洗净脸面衬得他一圈胡茬更为明显了,鲜少的颓唐。
沈鱼笑问,“你这是进山捉贼去了”
江砚白道,“还宁愿进山捉贼。”比起与朝中那帮老狐狸斡旋,进山捉贼可轻松不少。
瑞王一案错综复杂,大理寺与刑部的人几月来都不曾睡过好觉。此案唯一让他能轻松的事便是瑞王私吞铁矿不为谋权只图钱财。
除铁矿一事外,瑞王不说有大功,过错其实是没有的,也因着他这动机,朝中竟隐隐有人开始替他求情。
瑞王与永嘉帝乃一母同胞,太后生四子一女,皆先后去世,如今永嘉帝真真算的上嫡亲兄弟也就瑞王一个。
永嘉帝多疑,却重情。
但瑞王不死,不足以平民愤,莫说这冤假错案误杀的一群官员的人,还有当年死于康台大坝的那一场水灾之人,桩桩件件哪个不是引他而亡。
瑞王入狱,太后是见天得像永嘉帝求情,装病,绝食什么法子都用上了,眼见老母亲一日日的消瘦。永嘉帝即便再铁石心肠也松软了几分。
前日里召他进宫,言语中几番暗示。江砚白暗叫不好,永嘉帝孝顺,太后的哭诉还是起了作用。但瑞王必须要死,否则那些枉死的百姓何其无辜。
江砚白连夜将消息透露给了晟郡王夫妇,这京中也只有他们不惧瑞王之势而且还有能力能帮他了。
谁都禁不起细查,瑞王要那么多银子便是为了奢靡享乐,家中逾制不少,晟郡王几经查探
花园中名品琳琅,杯碟碗筷不是金银便是玉翡,连种花的花盆用的都是翠玉做的。
永嘉帝虽心疼瑞王但若有人挑战他的帝王威仪,任他是谁也不好使。
堂内只他们二人,闲适的说着小话,时不时有笑意,怎会想到两人
沈鱼听完始末,“虽抓到了瑞王把柄,但揭穿之事不好做吧”
她一下抓住关键。永嘉帝现已经有了饶恕之心,瑞王逾制之事一闹开,他便必死无疑,而让永嘉帝知晓这件事的自然也不会有好下场。
江砚白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小鱼儿一语中的。”
江砚白既已出宫便代表这件事已经落下帷幕,沈鱼坏笑道,“你找谁当了这个倒霉蛋”
江砚白抿唇笑,并未言明,伸手比了个三。
沈鱼噗嗤笑出声,“也只有他了。”
三皇子是永嘉帝亲子,现如今成材的皇子没有几个,三皇子算是矮子里头拔高个了。
三皇子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且皇后与太后积怨已久,太后强势后宫诸事总要插上一手。
瑞王一案群情激奋,处死瑞王乃民心所向,只要稍微向三皇子透露一些瑞王的奢靡,他自会顺着杆爬。不仅
一举两得之事,三皇子怎会错过,那封奏折呈上去时他还喜滋滋地想要得到永嘉帝的赏赐。永嘉帝看完后阴沉着一张脸,不咸不淡地夸了他两句,并无什么实质性的赏。
有奏便需要查,江砚白领命去查证小院是否属实,查抄加入库花了三日的时间也只理了一半,粗略估算能值半个国库。
“我这是忙里偷闲。”回府囫囵睡个觉还要
沈鱼啧啧两声,好奸猾的手段。
他此举得了功,永嘉帝得了半个国库的银钱,三皇子得了厌弃还不自知。
兵不血刃,幸好江砚白没将这些心思用
又过了几日,初冬的意味已经有些浓了,即刻的降温似速冻般,昨日简单秋山,今日便不得不翻出旧年的厚袄子来。
阿莓捧着一簸箕的桂花拿到太阳底下去晒,嘴里嘟哝着,“若非前些日子才摘了桂花,我还当今日是小年呢,忒冷了些。”说完还往手上哈了口气,搓了搓被冻红的手。
沈鱼摆弄着模具,将做好的枣泥山药放进模具里,一按便下来一个。另一边蒸笼里的桂花胭脂糖藕也做好了,取出放到食盒里。
取出来时还冒着热气,阿莓嘴馋,吞咽了口唾沫,沈鱼只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意图,“不许动啊,给阿香的。”
柳香传来好消息说是有孕,有了孩子是喜事,可这孩子十分磨人折腾地柳香是什么也吃不下。曹宇杰心疼妻子来求沈鱼帮忙。
最近才好些,要说这孕妇口味也是奇怪,柳香不喜酸不喜辣,唯独嗜甜。抱着蜂蜜罐子空口能吃下一碗不觉得腻。
沈鱼怕她再这么吃下去孩子没生出来,蛀牙倒是先来了,严格管控了柳香的甜食摄入,只自己做些给她送去。
沈鱼提着食盒出门,阿彦架着马车等沈鱼。马车是沈鱼新买的,人是江砚白送来的。
说是沈记没有像样的车把式,也不必费心去寻了,给她一个现成的。
沈鱼可不敢,江砚白又说只是借她用,相当于阿彦去沈记打了份零工。话说道这儿,沈鱼才点头答应。
“阿彦,麻烦你了。”沈鱼微笑。
阿彦也笑,“担不起沈掌柜麻烦二字。”
阿彦转身给她放好踏凳,又道,“沈掌柜,郎君给我改了名,如今叫阿广。”
沈鱼眨了眨眼,“好好的,为何改名”
阿广挠了挠后脑,憨厚一笑,“我也不知。”
去柳府的路上,沈鱼总觉得江砚白替阿彦改名另有深意,又问他何时改的。
阿彦也记不清日子了,只说改了有段时日,大概已经两三个月。
沈鱼轻声念叨着这二个字,忽然笑起来,“阿彦,阿砚原是如此。”
那日情急下唤了这个称呼,他倒是印象深刻。
呵,小气的男人
柳香翘首以盼许久,见沈鱼来,笑吟吟去迎,“小鱼儿来了”只寒暄一句,便不客气的拿走了食盒。
没什么形象地开始吃了,沈鱼挑眉,“也不必急成这样吧”
柳香咬了一口枣泥山药糕,枣泥味足山药也糯还有淡淡的桂花香,“是肚里的孩儿要吃。”
沈鱼环视一圈,指着桌上的一堆瓜果壳,“这也是孩儿要吃的”
柳香俏皮地向她眨了眨眼睛,浅笑,“是呀”
“都当娘的人了,还是孩子心性”
沈鱼语重心长劝她少吃一些,她的食量现
柳香自有分寸,只是前几月什么都吃不下,最近能吃了,颇有些报复性饮食的念头,过几日自会恢复正常。
“放心,我心中有谱的。”柳香再三保证不会贪嘴。“我曾遇见过姨母生产,她的孩子便是因为胎儿过大而没生下来,我知晓其中利害的。”
“那你怎么”曹宇杰所描述与此可大不相同。
柳香道,“还不是他前些日子出门做生意许久,连信也不送一封回来,我与他置气呢”
沈鱼了然,原来是小夫妻俩闹别扭。
小别扭也无伤大雅,有时还会增进夫妻感情,沈鱼便不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柳香吩咐丫鬟出去泡茶,房内只遇她们两人。柳香突然用一种暧昧不明的眼神看着沈鱼,问道,“你与江少卿,如何了”
“大半年了,也该有些进展了吧”
沈鱼眯起眼,“你怎么知道的”
柳香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说是谁告诉她的,她怎么能出卖好姐妹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端敬吧”除了她也不会有旁人会多嘴提起,柳香不算外人,端敬与她也时常有书信往来。
柳香并无被揭穿的窘迫,反而更直接了,“小鱼儿你就说说吧,我与县主都觉得你们二人很相配,是天定良缘呢。”
好家伙,这还背着她偷偷嗑起了c
“哪里就相配了,他是仕,我是商,光是这一点便不相配了。”
柳香道,“家世只是附庸,他若真嫌弃,便不会向你提亲了。”
“这你也知道”
柳香吐了吐舌,“猜测,只是猜测。”
沈鱼没空追究她的消息来源,叹了口气,“外人看来,他看上了我,于我便是天大的恩赐,我就该抛弃女儿家的矜持,欢欢喜喜嫁人去才是。”
“才不是,小鱼儿配个勋贵也使得”
沈鱼淡笑,“其实我是不愿意成亲的。女子为何非要嫁人没有夫家拘束,独身一人有钱有闲,岂不更自
柳香有些被她这番言论惊道,但从沈鱼口中说出来,便不觉得那么匪夷所思了,沈鱼就是该这样活的人。
只是她有自己的疑问,“一人时,不会孤独吗”许是成了亲的缘故,曹宇杰几日不回她便思念得紧,倍感寂寥。
沈鱼舒展眉眼,“我也没说要一人孤单到老啊。”
“那你的意思是”柳香捂住嘴,似乎猜到了什么。不嫁人并未说不找人陪,这事
柳香颇有些惊骇,这想法不像沈鱼会有,倒是十分符合端敬的性格,稳了稳心神,“端敬同我提过,我都懂。行乐事不一定要名分嘛”
沈鱼听懂了这句话,不想柳香比她还要彪悍,“你想到哪里去了”
柳香已经陷入了自己的脑补,一时半会儿拉不回来,还神秘兮兮地问,“小鱼儿试过江少卿没有”
试什么,他有什么好试的
脑海中不免跳出了他宽阔的脊背,劲瘦的腰身
沈鱼舔了舔唇,只觉得有一辆隐形的车从自己面前开过去了。
沈鱼扶额,她是该怪柳香思维跳跃能力太强吗,端敬啊端敬,你都教了她些什么
遥远的大西北,端敬莫名其妙打了两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小鱼儿这就是大齐已婚妇女的车速吗
端敬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