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四应了声,进里间伺候去了。
江砚白若有所思,“里头是什么人”
沈鱼顿了顿道,“是位风华不俗的相公,身旁跟着个差不多年纪的老仆,还有几位高大威猛的贴身侍卫。非富即贵。”
江砚白心里有了数,那细尖又带点沙哑的嗓音像极了永嘉帝身边大太监黄有信的声音,再加上沈鱼的这番描述,可以确定内室之人就是皇帝。
江砚白正犹豫这要不要进去见礼时,崔四一脸为难地跑了出来,压低声音道,“掌柜,里头贵客想再添一份牛肉丸,后厨已经没有了。”
他说话时还不停瞥着他们桌上那一盘未动过的牛肉丸。
此时杀牛是被严格管制的,想吃牛肉只能等耕牛老死或是意外死亡,吃口牛肉都难如登天,做牛肉丸的牛肉还是花了大价钱找来的,数量本就不多。
沈鱼不太想给,这是她特意留给江砚白的,“没了便向贵客好好解释一番,这本寻常。”
崔四接着道,“我确是这么回那老仆的,只是那老仆将我拉到了一边,还塞给我这么大一块儿银稞子,说他家主人要是吃不到定会生气的,让我想想办法。”
崔四手里半个巴掌大的银子吸引了沈鱼全部的目光,了钱,连忙转换了想法,端起牛肉丸盘子塞给崔四,“快送去”
沈鱼拿着银稞子乐呵呵的,“一盘牛肉丸换十两银,好富贵。”若都像这位主顾般这么大方,不日她便可以成为盛京首富了。
江砚白见她一副财迷样只觉可爱极了,忍不住想逗逗她。
他摊开手伸到她眼前,笑道,“分我一半。”沈鱼请他吃饭,便代表他才是这一桌宴席的主人。
沈鱼护着银子不让他看见,轻翘起嘴,“江少卿连这点银子都要眼馋吗沈记小本生意,还望少卿大人高抬贵手”
作怪的样子一个人就演了一出大戏,沈鱼觉得大概是与崔四待久了,也沾染上些戏体质。
江砚白忍俊不禁,亲昵地点了下她的额头,暧昧不明道,“小财迷。”
“怎么当初就舍得不要我的银子。”
这是翻旧账
沈鱼坦然道,“人家要的只是牛肉丸,江少卿所图可不止如此。”
江砚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浅嘬了口茶,“的确。”
他图的是人。
另有所图的人只简单吃了几口,那泡椒锅子实
沈鱼不热衷辣食,但对泡椒的接受程度还是很大的,一来因为后世的泡椒凤爪,二来因为各色凉菜中大多数都会用到泡椒调味。
沈鱼吃得畅快,宛若察觉不到辣,若不是她唇色渐艳,江砚白还以为方才那痛觉只是他恍然。
冬日里吃上这么一顿锅子,暖胃又暖身。
大太监黄有信内急出来寻如厕之所,打眼便看见了江砚白。
江砚白也同样看见了他,既看见了,没有装瞎的道理,待黄有信回转来,江砚白已
黄有信笑着替他引见,“老爷,江少卿来见礼。”
永嘉帝先是一愣,后又思及这是人家未婚妻的店,他出现
雅间内只有永嘉帝一人,江砚白行了个大礼,“圣上好兴致。”
永嘉帝道,“
“来,坐下。”
皇帝相邀,即便是吃过一顿了也不敢拒绝,江砚白寻了个位置坐。
锅子里的牛肉丸正好熟了,黄有信侍菜,伸筷去夹那牛肉丸,怎料那丸子本就浑圆又滑不溜秋,
黄有信赔笑冷汗都快下来了,当机立断弃筷使勺,才将这大丸子送到永嘉帝碗中。
永嘉帝看了这么一出戏,哈哈笑道,“黄有信啊黄有信,怎么和颗牛肉丸打起仗来了。”
黄有信惯会看脸色,知道永嘉帝只是
一句话既给了自己台阶下,又夸了沈记的牛肉丸。
永嘉帝这顿饭也到了尾声,“砚白啊,预备何时成婚呢”
江砚白恭敬道,“她身上还有孝,等出孝后过了礼挑个好日子也就办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永嘉帝年纪渐大的缘故,进来尤爱当红娘,朝上给旁人赐了婚还不够,连他的婚事也如此关心。
沈鱼不知里头
能让江砚白如此礼遇,随身又有如此多高手相护,还有那尖细嗓子的老仆人,沈鱼隐隐有了猜测。
皇帝驾临从前是想都不敢想,如今真
圣心难测,还是远些安全。
永嘉帝来此不过慕名,百金买酱之事朝野皆知。更令他好奇的是因为永嘉帝
接近年关,永嘉帝也被一堆事烦得头疼,便微服私访出宫来散散心,首先想去的地方就是云来小吃店。
只是小吃店没有堂食,身为天子,
黄有信又道,“那沈记店主便是江少卿的未婚妻。”
永嘉帝好奇心一下子被拉满,于是来了沈记,正遇上冬季新推出的火锅子。要说这锅子从前也吃过,但汤底无非是鸡汤鸭汤,奶汤与辣汤从未见过,更别提这些琳琅满目的食材了。
鱼丸,虾丸,虾滑,蛋卷,蛋饺以及其余菜蔬,普通的菜蔬也想了巧思显得不那么单调。
永嘉帝
直到江砚白出来时才放了心。
江砚白牵了她的手退到一旁,珠帘颤动,里头的人要出来了,沈鱼不懂面见皇帝需要行什么礼,心下有些紧张。
江砚白捏了捏她的手,
沈鱼听话,只盯着眼前的地,直到一双暗龙纹锦靴进入视线,锦靴
只觉有视线
江砚白举起两人交叠的手,挑了挑眉,“小鱼儿也会紧张”她手心里全是汗。
沈鱼瞥了他一眼,抽回手,“那可是圣上,初见天颜,此乃人之常情。”她腿没有抖便已经很好了。
“圣上和善,还夸你做的东西好吃。”
“那当然。”沈鱼对火锅的美味丝毫不怀疑。利用圣上造势,可比李老相公来得更加有效,不过这念头只
“你与那位都聊了些什么”沈鱼想着微服出宫应当不会聊什么国家大事,忍不住八卦。
江砚白抬眸,“小鱼儿真想知道”
沈鱼凭借女人的第六感怀疑道,“难不成与我有关”
江砚白笑而不语。聊的什么可不能让她知道,要按她的性子肯定要生气的。况且他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当然不能说。
恐怕说出去连永嘉帝也不相信,这桩婚事只是他自己说得热闹,另一位当事人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沈鱼追问了几句见他不答也就算了,嘱咐着他明日不要忘了将地契拿来。
江砚白回到家里,正巧家中也
周氏闻见他身上有饭菜味,猜测他已经
葛涵双会意,故意高声道,“儿媳会吩咐的。”
江砚白被打趣惯了,“母亲嫂嫂这是要把我扫地出门”
周氏道,“扫地出门有什么要紧,左右你如今有地方用饭,饿不着你。”
江砚白道,“看来家中已无我一席之地。”
婆媳俩笑起来,难得把他怼到说不出话的状态。
不再调笑,周氏认真道,“你这冷淡性子也要改改,小娘子都喜欢活泼些的,当初你爹就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初次见他,我可嫌弃呢”
葛涵双也道,“这话没错,若不是与你兄长年少相识,就他那闷葫芦性子,也是不讨人喜欢的。”
江砚白笑道,“即便如此,爹与兄长不也是娶了贤妻吗母亲嫂嫂实是多虑。”
婆媳二人好言相劝,奈何人家不听啊。
“眼见着又是一年年关了,我何时才能喝上这杯媳妇茶”周氏问道。
江砚白回,“好事多磨,急不得。”
婆媳俩对视一眼,这温吞性子,还有救吗
葛涵双不能让他这么简单就糊弄过去,“砚白啊,我与娘就想让你交给底,或是你给我们一个期限也成啊,不然我们总没着没落的。成亲不急,定亲总得定下来吧。”
葛涵双诚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