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
失重的瞬间,腰后的那只大手像树根缠来,虞欢扑进熟悉的怀抱里,嗅得齐岷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
不及回神,石块砸落声响彻耳廓,轰声再次爆
众人急速坠落
“六娘”程义正似被摔伤,低嘶一声后,慌张惊呼。
黑暗中,辛益放开春白,听得程义正这一声急呼,便要跟着呼唤,底下突然传来个愤懑声音“二哥你是要压死我吗”
“”辛益忙挪开,伸手一碰,果然摸到个熟悉的脑袋。
“唰”一声,火光亮起,照亮黑蜮蜮的暗室,齐岷拂开浮尘,借着火折子向上看,大概三丈高处,石块密封,外部光影、声音皆被阻隔,众人眼下俨然置身于一间密室。
密室不大,四周石壁垒砌,角落堆着从上方坠落下来的残瓦破砖,空气里弥漫着阴冷潮味,辛益茫然道“这是什么地方”
齐岷道“坍塌的阁楼。”
“这底下是间密室”辛益越看越惊怔,想起先前跌落下来的情形,心头
“你家这禁地究竟是什么情况”辛蕊从地上爬起来,冲程义正
程义正见她没事,心放回肚子里,擦掉额头上的血,道“我也是第二回进来,能知道是什么情况”
二人正聊着,却听得辛益道“程公子,你家的仆从和管家呢”
程义正一愣,环视四周,果然没见庆安和哑叔的身影。
辛蕊皱眉道“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一直跟我们待
辛益已很快从混乱里恢复神智,落下来前,庆安、哑叔确实是跟他们挨
辛益看向齐岷“头儿,难道那二人跟东厂是一伙的”
齐岷想起落下来前用余光瞥见的那一幕,嗯一声。
众人不由屏息,程义正震动最大“庆安跟了我十几年,怎么可能是东厂的人”
程义正此话不假,庆安乃是程家家奴,打小就跟
辛益道“贵府这座别庄都快成东厂的窠巢了,他一个仆从,叛变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程义正仍是难以置信,辛蕊见他额头带着伤,一脸震愕,神色看着颇有一些狼狈可怜,挤兑的话咽回喉咙,改问道“观海园里
程义正听得辛蕊这样质问,脸色更惨白一分,抿唇摇头。
辛蕊一梗“那你来之前,你爹没有嘱咐过你什么他是程家家主,总不会对观海园的事也一概不知吧”
程义正面色铁青,下颔更绷得肌肉微颤,辛益及时劝道“这会儿多说无益,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正说着,忽听得角落传来窸窣声响,众人看去,见齐岷、虞欢并肩站着,似正
虞欢看着齐岷摸
齐岷低头看她一眼,把手里的火折子交给她。
二人眼眸被火焰映着,大概是离得近,忽显旖旎暧昧,虞欢不多看,握着火折子举高,状似无意“忙你的。”
齐岷从这话里听出一丝“别沉迷于我”的意思,转回头,抬手
很快,一块石砖被齐岷用力按下,寂静的暗室里再次
众人神一瞬间紧绷,辛益也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燃以后,率先入内,辛蕊等人紧随其后。
齐岷拿回虞欢手里的火折子,淡声道“跟着。”
虞欢便趁他转身,伸手
走入石门后,更大一间密室被火光映亮,里面摆满各种审讯犯人的刑具、铁架,以及数张铁床,床头床尾皆镶着镣铐,垢着深浅不一的血迹,铁床上亦是一片斑驳血污。
虞欢心底陡然一冷,齐岷点燃铁床旁的灯盏,吹灭火折子。
火光明烨,程义正
辛益声音严肃“东厂用来阉割男童的密室。”
程义正瞳孔缩,辛益看他一眼,眼神里带着遗憾“看来东厂余孽
程义正脸色难看至极,根本不敢往下细想,观海园乃是程家的私家园林,戒备向来森严,外人基本没有机会混入,如今被东厂余孽占据,改造成残害幼童的、培植爪牙的基地,背后意味着什么,实
辛蕊头一回看他神色灰败至此,心头莫名感觉窒闷,抿唇道“你先前说观海园里的大总管病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程义正微微回神,道“半年前。”
辛蕊恍然,道“东厂正是大半年前垮台的,看来便是那个时候,观海园被趁虚而入了”
程义正听及此,灰黯脸色稍微好转,辛益听出辛蕊话里颇有劝慰之意,莫名地看她一眼。
辛蕊闪开目光。
辛益便不再理她,走至齐岷这边来,低声道“头儿,这两间密室看着有些年头,应该不是东厂人来了以后才修建的。”
齐岷正
“是。”
里面这间密室至少是外面那间的三倍大,除众人所
空气里的刺鼻气味并不消散,虞欢看着齐岷碰过的一件件透着森冷杀气的铁器,噤声不语。
齐岷放下一把铁烙“怕”
虞欢摇头,问起一件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田兴壬以前是怎么欺负你的”
齐岷微愣,显然根本没想到虞欢会突然提起这件事,看回手边各式各样的刑具后,有所意会。
“你不是见过”
虞欢疑惑,旋即想起他身上的那些疤痕,心底不安的猜想被证实,滋味如吞利刺“你身上的伤疤,是他弄的”
齐岷“嗯”一声。
虞欢细想那些狰狞的、丑陋的疤痕,心脏窒了一会儿。
那天夜里烛火微弱,她看得并不清晰,却记得齐岷左侧胸肌接连腹肌处有一条极长的暗痕,像是刀疤,又像是被鞭笞过的印记。
东厂里的酷刑有多残暴狠戾,如今就摆
齐岷看见她紧的下颌,试探道“怎么了”
虞欢眉目深垂,微吸口气“你不是认了冯敬忠做义父他凭什么还敢欺负你”
齐岷语气平淡“两码事。”
他不提细节,虞欢便以为是他不想再重复往事,了然之余,又不甘罢休“冯敬忠欺负过你吗”
齐岷不答反问“为何这么
虞欢一震,耳根很快烧起来,否认道“有吗”
齐岷看着她“没有吗”
灯火燃
齐岷不再追问,唇角微挑。
右侧隔间里,辛蕊点燃石壁上的火把,环视一圈后,没
程义正杵
辛蕊看不下去,喊了声“喂”。
程义正抬头,见辛蕊扔来一物,接住后,看清是自己先前给她的那一方绿草手帕。
“擦擦吧。”辛蕊说完,转开头,开始妆模作样地寻找机关。
程义正握着这方熟悉的手帕,心头刺痛,折起来放进衣襟里。
辛蕊回头来看时,见他仍顶着半边脸的血迹,不悦道“你怎么不擦啊”
程义正又恢复昔日散漫“脏了你洗吗”
辛蕊被他一噎,呛道“又不是我的帕子,我为何要洗”
“是你扔来的。”
辛蕊见他如此不讲道理,懒得再理,走向一边,程义正跟过来,如影随形不算,还偏拿那半边瘆人的脸朝着人。
辛蕊看得心烦,掏出自己的手帕盖
辛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隔间不大,依旧是石块垒砌而成,辛蕊摸着墙壁,开始耐心寻摸,忽又听得程义正
“又干什么”辛蕊眉头一扬,语气不耐。
程义正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口吻“如果这件事情跟我程家有关,你会怎么看我”
“什么怎么看你”辛蕊回头,正要开怼,却见程义正眼神严肃,白皙的脸庞被火光映照,眼罩漆黑,右眼深邃,神态跟那散漫声音相比,分明是两个人。
“你会认为我是个恶人吗”程义正盯着她,问道。
辛蕊沉默,想起这间密室里
程义正斩钉截铁“没有。”
辛蕊内心莫名松了一口气,耸眉道“那你急什么还来问我,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还能给你定罪不成”
火光照着少女耸动的眉尖、英气澄亮的杏眼,程义正看
虞欢走过那几张锈气刺鼻的铁床,借着挽
齐岷就跟
“你可看见他了”
“不确定。”
“他刚刚”
虞欢回头,不想二人相隔太近,这一回头,入目便是齐岷突起的喉结,他人很高大,手指修长,喉结明显,便是不说话时,也像一块嶙石屹立
虞欢微微屏息,听得齐岷低声“刚刚什么”
火光里,男人喉结上下滚动,分明没摸,指腹却像被石头摩过,虞欢面颊又开始热起来,后退半步“他刚刚
齐岷垂着眼,把她细微的表情变化眼底,接着嗯一声。
虞欢往前走,神开始不太集中“
齐岷淡声“说了,不确定。”
“”虞欢赧然,脸上更热,便又询问,“他年纪多大是什么模样有多高”
“四十三岁,长脸高鼻,左边眉尾有痣,身长六尺,体型瘦削。”
“既然这么清楚,那怎么还不确定大人都看什么去了”虞欢找回状态,故技重施,“该不会都盯着我了吧”
齐岷竟不否认“或许吧。”
虞欢意外,脸颊更烧起来。
怪。
虞欢腹诽一声,见壁柜中层摆放着一座漆黑的青铜香炉,伸手便要碰,检查一下是否暗
虞欢略有点不满,转头
全身遽然像被电击,心尖激颤,唇瓣上一刹而逝的触感犹如烙印,虞欢心神全乱。
“我不是故意的。”
齐岷没动,眼盯着那座青铜香炉“是么”
作者有话说
本章又名来自直男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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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