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也没有多复杂,周团长给两人戴上胸花,让他们给陈广福敬了杯茶,然后捧着庄严的语录说了贺词。
等听见最后那句白头偕老,众人这才从倒吸一口气的惊艳中回过神来,纷纷道喜。
家里备了糕点和喜糖,柳荷和卢巧惠都帮着招呼客人,周团长乐呵呵地和人吹嘘,一脸得意地开玩笑“我们军区是不是来对了要是我没把路昉调过来,他怎么能娶到谢知青”
有人笑他往自己脸上贴金,也有人夸他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路昉看了眼牵着自个儿爹衣服的周超群,从桌上拿了两块水果糖给他。
“谢谢路叔。”周超群认认真真地道了谢,随后像是想起了亲娘的嘱咐,又板板正正地添了句,“祝路叔和婶婶像糖果一样甜甜蜜蜜”
他生的像周团长,一本正经的时候有种和年龄不符的反差感,孩子气的声音偏要装得一板一眼,逗得大家伙直笑。
“这小子真会说话”
“你路叔和婶婶还不够甜蜜啊再甜大家伙都要齁着了”
谢芸锦看着小家伙瞬间涨红了脸,似乎觉得自己只是说了句再正常不过的话,不知道大人们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紧抿着唇不说话了。
周围不乏小孩儿闹腾,有些个调皮得能上天,尖叫声像能划破神经般尖锐,这个小家伙倒是难得的安静。
谢芸锦眸光动了动,眉毛一挑,又从桌上拿了几块大白兔奶糖,摊开手伸到他面前“喏。”
周超群抬起头,看着面前仙女似的新娘子冲自己笑了笑,神气地道“不管他们说的,我到你的祝福就行啦”
他慌忙垂下眼,拇指头
他耳朵都红了,羞赧还要装作一副淡定的乖巧模样最容易激
中午的喜宴也很丰盛,几张大圆桌上摆了各色的菜品红烧肉、醋溜里脊、糖醋排骨、肉丸大骨汤、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大师傅把猪肉都玩儿出了花,余出来的猪下水再用辣椒香料爆炒成一盘下酒菜,简直是一个部位都不落下。
因为大家伙下午还要训练,桌上没有准备酒水,所以一顿饭盘光碗净,很快就吃完了。
谢芸锦本来还打算让陈广福他们留下来吃晚饭,但几个人都拒绝了。
“家里还有活儿要干呢,婶子就不继续打扰了。”
“对啊,我只请了一上午的假,还得回去分粮呢”
陈广福也道自己还要去别的大队出诊,临走前不忘嘱咐“那个方子,你既然想要继续琢磨就谨慎些,别不去我那儿上工就把教你的东西丢了,多听多看,切忌想当然。”
“知道啦。”谢芸锦拖长语调应了声,想到什么又问,“安神汤您还有
陈广福“托你的福,近来睡觉踏实多了。”说完又怕她翘尾巴,立刻转移了话题,“我记得上回不是说军医对这个很感兴趣么,如果需要的话你可以拿给他看看,不过记得交代清楚了,别弄出岔子。”
谢芸锦的方子用药大胆,每个人的身体禁忌都不同,需要根据具体情况掌握剂量,如果盲目使用,很可能适得其反。
“放心吧,军医也不是吃素的好吧”谢芸锦扶他上了车,把他的伤腿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才挥手和人告别。
京市入了深秋,冷风刮过,
车间里的工人们正有条不紊地工作,熟能生巧,还可以时不时和旁人聊聊天,打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厂长”,大家伙都下意识看过去,随后伸长了脖子张望。
“厂长哪儿呢”
“刚跟谢主任一齐上楼了。”
厂里多数时间都是谢严做主,这个挂名的厂长鲜少露面,好些人连见都没见过,不由得好奇。
“厂长来干啥咧”
“那咱们哪能知道呢,估计有什么事儿要商量吧,只要不裁人,都碍不着咱们啥事儿”
自从和国强一厂合作之后,他们厂的货更紧俏了,需要的人手只多不减,只要没人犯浑偷懒,谁也不用担心手上的工作丢了。
谢严
但有人却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画面。
许国业眯起眼看向他们所指的方向,沉着张脸走过车间,听到有工人和他打招呼也只是草草应付了句。
“你们觉不觉得许主任最近变了”
“变得没那么亲和了,刚才跟他说话都不理人咧。”
“肯定是因为降职了心里不痛快呗要我说啊他也该你们总说他兢兢业业,可每回一遇上什么大事不还得让谢主任拿主意”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儿啊。”
“呸我看他就是不愿意担事儿,好处他想拿,责任他让谢主任背,每回出问题了都搁那儿和稀泥”
其他人本来想反驳,可仔细一琢磨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主要是许国业的形象太有迷惑性了,那么个大老粗的人做事细心,很容易让人记住他的不同,继而忽略了其他方面的不足。
办公室内,小刘给几人倒了水,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这件事你办得很好,这种侵害集体利益的蛀虫,绝不能让他继续作乱”厂长厉声喝了几句,缓了口气道,“不过谢严你以后也要注意。虽然咱们老祖宗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这世道人心难测,你还得多长几个心眼。”
“我记得了厂长,这回也是我的工作失误。”
因为他以前太信任许国业,才会让他有机可乘。
厂长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拎起那一袋子整理好的资料和证据起身“行了,剩下的事儿交给我办,叶医生等着呢,我就不耽误你俩谈事儿了”
旁边始终默不作声的叶鸿易客气了几句,等厂长走了,这才重新坐下来看向谢严。
说来也是缘分,他与聂鹤也做了几十年的同事,这么久不联系,没成想自家儿子居然看上了他的外孙女。
“听说你女儿刚结婚”叶鸿易叹了口气,“可惜了,我那小儿子还挺喜欢你女儿的。”
谢严闻言皱起眉,语气不算好“我女婿是军人。”
破坏军婚犯法。
叶鸿易听了笑起来“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就算他再纵容自己儿子犯浑,也不可能让他去破坏别人的婚姻,再说真要算起来,他还得感谢谢芸锦,没有那么一遭,还不能这么早
叶鸿易敛去笑意,正色道“我来呢,是想和你说说你老丈人的事儿。”
“他下放,我也有一部分责任。当初那个项目一直搁置到现
这样马后炮的言论听得谢严面无表情,叶鸿易也感觉到了他的气压,道“你也别怪我自私,如今这环境人人自危,要不是情况特殊,我也不敢明着过来。”
叶原从的病虽然
“上头最近有动向,会加强中西医的合作研究。”
谢严听到这儿抿紧了唇,忍不住坐直身体问“您的意思是”
叶鸿易轻笑一声“听说你亲家是路家那他们的消息应该会更确切一些。”
“聂鹤也那把老骨头要是遭得住,迟早还得和我再争上几年。”
今天天气冷,谢芸锦
她盘起腿坐
她揉了一把头
厨房里点了小炉子,蒸汽扑得盖子嗒嗒嗒地开合,她捞过一旁的手巾垫
里头的药汁乌漆嘛黑,散
自从陈广福否决了上回的方子之后,谢芸锦像是被挑起了好胜心,这些日子待
好
屋内的药味有些重,她把大门敞开,又拉开窗户上的布帘,里头一下就亮堂了不少。
她又趿着鞋子回去,刚转身,就听到一句奶声奶气的“婶婶”。
谢芸锦回头,看见周超群双手捧着一碗烧笋站
“我娘让我拿的,给路叔和婶婶尝一尝。”
他人小脸小,显得那碗格外的大,谢芸锦接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又让你跑腿了啊。”
朱爱兰为人热情,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拿一点过来给谢芸锦尝尝,但谢芸锦
“等一下哦。”
她到厨房将烧笋装到自家碗里,把小家伙捧来的碗洗净擦干,然后回屋装了些饼干和糕点。
周超群真就站
谢芸锦弯下腰把碗递给他“拿着吧。”
周超群急道“我娘说不能再拿这些回去了”
娘说这些东西可贵咧,不好多拿别人的。
“我让拿着就拿着”谢芸锦霸道地塞到他怀里,“要不然你以后也别送东西过来了”
小孩子分不清她耍脾气是真是假,被吓得瞪大了眼,然后老老实实地接过碗,道了声谢。
谢芸锦没忍住捏了把他的肉脸,拍拍他“去吧,这回小心着点,别让人抢了。”
周超群脸一红,留下一句知道了,跑出几步又回过头来,板正地躬了躬身“婶婶再见。”
路昉刚好下训回来,小家伙转身就往他腿上撞,被他眼疾手快地扶住。
周超群紧紧抱着碗,看见里头的东西都没洒,长长地舒了口气。
“谢谢路叔。”
路昉看着他跑远的背影,进屋把从食堂打来的饭菜放到桌上,道“嫂子又让他送吃的来了”
谢芸锦拢起长
军属们大多都
路昉走过去帮她扎好
谢芸锦哼了一声,孩子气道“那我也不给他鸡蛋糕吃”
路昉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看你还挺喜欢超群的。”
家属院的孩子不少,谢芸锦嫌他们吵,平时都关着门不让他们来闹。唯有对周超群还算容忍,时不时逗上几句。
谢芸锦眨了眨眼“那孩子挺乖的。”
平时也不和其他孩子一起玩闹,总是一个人坐
“就是太乖了点。”
被欺负了也不说,上回让旁的小孩抢走了鸡蛋糕,只捧了空碗回去,朱爱兰以为他
天气冷,饭菜就容易凉,路昉倒了些热水把饭盒搁
“教他不吃亏就行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个性,他自己要是不想变也挺好的”
“你倒是想得开。”路昉敲了敲她的头,双手撑着桌子看她,饶有兴致地问,“那咱俩的孩子呢你想会是什么样的性子”
闻言,谢芸锦突然怔住,然后咬了下嘴唇内侧的嫩肉,眼里露出一点茫然。
缄默片刻,她才开口“我想不到。”
她突然想起上辈子被抛弃的那个孩子,
她如今还有机会对家人孝,让他们摆脱上辈子的结局,也可以帮方安远规避圈套,但这个孩子,她是没可能再遇到了。
或许往好了想,不用再投生于不靠谱的家庭,对于那个孩子来说也是件好事。但即便没什么感情,她或多或少还是受到了些影响,所以她跟路昉说自己目前不想要孩子,不仅是因为害怕生育的痛,还因为不确定她能不能当好一个母亲。
路昉听到她的语气突然低落下来,没来由心里一抽,伸手将人搂住“没事儿,想不到就不想。”
“是我问错话了。”
谢芸锦
她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路昉,无关其他,只是觉得夫妻之间应该坦诚,但她没有做到。
难得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对不起,拖得太久了先更这些,我再继续码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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