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奴握住马缰的手微微一顿,再轻轻一抖,马车徐徐前行,他沉沉苦笑:“到底,被六大王试出来了。”
出生贫寒的少年,放牧之际被西夏掳掠,与众族人一道沦为奴隶,是皇子完颜契墨率军大败敌国,解救出他们,并给每人发放返乡费用。
归家后发现父母兄弟已死的死,散的散,四处飘零时机缘巧合,苦学十年,终于练成绝世武功。
后逢金庭招募,他想起救命恩人也去应征,谁料事隔多年,对方也居然认出了他,说他性情忠厚,为免他被人欺负,安排他专职驭车。
在那场南征宋朝的激战中,他以高绝的武功救得完颜契墨性命,从此成为皇子最信任的近身侍卫。
当叶秋娘到达北地,他又被派在她的身边,多少次的暗杀,都是他悄无声息地阻挡。
随着叶家杭的出世,他保护的清单上又添加了小皇子的名字,小皇子调皮捣蛋,却真情真性地待他,他则全心全意地回报。
“庐州遇袭,青衫人说我们身边有绝顶高手,六大王便暗中在护卫队中排查,但,从来不曾怀疑过你我。”阿野解释:“想必昨日刺客与他前后脚地到达吹花小筑,且顾忌于他,才动了试探你的心思,暗示我将贵妃请到现场。”
摇摇头,自嘲地笑:“他知我没有这个本事试出你来,因此要亲自动手。”
昆奴不语,想起六大王击向头顶那一掌,碎玉断石,仍然心有余悸:自己离他几步远,情急之下显露真功夫,好在当时一片混乱,并无他人注意。
阿野见对方惜言如金,叹气:“他试出你后,暗中向我伸出三个指头,我琢磨着,一要你交出解药,二是停止对岳家臭小子的追杀,三要我想法将你的嫌疑摘出。”
昆奴沉默半晌,才说出自已的秘密使命:“解药好办。但,此次出来,陛下命我保护贵妃和六大王,此外,就是刺杀岳家兄弟。”
阿野不用想也明白,虽然北地义军战斗力远不能与当年岳家军相比,但这对兄弟继承父志,已成为宋朝抗金的标竿。
陛下要摧毁的不是两个人,而是宋朝与金国对抗的勇气和精神。
目光落在前方幽深径巷,身著斗篷的人行于风雪,飘零而苍茫,他的思绪,也跟着那身影拐了个弯。
“陛下给你的任务哪样最重?自然是护住贵妃和六大王,可,你也看见了,六大王对秦娘子,唉,她却似乎对岳家那臭小子有意,若那小子出了事,她还不得作天作地,届时六大王可得好过?六大王不好过,贵妃可能安好?”
停得片刻,补充:“将在外君有不授,陛下口谕既无时限,眼下六大王想停,那便今后再见机行事。”
“说得也是。”昆奴想了想,点头同意,然后,闷声发问:“那,如何将嫌疑摘出?”
阿野的笑,冷瑟如风雪寒枝:“岳家的对头仅有我大金国?宋高及弟兄们正憋着力气无处使,听说钟子仪也在谋划行动。嗯,秦娘子醒来,最需体贴和照顾,这个机会,得给六大王,至于那臭小子,先不急着宰,却不能便宜了他。”
附在昆奴耳边说了几句,引得对方频频点头。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苦苦为主人做的布置,会被毫无关系的陌生女子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