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到四月,柳絮都已经长成了。风一吹,满世界蓬蓬地飞。赶上个大晴天,把关
衣料上的织金绣花被太阳晒得滚烫,布暖喜欢
长安一直是她向往的地方,可是她痊愈后,阿娘并不愿让她出门。柳絮飞时花满城,说她吸不得花粉,要出去还得等花谢了。那也可以的,过去十五年都是这样,她虽不忿,渐渐也习惯了。花谢就花谢吧,她和牡丹向来是没有缘分的。
“暖儿。”她
她不情不愿地过去,看见药碗就想吐,“又要喝么”
布夫人道“这趟抓的药还有两剂,吃完了就好利索了。趁热喝,凉了愈
布暖诺诺应着,趁她母亲不备,顺手把药倒进橘树盆景里。心下哀叹着,这橘子来年是不好吃的,拿药浇灌出来的,果子肯定有药味儿,而且很苦。嘴里还赶趟子调侃,“阿耶买这么大的,不是要纳妾吧”
布夫人戳她脑门子,“你再胡说,叫你阿耶听见了,看不打你”
她觍脸嘿嘿地笑,那两个婢女一前一后款款行来,到她面前裣衽行礼。布夫人道“她们老家名字粗野,你另给她们取。也不用太拗口,叫着顺当就行。”
她咂了咂嘴,“这会儿可没什么好名字。诗经里说维玉及瑶,鞞琫容刀。就叫维玉维瑶吧”那两个婢女福身谢恩,她依稀记起以前她身边的人,便问,“阿娘,玉炉和香侬哪里去了我醒了就没看到她们,还有乳娘呢怎么都不见了踪影”
布夫人耷拉下眼皮,只道“洛阳的老宅子要人看着,她们我信得过,叫她们
她恹恹哦了声,坐
她伸手抚摸她鬓角的
“今儿多吃些,总是猫儿样地吃一团,那怎么成”布夫人顿了顿,一面察言观色,一面温声道,“你
外祖母还说叫大鱼大肉进补你,如今人家挑媳妇可都挑丰腴的,你这小胳膊小腿,看这辈子找不着婆家。”
她不以为意,“找不着也罢,我留
布夫人松了口气,笑道“倒有人这样的别家姑娘到了岁数就盼出阁,你想做老姑娘”
她回头看看维玉维瑶,“要不然你们吃素也带上我我跟你们一道念佛”
长脸的维瑶笑道“奴婢们单就是吃花素,吃素的时候才念佛。”
她好奇起来,“什么是吃花素”
边上维玉道“就是一月里头有几日吃素,平常和大家一样,也沾荤腥。”复对布夫人道,“奴婢觉得娘子倒可以试试,我们村子里大多是吃花素的,既修了功德,还能延年益寿的。”
布夫人原本听她们吃口这样刁,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的,很有些反感。后来见布暖感兴趣,倒也不那么计较了。吃吃素念念佛也好,心平气和很要
紧。她脾气太急,提不起兴趣的不闻不问,上了心的恨不得立时一把抓
维玉维瑶齐声应了,布暖合上书道“我记得
只要她开口,布夫人没有不答应的,嘴里叨叨着“就怕你没长性,今儿要了,明儿转手又撂了。”
她想了想道“我瞧外祖母的菩提珠,好是好,忒老气了些儿。”又仰着笑脸道,“下月外祖母生辰,容冶舅舅要回长安么还有小舅舅,我多少年没见他了,听说明日泉州回来”
布夫人心口一跳,“小舅舅公务忙,常年不
她并不坚持,托着腮道“外祖母后天上涤垢庵,我央她带我一道去吧我带上维玉维瑶,阿娘好不好
”
她这神情声气,和上年
其实她的确想出去走走,上山进香不过是个借口。实
布夫人看她可怜,算算今天容与并未回京,没有那么多忌讳。由她领着去,也不怕下人嘴不严乱说话,遂道“等你阿耶衙门里回来我同他说一声,陪着你过府去。”又试探着问,“昨日来看你的那个蓝将军,你还记得么”
她唔了声,“想不起来了,我以前同他认识怎么专程来看我”说着羞涩地别过脸,“这人真有意思,说些我听不懂的话阿娘,我同他定过亲”
布夫人无可奈何,蓝笙是个长情的人,本来以为过了这么久,他那头该是一里一里淡了的,可是并没有。布暖病中他常来看她,
心里腾出空位,就得赶快填补个人进去,这样才能安定下来。就是有朝一日见了容与,也不怕他们旧情复燃了。说实话这有点剜肉补疮的嫌疑,但也真真没法子。她怕透了,怕再生出变数来。这件事里的所有人都经受不起重复的打击,明天她要寻个空去见见容与。他到泉州月余,还不知道布暖醒了,也不知道她把来长安之后的这段糟心事都给忘了。她需得知会他,借着这个好契机,把之前的种种都抛开。两个人井
水不犯河水地各自生活,对暖儿来说是一次重生,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还好她算了解他,他素来持重。年下干出了荒唐事,冷静过后未尝不后悔。如今再问他,他未必会有这份闹得天翻地覆的决心。一切都有赖蔺夫人偏执的教育,从小就给他灌输了一种严苛的,近乎畸形的思想。他不能贪图享受,守规矩、按部就班、放弃各项小愉快,以出人头地为目标,这是他人生的唯一方向。他习惯了这种方式,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也还是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个有利条件,耐着性子和他说清楚,十有八九是可行的。
布夫人觑了布暖一眼,“那依你看,蓝将军怎么样可合心意”
她有点不好意思,“浓眉大眼,看着像个小白脸。”
布夫人被茶呛到了,咳了几声问“比起九郎呢”
她表情呆呆的,“我想不起来夏九郎长什么样子了。”
布夫人听了惘然,点头道“也好,不该记住的都忘了,也少些烦恼。至于你和蓝将军,说起来有些渊源。我问你,你对他有没有那份心思只要你点个头,我就去和他说。”
她乍听吓了一跳,“阿娘这么急着打
布夫人捋捋她的
她答不上来,这个蓝将军长得是不赖。和她说话也温言煦语,仿佛和她熟极了似的。可是她真的都忘记了,以前的事很远很渺茫,盖着重重的雾,吹也吹不散。有时睡醒不知身
“我不想嫁人,且过阵子再说好不好”她拿小指勾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