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几日入宫频繁, 魏檀玉从他那里得来消息。皇帝苏醒了,但说不了多久的话,当着皇后和太子的面, 依然口谕秦王监国。
太子提到这事时,表面上若无其事,三言两语轻松道出, 过后自嘲地笑了笑, 侃道“太子妃,你说,父皇是不是很快就要废了孤立四弟为太子了”
这是前世的故事走向。她听后沉思,太子也陷入沉思。前世的太子因为什么直接的理由被废,她不记得了。太子却记得一清二楚。
前世, 秦王与西羌一战得胜归来, 带回来的,还有西羌各部落的降书, 降书中称, 西羌各族各部落从此以后甘愿臣服大越,年年进贡。皇帝大喜,皇宫大摆庆功宴, 宴请群臣。
就
称已得到确切消息,秦王实际上以水土肥沃的河湟之地换了西羌各部一纸降书, 河湟之地门户大开,遍地都是西羌人, 而河湟节度使已经不知所踪,传言说其誓死不同意迎羌人入内,被秦王秘密除掉了。
秦王此举是为个人功名出
太子和太傅恳请皇帝派人彻查此事。
皇帝当日召了太子入宫,问他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希望如何处置秦王。
太子坚定答“秦王枉顾社稷和百信利益,个人权欲熏心,出卖国土,又滥用兵权杀节度使,欺君罔上,犯了数重死罪。”
皇帝却什么也没有说,叫他退下了,第二日再召了太子和太傅一起入宫。
太子没有料到,奏折里提到的河湟节度使是日竟然出现
而他入长安,已于多日前秘密向皇帝修书禀过了。引羌人入河湟也是河湟节度使、秦王和皇帝早就秘密商议过的,目的是让西羌人学习河湟人的稼穑之术,下一步,皇帝计划让河湟的军民进驻西羌领地,带去先进的农具,实地开荒,再引水通渠,以促进两族融合。
同日,皇帝下旨废太子改立秦王。废太子理由两条,其一,排挤兄弟,妒兄弟之功,同室操戈,不仁不义,失了为君之德;其二,结党营私。革去了太傅等人职务。
被废了太子之位的褚荀从飞霜殿出来,看见红彤彤的夕阳如一块胭脂饼,正朝皇城外连绵的群山迫近。那一瞬间,褚荀泪流满面。
“孤寻思着,自己好像也没做错什么。”
御阶之下,秦王被几个大臣簇拥着走上来,褚荀听到他们议论纷纷,已经改口唤褚厉“太子”。
看见被废的褚荀,一群人停了脚步。
褚厉和他相视着,随口打了声招呼,越过他朝前走。
褚荀坚定说道“四弟,你把羌人引进河湟,就是
褚厉停顿住,问“三哥还有别的话吗”
“有。行兵打仗,我不如你。玩弄权术,我也不如你。”
褚厉拔腿走了。
太子从思绪中回神,又自言自语“孤寻思着,自己好像也没做错什么。父皇要拿什么罪名来废孤呢”
“殿下不要胡思乱想了。应不会如此快的,事情都是不断变化的,许多事情都和从前不一样了。”魏檀玉嘴上如此安慰太子,心里却早已开始打起如意算盘。
红蓼按照吩咐,把金银珠宝首饰都清点了一遍,说“太子妃,您的所有财物都
魏檀玉一眼扫去自己都吓了一跳,从嫁入东宫的第一日起,就开始疯狂囤积金银珠宝首饰。不到一年,竟囤了好几个大箱子,这还不算郑国公府给的陪嫁。
她走过去,翻了翻,道“把那些稀罕的宝贝都挑出来。”
红蓼挠头“太子妃,您的那些珠宝首饰件件都是稀罕的宝贝啊。”
“我的意思是,那些稀世的,当世只有那么几件的。拿去典当,当铺老板一眼就能看出首饰主人身份的。”说着抓了一把,看着件件都熠熠生辉,珠光璀璨的,心想拿去典当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公主皇妃佩戴的,也难怪红蓼为难,道“罢了,首饰都先拿走吧。”
红蓼不解她清点这些首饰是要做什么,一种犯了事要跑路的架势。只好听从吩咐把首饰箱子搬走。
魏檀玉又去查看其他的箱子,首饰真是不少,此刻她手碰的箱子设了几个夹层,夹层下面也全是琳琅满目的玉镯、金镯、金钗的。自己动手去其中挑选,挑选完拿到一边。
红蓼翻出来一个空匣子,道“盛这里吧。”一抽开,里面躺着一支牡丹花簪,红蓼伸手拿出来道“这木簪子不值钱,奴婢就没有给您清出来。”
“放那一起吧。”她想,这是日后成为九五之尊的那人亲手雕刻的,万一将来有用呢,虽然用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两人一起拾了半天,才终于拾好了,红蓼又帮她转移到隐蔽处
阿七被领进来,知道太子妃是要问之前交代的事情,关了门道“太子妃,去路已经探好,走大路的话需要十五日,如果不走大路要绕山路的话,也有几条路线,但要多花上几日。”
魏檀玉点头,给了厚赏,嘱咐阿七替自己死守秘密。
多日的思考,魏檀玉已经考虑清楚了。太子不守信诺,太后孝期结束就要和她圆房,而皇帝病倒,说不定很快就要驾崩。再等下去,无论是和太子圆房还是褚厉登基,她都脱不了身了。
最好的脱身时机便是此刻皇帝病重,韩王下狱,太子秦王忙着争位。
从前逃走对娘家亲人放心不下,但此刻她能放下一大半的心了。因为憎恨郑国公府的贵妃韩王已经失势。皇帝病重让秦王监国,秦王登基大势已经明朗,兄长受褚厉器重,且父亲也经自己提醒没有和太子结党,没有同褚厉作对。褚厉很快就要登基,登基之后,也不会拿郑国公府怎么样,更何况,有兄长
当晚,魏檀玉坐
红蓼过了很久才回来,回来时带了话给她“太子妃,世子说希望你今日能回趟国公府,他和老爷夫人都想要见你一面。”
“阿兄马上把信转交给爹娘看了”
“没有。”红蓼说,“世子看后沉默了很久。太子妃写给老爷夫人的信他说暂由他保管着。”
“好吧,是该回趟娘家,你去回话,说我今晚就去,井留下用膳。”
皇帝生病卧床,太子也坐立难安,连日不见踪影。魏檀玉出行方便不少。
见女儿黄昏回府,郑国公夫妇惊讶不已。
刘氏问“玉儿怎地这么晚回来了”
“女儿让红蓼来传话,说晚上
“传了。”魏永安走过来,笑着看着妹妹,“为兄还没来得及告诉爹娘。”
刘氏喜道“娘昨晚做梦还梦见了你。”
“梦见我
“梦见你像小时候那样,绕
魏檀玉眼眶一红,强忍住眼泪,笑道“女儿都是大人了。”
“是。指不定明年,你也是当娘的人了。”
“娘。”
“孩子的事你也不必焦急。娘前些日子又去玄山寺给你算过了,说你今年身子必定有喜。”
刘氏笑容灿烂,魏檀玉静静听着,也不知这一走,何时才能母女见面。
“你今岁有喜,明年诞下麟儿。”刘氏说到此处,更高兴了,贴到她耳边道,“解签时,那寺里的法师意思是,你这胎生的龙子,看来太子殿下明年”
“娘,你常去玄山寺,那寺里的法师想必都知道了你的身份,也知道女儿是太子妃,他们才这样说的。”
刘氏摇头“他们不知道娘的身份。”
晚膳,郑国公府一家人
郑国公夫人还叱儿子“玉儿都不喝酒的,你给她倒酒作甚”
“许久没有一家人团聚了,为兄先敬玉儿一杯。”魏永安侧身面对魏檀玉,站起身,冲她举起了酒杯。
爹娘
“永宁也要敬姐姐。”
魏檀玉赶紧站起来,摸了摸永宁的脑袋,看着兄长已经泛红的、欲说还休的眼神。“谢阿兄。”拿袖子遮住垂挂了泪水的脸面,饮下了兄长这杯为自己饯行的酒。
明明之前想好了会对爹娘提及自己辞别的事情,但真到了要走的时候,反而不敢说了。魏檀玉回到了从前自己的闺房,最后再仔细看着里面熟悉的一切陈设。
魏永安没过多久找过来了。井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挽留她,而是递给了她一串锦囊。
“为兄知道你已经备好了盘缠,所以没有给你准备钱财。你孤身一人远赴江南,山高水远,为兄不放心,给你挑了一些可靠的护卫。还有这些锦囊里,装着一些信和一份名单,名单里一些人是为兄
“阿兄不怪我自私抛下爹娘吗”
“为什么怪你,爹娘又不靠你一个女儿养,有我和永宁呢。爹娘从小教导我们要重气节,我得知你想走时,一点也不意外。”魏永安摇头,“也怪我,当初不该把秦王领到府里来撞见你。那样你就不会被迫离乡。秦王看样子要登基了”他没再说下去,想起了之前做的梦。秦王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将来为帝,必会强辱她身把她据为己有。
魏檀玉攥着锦囊,出了门又返回去抱住魏永安。他拍着她的背道“此时走是最好的时机,明日早朝我已向秦王告假,我会亲自送你出城,一路保重,日后也记得给我来信。等你走了,我再对爹娘细说。”
翌日,太子出门上朝。
魏檀玉拾好行囊,带上钱财,坐上了出城的马车,人多不便。三个陪嫁丫鬟,她只能带上了红蓼一个。阿七为她出逃这件事情出了不少力,她也带上了,准时到了和魏永安约定的地点。
魏永安没有来,他安排的那些护卫都已经准时候
魏檀玉等了半个时辰,依然不见兄长出现,兄长不是个不守信的人。迟迟没有出现,让她感到很奇怪,询问那些护卫,护卫们不知。难道是临时被什么急事绊住了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就
城门
褚厉莫不成知道自己要走魏檀玉吩咐红蓼“你让阿七去问下传旨的人,因为何事关城门。”
阿七询问的声音和传旨的人回答的声音清晰地传进马车里。
只听那马上传旨的人回答说“贵人勿怪,就
阿七马上问“因何事被弹劾”
“不清楚。”
糟了。兄长没来,说明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魏檀玉,匆匆赶往郑国公府。赶去的路上,她一直
马车抵达郑国公府门外,车帘一掀开,竟见刑部的士兵重重包围了郑国公府。
魏檀玉跳下马车,直往府里奔。门口的守兵把她拦住。
她今日出逃,梳着普通民妇的
“我是太子妃,我爹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为何这么多人
“太子妃”守兵只听过太子妃的美貌,见她姿色非凡,又一个劲儿不怕死地往府里冲,马上相信了,但还是拦住了她。
“太子妃。今日御史弹劾郑国公和李大人结党营私,郑国公和世子已被暂押进牢里了。今日起,郑国公府诸人的一举一动皆要受刑部看管。”
魏檀玉正要继续理论,看见两人从里面走出来,其中一个人正是秦王褚厉。
褚厉很快也看见了她,脚下一顿,打量完她又回身冲着身边的人笑道“辛苦冯尚书了,本王的话,冯尚书若是能听进一二,本王就感激不了。”
冯尚书回揖道“不敢不敢,臣已铭记于心。请殿下放心。”
“那本王走了。”
“恭送殿下。”
对话被魏檀玉听得一清二楚。她后退几步,站
作者有话要说高能还没写到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