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最后一周，伍江在大学城方向几站路外小巷子里，一间单居室带厕所的出租屋里抓到李炎。
门打开条缝，伍江推门进去，里面乌漆抹黑，李炎正倒牛奶。
没拉窗帘，只是打开灯，在靠墙书桌边的椅子坐下。
李炎有个很明显的停顿，还是把牛奶倒好，转过身来。
这会他唇上和下巴，和口唇两侧，一圈“口”形范围应该是胡子的地方，长了很多小触手，几厘米长。
瞳孔也转为横向，看着略怪异。
两人对视一会，伍江接过牛奶问：“还能说话吗？”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李炎觉得头大，表情生动了些。
伍江不理他，问：“等级四，感觉怎么样？你都好奇好多年了吧。”
开始畸变是五年级，不过到等级四还没多久，除了脸上，身上也有一点被衣服遮住的畸变。
“……十分，非常，不怎么样。”他抱怨着坐在床头，盯着伍江看一会，问，“你当年……怎么熬过去的？”
有些事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有感触。
畸变在融灵路上是一种必然，伍江一定在九年级甚至更早也经历过，甚至没人能帮到他，也没有足够的公开灵子学资料能查阅。
若是考虑伍江当时还和他妈妈住一起，即使畸变部分没长在脸上，也一定很煎熬吧。
伍江稍微回忆，只是简单说：“找准一个目标，走下去就行了。”
“说的真轻松啊。”李炎往床上躺，对着天花板说话，“现在的我应该有足够的决心，也能克服对投影的恐惧，但是无法自主把握进度的感觉真的很头疼啊。”
克服恐惧说出来只有几個字，要做到真不是那么容易，而且即使做到这一点，也不意味着就能消灭完全畸变的风险轻松掌控概念。
“胡悦萍用了两年，你要走过去肯定更慢，畸变还会越发严重，毕业后怎么安排的？”
两人的天赋差距其实不大，胡悦萍当年灵子班选拔还落选了，全靠着专注度优势和上丹田融灵的适配度，才能在等级三之后快人一步。然而伍江和胡悦萍睡一张床，能随时帮她避免支付“代价”，这样的条件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啊？她已经过关了？”
“还没消除畸变，只是刚刚掌握投影。”
“真强啊……本来是要去领事馆或国际会场做安全工作，可我这畸变长在脸上，只能留在国内，在学校保卫处工作一段时间吧。”
学校最后一批校工计划是明年，应该有考虑李炎这类异常留校需求。
灵能都市计划中，难以治疗或放弃治疗的畸变体，有专门的社区，不过还要等两年才能投入使用。
“张艺婷那边，你怎么考虑的？”这个问题算伍江帮胡悦萍问的。
“不知道，我自己都弄不好呢，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趁着还没离校，见一面吧，再回家和家里商量下。”
李炎躺在床上摸摸小触手胡子，表情十分犹豫，只说：“会考虑的。”
伍江爆了个大瓜：“我妈妈见过我畸变的样子。”
汪灵手心有个伤疤就是当时的他弄的，现在还没完全消失呢。
“！！！”李炎见过很多次汪灵，还一起去旅游过几次，只觉得是个普通妇女，甚至可以用憨厚形容，没想到经历过直面儿子畸变的的刺激情况。
伍江没见过李炎的父母，不过相识多年，通过一些细节也知道他父母非常在乎他，继续说：“畸变人群只会越来越多，相信你的父母早有心理准备，见见他们，把压力卸下来，上路更轻松些。”
“……好，我会安排的。”李炎沉思后给出肯定的答复。
其它事情都只能靠李炎自己，伍江准备闪人。
转动座椅，看到书桌上一袋东西，拿起来看。
李炎心情比进门时好了不少，打趣问：“末日食品，你要试试吗？”
“麦片粥那样的东西吗？”
“差不多，那包是蔬菜豆粉，我是用牛奶泡的。”
仔细看过配料表，干净是真干净，配料只有大豆、蔬菜、芝麻和糖，一点别的没有，保质期写的15年，当真是科技结晶。
“这东西能好吃？”
“我就是好奇。”李炎翻身起床，从角落冰箱里又拿出一大袋，“还有肉的呢。”
伍江接过这一包“瘦肉粥”，配料一样是四种，米、肉、糖、盐，一大袋里面十小包，一小包五十克，要倒300毫升开水。再回头看蔬菜的，倒水量只有200毫升，还能直接用常温牛奶。
“你这体型一天要吃多少？”
李炎的最终身高是187厘米，体重在103到108公斤间浮动，和那些健美选手不同，他的体脂比较正常。
说起这个他有点来劲，毕竟练成他这样也算半个营养专家了：“这种食品的热量比较足，不过蛋白质比例相对少一些，我要吃这个保持体重，一天最少要16小包，而且最后体脂率会上升到20%左右。”
16小包八百克，看起来挺少的，但这玩意几乎不含水，连正常含水15%左右的米都磨粉做了脱水，糖、肉干又都是等重条件下热量很高的东西，差不多相当于1.6公斤常规食物组合。
“没少吃多少啊。”
李炎却帮着说话：“挺好的，蛋白质、维生素和热量相对均衡，如果到了只有这个的地步，确实能靠着它熬很长时间。”
有点道理，糖是热量高，可是除了热量什么别的都没有，几天还行，时间长了身体真顶不住。
要不回去也囤点？
里面的维生素真的能顶住十五年不发生化学变性吗？
伍江没再啰嗦，从椅子上起身，李炎从床上翻起来：“等等。”
“怎么？”
“你和胡悦萍什么时候结婚？”
“快了，但不会设宴，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场合。”
“记得通知我。”
“……行。”
伍江和胡悦萍都不是重排场的人，甚至按伍江的意思，有没有证都无所谓，不过为了两家的大人还是打算把证拿了。
他关门离开，李炎又躺床上看天花板。
说实话，他如果不是在基础学校时就知道伍江不止等级四，恐怕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身体怪物化带来的生理和心理压力，真不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虽然胜泽现在也有个别人会顶着少许畸变的外观在外面活动，但这种不敢见人的压力，更多还是来自亲朋好友身上。
也许真的应该先和他们见见面。
拿起手机犹豫很久，还是决定打电话给张艺婷，约出来见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