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风轻还是没能出去,她心里一阵
院门居然被锁上了。
那些婆子敢这么做自然是受命于老爷,而老爷定然不是无端端要关姑娘禁闭。
唯一的可能就是老爷这回要狠狠的罚大爷,怕姑娘拦着求情。
风轻不敢瞒着,回屋轻声告诉了黛玉。
“姑娘莫急,一会那些婆子肯定要来送早膳,我想个法子打探一番。”
“昨儿还说今晨就放你们出去,也未曾锁院子,今儿怎么就突然锁了不是说阿铎去了定念堂罚跪了么一晚上而已,他还能做什么让父亲这样大的阵仗”
“既然锁了我们,你们便打听不出来的。”
黛玉心急如焚,亲自去院子里看了看,然后匆匆回屋。
“我让你着的几个风筝呢”
风轻赶紧道“
“快取一个来。”
“是。”
风轻不知黛玉用风筝做什么用,不过知道她定是有主意了,赶紧去拿了风筝。
说是风筝,实则简陋的很,白绢糊的叶子形状,一点颜色也无。
黛玉拿过风筝,画了一团火焰上去,风筝立刻显眼了许多。
“把这个放上去,就
“是。”
风轻亲自去了,云淡伺候着黛玉坐下,劝她喝了点水。
“姑娘,我说句该打的话,老爷是文人,就是狠狠的罚大爷,也没有往皮肉之苦上去的,多是罚跪罚抄写,这次兴许要多罚两日,又怕姑娘去了,老爷就心软了,所以才出此法子。”
“父亲因阿铎罚人太过而罚他,若是他反而罚阿铎太过,那又该怎么说”
黛玉其实更担心的是阿铎顶撞父亲,反而让父亲不得不罚他更重。
以往还有母亲袒护阿铎,父亲最多说一句慈母多败儿,也就轻轻放过了。
可如今,阿铎只有她了。
风筝一放就是一个时辰,黛玉才让剪开线,飞了出去。
守着院子里的婆子们看着风筝飞走,只抬头看了看,并没有十分
只当姑娘闷的很,扯风筝看呢。
风筝飞了后,黛玉就让风轻等
“姑娘,等什么啊”
“等风筝回来。”
黛玉说的笃定,实则心里也不知风筝能不能回来。
风筝传话是林铎想的主意。
他去前院住了后,虽说隔两日就回来给母亲请安,然后来她这里坐一坐,但难免有时候被罚,不准回来。
有一回错了时间,黛玉苦等数日,便是母亲那里也没有消息,不免焦急,又小病了一场。
林铎后来十分心疼自责,就想了风筝的法子,说他身边有两个小和尚,看到风筝就会给阿姊回信。
得了信,便也就不那么着急了,且同小和尚这种方外之人传信,也不算不合规矩。
黛玉倒没想用,只是感其心意,把风筝好好着了。
不曾想,终是有用上的一日。
云淡劝着黛玉用了些好克化的点心,又扶她去榻上歇了歇。
“姑娘,您要是再着急病了,大爷又该十分心疼了,您最疼大爷了,可舍得”
黛玉闭目不语,却是肯休息了。
云淡悄悄舒了口气,也不敢离开,
风轻
忽的,她看到被自己亲手剪短线的风筝,直直的飞了回来。
她忍不住惊喜的笑了起来,跑到院子里,等着风筝落下来。
风筝还带着原来的那根线,至院子上空后,仿若失了控制,飘飘悠悠的掉了下来。
风轻赶紧捡起来,擦了擦灰尘,就往屋子里去。
云淡见到它,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风轻看了看风筝上黏着的一封信,摇了摇头。
她矮下身,凑过去,轻声唤道“姑娘,姑娘,风筝回来了。”
黛玉昏昏沉沉,本就没有真睡着,一听声音,猛的睁开眼。
“风筝”
“是,风筝回来了,这儿呢,有封信。”风轻两手托着,递了过去。
黛玉拿过信,立刻展看,果然不是林铎的笔迹。
字迹很端正,但看起来不常写字一般,有些笔触生硬。信上如实说了林铎被请了家法,文字简明,更像是陈述事实,无任何情绪。
黛玉几眼就看完了,将信折好,沉思不语。
风轻看其神色,不像是更着急了,便觉得这消息,兴许不那么糟糕
“姑娘,可还要再歇歇”
“不必了,打盆水来。”
“是。”云淡去了。
黛玉把信丢进盆里,看墨色化去,才让她把水倒掉。
林家家法是什么,黛玉是知道的,可不知道罚几个时辰,林铎心智再如何,身子骨都只是个六岁稚童,武艺还未入门呢,那支玄铁重笔,能支撑半刻就已经是极难了。
“再等等罢。”黛玉呢喃,又让拿书来看。
风轻赶紧去了,看书虽然也费神,可也比这么干坐着担心大爷好的多。
外头院子里,婆子们把门开了一个缝,送了几个大食盒进来。
雪雁带着小丫鬟们送了进来,她年纪小,一笑还有两个酒窝,让人看了心头一甜“姑娘,是果子哩。”
“都有什么打开给姑娘看看。”云淡笑道。
一个是点心,两个是水果。
黛玉随手指了两碟子,让她们几个分了去。
几个人笑着谢过,却没有敢说老爷惦记着姑娘这种话。
至晚间,门依旧没有开,风轻特地让雪雁留
第二日,风轻不等黛玉醒来,就先去门口看了看。
婆子们
风轻没有为难她们,说了几样黛玉要用的早膳,让她们去厨房交代一声。
婆子们赶紧应了。
云淡见她回来,神色不见欣喜,就知道门还锁着,也没问,只道
“你先去歇歇罢,姑娘这里我先伺候半日,午膳后你再来。”
风轻也熬了一日一夜了,没有推辞,点点头先去歇着了。
黛玉起身后,并未立时问门的事,直到早膳后,才淡淡的问了一声。
云淡小心的答了,黛玉点点头,又接着看书。
一日下来,大门依旧只
云淡
黛玉一日都没有再问,只看书,云淡劝着吃果子喝水,她都肯的,看一阵书,也会歇歇眼睛。
可越是这样,风轻,云淡瞧着越心急,姑娘面上看不出来,定是都压
她们也没有法子,只能小心的讲几句俏皮话,逗黛玉偶尔一笑,或是同黛玉学着识字,分走她一点注意力。
直到第三日,门还是没有开。
风轻一向稳得住的,都对着云淡露出了焦心。
“老爷这是要罚大爷几日呢”
云淡看了眼又歇着的黛玉,更加忧虑“姑娘三日,一滴泪都没掉,每日只问一次,这样下去,身子又得病上一场”
说着眼里先泛了泪去。
风轻被她引得,也忍不住落了几滴。
“这是作什么呢”
黛玉忽然醒了,看着她们,淡淡一笑。
“往日里都不许我哭,怎么还要背着我落泪”
风轻擦掉泪珠,笑了起来“云淡打我呢姑娘可得给我做主。”
云淡也笑“她也打我了,只是打不过我。”
黛玉笑的深了些,起身看了看寂静的窗外。
“再拿一个风筝来罢。”
“是。”风轻快步去了。
这回黛玉画的是一个小房子,院门半开。
“姑娘,还是放一个时辰”
“恩。”
“是,我去罢。”云淡接过风筝,就出去了。
黛玉没有看书,坐
风轻犹豫了下,小声道“姑娘,您心里担忧,便是掉些眼泪也好,我还备着玫瑰汁子呢,给您洗脸。”
“我哭有什么用呢就是要哭,也得看到阿铎无事,我才肯哭。”黛玉脸色微白。
“再怎么样,大爷是老爷唯一的儿子,只有为着大爷好的,定不会真的伤了大爷。”风轻又道。
“父亲一开始,定没想罚他这么久,左不过,阿铎又拗了起来,不知怎么逼的父亲不得不罚下去呢。”黛玉垂眸,眼神满是心疼。
风轻没想到会是这样,“这,大爷这性子,也真的只有姑娘能劝一劝了。”
“不如我再去同那些婆子说说让她们去跟老爷通传一声,就说姑娘请老爷过来”
黛玉摇了摇头“父亲不会来的。”
这几日,她已经想明白了。
这是父子的一场博弈,他们终究要分出一场输赢。
她甚至已经猜到了,最终的结果。
一个时辰后,黛玉起身出门,亲手剪断了风筝的线。
风筝顺风而去,半响,
房顶上的萧一,远远的看向风筝来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