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一沿着房顶,直奔夫子院中。
夫子这两天清闲的很,大躺椅,
萧一从屋顶跃下,无二不足为奇,还举起一块瓜晃了晃“萧公子,吃瓜吗”
萧一摇了摇头,“不了。”
然后挡住了夫子的阳光。
夫子只好睁开眼,瞅了瞅他手里的风筝。
“你看不懂”
“懂。”
“懂就去做。赶紧的,别挡我光。”
夫子晒的脸黑里透红,越
萧一没走,挡的更严实了。
夫子想了想他的武力值,抬起的腿又放下了。
没好气的道“你还想怎么样”
“你说过的,这次不掺合。”萧一甚少说这么多字,正
夫子指了指风筝道“胜负已分,不过是给他牵根线罢了。”
萧一看了看掌心的风筝,面无表情“谁来执线”
“谁也不能。”
夫子将手里一本破旧的书盖
萧一拿着风筝又回了屋顶,无二从廊下探出头来,“萧公子,大雨将至,伞拿好”
“多谢”萧一稳稳的接住。
无二瞳色如墨,笑了笑又坐回去吃瓜了。
夫子侧了个身,“他又不是真的哑巴,对他那么好做什么”
“可我是真的瞎子啊。”无二准确无误的吃完最后一块瓜,就没有去摸索了,而是把瓜皮又拼成了一只瓜,乍一看,严丝合缝。
“真瞎子,假哑巴,老匹夫,小魔王。”无二笑得十分开心。
那边云淡还守
“风筝”
风筝再次回来了。
云淡抱住准落下来的风筝小步跑回屋内,双手呈给黛玉。
依旧是一封信,这次更加简短,只三个字。
一刻钟。
黛玉了然,风轻已经打了水来候着,她将信抛了进去。
“给我更衣罢,我要出去了。”黛玉道。
风轻跟云淡对视了一眼,风轻先道“那得轻便些的衣裳,云淡做的新鞋,很是软和,我给姑娘拿来。”
云淡也道“我方才
黛玉点点头,任由她们准备。
待拾好了,风轻又道“姑娘,不能带我们吗您身子刚好些”
黛玉摇摇头“今日,带不得你们。”
“那也不能就这么走着去,坐小轿到垂花门可好”云淡道。
黛玉想了想,应了。
云淡赶紧去让院子里的两个婆子准备,轿子
一刻钟并不久,黛玉等
风轻,云淡扶着黛玉出门,都都忍不住看向外头,几个守门的婆子倒了一地,生死不知。
风轻壮起胆子,小心的过去,试了试鼻下,然后拍了拍心口“只是晕过去了。”
“让人看护下。”黛玉道。
“是。姑娘小心。”云淡给她打开轿帘。
“我们
黛玉浅笑“回去吧。”
风轻,云淡站
“起风了,莫不是要下雨”云淡伸手试了试风,尚未觉出潮气。
“看着吧,若下雨,我就去垂花门候着姑娘,你备着姜汤,药浴也要备上。”
“我知道。我先打
黛玉至垂花门,就打
这时风已经很大了,她披风的带子被吹起,环绕她飞舞摆动。
风声如泣,黛玉不由得想起了母亲临终之时。
母亲临终时,其实已经看不清了,双目无神的看着一个方向,甚至已经不能握住她的手。
“玉儿,我只怕就
“你爹爹说他不会续娶,可人心易变,若是日后,你再得弟弟,莫要因不同母而刻意,生疏,要好好待之,来日也是你的依靠。”
黛玉任由泪水漫布“我有阿铎,我不要旁人。”
“阿铎,生来反骨,他或有一日,会闯下弥天大祸,你切不可因护他之心,牵扯进去,你父亲,向来不喜阿铎,许,有其深意,你亦可避之”
黛玉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怔怔的看着刚刚站到床尾的阿铎,他红着眼冲她笑。
母亲后面说了什么,黛玉一字未听进去了。
“咳,咳。”
风越
定念堂有些偏,她如今看到的屋檐是父亲的主院。
再往前走,会进入回廊甬路,风便会被挡住些许。
她大口的喘息了几下,再次抬脚,忽的一把撑开的竹骨伞出现
黛玉四顾而看,只有风声,并不见她曾见过的两个小和尚。
“多谢你们。”黛玉笑了笑,伸手握住了那把普通的竹骨伞。
如她所料,她握起来毫不费力,似有人帮她一同执伞。
有了伞,挡住了风,黛玉竟几乎没有再咳嗽。
只是天色一下子暗了起来,夜未至,乌云压顶,黛玉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能看到定念堂的阁楼时,雨滴落了下来,可风依旧不止,黛玉给自己紧了紧披风,然后对着空中道“要下雨了,你们莫要淋雨。”
那把伞还是恰当好处的挡住了风雨,没有移动。
黛玉只好再次握住,越
风雨渐大,萧一立于屋顶之上,手中拉着一道看不清的丝线,他的旁边,两个小和尚顶着瓜皮做的帽子,手里还拿着半个瓜皮当盆,
接了半瓜皮雨水的暮鼓捧起来喝了两口。
“无根之水,最是干净,拿去给林铎浇一浇。”
晨钟跟着站了起来,满嘴雨水“林铎快死啦”
“我们还没学会超度的经文呢,不能让他死。”暮鼓拍了拍晨钟的瓜皮帽,水花四溅。
两人从另一个方向跃了下去,萧一的脚边,是他们带来的一堆竹骨伞。
片刻,下面的黛玉停下了脚步。
她是不得不停下的,因为她的身前突然又绽开了三把竹骨伞,将她牢牢的护
甚至有一把伞角度甚低,护住了她的裙摆,虽然脚下的鞋子不可避免的沾了水,但已经极周全了。
黛玉没有再环顾四周寻找小和尚的身影,她知道要做到这样,他们一定身
她再次加快了步伐。
屋顶上萧一握着丝线,看着那个艰难前行的小姑娘。
林铎的确快死了。
这个小姑娘,或许是他的药。
他已经顾不得脸上的水,小心的调整丝线,确保她不被雨水打湿。
她身子孱弱,这场风雨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但她还是来了。
萧一克制着把她打晕带去定念堂的念头。
晕了的她,救不了林铎。
至定念堂。
黛玉踏入门内,几把竹骨伞骤然落地。
门内有回廊,她不需要雨伞了。
黛玉冲着虚空微微一礼。
门内候着两个丫鬟,冲黛玉行礼“姑娘来了。”
定念堂平时无人看守,只有林海院里的人每月过来几次打扫晾晒。
黛玉心思一转,再看两个丫鬟面露苦涩,看见她又掩不住欢喜,便知缘由。
“大爷如何了”
“不,不太好。”其中一个丫鬟撑起一把伞,随着黛玉前行,伞侧立挡住廊外的风。
“大爷不吃不喝,已经四天四夜了。”
果然如此。
黛玉眼眶已经微红,他如何受得住呢。
至堂前,两扇门都开着,黛玉一眼就见到跪
不知道父亲罚抄的是什么,但林铎只写了一个字。
错。
满纸满地,全是这个字,整整齐齐。
黛玉踏着纸张过去,林铎对她的脚步声似有所觉,停笔回头。
他下意识就要笑,可嘴唇干裂,血珠崩出,他艰难的叫了一声“阿姊。”
黛玉再忍不住,过去将他抱住。
“快去拿水”
“你怎么浑身这样湿淋淋的你出去淋雨了”黛玉摸着林铎的衣裳,只身上湿了,头
“暮鼓晨钟,这两个傻子,怕我死了,给我浇点水。”林铎声音干哑,他挣脱黛玉,往旁边挪了挪。
“阿姊,小心着凉。”
又看看门口,蹙眉“你自己来的这样的风雨不要命了么”
黛玉冷笑“就许你不要命么”
丫鬟小跑着拿了茶壶来,倒了满满一大碗,黛玉接过,感受了一下温度,便要喂给林铎。
林铎摇头“我还
“是父亲不许还是你自己不肯”黛玉眼角泪滴滑落,她定定的看着林铎。
“又哭,又哭。”林铎笑了,嘴唇撕裂的血让他的嗓子润了润。
“阿姊,我只觉得,旁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之,若待我以刀兵,我必百倍还之,绝不留情。”
“阿姊,无人教我这些,我生来如此。”
“阿姊,我错了吗”
错了吗
黛玉看着满地的纸上,全是这个字。
他不是
林铎微微低头“如果,阿姊也觉得我错了,那我认错就是,我同父亲磕头认错。”
黛玉的视线落到他的手腕上,林铎天生左右手都可用笔,此时他的两个手腕都涨红不堪,隐约有些
“阿姊,你莫要哭了。”林铎笑了起来,一边抬起手,要去拿黛玉手里的碗。
母亲临终之时,他就是这样,笑着站
“不许对我这么笑”
黛玉一躲,把碗丢开,然后抱住林铎湿漉漉的身体。
“阿铎,若是来日,你当真闯下大祸,千夫所指,我,亦是你的阿姊。”
“纵惊雷火海,此生不改。”
门外,一道惊雷
林铎换了个笑容,宛如孩童“我知道了,阿姊。”
黛玉觉得肩膀一沉,忙低头看去,林铎竟晕了过去,脸上还挂着笑。
“快去请大夫”
一个丫鬟赶紧跑了出去,另一个也有眼力劲,重新倒了温水过来“姑娘,好歹先给大爷润润。”
黛玉给林铎喂了几口水,就喂不进去了。
“你去告诉父亲一声,再拿些衣物来。”黛玉吩咐道,林铎一身的水,这么晕过去,晚间怕是要起高热。
“是。姑娘稍候,我这就让人来伺候姑娘。”
黛玉解下自己的披风,将林铎包了包,又把他抱住,试了试额头。
还没有
外面很快响起了脚步声,两个丫鬟面色紧张的进来“见过姑娘。”
“再倒温水来。”黛玉道。
“是。”
大夫不来,也只能先喂温水。
林海比大夫先来,他面上眼里都没有怒气。
“父亲。”黛玉抱着林铎的手紧了紧。
“爹爹来吧。”
林海俯身,要将林铎抱起。
黛玉愣住了,她的手紧紧抱着林铎,一时间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