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眼里一痛,无奈的笑了笑“玉儿,总要抱他回去,这里太凉。”
黛玉缓缓松开手“父亲不曾抱过他,不知他如今重的很,还是唤旁人来罢。”
林海没有说话,俯身将他抱起,入手,并没有想的那般重,甚至隐约觉得有些硌手。
“风雨不停,你莫要走了,待轿子来了再回去。”
黛玉点点头“是,父亲。”
林海大步往外走,外面有几个小厮撑着伞候着,还有丫鬟给林铎又裹了一件披风。
屋里还留了两个丫鬟,扶起了黛玉,小声道“姑娘,这里风凉,去里面歇歇可好”
丫鬟们知道黛玉的身子弱,这里没有衣物披风,她这样半湿着,再受了风可不得了。
黛玉点头,由着她们扶着往里头去,里头也没有设塌,只是摆了两张圈椅,并一张高几。
黛玉坐下后,丫鬟又去了倒了热水来,堪堪能入口的温度,黛玉喝了两口,才觉得不那么僵了。
也未等多久,风轻就来了,带了厚披风,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这个食盒里头有玄机,能放热水坛子进去,温着上头的东西。
风轻唤了一声姑娘,就上前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姜汤汁子。
“姑娘,快趁热喝了罢。”
黛玉冲她笑笑,自己端着碗,几口喝了,风轻给她披上披风,摸到她的衣裳半湿,温声道“姑娘,这儿不好更衣,您忍一忍,回了院子里,泡个药浴。”
“好。”黛玉起身跟她出去。
“派个人去阿铎那里守着,大夫怎么说的,立刻去回我。”
黛玉知道自己的身子,现
“是。”风轻撑开伞,挡住了黛玉,外头小轿子竟然抬到了内门。
“姑娘,是老爷吩咐的。”
“恩。”黛玉神色一暖。
“风雨这样大,父亲方才带阿铎回去,想必也难免沾了雨水,你再打
“是,姑娘。”风轻冲旁边候着的一个小丫鬟点了点头。
小丫鬟披着雨遮,又打了一把伞,匆匆而去。
林铎住
雨太大,乌云不散,屋子里已经燃了灯,大夫冒雨而来,用温水暖了手,才诊脉。
片刻,大夫面色平常的道“力竭而已,数日又未曾饮食,待醒来也不能多用,先用两日的汤水米粥罢。”
“不用开药么”林海问道。
“小公子还小,用不得药,也用不得参汤,先用鸡汤熬久一些,给他喂上两日。”
旁边林庚听着,鸡汤啊,大爷还
他赶紧去吩咐厨房了,幸好府里虽然守孝,但老爷不必守啊,所以还备了几只鸡。
“只是小公子今晚难免起热,先给他温水擦身,后用酒擦拭掌心,旁的地儿不可擦拭。我只管留个退热的方子,若退不下来,再用药罢。”
大夫又看了一眼林铎的手腕“外用的活血化瘀的药,想必林大人手里有更好的,我便不留了。”
林海点头,又亲自送大夫出去。
正看到两个小和尚坐
他招了招手“过来。”
两人捧着瓜皮过来,仰起头“林施主,林铎不死了吗”
“不死了。”
林海摸了摸他俩的光头“所以,别再偷偷给他浇水了。”
暮鼓,晨钟点点头。
“回去换衣服。”林海道。
他们就住
林海无奈的指了两个小厮去给他们撑伞,省得他们出来又淋湿了。
四个小丫鬟提着食盒而来“老爷,姑娘让送姜汤来。”
“姑娘可回去了用了姜汤没有今晚让人好好守着姑娘,若是起了热,立刻来报。”
小丫鬟赶紧行礼“是,老爷。”
兴许是药浴的作用,黛玉夜里并没有起热,院子上下可算松了口气。
她起来自然先问林铎,风轻早就让人去问了,一边给她更衣,一边道“大爷昨儿夜里起了热,但已经退下去了,这会子兴许是倦了,又睡过去了。”
“姑娘,我听说,老爷昨儿夜里,守了大爷一晚上呢。”云淡
黛玉听了也笑了笑“父亲这次输得彻底。”
风轻,云淡跟着笑笑,却不敢说老爷跟大爷的是非。
“用了早膳就去看看阿铎。对了,暮鼓晨钟如何了可问过”
“问过了,他们晚上也守着大爷呢。”风轻说道。
那就是无事了。
黛玉点点头,待拾妥当,就去用早膳,她其实没有什么胃口,不过勉强用了一碗清粥。
漱完口,黛玉看着外面还未停歇的大雨,突然道“那些种下的人,如何了”
“不敢瞒姑娘,今儿一早,已经挖了四个人出来,惊吓过度,又淋了雨,已经病了,移出去了,不过大总管给请了大夫。”
黛玉点头“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红豆未曾
“是陈嬷嬷”
“是。”
黛玉没有说话。
云淡又道“姑娘,陶嬷嬷今儿一早就来了,我知姑娘要去看大爷,便自作主张打
“恩,自然是阿铎要紧。”黛玉没有要怪罪的意思。
“姑娘,我瞧着,她拿了个大匣子,许是账本这些东西。”
“这么急可见是吓到骨子里去了。”风轻道。
“可不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呦,你这话用的可好,哪里学的”风轻打趣云淡。
黛玉不太好的脸色缓了缓,跟着笑了“你们也不是一个字不识,若喜欢,拿几本书去,也是可的。”
“谢姑娘,蒙姑娘恩,我们也不算睁眼瞎,已经知足了。”云淡笑道。
风轻亦是如此说。
两人一边扶起黛玉,往林铎院里而去。
恰巧林铎醒了,正自己坐
看见黛玉,有些迷糊的笑了笑“阿姊。”
然后又想起了昨夜,有些担心的问“阿姊昨夜有没有起热可用了早膳了”
黛玉坐到他床榻旁边的小凳子上,先应道“我无事。”
又细细看他神色,有些苍白病态,不过眸子晶亮,气神还好,便稍稍放心。
待他两口喝了粥,旁边的丫鬟端走空碗,黛玉才又拉住他的手,看了看手腕。
果然已经是青紫色了。
“可用了药”
“用了。这药甚好,冰冰凉凉的,我还往额头抹了点,醒神。”林铎笑道。
“不许胡闹,你是要起来书还是习武醒神做什么要多睡些才好。”
黛玉轻轻揉了揉他的手腕,又给他放进被子里。
“可吃饱了我陪你说会话,消消食,你就接着睡。”
“好。”林铎拨弄了一下床帐上的香囊“阿姊,你特意又多加了两味药,可是安的什么心呢”
“我能安什么心让你睡的好些呀。”黛玉微笑。
“我想跟阿姊一起睡。”林铎难得有点小儿样子,拉了拉黛玉的衣袖。
不等黛玉拒绝,他又自己叹了口气“我也就是说说,阿姊大了,我不可造次,可是又觉得无趣,这长大了哪有小时候好。”
“小的时候你又整天嚷嚷的要长大,我可记得呢。”
“那时候傻呗。”林铎笑了。
看着黛玉面露心疼,他又赶紧道“长大了也有长大了的好,恨不得再长的快些,便能照顾阿姊,给阿姊撑腰。”
“母亲那时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就记
那几句话就像一根刺,扎
“阿铎,过目不忘过耳不漏的不只是你,我亦如此。但话那么多,若样样都往心里去,心里该多挤”
林铎吃惊的看着她“阿姊,你居然知道这个道理太好了,我还想如何给你扭过来呢”
说着没忍住,笑了起来。
黛玉按了按他的手腕,看他疼的嗷嗷的,也笑了“闭嘴吧再睡会小孩子就要多睡,才能长的大。”
“阿姊不走”
“不走。”
得了允诺,林铎打了个哈欠,慢慢滑进了被子里。
黛玉给他盖好被子,他有些闷,可也不敢踢开,老老实实冲黛玉笑了笑,就闭上眼睡了过去。
黛玉守了两刻钟不止,坐的有些僵硬了,才起身,给他把床幔轻轻放了下来。
转身便看到风轻站
黛玉心中有了数,缓步而出,只见外间主座上,林海正
“父亲。”黛玉行了一礼。
“过来坐。”
“是。”
黛玉答应着,但没有坐,而是行了个大礼“昨日之事,请父亲责罚。”
林海把她扶了起来,轻轻按到下首的椅子上。
“你我父女,定要生疏至此吗”林海话里浓浓的惆怅跟伤感。
黛玉捏紧手里的帕子“玉儿自来孺慕父亲,父亲也甚是慈爱,只是玉儿不明白,父亲与阿铎,父子之间,定要如此么”
都已经不是生疏了,而是到了生死两难的地步了。
“是玉儿失礼。”黛玉起身,又要行礼。
林海阻住她,面色挣扎“玉儿觉得,是为父错了么”
黛玉摇头“子不可言尊。”
“罢了。”林海苦笑。
“以后,我不会罚他了。”
“你,回去歇着吧。”林海起身,打算离开。
黛玉挣扎了一下,也起身道“父亲”
林海回头,对她露出笑来“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