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吴氏为防族长一家知道后从中作梗,坏她筹谋,竟将司棋已怀了孙绍祖遗腹子之事瞒了个死紧。
故赖氏至今仍不知内情,只道就算迎春回来,也必要从孙氏族中过继香火,所以紧着将自己孙子推了出来。
此时见迎春似有恼意,便忙堆起笑道“侄儿媳妇你年轻面嫩,一时不惯也是有的。但礼不可废,威儿既承了绍祖之香火,合该喊你一声娘。”
一旁的吴氏闻言哼了一声,冷笑道“弟妹慎言这事可还没定呢。”
赖氏瞪着眼,惊讶得了不得“这是怎么说的族里都议定了的,等今年祭祖开宗祠就给道威改族谱行过继礼。怎么大嫂子今日倒说还没定”
说着又扯了帕子
“哪想大嫂子倒不领情,既不领情为何前些日子不说,偏等这会儿侄儿媳妇来了才说。这是故意下我们的脸呢我不依,咱们倒是叫族老们出来评评理”
又拿族老压她
吴氏愈
她如今有贾家撑腰,也不怕什么,便欲将那遗腹子之事合盘托出,好断了赖氏的念想。
哪知还未及开口,原呆愣一旁的孙道威竟猛地跨前一步,冲迎春涎皮赖脸地叫道“娘啊娘。”
“你是什么东西”挡
可有人比她更快,只听“啪”的一声,晴雯从斜刺里杀出来,一巴掌扇
原来这孙道威本就是有几分痴傻
他先时一眼见了迎春,惊为天人,登时酥倒
于是一着急便喊了出来,生怕叫得慢了,那天仙似的人物便果真不做他娘了。却不想兜头就挨了这一巴掌,孙道威吃痛大怒,哇呀呀地上来也要打晴雯。
结果抬头见晴雯虽怒容满面,却是少有的俏丽婀娜,竟又给看呆了去。
可那赖氏就没这么好打
不妨迎春冷声喝道“外男私进内宅,这是哪家的规矩还不给我叉出去”
迎春的仆妇们闻声而动,顿时一拥向前,扭住那孙道威便要将其往外拖。
“怎么没听见大奶奶的话都愣着干嘛”吴氏大喝一声,孙家下人便也忙上前去帮忙。
那孙道威顿时嚎得跟杀猪似的,赖氏追
终究不敌人多,孙道威转眼便被拉扯出二门去了。
赖氏气绝,回身冲迎春怒道“他算哪门子外男他是你侄儿等过了继便是你”
迎春不耐听她攀扯,皱眉横过一眼来,啐道“我呸,什么侄儿别教人恶心了你们养出这样的东西来还有脸拿出来现眼你们不会教管,就别怪我替你们教”
说着便冲下头丫头婆子吩咐道“传我的话,凡见了那东西有逾矩之处,便都给我狠狠地打,一次不规矩就打一次,一直不规矩就一直打打死为止”
众人忙应是。
那赖氏见迎春动了真格,那“儿子”二字还未出口,便给吓得咕咚吞回了腹中。
赖氏一面暗骂自己居然被个小丫头片子震慑住,一面又懊悔方才不该小瞧了这丫头。
毕竟再怎么着人家也是公侯小姐,怎么可能会没有气性
迎春可不管赖氏如何作想,她的态度反正已是摆出来了,下剩的便让这赖氏和吴氏狗咬狗去罢。
她也懒得和这等贪心不足吃人绝户的婆子多歪缠,便转头对吴氏道了句“我乏了,倒是不能陪了。”
便自顾地进了上房去了。
赖氏畏于迎春的威压更畏惧其身后贾家的势力,一时不敢跟上去,那一腔邪火便都往吴氏身上撒“大嫂子好手段,竟能扯了贾家来做大旗”
“只是你莫忘了,能承绍祖香火的只能是孙家人,你若不怕当真断子绝孙,便只管这般闹罢”
那吴氏手上握着遗腹子这张王牌,岂有怕的理儿,且她这些时日也受够了族长一家的鸟气,此时不想忍也无须忍,遂反唇讥道“纵断子绝孙也比养个傻子强我们绍祖的香火自有承继之人,倒要教弟妹失望了。”
赖氏又怒又不解,待要追问又恐涨了吴氏威风,心内只觉似有什么
踟蹰间,只见上房的帘子再一次掀起,一群丫头鱼贯出来,手内或抱或抬着些箱笼、衣什、被褥等物,径自往院中一放,转身便走。
赖氏定睛一看,登时脸色都变了,抖着手气道“这,这是怎么说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原来地下这些是她祖孙二人的用物,他们已
走
吴氏听了,心内直呼自己这儿媳真是个妙人,连丫头都调教得这般伶俐,遂又赶着上来,想再刺那赖氏几句。
赖氏却狠钉了吴氏一眼,也不言语,转身便往外走。
一路出了垂花门,便往外书房来,她此刻心乱得很,直觉事情不对,还是找自家男人商议商议为好。
还未走近书房,便见一小厮迎头过来,见了她便直摆手“太太且住,老爷
赖氏只得站住,皱眉道“贾家的爷儿们也来了”
那小厮忙回是,又道“老爷使小的来给太太传话,可巧
“老爷,就这么算了”赖氏不甘道。
孙氏族长才送了贾琏出去,此时方回转至书房,心里正憋着气,见了赖氏便没有好生气“那能如何贾家都将女儿送回来了,又派了那琏二爷来保驾,我能不给人家面子”
“人家是地头蛇,不,是地头龙你想要人家的强,倒是先掂量掂量咱们自己有多少斤两罢”
赖氏闻言也不乐意了“老爷受了那贾家的气,倒撒
她这大孙子不大聪明压根就没什么前程,这会儿不替他打算打算,多攒点家业,以后难道喝西北风去
“你别老威儿威儿的,你要想想这钱威儿有命花没有”
然而那赖氏到底是舍不得,那孙绍祖是他们孙家小辈里最有出息的,可是京官呢
她瞧这会儿边上没人,便上前凑
然后她就要让那个遗腹子不管是男是女都生不下来若没了这个孩子,那他们威儿不就又有机会了
那孙家族长听这话头就知道这赖氏要干什么,气得重重拍了两下桌案“胡闹把你这阴私主意给我憋回去你这愚妇,你要不怕咱们家毁
“我现就带着威儿回大同去,你若不想走就自己留下,这辈子就待
说罢,拂袖而去。
这头迎春还道那赖氏还要闹上一闹,不想她去了趟外院回来,便铁青着脸叫人将扔
又拉扯上孙绍威,同那孙家族长上了马车,竟一径回大同去了。
迎春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全是自个儿的功劳,这族长夫妻说到底怕的是贾府的权势。
贾府虽大不如前,但震慑震慑孙家还是足够的,且又特派了贾琏过来坐镇,可见贾家之重视。
那族长但凡不是被钱冲昏了头,都不会和贾家正面起冲突。
事实也果然如此。
此时最高兴的莫过于吴氏了。她坐
又嗔道;“舅爷也是太客气,老远过来,怎么也不说用个饭再回去,叫我这心里头怎么过得去”
迎春笑道“老太太挂心,琏二哥哥平了咱们这边的事,还要赶着回去告诉老太太,好教她老人家放心。”
吴氏点头叹道“实
迎春好悬没翻出个白眼来,你那儿子还不都是自己作的,苦主还
她不爱听这些话,敷衍几句便道“旧伤未愈,实
吴氏忙道“这就该用晚饭了,吃完再去睡罢。”
迎春摇头“方来的道上吃了几块糕,现
“这还罢了。”吴氏又道“依我说,你也别去别处了,统共如今家里也就剩了两人,就
本来孙绍祖不
本来上房住着长辈,晚辈一般住外头两厢房,吴氏现
孙家这上房除了正厅,左右还设东西两稍间,倒正好能住下。
“太太疼我,我岂有辞的理儿”迎春知道吴氏不过是如今看着贾家得用,才这般讨好。
不过她既愿装得母慈,迎春也乐得扮个女孝。
古时以西面为尊,且西稍间是迎春当日与孙绍祖洞房之所,她怕住进去日后要做噩梦,便“懂事”地择了东稍间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