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暂时停了,两股呼吸交汇,吹得火光颤抖。
“谢谢。”池南暮闭上眼睛,开始许愿,看着万分虔诚。
顺着亮光,江初抬眸,细细观察眼前的面庞,视线从鼻梁一路流转,到达耳廓边。
光是吝啬的,只分了几缕到耳边,江初这才
不知许了什么愿望,池南暮将近半分钟后才睁开眼,吹灭这打火机“蜡烛”。

黑夜将他们侵蚀,吞噬掉伶仃一点的暧昧。
火光消失,正如童话故事只会持续到零点,而零点过后,平和不
江初将打火机丢还给池南暮,“其实我开始戒烟了,从上个月开始,从你送我回家那天起。”
“抱歉。”池南暮说。
“你道什么歉”江初笑了笑,“我是自己想抽,你想拦也拦不住。倒是你,为什么开始抽烟”
风有些大。
江初将唇间的烟取下,插到池南暮嘴边,又很快手进风衣里,把自己裹紧温暖中,衣领盖过鼻梁,只露出一双晶亮杏眼。
“没有原因,想抽就抽了。”池南暮将风衣往上提了提,掖紧缝隙,阻挡晚风。
想抽就抽了。
如此任性,这不该是池南暮的作风。
江初侧过身平躺,换了个舒服姿势,戏谑着说“总不能是因为我,因为思念成疾,所以只能借烟消愁”
池南暮静了好一会儿,声音沉闷得比夜还深,“是。”
“那你要小心了,一旦沾上烟,就很难戒掉。就比如我,我失败了,一闻到烟味,烟瘾就犯。”
江初没有喝酒,却像是喝醉了,心脏沉甸甸的,有种垂坠感,不停往下坠,坠到秋日的尘埃中,随着秋千一荡一荡的。
说的是戒烟,却也说的是戒人。
只可惜,没有解释,倾听的人是不会听懂的。
“那就不戒,”池南暮低声说,“今后无论你什么事,只要你想,都可以去做。”
“你说得轻巧,我有什么资格随心所欲,”江初眼神有些暗,“我想那场车祸没有
我们从没有针尖对麦芒,把对方视作仇敌过。
呼吸有些不稳,
往前走,多简单的三个字。
对他来说,却那么难。
他没法往前走,因为戒不掉池南暮这个人。
也没法回头看,因为只要面对池南暮,他就会像个怨夫,不停提起那苦痛的两年。
他和池南暮之间,横着一道跨不过去的坎,已经隔得太远,伸出手去,连指尖都触碰不到。
“抱歉。”
耳边又一次响起道歉。
心跳逐渐变得平稳,江初合上眼帘。
除了风声,江初还能听见呼吸声,独属于池南暮的,悄无声息的呼吸声,准对上他感官的电波,
承认吧。
他就是爱这个人。
只不过是露面而已,就能
“南暮,或许我是很爱你,所以才会每天都想到你”
江初睁开眼,随即调转话锋,“但是我太难受了。不见面痛苦,见了面更难受,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让我好受还是说我也应该像你一样,出一次车祸,把记忆都忘光才好”
良久的沉默,伴着风声,而后又是一句道歉。
“抱歉。”
江初听了太多没用的道歉,有些厌烦,好
“我目前还不知道,但我会找一个可行的办法解决。”为了对上江初的视线,池南暮站起身,语气信誓旦旦。
池南暮总是这样,说不出花言巧语,但正是这种认真的态度,让江初的难受减去一分。
“行,”江初点头,“那你去找吧。”
对话结束,江初继续躺
池南暮站着不动,
“天气冷,脱了会着凉。”池南暮说。
江初倒没拒绝,穿着风衣下了天台。
两人一前一后,凭着气息的动静,江初都能判定池南暮正离他多近,不超过十厘,处
后颈热乎乎的,有些痒,江初拉了拉衣领,遮住池南暮呼吸的热意。
进房间之前,江初解了腰带,转过身,将风衣归还。
池南暮挨得太近,眼里的失望神色相当清晰,管因为下意识的伪装而迅速消失,变得沉稳,却仍被江初捕捉。
池南暮想让他留着风衣
倏然间,很奇异,江初像是能触到池南暮的真实情绪,不是如厌烦或喜欢的广泛情绪,而是微小细腻的想法心情。
江初盯着池南暮,将手中的风衣往怀里,故意做了个假动作。
果然,池南暮抬眸,望进江初眼中,目光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希冀,走廊的灯光泄下来,星星点点的,落
此生头一次,江初想用晶亮这个词,来形容池南暮的眼睛。
这双凤眼总是深沉的,就算是充满爱意,也成熟到稳当,但
心口
江初忽然想捉弄池南暮,不是充满恶意的报复,而是想触到更多的真实情绪。
江初屏住呼吸,故意冷声冷气,“我的烟盒
池南暮眼中的期冀一滞,转而变成懊悔,像是
但池南暮什么都没说,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动作比平时迟缓,江初竟看出些不情不愿的意味。
烟盒递到面前,江初没接,又改口说“算了,我说过要戒烟,烟盒你就自己丢了吧。”
“好。”
池南暮立刻回烟盒,放进口袋里,动作迅速,似是怕他反悔。
江初知道,池南暮不会丢的,还会偷
池南暮既不是一汪冰冷的深潭,也不是带着无爱意的狂浪,只是个会懊悔、会期待、会有各种情绪的凡夫俗人。
蓦然间,眼前的人彻底变得丰富,像是从框定的角色设定里跳出,变成了鲜活生动的活人。
心痒。
江初咽了口唾沫,喉间如同过敏,也泛起痒意。
“再见。”江初转过身,装作忘了手里的风衣,拿房卡刷开房门。
“再见,初初。”池南暮似有些雀跃。
江初进了房,等到门快合上,又猛地抓住门沿,将风衣迅速丢了出去。
池南暮接住风衣,来不及反应,眼神愣愣的,竟有些犯傻的憨萌。
“谢谢。”
“晚安”叠风衣的声音窸窸窣窣,伴着池南暮低沉的道别,意犹未,念念不舍。
随着门外脚步声远去,江初靠
如果不伪装,没有刻意的狂放,也没有习惯成自然的深沉。
真正的池南暮,该会是什么样子
这晚以后,江初难受的情绪终于有所好转,拍戏间隙时,不会再坐着
他的状态肉眼可见变好,直接改善刘哲担忧的心情。
而池南暮不知怎么想的,思考出来的方法,竟然是每天给他
连续一周,准时早晚八点,早安晚安这四个字,看得江初语塞。所以
江初你是机器人
而后,再来的短信,从八点整变成八点零一分送至,除了孤零零的问候,还多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个巨大投屏,投屏上是他的照片,占了一整面墙。
这照片时间久远,江初一刹间想不起是
而后几天,池南暮每天都会
这些照片有时模糊,有时清晰,仿佛
数天之后,江初终于回复了一条消息。
江初看不懂,再乱
池南暮该是想与他建立一种新
的平和关系,从零开始,江初清楚池南暮的心思,他也不是真的要拉黑,不过是讨到了捉弄的乐趣而已。

池南暮你觉得哪一条领带更好看
江初点开照片,皱了皱眉,花花绿绿的两条领带映入眼帘,哪一条都品味堪忧。
江初都丑。
到消息,池南暮抿紧唇,将两条领带都进衣柜里,换了条素净的黑色领带打好。
要给江初
如果多了一条信息,会不会让江初厌烦
池南暮思考再三,对镜拍了张领带的照片,又问道这一条呢
江初原来你知道怎么和人聊天,我还以为你是机器人,每天只会
捂嘴惊讶的表情明显
江初好像
难道他该多
池南暮仔细思考,无果,然后第无数次向心理医生求助。
心理医生不堪骚扰,只回复道“池先生,如果您想知道江先生的想法,直接去问江先生就好,他会告诉您答案的。”
重新建立健康的关系,是消除原先不良关系的最好办法,破镜是无法修复的,只能从零开始打造一副新的镜子。
当然,这也不是池南暮想的办法,只是寻找医生求助的结果而已。
每一次的照片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他想把江初据为己有,而现
“如果他说不喜欢我多
“那您就改变频率,两三天
问清楚,总比瞎猜测好。
池南暮思忖良久,没再
消息
不过江初没有回复,而是等到一天的拍摄结束,等到午夜月升,才慢悠悠回拨电话。
铃只响一声,马上被接通。
“初初”池南暮的声音沉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江初就是知道,这人一定是
“池南暮,你今天心情如何实话实说,不要撒谎。”江初问。
听筒里静了一瞬,答说“很煎熬。”
“因为我”
“嗯。”
“你
“是。”
“那我现
听筒里平稳的呼吸声骤变,变得凌乱,池南暮迟迟没有出声,沉默被拉锯成长长的一条线,煎熬万分。
池南暮张了张唇,想回复,却因为忽如其来的重击,而说不出话。
“算了,随便你

江初的改口
江初同意了。
所以第一句回复,是江初对他的捉弄
正好月中,月亮露
池南暮挂断电话,抬起头,望向通明无暇的月,第一次觉得,上天对他,或许是宽容的。
江初好像变得快乐了,管是因为捉弄他。
但那没关系,只要江初能够快乐一点,他甘愿被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