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一觉睡醒,去找阮均衣。阮觅还没敲门,就
还压得低,不想让旁人听到。
当时阮觅便面无表情站
她自然不会直接闯进去问他怎么了,要是问了,阮均衣定然有一大堆的道理
毕竟,阮觅也是领教过他那死物都能说成活物的本事的。
大夫被阮觅急匆匆找过来,一诊脉,立马黑了脸与阮觅站
于是也有了今日阮觅教训阮均衣的场面。
房里人不算多。
只有阮觅、阮均衣、大夫、崔颜和魏驿蔺五人。
见到阮均衣向阮觅认错,魏驿蔺笑得眉眼弯弯。
“师兄虽说年长,但总带着稚儿之气,做起事来惯于随心,倒也不是故意的。阮姑娘便莫要同他计较。”
听着像是劝说,实则暗暗拱火。
两人同出一门,关系深厚。魏驿蔺小的时候,阮均衣还帮自家老师带过孩子。
不说父子情,师兄弟情也该有些。
可
温和中夹杂着看热闹的恶劣。
或许这也是师兄弟之间的相处方式。
两个同样天资绝伦的人,不算大的年龄差距,让那份孺慕即使存
别扭的变成如今这样,看似关系浅淡,又时常针锋相对。
闻言,阮均衣也笑得端方温润。
道“止水这般说,倒真是比老师还懂我。”
“哪里,师兄过奖了。”
“不必过谦。”阮均衣说完,稍微顿了下,转而很是自然地提到了往事,温声道,“早些年来平湘时,止水尚未习惯此地的气候,一连病了许多日。当时大夫便说,他不适宜
他一身的光风霁月,似乎是真的回忆往昔,顺带着关心一下魏驿蔺的身体,感慨几句罢了,不含任何别的心思。
被提及往事,魏驿蔺笑意不变。
“师兄多虑了,我近来身体好了不少,并没有觉得不适。”
“是吗”阮均衣不置可否,也笑着看他。
这两个师兄弟,面上是如出一辙的温和笑意,可坐
呵。
他冷哼一声站起来,大手一挥,笔墨伺候。
片刻之后两张药方便好了,交给阮觅后,甩袖就走。
他昨日给阮均衣把脉后遇见魏驿蔺,逮着人也给诊了脉,对两人此时的身体状况了解得很是清楚。
想跑想都别想。
室内,阮均衣同魏驿蔺这对师兄弟脸上的笑还是很温和。
阮觅略眯了下眼,视线从药方上落到他们脸上。
“不愿喝药”
两人方才那番机锋,她又不是个蠢的,怎么会听不出来
被这样盯着,阮均衣顿了下,再眨眼时神色不动,笑得清朗“自是愿意喝的。”
颇有名士风范,山崩于前而泰然自若。似乎那苦得叫人作呕的药只是完全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他确实不怕苦。
前二十年里,就算再苦的药,他也喝过。
不过有这样让人陪着喝药的机会,阮均衣也是不会拒绝的。
他笑着,一脸岁月静好。
见他很配合,阮觅便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魏驿蔺,“你呢”
这种情况下,魏驿蔺还能说什么
他眨眨眼,乖顺得近乎温软。
“阮姑娘,我会好好喝药的。”
出门把药方交给侍卫,让他们去准备药材。
崔颜跟着她一同出来,看着她忙忙碌碌,时不时搭一把手。
忙到一半,阮觅却突然停下来,瞅着崔颜,皱起了眉。
半晌后,崔颜心中一动,那张清冷的脸上净是平静。
“大夫说我不用喝药。”
“哦。”
得到答案,阮觅又转过头继续忙活。
崔颜也低头帮她整理身旁的书信,却不想,阮觅忽地问他“要不要亲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她没有停下处理信件的动作,似乎只是心血来潮随口问一句。
若是崔颜拒绝,她也不会再提这件事。
自然得如同喝水吃饭,毫不扭捏。
室内寂静。
崔颜手中的信封迟迟没有放下。
动作也褪去僵滞,顺畅自然起来。
他继续像上一秒那般,展开信,看过后折好放
沉静非常。
阮觅正好将手上的事情做完,拍了拍手。
下一秒便毫无预兆地侧身,伸长了脖子亲了崔颜一口。
用力过猛,还
那声响
而崔颜唇上再次带上口水印。
阮觅余光瞥见那点水光,装作没看见,有点心虚地回视线。她原本就打算单纯贴贴的,只是没有控制好力度,从贴贴变成了啃一口。
算了。
她面无表情,继续干活。
他蓦地感觉到些许热意。
黑色长衫
或许旁人觉得这颜色不好看,崔颜却不抗拒,老实披着。
此时鸦青色长
再说平湘士族。
很多事情有了人带头,就会出现第二个尝试的人。
阮觅这回没有亲自出门接待,而是让侍卫清点数量,随后又派人传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过去。
至于会理解成什么样子,就看听这话的人自己是怎么个理解法了。
那个士族也捐了一百五十石粮,听了阮觅的话后,欢天喜地的回去。
一副得了好处,占了便宜的模样。
这给其余士族造成的冲击暂且不提,就说之后几日,前来捐粮的士族那是越来越多了。
人人都说着好话,却再也没有见过阮觅。
但这些人都笃定自己得了好处,捐粮的动作十分痛快。
平湘的雨停了,阮均衣病好后,
他带着魏驿蔺与一众官员前往各个决堤处,尤其是几条河的交汇处查看情况。
术业有专攻,阮觅这回不再插手,只让大夫随行,确保那两人的身体状况随时得到保障。
而阮觅则同崔颜一块
水患后常常伴随着瘟疫,得事先防范,才能消除祸患。
周礼秋官序官里提到过蜃炭攻杀貍虫法。即把蜃壳烧成灰,洒
貍虫身上带着病毒,爬到人身上,与肌肤接触或者咬开人的皮肤,很可能传播病毒。
而且水患后,人的抵抗力大幅度下降。一有不慎便容易中招。
除此之外,还要清洁水源,将水井里原先的水排干净,等新水涌上来后再使用。
屋内也要去除湿气,保持干燥。
百姓最好减少聚集,一旦有人出现症状立即隔开治疗。
这些事情不用阮觅多说,平湘常年大水,就算百姓自己都知道这时该做些什么。
阮觅同崔颜的作用不过是维持秩序,查缺补漏。
十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冷。
一晃神,阮觅才
阮均衣的身体时好时坏,可不管怎样,都没有躺着起不了身的时候。
从某种程度上说,比当年
阮觅不知道他是
可不论那种情况,阮觅都不能再去劝阻了。
她自认为格局小,一向认为身边人是最重要的,别的都排
可对于阮均衣来说,天下占的分量远比他自己更重。
阮觅做不到硬拽着他去满足自己的心愿这种事情,只能一次次看着他喝了药,第二天又笑着同她挥手道别,出门看水。
所幸一切都有回报。
数月前开始动工的水道成型,平湘内肆意大水从东南西北四条水道排出去。一部分汇入锦州上方的金泽湖,借由金泽湖与其水系,最后流入海泽。
另一部分则引进比平湘地势更低的巨大山坳处。
这块地方
阮均衣从平湘古书上也看到过此地的记载,知晓数百年前,那儿曾是一条大江。后来上游断水,时过境迁,变成了如今像断崖又像山坳的模样。
他派人勘察沿途是否有人居住,得知一整条道上没有房屋后,便力排众议,开凿了通水渠。将平湘大部分水引到了此处。
没有耗费巨大的人力财力,却又让平湘拥有了一条能够排水的河道。
若是来年天降大雨,平湘人便可再次开启这条河道,不再遭受家毁人亡之苦。
十月底。
新任知州上任,阮觅一行人启程回京。
那新知州送走他们,看着夹道相送,面露不舍的百姓,回到府后捋胡微笑。
年轻人啊,总归要取代他们这些老骨头了。
一转头,便看到桌上不知何时放上来的一封信。
他立马了笑,展开一看。
上面赫然是平湘士族的罪行,一条条列的清清楚楚。
末尾写着一行字。
“平湘士族,平湘人的粮仓,取之不,用之不竭,谁用谁说好。”
新任知州愣了下,旋即笑得胡子都
那清乐郡主,倒真是个妙人。
回到鳞京已经是十一月了。
阮觅下车时裹着半路上随便买的冬衣,再看一旁经过的妙龄女子,
人人都穿着鸟羽盘扣的橙橘色衣裳,走
不过那颜色俏丽,衬得姑娘们肤色白嫩,
充满生机与活力。
阮觅半路上买身上这衣服时,那掌柜还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这可是鳞京现今最时兴的款式,大街小巷谁都爱穿。真的不骗您,要是骗了啊,您回来找我,保准把我这店的招牌都撕下来送您”
于是此时,阮觅沉默地看着自己身上这金灿灿的衣裳。
腰间得紧,袖口又宽得很,一个劲蹿风进来。
麻烦得紧,还不实用。
半晌,阮觅面无表情往前走。
阮祈早就
除他之外,翠莺同槐夏酥春都量将视线放
阮母带着阮珵,眼睛被这团金色刺得生疼。要是放
一一回答后,阮觅被众人迎进去。
她先回了小院沐浴,暖了身体后,翠莺给她擦头
槐夏同酥春,一个拨着炭火,想让屋内更热些。另一个拿了汤婆子来给阮觅暖手。
忙活半晌,翠莺终是没忍住,问了句。
“你那衣裳,半路上买的”
阮觅连忙同她告状“是啊,那掌柜的还同我说是鳞京最时兴的款式,骗子”
听到这金灿灿的衣服不是她自己选的,翠莺同槐夏酥春都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有得救。
翠莺继续帮她梳头,酥春则同阮觅一起谴责那个骗人的掌柜。
“那掌柜的真是不良心,竟然欺瞒于您。那件衣裳款式倒还行,只是颜色过于富贵。鳞京这些年时兴的颜色里,就从来没有过金色。”
连翠莺都停下动作,道“我记得以前教过你这些,忘了”
虽说翠莺只是嘴上强硬,平日里阮觅喜欢穿什么她也不会干预。
可后来阮觅不得不出门交际,
阮觅抖了抖,缩起脖子不敢说话。
这款式是掌柜的给她挑的没错,但颜色却是她自己选的。
当时掌柜的还欲言又止,拐弯抹角地想要她换个颜色。不过阮觅觉得这颜色好看,最后还是买了下来。
她沉默一下,心中对那掌柜的说了声抱歉。
然后做出气愤的样子,连忙把自己撇干净。
“就、就是,掌柜的太不地道了”
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翠莺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