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

    他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拿起了那条皮带。

    不知道是不是小才那句话产生了影响,他脑海里回忆起了昨天的陈戈徒,似乎有一股电流窜到了他的指尖,一路延着血管激活了他的心脏。

    拿着皮带的陈戈徒,怪带劲的。

    他眼神幽幽地闪着暗光,将皮带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伸出唯一完好的那只手摸向了自己的腰带。

    王惩可没什么羞耻心。

    哪怕他此刻意*的是陈戈徒。

    “叮铃铃!”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不管不顾的继续动作,响个不停的手机却一直在他耳边震动。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正想骂是谁这么不长眼,却一眼看到了来电人。

    “喂。”

    ——“今天我和母亲会过来。”

    他神色漠然,随手将手机丢了出去,继续做着刚刚没做完的事。

    只是刚刚还神采奕奕的东西已经褪去了热情。

    “妈的!”

    他翻身坐起来,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高领衫。

    ——

    王氏老宅坐落在上城最好的富人区,这里住的都是些有身份地位的人,不是谁都能进来。

    但今天他一走进院子就看到了一辆全然陌生的车。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脑袋上的绷带,确认自己看起来依旧风流倜傥之后才迈开长腿走了进去。

    “阿惩。”

    一道冰冷磁性的男性嗓音在前方响起。

    宽阔的肩膀,浑厚的脊背,比王惩还要高半个头的个子显得非常伟岸。

    对方的冷和陈戈徒的冷不一样。

    即便是用如此亲近的方式称呼他,也难掩语气里的威严。

    那是一个非常英俊的混血男人,深邃的眼窝冷峻而幽深。

    此刻对方就站在那里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

    王惩伸手摸了摸自己吊在胸前的手臂,挂起一个笑容说:“嗨,瑞斯特,好久不见。”

    对方没有表情地看着他这幅样子,他垂着眼,又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绷带。

    “你和人打架了?”

    男人的中文说的不是很好,其中还参杂着几个英文。

    他抬起头,笑着说:“怎么可能,我现在可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对方那双眼睛仍旧是冷的。

    他别开眼,突然有些烦躁。

    “不是说要吃饭吗,怎么还不开餐。”他无所顾忌地走进门,自顾自地坐在了椅子上。

    这幅粗鲁的样子让男人皱了下眉。

    “王惩,你这是什么样子。”楼上走下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对方一看到他就张开嘴训斥。

    “王惩,你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你什么时候能向你哥学学,要是你有你哥的一半能力,当年家里出事的时候……”

    令人烦躁的声音嗡嗡嗡地钻进了他的左耳,又麻木的从右耳钻了出去。

    他面无表情地抚摸着手臂上的绷带,重复的行为早已让他感觉到痛意,但他的大脑却好像生锈了一样无法把这种疼痛传达到他的脑子里。

    厨房里又走出来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娇小纤细,没有看一眼王惩,而是匆匆迎上男人,抚着他的胸口说:“别生气,最近医生说你血压有点高,要少动怒。”

    “说的对,王,你现在可是个老头子了。”

    另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肆意的大笑起来,她一头金发无比耀眼,浑身的气质都极其醒目,任谁都看不出她有个二十七八岁的儿子。

    而当她出现的时候,穿着围裙的女人立马低下了头,抿着唇不再开口。

    “阿惩,好久不见。”

    女人一双长臂搂着他的脖子,俯身在他的脸上落下轻轻一吻。

    王惩眼里的沉郁化开,他扬起一个笑容,也亲了亲女人的脸颊。

    “黛丝阿姨,好久不见。”

    “哦,我的小可怜,你看起来应该要在医院待几天。”

    “没关系。”

    “可你的脸色这么差。”

    女人又怜爱地亲了亲他的发顶。

    而那个娇小的女人自始至终都围在王先生身边,柔声细语的为他顺着气。

    王惩垂下眼,对女人笑了一下。

    开餐的时候,位置的划分也很有讲究。

    坐在首位的是王先生和黛丝,而作为王太太的娇小女人反而坐在下位。

    瑞斯特又比王惩高一个位置。

    顺下来,只有王惩孤零零地坐在下面。

    这个配置看起来有点可笑,不知道的以为黛丝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但事实上是王太太主动让出了那个位置,低眉顺眼地坐在了下座。

    整个饭桌上都没人讲话,只有王太太时不时的为王先生夹菜盛汤,并且温声细语地告诉他什么不能多吃,什么吃了对身体好。

    坐在她身边的王惩则单着一条手臂,没什么胃口地吃着嘴里的饭。

    忽然,他脸一白,一股反胃感冲了上来。

    他匆匆离席,跑进厕所将刚刚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抬起头,镜子里的脸苍白无比。

    从发生车祸开始,他只在医院待了一个晚上,自那以后就没有好好的休息,脑袋上的闷痛一直在被他忽视,可那种沉甸甸的眩晕感却从未消失。

    擦干净嘴,他继续走回了餐桌,黛丝看着他问了一句,“阿惩,你还好吗。”

    “谢谢,我很好。”

    王先生冷哼一声,“好个屁,如果他不在外面鬼混就不会是现在这个鬼样子。”

    看到他生气,王太太又劝着王先生不要动气,要多注意身体。

    听着身边那道温柔小意的声音,王惩一边觉得厌烦,一边觉得可笑。

    但是在此之前,他除了认为他的母亲太过爱他的父亲之外,从未觉得有什么问题。

    ——

    他是在上小学之后才知道他父亲有个前妻。

    而那时的小朋友都不太爱跟他玩,一些送孩子上学的大人也会在跟他打招呼的时候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后来他才明白,那些大人面向他的笑并不是充满善意的笑,而是戏谑又玩味的笑。

    只因为他的母亲是他父亲的第二任妻子,是他精挑细选的一个金丝雀。

    王先生在很年轻的时候就邂逅了黛丝,国外留学的日子里让他爱上了那个明艳活泼的女孩。

    他们很快就结婚了,并且在上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所有人都见证了他们的爱情。

    可他们的婚姻也葬送在瑞斯特出生之后。

    黛丝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她失去了自己。

    丈夫和孩子的日常占据了她的生活,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暗淡,她的活力都被吞噬,连同大脑也开始变得迟钝。

    她猛然在一个深夜惊醒,恍惚间觉得那扇窗像一个笼子!

    于是她当机立断的选择了离婚。

    这个决定并没有那么难,因为她已经快要在婚姻中干涸死亡了,求生的欲.望让她想要摆脱这一切。

    王先生完全无法理解她,他给了她一切优越的生活,不明白他只是要她做一个温柔顾家的妻子,为什么她连这都做不到。

    黛丝很果断,当决定离婚的时候,她的大脑就已经清醒过来。

    她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这个国度,重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并且在第二年,她带走了瑞斯特,将其带到自己身边抚养。

    而在没有成为王太太之前,她就已经是个熠熠生辉的珠宝设计师,并且出身自富有的珠宝世家。

    她是一颗璀璨的宝石,永远不会蒙尘。

    王先生在失去黛丝之后也明白过来,原来他不需要一只会飞的鸟。

    后来他就有了现在的王太太,这个他精心挑选无比顺从的王太太。

    王太太确实符合他所有的标准,温柔贤惠,体贴入微。

    她是一个出生普通又卑微柔顺的女人,嫁给王先生这种她远远不能企及的男人之后就把一切都奉献给了他。

    哪怕后来有了王惩。

    小时候的王惩还不太明白为什么母亲总是围着父亲转,他考试考了一百分,他摔了,痛了,都远远不及王先生一个喷嚏重要。

    后来他明白了。

    却是从那些陌生大人意味不明的笑容里,小孩子的口不择言里。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坏孩子,肆无忌惮的疯子。

    他要让那些在背后议论他的人害怕他,要让那些眼高于顶的人匍匐在他的脚下。

    ——

    这顿饭最后以王惩掀了整张桌子为结束。

    哪怕他只有一只手,可谁说一只手就不能掀桌子了。

    反正这顿饭也倒胃口,他吃不下,其他人也别想吃的这么舒服。

    王太太看着满地的狼藉忍不住尖叫出声,王先生怒上心头,血压直接飙到了头顶。

    黛丝“哇呜”一声及时端走了自己的碗,一边看着被汤水弄脏的瑞斯特幸灾乐祸。

    “你要去哪!你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王先生怒吼的声音,王惩却连头也没回。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没忘记打电话让人来接他。

    谁让他驾照被吊销了呢。

    至于打的是谁的电话……

    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陈戈徒瞥了眼嗡嗡震动的手机。

    ——“陈戈徒,你也不想让人知道你和我搞到了一起还是下面那个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