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黯一出声,廊下一片安静,就连刚才那哭诉冤屈的婢女,此刻也是咬着唇不敢出声儿。
体弱的徐琛
这个时候,明眼人都能看出怎么回事,总归这摊事儿扣不到徐琛的头上。
可是,李黯这声“不急”是何意
徐惜挽看眼李黯,又看去廖贵妃,心中涌起不确定。
同样不确定的还有廖贵妃,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不用太担心,就算证明鸟儿早就死了,大不了推给婢女。
“陛下是看出什么”廖贵妃问。
“嗯,”李黯鼻间轻轻一声,细长的眼睛微垂,“你适才说这鸟是被捏死的”
廖贵妃不明所意,点头应下“宫婢是这样说的。”
李黯眼睛蓦的一掀,眸底压着阴戾“这鸟儿浑身羽毛完好,并不凌乱,而且,它的脖颈也完好。”
“廖贵妃大概不知,要想捏死一只鸟,最有效的办法是折断它的脖颈。”李黯淡淡说着,那些残酷的字眼自然从唇间送出,“而且,挣扎而死,死相狰狞难看,必不是这般全整。”
曹福脖子一伸,看了眼“先帝这只金丝雀翅儿和腿儿都
徐惜挽认为这样的本事相当了得,果然是深宫中浸淫二十年的人物。
“若是不明白,”李黯顿了顿语气,“可以想想横死的人,面貌是否安详。一样的道理。”
曹福忙点头认同“陛下这一说,我等全明白了。那么,这金丝雀便不是徐家小郎君捏死的咯”
“自然。”李黯看着几步外的徐惜挽。
徐惜挽心中不无诧异,没寻思到李黯会真的给出真相。她甚至以为,他会模糊过这件事,毕竟廖家女儿会入宫
“谢陛下,还了家弟清白。”她拾好情绪,拉着徐琛对李黯做谢礼。
至于尉氏,她懒得去管。
李黯轻一抬手,道声免礼。转而,他往廖贵妃这边一转,手里那只死鸟放去对方手里“你如此不问青红皂白,张口冤枉,着实不妥。”
廖贵妃脸色难看,面子丢了个干净,尤其捧着一只死鸟既恶心又不敢扔。
“是臣妾失察,但是当真没有想冤枉徐小郎君。”她心中不甘,嘴上不认。
这件事闹到现
听了这话,徐惜挽简直想笑,这便是宫中的残酷罢。平时面上笑着,一副和气,到时候猛然给捅上一刀,至于理由,也是那点儿可笑的利益。
廖贵妃现
这时,从阳公主走到了廊外“陛下,从阳听说了这边的事,怕生出误会,特意过来说清。”
李黯看去外面,随后回目光“进来罢。”
从阳公主吸了口气,走进廊下。对于李黯这个皇兄,她没有一点儿亲近,陌生人一般,可还是走去了他面前。
“从阳,你要说什么”李黯淡淡问。
“金丝雀不是被捏死的,”从阳公主开口,平日的张扬骄纵此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如瑶昨晚同我说过,金丝雀昨日被一只野猫吓到,
“公主,”廖贵妃一急,开口打断,“如瑶一个小孩子”
“廖贵妃。”李黯眼睛微眯,同样打断廖贵妃。
只这一声称呼,廖贵妃不敢再吭声,捧着死鸟儿手开始
从阳公主低下头,然后继续道“后面,金丝雀都蔫蔫儿的没有神,也不再进食。都知道,金丝雀娇贵,很容易受惊吓而死。”
“如此,”李黯挺拔而站,给了身边曹福一个眼神,“去看看笼子。”
曹福称是,迈步过去从地上捡起鸟笼,开始仔细查看,生怕漏过什么。
“回陛下,笼子却有跌碰过的痕迹,奴才瞧着上头的玉花都碎掉了两朵。”曹福说着,将鸟笼双手托着呈给李黯。
李黯扫了眼,便再次看去廖贵妃“廖贵妃,不若再去你宫里问问其他宫人”
“我,我”廖贵妃支吾着无言以对,真要去她宫里问,事情便再就遮不住。
先帝丧期,她身
李黯回视线,不欲
简单明了几个字,定了廖贵妃的罚。谁不知道向荣殿是最偏僻的地方,于冷宫无异。当然这样说也不对,毕竟是先帝的嫔妃,不好提什么冷宫。
一句自省,没有期限,便是去了就一直留
廖贵妃身形一软瘫去地上,万没想到结局是这样。那只金丝雀跟着掉去地上,滚落地上沾了灰尘。
“哎哟了不得了,这是先帝爷的幽锦啊”曹福忙蹲下,双手捧起金丝雀。
然后一个眼色,不远处跟着的内侍走过来,硬把还
从阳一惊,抬头去看李黯,没想到廖贵妃会惩罚这样重。可是细想,陷害皇后怎么不重罚
廊下安静下来,正午的阳光倾泻洒落。
“皇嫂,”李黯冲着徐惜挽唤了声,往她走近两步,“难得家人进宫,回去罢。”
徐惜挽看着他,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复杂。要说这件事不过是女人间的勾心斗角,他本不必理会,抑或简单一句话压下就好。
她没想到,他会认真对待,找出了她都忽视的线索,还他们姐弟两清白,并且重罚廖贵妃。
原本,她真的以为他会偏向廖贵妃那边,最好的也是模糊过此事。此举,他不担心廖家前朝施压吗
“谢陛下,”适时地,尉氏跳了出来,笑得眼角叠起褶子,“臣妇方才真是惊吓不已,原还”
“嗯,”李黯鼻间送出一声,连看没看面前的谄媚妇人,“夫人既受惊吓,便就此回府好生休养罢。”
说罢,直接迈步离开,玄色龙袍很快消失
尉氏站
“惜挽,陛下他”
“夫人,你忘了宫里规矩了。”徐惜挽提醒着,转而对一旁宫婢吩咐,“送夫人出宫门。”
说完,她领着徐琛离开。
尉氏恨恨的咬牙切齿,可是又没办法。就像当初送徐惜挽入宫,谁也没想到就成了皇后。
宫婢道了声请,便走
没有办法,尉氏只能跟上。路上,她心中总有种奇怪的感觉盘旋,便笑着去问宫婢“听说陛下自小
宫婢道声是,小心翼翼的不多说一句。
“怪了,”尉氏兀自疑惑着嘟哝,“总觉得熟悉,
。
安寿宫偏殿。
徐惜挽守坐
刚才翠梅叫来了御医,经过一番诊断,说是徐琛身子无碍,好生休息就是。
喝了些暖粥之后,徐琛已经睡了近一个时辰。眼看窗外的光线不如方才明亮,徐惜挽知道,很快就会傍晚,届时阿弟必须出宫。
可惜相聚的短暂时候,偏就被廖贵妃闹腾去许多。
皇宫始终有自己的规矩,徐琛醒来后,姐弟俩说了没几句话,就要准备出宫。甚至,翠梅一大早准备的那些果品点心,都没来得及吃。
徐惜挽知道阿弟已经十岁,有些道理也懂了,问了些关于课业的事情,便准备亲自送他一段,顺便带他看看宫里。
日头偏西,天空晕染出橘红。
姐弟俩走
“回头我给外祖写封信,”徐惜挽说着,眼睛柔柔看着阿弟,“府里静不下心书,你便去垒州。”
或许还是外祖家那边安定,几个舅父会好好待徐琛。她来到宫里,已经无法照顾上他,只是这样的话,以后更难相见了。
徐琛懂事的点头“前日到大舅父的信,也是这样问过我。”
又往前走了段,是碧波轻轻的御湖,垂柳依依,若隐若现着湖边的八角亭。
徐惜挽脚下一顿,将徐琛交给翠梅照顾,自己往亭中走去。
“钦元见过陛下。”她于亭外站下,盈盈一礼。
亭中,李黯长身而立,面向广阔的湖面,听见身后轻柔的声音并未回头“进来罢。”
曹福走出亭外,笑着伸手作请“娘娘里面请。”
徐惜挽抬头,踩着石阶进了亭中,一张八角石桌隔着,男人背影稍显孤寂。
“先帝金丝雀的事,谢陛下明察。”
湖面上映着大片的暖色,来自夕阳的余晖。
李黯微一侧脸,并没看见女子的身形,她应当离他有些远,只地上铺过来她的影子,让人脑海中想起她摇曳的身姿。
“皇嫂眼中,”他重新看去湖面,手中攥着一本折子,“朕是是非不分的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