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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太后甚至不用回头,便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然快按捺不住。
姜静玥从小生活
就连曾与姜雪有过婚约的陈太傅嫡孙陈酒,至今也对倾国倾城的长公主念念不忘。
先皇后
若非是她多年的苦心经营,令姜雪
太后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笑容。
这两个字堪称太后与姜静玥的逆鳞,贺霁忱竟然直言不讳,说自己喜欢漂亮的
太后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压下火气,心里宽慰自己,贺霁忱并不知她们的恩怨,只当是一时口快,不知者无罪。
太后也没把贺霁忱口中的“漂亮”与姜雪本人画上等号,毕竟她才见过那二人之间是如何剑拔弩张的,贺霁忱就算喜欢美人,也定然不会看上姜雪这般娇纵无礼之人。
男人么,会被一张漂亮脸蛋迷昏了头实属正常,可太后从未见过有人这般直言不讳、坦坦荡荡地承认他就是喜欢漂亮脸蛋。
“质子未免太过浅薄。”太后不赞同道,“天下女子千千万万,不是单有容貌这一条,再说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再出众的容颜也有年老珠黄的一天。有修养的女子才是最佳的伴侣人选。”
像她的静玥,琴棋书画样样通,待人接物落落大方,理应被所有男子追捧。
贺霁忱闻言轻轻笑了,摇头道“太后高看贺某,
太后“”
“若是不能赏心悦目,又如何能耐住性子去了解其内
太后冷笑道“质子今日之言说与哀家听听便罢,这般不堪入耳的话叫旁人听了,怕是要笑话质子的。”
贺霁忱无所谓道“那便由他们笑话罢,贺某的耳朵比眼睛要坚强些。”
太后“”
咚
屏风后有什么东西倒了。
贺霁忱手指扣着茶盅,唇沿着杯壁轻抿。
从太后宫里出来时,恰是正午时分。贺霁忱沿着宫廷小路,慢慢地走。太后宫里的小太监将他送至西华门外,转身回去了。
宫门外只停了一辆马车,黑灰色顶棚,蓝色的轿帘,和他来时是一个。
贺霁忱径自踏上脚凳,上了马车,掀开轿帘时,头微微侧偏,目光
那人普通小厮打扮,灰色短褂宽腰长裤,头垂得很低,看不清样貌,头戴了一顶小帽,看身形和送他来时是一人。
贺霁忱回目光,坐进马车里。
他端坐
耳边逐渐喧嚣,马车驶离皇城。
不知过了多久,贺霁忱睁开眼睛,眼底一片冷色。
他能感觉到,马车不是往驿站方向行进的。
双指抵住车窗,轻轻推开一小缝隙,往外看去。
目之所及,皆是不熟悉的街景。
贺霁忱将车窗合上,心底略过几种猜测,又一一否定。
贺观应虽恨他入骨,视他为眼中钉,但他的势力还未遍及京城,想
他的仇人不算多,能将他堂而皇之地从宫门口劫走的,暂时没有。
不是仇人,那就是冤家了。
贺霁忱说不清此刻是欢喜还是期待,更多的是忧虑,他这一趟来京城,也并不是想和姜雪再续前缘,他并不愿给她带来困扰。
既然已经分开,那从前之事随风散去便好,他并非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他身上还背负着许多人的期许与仇恨,不该为了一己私情坏了大局。
承诺既已成为过往云烟,那么她今后和谁谈婚论嫁,又与谁形影不离,皆与他无关,他的心底不应为她再生波澜,亦不该被她的事掣肘,乱了分寸。
好聚好散,当是如此。
贺霁忱心里将是是非非与恩怨纠葛都划分得很清楚。
马车慢慢停下,车夫跳下车悄无声息地离开。
片刻后,有人上车,马车又摇摇晃晃,再次动了起来。
贺霁忱垂下眸子,眼睑下铺了一层阴影。
还算谨慎,他心想,知道换个车夫。
如此看来,再宫门外接他的那人的确是驿站的仆役,不知那人何时被她买。
一帘之隔,手执马鞭的少年若有所思回头看了一眼。
他小声嘟囔,语气里透着不可置信,“真是安静。”
若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听说昨日才闹了不愉快,结果今日就让他来接人。
“不是说讨厌吗匪夷所思。”
这算什么不打不相识
他听说对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便也不把自己不小心吐露出来的感慨当回事,他不觉得对方能听到那么小声的话。
少年加快了马车的速度,不知道自己的话早就一清二楚飘进人耳中。
贺霁忱目光幽幽,盯着那扇轿帘。
第二段路程并不远,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裴舟将人带到了目的地。
他跳下车,抬手掀开轿帘,眼睛往里一扫,见到了长公主心心念念的人。这一下便看直了眼,嘴里忍不住念叨“乖乖”
这也太俊了些,比他二叔还俊,好似谪仙下凡一般。
难怪长公主改了主意,难怪昨日还针锋相对,今日却出尔反尔,想要此人。
车里的男人慢慢抬眼,不带情绪地向外看,他对上少年那双干净的瞪得溜圆的眼睛,只看了对方一瞬,又礼貌地挪开。
只是匆匆一瞥,已将车外人的身份猜到大概。
少年十五六岁,瞧着比平安要大几岁,也高一些。
服饰颜色虽低调,但衣料与样式皆非凡品。少年做侍卫打扮,但无论是衣着,还是他善于隐匿气息的习惯,都绝不是普通侍卫。
大概是位有些身手、出身不低的近身护卫。
那张脸稚嫩天真,还未长开,但眉眼间与姜雪有三分相像,尤其是眼型,与姜雪、姜连宁一样,都是如出一辙的狐狸眼。
贺霁忱自从知晓了姜雪的真实身份后,便将她的亲族友人都做了了解,这位大概是姜雪的亲生母亲裴氏一族的后代。
裴家把自家人放
这些念头下意识从脑海中飘过,贺霁忱不适地微微蹙眉。
唯有本能将对方视作敌人时,他才会用这种近乎冒犯的方式去揣测对方。
邵师父教他察言观色、从细微处识人的本事,可不是将这手段用
意识到自己将这意气风
裴家的后代,应算她的表弟。
虽然看着比她小些,但贺霁忱记得,按照景国的风俗表姐弟也是可以成婚的。
贺霁忱抿了下唇,冷着脸起身,走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