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真不一定。
闻姑娘说的又不是什么难事,哄她玩儿有什么的,殿下就是看不开,宋书又摇摇头,咕嘟道“也是,殿下也不会给人梳头,小女孩儿束
“”屋子里沉默一瞬。
没一会儿,飘出温凉的声音“宋书,滚出去。”
宋书讪讪,他都没进屋啊,他往院子里走了几步,一回头,透过窗看见太子殿下神色懒散,斜斜倚着书橱,拿着一本书翻看。
他翻了几页,又换另一本书,不知道
树叶沙沙,枝影疏落,少顷,他找到想要的书,捏着书脊
宋书眯了眯眼睛,定睛看江醒手中书册的侧封。
衣冠习尚一览
宋书“”
江醒翻了两页,整个人悠闲下来,乌黑的眼眸迎着阳光,柔顺的长
宋书甚至都能猜到他
此时此刻,太子殿下必然
行吧。
宋书也从屋子里翻出一块草席,铺
崔翎衣刚到青要山的第二天,崔家那边不知从哪儿听说崔翎衣去找了崔町的事,三天内连
崔町当没看见,问就是信丢了、没到、惭愧惭愧、我实不知。
如是嗟磨了几日。
这一天,两个风尘仆仆的信使叩响小院正门。
信使是崔氏郎主亲信,三十几岁年纪,唤作全福;与他同来的是崔翎衣的乳母,脸上已生出几条细纹,崔翎衣唤她齐妈妈。
崔町亲自将他们迎进来。齐妈妈拜过他,便直接去找了崔翎衣。
崔翎衣一身浅绯色长裙,披一件细绒坎肩,坐
崔翎衣看见齐妈妈时,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齐妈妈一直侍奉她到十岁,十岁后她随父去往荆州,而后
想不到,再次相见是这样的情形。
崔翎衣心中悲凉,眼圈一红,齐妈妈急切地上前抱住她,泪水濡湿了眼眶“小九娘,你如何走得这么远,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崔翎衣再也止不住眼泪,伏
两人抱着哭了一会儿。
春芜取来枕席,请齐妈妈坐下,又奉上茶水。
“妈妈是来劝我回去的吗。”崔翎衣逝去泪水,握住乳母的手都有些颤抖。
齐妈妈感受到她的慌乱,心疼地拍拍她的手“九娘,你何必这样嗟磨自己,积日流落
崔翎衣听她关切的话语,情不自禁鼻子一酸,又要落下泪来。
齐妈妈又说“九娘,回家吧,姑爷已知错了,这些时日常常去找二爷忏悔,经此一遭,他必不敢如此了。”
“你不喜欢那个外室,打出去就是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是个物件儿,值得什么,哪能跟咱们娇娇儿相提并论;至于那个孩子,路也不会走,话也不会说,记不得事的,你就当个玩意儿养养,实
她冷冷呸了一声“我看他们章家敢说什么。”
齐妈妈说着,又心疼起来“九娘,只有回家啊,你
崔翎衣松开她的手,帕子也不接,拿手拭干眼泪“我不要他谢罪。”
“我
崔翎衣话说得急,重重咳嗽起来,春芜连忙拍拍她的背,崔翎衣流浪多日,身子本就不好,现
“她既豁出性命跟了,那我成全她,”崔翎衣眼角带泪,语气悲苦,字字泣血,“我再不愿跟那种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共处一室了,我想起他,我就恶心”
齐妈妈见她激动,言语无措“这、这是为何啊,九娘,你如何这样恨他。”
她既来此,自然也知道崔翎衣与章世俞闹翻的始末,心酸地摸摸她的脸,姑爷是做的不当,可是、可是夫妻情谊如何是一个外室或者一个巴掌能打坏的。
这实
“九娘,姑爷身份何其高贵,不可能不纳妾室啊。”
他婚前有了个外室,还生下了孩子,这事是不地道,但王公贵族多有行事放浪不羁之辈,实不值得闹成这样。这事若传出去,九娘还怎么做人呢,又有多少人会
“至于打罚,别说姑爷这样的贵胄子弟,就是
崔翎衣瞧着她,微微一怔,声音也轻下来,喃喃“他这样高贵,我就是什么轻贱的人吗。”
“自然不是,姑娘是崔家最最尊贵的小九娘啊。”齐妈妈忙安抚她,内心愁思难解。
无论如何,九娘还要依靠姑爷一生啊,现
“我尊贵吗。”崔翎衣问。
齐妈妈说“长公子声名著于四海,二爷官拜荆州刺史,郎主主事崔家、掌管半个冀州,老爷子官至太师,九娘是崔家最小的女儿,自然是尊贵的。”
“如此”崔翎衣低下眉眼,失神地望着手上的白布,久久地沉默下来,此后一连几日都不怎么说话。
崔町也不想说话。
全福劝他送崔翎衣回家,不然,二爷与夫人将亲至。他告退前,另给崔町留下了一句话。
“郎主知长公子心疼妹妹,与您谋了另一条路走。”
他奉给崔町一封郎主亲书的信。
下午,闻青轻赖
这封手书里的字很漂亮,古朴自然,风骨峭峻。
闻青轻这些日子,跟随崔町认了许多字,除却一些佶屈聱牙的句子,或者没有见到过的典故,她大部分都得通。
闻青轻上上下下认真看了许多遍,终于了解了大意。
她坐得不端正,脸颊贴
“什么这个人。”这是他爹。
崔町揉了揉额角,觉得为难,出神望窗外琉璃一样明净湛蓝的天空。
信的内容很简单。
翻译一下就是
为父知道九娘去找你了;为父也知道,九娘不情愿回来,你必不会强迫她。君子不苦人所不好,不愧是你啊,我的好儿子。
好
为父不为难小姑娘。
她可以不回家,也可以一直待
但有一个条件你须快娶一门妻室,速速成家,回到清河来,继承家业。
你都二十五了,再不娶妻你想孤独终老吗以前是为父不对,为父道歉,现
为父年纪大了啊,你娘也常惦念你,人之将老,别无他求,唯盼望儿女绕膝而已。
我的儿,快快回来吧。
崔町微微垂眸,将手书折起搁
此后几日,全福常来问崔町的意思,崔町都说再想想。
又过了几日,见青要山上没有进展,山下又送上来一封信,说崔二爷已携夫人启程,不日就到扬州。
崔町渐渐厌倦,将起的手书扔进炭盆,一把火烧了。
崔翎衣没有什么东西可烧,家中也不曾给她寄过一封信。
听到父母要来的消息时,崔翎衣怔了怔,神色恍惚,只是低下眉眼,温顺道“我知道了。”
而后让房里人都退下。
春芜将门阖上。
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晴好的阳光透过窗缝渗进来,照
山茶是长兄那个很可爱的小弟子为她插的,她总是能做出让人开心的事,难怪长兄疼爱她。
茶花开得艳,崔翎衣恍然间,以为是春天到了,伸出手,阳光
崔翎衣弯了下眼睛,轻轻笑了笑。
这些天,齐妈妈日日劝她,她竟真想起章世俞的一丝好来。
想起初见时,他一身白衣,矜持地站
想起她刚刚嫁给他,深夜时,想吃一口梨花酥,他就巴巴跑出去买。
他曾经也是个很好的人,她也曾如此欢喜地站
曾经日暮熔金,春光灿烂,他们站
可叹,都是泡影。
或许他对谁的喜欢都这样热烈。不然也不至于拉着外室的手,跪
她成全了啊,外室进门她点头了,他还想如何。
崔翎衣穿着绯色的衣裳,安静坐
家中没有人给她寄信,长兄却到了很多封。
郎主亲书的那一封她字字句句都知道的,崔町当然不可能告诉她,是全福全须全尾跟她讲的。
“九娘不下山,郎主就要迫长公子娶妻归乡啊,他既不曾薄待您,您如何忍心这样辜负他。”
她怎么会忍心呢。
她知道长兄有一位心上人,喜欢了很多年的。
他不可能另娶他人。
能得长兄留,她很感激。
必不会对不住他。
崔翎衣微微失神,叹了口气,她关上窗子,将屋子里的最后一丝阳光也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