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就在罗婧瑶沉默思索的功夫, 庞光忽然一声叹息的跌坐到了身后的沙发上，有些烦躁的抬起手把原本那头油光锃亮的黄毛给弄乱了。
“要知道此次行动组林队可是总指挥，结果他最后还被关禁闭了, 那之前所有的计划岂不是彻底泡汤了？”
郭震此时也显得有些丧气：“我们目前手头所掌握的证据, 全都是指向了郑金的。本想着网一条大鱼，这回好了，大鱼竟忽然翻肚皮了，感情这趟是白玩儿了？”
警方原来的计划是擒贼先擒王, 一上游轮林嘉凡就十分顺利的接触到了郑金，他们自然不可能分出太多的精力去注意郑金手底下的那群小喽啰。
因为一旦郑金被警方控制，那么他团伙中的其他人肯定也难逃法网。
事情发展成如今这样, 实属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了。
“郑金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了命, 肯定不是什么意外。”垂眸了半晌, 罗婧瑶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现在看来不久前我和林警官在游轮负二层所找到的那间空了的冷库也是故意为之, 的确是有人察觉到了警方的动作。”
“甚至很有可能, 林警官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听完她的话, 特殊案件调查组的其他三人都显得有些吃惊, 庞光更是下意识的反驳：“怎么会？我们一切行动都非常的小心, 林队做这种任务的经验也是相当丰富的。”
“就算郑金真的发现了林队的身份，那他自己怎么还死了呢？这逻辑压根不通顺啊！”
罗婧瑶缓缓地抬起了眼：“我可没说是郑金发现的林警官的身份。”
周遭突然就陷入了一阵迷之寂静当中,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过了几秒钟，潘畅这才不确定的张了张嘴：“罗教练你的意思是……就像是咱们之前猜测的那样, 在游轮上进行人口贩卖和器官买卖的另有其人，只不过这人和郑金关系比较密切。”
“郑金和那人之间, 至少是合作伙伴关系。”罗婧瑶笃定的点了点头：“你们警方的大部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郑金的身上, 从而忽略了什么也很正常。”
“所以动手除掉郑金的人，是他的合作伙伴？”庞光有些错愕的微微瞪圆了双眸。
他似是有些不理解, 这人为什么不和郑金联手解决了林嘉凡这个后患，反而选择对自己的同伙出手。
罗婧瑶耸了耸肩：“对方大概是觉得，他的暴露和郑金脱不了干系吧！”
毕竟警方的的确确是因为郑金才注意到游轮的负一层的，她和林嘉凡也是跟随着郑金的轨迹，才摸索着发现了那间冷库的。
“况且那人应该也清楚，解决一个同伙和解决一个警察还是有区别的。”
林嘉凡或是别的警察真的在游轮上出现了什么意外，那么国内警方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已知那个团伙的主要人口来源都是在国内，这样做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可郑金一死情况就会变得简单多了，首先线索就断了，警方再想通过郑金查到他的身份，那是完全不可能了。
游轮上条件有限，对方是吃准了国内警方在海上毫无办法才会这样的猖狂。
再加上郑金的死亡还可以顺理成章的把林嘉凡控制在禁闭室内，算是彻底断绝了林嘉凡继续抓捕他们的可能性，任谁想明白了都得赞一句‘一箭双雕’。
等到游轮返回沪市港口的时候，估摸着搞器官买卖这伙人早就逃之夭夭了，到时候林嘉凡再出来又有什么用，黄花菜都凉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联系上林警官，他到过郑金死亡的第一案发现场，肯定能注意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罗婧瑶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接着才询问似的看向了对面的三人。
潘畅连忙掏出了电话：“我联系一下咱们游轮上的同僚们，看看她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此次大家的卧底身份各不相同，保不齐谁就有意外惊喜了呢。
“游轮下一个停靠的口岸是哪里？”看着潘畅转身走向了阳台，罗婧瑶复又问道。
郭震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是N国的芽城，大概还有十三个小时游轮就会正式进入芽城的港口了。”
“十三个小时……”罗婧瑶‘啧’了一声，还真是时间紧任务重。
都不用想，那群买卖器官的畜生肯定会在N国的芽城下船，到时候那才叫一个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反正都这样了，也别搞什么擒贼先擒王那套了。
“郭警官，你们现在能不能联系到国内警方？最好让他们沟通一下N国芽城警方，瞧瞧芽城警方是否可以在游轮靠岸之后为你们提供一些警力上的支持。”
虽说按照管辖来看，这艘游轮上发生的案子应该是归属于华国警方的，但只要双方提前商量好了，芽城警方协助先期处理一下问题应该不大。
“哦，好。”郭震这会儿好像尚未能够从林嘉凡出事的阴影中挣脱出来，是以对她的发号施令没有任何的反应，当真扭过头去打电话了。
罗婧瑶收回了目光，就看到了庞光正坐在沙发上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稍作沉吟，她试探性的开了口：“要不庞警官趁现在摸排一下游轮中这几天到底有谁去过负一层？等到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后，再仔细交叉比对一下，看看其中有没有和郑金有关联的。”
这算是笨方法了，可是就目前的形势来说，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出路。
反正动了总比不动强。
小青年竟也很干脆的应了，下一秒就抱起了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埋头鼓捣了起来。
在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中，潘畅捏着手机从阳台上折了回来：“罗教练，我刚刚联系了一圈，其中一名以船员身份为掩护的同僚表示，因为游轮上发生了命案并临时拘禁了三名嫌疑人，所有船员都已经排好值班表了。”
“他们要轮流去禁闭室所在的楼层执行安保工作，直到游轮返回沪市，确保能够将禁闭室内的三名嫌疑人完整的交接国内警方。”
“这位同僚说可以想办法换到第一班，也就是大概半个小时后，六点的时候会有游轮上的工作人员给林队他们送早饭，我们可以藏匿在餐车中，那是唯一的机会。”
罗婧瑶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折腾了这么一遭，时间已然来到了清晨的四点五十六分。
也就是说，那位船员同僚会在五点半上岗，留给他们的时间当真不多了。
看了一眼正在忙的庞光和郭震，潘畅挠了挠额角，冲着罗婧瑶讨好的笑了笑。
想要混进禁闭室，光靠她一个人肯定没戏，倒是可以请求其他同僚支援，但时间上太过仓促不说，她和特殊案件调查组以外的人都没磨合过，互相之间更谈不上有什么默契。
但眼前的人就不同了，也算是共同经历过好几件大案了，他们特殊案件调查组的办案流程对方也熟悉的不得了。
最重要的是，罗教练武力值摆在那里，真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也有一定应对危险的能力。
但这话潘畅是不大好说出口的，因为从身份上来说，罗婧瑶只是一个普通民众。
他们警察办案有一条最重要的规矩就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要把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
潘畅深知，要是林嘉凡在这里，是一定不会同意把罗婧瑶拉入这滩浑水当中的。
即便对方早已入局，可形势是千变万化的，水淹没到小腿和到脖子还是有着根本性的区别的。
大抵是没发现此时女人脸上的纠结与讨好，罗婧瑶几乎没什么犹豫的就走到了门边，手刚搭上门把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了头：“庞警官，待会儿麻烦你注意一下禁闭室附近的监控录像。”
“眼下并不能确定那伙人在杀了郑金之后，会不会时刻关注着林警官那边的情况。”
虽然这会儿那群人应该正忙着计划怎样从N国的芽城顺利脱逃，但在这种关乎人命的事情上，总是再谨慎都不为过的。
庞光则是忙里偷闲、头也不抬的冲着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点了点头，罗婧瑶手上略微用力就压下了掌心的门把。
然而下一秒她却一脸狐疑的看向了有些愣神的潘畅：“潘警官？不是说要去禁闭室见林警官？”
“啊？啊！”终于回过神来的潘畅在领会了她的意思后，瞬间喜笑颜开，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我们先去找一个在厨房部的同僚，她也许能帮上什么忙……”
砰！
女人碎碎念的声音很快就被门板阻隔了住，偌大的套房里就只剩下了庞光的敲击键盘声与阳台上郭震那断断续续的汇报声。
当海上第一缕明黄色的晨光洒落在了甲板上时，high了整整一夜的游客们都已陆续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算的上是一天当中游轮上最为安静的时刻。
喀拉拉……喀拉拉……
一阵万向轮与地砖互相摩擦所发出的微小声音在6层某处的外廊上响起，只见一个身着后厨制服的女人正推着一辆餐车快步的朝着走廊尽头而去。
等她终于来到了走廊的尽头，便伸出手按响了面前那扇厚重铁门的门铃，很快门铃上对讲机里就传来了询问声：“干什么的？”
“给里面的人送饭的。”女人扬声回道。
很快，那厚重的铁门就弹了开。
女人一进去就到了一个还算宽敞的小厅，厅里放着几把椅子，一张桌子及一个用来查看实时监控的显示屏。
在厅的另一侧，还有着一道铁栅栏似的电子门，门的另一边连接着一道幽深的走廊，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这时，一名原本坐着的船员主动起身走上前来：“你好，例行检查。”
推着餐车的女人点了点头，顺从的后退一小步远离了餐车。
接着在其他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她迅速的抬起了眼和那名船员对视了一眼。
二人的表情皆是有些意味深长。
第142章
船员略微弯了弯腰, 掀开了餐车上的盖子仔细的看了看。
“按照规定禁闭室内部外人不能进，这餐得由我送进去。”说着，船员的手就搭上了推车的把手。
负责送餐的女人倒是没什么异议, 只是在对方转身欲走的时候, 忽然发了声：“等一下！”
随后，她快步上前从推车上拿下了几盒饭菜：“这是给你们的，菜色和里面的人吃的不一样，是厨师长专门给你们开的小灶哩！”
见她没有别的动作了, 那名船员便友善的笑了笑，缓步来到了那扇铁栅栏似的电子门前。
待到他动作熟稔的刷了自己的员工卡进入了那扇门后，厅里剩下的那三人就将目光转移到了一旁的显示屏上。
只见进去的那人一路穿过了狭窄的走廊, 来到了另一扇栅栏门前, 再刷一遍卡才算正式的踏足了禁闭室的区域。
首先, 他停在了第一间禁闭室前, 用手中的卡片在门上敲了敲, 然后从餐车上取了一份饭顺着禁闭室门上留着的气孔递了进去。
然后, 这名船员便继续向前走着, 停在了第二间禁闭室的门前。
当他站定的那一刻, 留在外面厅里的潘畅几乎在同一时间突然开了口：“你们快来吃饭吧！出来之前厨师长特别嘱咐过，牛排凉了会硬, 到时候就不好吃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俯身将手中拎着的几个饭盒放在了旁边的一个透明玻璃茶几上, 成功的吸引了另外三人的全部注意。
也就是在那三人将目光转移的那一秒，监控屏幕微不可查的跳了一下, 仔细看就会发现停留在第二间禁闭室外面的男人似乎一直在重复着一个动作。
“来来来, 快尝尝！”这期间，潘畅还十分殷勤的给三名船员分发了一下餐具。
其中一个人在接过餐具的那一刹那似是有所察觉, 毫无预兆的猛地回了头，就见里面那个身着船员制服的男人已经从第二禁闭室门前走了开，正隔着门给第三禁闭室内的人递着饭。
很快，船员就推着餐车出了来，和其他同事一起坐在椅子上准备吃饭。
众人吃了两口，才惊觉潘畅竟然一直站在窗边，好像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顶着几道万分疑惑的眼神，她浅笑着解释道：“为了安全起见，我要把带出来的餐具和餐盒全都带回去，一个都不能少的。所以待会儿还少不了麻烦你们再帮忙进去收一下餐具。”
几人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也没再起疑，很快就埋头继续吃了起来。
与此同时，里面的第二间禁闭室内。
看着猝不及防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罗婧瑶，林嘉凡这会儿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原是方才趁着潘畅在外吸引其余船员注意力的时候，庞光也及时对监控动了一下手脚，趁此机会那名卧底船员帮忙打开了第二禁闭室的门，罗婧瑶便以最快的速度从餐车下方的柜子里冲进了禁闭室内。
“你……”林嘉凡坐在床上，微微眯起眼的开了口。
“快吃吧！边吃边说。”罗婧瑶不由分说的把饭盒塞进了他的怀里，然后站在角落里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用仅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够听见的声音安抚着：“你放心，庞警官对这间禁闭室的监控进行了处理，不过咱们大概就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林嘉凡在将口中的饭菜咽了下去后才缓缓地说道：“罗教练，你这举动太危险了。”
看着他愈发紧蹙的眉心，罗婧瑶连忙开口替特殊案件调查组的其他成员辩解：“庞警官和郭警官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原本潘警官是打算进来的，但你也看到了那餐车下面的柜子有多小。”
“林警官总不至于这么为难一个平日里就只负责一些文书工作的同事吧？”
那破地方她都强挤进去，更别提体前屈下去都费劲的潘畅了。
“时间有限，林警官还是尽量说些有用的吧！”罗婧瑶心急的催促着：“在郑金的死亡之前，你们就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案发现场呢？有没有什么值得格外注意的线索？”
稍微回想了一下，林嘉凡慢吞吞的摇了摇头：“昨天一整天，我就只在早餐的时候见过郑金一面，其他时间对方一直都没什么消息。”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做的是要掉脑袋的买卖，没有特殊事情尽量少联系是大家之间的潜在默契。
“至于案发现场……”他眯了眯眸子：“我是和左右隔壁这两位一起到的，彼时郑金就趴在浴缸的边缘处，早就没了声息。”
“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尸体并没有被挪动过，卫生间里的浴缸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肉眼能够看到的信息十分有限，明面上我是没有发现第二人光临过的证据的，不过郑金的身上没有明显的抵抗伤，大概率是熟人作案。”
听到这，罗婧瑶难免有点犯难的皱紧了一张脸，这就是游轮上的不方便之处了。
没有专业的人员和设备，做不到在案发之后第一时间取证，更无法很好的保持案发现场的完整性。
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等到游轮返回沪市之后，国内警方面对着那样的烂摊子该有多头疼。
不对！
罗婧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迅速的抬起头直勾勾的望向了床边坐着的人：“林警官倒是闲情逸致的很，有心思在案发现场溜溜逛逛，怎么不想着先跑呢？”
也就是说这人如今被关进来，是故意的？！
面对她的质问，林嘉凡则是无声的咧了咧嘴：“在发现郑金死亡的那一刻，我就意识到咱们暴露了。”
“既然杀害郑金的人要的只是我的人身自由，那我给他就是了，也只有我没办法动弹了，他才能放心的继续有所行动。”
无语的瞪着对方看了半晌，好半天罗婧瑶才问了一句：“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她沉默的功夫，林嘉凡已经三口两口的将饭都吃完了：“先确定是谁动手杀的郑金吧，让郭哥想办法去验个尸。昨天晚上在现场，我听见安保队的人说要把尸体暂时安置在6号库。”
“好。”罗婧瑶点头应了：“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去？我们分析过了，器官买卖的那个团伙很有可能会在芽城下船跑路，庞警官和郭警官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对游轮上的员工和游客进行一个全面的排查了。”
什么打草惊蛇，现在就是抓到一个算一个。
“看情况吧，眼下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他们的行动才更方便。”林嘉凡复又叮嘱道：“这两天咱们两个一直呆在一处，虽然不知道这伙人为什么没有针对你，但你最好也不要在外面瞎跑，免得惹火烧身。”
这番话中潜在的意思就是，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儿，她一个普通群众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敏锐的从男人的语气中听到了疑似不大明显的担忧，罗婧瑶本也没想给警方添乱，是以便痛快的点头答应了。
接着二人又轻声交流了两句什么，很快外面的走廊里就响起了熟悉的推车车轮倾轧地面的咔哒声。
过了两分钟，之前的那名船员就推着上面堆满了饭盒和餐具的餐车出了来，潘畅在仔细清点过数量后，这才冲着四位船员微微颔首示意，转身拉开门快步离开了。
折腾了这么一圈，待到罗婧瑶和潘畅返回六楼的安全屋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上午六点半。
“怎么样？”
“怎么样！”
“怎么样？！”
三道相同的询问声先后响起，在短暂的寂静过后，还是沙发上的庞光最先开口汇报道：“我彻查了这些天游轮上曾经乘坐过各个电梯通往负一层的人，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工作量简直大的惊人！”
“从你们两个走出那道门到现在，我才刚查完一天的。其中大部分面孔都是居住在负一层员工宿舍的船员，倒是有两个住在十二层A区套房的，不过鉴于我们已经早就确定他们登上游轮是为了接受器官移植的，所以参考意义不大。”
“倒是之前那几个为接受器官移植的游客进行术后护理的、伪装成客房服务的‘专业人士’有了点眉目，虽然他们几个人都戴着口罩进行了面容遮挡，但从其眉眼间距和头骨特征，利用人脸识别系统依旧能发现点端倪。”
“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把他们几个揪出来！”小青年说完，视线立马就移回到了电脑屏幕上，往日里那双炯炯有神的绿豆眼，此时也已经熬的通红。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郭震就跟着张了嘴：“津市和沪市的警方已经和芽城警方取得了联系，经过多番沟通，芽城警方只同意了会在游轮靠岸的时候派人去港口守着。”
“但那些人不会登上游轮作为支援，如果我们确认控制住了嫌疑人，芽城警方可以帮忙把人运送回城内并提供临时羁押的场所。”
对于这个结果，潘畅看起来十分的不满：“不是吧？我们要是真能把所有嫌疑人都控制住了，何必同他们商量？”
郭震无奈的一摊手：“国内已经增派人手直飞去芽城了，游轮还有不到十二个小时才会进港，应该来得及。”
“对了罗教练，林队那边怎么说？”
话一出口，三道好奇的目光就相继落在了罗婧瑶的身上。
“林队说让郭警官想办法去验个尸，郑金的尸体应该被临时存放在了6号库。”她如实复述道，对于这艘游轮的构造她称不上了解，自然也不知道这个‘6号库’到底在何处。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呢，就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下一秒不远处的卫生间里就传来的一阵接着一阵的干呕声。
罗婧瑶和潘畅有些懵逼的看了看那四敞大开的卫生间门，又看了看一脸幸灾乐祸的郭震。
顺着郭震的视线，她们注意到了茶几上的电脑旁正摆着一大桶冰淇淋，那桶冰淇淋已经开了盖，上面还插了一根勺。
嘶……
罗婧瑶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不会真这么走运吧？”
什么游轮上死了人就会免费发放冰淇淋的传言也太离谱了，冰淇淋本就是在各大餐厅酒吧都会免费自助供应的东西，根本用不着发。
“当然不会。”郭震嘴上这么说着，面上却依然没能控制住的笑眯了眼：“像是这种大型游轮都会配备小型的太平间的，难道说配备的太平间恰好就在六号库里？”
“可这冰淇淋之前的确是存放在六号库中的……但却是今早作为员工福利下发的……刚才庞光说看监控看的头昏脑胀，就出去取了一份回来。”
未曾想越说男人越觉得不对劲，声音也渐渐地小了下去。
一时间，三人不由得都噤了声，耳边便只剩下了卫生间里马桶的冲水声。
第143章
接着, 因为庞光这会儿那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潘畅便自告奋勇的留下来帮忙一起看监控了。
罗婧瑶最终还是没能履行之前在禁闭室里对林嘉凡做出的承诺，跟在郭震的屁股后面出了那间安全屋。
她也很无奈啊, 游轮上有限的几个警察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万一庞光和潘畅有什么发现也是需要调动人马的，自然是能省就省了。
而且眼下都这个局势了，她更不可能放任郭震自己去冒险验尸。
验尸是需要一定的专注度的，万一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郭震来不及反应,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罗婧瑶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出事儿。
二人就这么偷感很重的出了房间，顺着庞光事先给他们规划好的路线，一路来到了游轮的负二层。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罗婧瑶再怎么说昨天都和林嘉凡一起有过一次经验, 是以这一回他们还是比较顺利的。
从那处很是狭窄的铁楼梯上一下来, 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场景, 各种型号样式的箱子胡乱的堆放着, 偌大说完空间显得空荡之余又有几分凌乱的拥挤。
罗婧瑶顺便抬起手虚虚的指了指那间疑似改造成了手术室的冷库。
郭震见状先是掏出手机仔细分辨了一下庞光发过来的详细的负二层构造图, 然后笃定的说道：“那边应该是十四号库, 器官买卖团伙之所以选择把那边改成手术室, 大概是因为那些接受器官移植游客们所入住的12层A区恰好就在这十四号库的正上方，方便他们建造秘密电梯上下走动。”
“至于六号库……从构造图上看应该在十四号库的斜对面。”说着, 他就率先迈开了步子朝着六号库的所在的方向去了：“这个六号库看起来面积是最大的。”
不出两分钟，他们就来到了六号库的大门外。
郭震抬起了双手, 握住了门上的拉杆用力向下一压！
那扇门是意料之中的纹丝不动，无奈之下男人只能再次联系上了庞光。
小青年则只是在电话那端冷酷的回应了一句‘等着’, 然后没过两秒, 冷库门旁边墙壁上的电子面板就开始了疯狂的闪烁。
旋即，那扇门就发出了一声脆响。
郭震半信半疑的再次压了压门上的拉杆, 果然开了，一股子冷气瞬间就从缝隙中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将门外二人的身上都激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速战速决，这个温度就算你身上穿的是厚衣服也顶不了多久。”
在男人临进去前，罗婧瑶认真的嘱咐道，她是打算留在外面守门的。
肯定不能两个人都贸然进去，不然一旦双双被关在里面，那就糟了。
“哎！”郭震痛快的点了点头，拢了拢身上特意穿过来的外套，没怎么犹豫的就冲了进去。
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里面很快就传来了他的惊呼：“卧槽，郑金的尸体还真就这么摆在食材冷库里了？难道这艘游轮上没有按照规定设置用于临时停尸的地方？不应该呀……”
郭震一边碎碎念着，一边走到了那张用于摆放尸体的移动床前，拉开了裹尸袋的拉链。
游轮上条件受限再加上手头没有趁手的工具，尸检的过程只能一切从简。
习惯性的戴上了一次性的无菌手套，郭震的声音就断断续续的飘进了门外之人的耳朵里。
“死者颈部前方有着一道长约□□厘米的伤口，伤口深度大概在一厘米到两厘米之间，切口平滑且有生活反应……死因应该是被划过颈动脉从而失血过多而亡。”
“听说死者被发现时是在浴缸里的？那案发现场应该不会很狼藉。”
“的确是没什么抵抗伤，看来在案发当时死者是处于一个完全不设防的状态。十九楼……事发之后庞光第一时间就查了整个楼层的监控，发现被破坏了。”
“电梯里的监控也没有什么发现，那么凶手很可能是走的安全通道。”
“等等，这里好像有点什么……”
半靠在冷库外的墙壁上，罗婧瑶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抚平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耳边全都是郭震那絮絮叨叨的说话声。
之前竟从未发现对方在工作中有这样的怪癖，或许是太过紧张了也说不定。
终于，在十几分钟后，郭震将裹尸袋重新拉了上，从里面窜了出来：“罗教练，咱们赶紧回去吧！庞光说了，负一层和负二层的监控探头，他只能干扰半个小时。”
“好。”罗婧瑶应了。
然而就在她转身打算将冷库门重新关闭的那一刹那，却无意间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蹙了蹙眉，她不确定的开了口：“郭警官，你刚刚说这6号冷库是所有冷库里面积最大的？”
在得到了郭震肯定的答复后，罗婧瑶眉间的皱褶更深了，可这看起来明明就和那个改造成手术室的八号冷库差不多大啊？
回头冲着男人使了个眼色，她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6号库里面果然是用来存放冰淇淋的，包装箱上印着的品牌logo各不相同，口味也是千奇百怪。
小心的绕过停放在那里的郑金的尸体，罗婧瑶学着林嘉凡昨天的模样，开始在墙壁上敲敲打打了起来。
很快，她就察觉到了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似乎有些不对劲。
仔细的在周围找寻了许久，终于在角落里堆放的那几个纸箱后面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银色按钮。
罗婧瑶伸出了手，用力的将按钮按了下去。
啪嗒！
下一秒，一扇暗门毫无预兆的弹了开来。
一时间，她也分不清楚到底是门里更冷还是门外更凉了。
缓缓地拉开了那扇门，映入眼帘的景象成功的让罗婧瑶呼吸一滞。
许是站在冷库外好久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郭震不由得扬声问了一句：“罗教练？！你还好吗？”
“郭警官。”罗婧瑶一开口才忽然惊觉，自己的声音竟然在微微的颤抖，就是不知到底是冻的还是惊的：“我好像找到你说的太平间了……”
面前是整整三个尸体冷藏柜，分别紧靠着三面墙放置着。
她粗略的数了数冷藏柜上抽屉的数量，多达18个。
“啊？那里面有其他的尸体吗？”外面的郭震此时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跺着脚好奇的出了声。
慢慢地走进了那扇暗门，罗婧瑶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拉开了离着最近的两个抽屉。
果然，正有两具尸体静静的躺在里面。
看着死者被完全剖开了的胸腹，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目光掠过那些抽屉，最后罗婧瑶的视线定格在了其中一个上。鬼使神差的，她上前拉开了那个抽屉，一张熟悉的脸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相比于在案发现场见到的那个犹如受惊小鹿一般惊恐的女人，此时躺在抽屉里的那个看起来无疑要苍白的多。
只觉得喉咙被什么哽住了，罗婧瑶犹豫了两秒，动作迅速的从女人的头上拔下了几根头发，在将抽屉尽数推回去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在将6号库的内外都恢复成了原样后，她和郭震顺利回到了负一层。
大抵是器官买卖团伙为了好把控来往于负一层都有哪些人，负一层通往上面的安全通道是上了锁的，二人便只能乘坐电梯返回了二楼。
保险起见，他们两个在二楼下了电梯，选择从安全通道上去六楼。
一片寂静的楼梯间里，郭震继续着方才那个没能得到明确回答的话题：“罗教练，所以那扇暗门后面的冷藏柜都放满了？怪不得……”
怪不得郑金的尸体要被安置在外面，感情是因为实在没有空位了。
这样一切就都解释的同通了，比如那些被摘了器官的受害者最终都去了哪里。
警方原本以为，那些人是被扔到了海里的，毕竟公海一望无际，确实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想到这，罗婧瑶难免面露不解之色：“他们留着尸体做什么？”
不料郭震闻言侧过脸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对她被迫看到这个世界的黑暗面而感到深深的抱歉。
略微斟酌了一下，男人才张嘴回道：“要知道在某些黑市的行情里，死尸并不比健康的器官便宜。”
罗婧瑶先是一愣，大概是想到了几种可能性，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能发出什么声音来，整个人更是肉眼可见的沉寂了下去。
见状，郭震发愁的挠了挠头，试图说点别的什么好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这时，他脑子灵光一闪，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并打开相册翻看起了刚刚在验尸过程中所拍摄照片：“郑金的死因肯定是没有什么异议的，其他倒也没啥可注意的，但是我发现他的尸体上出现了几处淤痕，看着应该是死后造成的。”
果然，罗婧瑶的思绪很快就跟着他走了。
就在郭震扒拉着那几张照片的功夫，她忽然出了声：“这张照片上的淤痕是出现在死者身上哪一处的？”
“前胸，我怀疑凶手是从受害者的背后用刀划破了他的颈动脉的。”郭震有理有据的开始了分析：“林队说，卫生间的浴缸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那就表明尸体并未被大范围移动过，但并不排除小范围移动的可能性。”
“为了能让林队他们在进门第一时间就发现郑金死亡的事实，凶手很可能在杀了他之后，从背后以双手穿过其腋下、环住死者的方式将他摆放在了浴缸边缘处。”
“所以死者胸前的这处淤痕有很大的几率是凶手留下的，至于腹部的淤痕应该是他趴在浴缸边缘造成的。”
罗婧瑶则是歪了歪头，不错眼的盯着手机屏幕上郑金前胸的那处淤痕看，只觉得莫名有些眼熟。
第144章
“罗教练？”
在郭震的呼唤下, 罗婧瑶从沉思中回了魂，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六楼。
二人先后出了消防通道，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到了安全屋内。
一进门, 罗婧瑶就看到了正姿态拘谨的坐在沙发上的毛佩兰和罗鸿辉。彼时老两口正慢吞吞的吃着小笼包, 看到她回来顿时四目放光。
沙发另一边，庞光仍在继续和那些监控做着战斗，倒是潘畅抽空抬眼解释了两句：“罗教练你们回来了，也不知道叔叔阿姨爱吃什么, 就让人选了中式的早餐送了过来。”
“多谢，他们吃什么都行。”罗婧瑶客客气气的道过谢，这样特殊的时期, 实在没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
“你和庞警官这边有没有什么进展？”她复又问了一句。
潘畅遗憾的摇了摇头, 叹息道：“暂时还没有, 游轮上的人说多不多, 说少却也不少, 再加上那些给器官移植病人做术后护理的‘专业人员’又都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总之情况瞧着似乎不容乐观。
接着, 郭震便和他们简单的说了一下验尸的结果及在6号库中的所见所闻。
众人自然又是一阵唏嘘。
毛佩兰和罗鸿辉在吃完早餐后, 就很有眼色的起身重新回到了卧室里, 随着房门被轻轻的关上，罗婧瑶终于从裤兜里掏出了几根头发丝：“这是我从其中一名被拐卖的受害者头上取下来的, 之前林队不是还交给你们一个带着血迹的项链吗？我怀疑那个项链就是这名受害者的。”
话音落下，她这才发现对面的三人表情有些奇怪, 似乎是在疑惑她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无奈之下，罗婧瑶只能斟酌着开了口：“那条项链明显是被暴力扯断的, 这名受害者颈上又有相似的勒痕。”
听完, 郭震率先伸出了手，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那几根带有毛囊的头发丝：“我这就去把生物证据送到检验科同事的手里, 上次的项链在送过去后，还没有传回什么好消息。”
“我们虽然随身携带了一些设备，但运转速度完全和实验室里的那些没法比，再加上公海的信号实在是太垃圾了，又不敢贸然使用卫星信号，想要连接上国内的生物信息库和失踪人口库有点困难。”
“如果项链上提取到的DNA真的能和这名死者比对成功，那事情就简单的多了，至少在证据上能把十四号库和六号库成功的连接起来，那伙人再想要试图完全否认所犯下的罪行就没那么简单了。”
男人说完，冲着罗婧瑶感激的一点头，几步就出了这安全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钟表上的指针很快就来到了下午的一点二十，还有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游轮就要停靠在N国芽城的港口了。
这期间，罗婧瑶和另外三人轮流守在了电脑前，麻木的看着屏幕上快速闪过的一张又一张的人脸。
中途，庞光还不信邪的反复几次修改完善了他自创的那个人脸识别系统的算法，大有要和对方死磕到底的气势在。
下午两点。
罗婧瑶上前替换下了已然昏昏欲睡的庞光，摆手催促对方赶紧去洗手间用凉水冲脸清醒一下，顺便把刚刚送来的午饭吃了。
未曾想，她才在电脑前坐定没两分钟，屏幕上不停闪过的画面竟忽然停住了。
滴滴滴——
伴随着刺耳的电子提示音，笔记本电脑周边的红色灯带都跟着闪烁了起来。
结果还没等罗婧瑶张嘴喊人呢，庞光瞬间就从卫生间闪现回到了沙发前，他那一头黄毛甚至还在不停的往下滴着水，手上动作也很是匆忙，胡乱的把裤腰上的扣子给重新扣了上。
轻巧且迅速的往旁边挪了半米，罗婧瑶十分有眼力见的让出了正对着电脑的那个位置。
此时的小青年状态已经接近于癫狂，在反复确认程序无误后，一张脸更是险些扬到了天上去：“妈的，老子可算是逮到你们了吧？跑哇？接着继续跑哇！！！”
原本在客厅另一边研究事儿的潘畅和郭震在听到动静后，也忙不迭的冲了过来。
在二人那一连串不间断的催促声中，就见庞光轻轻的在键盘上按下了一个回车键，屏幕上登时就依次出现了上下两排的几张照片。
上面那排照片是从十二层的监控录像中截取下来的那几名‘专业人士’的大头照，至于下面的那排就是从游轮上各个监控探头中捕捉到的和上面大头照相对应的人脸。
“等等，这几个人怎么看着怪眼熟的？”潘畅双手环胸，眉头紧皱。
“毕竟在游轮上呆了这么多天了，地方就这么点大，看着眼熟很正常。”庞光一边对这些人的面部数据进行着复测，一边随口回应道：“妆画的也忒浓了，有的甚至在视觉上轻微改变了三庭五眼的结构，怪不得最开始的时候一无所获呢！”
闻言潘畅一挑眉，还真接受了他这个说辞。
然而就在三人对着屏幕打算进一步研究的时候，坐在沙发角落里的罗婧瑶猝不及防的出了声：“这几个人，我见过。”
这样的简单的一句话犹如在平静的湖心扔进了一块板砖，引的那三人纷纷回了头。
“你们记得一直跟在郑金身边的那个叫cathy的女人吗？这几个都是她手底下的姐妹。”说到这，罗婧瑶从心底升起了一股荒诞之感。
原本以为cathy只是个赚男人钱的，结果丫的竟然和郑金之间是合作关系？
怪不得她的气焰如此嚣张，手底下那些小姐妹又对她如此忠心耿耿，闹了半天人家压根就瞧不上傻大款兜里的那点破钱，野心大的很。
话又说回来，这年头干着人口拐卖和器官贩卖的大买卖还得以另一种职业作为掩护，真的是蛮拼的。
“啊？”
庞光三人对此的反应倒是相当的一致，均是一脸的惊讶。
惊讶过后，竟也觉得这整件事都逻辑通顺，平时和郑金接触最多的，除了cathy似乎也没有别人了。
而cathy应该是把手下的人细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作为护理病患的专业人士，帮她打理见不得光的买卖。
另一部分则是在游轮上做着陪游的生意，这些女性可以算得上是行走的智能监控探头了，常年穿梭于游轮的各个角落，渐渐地形成了一张异常强大的信息网。
心中这么想的，罗婧瑶嘴上自然也是这么说的。
在听过她的分析后，庞光则是一脸的懊恼与悔恨：“要么说玩的花还得是这帮亡命之徒！”
“我光想着控制住游轮上的监控就万事大吉了，没料到他们会来这一招！果然人工智能永远代替不了人类，因为人类有的时候就是挺莫名其妙的。”
“那林队的暴露会和cathy手底下养的那群人有关吗？”潘畅想了想，好奇的问道。
不确定的歪了歪头，罗婧瑶心中也是有着这种猜测的，关键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至少在槟城的时候还没有，不然cathy不会那样试探她。
若真是在那会儿就暴露了，他们应该压根离不开槟城才对。
这伙人不敢在游轮上动手是因为指向性过于明显了，要不以cathy这种连郑金都敢杀的性格，让她和林嘉凡在槟城彻底消失可算不上什么艰难的决定。
到时候大可以把一切都推给郑金，她只要美美隐身就好。
额角有些跳着痛，罗婧瑶最终决定把想不明白的事情先撇到一边，因为眼前有更紧急的事情。
“看到这几个人我才忽然想起来……”她说着，掀开眼皮看向了对面站着的郭震：“郭警官，你还记得在郑金前胸位置上发现的那个形状有些奇特的淤痕吗？”
“我们在槟城的时候，郑金给cathy买过一个卡家今年最新款的手镯，与那淤痕中间的镂空处和宽度几乎一模一样。”
难怪她之前就觉得不大对劲，某些不大重要的记忆被这么一刺激，竟都出乎意料的跑出来了。
电脑前的庞光用力的一拍手：“这么说肯定就是cathy杀的郑金，以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郑金自然不会对她有所防备。”
“我这就把这几个‘专业人员’和cathy的面部数据输进游轮上的监控系统里，看看能不能利用监控探头找到她们现在都在哪里。”
说话间，那台笔记本电脑就又开始全速运转了起来，就算配置再好也受不了这么连轴转，以至于发出了刺耳的嗡鸣声。
好在很快监控探头就发现了蛛丝马迹，小青年忽然神色不大好看的‘咦’了一声：“根据监控最后捕捉到的画面显示，那几名‘专业人士’在六分钟前好像往负一层去了，之后就没了踪迹。”
“暂时还没发现cathy在这几个小时内有活动轨迹。”
罗婧瑶眉头一跳，心下暗道糟糕。
潘畅也是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罗教练，郭哥，你们刚刚说那些受害人的尸体都在负二层的六号库里？！她们该不会是要去处理这些尸体吧？！”
特殊案件调查组的三人因为这个可能性全都坐不住了，那些受害者一旦尸沉大海，那么谁还能替她们还原在这艘游轮上所遭遇过的一切？！
即便是没能找到cathy这个罪魁祸首，警方也不能继续等了，再等下去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三人即刻就行动了起来，有根据游轮结构图制定计划的，有联系同僚的，有从行李箱里往外摸qiang的。
吵吵闹闹中，他们很快就来到了玄关附近。
就在出门的前一秒，潘畅忽然记起了厅里还有个大活人，便停下了脚步真诚的感谢道：“罗教练，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但接下来……”
罗婧瑶看出了她的为难，顺势接过了话茬：“你们行动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爸妈经历了这么一遭也吓坏了，正好我留下来安慰安慰他们。”
潘畅长舒了一口气，冲着她微微颔首便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安全屋。
套房的门开了又关，周围忽然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姿态放松的向后仰躺在了沙发的靠背上，罗婧瑶缓缓阖上了一双眸子，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沙发的扶手上敲着。
警方此番没能发现cathy的行踪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眼瞧着游轮马上就要到芽城了，自由近在眼前，这人自然会愈发的小心谨慎。
不过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要警方接下来能够成功控制住她手下的那几名小姐妹，问出她的藏身之处应该不难。
只是……
罗婧瑶下意识的抿了抿唇，实在是有点想不通林嘉凡和她的身份究竟如何暴露的。
第145章
大抵是昨天夜里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她此时的眉头正微微紧皱，沉默的感受着太阳穴处传来的鼓胀感。
登上游轮后的一幕幕犹如默片一样迅速的在罗婧瑶的眼前闪过，画面时而黑白、时而又色彩斑斓。电光石火间, 她似乎突然抓住了什么。
然而就在她不确定的缓缓坐直了身体后, 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却忽然消失不见了。
几经思索还是没能得出什么结果，罗婧瑶略有些烦躁的走到了窗边。她先是抬起手谨慎的将垂落的深灰色窗帘挑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接着隐匿好了身型，抬眼望向了窗外。
今天的天气很好, 异常干净的天空将海面衬得蔚蓝，很有一种海天一线的震撼。
巨大的白色船身破开了还算平缓的海浪，将周边的海水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直到甲板上逐渐鼎沸的人声穿过紧闭的窗户断断续续的传了进来, 才堪堪唤回了罗婧瑶逐渐飘远的思绪。
这一站竟是过了许久。
慢吞吞的垂下手将窗帘上那道缝隙恢复了原样, 她眨了眨干涩的双眼, 侧过脸看向了墙壁上的钟表, 确定了一下时间。
距离特殊案件调查组众人离开这间安全屋前去游轮的负二层实施抓捕, 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了。
也就是说, 在游轮正式停靠在N国芽城的港口前, 他们只剩下了七个小时的时间。
罗婧瑶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只要警方此次抓捕行动能够成功，在控制住那几名女性嫌疑人后再将林嘉凡从禁闭室弄出来, 利用余下的时间找到cathy这个人应该还是比较容易的。
强迫自己稳定了一下心神，她转身坐回了沙发上, 认真的盯起了面前依旧在跑着人脸识别程序的笔记本电脑。
一时间，耳边就只能听到电脑那有些不堪重负所发出的呼呼声。
突然, 她的眼角的余光里出现了一碗粥, 还有四个小笼包。
顺着那只刚刚把食物放在茶几上的手看上去，是一张无比熟悉的、眉梢眼角的皱纹里都夹杂着些许忧虑的圆脸。
见罗婧瑶有了反应, 毛佩兰有些无措的搓了搓手，随后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快吃：“已经凉了，但好歹能垫垫肚子，我估摸着你早上是没吃东西。”
“快吃吧，你爸特意给你留的。”
轻轻的应了一声，在自家母亲的注视下，罗婧瑶捡起一只小笼包塞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我爸呢？”
“刚躺床上看会儿电视睡着了儿，他就这样儿，一天能睡八百次觉，你不用管他。”提到自家老头，毛佩兰有点子嫌弃的撇了撇嘴，不过很快担忧就又悄悄爬上了她的面颊。
“闺女，我瞅着你们忙活了一宿加一上午，这次的事儿是不是挺大的？”
毛佩兰小心翼翼的搭在沙发边坐了下，试探性的问出了口：“咱还能顺利回国吗？”
“妈，你得相信警方。”罗婧瑶上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母亲的问题，但语气还是异常坚定的：“对了，您之前不还念叨着等回家了要去参加什么广场舞大赛？”
或许是想起了自家老头的命都是津市公安局那群人救的，毛佩兰的心里顿时就有了些底气，连带着整个人都放松了，也有了闲聊的兴致：“我其实不怎么想去参加的，结果你何阿姨非让我陪她，这个比赛听起来都怪麻烦的，据说到时候每天还要拿出三四个小时去练习呢！”
“诶，不过能和老姐妹一起，我还是非常开心的，因为每天都有听不完的八卦。”
“之前你何阿姨还跟我说，她舅家的二哥家的女儿叫李佳，哎哟喂生了个大胖小子，多喜人呢！结果没出月子就发现老公出轨，那儿小三还是城南路上一个银行的员工哩……”
一说起这些家长里短，毛佩兰就像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舒适区，刚刚还有些浑浊的双眸一下子就迸射出了激情的光芒。
一边听着老母亲的碎碎念，罗婧瑶一边喝着粥，还要分出一点注意力给一旁努力跑着程序的电脑，简直将一心多用发挥到了极致。
她偶尔会觉得毛佩兰真的是天赋异禀，毕竟谁会将那些随口八卦的人物关系梳理的那么清晰啊，甚至连其中一个不起眼配角信息都记的半点不差。
嗯？！
等等！
罗婧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匆忙的咽下了嘴巴里的粥，十分灼热的目光就这么不加掩饰的落在了毛佩兰的身上：“妈，你这两天在游轮上玩儿的怎么样啊？”
毛佩兰这会儿正讲到兴头上，冷不丁的被打断，表情有些发懵：“挺好的。”
“你别说，这游轮真挺大的，我和你爸硬是逛了三天才逛完！其实都怪你爸，走几步就喊累，要不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那您觉得这游轮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罗婧瑶引导式的又问。
说起来这办法还是她从林嘉凡身上学到的，有时候跳出一个角度去看问题，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虽然对于特殊案件调查组来说，她才是圈外的那个，但自从林嘉凡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后，她被迫在这个案子上牵扯过深，原本的思维模式自然会发生一些改变。
“特别？”毛佩兰明显一愣，认真的回忆了半晌后有些不确定的张了张嘴：“特别的豪华、特别的好玩儿算不算？”
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了抽，罗婧瑶失笑摇头：“算吧，那你和我爸这几天都去哪里玩儿了？”
对于特定的问题，毛佩兰或许很难回答，但对于这种发散性思维的，她可以说是特别的擅长了，几乎没有过多的犹豫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耳边听着自家母亲的碎碎念，罗婧瑶的双眸一直未曾离开身前的笔记本电脑，一边试图从监控录像所拍到的无数个人脸中找出一两个熟悉的面庞、一边还要努力分辨毛佩兰那略显繁杂啰嗦的话语中是否存在着可用的信息。
“……我觉得那家很长一段洋文名字的酒吧还不错啦，每天都得去逛一圈。但你爸好像不太喜欢，可能是因为有外国爷们儿在台上表演脱衣舞吧……”
“……而且这船上的工作人员还真的都不错哩！昨天你爸整天盘的那个手串掉在了泳池里还是人家服务员小哥帮忙捞出来的……”
“瑶瑶，所以你现在光盯着电脑到底是在看什么？”说到有些口干舌燥的毛佩兰终于停了下来，咽了一口唾沫后好奇的往旁边瞄了两眼。
“找人啊。”罗婧瑶随口回道。
紧接着，她像是才反应过来，掏出电话在朋友圈翻到了一张cathy的照片：“找她。”
“这姑娘长的怪俊的！”毛佩兰感慨之余却又下意识的眯了眯眼：“不过我看着咋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见过……”
听到这话，罗婧瑶猛地就把注意力从电脑屏幕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而毛佩兰这会儿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女儿的异常，拧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用力的一拍大腿：“就在我刚刚说的那个，名字是特别长的一串洋文的那个酒吧！”
闻言，罗婧瑶从茶几下方取出了一张游轮的游览介绍图，终于在15层找到了对方口中的那个酒吧。
可转念一想，以cathy的‘工作性质’来说，日常出现在这种地方，似乎也不怎么值得惊讶。
不料下一秒毛佩兰就接着道：“好像是昨天上午八点多吧，你爸非要睡懒觉，我就寻思自己上楼去酒吧潇洒潇洒。”
“结果酒吧还没到营业时间，就在我打算走的时候，这姑娘来了。我本来想提醒她酒吧还没开门呢，结果人家直接走到了员工通道门外，刷个脸就进去了！”
“她也是游轮上的工作人员吗？警方找她干什……？”大约是惊觉自己这话问的不大合适，毛佩兰硬生生的把接下来的话给吞回了嗓子里。
勉强收拢了此时心中的惊涛骇浪，罗婧瑶朝着身边的人安抚一笑：“就是想通过她了解一些情况。”
她表面上说的云淡风轻，但却暗自记下了这一线索，思考着待会儿庞光回来的时候，是否要让他把人脸识别程序的重心先集中到游轮的十五层监控上去。
“妈，您接着说。”
毛佩兰先是观察了一番罗婧瑶此时的表情，见的确没什么异样后才继续分享起了这几天的所见所闻。
只不过，不知为何，话题说着说着就有点跑偏了。
“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对自己的感情问题上点心呢？你都不晓得，每次我看到人家怀里抱着个奶娃娃到底有多羡慕！”说到这，毛佩兰用力的叹了一口气。
“总说工作忙、工作忙，结果我这个当妈的亲自替你操心，你还不领情？”毛佩兰越说越气，直将一张圆脸上的皱褶都撑开了：“就说前两天给你介绍的，一个金光闪闪的沪市大老板，一个前途无量的医学博士，你说说你怎么就……”
“等等！”上一秒还因为催婚话题而神情怏怏的罗婧瑶忽而蹭的一下坐直了身体：“这两天您和那个王老板的母亲孙阿姨，还有联系吗？”
嗯？！
毛佩兰被她如此这般跳跃性的思维搞的有些糊涂了，但还是十分听话的低头去翻看起了自己手机里的聊天记录：“那天我应该问过她要不要一起去喝早茶的……”
“找到了！”
第146章
毛佩兰一边嚷嚷着, 一边将手中的电话递了过去。
罗婧瑶微微眯眼仔细的看了看，哪怕是透过冰冷生硬的文字，都能体会得到自家老妈那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热情。
相比之下, 孙韵萍的回应就要客气疏离的多, 委婉的拒绝后只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因为晕船有些不适，便没有了下文。
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无意识的磨搓了两下身下的布艺沙发，罗婧瑶觉得毛佩兰和孙韵萍的聊天记录倒是侧面证明了这几天孙韵萍的身上的的确确是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可惜警方对于这点之前早有判断，这个消息对于警方接下来的行动方向基本上不能产生什么影响。
罗婧瑶脑子里乱哄哄的想了一堆, 甚至连耳边毛佩兰的声音都开始变得飘忽不定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声响。
她迅速的回过了神，十分警惕的站起了身, 顺手从旁边摸了个东西就举在了手中, 很是自然的挡在了毛佩兰的前面。
按理来说知道这间安全屋的只有警方的人, 但鉴于特别调查组众人已经消失四个来小时都没什么动静了, 罗婧瑶觉得这会儿再谨慎都不为过。
咔哒。
伴随着电子锁被刷开的声音, 安全屋的门被人拉了开, 紧接着便响起了一阵不大真切的脚步声。
来人就像一头机警的猎豹, 行动间轻巧的可以, 和特别调查组那三位完全不同。
罗婧瑶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在用眼神示意毛佩兰不要出声后, 便拿着手中的东西贴着墙边往玄关处走去。
在临近客厅与玄关的墙壁拐角处，她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物件儿, 一个闪身便跳了出去，咬紧了后槽牙将全部力气集中在手上狠狠地砸了过去！
然而下一刻, 当她彻底看清来人那张俊脸的时候, 便又强逼着自己强行撤回了一招大力出奇迹，只可惜好像有点来不及了。
好在对方反应也不慢, 迅速一个闪身堪堪避过了这致命一击。
“林警官？！”罗婧瑶不知所措的张了张嘴，因为过于震惊，整个人就维持着方才的动作愣在了原地：“你不是应该在禁闭室吗？”
大抵是没怎么见识过她这幅呆愣的模样，林嘉凡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她的问话，反而是眉眼含笑的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丝毫看不出几个呼吸前还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紧张模样。
“头儿，我刚刚接到船上沪市那边同僚的电话，说已经基本控制住……”
还没等林嘉凡开口，他的身后就传来了庞光那熟悉的大呼小叫，只不过对方的声音忽然也戛然而止，随后下一秒整个玄关处就变得更加聒噪了起来：“卧槽？！罗教练你举个电动洗地机干什么呢？”
有些尴尬的放下了手中那有点子重量的洗地机，罗婧瑶笑的有些干巴：“没事儿，就闲得无聊锻炼锻炼。”
“你们那边的情况都处理好了吗？还有林警官是怎么出来的？”她无比迅速的转移了话题，完全不给小青年好奇心继续发酵的机会。
“差不多了，我们带着人去负二层的时候，那几个女性嫌疑人的确正在准备抛尸入海，好在她们身上没有携带什么极具威胁性的武器，所以此次抓捕工作进行的还算顺利。”庞光一边解释着，一边从站在玄关处的二人中间穿过，向着客厅走去。
“其实我们在行动之前顾虑还是挺多的，因为这几名女性嫌疑人毕竟全是cathy手底下的，这游轮上可还有郑金的人呢！万一我们出手把郑金那边的du贩子惊到了怎么办？”
于是庞光、潘畅和郭震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干脆联系了游轮上卧底的沪市那边的同僚，让他们想办法把林嘉凡从禁闭室里弄出来。
因为这趟行程，只有林嘉凡和郑金的接触最深，他清楚的知道郑金势力在游轮上的分布，只有双线并行，警方的行动才是最为保险的。
好在眼下郑金死了，cathy也消失不见了，游轮上的两股势力都暂时失去了主心骨，这种情况下警方想办法让林嘉凡暂时恢复一下人身自由，算不上太难。
听完了庞光所讲述的来龙去脉，罗婧瑶从昨天夜里便开始紧绷着的那条神经也终于稍微松了松，她下意识的便看向了从进门开始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所以目前你们已经成功控制了游轮上大部分的嫌疑人？”
林嘉凡肯定的点了点头：“或许会有几个漏网之鱼，但只有大鱼都在，剩下的小虾米问题不大。”
“接下来最重要的是要找到cathy！刚刚我们也对她手底下的那些女性嫌疑人进行了一次突审，很不幸，她们知道的东西非常有限。”有些口干舌燥的庞光此时一屁股跌坐在了沙发上，而原本呆在客厅里的毛佩兰则是很有眼力见的早就起身回到了卧室里。
很明显，有关于人口贩卖及器官移植这一整个产业链的核心机密，大部分都掌握在cathy的手里。
提起这个，罗婧瑶急忙上前了两步：“我妈说昨天上午早些时候在十五层的那间酒吧见过她，当时酒吧还没营业，她是通过人脸识别走员工通道进去的！”
“庞警官，你要不先把人脸识别程序集中在十五层……”
没等她话音落下，庞光就来到了笔记本电脑前，双手快速的在键盘上敲击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果不其然，甚至没用上几分钟，电脑就发出了‘嘀嘀嘀’的电子提示音。
“我勒个去……”小青年先是感叹了一下，旋即就将电脑屏幕转向了众人：“林队，我按照毛姨提供的地点，把监控探头范围设定在了游轮的十五层，时间则是设定在了郑金死亡时间前后，没想到还真有发现。”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电脑屏幕上正定格着一个不算特别清晰的身影。
监控录像右上角的数字定格在了昨天夜里的十一点四十三分五十七妙，恰好在郭震在经过短暂的验尸后所推断出郑金的大致死亡时间范围内。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监控里那道身影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发尾是微湿的。
要知道郑金的死亡地点是浴缸内，这无疑使得警方之前关于cathy是杀人凶手的猜测再一次得到了某种印证。
在确认众人看清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后，庞光按下了播放键并对视频进行了加速处理：“酒吧外的几个监控显示，自从昨晚她从员工通道进入到酒吧内后，就没再出来过。”
“林队，咱们现在就过去？”小青年蹭地站起了身，眼底闪烁着任务即将完成的兴奋的光芒。
未曾想林嘉凡的面上却露出了些许的迟疑之色，没有接话，只站在窗边，盯着窗帘下摆的流苏出神。
见状，已经作势往门口方向冲的特殊案件调查组三人也都相继停下了脚步，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相同的疑惑之色。
“林队，是哪里有问题吗？”潘畅不解的问道。
林嘉凡不着痕迹的扬了扬眉：“郑金和cathy在这艘游轮上经营多年，你们觉得她对于这艘游轮的了解程度如何？”
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察觉到这一点的众人，表情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按照这个逻辑，cathy自然不会不清楚酒吧附近监控探头所在的方位，既然她明知道游轮上有正在追捕她的警察，又为什么会这样毫无遮掩的把自己暴露在镜头之下？
“所以到底是她杀人之后肾上腺素飙升引发的大意，还是说她根本就是有意为之？”潘畅语气担忧：“那个酒吧该不会是个陷阱吧？”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性。”这会儿，林嘉凡反倒是整个客厅里瞧着最放松的那个：“第一是酒吧内部另有乾坤，嫌疑人已经避开游轮上的监控系统顺利脱身。如果是这样，进入那间酒吧或许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够获取线索，发现对方踪迹的方法。”
“至于第二种可能性，酒吧的确是个陷阱。”
“但这可是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还是值得赌上一次的。”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其余几人却面色凝重。大家心里其实都清楚，游轮只剩下五个多小时就要抵达芽城港口了，就算明知道前方是个坑，也得闭眼睛跳进去。
毕竟那间酒吧里有可能藏匿着可以找到cathy的唯一线索。
“郭哥，你跟我走一趟。”林嘉凡不等他们纠结完毕，率先迈开步子朝着玄关处走去：“潘姐和庞光留在这里随时等待接应。”
言罢，不等那二人出言反对，他又继续开了口：“酒吧那边我待会儿会联系沪市的同僚，让他们尽量协调出人手，做好啊随时支援的准备，至于你俩得守着大后方我才安心。”
潘畅和庞光嘴巴是动了又动，最终也只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下了。
这期间，罗婧瑶站在客厅的一个角落里，全程保持着沉默。
而林嘉凡在经过她身边时，身型意外的顿了顿，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便带着郭震头也不回的拉开房门离开了。
当那扇门轻轻关上的那一刹那，罗婧瑶只觉得胸前发闷，连带着呼吸都不怎么顺畅了。
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她略低着头沉默的转身去了卫生间，在用凉水洗了几把脸后，昏昏沉沉的脑袋才觉得好受了些。
又反复确定了自己的神情并无任何异常，罗婧瑶这才走了出去。
彼时庞光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十五层那间酒吧附近监控的实时情况，潘畅则是有些坐立难安的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手中紧紧地攥着一部警方专用的备用手机。
罗婧瑶犹豫再三，最后选择靠窗而站，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偌大的客厅里安静的可怕，只偶尔能够听到从卧室里传出来的、老两口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庞光的眉头越皱越紧，潘畅的脚步也变得越来越快。
终于，潘畅忍不住第一个张了嘴：“还剩下不到一个半小时，游轮就要停靠在芽城港口了！怎么林队那边还没有动静呀？”
闻言，罗婧瑶微微侧过身用手指将身后的窗帘挑开了一道缝隙。
可不是吗？外面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暗了下去，她甚至能够隐约瞧见芽城海岸线上亮起的灯光了。
这么近……就算现在跳海，挂个游泳圈游也能游过去。
罗婧瑶虽然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依旧镇定如常，正想开口劝潘畅再沉住气等等，不料门外的走廊里却忽然开始嘈杂了起来。
“不……不好了……着火了！船舱里着火了！！！”
模糊不清的、尖锐的嚎叫声，瞬间就让他们三人变了脸色。
第147章
庞光和潘畅不由得面面相觑。
“假……假的吧？”小青年磕磕巴巴的开了口, 只是言语间并无多少底气。
潘畅快步走到了门前，在听到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凌乱后，回过头用眼神无声的询问起罗婧瑶和庞光来。
没过两秒, 三人就嗅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焦糊的味道。
庞光一咬牙, 起身先是胡乱的把自己的那套设备塞进了电脑包里，接着便猛地站起了身：“屋里还有罗叔和毛姨呢，再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出事儿！罗教练，潘姐, 咱们先带着二老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吧！”
游轮上除却六层的两间安全屋，警方还有不少适合隐蔽的地点，比如之前罗婧瑶曾去过的那两个类似于杂物室的储藏间。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越忙越添乱。
罗婧瑶和潘畅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下一秒整个六层的船舱就都响起了火情的警报铃声。
屋里的毛佩兰和罗鸿辉则是一脸懵懂的被自家女儿带了出来, 在确定安全屋内并无任何遗漏的东西后, 潘畅便小心翼翼的将房门拉开了一道缝隙。
瞬间, 淡淡的烟雾便顺着门缝涌了进来。
走廊里是意料之中的拥挤, 几乎所有居住在这层的旅客都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慌里慌张的向着各个安全出口的方向奔逃着。
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 人的大脑总会因为激动情绪的影响而显得不大灵光，这会儿旅客们的逃生方向并不一样, 以至于走廊里出现了大面积的拥堵现象。
一时间，叫喊声、哭闹声、咒骂声混在了一起,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混乱。
混乱到罗婧瑶观察了许久，也没能判断出到底哪间客房才是这场火灾的火源。
好在很快游轮上的船员就闻讯赶来, 其中一部分去负责打开消防栓, 一部分则是留在走廊里负责疏散旅客。
就这样，庞光护着怀里的设备, 罗婧瑶和潘畅护着两位老人，他们几个顺着人群涌动的方向小步的挪蹭着。
然而还没等走上几米，后面就又挤上来了一批旅客，罗婧瑶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勉强护住了身前的父母，才让他们避免因为过度拥挤所造成胸腔缺氧。
行动间，她忽然踉跄了一下，意外的撞上了旁边人的肩膀。
“不好意思……”罗婧瑶忙不迭的开口致歉。
“罗小姐？”一道略有点耳熟的男声响起。
她颇为诧异的抬眼望去，随后礼貌的扯了扯唇角：“吴先生？”
对方正是之前毛佩兰费尽心思给她介绍的那位医学博士，吴高飞。
男人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领先他们二人两步的毛佩兰和罗鸿辉身上，在收回来之后状似无意般的问了一句：“罗小姐怎么会在这里，之前好像听我父母提起过，你们应该不是住这层。”
“过来找朋友，我妈那人吴先生想来也所耳闻，特别喜欢交际。”
听到这带着点刨根问底意味的问话，罗婧瑶不着痕迹的一皱眉，斟酌的回道。
吴高飞了然的点了点头，笑的愈发温和，于是双方的对话就这么暂时告一段落了。
越临近安全出口，人群的速度便越快，周围也终于不像走廊里那般拥挤了。
罗婧瑶松了一口气之余，方才一直微微佝偻着的身子也终于恢复了正常。她向上仰了仰有些酸痛的脖颈，眼角余光却再次意外瞥见了几步开外吴高飞的身影。
男人很高，据毛佩兰说还有点混血血统，长的眉眼深邃，在人群中的确格外的显眼。
就在这时，吴高飞习惯性的抬起手整理了一下发型，动作见露出了手腕上的一块手表。
“……”罗婧瑶不受控制的呼吸一哽，眼皮也跟着重重的一跳。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两日游轮停靠在F国槟城，cahty在那边的商场里买过一块奢饰品表，和现在吴高飞戴在手腕的上的那块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罗婧瑶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可能性。
顾不上其他的，匆忙间，她只来得及把父母拜托给潘畅，又迅速的在对方耳边叮嘱了两句什么，随即便费力的穿过人群朝着那个渐行渐远的高大背影追了上去。
以一个不易被发现的距离跟在吴高飞的身后，罗婧瑶眼底闪过一丝懊恼，自己之前怎么就忽略了这么一个人呢？
明明警方当下所掌握的证据链是存在着一定程度的缺失的。
已知郑金主要负责贩du那条线，cathy负责的是人口和器官买卖，而他们手下的人也已经基本被警方控制住了。那些嫌疑人中，有du贩子，有人贩子，有负责放风的，有专业术后护理的。
偏偏，没有一个负责主刀的。
医学博士，虽然罗婧瑶并不清楚吴高飞在学校里主攻的到底是不是外科手术方向，但他以这个身份出现在这样一艘特殊的游轮上，绝不可能是凑巧。
她复又想起了在初登游轮那天看到的案发现场，追着那名女性受害者的人虽然说的是华语，但是口音有点奇特。如今稍作对比，就能发现案发现场那名凶手在某些字的音调上与吴高飞极为相似。
怪不得警方一直都想不通林嘉凡到底是怎么暴露的，原来症结竟是在她身上？
一边捋顺着思路，罗婧瑶一边随着人群走出了安全通道，甫一来到甲板上她就被迎面的海风吹的眯了眯眼。
今夜的风格外的大，气温也比白天里要低上几度，那被乌云彻底掩盖住的夜晚的天空，透出了几分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压抑。
不过许是因为游轮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就要进港了，所以即便是这样糟糕的天气，呆在船舱外面的人依旧很多。
但很快这些旅客的注意力就被六层船舱失火的消息给吸引去了，一股脑儿的全都奔向了六层去看热闹了，很快周围人的数量就肉眼可见的少了下去。
罗婧瑶就这么一路跟着吴高飞来到了二层那个最大的甲板上。
突然，男人在一处无人的地方靠着栏杆停了下来，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她将自己隐匿在几米开外的一个阴影处，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见其在通话期间一直倾身往栏杆外侧看，心中突然缓缓地浮现了一个不甚乐观的猜测。
吴高飞要逃。
因为这人清楚的知道，芽城的港口正有国内外的警方严阵以待，到时候想要顺利脱身的难度是一定会成倍的增加的。
‘这么近……就算现在跳海，挂个游泳圈游也能游过去’。
罗婧瑶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在安全屋一个笑话似的荒唐念头，竟也有成真的时候。
另一边的吴高飞在挂断电话后，便随手用力的将手机扔向了大海，接着就把双手撑在了栏杆上，做出了要翻越栏杆的姿势。
可就在他即将翻过去的前一秒，忽然后脖梗的衣领上一股大力传来，毫无防备的他十分狼狈的就被拽了一个倒仰。
吴高飞用尽全力勉强维持住了站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呢，就觉得额前发凉！下意识的一个闪避的动作过后，男人终于看清了刚刚是罗婧瑶虎着脸挥舞过来的一记重拳。
一击不成，罗婧瑶迅速与之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然后似笑非笑的开了口：“靠近栏杆可是非常危险的行为，成年人更应该有安全意识才是，您说对吧？吴博士。”
只一个照面，她就确定对方也是有点子身手在的。
吴高飞此时气极反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罗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吧？体面人打招呼是要握手，而不是挥拳。”
“都到这个时候了，吴先生确定还要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罗婧瑶一挑眉。
沉默了两秒钟，再次出声的时候，吴高飞的表情中带上了几分残忍：“我记得罗小姐不过是个警队外聘的体能教练，倒也不必牺牲这么大吧？毕竟他们给你的工资可买不了你的命！”
“那你呢？”罗婧瑶又想起了案发现场那个拥有小鹿眼的女性受害者：“你赚的钱又够买几条人命？”
“吴博士，当一个个鲜活的人在你手下丧命的时候，你的父母正在游轮甲板上享受人生，你就不觉得亏心吗？”
“我是在救人。”吴高飞回应的冠冕堂皇：“罗小姐，同样拖延的话就不必多说了，你应该庆幸我现在赶时间。”
话音落下，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一旁的栏杆。
只可惜，他快罗婧瑶更快。
只见罗婧瑶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挡住了男人的去路，右手握拳毫不留情朝着对方左侧胸前的肋骨击去！
吴高飞被迫后退，无奈的与她缠斗在了一起。
几招过后，二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便渐渐显现了出来。这人估摸着仅仅只是粗略的涉猎过一点泰拳和格斗，动作之间的衔接漏洞百出，全是仗着性别和身高的优势才能坚持这么久。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罗婧瑶收回了高高踢出去的腿，满意的看着吴高飞因为承受不住这一脚的重量而跌跌撞撞后退的身型。
秉承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则，她没有多做犹豫的再次欺身上了前。
未曾想，忽然异变突生！
吴高飞在后退的过程中，右手悄无声息的摸向了运动外套的里怀，下一秒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就这么出现在了罗婧瑶的眼前。
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两臂远，近到她几乎都能感受到从那上面传来的刺骨凉意。
但她赌吴高飞不敢扣下扳机，因为只要枪声一响，就等于他主动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和计划，到时候惹来了船上警方的注意，他还哪里能跑的掉。
二人就以这么一个诡异的姿势僵持在了原地，直到两名旅客的出现瞬间打破了这种平衡。
“啊！！！杀人了！！！！”
很快，其中一名女孩儿的尖叫声便响彻了整个夜空。
第148章
听到动静, 罗婧瑶暗叫糟糕，迅速的侧过脸看向了那两名女性乘客，并不停的用眼神暗示她们赶紧离开。
可惜的是, 那两个人好像是被吓傻了, 只满脸惊惧的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站着。
几乎在同一时间，吴高飞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毫不犹豫的将枪口调转冲向了那两名误闯过来的旅客。
“啊啊啊啊！！！！”方才发出尖叫的女生顿时再次尖叫出声, 双腿一软拉着身旁的同伴就双双跌坐在了甲板上，二人抱成一团哭嚎了起来。
“求求你不要杀我们，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都没看到！”
罗婧瑶知道今天这场面怕是不能善了了, 要说一分钟之前吴高飞还有所顾忌不敢开枪, 那是因为对方觉得只有她一个人是留不住自己的, 还有很大的几率可以逃。
可眼下这二人的尖叫声传了出去, 和枪声响起的效果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 以吴高飞心狠手辣的个性, 怕是要想点什么办法来和警方抗衡了。
果然, 尖叫声才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不出她所料, 吴高飞的笑容变得愈发残忍了，他先是冲着罗婧瑶一挑眉, 随后便迈开步子逼近了地上坐着的两个人。
不行！如果让他成功劫持了普通旅客作为人质，那警方接下来无疑会非常的被动。
心里这么想着, 罗婧瑶身上的动作也不慢, 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去想要阻止事情变得不可挽回。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去考虑自身的安危了，只知道这枪可以放, 但是不可以打在无辜群众的身上。毕竟刚刚是她贸然出现将吴高飞强行留在游轮上的，的确是她做事不周全，忽略了对方先是一个从事器官买卖的犯罪分子，之后才是人的基本事实。
只要她对其进行了攻击，正常人是一定会下意识的进行抵抗和反击的，到时候就是她的机会。
的确。
大抵是吴高飞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猛，见他手里端着枪还敢往前上，再加上罗婧瑶的速度实在是超出正常人太多太多了，以至于他没能及时的反应，最后只能被迫用拿着枪的那只手的手臂硬生生的挡下了这一拳。
巨大的力量冲击感让他的身型晃了晃，小臂上传来的钝痛更是让他闷哼出声。
心头火气瞬间涌起，吴高飞被刺激的忘记了地上坐着的两名旅客，登时就想要把枪口调转回罗婧瑶那边。
罗婧瑶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丝毫没有耽搁的又是砰砰两拳，直把男人揍的连连后退。
可即便如此，吴高飞却仍紧攥着手中的枪支不曾放，躲避起来虽然狼狈，但看到那双充满了狠戾与算计的眸子，就知道他依旧在伺机谋划着什么。
最糟糕的是，这会儿已经有其他人开始渐渐逼近这处了，罗婧瑶甚至能够看到十几米开外路灯下的影影栋栋。
用力的咬了一下舌尖，她缓缓眯了眯眼。
就是现在！
罗婧瑶佯装脚下一滑，攻击节奏就这么被打乱了，一时间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漏洞。
吴高飞也不负她所望，一个箭步上前就掐住了她的脖颈，并以一个从她后背环绕的方式将枪抵在了她的额角上。
男人紧接着迅速后退，保持着背靠着栏杆的姿势，就这么借用罗婧瑶的身躯将自己挡了个严严实实。
对于这个结果，双方均是松了一口气。
吴高飞是觉得自己有半个警察在手，这样一来在接下来的谈判过程中自然能够占据更大的主动权。
罗婧瑶则是觉得，挟持她总比挟持普通民众强。
一来她有身手在，万一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反应要比别人快上不少；二来她与特殊案件调查组之间多少还是有点默契的，配合起来也会比陌生人更顺畅。
总之两边都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了。
这时，甲板的四周以及楼上几层的阳台上早已经有了不少人围观，只不过华国人出于对枪支的天然惧怕，并没有离的很近。
几步开外，瘫坐在地上的两名旅客仍然没有起身，继续在那里抱在一起哭哭啼啼。
直到一处围观的人群被拨开，林嘉凡带着特殊案件调查组众人及几个陌生面孔走到了最前方。
下一秒，他的视线便与吴高飞的在半空中相撞，随后又双双错开。
突然，三声沉闷的鸣笛声在众人耳边响起，笛声正是游轮所发出来的，代表着距离正式进港的时间只剩下四十五分了。
抬眼望去，芽城明亮的海岸线愈发明亮的几分，灯塔在空中所划出的光线硬生生的把那一栋栋隐隐约约的建筑物衬出了几分纸醉金迷。
“这位先生肝火有点旺啊，遇到什么事儿咱们可以心平气和的谈，闹这么难看没必要吧？”林嘉凡率先开了口，语气轻松，说话间还挥了挥手。
很快，旁边就有两个同行之人弯腰上前，把地上依旧在哭唧唧的旅客连拉带拽的弄回了人群里。
吴高飞闻言顿时嗤笑出声，随即懒洋洋的扬声道：“林警官，明人不说暗话，都这样了大家也就不要装来装去的吧？”
对此，林嘉凡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在游轮上的势力现在基本上都在警方的控制之下了，我要是你现在就主动投案自首，没准还能争取一个回国后的宽大处理。”
“哦……对了，cathy姚淳美我们也找到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你故意留下来吸引我们注意力的吧？只可惜好像没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我猜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在我们摸到那间酒吧的时候，cathy引爆事先装好的炸弹把我们全都送上天，顺便还能制造一场比六层着火更大的骚乱以掩护你顺利离开。”
“可惜，人都有私心，酒吧没能爆炸、你也没能离开这艘游轮。”
提起这个吴高飞就更生气了，下意识的就紧了紧那只正钳制着罗婧瑶脖颈的手，神情激动：“要不是她，老子早就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了，还轮得到你们站在这里叫？”
“不得不说，津市公安局还真是养了一条好狗！”
毕竟在他最开始的安排中，cathy的主要作用就是拖住警方，至于引不引爆炸弹倒不是很重要。
爆了是他赚了，不爆他也没什么损失。
罗婧瑶被他手下用力卡的有些呼吸困难，登时就红了一张脸，眼瞧着对面的林嘉凡变得有些紧张，她适时的眨了眨眼，示意自己这边暂时问题不大。
而读懂了她所传递的信号的林嘉凡，刚刚僵硬起来的身体便又恢复了方才的舒适和惬意。
“吴先生，你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咱们可以沟通。可真要是伤到别人了，那接下来的场面应该不会太好看。”林嘉凡继续慢悠悠的劝说着。
“你想顺利离开这艘游轮，我想没人出事，这两个目的之间似乎并存在任何不冲突吧？”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呢？”吴高飞表情有些狰狞：“想谈？行啊！”
说着，他把身前的罗婧瑶捏着脖子提的更高了一些：“我要带她一起走！”
“这个条件我们不能答应，你可以选择自己离开。”
林嘉凡先是勉强用目光震慑住了因为看到罗婧瑶几欲窒息而有些按捺不住的特殊案件调查组众人，接着才双唇微动，无情的拒绝了对方。
急的庞光直接在旁边发出了一声无助的牛叫。
“那就没得谈咯！临死还能拉个垫背的，好像也不亏。”
警方的拒绝也在吴高飞的意料之中，他无所谓的一耸肩，右手大拇指就要按下枪支的保险栓，威胁意味直接拉满。
“诶，吴先生就是性子急，稍安勿躁。”林嘉凡淡定的往下压了压手，随着他话音落下，又有两道人影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
见到这两人，吴高飞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来人正是他的父母。
男人不可置信中又带了点愤怒：“你搞我爸妈？！”
毕竟在他的计划里，自己的父母应该是安全的，他布下了那么多的暗桩，就算警方能够走到同他对峙这一步，也应该是没有精力去找他父母的。
对此，林嘉凡只是笑而不语。
这当然还要归功于罗婧瑶，在她从六层决定要跟踪吴高飞的那一秒，脑海中便十分快速的做出了反应，临走前特意叮嘱潘畅的几句话，就是为了这一刻。
倒是没有幻想靠着这对夫妇能够让吴高飞回头是岸，只是觉得如果有他们在，吴高飞在伤害围观群众之前，总会束手束脚一些。
最起码大范围扫射这件事，他应该是做不出来了。
“又是你？！”吴高飞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手下不由得更用力了：“认识你的第一天我就应该杀了你！”
“你……不……不敢……让我死！”罗婧瑶艰难的抵抗着越来越重的窒息感，嘴上却不饶人：“我……死了……你就……就彻底跑不……掉了……”
吴高飞只是冷眼看着她那愈发涨红的脸色，然后终于稍微松开了一点力气。
罗婧瑶因为肺部忽然涌进的氧气而疯狂的咳嗽了起来，眼角也跟着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不过很快，她就又被提溜了起来。
耳边传来了吴高飞那似笑非笑的声音：“林警官，你们觉得控制住我爸妈，就能控制住我了吗？”
“咱们不一样，你们警方又不会杀人，但我会。”
咔哒。
随着枪支保险栓被按下，冰凉的枪口也重新用力的抵在了罗婧瑶的太阳穴上。
“要么让我们两个人一起走，要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林警官，这一次选择权在你手上！”
第149章
罗婧瑶大口的喘息着, 只觉得太阳穴抵着的枪口既冰冷又灼热。
正对面，除了林嘉凡，特殊案件调查组的众人皆是一脸不忍心的焦灼模样。
他们真是恨极了这种无力感, 在茫茫的大海上漂泊着, 当初为了防止卧底任务出现什么意外，甚至连趁手的枪支都没带几把，更别提其他的了。
这要是放在陆地上，怕是狙击手早就爆了吴高飞的头, 哪里轮得到他在那边唧唧歪歪。
“放我和他走吧，林警官。”就在警方陷入纠结之时，罗婧瑶主动开了口, 声音带着些许声带被外力挤压造成损伤后的沙哑。
林嘉凡不赞同的皱了皱眉, 吴高飞手里有枪, 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天知道要是真的放任两个人离开了, 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
“林警官, 我不想死, 我想活。”罗婧瑶看出了男人的不情愿, 紧接着又吐出了这么一句像是在请求的话。
她微微抬起沉重的眼皮，深深的看向了林嘉凡那双黑眸的深处。
二人皆清楚的知道, 这么耗下去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随着游轮距离芽城港口越来越近，吴高飞的心理状态就会越癫狂, 到时候好不容易用他父母的出现才稳定下来的局面就会再次失控。
一个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的疯子，你指望他在死到临头的时候还会继续讲什么理智吗？
她跟着吴高飞走的确是有着一定的风险, 但总比把他留在游轮上要强的多。
罗婧瑶明白林嘉凡的顾虑, 她若不是个老百姓而是个警察，对方早就点头同意了, 毕竟只要穿上了那身衣服，就表示随时做好了为保护群众而牺牲的准备。
还没等林嘉凡有所反应，吴高飞倒是在她的耳边轻笑出了声，枪口不算轻柔的上下划过她的脸颊：“还是罗小姐明事理。”
“对嘛！人世间还是有挺多需要留恋的东西的，难道不是吗？”
“林警官，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林嘉凡不语，只是冲着身后的潘畅使了一个眼色。
潘畅会意的来到了吴高飞父母身旁，附在二人耳边说了两句什么。从刚刚就一直在压抑着情绪的吴母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啜泣着大声喊道：“小飞！小飞！妈妈求求你，求求你别这样……”
“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警官！我家小飞从小就很优秀，怎么会是坏人呢？他不会干这种事的……不会的……”
吴母说着，就去拉扯潘畅的衣袖，似乎这么做就能挽回警方对自家儿子的怀疑。
相比于她的激动，吴父就要沉稳的多，他只是一边拽着老婆的手臂，一边拧着眉呵斥：“不管那些事到底是不是你的错，你现在都没了退路，还不快点放下枪主动投案自首？！无论发生了什么、结果如何，我和你妈都会陪着你一起面对的！”
“对啊！小飞，快把枪放下吧！”
吴高飞这会儿是个什么表情罗婧瑶并不清楚，只知道掐着她脖颈上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想来内心也并不平静。
现场就这样陷入到了静默之中，只有吴母那呜呜的哭泣声和海风掺杂在一起，听起来带着点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nice try！”忽然，吴高飞再次笑出了声，冲着林嘉凡歪了歪头：“林警官，你这是做什么？试图唤醒我的人性？！实话跟你说吧，我没有这种无用的东西！”
“既然罗小姐已经同意跟我走，你们警方对此也并没有提出任何意义，那么就……再见了！”
话音落下，在一片惊呼声中，吴高飞就带着罗婧瑶一起毫不犹豫的向后仰躺，顺着甲板上的栏杆就翻了下去！
强烈的失重感让罗婧瑶下意识的闭起了眼，时间过了很长又似乎只有一个呼吸的功夫，噗通一声她就掉进了微凉的海水中。
还没等她怎么挣扎，吴高飞就拖着她爬上了一个电动橡皮艇，一边分神用枪指着她，对方一边拉开了电机、松开了拴在游轮上的绳子，然后便控制着皮艇快速的逃向了芽城海岸线那边。
皮艇划过黑黢黢的海面，溅起的腥咸海水崩了罗婧瑶一脸。
自从上了这个皮艇，她便瑟瑟发抖的在船尾缩成了一团，垂着上面还沾有水珠的长长睫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皮艇开出去了好一会儿，吴高飞才抽出空来转身正视了她一眼，左手照常举着枪，右手顺势抬起爬了爬额间因为海水浸湿而黏在了额头上的发丝，笑的好不轻蔑：“你猜猜那群警察还有多久能追上来？”
听到这个问题，罗婧瑶倒还真在心底盘算了起来。
林嘉凡他们要先去找游轮上的救生艇，从找到救生艇到顺利下水，怎么着也要个三四分钟吧，这还是在什么都顺利的情况下。
“四分钟吧。”她颇为认真的给出了一个答案。
这幅浑然不知自己眼下处境到底如何的懵懂模样直接把吴高飞气笑了，他再一次按下了枪支的保险栓，语气森然：“哦？只可惜我的答案是他们永远追不上来。毕竟杀死你只需要十秒钟，我们之间永远还有三分钟零五十秒的差距。”
三分多钟，足够让国内警方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了。
说到这，男人罕见的顿了顿，复又接着道：“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回答的也不能算错，他们想要看到你的尸体，的确需要四分钟。”
罗婧瑶像是才反应过来他话语中的意思，一张本就不算红润的脸蛋这回彻底失了血色，恐惧让她往旁边挪了挪，刚巧停在了正对着吴高飞的方向：“你……你要干什么？如果没了我做人质，警方可不会对你心慈手软的！”
只可惜，她的威胁在游艇电机‘突突’声的衬托下，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罗小姐，你是个人才，我很欣赏你。”吴高飞神情认真的夸了一句，左手食指却毫不留情的扣上了扳机，接着一耸肩：“现在你大概是后悔多管闲事了吧，那就死后去跟上帝好好邀功吧！”
话音落下，他的食指重重的扣下了扳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开枪的前一秒，罗婧瑶整个人毫无预兆的窜起直奔他的胸前，刚好完美的避开了枪口，远远看去像是站在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此时距离极近，近到罗婧瑶甚至能够感觉到吴高飞那灼热的呼吸。
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个动作明显是在男人的预料之外的，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她便趁机握住了那只持枪的手臂，轻轻的往旁边一推！
砰！
下一秒，刺耳的枪声在夜色中响起，传出去了好远好远。
只不过伴随着枪声的，还有一个很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原是刚刚射出去的那枪竟正好不偏不倚的打在了皮艇后面的电机上，直接把电机打出了故障，在无助的嘶吼了几下后就彻底的歇菜了。
“哦？”罗婧瑶捏着男人的手臂无辜的歪了歪头：“看来这下子应该是四分钟了。”
“臭婊子！”吴高飞恨得咬紧了后槽牙，右手高高扬起重重的劈了下去，打算以此摆脱她的钳制，让持枪的左手恢复自由。
但罗婧瑶显然早就洞悉了他的意图，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向后一仰以一个极其超越人类极限的姿势躲过了这次攻击，顺便拽着对方一用力，两个人双双跌倒在了皮艇里。
皮艇内部狭小的空间让两个人瞬间滚做一团，可他们之间的氛围自然是半点不见旖旎，皆是拳拳到肉的残忍与嗜血。
闷哼声与rou体之间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本就不算大的橡皮艇发出了难以承受的吱嘎声，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绝望的飘荡着。
几番纠缠下来，到底还是罗婧瑶技高一筹，她抓住了一个机会，将吴高飞的左手狠狠地砸在了皮艇的边缘位置上，借用周围的那一圈铁片用了往下一按！
男人吃痛，终是无力的松开了紧握着的手。
那把枪就这样无声的掉入了海里，再也看不见任何的踪迹。
一时间，耳边只能听到他们两个那愈发沉重和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远处海面上隐隐约约传来的救生艇快速逼近的轰鸣声。
罗婧瑶侧过脸，冲着近在咫尺的吴高飞咧嘴一笑：“还有三十秒，就到四分钟了。”
随着轰鸣声愈发清晰，不料吴高飞那张原本满是阴郁怒意的脸忽然攀上了一抹令人胆寒的笑意。
他双腿一个用力，成功的让自己从罗婧瑶的压制下脱了身，只一个翻滚，手里就捏了一枚手榴弹！
这也成功的让罗婧瑶想要继续追逐的身影一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吴高飞！想想你的父母，他们才不想看到你是这样的结局。”
未曾想，回应她的却是吴高飞唇角的那一抹轻蔑的弧度和丧心病狂的笑意。
另一边，救生艇上的林嘉凡等人早就发现了停留在海面上的那艘橡皮艇，心下明白必定是罗婧瑶的手笔。
庞光松了一口气之余，有些敬佩的感慨道：“妈的，罗教练就是牛逼！简直是雌性中的雌性！”
林嘉凡虽然没有言语，但从那平缓了一些的眉间褶皱也能依稀看出一点他当下的心情来。
近了！更近了！
他们甚至能够用肉眼看见橡皮艇上正相对而站的那两道呈对峙姿态的身影了！
轰！
就在警方众人满心欢喜之时，一道火光猝不及防的冲天而起！爆炸的余波直接将附近的海水掀起了老高！林嘉凡等人甚至都能感受到那几欲把人灼伤的热意！
“罗教练！！！！”
庞光等人目眦欲裂，扯开嗓子就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两艘救生艇的速度早就已经快到了极致，几秒钟过后成功的停在了那艘着火的橡皮艇几米开外的海面上。
“罗教练？！！！”
特殊案件调查组其余三人依旧在焦急的呼唤着，不过转眼的功夫便听到了有人入水的声响，回头一看船头早就没了自家队长的踪迹。
可眼下海面上全都是燃烧着的、从橡皮艇上泄漏出来的油啊！！！
更别提那橡皮艇还有随时爆炸的危险了！
“林队！！！”
“头儿！！！”
“林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