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很想看看后续是怎么发展的,也想知道这位张口就是些胡诌之语的老师会怎样应对那些来帮忙的全村人。
只不过情况不太允许,因为双胞胎姐妹的父亲,也就是位曾任职过辅助监督的人花了好几天时间调查到了遗留在山里的咒灵残秽,确定村里人失踪确实是咒灵导致。
辅助监督大多没什么能力祓除咒灵,尤其是能制造人失踪或死亡级别的高级咒灵。但恰巧眼下就有几名能力不错的术师,倒也不需要走好几个特殊渠道上报给咒术高层,然后在进行任务分配后让术师过来做任务。
原本去祓除的人是那位二年级的近藤勋,但夏油杰想了想,想起歌姬二番五次跑来和硝子诉苦她同级生的变态事件,以防那位好心帮助过他们的退休术师会受到来自暴o狂的性扰骚精神攻击,夏油杰主动接受了祓除咒灵一事。
不敌天与暴君那个级别的家伙是一回事,本身就有特级水平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夏油杰只花了一分钟就祓除了那只快有一级能力的咒灵,剩下的一个多小时都浪费在了山里弯弯绕绕的路上。
他以为快速解决完咒灵回来能围观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但,有意思是有意思,只是
“大师,我们锅盖头教的教义是什么”
“我们锅盖头教和一般的教会不一样,不需要大家信奉什么、盲目崇拜什么,但是要做到日行一善,友待他人。”
“不愧是锅盖头教短短的一句话里包含了如此之多的生命真理”
“大师,那样的脏东西很多吗我有点担心。”
“不,那种东西并不多。对付那种东西,我们要做的不是害怕,而是以一颗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心去积极感受世界对自己以前所犯得错事进行深刻检讨,自省之后积极热爱世界,那些正能量就是抵御那种脏东西的最好手段只要每个人心中充满oveandeace,那些脏东西就不会靠近我们如果真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锅盖头教会保护好大家的。”
“大师我悟了我今天就把故意欠的债全部还给佐一郎佐一郎很抱歉,因为二年零八个月前你骂过我一句,所以我怀恨在心故意拖欠你的钱”
“小林,我也有错,我其实是因为看你比我聪明嫉妒你才故意戳到你的痛点上。”
“佐一郎”
“小林”
“我也要忏悔,我前几天偷了木下家的菜,我”
“我也有想说的”
“我想忏悔”
“银时大人果然,我感觉突然又有动力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银时大人”
“大师”
看着一个二个明明一个多小时前还是正常的、警惕着他们的村民,此时全部顶着锅盖头发型虔诚向那位身披袈裟的锅盖头教主祷告,双手合十、又是忏悔又是感激,夏油杰头上蹦出几个迷惑的问号。
不是,你们悟了
你们悟到什么了
他只是离开了一会儿为什么就发展到全村入教了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没听说这位老师的术式能力是洗脑啊还是说是强行降智
夏油杰左手握拳抵在唇边,稍作思考,然后思考失败,企图理解,但仍是理解失败。
不是,这群家伙真的没有被拉进什么奇怪的领域里面然后强行降智了
“没有啊。”面对他的质问,遣散了众教徒heihei啊不是,遣散了众村民后,坂田银时给了他肯定的答案,把握了人心罢了。”
被遣散的村民们都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除了被坂田银时点名留下的几个熊孩子。
深受全村人信赖的坂田银时毫无压力地借口要驱除这些小孩身上曾沾染的不祥之气,将那群熊孩子发配到农田里干活。
除草的除草,艰难垦地的垦地,浇水的浇水而曾被他们欺负的双胞胎姐妹则当上了监工,监督那些小孩干活。
坂田银时呢
不装那个高深莫测的锅盖头教主之后,早就一点形象都不要地翘着二郎腿躺在斜坡上、挖挖鼻孔。
其实这整件事情过程很简单。
基本上的操作就是将忽悠村长夫妇的那一套复制粘贴到其他村民身上。
这时候都不需要夏油杰的咒灵操控辅助了,单单由村长夫妇切身的体验,再加上一些小把戏就能让其他人信了二分。会在以讹传讹下认定某某人家是灾星、不祥之物的人群,本质上都是些会盲目从众的人,只要有几个人表现得极度肯定,总会让大多数人将信将疑。
而让众人完全相信的,那当然还是圣药。在全村人都来了遍灵魂意义上的窜稀、感受到直接反馈给身体的些许好处后,大概都说不出一个不字,就算仍有少部分人没被洗脑,也不会当着信徒的面前直接否定,这只会让自己成为不合群的那个。
人嘛,靠着群体社会关系生活的人嘛,都是这样。把握住了人心,就算再离谱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人类的本质都是趋利避害,而锅盖头教给他们带来的是利,无需任何索取的弊,那自然会拥有拥护者。
哦,当然了,坂田银时也不否认自己的忽悠本事又见长了,还记得上一个把人忽悠瘸了的还是茂吉故事啊。
啊,真让人怀念啊。
斜坡上的杂草茂盛,风一吹发出簌簌的轻响。坂田银时看了看碧蓝的天空,又看了看在田地里辛劳的小孩们,突然来了句无头无脑的感叹。
“今天的风可真是喧嚣啊。”
坐在一旁的夏油杰“”
不是,这又是怎么突然有感而发的
是不是想让他接什么话
总感觉这里好像是要接什么话要不给个提示
夏油杰想着想着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带跑了,所以说某种意义
上这家伙是真的能在精神层面降维打击吧。
看了看眯着眼躺在草地上慵懒地晒着太阳的坂田银时,又看了眼坐在一边发呆的高杉晋助,夏油杰最后把视线放在了远处那些被抓来劳改的小孩子身上。
轻风拂过让他额前的刘海时不时贴上皮肤,带来丝丝痒意,夏油杰享受了会这难得的宁静后,才开口“我设想了很多种做法,但唯独没想过你会这么做。”
“那按照夏油君的预想,老师应该怎么做”
听到这话,夏油杰眼睛微转,对上了坂田银时的视线,见对方对自己扬了扬眉。
“是当一个审判者吗”
“因为觉得自己是那被选中的部分人,拥有绝对的实力,所以有资格当一个能主宰其他人生死的审判者那你决定该怎么审判从什么角度审判以及基于什么等级的惩罚”
被突然提问,夏油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见对方沉默了两秒后继续开口。
“暂且不论那种大罪大恶,只说说平时最多能接触到的恶人。就比如那个欺负人的小男孩健太,他很坏,他带头霸凌美美子和菜菜子她们,欺负她们,弄伤她们这样的人是不是一听就感觉没救了,就算长大成人,也只会是社会的害虫”
“说出来你一定觉得有些讽刺并难以置信,事实上那家伙是这个村里最仗义的小鬼,他对他的那些朋友都很好,甚至曾经很勇敢地在野狗嘴下救过朋友。”
“还有,村长夫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很尖酸刻薄的人,也是个嘴巴很坏的人,对吧甚至还是那谣言的传播者,坏透了。但你知道吗,这个落后的村庄之所以没有完全与外面隔绝,就是那位夫人像个泼妇一样去地方政府闹了一通,才给这个村子弄来很多设施。你可以说他们是为了自己,但也切切实实便利了村里的人。”
“那个村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任由众人污蔑那家人,看起来就自私自利还有点狠厉,但事实上,警察原本都不打算管这个地方的人的失踪情况,还是他再二坚持,那些警察才例行检查般过来看看,他甚至还自掏腰包补贴过受害者的家属。”
坂田银时说着说着看见夏油杰露出错愕之色,不由得轻笑了声“你一定好奇我是怎么知道吧”
说笑间对夏油杰眨眨眼“了解教徒的情况是一个教主最基本要做的事情。”
见坂田银时那不正经的样子,夏油杰从微怔中缓过来,沉默了一会,有些犹豫道“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他们都是好人”
“不,当然不。”坂田银时说着调整了下躺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不管他们做了多少好事,都不是他们用来欺负其他人的资本,他们无疑是一些令人讨厌的家伙。”
“那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夏油杰不解。
“想当一个审判者,难道不应该站在绝对公平公正的立场上来评判么所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了解一下你所认为的坏人一方的整体形象。有了这个初步的认识,你觉
得该怎么惩罚他们比较好”
夏油杰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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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坂田银时也不在意,只是继续道“是不是在你心里,突然就降低了对那户人家的厌恶程度以至于好像不知不觉稍稍减轻了原本想对他们的惩罚力度”
“那么,我们再将这件事情放大。
在未来的某一天,你遇见了在你看来是很坏很坏、死不足惜的坏人,而你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轻而易举杀死他们,所以以防他们继续危害社会,你决定杀死他们
而你不知道的是,那些在你看来死不足惜的坏人,或许他是一名曾经为弱者四处奔波、帮忙维权的律师,也可能是在手术台上救过很多人的医生、教出了很多出色的学生的老师除了那些特殊群体,或许还有猫猫保护协会的人、努力为保护动物而努力,或许还有一些上班很累只想休息、但依旧会下意识伸手扶起路边一个即将摔倒的人的社畜他们做了很多坏事,但他们做的好事似乎又能将其抵消。
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怎样的审判者才是最公正的”
夏油杰一开始没明白坂田银时想说什么,但听着听着,他发现这些和他的那个梦有一丝巧妙的联系,某种意义上,梦里的那些事情,都是这个例子的衍生。
想清了这一点,夏油杰不禁失笑“老师是想通过这个例子,告诫我什么吗”
坂田银时也轻笑了一声“告诫倒算不上,只是想说,我们只是人,不是全知全能、公平公正的神,没办法成为什么审判者,无论有多强大,都没有权利审判一条人命。
当然了,我们没办法忽视一个前提就是我们所处的世界规制下杀戮是被允许的,因为有邪恶的诅咒师,因为有危及他人、自己的咒灵,所以我们不可避免的会敌上一些人,会杀一些人,然后再经历一些同伴的死亡这是没办法避免的事情。但不应该觉得这是常态,觉得杀坏人、随意惩戒有错之人、审判比自己能力低下的人是一件很爽、很正常的事情。
因为一旦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之心,或许我们就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坂田银时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表情格外认真。习惯了他懒懒散散、不正经的态度,夏油杰一时竟有些不习惯对方露出这个样子。这好像是他见他第二次露出这样的表情,第一次是在他赶回来、在术师杀手伏黑甚尔手上救下他的时候。
也就是这个时候,夏油杰才有些恍然,发现自己好像无意间将对方当成了像悟那样相互打趣的朋友,而忘了对方其实是一名老师,一个总说着既然当了老师,总得好好教育教育你们才对得起这个身份的老师。
“所以啊,虽然老师知道,那种张扬肆意、混乱中立的新一代人气角色似乎更受欢迎,但比起这类的爽文主角,一些拥有绝对审判、主宰他人性命的强者,老师我啊,其实还是更喜欢传统ju的主角。喜欢那个总是一副懦弱、胆小害怕不想卷入斗争、但每次都会为了同
伴站在最前线的afia十代目,喜欢那个被人说是嘴遁王者、天真的太子爷,其实是个喜欢站在他人立场思考问题、比起战斗很想和敌人成为朋友的火影七代目所以啊,杰啊,比起以后去当什么审判者,老师我希望你能成为我们锅盖头教的二代目啊。”
看见坂田银时一副squo阿杰啊,要好好做人啊rsquo的样子,夏油杰heihei”
他收回前面对着家伙的评价。
这家伙果然认真不了二秒。
不过他无法反驳坂田银时说的那些话。
尽管比喻乱七八糟、举例也乱七八糟,有些话又粗俗又没有逻辑,但他不受控制地想要赞同。
那些都是他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他总觉得自己的理念没错,强者就应该保护弱者,他认为这是正义的事情,认为这是有能力的人应该肩负起的责任,并且深信这种理念才是守善。
但他现在突然发现,这个理念好像很笼统。
强者是谁弱者又是谁
强者是他么可是在更强大的敌人面前,他连一个小孩都保护不了。
弱者呢是谁是那些被他庇护的人吗可是就是这样的弱者却是他能脱险的必要一环,如果当时小孩选择离开,选择让坂田银时带他走,那他或许就没有机会坐在这里感受自然的气息。
而且,他发现这条他认为正确的理念里,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考虑到人。
就好像坂田银时说的反面例子,完全把杀戮当成了常态、当成了理所当然,并且把弱者当成了一个群体,一个由普通人构成的群体,而不是人,把强者也当成了一个群体,一个由术师构成的群体,而不是人。他把两者割裂开了又或者说从来没把哪一边的群体当成过同等的人。
他好像突然有点理解了,为什么那位术师杀手会说他傲慢,因为他似乎已经在潜意识里将人分了好几类、分了好几等,就算他的出发点是真的想要为了帮助他人,想要做好事,但确实傲慢得厉害。
但若非如此,如果不将那些人纳入保护范围,不将他们当成他们都是无知者、所以不计较,他们都没有自保的能力、所以偶尔露出来的高傲态度能接受,他们是需要保护的人、所以无需对他们有过多要求的那类弱者,
那么那些人偶尔透露出来的“还好死的不是我”、“怎么没把我儿子救出来、你们有什么用”、“那不是你们本该做的事吗”那种令人厌恶的态度,就没办法消化了。
因为你可以不和一只乱叫的狗计较,但你没办法不和一个乱叫的人计较。
想着,夏油杰有些自嘲开口“这样看来,当术师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很累。”
很累。
需要确保自己不会迷失在不停的杀戮中,以免失去属于人的那部分属性。
需要承受随时可能会有同伴牺牲的痛苦。
需要承受可能不被理解的排斥,也需
要随时承受诅咒相关带来的压力。
需要
“所以啊,不用太苛责自己。
当听见坂田银时的声音响起,夏油杰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无意间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只听对方继续道
“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注定不会美好的世界,令人讨厌的人会很多,但他们都不是你重要的人,所以没必要因那些人而敌视世界,因为那敌视的不是世界,而是身处于这个世界的你自己。
讨厌一个人就讨厌,喜欢就喜欢。没办法忍耐的时候就教训一顿,哪怕将其腿打瘸了都没关系。
我们是人嘛。大度原谅一个人犯的错那是圣人的事情,作为没办法成为圣人的人,在不过分的范围内斤斤计较、以牙还牙,总是能被允许的。
人嘛,总是自私的、偏心的、感情用事的,比起站在真理的一边,或许大多时候更愿意站在自己的阵营这一边所以比起那个甩鼻涕的臭小鬼,自然还是可可爱爱的小姑娘更容易让人偏心。更别说,我们还受了对方的恩惠。”
说着,坂田银时撑着手臂坐了起来,看向远处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监工和劳工之分、消除了些隔阂玩到一起去了的小家伙们,微微勾了勾唇。
“人既不是公平公正的正义审判者,也成为不了以德报怨、宽容世人的圣人。所以没资格把自己架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上指点众生,但也不用过多苛责自己,让自己必须拥有高尚的人格
人嘛,活这一世,为所欲为点没事,只是这为所欲为的前提是勿伤害。你讨厌一个人,如果觉得打瘸了有些过分,不打又有点生气,那就折中一下打个半瘸也不是不可以
总之,稍微让自己过得轻松点吧。”
听到坂田银时这番话,夏油杰突然想起来,这家伙虽然没对那些村民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
但也挺过分的。
用咒灵吓普通人。
甚至还整蛊人。
比如和那些村民说什么治疗痔o的方法是在满月下把大葱插在肛o,然后把肛o对准月亮,接受月光精华,坚持七七四十九天就能完全康复。
比如给村民的第二次的圣药就不是志村医生术式产生的特效药了,就只是料理失败的黑暗料理,让不少人说好像看见二途川了。
又比如
总之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不比直白地把人教训一顿好到哪里去。某种意义上更是魔鬼行径。
想到这里,夏油杰没忍住笑出了声,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笑。
可能是觉得纠结那些事情的自己很好笑,也可能是觉得他这位老师做得那些事情很好笑。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觉得此时的心情不错。
“所以你是什么人”
坂田银时龇牙一笑
“企图不让自己太烂的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