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前,血染玉阶。
有人以鲜血性命谏言,求天子开眼看世间,此一幕何等震撼,哪怕这个人事涉案件,是犯罪嫌疑人。
此刻正值午后,是小朝会时间,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朝廷命官们个个消息灵通,心思玲珑,太子破案的事谁不知道,今日此人又为何能有机会死
不过心里怎么想,都是自己的事,不能殿前失仪,甚至不能左右讨论,只眼观鼻鼻关心,静待后处。
所有人安静无声,没有人说话,昭明帝却不能当看不见,一条人命死
既然还要脸,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太子这破案这么大动静,谁能不知道
管觉得倒霉,恶心,还是得给一个交代,全一个面子
很快,殿里就有太监出来拾申斥,还专门带着圣旨,到如知殿面见太子
“此间之事,皇上已经知道了,倒是没想到,堂堂京城,天子脚下,竟然有敌国细作盘踞隋开济行凶杀人,罪不可免,然其揭露之事,不可轻忽,其后组织需细究追责,皇上有言,太子既然承办此事,接下来只管继续便是,宫里宫外谁的面子都不需要卖”
太子当然接旨,满面肃穆“此间之事,孤义不容辞,必将心竭力,请父皇放心”
老太监
倒也不必这么努力。
但这种话他哪里敢说,只能阴着眼看外面守卫“皇宫大内,出现这样的意外,殿前司该要好生反省幸好今日此人已存死志,若是为刺杀而来,尔等谁能担得了责”
苏懋就看到殿前司的人立刻跪地请罚,尤其匆匆赶来的头领,那惶恐虔诚劲,就差负荆请罪了,反而有一个人的出现,颇为不紧不慢,悠哉的很。
这还是个熟人向子木。
苏懋记得很清楚,今日堂审开始时,向子木这个殿前司散都头就
方才哪哪都紧张,他没特别注意,现
据归问山说,向子木武功高强,声名
向子木是故意的为什么
但这点现
目送皇上身边的老太监离开,太子并未归座,而是站立堂前,垂眸看勾蕊“都听到了”
勾蕊手指颤抖着,闭了闭眼睛。
姜玉成跟着冷笑“隋开济说的对,你重伤至此,活不了几天了,你那个叛国的细作组织,连皇上都
勾蕊伏
太子翻手,叫了个人进来
“孤没空同你周旋,接下来的审讯过程,自有擅长之人负责,你们的事已然瞒不住了,说还是不说,配合还是不配合,自己选吧。”
此人个子略矮,身材很瘦,脸上带着笑,却不见半点平和亲切,反而有股难以言说的阴森之气,落到他手里是个什么下场想想就知道。
“我我招我都说。”
勾蕊本就心绪浮动,撑不住了,再来这么一出,更是吓的不行,她最讨厌脏脏的地方,最不喜欢被人威逼
但撑到现
“没事,”瘦男人摆了摆手,“小人这就将她带走,先好好照看着,若她醒来变了主意,小人自有方法对付他,殿下放心,明晨之前,必有结果。”
太子颌首,让他将人带下去。
东西两厂根本不用对眼色,就知道现
“贾厂公留步,此间案了,事却未毕,还请去侧殿说话。”
留住了东厂厂公,太子又看向西厂番役李德来“你也不用走了,孤已命人去请西厂厂公,亲自来接你。”
当然,接不接的走,就是另一回事了。
有细作组织的事要清,还头顶圣旨,接下来太子可以预见的很忙,非常忙,苏懋倒并不担心,反正所有准备都做
接下来没他的事了,他也没非要等着,顾自离开如知殿,准备回奉和宫。
小郡王当然追了出来,和他一起并肩走,还一边走,一边斜目看着他,偷偷乐。
这人笑的嘴都裂开了,苏懋怎么可能看不到“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样子也挺酷的。”
他双手合十,抱
“我娘倒是不嫌弃,从没说哪天把我扔了,不管了,放弃了,别人笑话我,就让别人笑,反正别人说的骂的那些也是事实,是我自己不争气,但对我动手就不行,她护崽,但她也会亲自动手打我,说小孩子家顽皮些不妨事,心里却不能没有谱,有些事能做,有些威可以耀,她的儿子,凭什么不能招摇但有些事绝对不可以,别说她的儿子,天子都不能,不应该,但凡我犯了糊涂,是真的拿鞭子抽的。”
“外面都说我娘疼儿子,其实我爹溺爱我更多,最怕我受委屈,也最担心他和我娘百年后,我会不会被欺负。他们都很担心我的将来,虽然家大业大,但没本事,是守不住的,我也一直很焦虑,文不成武不就,我能干什么呢现
“不评判道德,不说律法,就这个抽丝剥茧,找到真相的过程就很有趣,我天生爱打听事,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但凡让我听一耳朵,我都能记住,都能知道,遇到案件,还挺能联系的起来苏小懋,你说我以后也干这一行好不好我去挂个缺,锻炼锻炼,学学技巧,过个几年,是不是也能当个大理寺的推官”
苏懋“小郡王喜欢,便可以一试。”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入行的理由有千千万,只要喜欢,只要不停进,总会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好,那以后小爷就都跟你一起办案了”
姜玉成打了个响指,偏头看苏懋“你呢,你以后想怎么办”他看了他的四周,小声道,“我可没有轻瞧你的意思啊,你懂的,这宫内宫外,我的好朋友就你一个,我可服你那一手验尸本事了就是吧,你这身份,稍微有点不合适
“要不你进东厂西厂”
姜玉成突然想到这个方向,眉毛都不皱了,坏笑着撞了撞苏懋肩膀“东厂最初设立,不就是查破那些与朝廷有关,外面又撕扯不清的大案你去了,还能搞一搞他们的坏风气,你看看他们现
苏懋
他要怎么说,他其实是个假的他不是太监,他有物件的
他干脆利落转移话题“听鲍公公说今晚奉和宫食材不错,可以自行点菜,正好时间尚早,你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好啊好啊”
姜玉成立刻开始郑重思考“太子表兄那么忙,怕是回不来了,咱们意思意思给他剩个菜,留做宵夜就行,我今天不知怎么的,有点馋辣,吃个辣子啧,又说错了”
他伸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说鸡不能说吧,以后干脆不要吃鸡了,那吃点什么好呢,御膳房有个新来的川菜厨子听说手艺不错,今天不顺便尝一口多浪费,要不吃条鱼”
微风拂面,阳光正灿,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周遭越来越安静。
苏懋听着小郡王掰着手指头数,犹豫要点哪个菜,思绪不期然远离,其实刚刚小郡王的问题并非无足轻重,他的将来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呢
假太监这件事,始终是个问题,之前那个给他派命令的人死了,可那个人也只是执行办事的人,背后还有主子,他的秘密,谁知道有没有外漏太子知道么如果知道了,会怎样
怎么看,太子都不是喜欢被欺骗的人。
这天晚上,小郡王蹭到一顿丰盛饭菜,又
西厂也上上下下被查办,不敢大小声。
人当然不是太子杀的,太子也没必要杀,他现
苏懋听归问山和鲍公公说着外面的消息,事情
二皇子被责,他理解,事涉西厂,西厂和他走的近,上一案受了罚的六皇子再次被罚,他也理解,谁叫他日日到明光宫给冯贵妃请案,同冯贵妃势力抱团呢冯贵妃明显得不了好,东厂也栽了,他想一推六二五,说什么都不知道,哪哪都跟自己没关系,没信
可大皇子自上案之后,老老实实被禁足,没出过门,也查不出东厂西厂和他有什么关系,怎么这次也受了天子责难谁把他一起拽进坑里了
还有对冯贵妃的
后宫妃子,插手前朝已经是罪了,她还通敌叛国,勾连,或蓄养细作,这难道不是诛九族的罪过皇上却偏偏没处死她,也没将她打入冷宫,只是暂时封了明光宫,不准任何人进出。
还说这中间没有感情
第二天晚上,苏懋倒等到了太子回来。
“还不睡”
太子大步进来,未等苏懋回答,解披风的手就顿住“哦,
苏懋看了眼手里的鲁班锁“其实我是
“孤饿了,”太子不接受除了等他之外的答案,“陪孤用点东西。”
苏懋站起来“那我去给殿下叫点吃的。”
太子看了眼天色“这个时间”
好像不太方便。
苏懋眼底转了转“那我去给殿下偷点鲍公公那里什么都有。”
这样不会惊动别人,别人也不会知道太子大晚上的撒娇喊饿,非得要吃的。
太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好啊。”
苏懋早
玩了大半天,苏懋也有些饿,并没有客气,一盘盘摆出来,就和太子分食了。
慢慢的,他
“殿下给我要的”
“你看起来很饿的样子。”太子一边说话,一边伸手,修长手指落
苏懋下意识后退,却被太子拽回来
“别动,沾到了。”
苏懋这才看到太子手指上,沾了点点心渣。
太子拍了拍身边位置“陪孤坐一会儿。”
苏懋有些犹豫。
太子“
苏懋老老实实的坐过去,还是没憋住“皇上为什么不
太子侧眸看他“你要不要猜猜”
苏懋还真就往下仔细想了慢慢的,想到一种可能“因为他拿捏了皇上不止这一个秘密”
太子眸底盛着笑“接着说。”
苏懋眼睛微亮“可能起初只有这一个,但后来相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久,但凡聪明一点,留心一点,知道的秘密岂不是越来越多”
太子颌首“算是。”
也就是说,不全。
苏懋又想了想“因为某些势力不能一下子倒塌我听说了,贾鹏死了,自,东厂厂公,这分量可是不轻,这事有下面的背锅了,上面的就不能随便倒,倒也得慢点,不然可能会让底下的人心惊害怕,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算是不稳定因素,这些清算,要慢慢的来”
太子颌首,浅浅嗯了一声。
还有
苏懋就猜不出了“还有什么”
太子“给你腾位置。”
苏懋眨眨眼“嗯”
“东厂督主,要不要当”
太子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好像这种事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理所当然。
苏懋却怔住了,就他这个年纪,这个历能上
“孤说能,就能。”
太子似乎知道他
苏懋心中隐动,倒是不排斥“那您能不能别”
“别什么不能亲你”
太子不但没退,还抱住苏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