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大殿中,勾蕊声音拔高,略显凄厉。
因刚刚那一掐,那一撞,她半躺
其实可不可怜,别人怎么想,都不怎么重要,可你自己
隋开济垂眸看着她,甚至不再说话。
太子“你知道有细作这一回事。”
隋开济“起初并不知道,只知醉香楼以印子钱方式敛财,找到阿霜手书,知道了有敌国细作的存
太子“杀人之事,你并不否认。”
“是。”
隋开济掀袍跪地“毕争庭,任永,王成天,都是我杀的。我早知道他们三人与阿霜的死有关,一直
“我不想打草惊蛇,一直
随着讲述,隋开济从前襟内掏出几张纸,双后上呈“这是所有我获得的证据也是我自己没用,东厂西厂这样的庞然大物,我是惹不起扳不倒的,组织里的人,我也是杀不完的,但参与逼死阿霜的几人,我必要手刃”
有小太监快步过来,将这几张纸呈到太子案前。
太子垂眸,迅速看过,心中有数“怎么作的案”
隋开济“我做好决定后,就先盯住了他们,查他们过往做的事,来往轨迹,今天干了什么,前天干了什么,表面上全部联系是否事实也如此,比如毕争庭和任永,他们看起来不熟,不怎么认识,但做的事却有相契之处,有的完成上半截,有的完成下半截”
“连东厂西厂都知道利用街上小混混,我一个五城兵马司的小吏,日常就惯来和他们打交道,怎会不知道怎么用我甚至可以做的比他们更有技巧,更不为人知。”
“杀王成天一点都不难。他领催债之事,看不惯他的人本就不少,失踪个几天,也不会有人
太子道“你同冷半霜之事,无人知晓”
“是,”隋开济说了一个字,又摇了头,“也不算没有任何人知道,比如当时照顾过我的人阿霜对身边环境极为警惕,她不愿连累我,自不会让别人知道与我熟识,而我不管怎样,用什么样的招数追求她,一定不能到醉香楼找她,这是她的底线,如果我不管不顾的跨越,与她便再无可能。”
太子“遂就算是王成天这样,消息灵通之人,也不知你二人关系。”
隋开济点头“是,所以他对我并无提防。他这种人,和官面上的人打交道不少,自有一套准则,只要没惹事,当官的一定不会把他怎么样,而我们所做之事有时需要保密,我将他引至偏僻处,他也未曾起疑。”
太子“你将他制住,活埋了”
隋开济一脸坦荡“是。他身手一般,我亦会武,趁他不备攻击他实
“我早年听老仵作说过,活埋之人死的非常痛苦,会一点点感受到绝望的滋味,求救无门,不被人看到,不被人注意,哪怕有人有地上经过,也不会听到他卡住嗓子,哼出的那一点声音我绑了他的手脚,将他活埋,就是要让他痛,让他知道死亡的恐惧,凭什么他们这种恶人可以逍遥法外,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我的阿霜却埋
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呼吸跟着急促,隋开济缓缓吐了口气,定了定神,才又继续。
“之后是任永。”
“几年前他就是个没出息的,大事做不了,只能跟着
“而这种背地里的阴私事,就算我不要求,他也不会叫别人知道,我要求
太子视线不着痕迹划过站
隋开济“本来哪里都可以,可我需要时间,不能被很快捉到,便将他约到了我自己赁的私宅。”
苏懋感受到太子视线,微抬眸,冲他笑出了小虎牙。
果然,一切都与推测对的上。
“因距离不远,他连衣服都没换,就去了我那里,”隋开济继续道,“我请他吃了锅子,聊东聊西,终于他耐心全无,我也聊不下去时,趁机打晕了他,将他扛回他自己的私宅,把他绑
“我就是要让他醒醒脑子,让他听着自己的血滴落
“同理,毕争庭也是。对付他稍稍有些难度,毕竟他官大,人也机灵,脑子好使,可也没有那么难,只要盯住这个女人就行了。”
隋开济看了眼勾蕊,眼梢微眯“这女人总有本事把所有人哄的很好,凡去过她那里的客人,三不五时必会再次光顾,何况毕争庭这样的老熟客,我只要蹲守,或者再过分点,稍稍听个墙角,就能知道毕争庭行踪。”
“官面上人打交道,自有一套潜规则,我去醉香楼处理过事情,他也识得我,我不用做太多,做的太多反露马脚,只消穿着五城兵马司的官服,夜里敲开他私宅的门,说有紧急公务需要配合,或者有好或不好的消息要帮忙带,他不会起戒心也是因为他们这个组织里,底下用的什么人都有,处理突
“我骗他说等个人,说这事来前正好准备了锅子,干坐无聊,请他顺便一起用些,他们这种人为了表现亲善属下,多少会沾两筷子,我又以一点他想知道的内部消息引诱,便同他熟络起来,直到再无话言,时间过去的也足够,再继续恐会引来怀疑,才打晕了他,将他带回他的宅子。”
隋开济冷笑“他不是喜欢富贵华丽,喜欢享受那就自己好好享受享受自己的雕花浴桶那晚阿霜流了好多血,他不是一点都不害怕,一点都不
“我就是要让他们这些人,所有这些臭虫,都尝一尝绝望的滋味”
太子看着他“你故意
隋开济阖目“是,那里是我心挑选的位置,毕争庭任永平时接触不多,唯有那处挨的近,倘若抓到机会,我便可以一石二鸟,时间空间上都方便。”
太子“你请他们吃锅子,还有意冒着被
隋开济看向苏懋“早就听闻殿下身边得一有才之士,极擅验尸推案,果然,我这些小伎俩,根本就瞒不过。”
苏懋“你
隋开济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这些都是我这么多年办差的积累,食材,蘸料,泡茶的东西,还有一些用于药膳的药材,哪些益活血,我都知道阿霜也知道,凡我办差有伤,她总是比我更紧张,这不允我碰,那不允我吃,生怕伤口不易结痂长好,她其实是个很踏实细心,懂很多知识的人,只是不愿露于人前,那些人也不配。”
姜玉成想到了一件事“既然是你杀了人,你定然知道人怎么死的,何时死的,为什么要装作第一个
“小郡王猜的不错,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的调查进度。”
隋开济道“方才我言,我只知道印子钱的事,感觉阿霜的死有蹊跷,但细节上又对不起来,不合逻辑,后来追查,
“勾蕊
“我并非有意混淆视听,摆脱嫌疑,只是想被查到的晚一些,我原本的打算是把仇人杀完再自首,奈何殿下之后所有行动都秘密进行,我探查不到,才等到了今日。”
太子看着隋开济“你没有想逃。”
隋开济笑了“我为何要逃阿霜说过,朗朗晴天,昭昭烈日,王法公道自
他安静伏身,叩了个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所有罪责,我都认”
“不是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勾蕊看着堂前跪着的男人,不悔不怨,从容赴死,眼神空茫,感觉十分不能理解“为什么那种冷冰冰的女人都有人情钟,为她思恋,为她报仇”
偏偏没有人愿意保护自己凭什么
“我自认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对待男人从来小心,不会让他们不满意,为什么我求不来一颗真心”
她说着话,眼泪簌簌落下“我爹不是什么好东西,虽只有我一个女儿,却从来不
“未婚夫不是个东西,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又虐打成性,死
“没有人说你不可怜。”
隋开济视线淡淡扫过她“阿霜也说过你只是脾气倔强,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你初到京城时,还不是这么会说话,阿霜曾帮过你很多次,醉香楼里其他姑娘也是,帮过你许多,连当时厨房的大娘,都清楚的记得你的小日子,会悄悄多给你做一碗姜糖水,可你记得么”
“你不记得。你这种人,只会记得别人对你的不好,从来不会把别人对你的好放心上,一面挥霍享受着这些来之不易的关爱,一面眼睛看着别处,期冀有什么大英雄予以你更更多厚关爱,可你凭什么”
隋开济冷笑一声“就算真的有了,有人捧着一颗真心到你面前,恐怕你也会转头就看不上,因为这来的多轻易不是你想要的,从来都是那些得不到的,但凡得到的,你都不会珍惜,不会记得。”
勾蕊眼神有些惊恐,连连摇头“我没有我不是”
隋开济看着她“其实我一直都不是很明白,你吃过很多苦,楼里的姑娘都吃过很多苦,大家不应该互相鼓励,尊重各自的过往和心念,顾自绽放,成就不一样的人生么你为什么要将所有女人都要教成一个样子,教成那个,你明明很讨厌的样式。”
“你嫉妒阿霜,羡慕阿霜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你讨厌自己现
勾蕊捂了脸“别说了不要说了”
隋开济“有些人
“你到底想过怎样的人生,你自己真的知道么”
勾蕊伏
“阿霜说,善于玩弄什么的人,最终总会被什么反噬。”隋开济神情平静,“我已然对你出手,你活不过五日,大仇得报,我不会再动你,你是继续负隅顽抗,为自己叫屈,还是最后活得像个人样,皆招了,都与我无关。”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突然跑出大殿,脚尖急运轻功,片刻掠远。
“来人抓住他”
皇宫重地,怎能任此行为施为,有行刺嫌疑,殿外守卫立刻追击,然而落后一步,让他跑出去很远。
但他并没有想行刺,只是提了所有心力,用毕生最大的速度,来到了勤政殿外,扑通一跪
“愿我皇睁开眼,查奸侫,远小人,愿我朝青天再现,天子佑民,愿世间清朗,再无不平之事”
隋开济自了。
用自己的血,染红了白玉阶。
“阿霜你有没有等急我来见你了。”
他艰难抬手,伸向天空,生命的最后一刻,唇角微扬,是笑着的。
怎么有那么美那么好的人,惊艳了我的岁月。
别人说我不值得,她自己也这么说,但
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