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大师。”
陈然招呼鲁智深“依军功爵制,岳飞斩敌二将,当做何赏?”
人称铁面无私,赏罚分明的鲁智深身为军法官,当即言道“依律斩一将者,升三级爵。岳飞连斩两将,当升六级爵。”
堂上众人,顿时面露惊异,喧哗出声。
果然,鲁智深跟着说道“不过岳飞并不是在战场上击杀敌将,而是遇溃敌所斩,这方面倒是没有详细规定过。”
战场上正面击杀,那当然是无话可说,只能是赞一声‘猛!’
半路上遇到溃敌斩杀,那就不一样了。
没了极为凶险的环境,以及数量众多的敌军环绕,击杀难度大幅度降低。
“若是战阵击杀与与溃敌所杀奖赏相同,恐军心不满。”鲁智深继续言道“还请大王给决断。”
奖赏一致的话,以后正面战场上的战斗绝心就小了,大家都想着让别人去啃硬骨头,自己去追杀溃敌捡便宜,如此一来战斗力与士气必然大幅度下降。
就像是姚古父子的大旗,仍在地上之后也的确是被捡起来了,可这也能算是夺旗之功?
肯定不算呐。
陈然沉默思索之时,年轻气盛的岳飞却是慷慨而言“大王无需困扰,只当飞是斩杀二甲士即可。”
他的为人就是光明磊落,既然功勋有质疑,那就干脆不要了“飞日后,自当于战场上博取功勋!”
这是岳飞对自己信心的表现。
“你可知,统领兵马第一要务是什么?”陈然一句话,问的岳飞有些愣神。
他认真想了想,不确定的回应“赏罚分明?”
“没错。”陈然颔首“有些军中惩处,看似不近人情,可却必须执行。因为有军法规定,触碰了就必须执行。否则不能给予军士们公平对待,那军中必乱!”
“相同的道理。”他干脆起身踱步,目光环视四周众人“既然规定了赏赐,那就必须要给,一钱一尺也不能差,否则军士们再无战心。”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音量“没有详细划分规矩,是我的错。可之前既然已经有了定制,那就一定要执行!”
“岳飞斩二将,依律升六爵!赐予田七顷,宅七亩(宅基地,也可折算一半面积的宅院),仆七户,全家免徭役,年禄二百五十石!”
“另,升任相州营指挥使,磨勘三转。”
宋时最基础的作战单位就是都,一都百人相当于现代世界的连级作战群。
五都为一营,五营为一军,十军为一厢。
理论上一厢拥有两万五千战兵,再加上大量辅兵民夫什么的,就是一支野战军团了。
营指挥使,就相当于秦汉时期的五百主。
相州营可不止五百人,陈然也没有再加个指挥使的意思,上千号的相州汉子,此时都成了岳飞的部下。
此时距离岳飞离开相州老家的新兵营,连两个月都不到。
这等升级速度,真是让人为之侧目。
说完这些,陈然这才转首嘱咐鲁智深“鲁大师,军功爵制中加一条,以后再有这等情况,奖赏折半。”
鲁智深愣了神“折半怎么算?军中可没有半爵的。”
“折半就是爵位还是按照整数升,可奖赏额外提升一半。以后再立功勋,只需半功即可再升一爵。”
“这可真是为难俺了。”
陈然不去理会鲁智深的抱怨,毕竟路遇溃逃敌将的几率很低。
他吩咐岳飞“相州营先行出兵,夺取蒲津渡!”
岳飞当即行礼“领命!”
军议结束,众将纷纷离开外出。
看着岳飞快步离去的身影,许多人都表示“此人得大王看重,以后必然前途无量。”
“你怎么知道大王看重他?”
“大王专门为他修订了军功爵制!而且夺取蒲津渡这等手到擒来的功勋也给了他,这还不叫看重,那什么叫看重?”
“原来如此。望此人面相年轻,不知可曾娶妻。我家有一侄女貌美如花...”
人情世故这种事情,在中土这儿是永远都避免不了的。
陈然也从未想过,将他们改造成信仰坚定的战士。
让他们努力杀敌,消灭胡虏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给足了利益诱惑。
有了足够的利益诱惑,哪怕是在家乡的时候,连泼皮无赖都能欺辱的软蛋,到了军中也可化身无双猛士。
相比较起来,对面的西军将士,却是长期遭受克扣,更是毫无身份地位可言。
动辄打骂,驱使犹如奴仆,活的不如一条狗。
这等对比之下,两边的战斗几乎就是一边倒。
相州营当先出击,非常轻松的就夺取了蒲津渡。
毕竟熙河军主力都被姚古父子带去了河中府,之后更是在河东城下一战尽没。
对岸剩下的这些军士,压根没有抵抗的勇气与信念。
其实熙河军的战斗力还算是可以的。
毕竟河湟开边,开的主要就是熙河路。
这里的兵马常年与吐蕃诸部,西夏党项人,以及各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种的杂胡作战,战斗意志与战斗经验,都高于各地西军。
这也是种师道,安排姚古来守卫蒲津渡的缘由所在。
毫无疑问,这肯定是极度重视蒲津渡这個渡口了。
然而宋军将领习惯性的争功抢好处,带来的结果就是轻而易举的丢掉了蒲津渡这个要西军命的地方。
一如历史上他们面对燕云辽人,以及面对金人之时的诸多神奇操作。
不是坑队友,就是坑自己,就是不坑对面的敌人。
相州营轻松度过浮桥夺取了蒲津渡,还俘虏了远超自己本身数量的熙河军。
毫无疑问,这又是足够升爵的集体功勋。
年轻的岳飞第一次带兵打仗,如此轻松取胜自是欢欣鼓舞,给陈然送的捷报里,也是带上了年轻气盛“...俘敌数亩地...”
俘虏的敌人之多,躺着坐着蹲着的,占据了几亩地。
陈然这儿只是笑笑没说话,大批兵马军资粮草,浩浩荡荡的渡过浮桥进入了黄河西岸的同州境内。
仅仅两天之后,还不知道蒲津渡已然丢掉的范琼所部,一头就撞进了陈然的大军之中。
他是来增援蒲津渡的熙河军的,可到了蒲津渡却是愕然见着,这里全都是贼军!
历史上著名逃跑将领之一的范琼,毫不犹豫的原地掉头就跑。
然后就是陈然麾下兵马大举追杀。
所部上万人马全面崩溃,绝大部分都成了战俘。
至于范琼,则是一路狂奔,最终在蒲津渡以北百里的合阳城外,遇上了折彦质带领的折家军。
“我到了蒲津渡,那儿全都是贼军!”
自觉逃离危险的范琼,喘着粗气绘声绘色的讲述自己的逃亡之旅“十几万的贼军来追我,被我反杀数万,余众皆不敢上前...”
“蒲津渡丢了?”折彦质打断了范琼讲述的神话故事,干脆询问“姚相公何在?”
“绝对丢了。”范琼连连点头“河西这边全都是贼军。至于姚相公,要么降了要么逃了要么死了。”
折彦质微微点头,略作沉思,抬首嘱咐左右“拿下!”
军士们迅速上前,将傻眼了的范琼给拿下。
范琼大惊失色“折将军,这是作甚,这是作甚呐?!”
“蒲津渡丢了,关中受不住的。”折彦质叹了口气“若是能守住蒲津渡与潼关,自然还有说辞。可蒲津渡丢了,汴梁人马长驱直入,关中必败。为了折家,只好委屈将军了。”
范琼明白了,折这是看到打都没机会打下去,想要投降...入伙...从龙了!
他当即大喊大叫“我也愿降,我也愿降啊~~~”
“你的兵马都丢光了,拿什么降?”折彦质挥手“还是做投名状吧。”
朝邑城内,陈然见着了主动前来的折彦质等一众折家人。
别的不说,这份胆量还是值得肯定的。
“...拿获叛贼范琼,献于大王。”
陈然望了眼,明显被打断了下巴不能言语的范琼,挥挥手“拖出去剥皮填草了。”
历史上的范琼,是著名的逃跑将军,遇到金人的时候那叫一个草上飞。
守卫汴梁城的时候,也是范琼带兵挨家挨户的绑架妙龄少女,送到城外金人那儿,供金人凌辱享乐。
后来更是在寿春等地大肆屠戮劫掠百姓,堪称无恶不作。
这等人渣,陈然连话都愿与其言语,直接处置了事。
“大王无需如此恐吓。”
折彦质明显是误会了,以为陈然是在用范琼吓唬自己“折某既来,自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想多了。”
陈然也不会解释什么,干脆直言“折家愿意投降可以,不过要交出河外三州,折家军打散重编。我这里不许任何藩镇与山头存在。”
折彦质明显动怒“大王好生没道理!我折家世代守卫河外三州,忠心为国护卫一方百姓平安。若无折家,河外三州早已落入党项人之手!”
说罢,又添加了新的砝码“不瞒大王,党项人已经接连派来了使者,许诺只要折价愿意过去,高官厚禄世守三州各种条件都有,我折家却是从未应下过!”
“嗯。”
陈然颔首点头“骨气还是有的,不过我的条件不变。”
“我这儿没有藩镇,不许立军头。”
“尔等若是死战到底,我自当亲提大军去平。”
“尔等若是投效党项胡虏,府州折家,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