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湖是一片略有些弯曲的大湖,夹在长江和六安之间,中间有成水连通。这片湖大而宽广,显得柔和清净。五艘平底船从南边摇荡过来,最后晃悠悠地停泊在了湖的东岸。这是一种中型的商船,一般适合在不大不小的河道里行使。
一个衣袖挽起作短打扮的年轻人踩着湿漉漉的木板走到船头,轻轻一跳,很小心地跳到了岸上,留下身后的船“嘎吱嘎吱”一阵摇晃。
这个年轻人上了岸,撩起裤腿,用手拨开湿漉漉的杂草,一路向东走了过去。不多时,就走到了一座不算宽广的小城前。这座小城略微有些破损,一帮人在东南角那砌墙。
虽说是小城,但现在倒挺热闹,人流不绝,你来我往。有厚重庞大的太平车,被十几头驴骡牵着,“轰隆轰隆”地在地上碾过去。有小独轮,被小贩子推着,装了些乱七八糟的蔬菜和杂货。有骑着马来来回回急匆匆出入的,但不太多。有担着货就地里坐下叫卖的,声音嘈杂。小城的大门那,十来个人没有穿戴甲胄,一人拿着根长枪,腰间佩着刀悬着弓,看起来是巡逻和检查的人。
这年轻人笑呵呵地上前,手往袖子里揣,掏出几串铜钱来,悄咪咪伸了过去,道:
“几位都辛苦了!天气热,给大家作些酒钱。”
迎面的人握住铜钱,却不收到怀里,道:“你有什么事么?”他虽然言语带笑,但却暗含警惕。
那年轻人笑道:“呀,不是什么大事情。贵地的度支郎詹度支,是家父的故人。我随家里的长辈要北上做生意,他家里的人托我过来见见他,也好捎几句话。烦请你和詹度支说一声,就说晚辈李义来拜访。”
那卫兵看了他几眼,彼此又看了几眼,手一收,把钱收下,笑道:“你且在这等着,我去寻詹度支,有什么话你自个去和他说。”说罢,便自己转身,往城里走去了。
约等了一刻钟,那卫兵便又跑了回来,笑道:“詹度支请你去一趟,我领你去就是了。”
那个叫做李义的年轻人笑道:“有劳大哥了!”
李义跟着卫兵走入小城中,见里面一排排屋子房子,进进出出都是民夫打扮的人在搬东西,又有些小商小贩铺了一地的杂货点心叫卖,却没有什么居住的人家。那卫兵带着他七拐八拐,不多时到了间还算安静的小屋子处,笑道:“小哥自去说私话,我不好打扰,就先走了!”说罢,和李义各自朝对方行了一礼,便道别离去了。
李义轻轻推开房门,嘻嘻笑道:“叔父近来可好?”
里面站着个中年男子,相貌文雅,举止有礼,也是笑道:“明仲有心了!你父亲身体可好?”
李义笑道:“家父身体康健,只是想叔父想得很。”
那詹明寿笑道:“我也想他想得很。只是职务繁忙,也不好脱身。”
二人就这样寒暄了数句。
詹明寿突然笑道:“我前些日子和你父亲书信,他说你准备和你族里的长辈出海,你怎么却跑到这勾县来了?”
李义哈哈一笑。“不敢瞒叔父,我跟着我二伯,都已经从华亭登了船了,却突然听说咱们吴国把六安竟然直接打下来了,还听说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传闻。我伯父心思一动,就带着我直接顺江而上,又换了小船一路驶入成水,来到这勾县,要和叔父做一桩生意!”
詹明寿笑道:“你们倒是打得好主意!那海上的生意就不做了么?”
李义笑道:“哪能不做呢?坐船到这儿,花的时间也不多。我们打算和叔父先做一桩生意,然后再去出海哩。”
詹明寿摇头道:“在这儿做生意其实难。我这儿固然是临近着前线的物资屯储之处,好像应该很需要购买各种用度的。但实际上,这世上聪明的人物不止你们一家。你来时也看到了,路上大车小车的不绝,各种军需用度如今是应有尽有。实话告诉你,没人想到那么快咱们便打下了六安城,这儿屯储的东西,其实还嫌多哩!我虽然是这儿的度支,也不好强行多买许多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