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宋时属京东东路,辖蓬莱、黄县、牟平、文登四县,治所设在蓬莱。
苏东坡到任后,上完谢表及谢两府启后,即听到了弟弟子由又被除为右司谏(掌规谏讽谕,箴诲鉴戒、拾遗补过。七品。)
五天后,朝廷又下诏,将苏东坡以礼部郎中召还。以至于,登州流传已久的“海市蜃楼”奇观苏东坡也无缘看到,“以不见为恨”。
在登州,苏东坡登上蓬莱阁,远眺大海就像镜面一样水天相接。忽然远处出现几个像黑豆一样的黑点,问身边郡人,答曰海舶至也。结果不到一顿饭功夫,那些巨大的船舶果真就到了蓬莱阁之下。
在海边,苏东坡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致,许多是他此前没有见过的。
有一个主簙,苏东坡前来拜见,因为极为疲倦,东坡就让其晚上再过来。主簙晚上如约而至,东坡先生“强起见之”。
因为苏东坡当时在读杜甫诗集,就随口问了那主簙一句,“江湖多白鸟,天地足青蝇”中的“白鸟”是不是海边的鸥鹭之类的海鸟呢?
结果,主簙答道,这里的白鸟是指蚊蚋,比喻那些赃吏。江湖之间,距离朝廷较远,所以多赃吏。而天地之间,君子少而小人多矣!
苏东坡顿时来了精神,遂对这位博学多识的主簙另眼看待。
由于登州任期极短,故苏东坡对于蓬莱的海景极为留恋。某日,与同僚饮酒于日宾楼上,乘醉作了树石一幅,自认为是这次来登州画的最好的一幅。
郡人史全叔最懂画,他收藏的吴道子的画作,在苏东坡看来是不可多得的真迹,因为苏东坡对于吴道子的画作研究最深。看到史全叔藏了那么多的吴道子画作,苏东坡忍不住在画后题了跋,盛赞了吴道子能画毕天下之能事。还将自己所作的画,送给了懂行的老史。
在游览登州的延洪禅院时,苏东坡将三子苏过所藏的乌铜鉴(青铜镜)舍为佛心鉴(护心镜),以求得神灵对众生的普照与护佑。
做完了这一切,苏东坡一家人告别了登州,经莱州、青州向着济南的方向出发了。
在青州,知州、户部侍郎李定(字资深)来迎,二人相见甚欢。到济南时,正逢清真相院的一栋十三层砖塔建成,但塔中却没有佛骨可以安葬。苏东坡在筠州时,曾见过弟弟子由收藏的三粒颜色如含桃,大小似薏苡仁的佛骨。
苏东坡当场表示,他做主将其胞弟所藏的佛骨捐出来安葬。
在济南的龙山镇,监税宋保国给苏东坡看了自己所收集的王安石《华严经解》,苏东坡在后面题了跋。到郓州时,又与京东转运使范纯粹谈论了给田募役法的种种问题。
到了南都,苏东坡又去拜见了自己的恩师张方平。“十五年间,六过南都,而五见公。”苏东坡到南都拜见恩师张方平,这是第四次。
在回京途中,据传苏东坡刚好遇到了元丰二年御史台看管他的的狱吏,当时,该狱吏得知苏东坡已被召为礼部郎中,竟面有愧色。
苏东坡早已释然,还戏之曰:
以前有蛇螫杀了人,到了阎王爷那里,依法当死。可蛇与牛都说自己有黄,已救活数人,阎王遂免了其罪。有个人也因常杀人被免过罪,此日正当还命,谁知此人仓皇而口不择言,竟说自己也有黄。阎王顿时大怒,说蛇黄、牛黄,天下共知,不知你何黄之有?
那人甚窘,曰:某别无黄,但有些惭惶!
回京师的途中,苏东坡向朝廷上书,阐述了登州水师的现状与防御北虏的重要性,还讲了朝廷在登莱沿海一带的产盐之地实行盐货专卖的弊端,希望朝廷能够废除此法。
虽然履职登州仅有五天,苏东坡这也算是尽了人臣之道。
腊月上旬,苏东坡抵达京师,就礼部侍郎任。学生秦观有贺启。
苏东坡到朝堂之后,发现同年加好友章惇与自己的恩公司马光政见不合。章惇知枢密院,而司马光为门下侍郎,二人皆居高位。
章惇常常言语戏谑暮年的司马光老先生,老先生苦不堪言。苏东坡只好以好友的身份,规劝章惇要尊重德高望重的司马光老先生。
章惇私底下与苏东坡商量:先帝在世时,常常感叹当朝的文章不足用,他想还恢复以前的以辞赋取士的制度。
苏东坡看到朝廷上下对于给田募役法的议论时,以自己近些年在地方上的见闻,草拟了一份《论给田募役状》,找到司马光进行讨论。
苏东坡向司马光表示,差役法与免役法各有利弊。免役法之害在于搜刮民财,使十室九空,钱财汇集于国库,而民间却有钱荒之患。而差役法之害在于百姓常为官府服役,不能够专心从事农业,而狡猾的官吏得以勾结为奸。这两种害处轻重程度不相上下,如果现在完全废除了新法中的成分而推倒重来,将会从这一害转为另一害,“从屎窝挪到尿窝”,老百姓未必会高兴。
苏东坡建议,如今的免役法可以只去除其中不利的部分,大方向不变,并且给田募役法确有便民的成分。可持保守思想的司马光却不以为然,一心将王安石所推行的新法全盘否定、推倒重来,仍然回归到变法以前的各项制度。
腊月十八,刚到任礼部侍郎的苏东坡又被除为起居舍人(掌记录皇帝日常行动与国家大事)。皇帝御殿时,郎左、舍人右,对立于殿中,记载皇帝言行,季终送史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