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
文升眼神如刀,转向郭庆身后那三名胎息二层的囚犯——正是月前被从临安送到潭州,用作孔家替罪羊的刘整后裔。
“郭都知,你这是何意?为何又将他们带来?”
郭庆使了个眼色,身旁两名殿前司侍卫心领神会,同时施展消音诀。
随即,他转向文升身旁的王璟山,语气中透着一丝恭敬:
“剑仙大人,此事涉及机密,能否移步他处详谈?”
“就在这里说吧,无需遮遮掩掩。”
郭庆扫了文升、商开影、王先益三人一圈,只能硬着头皮道:
“上面的意思是,希望您能高抬贵手,只把刘家这三人当作元凶。往后双方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敢问郭都知,你的上面是谁?”
王璟山眉头微挑,不以为意地问道:
“赵昺?还是孔崇君?”
郭庆心头一紧,对方竟然如此直接地提及了朝中高层,而且还是用的如此直白的称呼。
他眼角余光瞥见少年那冷峻的面容,心知此事不能轻易敷衍。
迅速在头脑中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透露一些朝局秘闻。
“剑仙大人,您且听好。”
尽管船上已经布下了三道消音诀的严密防护,郭庆却依旧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周围的空气一般,将声音压得极低:
“如今皇宫之内,权力分为两层。外朝,那是官家的台面,而内朝,则是由二圣与七大士家组成的隐秘决策圈。所谓的‘上面的意思’,正是出自这个内朝。”
此言一出,王璟山还未有所回应,文升的心中却已是波涛汹涌:
“父亲被放逐地方才短短三年,大宋朝政已然分崩离析到如此地步?若郭庆所言非虚,那赵昺手中的权力,恐怕所剩无几……”
郭庆开始耐心地劝说道:
“剑仙大人的修为和剑法,无疑是当今之冠。然古语有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您一个人再强大,也难以与整个士修家族抗衡。”
王璟山弹指轻敲木剑,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在这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孔家有多少修士?”
“大约二百人左右。”郭庆如实回答。
“就这么点人,也敢自称为林?”王先益不屑地嗤笑一声,替自家剑仙撑场。
郭庆一时语塞,想起了面前少年曾在成都,孤身力敌殿前司二十八位修士的惊人战绩。
于是,郭庆深吸一口气,决定彻底摊牌:
“剑仙大人,您应该已经知道,孔家的背后是太后在撑腰。而太后身后,则是整个崖山派的支持。”
他首次抬起头来,与王璟山平视,一字一顿地说道:
“整整四万六千五百七十九名胎息修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闻言,王璟山的神情很难不发生变化。
众所周知,如今的崖山派修士,几乎全都汇聚在钱塘县那狭小的地域内,集中全部力量,只为给蔽日无邪真君,塑造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像。
然而,少年思绪如电,突然捕捉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不对,当今太后绝不可能调动整个崖山派。’
他回想起了修真司的背叛事件,以及舟师父果断离开崖山派,成为散修的案例。
丁达亦曾在与他的日常交流中,简单提过此事。
‘崖山派内部并非坚不可摧,他们同样存在分裂与争端……’
这个认知的浮现,顿时让王璟山对局势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也为他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了新的思考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