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桌子的汤汤水水,撒得到处都是。脚底下一片狼藉,把一片裙摆儿都沾湿无处立足,昭示着人心中狼狈。
望着沈砚青愤然离去的绝决背影,邓佩雯凉凉地勾了勾嘴角。昨夜狠下心念后,彻夜辗转难眠,早已
平素看他宠溺娇妻,心中不是没有过艳羡,到了此刻方知,他的尔雅柔情,都不过只是对着那个女人罢。旁的女人
邓佩雯揩着裙裾站起来,对老太太笑着福了一福“昨晚上的酒喝得人真怪,迷迷糊糊的,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老太太好生歇息,这厢佩雯先去铺子上忙活了。”
那不亢不卑、不软不硬的言辞,只听得老太太没有底气。怎生得这个女人竟然这么沉得住架势,身子都是沈家的了,没理由不害怕自个孙子不要她呀从前那个玉娥,恁大的雪天还跪
吓,老糊涂人大户出身的嫡小姐,怎么能拿去和窑姐儿比可千万别竹篮打水两头空了。
连忙站起来宽慰“瞧瞧、瞧瞧,被那只小狐媚迷了心了,竟然敢对我老太太掀桌子佩雯你甭理他,该是你的,还是你的。只要我老太太还有一口气,就没有他说不可以,我来给你安排”
晓得她害怕什么,邓佩雯只作不懂,好脾气地笑笑“老太太宽心,晚辈没有多想。左右还是先把鸾枝救出来要紧,铺子上还等着用钱呢,耽误不得。小锦,我们走。”
别提钱,一提钱就心虚。
老太太诶诶叹着气“真是个识大体的好姑娘啊,瞧这通情达理”
一路把邓佩雯送到院门口。
大院里婆子奴才们正
“安,安你个屁”小锦凶巴巴地怒叱着,心里头可气得不行,一路走一路骂“小姐干嘛这么好脾气摆明了就是那个死老太太下的套子小姐平素力气也不小,怎么就被他得了遂妈的,吃了不认账,王八蛋,一巴掌煽他沈二两耳瓜子”
邓佩雯不气不恼,脚下步子不停“那你说说,除了他,还能有谁比他更可靠世态炎凉,一个女人
嘴上说着,想到这些年的不易,心中不免生出些苍凉。虽眼前的景象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局,然而若是昨夜重新再来一回,或许她依然还是会选择留
原来小姐考虑的是这些。小锦眼眶红红的,想起前几天老徐家请客的那一回,说什么介绍妻舅弟,倘若不是自己闹将起来,只怕小姐早已经被那群男人生吞活剥了嫁个男人也好,终究是一座靠山,没有人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欺负。
心里也觉无奈,却还是嘟囔着不肯服气“可是委身给沈二那个王八蛋,奴婢就是觉得太憋屈他哪里又会疼小姐呢,他的心全栓
明天都已经等过盼过太多太多的明天了。那时十五少女,蠢把山盟海誓当真,整日个倚
邓佩雯步子一滞,硬着心肠叱道“小锦,你这张破嘴如果再不改改,早晚要吃亏一个男人,他若是爱你,即便你
“哦可是看小姐被这样白白欺负,奴婢实
犟驴儿,还是说不通。
天一大亮,山头上的阴气便被日头悉数化去,空气中都是雨过天晴的清新,没理由的让人心情变好。
“风干了,给”凤萧把破窗子上晾着的短衫红裙拿进来,狭长双眸里噙着明亮笑意。没有了一身的冷冽匪气,此刻的他,让人忍不住想起那个旧时干净少年。
“谢谢。你先出去,等我换好了再把衣裳还你。”鸾枝笑盈盈地接了过来。身体里隐隐又开始躁痒,那是膏瘾儿
凤萧自然没看出来,这一夜的独处,让他心里眼里全都是满足。凝着鸾枝粉润的苹果脸儿“你怎就单单爱穿红色”
明知故问。
“从前你不是说我穿红色的好看”鸾枝随口应着,说完莫名一愣。抬头看,果然看到凤萧越
凤萧不屑地耸耸肩膀“得,我一定不许她与你穿同一种颜色,也定然不会像对你这样保护她。”
气得鸾枝推他“少糊涂,先把女人找到了再说吧”
吱呀一声把门关起,悉悉索索地拆解衣裳。
指尖儿都
两只小东西将身型撑得鼓胀,行动太不方便,脊背上两根胸带难系,平日里都是沈砚青代劳,这会儿没他,怎么都系不紧。吱呀一声,破门又被推开,吓得一抹牡丹小兜赶紧捂住胸口“我还没换好呢你这样进来做什么说话不算话。快出去,说不定砚青就要赶来了。”
那声音嗔怒,却又虚柔无骨。娇娇小小的一个女人,挺着个大肚子,衣裳不整地蜷坐
到底都
“爷,”见二爷
“出去”却被沈砚青狠狠一搡,顿时踉跄着退倒
拍拍身上的尘土,看到凤萧赤果的悍胸膛,那麦色肌肤
鸾枝没注意,以为凤萧还不肯走,有些紧张起来“怎么还不出去你再不出去,一会儿让人看到了,一定又要误会。”
“不用交代了,我这就带你离开”沈砚青沉重地走向鸾枝。
“砚青”熟悉的磁哑嗓音,只听得鸾枝心尖儿一颤,讶然回过头来。
果然看到一抹清伟的月牙白,那熟悉的凤眸英姿,都不知道巴心巴肺地盼了他几日,看到了呢却又生气“冤家,你怎么才来都不要来好了天煞的,没有一日安心”
忍了几日的委屈一瞬间崩塌,连忙背过身去,凌乱地系着肩背上的红带。却怎么也摸索不到绳端,太不给面子。
一双微凉的手指伸过来“不用系,我这就带你回家”
“回家回去有什么好遭人嫌弃。”鸾枝执拗着就是要系,眼泪没骨气的一颗颗淌落下来。
“怎么能够不回去没有你的地方,哪里还算是个家”沈砚青一道披风将鸾枝牢牢裹紧,忽然掰过她的下颌,对着她嫣红的唇瓣重重地吻了下去。想起昨夜自己犯下的错,心中又痛又悔,配不上心爱的女人为自己所受的苦、痛她与旧情人寸缕不着的亲密、更怕好容易才恩爱的夫妻从此又渐行渐远。
却不敢开口问亦没有资格问。只能用更深的吻去融化她,好像这样就能够把彼此所有的不堪都忘记。
“唔”急切而灼热地气息,侵略得鸾枝连呼吸都匀不过来,凤萧还
“别动,不要提他”可是沈砚青却越
她身体本就虚软,爱到无奈、恨又心生,太煎熬,末了只得把手腕缠上沈砚青的脖颈,任由着他去揉弄。
隔着残破的门板,那一声声嗔痴纠缠、娇嘘轻喘,只把门外凤萧一早上的欢喜一点一点剜蚀贻。
借来的幸福太短暂,他一来,自己就立刻谢幕了然而那幸福却像是瘾药,尝过一回,便当真再舍不得放下。他真的很爱她,很想和她生活
凤萧拳头握得咯咯直响。
“嗨,冤孽。”魏五摇头叹气地退到屋后三角戏还不够、如今变成了四角,等日后真相曝光,又不知要闹得如何天翻地覆。
沈家不安宁。
咸涩的滋味淌进沈砚青的口唇,她哭了,沈砚青连忙把鸾枝裹进怀里“让你受苦了,听话,我们回家”
深吸一口气,抱起女人沉沉的身体出了门。
“呜呜,二奶奶”梨香和春画哭着迎上前来。
门外阳光刺眼,那骄阳下凤萧的表情又复了一贯的冷酷。
两名男子互相对看一眼,心中只恨不得顷刻将对方杀去,气氛一触即
沈砚青抱着鸾枝上轿“先抬二奶奶下山。”
那清隽面庞上容色冷峻,周身气息凛冽冽的,只看得鸾枝心中不安。见帘子合下,顿地把沈砚青袖子一扯“不是你想的那样昨夜下雨,没得衣裳换,早上干了”
“我知道。”沈砚青打断话茬,挥挥手,让一众家仆护送鸾枝先行。
鸾枝下不了轿,身体又开始难受,只得仓惶探出帘子“沈砚青要是你敢为难凤萧,我就不和你好过凤萧记住我对你说过的,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话未,轿子却已经先走,恩怨不由人。
两个一样高大英挺的年轻男子,就那么默默对峙着,他一个月白绸缎长裳,他一个粗布半旧黑衣,装容把地位悬殊,冷煞之气却谁也不比谁弱。
沈砚青凝着凤萧线条刚毅的面庞,忽然一把揪住他衣襟“不管你们昨夜
凤萧亦反将他一掷“是谁答应我要把她捧
竟是如此危险嚒沈砚青心中一凛,面上却龇牙作狠“那是我的疏忽,但我没有义务对你解释那么你又与她做了什么”
啪
话音未落,凤萧已经重重地挥出一拳头“既是如此,我也同样没有义务对你解释不过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凤萧回从前说过的每一句话因为你做得不够好”
魏五呼哧呼哧地从山道跑上来,边跑边嚷嚷“爷、爷两个快别打了二奶奶挺着大肚子要上来劝架呢,别让人看到了难过哎,恁大的月份,不容易啊,一不小心就”
“好个出尔反尔的野土匪”沈砚青被打得一个踉跄,晃了晃身子,本想也还凤萧一拳头,然而回头一望,却见那狭隘山道上,女人一抹红裳果然正自风中凝望。那
“仔细好你一条性命”沈砚青冷蔑地瞪了凤萧一眼,抹掉嘴角的血迹,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鸾枝却不与他说话,也不心疼他,只一言不
生气了。
不想听沈砚青的解释,反正再怎么解释,他心里也还是误会。
一抬小轿吱呀吱呀,光板子的脚夫双肩一颤一颤的,不多会儿便消失
元承宇着一袭青竹绸裳,背着手出现
“是又如何刀子不长眼睛,想保命的就走开”凤萧步子一滞,望着这个凭空出现的轩昂男子,愠怒地皱起眉头。
“放肆这位可是当今四皇子,怎容你一介莽夫出言不逊”有侍卫拔刀上前。
元承宇不慌不忙地抬手制止,只将腰间令牌一示“京郊几县所有的烟膏都离不开萧公子运货,你说,本殿下找你又岂会无事本是杀头的买卖,不过看
阿桃怎生得他一个宫中皇子也识得小桃红的乳名
凤萧两道剑眉蹙起,不由多看了元承宇几眼,因见那如温雅面庞上笑容生风,竟与鸾枝莫名几许相似,语气便有些缓和下来“萍水相逢,我凭甚么相信你你又为何要帮我”
呵呵,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元承宇笑眸弯弯地挑了挑眉,也罢,终究是个人才,他日或可为己用,就当是替小妹还他一番人情罢。
便命身旁侍卫递过一纸画轴“并非存心给你机会,只不过看那沈二不爽很久了。信与不信,你自去问问阿桃便可晓得你我都希望她过得好,站成联盟对谁都有好处,莫非萧公子竟愿意继续与她的仇人同流合污嚒都是聪明人,好坏不须本殿下多言。”
那画上之人,竟是与鸾枝恁的相似。凤萧凝着元承宇一身道不出的帝王气宇,这才想起鸾枝同自己提起过的那个大人物,默了默,步子走得更快了。
元承宇心中了然,便让人随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
因为答应了亲们新章生孩子,所以一直闷着脑袋往下写,结果写着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