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傅朝瑜
他昨日便已
寒酸。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
大魏建国才四十年,天下初定也不过十余年,各地还有些未曾剿灭的匪徒,边疆也还有虎视眈眈的游牧外族,群狼环绕,四面受敌。这任皇帝陛下乃是开国第二任皇帝,自登基之初便一直勤勤恳恳,节衣缩食。他不得不如此,因为这直接关乎他将来的谥号究竟是太宗,还是哀帝、殇帝,自古二代而亡的前车之鉴也不是没有。
节衣缩食也体现
朝廷没钱了,准确来说,是皇帝没钱了,剩下百官中便是有钱、便是心疼子嗣也不敢提出要修缮国子监。但其实跟朝廷比起来,那些高官显贵才是真正有钱的,毕竟,财富不会减少,只会聚集。
这若是放
陈淮书说得没错,他竟真成了穷人了。
吾日三省吾身。
几时能赚钱
几时能见外甥
几时能给外甥撑腰
傅朝瑜幽幽一叹,继而起身。
昨日进国子监只为安顿,今日
三人几乎同一时辰起身,唯有杜宁因为昨儿晚上丢了面子,等傅朝瑜等走了之后才爬了起来,神色依旧显得难堪。
杨毅恬
杜宁虽然平常也爱生气,但是这回真的被伤到了,杨毅恬竟然会为了一个刚认识不过一天的人给他没脸,这让杜小公子如鲠
看着杨毅恬讨好的模样,杜宁心里终于痛快了些许,他就知道,杨毅恬这厮除了自己,没别的好友了。
杜宁自信能拿捏得住杨毅恬,威胁“你若还认我这个朋友,往后便不能与他们有任何来往。”
杨毅恬迟疑不决。
他与杜宁关系不错,这得益于杨毅恬自己的好脾气,但是陈淮书格外照顾人,傅朝瑜更是天生自带亲和力,杨毅恬每每都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而且杨毅恬能感觉得出来,这两个人挺会照顾人的。
杜宁等着他指天
他回过头,骤然
他不愿意他竟然不愿意
呵,杜宁彻底寒了心。
杜小公子从为被如此嫌弃过,他又不是没朋友,当初带着杨毅恬也不过是看他又蠢又笨,为了照顾他才多番忍让,如今看来,已是大可不必了。
“去找你的傅朝瑜吧。”杜宁愤愤地甩袖离开。
杨毅恬茫然留
好
今日国子祭酒孙明达孙大人讲课。辰时三刻,明义堂内已经座无虚席。
杨毅恬没找杜宁,也没找傅朝瑜,自己寻了中间的位置坐下。他这几位舍友也是性格迥异,杜宁依旧坐
后排昏昏欲睡,前排却听得格外虔诚。
傅朝瑜身处前排,但也只听了个大概便提不起神了。
孙大人作为国子祭酒,文章自然是文采斐然,叫人惊叹,但是那些话对国子监这些学生并没有多少激励作用,尤其是众多出身不俗的学生。
傅朝瑜昨日去看过大成殿旁边的碑林,上头刻的是近些年科举及第的进士名单,从国子监出来的进士,寥寥无几。大魏天下初定才不久,这样的情况也可以理解,但是也不难窥见,这些出身良好的官宦子弟,压根没几个认真学的。
倘若一直如此,国子监也名存实亡了。
孙大人慷慨激昂的陈词,效甚微。
散场后,陈淮书被孙明达留下来整理书籍。现下也没课,傅朝瑜便独自去院子里溜达。
国子监乃是前朝留下来的,住的地方老旧虽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景致却是越老越有古朴之美。穿过月洞门,两侧是奇花异草,怪石嶙峋,沿着石板路往前,豁然出现一处池塘。
傅朝瑜走近,
他还要往前,却见绿树掩映下坐着一个垂钓老者,高冠敞袖,仙风道骨。
他的脚步声兴许惊动了对方,对方拽了一下鱼竿,惊讶地回身看了一眼。
傅朝瑜不好意思地拱了拱手“先生,打扰了。”
鱼竿还
王纪美赶忙杆,果然钓上了一条鱼,是鲫鱼,约莫两斤重。放进水桶之后,他又难以置信地盯着傅朝瑜看了一眼。
那一眼,傅朝瑜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觉得自己惊扰了人家垂钓,该走了,可对方却主动叫他留了下来,甚至招手让他往前。
傅朝瑜一头雾水。
王纪美等了片刻,果然又见鱼竿有了动静,没多久,第二条鲫鱼上钩。
王纪美内心复杂极了,他
什么运气
王纪美抚了抚长须,问道“你擅垂钓”
傅朝瑜摇头“学生从未钓过鱼。”
“怎会”王纪美愣愣地盯着水桶,不死心地将鱼竿递给他“你来试试。”
傅朝瑜也不是扭捏性子,试试就试试。
王纪美给他上了饵,他便随意一抛。他是没钓过鱼,这种陶冶情操的爱好对他来说稍显枯燥,傅朝瑜也没觉得自己能钓得上来。
可惊奇的是,他才坐下不久,鱼竿就动了。
“上钩了”王纪美一大把年纪了,却比傅朝瑜还坐不住,赶忙帮他拉杆。
傅朝瑜随意一,鱼儿露出水面,竟是一条胳膊长的斑鳜
傅朝瑜惊奇“这样的水域怎么会有斑鳜”
王纪美已经不知道何为嫉妒了。他日日
他幽幽道“这斑鳜乃是去年夏天放的鱼苗,秋后天气转凉,原以为都死光了,没想到竟剩下一只漏网之鱼。”
还被这小子给钓上来了,运气真好
傅朝瑜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当然不知道,这样的运气对于一个热衷钓鱼却从来钓不到的鱼的人来说,是多么让人嫉妒。
傅朝瑜本以为自己今日见到那位老者只是偶然,不料午间用膳,二人竟又一次碰了面。
“你
猛然被拍肩,正
转过身,面前出现了一张笑吟吟的俊脸。
杨毅恬悄悄将东西
“我看到了。”傅朝瑜好笑道。
杨毅恬有些不好意思,主动分享了两个出来,带着他们躲
杨毅恬昨儿听了傅朝瑜的话后便心痒难耐,今日实
果真肉香四溢,回味无穷。天底下还有这样美味的东西,他从前竟然从未吃过
杨毅恬食指大动,简直吃得停不下来。
陈淮书没吃过这样的新奇东西,品尝之下,也大为惊叹,甚至都不
杨毅恬:“都是傅兄的方子好。”
傅朝瑜心想,他好吃的方子多着呢,如今要紧的不是方子,是杨毅恬啊。
傅朝瑜好奇道:“你
杨毅恬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坦白了:“我祖母怕我
这就是有后门的意思了。傅朝瑜忽然觉得,自己日后的胃口有救了。
多交个朋友,果然是好的。
几个人嘀嘀咕咕,门外却忽然有声音传来。
杨毅恬立马往后一缩:“是王大人”
傅朝瑜疑惑地抬头,却见是自己今日见到的那位老者:“王大人是哪位”
陈淮书轻声解释:“国子监司业,也是咱们的国子学博士。”国子监二把手,孙明达下面的第二人。
傅朝瑜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碰到的人竟然地位显赫。
说话间,王纪美已与同僚
傅朝瑜本来一心吃独食,却因耳聪目明,刚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近来朝廷拨给国子监的经费越
王纪美闻言亦是惆怅:“征战多年,朝廷也没钱,修缮学舍的奏书提了多少年了,朝廷就没批过,只怕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要兴文教。”
傅朝瑜啃着肉夹馍,灵机一动。朝廷没钱,国子监可以自己赚啊。
他望着手里食欲,有了个两全之策。
国子监西北方,便是皇城。
皇城之内,才是巍峨的宫城。
偌大的皇宫,总有一处是为人所不愿踏足的,处于禁苑的琉璃殿便是其中之一。
琉璃殿荒废已久,内里早已破烂不堪,不过这样破烂的宫殿里竟还住着一位小皇子。
年仅六岁的三皇子周景文与五岁的四皇子周景成是琉璃殿的常客,他们过来不是喜欢这破地方,而是为了欺负住
周景渊生母乃是犯了错的傅美人,原先活着的时候
周景渊如今不过三岁多,母亲去世已有一年有余,身边除了一个小太监福安,别无他人。宫人对这位五殿下仅有的印象便是不讨喜、好欺负,周景文与周景成受宫人影响,以戏耍周景渊为乐。
今日,这两个小皇子也是为了看热闹的。
他们得知,宫外忽然冒出了一个自称是周景渊的舅舅的人,大费周章地托陈国公府塞了东西进宫,接济自己外甥。
好稀罕的怪事儿,原来老五还有舅舅呢。
周景文可不得带着四弟过来看看老五的这个便宜舅舅究竟送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