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时疫的阴霾还未完全散,一声惊雷又炸响
元春
元春一贯喜欢雨天,小时
这时候可以暂时忘记规矩和功课,沉浸
抱琴知道她的脾气,也不叫人打扰她。只燃了一只风灯挑
周高昱今日心情不太好,太医刚来报了大皇子病势平稳,本该缓一口气的,他却一反常态地觉得气闷。
再加上连日操劳,心绪不畅,于是挥退了左右随侍的人,只留刘顺子跟着他,信步
不想天公不作美,才出门一会儿就风雨大作,刘顺子怕皇帝风雨加身酿成大祸,忙哄着他往回走。
周高昱哪里耐烦回去,瞧着与御花园毗邻的后宫,就加紧步子朝钟灵殿来了。
元春恍惚间觉得有视线打扰,抬头一看,周高昱正站
来不及多想,元春立刻调整了状态。
皇帝这黑脸的样子看着就不好相与,如果可以,元春此时是不愿意接待的,奈何人都走到屋门口了。只好放下书,笑意盈盈地起身
“皇上来了”
看他没有回答的意思,元春也不胆怯。自拿了风灯凑近,细细打量他身上。
见只有大衣裳略湿,脚下倒还干净,于是也不唤人。自己抬手给他解了衣裳放一边,又将他牵到软塌上坐下,倒了一碗热茶。
周高昱一言不
元春一瞧他这样,就知道必定是哪里生了闷气来的,偏偏这人老成持重,一向情绪内敛。生把自己憋成了一只河豚。
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好笑,元春别开了脸,打算出去吩咐人熬些驱邪散寒的姜水进来,不想才错身走开,周高昱就攥住了她的手。
元春回头看他,周高昱掩饰般放开了手,将小桌上的茶端起来喝了一口说“朕来看看你”
元春心知他是不想让人进来打扰,于是也不拘礼,翻身上了软塌,挨着他问“那皇上歇歇”
周高昱点了头,元春就抬手为他松了头
这是个很容易让人放松的姿势,元春默默为他松着肩膀。见他眉头打开了,葱管般的玉指就移到了太阳穴上。
命穴被触碰,周高昱身体一僵,元春只做没有察觉,手上动作不停。不一会儿,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元春再看时,人已经睡着了。
周高昱醒来后,
元春还
周高昱这么想着,也就伸手做了。元春因他的触碰而回神,抬手轻轻为他拂去额
此情此景,像极了元春初次侍寝的那天。
女儿家耽于情爱,心胸不甚开阔,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周高昱平时也愿意纵着她。
唯有初见的那个雨夜,元春灯下独坐的画面深深印
和殿选时的清冷美艳截然不同,烛光下的人儿眉眼温和,仿佛骨子里都透露着温和淡然,最抚凡人心。
今日忽如其来的雷雨,让连日里来的疲惫无力一起涌上心头,进退无据时,那个雨夜的身影,就
“你熏的什么香”,周高昱拉着元春的袖子不着痕迹地细细嗅闻,神态十分放松。
元春也抬起手来试了试,笑道“何曾熏香呢,约莫是前几日调好的面脂的香气。”
“还会调面脂”,语气里有了几分兴味。
“旧时家中的闺阁游戏,全仗着好鹅脂,再借一点子花露的香气,用喜欢的花窨了,春秋擦了不生细裂。”
“好巧思,也难得这般浓淡相宜。”
元春见周高昱感兴趣,就伸手从炕桌的小屉里拿出一个喜上眉梢的白瓷盒,打开递到他手上。
周高昱转着看了看,觉得味道大体相似,却远不如元春身上的清远绵长。
不过也没再问,而是坐起身把元春揽
“插花品茗,调香制酒”
“好雅趣你不怕吗”
周高昱这句话问的突兀,元春立刻反应过来,他
怕吗当然怕,皇子口鼻流血、四肢青黑尚能得到皇帝的怜惜,宫妃就不一样了。后宫众人谁不
“嫔妾不怕,想到陛下
平实的话语和认真的神情,把元春的信任衬托的很动人。周高昱的喉头滚出一阵笑声,震的胸腔微微颤动。
元春下意识抬头看他,周高昱却将双手紧了紧,搂住了怀中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仿佛这因为这一句话,连日里来的疲惫都得到了缓解,人也不如先前烦闷。
周高昱掌权以来,凡做下的每一个决定都反复思量、认真裁夺。自认无愧于心、无愧于臣民。
他也的确做的很好,此次的疫症能被快速遏制,堪称奇迹。平安州距离皇城不远,快马不过五日,乘船更快,顺风顺水,两天就能抵达。
如果朝廷当初没有坚定地把灾民集中治,而是仍由疫症蔓延,那么不出月余,皇城也将哀鸿遍野,损失不可估量。
康泰朝也爆
那时不是没有人提过这个法子,只是康泰一生好名,不肯
康泰那会儿还是壮年,上下归心。不比永正此时诸多掣肘。两相对比,新帝的魄力着实让人心折。
上位者能让属下誓死效忠的,从来不是蝇营狗苟的手段。
周高昱
新皇顺了,太上皇心里就不得劲儿。内外的夸赞之声吵得康泰帝耳朵疼。
大皇子一病,听到消息的太上皇就借着这个由头把皇帝叫到了养心殿,名为问询,实为指责。
言语上还有限,不过是些老调重弹。揪住圈禁灾民一事大家鞭挞,说是此举有悖人伦,伤了天和。
还说皇帝迟迟不肯下罪己诏,这才触怒上苍,累及大皇子。言语间好似十分心疼孙儿,衬得周高昱过分薄情寡性。
周高昱年轻气盛,从来只将神佛之道作为驭民的手段,本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不料恰
仇昌虽是甄太妃家里荐来的,可他不傻,这宫里真正的主子是谁,人心里门儿清。
康泰帝画的大饼,也就只有甄氏自己当真,正常人也不会想给成年的皇帝当后妈。
这田间老汉听了,都要笑掉大牙的事儿,甄氏正
仇昌看出来以后,就知道自己是养老无望了,难过了一阵,就想着为子孙某条后路。
做奴才的,最忌讳改弦更张,另投新主。但逼不得已得另投时,仇昌就选了宫中最粗的大腿皇帝。
太医院院正就是皇帝的人。仇昌以探讨医术为名,向院正透露过两次良嫔的真实情况,
良嫔的胎其实一直不顺,母体本弱,进宫的这五年又失于调养,这一胎委实保的艰难。
若良嫔的心胸能开阔些,配合着太医也还有顺利生产的可能。
可她多思多虑,敏感多疑。且越临近产期,状态越差,脉象常有惊惧不安之相。
仇昌试图引导她放开心思,反招来她的忌惮,也是于事无补。
甄太妃为了讨个好口,从始至终都对外宣传良嫔怀相好,身体好,胃口好,样样都好。
私底下却暗示仇昌,只要保得皇子平安,其余都是次要的。
若仇昌果依了她的话,恐怕还等不到瓜熟蒂落,褚香薇就要油灯枯。
仇昌得了皇帝的示下,也算使出了浑身解数。可惜终究还是回天乏术。良嫔这一胎就是早晚的事,如今只是暂且瞒着人罢了。
大皇子那边险象环生,碍于国体周高昱不能去看望,惠妃又
周高昱怜惜儿子,每日都要亲自探看大皇子的脉案并药方,再忙也要听人回报他的情况,问饮食问寒温。
好容易传出消息来说大皇子有好转了,良嫔偏又出了事虽是个不受期待的孩子,但到底是自己的血脉,周高昱少见地动摇了。
对自己一直坚守的信念产生怀疑,这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自负如周高昱也不能免俗,这才有了钟灵殿里,皇帝少见的脆弱。
那一夜皇帝的探访悄无声息,元春也下了封口令不许上下议论,就当风过了无痕。
对于大皇子的事,元春克制住了好奇心不许自己人去打听。
但外边还是风传,惠妃娘娘哭求着要去侧殿陪伴染疾的大皇子,可惜按例是不许的,于是只好将正殿让出,命太医院诸人日夜看护大皇子,便宜行事。
惠妃自己则避居侧殿,日夜持经念佛,为大皇子祈求平安。为表虔诚,除了每日听人汇报大皇子的情况,越
如今宫里人人都赞惠妃慈母情深,可元春却感到了深深的违和。
她自己虽没做过母亲,从小也见惯了王夫人是怎么对宝玉的,还有李纨之于贾兰,哪怕赵姨娘对贾环,那都是片刻不肯稍离眼前的。
何况是这样的大病面前,一个不好,母子就是生离死别,哪里能安坐礼佛
远的不说,就德妃那样一个人,若此番病的是二皇子,只怕她就算一头磕死
惠妃太理智了,迫不及待地让出正殿,更像是要避开大皇子一样。
这实
元春苦笑着摇了摇头,只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惠妃是齐家的女儿,齐家一向治家严谨,规行矩步,和自家这样的武将出身不一样。说不定,她就是格外克己复礼呢
否则大皇子也太可怜了
春去夏来,炙热的阳光驱走了时疫的阴霾,也给后宫带来了勃勃生机。随着大皇子的逐渐痊愈,禁严的命令也解除了。
可惜后妃们还来不及欢腾,就听说皇帝病了。
周高昱是累病的,先前占着年富力强,醉心政事昼夜颠倒,如今一放松下来,人就不行了。
皇后那边要排侍疾的人,元春本不想去。因为人
正想报个月事推了,不想玉罄凑过来说了个消息她那个常出入启祥宫的“老姊妹”告诉她,良嫔悄悄请了其他御医给自己请脉。
元春一算时间,良嫔这才有孕六个月,顿感事有不妙。
于是立马灵机一动,凭着自己宠妃的名头,生生挤掉了柳婉清侍疾的名额,麻溜地去找皇帝躲清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