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邶风,人称疯爷。
是他那不着四六的师父,也是干爹。
段湮是个孤儿,因为天生灰瞳,被视为不祥而遗弃。那时疯爷路过,便将他救下,带到身边养着。
疯爷是做生意的,
他视财如命,常常是拿命换钱。常年出门
直到十年前,疯爷死于去秦岭的前一晚。
一把跳刃的剃须刀,一条破破烂烂的汗巾。他悄无声息地死
流出的血冻成了冰,第二天才被人
警方查了一个月,现场没有任何多余的指纹,所有的痕迹都指向一件事,他是自杀的。
但关生的日记里却斩钉截铁地用了五个字
疯子被杀了。
当年,关生和疯爷一同去往秦岭。关生为了寻找一种特殊的陨石,找到疯爷,让他帮忙攒人。
疯爷死后,原本的一队人瞬间变得零散,他们不愿放弃关生给出的天价佣金,便一同上山。
然而一场爆炸,所有人都尸骨无存。
疯爷的死就像开启了长达十年的诅咒,那以后,他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
段湮推测,凶手和策划秦岭爆炸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个。
身后的门
段湮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车,灯光下只看得见漫天大雪。
北风呼啸席卷着暴雪吹来,脖子里吹进雪花,带着丝丝凉意。
他迎着北风,光着脚径直踏上厚厚的雪,一步一步走到车旁。
是幻觉吗
他盯着车窗照应出的自己的影子,微微有些失神。
车窗很快摇下来,空调暖风扑面而来。
疯爷坐
段湮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眸光微颤。
指尖传来的刺骨寒凉,和耳畔汽车的轰鸣声传来。
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疯爷,好久不见。”段湮声音不可控地轻颤,掌心一层薄汗,拉开车门坐下。
“几天不见,把老子忘了”
疯爷瞪他一眼,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
车
远光灯下,大雪迎着风扑面而来,细细碎碎落
街边树上缠了灯,
段湮吹着暖风,目光不动声色打量着车内,很快落
上面清晰印着2002年1月16日。
他瞳孔骤然一缩。
他记得,之前是疯爷要出山,就接他去看店。
紧接着他就会接到警察的电话,说疯爷死
也就是说今天,这场巨大的诅咒也会拉开帷幕。
胡昊、狼牙、关生
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会如之前一样,一个一个死
而现
或许是那扇门
段湮的目光落
他转过头,疯爷正晃动着身体,跟着车载音乐唱歌。不修边幅的潦草头
无比真实。
如果这扇门能穿越时间,是不是意味着能阻止他们的死亡,改变结局。
段湮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但是疯爷一向不允许他过问猎石的事情。
想要破局,就得先入局。
汽车
疯爷漫不经心抬眼看了看后视镜,开口道,“怎么,有心事”
段湮看着如此活生生
疯爷嗤笑“小兔崽子,还有心事了。”
段湮被这句话噎得愣了愣。
平日里任谁见他,不是尊敬称一声“段教授”。
一时间听见这句“小兔崽子”,还真有些不习惯。
段湮抿了抿唇,这才想起,
他没再说话,看了疯爷一眼,神情复杂。
疯爷为人虽说明,但做生意倒也厚道。祖上传下来的手艺让他做得风生水起。
接手生意这么多年,也没树过什么仇家。
那这次秦岭,到底是谁要杀他
或许跟这次要去的地方有关
段湮似是漫不经心开口“这次你要去什么地方”
疯爷开着车,神秘兮兮一笑“骨山琉璃宫,听说过么”
“倒琉璃”段湮挑眉,随意抽出旁边的旧报纸翻动起来。
“琉璃这玩意不值钱,我这次要倒的东西,可比琉璃贵多了,简直天价。”
疯爷说得眉飞色舞,眼睛里都
“前两天有个人来找我,说是骨山琉璃宫下头有一种陨石可以入药,能活死人,肉白骨,千金不换。”
他说着,指了指头顶镜子挡板处,露出纸页的一角。
段湮目光顺着看过去,打开挡板,将纸展开。
这是一张地图,应该是从书中撕下来的某一页,边角泛黄,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上面画的是是一个地宫,红笔密密麻麻勾出了几条重要的甬道和正中心的空间,每一个地方几乎都做了标记。
疯爷探脑袋过来,一脸心疼“小心点,别给我弄皱了。”
“这是琉璃宫”段湮眯了眯眼。
疯爷点点头,炫耀似的开口“这图老子可是求了半年才求来的,世上仅此一张,而且这次要猎的石头,价值连城只要拿到一块,后半辈子吃喝不愁。”
疯爷似乎对这次行动充满了信心,
段湮盯着手中的图,漫不经心开口“有命赚,也得有命花才行。”
“什么”疯爷斜了他一眼,很明显对这话不满。
段湮抬头不语,直直对上他的视线。
疯爷被盯得有些
“这次去秦岭,你会死。”段湮语气平静又带了些笃定。
疯爷愣了片刻,随即见了鬼似的盯着他,脸上带着恼火。
“老子走南闯北多少年,临走前还算了一卦,大吉不可能出事。”
段湮皱着眉,沉声打断他“有人要杀你。”
他目光尖锐地盯着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疯爷脸色一变,被他笃定的语气晃了一下。
看段湮的样子,就好像早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
疯爷愣了片刻,紧接着咬牙瞪着他,“一千万这张破图老子都花了,还怕死就算是死,我也得”
下一秒,段湮猛地将地图塞进了嘴里。
疯爷呆滞了两秒,疯狂急刹。车
来不及等车停下,疯爷带着怒意猛地起身,将段湮整个人压
“吐出来”
他几乎是咬着牙吼出这句话。
段湮被他胳膊顶住脖颈,丝毫没有挣扎,脸因呼吸不畅而微微涨红。
疯爷反手卡住他的下巴死死捏着,另一只手试图伸进他嘴里,把那张纸拿出来。
他被卡得无法呼吸,整个人无法动弹,他静静看着疯爷,任凭他把嘴角撕扯得生痛。
最后,他将剩的一点也咽下,嘴角缓缓上扬。
疯爷猛地揪住他的衣领,眸中带着未散的震惊,更多是怒意。
“你他娘的疯了”
段湮微笑着,脖颈泛起被掐过后的红痕,声音沙哑“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可能。”疯爷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段湮眼里带着笑意,静静看着他“我把图背下来了。”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车内是诡谲的寂静。
疯爷死死盯着他,咬着后槽牙,一拳打
碎裂的玻璃渣纷纷落
他眸光沉沉,笑意盈盈,却带着一股陌生的狠厉与偏执。
冷风顺着破碎的窗户灌进车内,周围的温度骤降。
手机铃声忽地打破两人的对视,疯爷从口袋中摸出电话,按下接听。
听筒中传来慌张的声音“疯爷,出事了。”
“说。”
“关生他们联系不上了。”
呲呲啦啦的电流声传来。
疯爷眸光一凌,咬咬牙挂断电话,一脚油门飞了出去。
引擎轰鸣,车
段湮平静地看着外面呼啸而过的风景,手伸出车窗外,感受着彻骨的寒风。
他知道,疯爷妥协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疯爷脸色沉沉,目不转睛盯着前路。
段湮披了件大衣,靠
半小时后,他们到了火车站。
车站地处郊区,旁边都是荒地,隐隐可见外面蜿蜒的车轨。
如今是冬天,候车厅外面没什么人,里面倒是人满为患,现下正赶上春运,整个火车站被堵得水泄不通。
车站的人群熙熙攘攘,所有人摩肩接踵,整个候车厅被各种行李塞满,厕所排队的甚至都挤出门外。
疯爷百无聊赖挨墙蹲着,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表。
段湮抬头,就看见了候车厅外不远处废弃的公厕,上面落了锁,门已经斑脱漆。
段湮看了看手中的车票,票上显示的是ac3079次,到周至县,距离
旁边疯爷蹲的腿麻,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脖子“等会,我上个厕所去。”
“一起。”段湮道。
疯爷看了看旁边厕所,目光很快落
段湮没吭声,默默跟
两人很快从旁边的小门走了出去,一个清洁工刚刚拿了拖把,从扫把间走出来,与他们擦身而过。
候车厅外几百米,就是那个废弃的公厕。
路上没有人,疯爷一路哼着小曲走
段湮眯了眯眼,算准了时间悄无声息接近他的背影,紧接着一手迅速捂上嘴,另一只手则架着他的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拖进了旁边的扫把间。
他速度之快,甚至疯爷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扔进了扫把间,眼睁睁看着门被砰一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