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乾隆帝孝仪纯皇后魏佳氏(cp永琏)(三)
叶湘雅下厨时自然不好撇下两位公主,但让两位公主打下手那也不可能。
公主金贵,要是伤着哪儿,保准皇上和皇后两人齐齐找她算账,叶湘雅就只好将最轻松的活儿安排给她们了。
就是让她们在一旁看汤煮的怎么样了。
在出发前,叶湘雅就备了些料熬汤,等回来时刚刚好熬够一个时辰,两位公主被安排做如此没意思的活一点都不恼,反而兴致勃勃的看着汤水沸腾。
和婉撑着脸颊,蹲在灶火前,“姐姐,要加柴吗?”她抽起一根柴火,兴致盎然。
和敬摇头,“二嫂说汤快煮好了,不用加了。”她鼻子动了动,闻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菜香,眼睛一亮,“好香!”
她赶紧拉着和婉跑进小厨房,刚好见二嫂舀起最后一勺菜,笑眯眯道:“饿了吧,去叫你们二哥起来吧。”
“好。”两位公主乖巧听话,一个来到叶湘雅身边帮忙端菜,另一个去叫二哥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桌面上便摆上了四菜一汤。
“二爷,三妹妹、四妹妹,吃吧。”叶湘雅给三人舀了碗汤,笑眯眯撑脸看着他们。
“福晋不吃吗?”
“妾身不饿,之前刚吃过。”叶湘雅眼珠子一动不动,就看着二阿哥,偶尔注意到两个公主夹不到菜,就给她们夹菜去了。
可谓是十分贤惠了,就是这双眼睛老是盯着二阿哥,看得三公主好似察觉到什么了,和敬脸微微红,而和婉还在‘啊呜’大口吃菜,觉得二嫂做的菜真好吃,都跟御厨的手艺不相上下了,而且二嫂煮的东西无论吃多少都不会腻的。
等和婉吃完碗中的菜,和敬便跳下地,将妹妹也抱下地,胡言乱语,“二嫂,多谢二嫂今日招待了,我和四妹妹今天还有功课要做,先走了,二嫂不用送我们了。”
她脸红极了,拉着和婉就往外跑。
和婉最喜欢三姐姐了,也不抗拒让三姐姐拉到了门外,“三姐姐,怎么了?”
和敬脸红红的,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才低声道:“你说二哥是不是秀色可餐,二嫂一直看着他都不用吃的,我听皇额娘说,二嫂这才起来,怎么可能用膳。”
“哦~”和婉似懂非懂,摇头晃脑,还是想问姐姐,那她们为什么要走。
可三姐姐拿出了七巧板,和婉眼睛一亮,兴致勃勃跟姐姐玩游戏,这个问题眨眼就被她抛到脑后了。
阿哥所,叶湘雅吩咐奴才给皇后娘娘打包菜送去长春宫后,看着二阿哥也吃得差不多了,便说,“二爷,妾身拉着您多走走。”
她刚才看着二阿哥用膳的模样,夹菜没有力气,这将近一个月的重症已经将他底子掏空了吧,叶湘雅曾经听说过,胖子重病一场,瘦了,但瘦子重病一场就很大可能就没了,这其中就涉及这底子问题了,胖子有厚厚的脂肪消耗,而她上下打量二阿哥,怎么看二阿哥的体型都很正常,这其中被消耗多少,就难说了。
所以她还得想办法给二阿哥复建,二阿哥活得久,原身的愿望才有可能实现。
永琏的脸比成亲当晚的灯笼还红,刚才他用膳时福晋一直看着他就算了,现在还想随时跟在他身边吗。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福晋真的好黏人啊。
只是永琏到底是个被正儿八经培养的皇储,知礼节懂进退,尽管觉得福晋的种种举动太过大胆,可他会奉陪到底的,而且再过些时日,他身体恢复了,又得在皇阿玛面前忙碌了,就没空陪福晋,趁现在多陪陪也好。
“好。”永琏点头,“福晋想去哪里?”
叶湘雅奇道:“还能在哪儿,二爷身子尚未恢复,就在院子里走走吧。”
“好。”永琏心道,福晋果然时时刻刻都想黏着他,还考虑到他身子尚未恢复,便退而求其次只在院子里走。
那他作为堂堂大丈夫,怎能不满足妻子心愿,他主动握着福晋的手,“走吧。”
叶湘雅小心扶着他,看着他深一步浅一步的走路,深知自己复建的做法对了,就二阿哥这身子,还得日日走日日补,才有可能恢复。
夫妻俩的脑回路大不相同,但都诡异走到同一交汇处,永琏觉得福晋讨人怜,而福晋又觉得永琏配合。
待永琏身子彻底恢复时,日日往皇阿玛跟前跑,叶湘雅觉得这样不行,她还得多培养夫妻感情稳固地位,便日日去御花园摘新鲜的花儿,束成一捆,一捆有九朵,整得跟情人节送花似的,每日待二阿哥回阿哥所时就让他带上那花儿。
于是,在上书房很轻易就看见这一幕,三个阿哥的书桌前都摆满了书,但是有一张书桌格外不同,还格外有情调的放上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花。
花儿日日都换上新的,非但如此,永琏的饭菜还不用御膳房特地准备了,而是都是福晋亲自下厨的,干净又卫生,还好吃。
这花儿可以说是福晋对他的爱意每日都焕然一新,这饭菜也可以说是福晋担心他身子,便日日为他亲自下厨。
永琏除了一开始带上那花时格外害臊,但渐渐的,随着这习惯的养成,他竟然开始期待起福晋每日要送他什么花,福晋说过每种花都有它的花语,而福晋送他什么花就代表了今天想对他表达的心意,他日日见到那花,就心甜意洽,想着福晋的容貌,以及他们俩相处的画面。
好在他还算控制得住,没在夫子教学或是对上皇阿玛的时候想着福晋,但是光是看着他在闲暇下来时脸上露出些微甜蜜的笑容,便可知他这心是一点一点偏向自己的嫡福晋了。
叶湘雅有时候还会特地向他讨要一些小惊喜,永琏不会感到意外,只会绞尽脑筋想出他觉得浪漫的东西,然后看着福晋满眼惊喜的受着,心里别提多欢喜了。
哪怕他年纪不到,哪怕他已经成婚,在成婚后夫妻俩将婚后生活玩成热恋生活,好似两人打小就是青梅足马,这也是头一桩了。
而深受两人震撼的和敬,偶尔满眼希翼跟皇额娘说起二哥二嫂的事,富察皇后听了眼睛微动,想到她兴许能向儿媳讨教一二,看看能不能因此让皇上喜上眉梢。
结果,她将从女儿那儿打听到的花语一说,又细细在长春宫布置花卉,待乾隆一来,便是满目惊喜,果然对这番布置喜欢得紧,接连在长春宫里寝了十来日。
果不其然,无论是生活了多久的夫妻,彼此之间总是需要一点惊喜来点缀的,受皇后的影响,后宫妃子也纷纷种花采花,弄得叶湘雅在御花园走一遭时,发现都是光秃秃的花枝,一时间有些默然。
在听宫女说起为何会演变成这样时,又哭笑不得,该说这宫里死气沉沉,就是一点革新都能引来各方效仿,还是该说这只是一点小把戏,放到后世压根就不起眼。
罢了罢了,好在她在阿哥所种了各种花,每日摘一点都还有剩。
叶湘雅已经想好了每到一个特殊日子就给二阿哥一个惊喜,丈夫要从小培养,好不容易有个比自己小的丈夫,那自然得各种惊喜、心意送上,等到二阿哥后院要进人时,她就不信那些妾室们的手段有多吸引二阿哥了。
叶湘雅不需要二阿哥守身如玉,她要的只是地位的稳固,有朝一日,她要成为新帝的元后,让原身的皇后身份被世人皆知!
……
阿哥所内,永琏将花瓶里的花细细摆放,永璋见了忍不住问道:“二哥,什么时候我能娶嫡福晋啊。”
二哥身子恢复后就日日有花观赏,他也想有,但是他问过额娘了,这是二嫂特地送给二哥的,是她对二哥的心意,他要是也想有,得等到今后娶嫡福晋的时候。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娶嫡福晋,真的好烦恼,平时他都能吃两碗饭的,现在苦恼的只吃得下一碗饭了。
永琏笑道:“你啊,还得再过十年吧,你得长到跟二哥一样高时才能娶嫡福晋,不然你怎么将福晋抱起来。”
永璋听了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可是不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了,指着大哥道:“可是大哥跟二哥一样高时也没有娶嫡福晋啊,大哥现在还比二哥高了!”
永璜愣在原地,他没法跟三弟说他为啥不娶嫡福晋啊,他才十一,要娶嫡福晋还得过两年吧。
永琏咳了一声,有些尴尬道:“大哥、大哥用不了多久就有嫡福晋了,你说是吧,大哥?”
永璜抿了抿唇,“是。”只不过那是两三年后的事了。
生母病逝,永璜不敢想皇阿玛会不会忘了他要娶嫡福晋的事,比起永琏的命好,他这辈子形如孤苦无依,宫里唯一能依靠的额娘没了,皇阿玛对他不予关心,皇额娘对他的关心只是形于表面上的。
在永琏重病的那个月,他心里居然生出了一丝狂喜,想着永琏没了皇阿玛是不是会注意到他这个长子了,可惜,永琏终究活过来了。
而且,那个原本地位极低,应会给永琏带来耻辱的嫡福晋,居然对永琏是真心的,日日对永琏好,时时不忘永琏。
可以说,出身只是永琏嫡福晋最微不足道的一项缺点,其余的,完全能堪当皇子嫡福晋。
连皇阿玛这么注重出身的人,在看到永琏嫡福晋的举止时,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永璜心里何曾不是妒忌的。
永琏的命可真好啊。
“二弟三弟,我回去了。”
永璋看向二哥,“二哥,大哥是不是不高兴了?”
永琏若有所思,“或许吧。”
……
官员进贡的美人终究是进宫了,都是民间美人,为陆氏、柏氏、张氏、秀氏及禄氏。
富察皇后让陆氏住在高贵妃的永寿宫,柏氏在纯妃的景仁宫,张氏在嘉嫔的钟粹宫,而秀氏则在娴妃的翊坤宫,最后的禄氏则随海贵人一同安置在翊坤宫,等同于娴妃管两个江南美人的规矩。
江南美人进宫后,宫里气氛显而易见变得跟炮仗一般,一点就燃,好些妃子没有心情姐妹一家亲的,眼睛只盯上了那些美人。
既然是官员亲自挑选的美人,那这些美人姿色肯定不一般,有的直接压了后宫妃子一半人数,连容貌娇美的高贵妃都焦虑了,那些比起高贵妃容色更不够的妃子们恨不得将江南美人都咬下一块肉。
后宫浮躁极了。
这种风气在帝王开始宠幸江南美人开始,并将柏氏封为贵人,其余四人分别是陆常在、秀常在、禄常在和张常在时达到达到巅峰。
几个不入旗的美人居然有了位份,还有一人居然成了仅在嫔位以下的贵人位份,好些潜邸老人在宫里熬了两三年才得到贵人位份,而一个没有资历的民间女子居然成了贵人。
一时间,好些妃子心生怨念,纷纷在皇后娘娘面前哭诉,富察皇后当然想劝皇帝莫要太过抬举那些美人,伤了姐妹们的心,可皇帝又怎能被忤逆,说了一回后,皇帝显而易见不喜,皇后就不再说了。
最终还是皇太后曲线救国,让皇帝莫要太纵容自己的喜好,想起圣祖在时的光景,哪怕圣祖再喜欢那些汉女,都压着位份,等到先帝即位时才得以各种恩封。
乾隆皇帝是敬佩自己皇玛法的,这话听进去了,便减了些对江南美人的兴致,可也减了些许对后宫妃子的兴致,便不进出后宫了。
妃子们的怨念因此压下去了,反之换那些美人心急了。
叶湘雅遇上柏氏便凑巧在这个时候。
看着以往相识的姐妹进宫了,成为五位民间美人中唯一被封为贵人的,叶湘雅本想装作一段时日不知的。
柏氏是她的一条路,但那是预防皇额娘对她不满的后路,进宫嫁人后,婆婆夫君和小姑子都对她挺好的,她何必跟柏氏继续往来,而且她当初和柏氏往来是出于各种利益,并非真心,想必柏氏清楚这点,也借她阿玛权力得了方便,她装作不知并非对不住她。
只是在御花园正巧碰面后,柏氏一脸惊喜的看着她,“果然是妹妹!”
叶湘雅没开口,兰六冷下脸来,“柏贵人请自重,这是二福晋,按规矩来,你得给二福晋行半礼。”
皇帝的妃子无论地位高低,外命妇见了都得主动行礼,但二阿哥在宫里身份不一般,皇帝本就默许二阿哥的储君待遇,因此叶湘雅见了宫中低位妃子不必刻意行礼,相反,对方还得主动行礼。
柏贵人脸面微微发烫,“是,二福晋安。”
请安过后,她眼神迫切看着叶湘雅。
叶湘雅笑了笑,知道暂时是没法摆脱柏贵人了,“在那个亭子下说说话吧。”
柏贵人点头,目光时不时瞥向叶湘雅身后的两个奴才,叶湘雅只当作不知道,这两个人是皇后娘娘的耳目,她要是落下了,不就证明她做贼心虚,跟柏氏往来密切吗。
柏贵人见二福晋始终不为所动,微咬下唇,跟在她身后到亭子里坐下。
“好久不见二福晋了,二福晋比婢妾想的还要精神。”柏贵人心里泛涩,没想到只是眨眼功夫的事,她跟魏氏一个天一个地,魏氏当了二阿哥嫡福晋,还入了满洲镶黄旗,而她只是以民女身份成为皇帝贵人。
她以前只觉得自己貌美,如此姿色只能贵人消受,但当她真的成为帝王妃子时,她却羡慕起魏佳氏的好命了,听说魏佳氏一开始不过是汉军旗包衣,怎就成了二阿哥嫡福晋呢,二阿哥那是谁?那是隐形储君啊,只要二阿哥不出问题,这皇位只能传承给二阿哥,而魏佳氏作为二阿哥嫡福晋,会随即成为大清皇后。
她心里酸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她刚进宫就被皇上封为贵人的骄傲,在这份对比下,输的一塌涂地。
“柏贵人也是。”叶湘雅觉得这等情况还挺尴尬的,她不想在宫里跟柏贵人相认就是因为这点,以往的‘姐妹’成了额娘和儿媳的关系,不尴尬的吗,只是奈何太凑巧了。
当然这份凑巧可能是柏贵人的刻意而为。
柏贵人是人精,哪能看不出魏佳氏的刻意疏远,她突然哭得梨花带雨,“妹妹,姐姐是真的没人能帮了,这件事只能求妹妹了,还望妹妹念着过往姐妹情帮姐姐一把吧。”
皇帝不进出后宫了,她没有地位、没有家世子嗣,迟早有一天皇上会忘了她的,她不想被皇上忘了。
她只能在御花园出没,看看能不能凑巧遇上二福晋,她们俩在进宫前是一对交好的姐妹,二福晋一定得帮她。
“柏贵人说这话不是在为难我吗?”她一个小辈如何帮宫妃,叶湘雅眼神平静,而且有哪个儿媳妇会主动背刺婆婆?她和皇后的利益是一致的,犯不着帮柏贵人。
“可以的。”柏贵人急切道,“皇上最喜婢妾穿粉衣,还请妹妹帮我一把,将宫外最好的料子送来给我。”
……
回去路上,叶湘雅实属想不明白柏贵人怎么想出这一个主意的。
她二福晋的位置还没坐稳,就想着帮宫里人带东西了?而且柏贵人只是因为帝王不进出后宫一事便求上她了,要是今后遇到更多事,岂不盼着她日日前来相救?
叶湘雅权衡利弊,很快彻底放下柏贵人这条人脉了,她想结交的人,一定要是能帮上她的,再不济,各方面总得有些潜力,让她能放心投资,而柏贵人显而易见做不到这点。
她不打算沾这趟浑水了,“兰七,将今日之事如实告知皇后娘娘吧。”
“是。”兰七退下了。
叶湘雅敲着桌子,慢慢思绪,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在得知她跟柏贵人以前是闺中姐妹时,应该不会对柏贵人下手,最大的可能是将柏贵人拉拢到自己手边。
后宫新鲜的美人日日都有,但一个有用的帮手难得,就看皇后娘娘是否有心培养柏贵人了,是或不是,就当她对得起这位仅结识了十来天的‘姐妹’了。
长春宫,富察皇后吩咐底下人将那料子送去柏氏房里。
柏氏和儿媳妇相识,这是她没有想到的,但仔细想想,能跟儿媳妇交好的人,终归是知根知底,容易拿捏的。
等奴才将这柏氏调查的清清楚楚后,皇后做好决定了。
“去将柏贵人叫过来,本宫有事吩咐。”
既然柏贵人才貌双全,又容易拿捏,她最好将这人握在手中,至于儿媳妇那边,柏贵人今后都不得接近儿媳妇。
皇后只想将后宫的一切把握手中,让柏氏接触儿媳妇,从而接触到她儿子,这是断然不能容忍的,在后宫多年,皇后早就明白地位最让人蠢蠢欲动,柏氏父兄能亲自献上女儿,不代表将来不会主动塞人到儿子后院。
她听说柏氏还有一个妹妹啊,如此家风之女,怎能跟永琏有接触。
……
很快就是乾隆四年,年初,叶湘雅到处走动,给永璋和和敬和婉三个孩子塞了红包,皇宫中塞红包的风俗好像不常见,叶湘雅是瞒着皇帝悄悄给三个孩子红包的。
毕竟乾隆皇帝还挺矛盾的,一方面觉得满人进京应入乡随俗,一方面又觉得满人高贵,若是方方面面都随汉人习俗来,便被汉人彻底同化。
送红包的事无伤大雅,只是逗小孩玩,但就怕皇帝当真。
但问题不就来了,叶湘雅可以完全不给三个小孩红包的,但奈何她就喜欢这么做了,有些小事上她都想由着自己性子来,她做任务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好奇心的,若是对自己十分严苛,她头个任务就做不下去了。
好在三个小孩得了红包都十分配合,一边高高兴兴的,一边又口风极严,哪怕亲额娘来问都不说。
这种独属于彼此的秘密很快拉近了叶湘雅和小孩们的关系。
和婉跑到二嫂旁,小声说了一个秘密。
叶湘雅神色微凝,也小声凑到她耳边说:“你是说嘉嫔娘娘有孩子了?”
和婉点头,叶湘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二嫂知道了。”
这孩子说的尽是人尽皆知的事,真可爱。
嘉嫔早在去年年底就爆出有孕的消息了,今年再过几个月就到了生下孩子的月份了。
而且,这几个月来宫里面非但这一件热闹的事,柏贵人投靠皇后,陆常在投靠高贵妃,张常在被嘉嫔的风光压得透不过气,很快就在宫里没了存在,而秀常在和禄常在两人因在娴妃底下过日子,娴妃不得宠,这两人同样在宫里没有存在感了。
五个民间美人只有两个算是熬出头了。
但是比起柏贵人为了承宠费尽心思,陆常在对邀宠一事就没那么热衷了,高贵妃倒是能时不时想起这人,在月事期间给陆常在行方便,毕竟高贵妃是一宫之主,倘若陆常在有孕了,这子嗣按道理是得交给高贵妃抚养的。
为了子嗣,高贵妃已经退了好多底线。
可不知怎么的,陆常在始终怀不上身孕,反倒是嘉嫔有了身孕,还有柏贵人也隐隐显露出孕相,终在年初之时确诊怀上身孕了。
“福晋。”永琏刚从乾清宫回来,便见内室一片热闹,心知两个妹妹过来了。
“二爷。”叶湘雅探出帘子,接过他手中的外袍,“怎么回来了?”
永琏摇头,“嘉嫔娘娘见红了,皇阿玛去探望嘉嫔娘娘了。”
“原是这样,妾身还想二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叶湘雅让兰六放好外袍,坐在永琏身旁。
永琏倒了杯茶,推到福晋面前,又给自己倒了杯解渴,“福晋,近些时日你不用去皇额娘那儿请安了,宫中有孕的妃子多,当心无端生是非。”
叶湘雅点了点头,她明白的,嘉嫔见红,柏贵人的胎像似是不怎么好,她要是频频出现在妃子们待的地方,怕是被人算计了。
“福晋,我知道你心善,但那柏贵人终究只是你认识不过十来日的人,你不可信了她。”永琏十分认真道,叶湘雅没好气扫了他一眼,“在二爷心里,我就是这么容易被人骗的人吗?”
“那自然不是。”永琏笑了,又长一岁的他,身高也蹭的往上涨了,从前兴许还被福晋矮一点,但是现在已经高出半截了,力气也算大,上次尝试将福晋抱起来成功了,他还寻思等力气再练大点就将福晋抱起来转圈。
现在的他,就是完全是纵容着自己福晋的心态,完全忽视了自己比福晋小三岁的事实。
“不过,二爷,那柏贵人确实跟我好些时日没有联系了,我想,我们俩的姐妹情应该就这么断开了,二爷不必担心。”叶湘雅低声道。
“知道了。”永琏心里好笑,那是自然,皇额娘都警告过柏贵人了,柏贵人要是还过来找他福晋,就休怪他也来警告了。
“二爷今日这么早回来,能陪陪妾身了吗?”叶湘雅想一出是一出,看着两手空空的某人,满眼调戏。
“嗯。”永琏将茶水喝光,“说吧,你今日想玩什么,我都奉陪。”
男子汉大丈夫,陪自己媳妇是天经地义的事。
永琏非常正直,就是有一点希望福晋不要太过分,在屋里背福晋还好,要是在屋外让大哥三弟看见了,他被福晋管着的事就瞒不下去了。
上次好险才忽悠过去,但他看着大哥的眼神还半信半疑的,就知道这事肯定没那么轻易过去了。
要是还背,那也得等大哥娶了嫡福晋再说啊,到时候大哥就会体谅他了。
“嗯,让妾身想想。”叶湘雅一拍手掌,两眼放光,“二爷,上次我那话本你偷看了吧,咱们就来一次角色扮演,所有衣裳我都准备好了,和敬和婉也会配合的,她们俩小孩嘴巴可严了,即便皇额娘亲自问,那都不说的!”
“咳咳、爷什么时候看你那些话本了——”“哎呀,就当爷没看过好了,爷玩不玩?”
永琏被盯得后背发凉,“玩!”只是他才没有偷看福晋的话本,明明他是光明正大看的,“你想玩哪个,是书生白狐还是青天大老爷,或是你最近买的秦香莲状告附马。”
话还没说完,叶湘雅便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了,这还说没看,这分明是看多了!
福晋的这个眼神一放过来,永琏便知道自己说多了,他赶紧道:“福晋想扮演谁?和敬和婉又扮演谁?”
叶湘雅暂时放过他,招呼两位公主过来,“和敬,你就扮演秦香莲的孩子吧。”
和敬赶紧点头,好不容易遇上这种好玩的事,她当然要跟二哥二嫂和婉一起玩了。
永琏自觉明白了,“那我是演驸马吧。”
叶湘雅摇头,“不,爷演秦香莲。”
“啊?”永琏傻眼了,“那福晋是演驸马?”
“不,”叶湘雅仍是摇头,“妾身演公主。”
永琏反应不过来了,“那谁演驸马?”
叶湘雅拍了拍手掌,和婉气势汹汹走出来,捏着小拳头,奶声奶气道:“和婉是驸马!”
……
阿哥所上演的一出闹剧无人知,但后宫妃子的闹剧却人尽皆知。
嘉嫔险些流产,好险太医医术好,勉强保住了孩子,只是之后不可随意动气、走动,省得孩子再出问题。
嘉嫔哪敢出来了,躲在钟粹宫里瑟瑟发抖。
柏贵人情况不比她好,刚怀上身孕就反复呕吐,什么都吃不下,皇后费了好大心思让她勉强吃进去一点东西,但吃完了又吐,皇后都没有办法了。
她虽是对后宫妃子非常仁慈的性子,可她总不能替柏贵人怀这胎身孕吧。
而且柏贵人刚怀上孩子就如此怀相,这胎生下来的几率不大,等柏贵人身孕一事了毕,皇后就准备找新的宠妃扶持了。
皇上多疑,皇后在皇上面前必然是贤妻良母,但不代表皇后不能有自己的私心了。
皇后最大的私心就是让一些出身低的妃子怀上身孕,霸占了排行靠前的皇子序齿,永琏是皇上心目中的继承人,但自古以来被扳倒的继承人还少了?
为了富察一族,为了永琏,皇后甚至都能不要自己的命。
在达成贤良淑德的名声的同时,能让后宫妃子得宠并有孕顺利生下子嗣,便是皇后最大的退让了,也是私心所为。
大阿哥是满洲旗包衣妃子所出,且生母已逝,没有生母帮扶的皇子在后宫不过是闲散宗室一个,构不成多大威胁,除非大阿哥将来娶的妻族势力强盛,但这不可能,皇上不会允许的。
而三阿哥是汉女所出,尽管因为子嗣缘故,纯妃很有可能之后被抬旗,但纯妃的出身是不可更改的,皇上最重视出身了,也不构成威胁。
至于四阿哥,皇后是盼着出现在柏贵人或是嘉嫔肚子里的,嘉嫔祖上有朝鲜血脉,而柏贵人是汉女,同样对永琏不成威胁。
最好这两人同时生下皇子,占了四阿哥和五阿哥的序齿。
富察皇后慢慢思绪,柏贵人咬着下唇,“娘娘,妾身可否尝一尝您这点心?”她闻着这点心居然没有孕吐的感觉,不管管不管用,她都想试试。
皇后顺着她视线看向桌面上的点心,这是儿媳妇特地给她做的,口味很清爽,极得她喜欢,要是给柏贵人吃了,就代表今日的量没了。
她心里竟有一丝不舍,但很快被压下去,“你吃吧。”
柏贵人捻起点心,咬了一口,眼前一亮,又三两口吃光了,“娘娘,这点心有用!婢妾能吃下东西了。”
“那你多吃点。”富察皇后看了一眼那点心便不看了,糟心透顶,这点心一块都留不下了。
柏贵人三两下便吃光那点心了,“娘娘,不知这点心出自宫里哪个厨子?或是这点心配方格外不同?为了婢妾腹中子嗣,婢妾只得劳烦那位厨子亲自给婢妾下厨了。”
皇后闭了闭眼,厨子?荒唐,柏贵人何德何能让她儿媳妇亲自下厨,何德何能让大清未来的太子妃亲自下厨。
毕竟柏贵人不清楚这盘点心的底细,皇后平复心底郁气,平静道:“本宫将点心配方给了你吧,至于厨子,这自然是无稽之谈,这不过是和敬和婉这两个女孩儿胡闹做的点心罢了。”
两个女儿跟儿媳妇感情极好,经常下厨的事想必皇上都有所耳闻了,她这么说不为过。
皇后能肯定,她要是说出这点心是儿媳妇做的,柏贵人一定会想方设法求上儿媳妇,而皇上也会觉得小辈照顾长辈是理所应当的事,可换做是两个女儿就不同了,柏贵人怎会想让公主给她下厨,而皇上最疼女儿,又怎会为了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糟践自己女儿。
“原是这样,那是婢妾多言了。”柏贵人压下心里遗憾,她看这点心样式新颖,以为是二福晋送给皇后娘娘的,结果是她多想。
不然让魏佳氏亲自为她下厨,这滋味肯定让她欢愉。
但不管怎么样,这点心配方要到了,她终于能正常用膳了,只要她孩子顺利生下来,今后她和魏佳氏谁运道更强些,就难说了。
“婢妾给娘娘告退。”
柏贵人退下,皇后望着那盘被清空的点心,心里遗憾极了,吩咐道:“让二福晋这些时日不必送来点心了。”省得被柏贵人惦记上,她的解释就圆不上了。
“是,娘娘。”
……
阿哥所内,和婉咿咿呀呀将一个左右摇摆的狠心男演绎的淋漓尽致,和敬也好生可怜随着‘娘亲’赴京面见公主。
公主坐在高堂之上,看着永琏版‘秦香莲’状告状元,在永琏演得极为入戏时,突然道:“既然如此,本宫不要驸马爷了,但你要走我一个驸马爷,就得还我一个‘夫君’,本宫思来想去,觉得这人不如是你。”
说罢,便下堂将永琏下巴勾起,“不如从了本宫吧,美人儿。”
永琏傻眼了、愣了、沉默了,最终化沉默为动力,一把抱起福晋,恶狠狠道:“该是公主从了我!”
“嗯,我从了你。”叶湘雅审时度势,直接环在永琏脖子上,亲了他一口。
永琏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种流氓做法,一时间没找到回击的办法,便愣在原地,和敬捂着和婉眼睛,小声道:“二哥,你也亲回去啊,二嫂这么可恶,你快亲!”
永琏脸噌的一下红了,他在犹豫自己要怎么亲回去时,皇后娘娘派人过来了,叶湘雅立马下地,永琏感受着怀里空荡荡的,莫名有些遗憾。
“皇额娘有何事吩咐?”叶湘雅走到院门处,听宫女一五一十说起方才长春宫发生的事,点了点头,这事简单,就是做点心的时候只用做二阿哥的那部分就行。
永琏跟在她身后,将所有事情都听进去,不禁皱眉,他嫡福晋怎么可能为一个妃子亲自下厨,这荒唐极了,好在皇额娘反应快,柏贵人知难而退。
叶湘雅并不在意此事,她给皇后和二阿哥做的点心全都加了自己独创的养生方子,柏贵人兴许是感觉到那一点不同了吧,可是这方子只有她一人知道,她并不打算交给任何人,便让皇后娘娘用表面上的方子掩饰过去了。
至于之后柏贵人会不会觉得皇后娘娘敷衍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她那些点心本就不是给柏贵人吃的,怪也只怪阴差阳错。
不过叶湘雅还是有好好想过怎么护着柏贵人这胎的。
在嘉嫔的四阿哥之后,有海贵人生下五阿哥永琪,这五阿哥在永琏病逝后有一度时间被乾隆视作大清的继承人,不过这也怪不得乾隆,毕竟几个成年皇子中,唯有五阿哥生母珂里叶特氏是蒙古旗,其余的皇子生母大多是汉军旗,可以说吧,在五阿哥成年之时,唯一生母是满洲旗出身的十二阿哥还是个未满十岁的孩子。
大清有‘蒙古八旗’、‘满洲八旗’和‘汉军八旗’,其中‘满洲八旗’在其余两旗之上,而‘蒙古八旗’又稍稍在‘满洲八旗’之下,排在最后的便是‘汉军八旗’了。
皇帝选择五阿哥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是现在能避就避吧,叶湘雅心想,娴妃的十二阿哥还要好久才出生,她先防着海贵人生下子嗣,她除了延长二阿哥和皇后寿命,还想着让乾隆皇帝除了二阿哥——
选无可选。
所以柏贵人这胎最好是个皇子,最好占了五阿哥的序齿,这样才能一步步改变未来。
第32章 乾隆帝孝仪纯皇后魏佳氏(cp永琏)(四)
叶湘雅笑眯眯送走宫女,转头对上二阿哥幽幽的眼神。
“二爷,怎么了?”
永琏似乎感觉到他福晋的狡猾了,就好像之前亲了他占他便宜的事不作数似的。
既然这样,那他又怎能说他还惦记着那件事,他有些强撑着,道:“没事,就是我走着有点累了。”
“是吗?”叶湘雅眨了眨眼睛,“妾身还以为二爷要亲妾身呢。”
她凑过去,“二爷要亲吗?”
永琏磨了磨牙,正想从心凑上去,福晋又退回去了,笑的狡黠,“明儿吧,两位妹妹还在等妾身呢。”
这话好无赖,至少永琏是被气着了,并且暗暗发誓,要是他下次寻着机会,不会放过福晋了。
……
柏贵人要回了方子,发现半点用处都没有,她还是吃了又吐,只得去求皇后娘娘再将那点心赏给她。
富察皇后捏着眉心,觉得这事还真麻烦,柏贵人吃喝不下,她作为皇后不能置之不理,但是她总不能让儿媳妇给柏贵人亲自下厨吧,那成何体统,不管儿媳妇起初出身如何,现在成了她儿媳妇,那便是未来太子妃,金尊玉贵之人。
还有,分明是一样的方子,她觉得这点心味道没有变化,怎么柏贵人吃了就是不见效。
皇后只得道:“兴许是那方子不起效了,妹妹又唤了口味,不然这一样配方做出来的方子,又怎会没有一点作用。”
柏贵人心想也对,她尝过了味道没有变化,那应该是她胃口不一样了。
她苦着脸道:“娘娘,那如何是好?”
富察皇后沉吟片刻,看着柏贵人尚未起伏的肚子,心生一计,“本宫听说娴妃家中兄弟姐妹多,娴妃还是家中长女,想来有照顾弟妹的经验,本宫告知娴妃一声,你搬去翊坤宫吧。”
“娘娘,这样真的可以吗?”柏贵人自然不想失去皇后这个助力,若非皇后,她现在早就跟其余三人一样尽失宠爱了。
而且攀着皇后,才能接触到更多高位妃子和皇上,兴许她将来的阿哥还要靠永琏阿哥提拔一二呢。
“可本宫平日处理宫务,还得照顾永琏和敬他们,对你这胎着实是有心无力,不如让娴妃看着你这胎,娴妃和善,你去吧。”
更重要的是,娴妃膝下无子,柏贵人的子嗣能被娴妃抱养——这是皇后的目的,也是为了避免皇上哪天觉得娴妃可怜,想给她一个孩子,娴妃是一众潜邸旧人中唯一满洲旗出身的妾室,皇后不得不防。
而且,娴妃无宠,柏贵人搬去翊坤宫,见到皇上的次数不比过往,兴许一生就只有腹中一个子嗣了。
“是……”哪怕皇后平时再好说话,柏贵人都不能不给皇后面子,她摸着肚子,心里紧张,纯妃有了亲生子,不会跟她抢孩子,可是换做娴妃娘娘就未必了。
她心不甘情不愿搬到了翊坤宫,当日见着娴妃时,娴妃神情淡淡,只瞥了她肚子一眼,“海贵人,你跟柏贵人位份相当,你就留在柏贵人身边照顾她吧。”
“是。”海贵人点头,神色亦是淡淡。
柏贵人莫名提起一颗心,只得告诉自己,等生下孩子就好了。
……
阿哥所,叶湘雅听说柏贵人入住翊坤宫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她没想到皇后娘娘如此配合,她都还没想到如何防止海贵人生下五阿哥了,结果还真是天意啊,倘若柏贵人生下这胎是个阿哥,最好养在海贵人身下,如此海贵人才会像原来那样步步高升,柏贵人不会成为宫妃中的一个意外。
至于海贵人会不会借助这个子嗣生下自己的亲生子,她觉得可能性不大,她观察过乾隆皇帝有一个特性,倘若是觉得符合心意的妃子,不管她有没有生养,都会一发不可收拾接连宠幸,导致本来能生养的妃子生下来的子嗣数量不少,比如纯妃,比如嘉嫔,又比如皇后。
在乾隆皇帝的十七个阿哥中,光是纯妃和嘉嫔及皇后所出的阿哥就占了七个,当然原身占了四个,去掉原身这四个,十三个阿哥中占了七个,这是什么概念,只能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海贵人在生下五阿哥后,因是巧合怀上的孩子,乾隆皇帝觉得给了海贵人一个孩子,她应当知足了,之后就少有召见海贵人了,这也是海贵人为何在五阿哥之后没有子嗣的缘故。
而她想方设法让海贵人抱养了一个孩子,乾隆皇帝便觉得海贵人已有子,就不必常常过去了。
她有这种猜测不是乱想的,最好的例子是娴妃,娴妃是乾隆皇帝的继后,在当上皇后之前,娴妃一直无所出,等当上皇后后,乾隆便觉得不好不给她一个孩子,这才有了后来的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和五公主。
也就是说,若非宫妃身份实在重要,乾隆皇帝是不会勉强自己宠幸对方的,对有了子嗣的就更不会为难自己了。
剩下的,叶湘雅心想,便看看娴妃有没有抱养柏贵人腹中子嗣的意愿了。
当然,这都是她的猜测,能不能派上用场另说,但有计划总比没有计划好。
……
乾隆四年六月,嘉嫔惊险万分生下四阿哥永珹,皇上喜得登基后的第一贵子。
七月初,柏贵人早产,未满七月就生下一子,皇上见之甩袖而去,皇后留在原地看着那声音弱小的婴孩,实在无从下手。
这尚未足月的婴孩活下来的几率非常少,皇宫都有足月的孩子夭折的场景频频发生,这未足月的婴孩就更难说了,在场的妃子几乎都断定柏贵人这胎活不下来了。
叶湘雅随皇后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海贵人及娴妃身上。
娴妃性情淡漠,若是柏贵人这胎足月,娴妃兴许会升起抱养的心思,但养不活的孩子要来有何用,她可以断定娴妃不会对这个孩子动心了。
所以……这胎最好是交给海贵人了——叶湘雅能用些特殊手段保证五阿哥活着,只是今后少不了用药吊着性命了。
但皇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钱财,只要能活着,五阿哥哪怕一辈子用药吊着都无碍,至于五阿哥的生母柏贵人,她救她儿子一命,换来她儿子被海贵人抱养,这笔买卖划算吧。
不然五阿哥只会眼睁睁失去生机,柏贵人照旧没了孩子,还没了下半生的依靠。
叶湘雅捏着眉心,并不觉得自己这一安排过分,当然,入了皇宫,她就有以身设局的心理准备了,而且,都打算争那个位置了,谁都不是可怜人,她也不是好人。
“皇额娘,儿媳想看看五弟。”
“去吧。”富察皇后知道五阿哥这孩子看着可怜,怕是活不久了,儿媳想看那就看吧。
“是。”叶湘雅凑近五阿哥,将五阿哥抱在怀里,孩子仍发出细弱的哭声,可怜极了。
她想了想,似是想让柏贵人见一面孩子,便走进了产房,皇后看着,并无阻止之意,她有过丧女之痛,明白一个孩子对于生母而言有多重要,让柏贵人再看五阿哥一眼也好,说不定五阿哥下一刻就没了气息。
但柏贵人此时还昏迷着,不知自己孩子在身边哭着。
叶湘雅趁所有人都没看见时,往五阿哥嘴里塞了颗药丸子——这不知是上个世界还是上上个世界的药方了,在叶湘雅清醒时就存在脑海中,据说能让早产婴孩恢复精气,能让重病一场的人恢复元气,反正相当于一剂强心剂,药材珍贵极了,她还是靠年家人送来的药材才将这药丸子做成,喂完这颗,她手上也就剩六七颗了。
随后她将孩子抱出来,遗憾道:“柏贵人还没醒,海贵人,你照顾柏贵人已久,孩子出生了,你要抱抱这孩子吗?”
海贵人看了眼娴妃,见娴妃点头,便道:“好,二福晋。”
说罢,她就小心翼翼将五阿哥抱在怀里,在孩子刚进怀的一瞬间,孩子止住了哭声,沉沉睡着了。
在场的妃子都惊奇的看着这一幕,皇后一锤定音,“海贵人,既然这孩子喜欢你,你就暂时代为照顾这孩子吧。”
“是。”海贵人心里也是惊奇,一个小小的孩儿在入怀的一瞬间便止住了哭声,仿佛、仿佛她才是孩子的亲生额娘,母子连心。
这种想法来的不合时宜,但海贵人是真的觉得这就是缘分,不然稳婆和二福晋都抱了五阿哥,怎么五阿哥到她怀里就止住哭了。
叶湘雅看着海贵人眉目间渐渐浮现的慈爱,心道时机真是好险,好在药丸起作用的速度很快,恰好在海贵人抱住五阿哥时让五阿哥睡着了。
随后柏贵人仍是还没有苏醒,而叶湘雅已经随皇后回了长春宫。
“皇额娘,但愿五弟能平安长大吧。”
“但愿。”富察皇后将护甲一一摘下,神色平静,“若是她这胎活不下来,只能说她福薄,留不住皇子。”
叶湘雅若有所思,“皇额娘,儿媳方才看您将五阿哥交给海贵人抱养,是要一直养在海贵人身下吗,等柏贵人醒来后,孩子总会念着生母的吧。”
“生母?养母?孩子,本宫告诉你一件事,在宫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做主让阿哥由谁抚养。”皇后语重心长,“柏贵人不过是汉女出身,至今都未入旗,不比纯妃早些年跟在皇上身边的情分,这孩子注定是不会交给柏贵人抚养的。”
“您是说……”
“既然娴妃无意抱养五阿哥,便只能由海贵人抱养了,正好海贵人是潜邸旧人,跟皇上情分不比这些刚进宫的妃子,而且海贵人是旗人,总归身份比柏贵人高贵。”
皇后也是了解皇帝是什么性子,若是一个妃子平白无故养了子嗣,寻常人都会猜测这个妃子会不会仗着子嗣得宠,但这种可能放在皇帝身上并不成立,反而助长皇帝忽视该妃子的风气,毕竟这妃子本来就不是他宠爱的类型,有了孩子就好好照顾孩子,何必参与后宫开枝散叶一事。
海贵人是潜邸旧人,虽然不比娴妃的威胁大,但她是蒙古旗人,让她没了生养亲子的机会,也算不白费功夫。
“皇额娘言之有理。”叶湘雅陷入沉思。
皇后瞧了心里有几分满意,她的儿媳妇绝对不能是毫无城府之人,她现在教导儿媳妇不可动后宫子嗣的性命,但除此之外能保住自己地位的手段最好是毫不客气的用了。
唯有这样,将来永琏的嫡子嫡女才能相安无事。
比起自己丈夫盼着儿媳早死让位,皇后是截然相反的态度,儿媳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唯有这样,永琏才不会出事,儿媳留下来的子嗣也必然会登上皇位——
永琏以嫡子身份上位,他的继承人总不能是个庶出的吧。
殊不知叶湘雅哪是在回味皇额娘的手段,她这是在想海贵人抱养五阿哥的事成了,那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后宫诞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威胁不到永琏地位的子嗣,她是不是得重新给自己找点乐子了。
不过想到乾隆五年的选秀,叶湘雅便觉得自己闲不下来了,先不说宫中会多出多少需要她辨认的妃子,大阿哥在这次选秀中也要选嫡福晋吧,她要多出一位大嫂了。
同住在阿哥所里,希望这位大嫂是个好相处的吧。
……
在不久之后,柏贵人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生下一个体弱很可能养不活的皇子,默默流泪。
“那孩子哪怕去了,我都要看看那孩子,那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我怎能舍下他。”柏贵人强忍心痛,吩咐宫女。
宫女却一脸为难,“贵人,皇后娘娘吩咐过了,五阿哥身子弱,海贵人跟五阿哥有缘,五阿哥已经交给海贵人抚养了。”
“可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快没了,我想陪他走过最后一段时日有何错?”柏贵人喃喃自语。
却见那宫女更为难了,“贵人,五阿哥还好着呢,海贵人跟五阿哥有缘,五阿哥一入她怀便止住了哭声,随后太医过来给五阿哥诊脉,发现五阿哥身子比刚出生时好多了,若是精细着养,也能养大成人。”
所以,贵人还是别折腾了,五阿哥能平安养大就是件好事了。
宫女眼神透着这意思,柏贵人什么都没领悟到,她只抓住一个关键,“你是说五阿哥能活下来了?”
“是。”
“五阿哥能活下来了?太好了。”柏贵人一时间不知所措,大概是高兴坏了,“我的孩子既然能活下来了,我是五阿哥生母,五阿哥理所应当交给我抚养才对。”
她的孩子是个阿哥,她能凭借孩子升上嫔位了,怎么能便宜海贵人,海贵人她不过是个无宠的妃子,想借着她孩子登上高位——没门!
柏贵人赶紧要下地,宫女扶着她,“贵人,您还是别折腾了,您才刚生完孩子,不好好养着,折腾坏身子了怎么办?”
“比起我的身子,我的孩子更重要。”柏贵人眼神狠厉,她未必能再怀上一个孩子,怀上了也未必生下一个阿哥,她不将自己的长子牢牢握在手中,那才是蠢人干的事。
很快,柏贵人便跪在海贵人屋前,求海贵人将孩子交还给她。
皇后听了越发恼怒柏贵人了,柏贵人是想威胁海贵人还是威胁她?孩子能在海贵人身边长大,是五阿哥的幸事,可柏贵人作为五阿哥生母,只念着自己,不怕五阿哥跟着她没两天就没了吗?
好在这事根本不用她出手,皇上下令了,将海贵人升为嫔,为愉嫔,今后抚养五阿哥永琪,柏贵人违背皇后命令,禁足一个月。
一番操作下来,五阿哥养母晋为愉嫔,柏贵人作为五阿哥生母,终究是讨了个没趣。
乾隆最尊敬皇后,又怎会让后宫妃子糟践皇后脸面,而柏贵人这种为了将孩子要回来不顾一切的举动,惹怒了帝王。
皇宫里的规矩是生母跟亲子不能太过亲近,纯妃处在妃位,饶是这样也不能亲手抚养孩子,永璋不过三岁就送到阿哥所了,柏贵人这种举动,在帝王眼里是想借亲子母凭子贵,欲壑难填。
所以宫妃们没有一个对柏贵人的下场感到意外。
叶湘雅听了眼皮子一跳,心道乾隆皇帝还真是不顾及那是自己孩子的生母啊,不过想到原身的孩子没有一个是自己亲手抚养的,便见怪不怪了。
要是现在乾隆皇帝要是做出什么跌破她下限的举动,她一点都不意外了。
……
几个月后,叶湘雅凑巧撞见柏贵人时,柏贵人神色憔悴,不比以往明媚,见到她时只一愣,便规矩行礼。
叶湘雅回了半礼,无意跟她深入接触。
柏贵人知道自己跟二福晋的情分不比从前,也同样默许擦肩而过。
在二福晋离开后,她却是看着二福晋的身影久久不得回神,她在宫里遭遇这么多,早就被打压没了傲气,她现在只盼着孩子好好的。
只是她心里终究是有不忿的,她跟魏佳氏同为闺中姐妹,但如今地位仍是天差地别,魏佳氏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嫡福晋,她已经失宠,子嗣不在身边。
这般境地,刚进宫的她怕是会嘲笑现在的她吧。
柏贵人是真的羡慕魏佳氏有皇后庇护,才能在皇宫里安安稳稳、无忧无虑当着皇子嫡福晋,只不过,仍保有这种想法的她,才是她最终一败涂地的缘由。
安安稳稳?无忧无虑?
那是形容宫里死人的。
……
乾隆五年七月,秀女大选即将到来。
在这之前,纯妃全族被抬进汉军正白旗包衣,总归不是旗人了,但皇帝的恩赐吝啬得可怜,纯妃都是妃位了,全族人仍是包衣身份,族内女子无法参加大选。
但饶是这样,纯妃已然满意了,让皇上给后宫妃子抬旗那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皇上是不会吝啬给潜邸旧人位份,但惠及家族的事,皇上总会再三掂量,她们这么多潜邸旧人,大部分仍是包衣身份,可想而知,有总比没有好。
此次秀女大选不光要给后宫添新人,大阿哥永璜年满十三,帝后二人商议过从秀女中选出一人为永璜嫡福晋。
永璜心里颇为期待,日日听着永琏夫妻俩热闹,他岂不想要一个能配合自己、又温柔体贴的嫡福晋,当然,家世也是很重要的,这是他为数不多能越过永琏的地方了。
阿哥所内,叶湘雅推开永琏,“二爷,您身上热,挤在一起更热了。”
大夏天的,老是挨挨蹭蹭的,火气都上来了。
“行吧,我离远一点。”永琏想了想,还是吩咐奴才拿来自己冰块的份例,在书房里热点无碍,在室内福晋已经热成这个模样了,他男子汉大丈夫糙点就糙点,福晋可不能糙着。
冰块很快送来,叶湘雅立马凑到冰块旁,十分舒心的散着冷风,“爷,你也过来,妾身给您扇扇风。”
永琏依言坐在乘着冰块的铜盆旁,叶湘雅给他扇了几下,又给自己也扇了几下,在大热天,有冰块对着真是件快活事啊。
叶湘雅拿来两本经书抄写,永琏问起时就说:“皇额娘说抄经书静心,爷要不要也抄?”
永琏听了觉得有道理,“行,我也抄,我们俩就来比比谁的字更好看。”
“好啊。”叶湘雅自持自己三辈子练的字不比二阿哥差多少,便从善如流答应下来。
永琏反倒迟疑,“不反悔了?真比这个?”他后知后觉福晋这时候应该耍赖说比字写得好看不如比谁写的字多。
毕竟写字应该不是福晋的强项。
叶湘雅挑眉,“爷这是看不起谁呢。”
为了显示自己并非只会下厨,她愣是将一页经书抄下来,下笔如有神,力道劲道,好一手丝丝留痕的飞白体。
“……看不起爷。”永琏实诚道。
永琏是真的没想到福晋这么厉害,比从出生时就抓笔的他力道还稳健,是他自愧不如了。
“只是我从前怎么没看到福晋的字。”永琏好奇,要是知道福晋有这么一手,他就留福晋在书房里陪他练字了。
总不能福晋带他接触很多以前他没接触的事,而轮到他时,他就寡淡得很,给不了福晋乐子。
“二爷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呢。”叶湘雅笑道,“妾身还会做生意,在嫁给二爷之前,魏氏一族还欠着债,不过开了几个铺子后,这账都平了,若是日后二爷得闲了,妾身带你去看看那些铺面如何?”
“好。”永琏毫不犹豫道,看铺子,一听就是件有趣的事。
“二爷平时忙碌惯了,有好多乐子没有体会过,妾身就带二爷尝试,二爷心念大清江山,那妾身念着二爷就好了。”叶湘雅将自己抄的那页经书沾了点水,贴在墙边,任其风干,又将毛笔点了点墨水,继续抄写佛经。
永琏摸了摸鼻子,眼神温和,“好,都听你的。”
说罢,他也站在福晋旁边抄经书了,一般闲下来的时候他大多都陪同福晋,一是觉得男子陪同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二是觉得福晋乐子多,那些乐子他也喜欢。
久而久之,永琏一有时间就陪自己的福晋,倒是比叶湘雅的贴身宫女更自觉。
兰六兰七面面相觑,“福晋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好像是。”“要提醒福晋?”
“还是不了吧。”
二爷福晋感情好,想必皇后娘娘是喜闻乐见的,至于皇后娘娘交代的接见未来大福晋一事,还是过会儿再说吧,总不能一个未进门的大福晋也要福晋处处细心对待吧。
于是两人沉默,等到二爷和福晋歇下再起时,叶湘雅一拍脑袋,总算想起皇后娘娘吩咐的事,“兰六,你去一趟宫外,将帖子递到伊拉里氏府上。”
兰六松了口气,“是。”她还真怕主子忘记了这事,好在主子时刻记着正经事,不用她委婉提醒了。
……
伊拉里氏府上,轻车都尉德海突然收到二福晋的请帖,说是请伊拉里格格到皇宫一聚,心里有些莫名,叫来家里人商量。
“按理说,我家女儿与二福晋素不相识,二福晋怎就要召见我女儿?”德海轻抚胡子,眼底透着意味不明。
德海夫人却想到了另一件事,“再过不久就是秀女大选的好日子了,咱们女儿要进宫选秀,说不定是皇后娘娘看中了咱们女儿,所以才让二福晋召见女儿,至于为何是二福晋,大概啊,皇后娘娘是看中女儿为大阿哥嫡福晋了,你瞧瞧,咱们女儿是不是跟大阿哥年纪相符?”
“是了。”德海眼前一亮,很快又蹙眉不止,“只是我不过是从三品官员,当大阿哥嫡福晋怕是有些难了,不过若是当二阿哥侧福晋那就不同了。”
德海夫人更高兴了,“是啊,比起大阿哥嫡福晋,确实是二阿哥侧福晋更为合适,十个大阿哥嫡福晋都比不过一个二阿哥侧福晋,女儿啊,你有福气了,额娘敢保证,要是皇后娘娘想让你成为大阿哥嫡福晋,肯定会亲自面见你,大阿哥生母不在了,皇后娘娘岂能不重视大阿哥的婚事,若是二福晋召见你,便是她作为当家主母想考察你了。”
伊拉里格格脸红之极,“嗯,女儿不会给伊拉里氏丢脸的。”
“自然。”德海抚着胡子,得意洋洋,“那魏佳氏不过是走了好运才成为二阿哥嫡福晋的,要是二阿哥当年没发生那事,估计这魏佳氏进了二阿哥后院连格格都当不成,我家女儿可惜点了,不然也能成为二阿哥嫡福晋,不过今儿有机会成为二阿哥侧福晋,将来少不得一个贵妃位份,那就是咱们伊拉里氏的造化啊。”
“是,女儿一定会报答阿玛额娘的。”伊拉里氏眼神逐渐变得锐利,满洲女儿之所以贵重不就是因为有机会被选为宫中贵人吗,既然皇后娘娘看中她了,她一定会好好伺候二阿哥的。
她会证明自己不比嫡福晋魏佳氏差。
伊拉里格格特地穿上自己最贵重的衣裳,一举一动都合乎规矩,她坐上内务府的马车,乘着家族的希望进宫。
阿哥所内,叶湘雅有些无趣的将一沓经书收拢,兰六说起伊拉里格格就要到阿哥所了,她转头用手指点了点永琏,永琏了然,“是大哥的嫡福晋要进宫了吧,爷这就出去。”
虽说皇阿玛皇额娘已经定下伊拉里氏的格格为大哥嫡福晋,但始终未下圣旨、未入门,他作为未来的二弟,是要避一避的。
等二阿哥出去后,叶湘雅走到院门口,等着这位贵客到来。
据皇额娘的意思,未来大嫂虽然是她大嫂,但她迟早是要掌管后宫的,因此,大嫂不能越在她之上,由她来接待大嫂,一是替皇家考量这位伊拉里氏格格是否适合为大阿哥嫡福晋,二是表明她是‘主’,未来大嫂是‘客’的态度。
叶湘雅想同为皇子福晋何必搞那么多花样,不过难得皇额娘对她提出要求,她不完成怎能行。
远远看见一个衣容庄重的姑娘过来,叶湘雅扬起一抹笑容,“是伊拉里氏的格格吧。”
“奴才给二福晋请安。”伊拉里氏谨小慎微,等二福晋将她叫起来时才起身,起身后她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下意识想摸自己的脸。
……皇后娘娘真的打算让她当二阿哥的侧福晋吗?怎么嫡福晋的容貌如此秀丽,比起嫡福晋,她简直是不堪入目了,起先特地打扮的信心在此刻有些破碎了。
但伊拉里氏还是勉强撑住笑容了,她跟在二福晋身后进了阿哥所,一进屋里她便看见了桌面上一沓亲笔,她虽然不懂什么笔墨,但常常见阿玛在书房挥墨,不由对这沓纸的主人产生强烈的好感,“这是二阿哥笔墨吧,写得真好。”
叶湘雅一愣,有些羞涩道:“这是我的亲笔。”虽说被误解了,可谁不喜欢被人夸字写得好看,伊拉里格格眼光真好。
伊拉里氏沉默了,又在心里默默比较,字写的好看,她笔墨不行……她再次产生怀疑了,皇后娘娘当真要她当二阿哥侧福晋吗?
起初因家世带来的强烈信心在此刻瓦解的淋漓尽致,伊拉里氏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哪怕家里人说得信誓旦旦,可她已经想象到了自己入了二阿哥后院后,被二阿哥冷落的情形了。
换做她是二阿哥,她也喜欢温柔漂亮又能写得一手好字的嫡福晋啊,她干嘛要进侧福晋房。
“一路劳累,饿了吧。”见面前之人如此识相,叶湘雅目光越发柔和,这样一个大嫂似乎也不错,她递过去点心,“尝尝吧,看看我的手艺如何。”
伊拉里氏看着面前饱满精美的点心,顿了一下,放入口中,味道自然是好极了的。
想到这是嫡福晋亲手做的,她更是想挖个洞直接躲起来,她跟二福晋比较什么,她连厨房都不曾靠近,靠什么拿捏住二阿哥的心。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伊拉里氏不想跟二福晋比较了,最怕比较到最后她啥都不是,原以为二福晋是靠命好才当上嫡福晋的,现在看来,命好不过是二福晋最微不足道的一点。
她强忍着羞意,力图让自己不要回想出发前的信誓旦旦,“二福晋找奴才,是有事吩咐吗?”
她想回去了。
叶湘雅摇头,“格格迟早要跟我成为一家子的,我不过是想提前见一见格格罢了。”
伊拉里氏心里咯噔一声,眼前一黑,有嫡福晋在前,她何必强求成为二阿哥侧福晋,她一进门便失宠,老天爷都会笑话她的!
叶湘雅疑惑,当大阿哥嫡福晋就这么不开心吗?“你怎么了?”
“没、没事。”伊拉里氏强笑道:“我只是觉得十分荣幸罢了,能跟二福晋成为一家人。”
“那有什么。”叶湘雅笑道,“今后你成了大哥嫡福晋,咱们妯娌当然得经常走动啊,哪分什么荣幸不荣幸的。”
“大阿哥嫡福晋?”伊拉里氏一下子愣住了,“是啊,皇额娘特地吩咐将你召进宫仔细看看,来日就不必特地进宫选秀了,待会我带你去皇额娘那儿。”
“是。”比起一开始要成为二阿哥侧福晋的猜测,成为大阿哥嫡福晋的事实落实,伊拉里氏心里竟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滋味,总算不是自讨其辱了。
当然,成为大阿哥嫡福晋对她来说也是件天大喜事,就是不比二阿哥侧福晋这事更让家族欢喜罢了。
她微微低下头,“都听二福晋吩咐。”
……
伊拉里氏府上,见女儿回来了,德海立马跑过去帮女儿下轿,“怎么样,事儿成了吗?”
伊拉里格格眼神复杂,既摇头又点头,等入了府才主动道:“二福晋叫女儿进宫不是为了侧福晋一事,而是觉得女儿会成为大阿哥嫡福晋。”
“是大阿哥嫡福晋啊。”德海眼中不可避免有了失落,自家女儿成为正头娘子自然是件好事,可是比起未来的贵妃娘娘,总是差了点。
“没事,咱们女儿是大阿哥嫡福晋也是件好事,最起码也是未来的亲王福晋了。”德海夫人同样失落,若是丈夫不猜测女儿会成为二阿哥侧福晋,就大阿哥嫡福晋这个身份就足够他们府上的人高兴了。
只是欲壑难填,一家子难免因为不能得到更多的好处心里满是遗憾难受。
而不会觉得大福晋的身份落到自家女儿身上是件极幸事,毕竟从三品官员在京城算不上十分贵重,伊拉里氏一族能出一个皇子嫡福晋,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伊拉里格格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管阿玛额娘怎么想,她是庆幸的,不管怎么样,她不用对上二福晋了,阿哥所的奴才对二福晋处处尊敬,可想而知,二福晋是受二阿哥敬重的,她哪哪都比不上二福晋,何必进了后院守活寡呢。
再者,皇后娘娘也没看上她啊。
伊拉里格格想起自己在长春宫时的画面,眼神更复杂了,皇后娘娘看似欢迎她,可一举一动哪不是在暗示她进门了要以二福晋为主,在寻常人家是长嫂为重,可在皇家,这一套并不管用,比起长嫂,当然是未来的太子妃更加贵重。
以皇后娘娘的表态,不管她是当二阿哥侧福晋还是大阿哥嫡福晋,都是不受重视的。
伊拉里格格没敢将这些话说出口,就怕本来就失落的阿玛额娘羞愧得头都抬不起了。
……
半月后,圣上下达赐婚圣旨——二等轻车都尉兼佐领德海之女伊拉里氏赐婚大阿哥永璜为嫡福晋。
此圣旨一出,有人失落有人放心。
并非每个高门贵女都盼着成为皇子福晋,进后宫拼一把就有泼天的富贵,有野心的人当然想尝试一步登天的路子——成为帝妃,生下帝子。
大阿哥没了生母庇护,又不受帝王重视,最大的出息也就成为亲王了吧,可她们进宫生下皇子就是亲王之母,何必图着成为亲王福晋。
七月底,秀女进场,一场算得上是浩大的选秀正式拉开帷幕。
秀女有:
兵部左侍郎、正黄旗满洲副都统纳兰永寿之女叶赫那拉氏,出身满洲正黄旗,祖上乃圣祖时期的纳兰明珠,乃名门之后,家世无可挑剔;
蒙古达什达瓦部德穆齐拜尔噶斯·赛音察克之女拜尔噶斯氏,出身不算贵重,但大清历来有跟蒙古联姻的传统,先帝在位时没有纳蒙古妃子,轮到乾隆这里就不可避免要纳一两个蒙古妃子了;
蒙古和硕特部台吉博尔济吉特·乌巴什之女博尔济吉特,同拜尔噶斯氏一样,出身不算贵重,但却是必然会进宫为妃的。
上述三位算是值得一提的秀女了,而乾隆也是只打算让这三人进宫,其余秀女各自婚配。
没过多久,叶赫那拉氏被封为舒嫔,拜尔噶斯氏和博尔济吉特都为宫女子,连宫妃的最低位份都够不着,明眼人都看出皇上这是特地压着蒙古妃子的位份,唯有等两人逝世前后,才有可能迎来加封吧。
十月,大阿哥永璜迎娶嫡福晋伊拉里氏。
大婚当日,永琏看着大哥和大嫂拜堂成亲,心里遗憾,他和福晋成亲当天他脑袋晕晕沉沉的,一点印象都没了。
但是看着福晋依靠在他肩膀处,他又不是很遗憾了,拜堂成亲很重要,但婚后夫妻相处也很重要,他和福晋有那么多相处回忆,不比大哥大嫂差。
“爷敬你们一杯。”永琏拿起酒杯,朝最近的几个宗室敬酒。
宗室们点头,也举起酒杯示意。
叶湘雅等他喝完这杯后,低声提醒道:“二爷,喝两三杯就行了,喝太多失了仪态,毕竟是大哥婚宴。”
永琏点头,“我知道了。”
夫妻交谈时,永琏惯用的是‘我’,对上外人时,用的是‘爷’,有些宗室敏锐察觉这点不同,看着出身贵重的嫡阿哥,又看着出身卑微的二福晋,心道二阿哥怎么被一个包衣女子套住了。
好些人心里遗憾,没法让二阿哥当了自家外孙女婿,真是亏了。
但看着二福晋地位日渐稳固,皇后护着她,二阿哥看重她,皇子公主都尊敬这位嫂嫂,有好多人已经想不起二福晋的出身如何低微了,都道二福晋孝顺贤惠,便觉得这二福晋手段不一般,出身低微却能让人服众。
手段不一般加上命好,竟让二福晋以区区包衣女子身份就能将其他高门贵女死死压着,一人为嫡,其他人只能为妾。
其他宗亲无一不是遗憾的,但是比起二阿哥的性命,让二阿哥娶一个出身低的女子为嫡福晋,就不算什么大事了,谁叫其他贵女没有这种运道呢。
第33章 乾隆帝孝仪纯皇后魏佳氏(cp永琏)(五)
婚房内,永璜神色复杂走近床边,掀起伊拉里氏的红盖头。
伊拉里氏面染酡红,含羞带怯,“大爷。”
永璜心里叹了口气,全身无力,他这嫡福晋父兄仅是从三品官员,比起永琏岳父的正五品官是好了不少,但对他来说一点助力都没有。
他以为皇阿玛会看在他长子的身份给他一个正一品官员的嫡女为妻,结果只是从三品官员,不过如此,圣祖大阿哥迎娶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父兄为从一品官员,怎么轮到他这里,皇阿玛就不效仿圣祖了。
永璜对这桩婚事是极其不满意的,当红盖头掀开那一瞬间,他更不满意了,容色也普通,比不得永琏的嫡福晋,只是家世稍稍拉开一点,可这从三品官员嫡女的身份要来有何用,又不似钮祜禄氏或是佟佳氏等枝大叶大的大姓之族。
若是出身在这等名门高族,哪怕官位再低点都配得上他嫡福晋的身份,可惜了,皇阿玛对他终究不比对永琏好。
只盼着这嫡福晋是个性子好的吧,不说像老二福晋那样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也得有老二福晋那颗一心一意为夫君着想的心,既然家世不行,必然得让他舒心。
永璜面色沉沉,“歇了吧。”
“是。”伊拉里氏生涩的替大阿哥脱衣。
夜色沉沉,叶湘雅刚推二阿哥睡下,便拿起一本据说是有些禁忌色彩的书。
当然不是大清的禁书,只是当时她派人购买时,据说卖家一脸神秘,说是这书啊,能让人体会到另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叶湘雅当然好奇啊,这不,刚歇下就摸书出来看了。
永琏也是一脸好奇,福晋派人买书时他也在一旁,对卖家的话深信不疑,“福晋,你快打开看看,我倒是看看是什么欲罢不能的滋味。”
“好。”叶湘雅将烛火放到床上,翻开第一页书,没什么问题,翻开第二页,也没有问题。
上面什么图案,什么字迹都没有,空荡荡一片,叶湘雅怀疑自己是不是买到了假书,便接连翻了第三页、第四页,直到翻到第十页,这本书还是空荡荡的。
永琏不解,“好一个满口谎话的人。”
叶湘雅也遗憾,“是啊,下次我不买他那家的书了,害我满心期待是什么好东西呢。”
她有些泄气,将书本甩到桌上,“好了,二爷,咱们睡吧。”
“等等。”永琏眼尖看见书上好似有了些内容,他赶紧下床,将书拿来,“福晋,你看上面是有图案的。”
叶湘雅凑过去,发现有图案的地方在书本的二十来页的地方,商家做什么这么神秘,她仔细看那幅图,待看清楚上面画的是什么后,脸刹那变得通红,回头看向永琏,对方脸比她更红。
她故作无事将书页合上,心里暗骂商家,好端端的给她塞什么房中术的图,这不尴尬了吗?现在二阿哥不过十一岁,这房中术只能看看罢了。
“等等,福晋。”永琏脸虽红,但显然对这本书是很好奇的,这本书涉及到他以前从没有涉足的领域,这应该是皇阿玛说的男女之事了吧。
他瞟了眼福晋,小声道:“福晋,咱们一起看好不好?”反正他和福晋以后要同房的,提前了解了,他就不会上场什么都不会了。
“爷,你是说真的?”叶湘雅眼神复杂,“您才十一,这些书得过几年再看吧。”
“无碍,先看了再说。”永琏满脸通红,但眼神坚定,他知道自己圆房得再过三年,这样才能保证他和福晋的孩子是个康健的,但是他又实在好奇,平时他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解这些事。
“好吧。”其实她也有点好奇。
叶湘雅将书摊开,两颗脑袋凑到一起观摩着上面的房中术,什么第一式第二式,整本书下来有三十六式,每一式都震惊两人的三观。
就连叶湘雅都没想到古人竟有这么多花样,她还以为古人保守,原来保守的只是她。
等书看到最后一页时,夫妻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震惊和害羞。
叶湘雅红着脸,“爷,你自个儿处理这本书,妾身要睡了。”说罢,她就侧过身蒙上被子,永琏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最终也是脸红红将书塞在枕头底下,身朝福晋方向闭上眼睛。
翌日,永琏醒来时发现自己好似做了一个了不得的春梦,春梦主角是他和福晋,他脸色噔的通红,赶紧命人将厚垫清理干净,随后极力以正常的神色对上福晋。
叶湘雅假装不知道他发生什么事,今早用膳时两人都一声不吭,看得兰六兰七有几分担心,该不会是夫妻之间发生什么矛盾了吧。
殊不知,这哪是矛盾,这是通人事了,夫妻俩感情只会越来越好,哪有变差的道理。
叶湘雅目送二阿哥离去后,便看到大阿哥大福晋从院子里走出,她笑着打了个招呼,“大哥大嫂。”
“二弟妹。”大阿哥点了点头,伊拉里氏跟随他身后,神色复杂,也点头以示打招呼。
她现在身子不便,大阿哥昨晚粗鲁极了,害得她担心大阿哥是不是不喜欢她,只是今早一看,大爷对她不紧不慢,不像是讨厌她的模样,她缓缓松下一口气。
“大哥大嫂要去给皇额娘请安吧,刚好顺路,咱们三个就一起过去吧。”叶湘雅笑意盈盈,让人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永璜只得答应。
叶湘雅走在大嫂身旁,注意到大嫂身子不便,刻意放慢了脚步,导致大阿哥不得不放慢脚步。
到了长春宫,皇后看到三人过来,眉眼带笑,“本宫以为今日你睡过头了,原来是等你大哥大嫂一块过来。”
“皇额娘,那您就猜错了,儿媳确实是睡过头了,是大哥大嫂被儿媳拖慢脚步了。”
“是吗?”
皇后压根不信儿媳妇那通解释,她派出去的奴才远远看了一眼,发现三人走路走得特别慢,结合儿媳妇平时压根不这么迟过来,问题只能是出现在大阿哥大福晋身上了。
大福晋昨夜才刚同房,怕是身子不适,而大阿哥大有不顾身后两人往前快走的心思,这情况就不难猜测了,老大压根不心疼自己新娶的福晋,反倒是她的儿媳妇心疼大嫂,便刻意放慢脚步,所以才导致三人今儿迟了一刻钟过来。
富察皇后心里叹道,儿媳妇这性子还是太柔善了,该日她得多说说了,在宫外善良些无碍,在皇宫里可能就成了别人利用的把柄了,她当然希望儿媳妇是个好的,但心地太好了也不行。
好在她还年轻,就慢慢庇护慢慢教着吧。
但是皇后能对自己儿媳妇纵容,不代表她对大阿哥和大福晋有多好脾气,迟来这事不能怨儿媳妇,便让大阿哥大福晋背锅了。
当然,表面上,皇后还是挺好脾气的,“都坐吧。”
叶湘雅坐在皇后旁边,看着皇后问起这对新婚夫妇相处得怎么样,又吩咐夫妻俩好好过日子,老大成亲了就得担负起一家之主的责任,她莫名有种错乱感。
在她和二阿哥成亲第二天,皇后也是这么嘱咐她的。
好在现在她不用听皇后娘娘唠叨,就干坐一旁就行了,她听说御花园新摘了以前没见过的品种,回头她想去看看。
叶湘雅就这样自顾自发着呆。
永璜神色淡淡,“多谢皇额娘关系,我们夫妻俩会好好过日子的。”
永璜对新婚妻子的性子不甚满意,不是个胆大的,这样如何跟命妇们打交道,若非这是皇阿玛亲赐的嫡福晋,他还想要嫡子,他早就不理会伊拉里氏了。
但是皇额娘既然问了,那他就好好回答,等伊拉里氏生下嫡长子后,他就再娶两个家世不错的侧福晋吧,总不可能让他对一个自己不喜的女子过一辈子。
永璜捏着眉心,庆幸自己无论如何都比永琏早圆房,会更快一步生下嫡长子。
伊拉里氏沉默不已,皇宫给她带来的观感并不好,但是嫁都嫁了,这还是一门其他贵女盼不来的好婚事,她该感到满意的。
可是视线落到二福晋身上后,她又觉得自己跟家里的阿玛额娘没什么两样,都欲壑难平,盼着大阿哥能像二阿哥对二福晋那样对她处处尊敬,又盼着自己作为大福晋能被宫中人看重。
但,这是不可能的,她不是二福晋,跟二阿哥没有半点关系。
从长春宫出来后,叶湘雅跟大阿哥夫妇分开,在御花园走了一圈,将新品种的模样记下,又特地询问值守的太监种这花可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太监回答的很认真,叶湘雅给了他一点赏银表示感谢,随后便回去阿哥所了。
这三点一线的日子属实快活自在,若非宫里时不时传出一些‘谁得宠了,谁又失宠了’或是‘某某某有孕了,某某某又小产了’这些消息,叶湘雅基本上能忽视自己身处皇宫之中。
……
乾隆八年,二阿哥夫妇总算圆房。
自打看过春宫图后,永琏一月便有几天惦记着那种事,好不容易能圆房了,他那叫一个精神抖擞,若非皇后派人过来盯着,夫妻俩怕是不用下床了。
但饶是这样,永琏还是日日跟在福晋身边,片刻不离开,要不是叶湘雅有时候觉得他有些腻歪了,非得将他赶到书房里练字看书,怕是连每日到御花园闲逛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这样下来,倒是迎来一个意外之喜——二福晋有孕了。
这消息传到皇后那里,皇后大喜,连夜备好稳婆、奶娘,派人特地将产房布置好,还有各方面的饮食都有专人负责。
永琏更是小心翼翼护着福晋,生怕福晋出一点点问题。
叶湘雅有些好笑,但是这些都是关心,她有什么不配合的,便随他们愿仔细养胎了。
乾隆得知后虽是高兴,但一方面又隐隐觉得儿媳妇身份太低,觉得永琏既然已经要为人父了,房里该多添几个身份高的侧福晋了。
不过在他正式下旨之前,永琏特地找上他,“皇阿玛,您给儿子纳妾的心意儿子领了,只是儿子的福晋怀相不好,儿子只愿福晋母子平安,赐婚的事日后再说吧。”
永琏就差没明里说自己这里不欢迎那些妾室的到来了。
他和福晋共同生活了五年,这情分是哪个贵女都比不过的,要是后院平白无故来了个身份高的或是脾气骄纵的,福晋家世有些低,岂不被她们欺负,福晋就想跟他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他的心愿跟福晋一样,何必让其他人进后院。
他的后院可不像皇阿玛的后宫能任人折腾。
乾隆一愣,倒没有生气,毕竟这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他只是疑惑,“朕先前想给你赐下几个格格,你不愿,现在想给你赐下两个身份高的侧福晋,你还是不愿,难不成你是想等你嫡福晋生下嫡长子后再让后院进人?”
乾隆可不会往自己儿子是想跟福晋好好过日子这方面想去,他只会觉得儿子是为了完成他的心愿——
他就想从永琏这辈开始由嫡子继位,想来永琏也是盼着自己下一代也是嫡子继位。
这么一想,乾隆有些欣慰又有些失落,毕竟儿媳妇的身份实在太低了,哪怕抬旗了,魏清泰仍是正五品官员,就是这些年家底挺充足的,可这又不能提高儿媳妇娘家人地位,但奈何皇后和永琏都喜欢这儿媳妇,而且儿媳妇进门多年,永琏一点事都没出过,是个旺夫命,是其他出身贵重的贵女没法比的。
乾隆勉强能忽视儿媳妇的出身了。
原来皇阿玛是这么想的?永琏顿时反应过来,“是,皇阿玛,皇阿玛跟皇额娘生有一子两女,儿子愿效仿皇阿玛皇额娘,只是儿子又想一子两女不如凑两个‘好’子,等儿子跟福晋有了两子两女后,纳妾的事那时候再说吧。”
最好皇阿玛到时候忘了这事。
乾隆果然高兴,“哎,都随你吧,两子两女不错,但愿你福晋不辜负你心意。”
儿子都这么说了,他不好强行塞人进儿子后院,但是他好不容易起了对儿子后院的关心,没那么容易消散,便将目光投向大儿子后院。
他听说老大成亲多年,跟嫡福晋关系不冷不热,现在永琏都有孩子了,老大嫡福晋一点生息都没,干脆这侧福晋就赏到老大后院吧。
于是乾隆大手一挥,将同样是阿玛为从三品官员的马佳氏赏给老大做侧福晋。
这则消息在阿哥所掀起惊涛骇浪,不过乾隆没心思理会儿子那边的事了,宫中传来一件喜事,纯妃有孕了,时隔多年,后宫终于有人有孕,乾隆大喜,赶紧跑去看纯妃了。
……
叶湘雅听闻大哥那边多出一个侧福晋,再联想二爷去求见皇阿玛一事,哪能猜不到这原本该进二爷后院的侧福晋转头去了大阿哥后院那里,也可能是皇阿玛觉得该给永琏添侧福晋,顺便也替大阿哥考虑了。
反正都跟二爷去求见皇阿玛一事拉不开关系。
“最近你们别出现在大福晋面前了。”尽管大嫂猜不到事情真相,也怪不到二爷头上来,可她知道这事的真相,便不好跟大嫂走得太近了。
哪个女子不盼着自己夫君后院少些人,大阿哥这三年就纳了两个格格,尚在大嫂把握之中,但侧福晋是能上玉牒的身份,怕是不好把控了。
“福晋,您别担心,皇上旨意又有谁能违抗,这事怪不得您和二爷。”
“我知道。”叶湘雅捏了捏眉心,不再想这事了,“你去煮水吧,二爷快回来了。”
“是,福晋。”兰六依言退下。
另一边,大福晋伊拉里氏心里哀道:果然迎来这一天了。
“大爷本就不喜我,若是这马佳氏一进门便是讨大爷喜欢的颜色,我怕是终生无望了。”
宫女安慰:“您是嫡福晋,她是侧福晋,妾越不过妻,您看啊,二福晋怀了身孕,总会生下嫡子嫡女,您说大爷看了就不盼着嫡出子嗣吗,大爷想要嫡出子嗣,就必然不会忽视您。”
“我知道,可我已经三年无所出了。”伊拉里氏闭了闭眼,二弟妹刚圆房不久就有了身孕,可她三年都没怀上孩子,大爷怕是不会再看她了。
而马佳氏是从三品官员嫡女,是大姓出身,她和马佳氏相比,肯定人人都觉得马佳氏更适合为大福晋,她这嫡福晋的身份就像个笑话。
宫女找不到理由安慰她了,只得退到一旁。
没过多久,大阿哥便回来了,见到嫡福晋微微一顿,吩咐道:“福晋,你收拾好侧院吧,过些时日马佳氏就进门了。”
伊拉里氏强忍住心酸,“是,大爷。”
永璜觉得自己不算无情了,给了嫡福晋三年时光,但还是赶不上皇阿玛的第一个嫡长孙,既然如此,那他不求嫡子了,只盼着赶快迎来一个阿哥吧。
他到了年纪,总要开枝散叶的,正巧皇阿玛此时赏下侧福晋,倒是不必他去求了。
……
乾隆九年,纯妃生下一子,为六阿哥永瑢,在生下孩子没多久,她又怀上身孕了。
这年,纯妃得封纯贵妃,嘉嫔得封嘉妃。
叶湘雅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为永琏的大格格,名为南嘉。
永琏大喜过望,日日抱着小女儿不舍放开,皇后也笑眯眯的,对大孙女极其喜欢,毕竟这是自己的嫡亲血脉,不管是男是女,她总是喜欢的。
她对永琏的爱延伸到大孙女身上,日日盼着儿子儿媳抱来大孙女,和敬有一段时日觉得皇额娘没有那么爱自己了,但看着可爱的小侄女,她一下子释怀了,她没过几年就要出嫁了,让小侄女陪在皇额娘身边也好。
乾隆皇帝看似不动声色,实际上对大孙女还是挺关心的,毕竟他嫡亲的女儿少,他对自己的女儿总有一种纵容的心思在,这份纵容在看到永琏的嫡女时,也顺势延伸了。
若非永琏现在还不是明面册封的太子,乾隆皇帝大有将大孙女封为固伦公主的举动。
不过将孙女封为和硕格格完全没有问题。
于是,小南嘉不过出生三日,便得了和硕格格的封赏,叶湘雅哭笑不得,敢情她和二爷的身份都比不过大女儿了,谁叫二爷现在还是光头阿哥,她女儿真有出息!
她对女儿亲了又亲,十分喜爱女儿的小短手小短腿,白滚滚的像个小馒头,多可爱!
这可是她头个女儿啊,真好玩。
叶湘雅玩了一会女儿,抬头见永琏回来,“二爷,今儿怎么这么早。”
永琏一回来就净手,随后喜滋滋抱起女儿,认真回道:“我跟皇阿玛说过了,这几日早日回,多陪陪女儿,皇阿玛也是人父,能理解儿臣。”
“是啊,兴许皇阿玛再过不久就再添一女了,两个同龄女孩儿能有伴了。”叶湘雅想到纯贵妃这胎,好像就是和硕和嘉公主。
“有这种可能。”永琏笑道,“不过爷还是希望南嘉能跟爷侄儿外甥玩,辈分差了一点,就显得爷跟女儿同辈了。”
“那就得看大哥何时有孩子了,这急不得。”叶湘雅摇头,乾隆皇帝可是长寿老人,六十多岁都还能有孩子,到时候南嘉成亲生子了,孩子说不定都比乾隆皇帝的孩子年纪大,所以这辈分方面还真没有能强求的,年龄相近就行了。
“既然这样,那爷就只能和福晋再生一个孩子了。”永琏将孩子递给兰七,一把扑到福晋身上,煞有其事道。
“这倒是可以。”叶湘雅配合的将被子蒙上,跟他翻作一团。
夫妻俩又打闹了一晚上,小南嘉早就抱到皇后娘娘处了。
富察皇后一听夫妻俩没个轻重又闹起来了,无奈极了,但夫妻俩顾不上孩子,孩子就归她这个皇玛嬷了。
皇后抱起孩子,用拨浪鼓吸引孩子注意力。
孩子听到声音,小脑袋微微转动,皇后满面慈和,“皇玛嬷的小格格啊。”
“娘娘,小格格长的真可爱,那眉眼就跟娘娘刻出来一样。”宫女笑道,给皇后娘娘递过去刚刚温热好的人奶,这可是大清未来的固伦公主,打从娘胎起,便无比贵重了。
“言之有理,依本宫看啊,南嘉像本宫,也像皇上,就是跟她阿玛额娘不太像。”皇后摸了一下孩子的眉宇,孩子不哭不闹,就像是上天赐给她的孩子。
这些年下来她不是不能怀,只是念及自己年纪大了,都三十多了,若是生子,怕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到时候永琏和敬就没额娘帮了,大阿哥没了额娘,皇上一年到头想起他多少次了?
所以为了永琏和敬,她不能再怀了,而且,她都是皇玛嬷了,再生孩子像什么话。
永琏和儿媳这孩子倒是填补她内心的空虚,“正好让这小两口再生几个孩子,本宫帮他们看孩子。”
“娘娘的福气源源不断了,有谁像娘娘这般早就有了孙女,其他娘娘肯定羡慕得紧。”
皇后笑而不语,倒是认下这话了。
是啊,从潜邸出来的旧人,有的没了,有的还在为皇宠奔波,现在看来,她确实是命最好的那个,好在当年有高僧批命,又有儿媳妇进门,让她儿子躲过了当初的劫难。
皇后看向小南嘉的眼神越发宠溺,“好孩子,快快长大吧,日后,你便是大清嫡出的嫡长公主,皇上有多少孙女都比不过本宫的嫡亲孙女。”
……
叶湘雅从被子里出来时,脸闹得通红,不过她倒不是跟二阿哥白日宣淫,她避孕药都还没做好,哪可能做这种事,只是夫妻间寻常的打打闹闹。
生下孩子后,这第二胎还得是个三四年再怀,她已经算好时日了,乾隆十一、二年再怀上第二胎,总得将身子养好,不然等二阿哥活得长久,她反倒先一步走,那多膈应人啊。
她当二阿哥的嫡福晋又不是给人白做嫁妆的。
“二爷,你听到什么声音吗?”叶湘雅总感觉墙壁处传来磕磕碰碰的声音,想到隔壁院子就是大阿哥的住处,不免有些在意。
“让我听听。”永琏凑过去,果然听到磕碰的声音,“兴许是大哥不小心弄掉东西了。”
“是吗?”叶湘雅想了想,不管是不是弄掉东西,她和二爷总不可能到隔壁看,便不在意这事了。
只是没过多久,隔壁突然传来极大声的‘砰’,叶湘雅被惊了惊,不免狐疑这真的是弄掉东西的程度?
兰六很快禀告:“福晋,好似大阿哥侧福晋和大福晋吵起来了。”
永琏眉头皱起,“具体发生何事了?”他注意到福晋只穿着亵衣,怕是容易着凉,便起来从衣桁拿来外衣,低声道:“穿上吧,天凉了。”
叶湘雅依言穿衣,兰六细细道来:“马佳福晋自打进府后便极得大阿哥宠爱,但大福晋跟马佳福晋平日并无接触,如此相安无事一年,只是方才奴才朝大福晋身边的宫女打听,说是马佳福晋自持身份不比大福晋低,便寻了个理由打了大福晋的贴身奴才一巴掌。”
“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叶湘雅立马意识到不对,“都相安无事一年了,怎么好端端就对大福晋身份不满了。”
“福晋猜的不错。”兰六在肚子上比划一下,低声道:“马佳福晋似是这个月月信未来。”
原是这样,叶湘雅了然了,“大哥可回来了?”
兰六摇头。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嫂被欺负,叶湘雅捏着眉心,“爷,我们去看看——”
话还没说完,永琏眉宇盛满怒火,“嫡福晋终究是嫡福晋,侧福晋只是侧福晋,若是马佳氏觉得自己身份高贵,能母凭子贵,那爷只能说大哥持家无方了。”
永琏压根没法想象自己后院要是来了什么身份还算过得去的妾室,自己的福晋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以前他不敢想象,可是现在看着跟大嫂父兄官位相等的马佳侧福晋只是仗着自己怀孕便有胆子欺负大嫂,他就能透过这一幕看到自己遥远的将来了。
而且,以他的身份,皇阿玛绝对不会赏下身份低的贵女给他,所以他福晋和孩子会被那些贵女欺负?荒唐之极。
为了防止出现这种状况,永琏已经跟皇阿玛说好了先生下两子两女后再考虑,可是他也怕到时候皇阿玛非得插足他后院,到时候让他和福晋渐行渐远——这算什么,他的命都是福晋救回来的,谁敢破坏他的幸福,他能跟他拼命。
大哥后院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大哥的问题了,没有给嫡福晋足够的地位,主次不分,本末倒置。
“走,福晋我们去看看。”
这话就戳中叶湘雅心思了,“走。”虽说弟弟弟妹管老大一家有点不妥,但谁叫老大现在不在家,他们顺势管管又如何。
等来到大阿哥后院后,遍地都是散落的花瓶碎片,大福晋站在原地气得发抖,马佳福晋趾高气昂摸着肚子。
见有来人,下意识想做出一副受了惊的模样,但可惜来的不是大阿哥,而是永琏夫妇,她有些无措,“二爷,二福晋,你们怎么来了。”
“大嫂,你没事吧。”叶湘雅靠近伊拉里氏,伊拉里氏先是一愣,随后意识到有人替她撑腰了,眼泪这下止不住了,“二弟妹,你们来了。”
“大嫂别哭,跟我回去吧,剩下的有我和二爷在,你别怕。”叶湘雅示意兰六兰七派人收拾好地上的碎片,随后带着大嫂回去。
“好。”现在不管叶湘雅说什么,伊拉里氏都是一个反应,便是听从,自从马佳氏进门后,二爷就对她不管不顾,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帮她撑腰的人,她只会给予全心全意的信任。
福晋带大嫂离开了,永琏不会跟马佳氏独处一室,他只冷冷扫了马佳氏一眼,这一眼让马佳氏彻底绷不住了,吓得后退几步,鞋子踩到地上的碎片,差点摔倒。
大阿哥不久后回来,听闻了整个事情经过,脸色微沉,找上二弟,“二弟,哪怕我这兄长的后院再不合你眼缘,你也不能出现在大哥后院,将大哥的侧福晋吓着吧。”
永琏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大嫂被欺负了还得让爷福晋过来撑腰,大哥,你觉得是弟弟吓着你侧福晋了?难道不是你后院相争,导致爷福晋被吓了一跳吗?若是让皇阿玛知道大哥宠妾灭妻,皇阿玛会怎么想?大哥,你想知道吗?”
永璜脸色顿青,这是威胁!
永琏看都不看,直接离去,大哥还真以为他爱管别人家后院的事,要不是这件事触碰到他底线,他看都不看,反正皇阿玛后宫发生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没人有胆子敢正面对上皇额娘罢了。
永璜站在原地想了一下,终究是舍不下自己在皇阿玛面前的脸面,黑着脸将侧福晋禁足了,半个时辰后又亲自出现在大福晋面前,让大福晋跟他回去。
叶湘雅安抚的拍了拍大嫂,“大嫂,你要回去吗?”
伊拉里氏点了点头,“二弟妹,我想清楚了,这次多亏你和二弟了。”
“去吧。”叶湘雅目送她离去,永琏揽着她肩膀,“进去吧,南嘉在皇额娘那里过夜,正好我们俩好久没独处了。”
“是这样没错,妾身也好久没有看见和敬和婉她们了,叫她们一起过来吧。”
永琏脸色有点别扭。
叶湘雅笑道:“骗你的,走吧,爷。”
永琏这才露出笑颜,握住福晋的手往屋里去了。
……
伊拉里氏这边跟着大阿哥回去,一路无言,等回了正院后,她淡淡开口:“大爷,妾身只有一个要求,若马佳氏生下孩子,不管男女,皆养在妾身膝下可否?”
永璜皱眉,“别胡闹,爷和你迟早会有嫡子的,侧福晋并非格格,子嗣怎能交给你抚养。”
伊拉里氏没那么容易被说服,“大爷只管说是或不是,妾身会亲自找上皇额娘的。”
又是威胁?永璜脸黑了,“好,马佳氏这胎交给你抚养,只是她之后的孩子只得让她自己抚养。”到底宠爱马佳氏不少时日,且马佳氏的家世不比伊拉里氏弱,甚至族内枝大叶大,能帮上他不少忙,他不舍得让马佳氏母子分离。
“多谢大爷。”伊拉里氏笑了笑,她好似抓到大爷的命脉了,还有马佳氏那里,她将她第一个孩子抱走了,往后不管马佳氏有多少个孩子,都无法填补这份遗憾,她就是要让马佳氏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跟自己相见不相识!
……
乾隆十年,高贵妃病重,乾隆为了冲喜将高贵妃封为皇贵妃,只是皇贵妃还是在十日之后病逝了,谥号为“慧贤”,乾隆为此罢朝一日。
不久后纯贵妃生下一女,为乾隆第四个女儿,但因和婉排在前面,纯贵妃的女儿就被称为五公主,这好歹是件喜事,宫里沉闷的气息由此散去一大半。
但帝王仍旧是感怀这位从潜邸时就相伴的侧福晋,隔三差五就作诗缅怀,像是写下挽诗《慧贤皇贵妃挽诗叠旧作春怀诗韵》,八首《填仓日诗》。
那诗作水平看看就行,平日里连最痴缠皇帝的嘉妃都不愿听皇帝念诗,其他妃嫔更是避之不及。
等帝王从缅怀慧贤皇贵妃去世的心境中出来后,大阿哥侧福晋马佳氏生下一女,交由嫡福晋伊拉里氏抚养,嘉妃又传出怀孕的消息。
乾隆皇帝的这些妃子中,纯贵妃和嘉妃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好生养的了,这些年接连不断有孕,乾隆为此大喜,将嘉妃封为贵妃,宫中贵妃位份又已满,四妃只有娴妃一人居之。
乾隆看着有点空缺,便大手一挥,将舒嫔封为舒妃,但这样仍是不够,可愉嫔只是抱养子嗣,而非生养子嗣,这样一想,乾隆倒是想起五阿哥生母柏贵人,便有了主意,将柏贵人封为怡嫔,愉嫔封为愉妃。
只是这样一来,愉妃就得搬出翊坤宫了,若是宫中高位足够多,嫔为勉强居于次位倒也无碍,可妃位还当不了一宫之主,就有些失脸面了,富察皇后自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至于同样为乾隆侧福晋的娴妃就不在乾隆关心范围内了,曾经的潜邸格格一个个越过她这个侧福晋,富察皇后看了都觉得帝王做得有些不近人情了,但是娴妃不得宠,她总不能劝皇帝去娴妃宫里吧,再者,娴妃跟舒妃都是宫里少有的满洲旗出身,皇上不去她们宫,正好不会生下子嗣,不会威胁到永琏。
乾隆十一年,嘉贵妃生下一子,为七阿哥永璇。
乾隆自觉自己子嗣的数量差强人意,便将目光放在自己两个已成婚的儿子身上,老大老二都是只有一女。
老大屋里有三个妾室了,乾隆自然不会将多余的关心放在老大身上,他看着永琏都十七岁了,一个阿哥都没有,险些克制不住冲动给永琏赐下几个侧福晋,但好险想到永琏的请求,便皱着眉头看永琏夫妇怎么过日子的。
若是这嫡福晋是个好妒的,他说什么都得给永琏赐下妾室,而且是越多越好,但是到阿哥所转了一圈后,乾隆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还被儿媳妇尽心尽力招待着。
但乾隆是谁?是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的人,他眉头一皱,有意敲打永琏福晋,“皇后跟朕成亲多年,给朕生下一子两女,护住后宫妃子所出的六子一女,是最贤良淑德之人。”
叶湘雅不明所以,点了点头,“皇阿玛说的没错,皇额娘确实是世间最贤良淑德之人了。”
乾隆被噎住了,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永琏福晋怎么还不明白!难不成还得让他明示吗,不行,他堂堂帝王做不来这么丢脸的事,他只得重复道:“朕的那些妃子无一不尊敬皇后。”
“那是当然,皇阿玛,皇额娘多好啊。”叶湘雅隐隐明白皇帝的意思了,但是让她顺着意思来,那不可能,叶湘雅表现得比乾隆这个皇后吹更追捧皇后千万倍。
“……”乾隆沉默一会儿,“你是永琏嫡福晋,该向皇后学学了。”
“皇阿玛放心,儿媳日日向皇额娘看齐,绝不会有辱没皇室威严的事发生。”
正巧此时小南嘉跑来,抱着额娘大腿,“额娘!”
又抬头一看,看到皇玛法了,甜甜道:“皇玛法!”
“哎。”乾隆下意识软和神色,但到底没忘了今天自己想办的事,又板起脸来。
第34章 乾隆帝孝仪纯皇后魏佳氏(cp永琏)(六)
小南嘉乖巧可爱,见皇玛法并不开心的样子,认真想了想,立马跑到自己的玩具箱旁,一个接一个的翻出玩具,最终找到一个漂亮的玉佩,又迈着小腿跑到皇玛法身前,小脸严肃,“皇玛法,给你,不要不开心。”
乾隆看着乖巧懂事的孙女都这么说了,他还怎么好意思继续冷着脸,他一把抱起小南嘉,“南嘉的心意皇玛法心领了,只是这东西是南嘉的,皇玛法不能要,皇玛法送给南嘉更多更漂亮的玉佩好不好?”
“好。”小南嘉乖巧点头。
乾隆瞪了儿媳妇一眼,最终还是舍不下怀中的乖孙女,只得当今日这事没发生过,抱着孙女就往外走了。
兰六笑道:“福晋,您看万岁爷对小格格多疼爱啊。”
“是啊。”叶湘雅笑了笑,她知道帝王是什么意思,但是眼看着帝王不得不屈从她的孩子,她又有一种诡异的痛快,哪怕乾隆皇帝想塞人进后院,也得看看她和女儿会不会配合。
今日这事,算是她和女儿打的一场胜利战了。
“只是福晋,万岁爷终究是有心想让后院进人……”兰七担心没过多久乾隆帝就亲自下令赐人了。
“别担心。”叶湘雅捏着眉心,她最近已经开始备孕了,养了这些年,身子养的差不多了,也该有第二个孩子了。
孩子就交给皇额娘皇阿玛看着吧。
……
只是这第二胎好似不如人愿,两个月过去,隔壁院子的大阿哥府中有两人有孕,一是大福晋伊拉里氏,二是格格伊尔根觉罗氏。
大阿哥即将又添两个子嗣,而叶湘雅肚子仍旧无消息。
叶湘雅心里不算着急,毕竟看原身肚子没空下来的情况,就知原身不是个难怀的,她顶多觉得是二阿哥留下来过夜的次数太少了,二阿哥是隐形皇储,宫外大大小小的差事都经由二阿哥双目,再加上帝王成年的子嗣少,能帮上忙的只有大阿哥和二阿哥。
如此境地,二阿哥又怎么闲下来,而且她知道自己不是两三年没怀上身孕,而是现在才开始备孕,刚备孕就妄想两个月怀上身孕,未免太不将孩子当一回事了。
但大阿哥后院有两人怀孕还是不免惊动了帝后二人,永琏已经三年没有新骨血诞生了,连富察皇后都忍不住想给永琏后院添人了,乾隆心思就更明晰了——这回不管是谁来说,他都得让永琏后院添人。
于是乾隆当着皇后面公然将儿媳妇叫来长春宫,打算好好商量一下永琏后院进何人,这也算是对儿媳妇的一种尊重了,让她亲自过目。
叶湘雅却抱着女儿过去,让女儿缠住两位贵人,然后正儿八经说起自己的理论,“皇阿玛皇额娘,儿媳也想怀孩子,只是二爷实在闲不下来,若是儿媳凭空有孕,那才是怪事吧。”
她的意思很明白,二阿哥忙成这样,她要是能怀上,那才是要砍头的大罪,要想让永琏有子,那乾隆帝就得将自己儿子解放出来,不然这辈子都别想有子,哪怕后院进了妾室也一样,毕竟永琏就一个,日子分薄下来也就那么多。
原身身子是易孕体质,怪也只能怪乾隆帝没让自己儿子闲下来吧。
乾隆想反驳,但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皇后看着怀中叫着皇玛嬷的小孙女,终究是偏向自己儿媳妇了,“皇上,这话言之有理,不若您就让永琏陪她们母女俩多些时日吧。”
乾隆正在思考,耳边又传来一声甜甜的“皇玛法”,见皇玛法不理会她,南嘉使劲招着小手,“皇玛法抱。”
乾隆终究是抗拒不过嫡亲孙女的召唤,伸手就将孙女抱过去,没好气道:“朕就让永琏闲下两月吧。”
若是这两个月还没怀上,那就只能纳妾,绝无回旋的余地。
叶湘雅明白乾隆的未尽之意,但她真的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是,皇阿玛。”
她眼睛瞟向小女儿,“皇阿玛,南嘉……”
乾隆更没好气了,“你不是说要永琏陪你吗,让南嘉留下来,朕看到你们夫妻俩就腻歪。”
他这才后知后觉当初永琏说的那话多敷衍人,明明是自己不想纳妾,还找一大堆借口,而儿媳妇明摆着是个容不下人的,偏偏皇后和永琏都喜欢儿媳妇,南嘉更是一心向着额娘,他饶是想罚儿媳妇做点什么,都没法绕过皇后和永琏。
他是不管这对夫妻了,但是有一点很重要,永琏夫妇总得给他生下一个嫡孙吧,正好趁他力气还在,亲自培养嫡孙。
“是,多谢皇阿玛,皇阿玛皇额娘,儿媳告退了。”
叶湘雅恋恋不舍告退,出去前瞥了一眼乾隆和皇后,看到两人抱着南嘉喜气洋洋,好似将南嘉当成自己闺女看待了,莫名恍然,该不会是皇后娘娘这些年无所出,所以夫妻俩干脆将南嘉当成和敬永琏来养了?
也是,乾隆皇帝顶多将皇后所出之子当成自己亲骨肉看待,对其他妃子生的孩子虽有几分看重,但充其量只是将那些子嗣当成继子继女,好似不是自己亲生的。
果然,富察皇后才是乾隆皇帝真爱,她这些年费尽心思将皇额娘身子调养好没白费功夫。
叶湘雅回了阿哥所,有些疲倦的趴在桌子上等二爷归来。
一个时辰后,得来皇阿玛给他放假的命令后,永琏反应不过来就被推出长春宫,缓缓眨了眨眼睛,哭笑不得。
算下来,他和福晋确实三年没有孩子了,再这样下去,皇阿玛非得急眼,既然皇阿玛让他休沐了,那他就好好陪福晋吧。
说实话,永琏也挺想要再生个孩子的,最好是个阿哥,直接堵住皇阿玛的嘴,而且他和福晋有了嫡子,福晋地位稳固,有些人想破坏他和福晋的关系就得掂量自己有多少个脑袋了。
永琏干脆回家了,回到屋里后,看着福晋酣睡模样,他心里好笑,动作轻柔将人抱起来,走到床边。
……
隔壁,伊拉里氏抚摸肚子,让人将大格格抱走,“让马佳氏看看她亲女儿吧。”
“大福晋,您太过心善了,马佳福晋那样对您……”宫女欲言又止,后院有两人有孕,剩下两人是马佳福晋和格格汤氏,将大格格还给马佳福晋,马佳福晋肯定会借大格格邀宠的。
“你懂什么?”伊拉里氏嗤笑一声,“不管我这胎是儿是女,将大格格送走,她就不会占了我嫡长女的身份。”让她便宜马佳氏,想都别想。
“奴才明白了。”宫女叹道,大格格好歹养在大福晋身边有些年岁了,大福晋如此轻易就舍下,大福晋这些年心越发冷了啊。
“二福晋可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时南嘉格格不见踪影了,应是留在长春宫了。”
“……马佳氏的大格格果然一点用都没有。”伊拉里氏闭了闭眼,同是皇阿玛的嫡亲孙女,但大爷女儿一次都没被皇阿玛召见过,反倒是二福晋的女儿,日日被皇额娘抱走,隔三差五就得皇阿玛恩赐。
光是一个格格就这样,伊拉里氏不敢想象魏佳氏要是生下一个阿哥,那得多受重视。
好在魏佳氏现在还没有怀上身孕,反倒是她这个惯来不得宠的大福晋有了孩子。
出于私心,伊拉里氏盼着自己生下嫡长孙,同时也盼着魏佳氏最好无所出,就算有所出,生下来还是个格格,一个无用的格格。
魏佳氏帮过她,但正好是这种举动,让她越发不甘了,魏佳氏家世不如她,却有幸嫁给二阿哥为嫡妻,又看过她最狼狈的一面,明明魏佳氏只是个包衣奴才罢了,怎么能成为大清未来的皇后。
伊拉里氏这些年也算想明白了,什么性情容貌都没用,唯有家世最重要,如果没有家世,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大阿哥,若是魏佳氏仅凭家世,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二阿哥嫡福晋。
她当初跟魏佳氏比容貌比性情才是傻了,她家世在魏佳氏之上,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魏佳氏一步登天,若是她生下嫡长孙,说不定大爷会被皇阿玛看在眼里,只要二阿哥一日没有成为太子,大爷就有机会。
数日后,叶湘雅跟伊拉里氏碰面时,正想打个招呼,却见伊拉里氏好似没看见她,转身走了,不免有些奇怪。
她这么大个人立在这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吧,大嫂这是怀孕期间乱了心神?
“怎么了?”
“二爷,妾身没事。”叶湘雅姑且将质疑抛到脑后,面带微笑给永琏整理衣襟,“二爷慢些走,去吧。”
“好。”永琏抱了下妻子就出门了。
皇阿玛给他放假,不代表他真的一点事都不用做了,就是可惜不能继续陪福晋了,不过他干完差事就立即回阿哥所,还望福晋看在他这么自觉的情况下,让他试试看新招式吧。
三月的风还有点阴冷,叶湘雅站在原地,看着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半响,她转身离去,“我娘家送来的缂丝布匹不必给大福晋送去了。”
叶湘雅仔细思绪,发现大福晋自打怀孕后好似变了一副模样,她之前还在惦记自己怀孕的事,没心思在意外界动静。
不管大福晋心里起了什么心思,既然不愿跟她亲近,她便自觉疏远吧,她又不是缺了谁就活不下来了。
“是,福晋。”
……
五月时,赶在永琏假期的最后一周,叶湘雅被太医诊断出身孕了。
永琏永远是高兴的,皇后松了一口气,眉眼弯弯给儿媳妇送去各种人手,皇帝哼了一声,大手一挥赏下银两、布匹,尽管娘家富裕了,白得的财物怎能不要,叶湘雅欢喜收下各种赏赐。
永琏还磨磨唧唧的,想皇阿玛给他多放一个月的假,让他陪在福晋身边久一点,叶湘雅笑着将他推出门,“都是当阿玛的人了,二爷不能这么幼稚了。”
“知道了。”永琏叹气,突然亲了一口福晋,“我回早点回来的,福晋别太想我。”
“好,妾身知道了。”叶湘雅朝他背影挥了挥手,随后摸着肚子想回屋。
“二弟妹。”一声招呼叫住她了。
叶湘雅回头一看,却是大福晋笑眯眯朝她打招呼,“二弟妹有孕了,不若跟大嫂一起说说心里话。”
“大嫂,弟妹还有事忙,下次吧。”叶湘雅收回笑容,淡淡道。
伊拉里氏笑容顿时冷下来,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包衣奴才,只是有孕了,又不是一定能生下阿哥的身子,还真因有孕了得意洋洋。
既然对方不情不愿,伊拉里氏自然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她摸着肚子,大概是被气着了,竟隐隐感觉到些许刺痛,“我肚子疼,去叫太医过来。”
她的孩子可不能出事,又不是魏佳氏那种低贱血脉孕育出的子嗣,这可是万岁爷的嫡长孙。
“是,大福晋。”
而叶湘雅回了屋也没有好脸色,“果然妯娌相处是门学问,不知什么时候大阿哥才被封爵,封爵了就能出宫了。”
她没心思处理这些事,既然不喜她,那就离得远远的。
“福晋,您别担心,大阿哥快到二十了,不出一年就该得到册封了。”
兰六起初是皇后那边的人,虽然现在跟了叶湘雅,但皇后那边的人脉不曾断过,她说的话是有保障的。
“你说真的?”叶湘雅挑眉。
“是,福晋放心,您金尊玉贵,岂能有他人扰了您心情。”兰六坚定道。
光是大阿哥嫡福晋早二福晋一步怀上身孕就惹得帝王忌惮了,若是大福晋生下长孙,不用皇后娘娘出手,万岁爷自会将大阿哥送出宫去。
圣祖在时,圣祖长子就是念着生下嫡长孙好越过太子,到了万岁爷这里,岂不将大阿哥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大阿哥想仗着生下嫡长孙稳固地位,那也得看看万岁爷愿不愿意捧着大阿哥。
而且,就算大阿哥生下嫡长子,那也不是圣上嫡长孙,大阿哥又不是嫡出之子,唯有二福晋这胎才是真正的嫡长孙,若是将大阿哥继续留在皇宫,就怕让大阿哥继续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二阿哥是因为隐形太子爷的身份必然会留在皇宫,可大阿哥要是以为自己是长子身份能留在宫中,能时时刻刻跟在万岁爷身边,那还是在梦中想想吧。
“但愿吧。”如果真如兰六说的那样,这事情就有意思多了,到时候大福晋随自己夫君出宫,这阿哥所便是她一人的天地。
可没过几年就轮到三阿哥永璋娶妻了,她还是得对上妯娌,唯一的好处是永璋对她这个嫂嫂很是尊敬,所以在丈夫的影响下,三弟妹应该会跟她处得不错吧。
叶湘雅不大确定的想着,可想到自己是不喜欢受委屈的性情,便觉得无所谓了,反正她对上谁都不会落下风。
……
年底,伊拉里氏分娩,大阿哥站在门外,神色焦虑。
同样有孕的伊尔根觉罗格格不知在想什么,一只手不停的摸着肚子。
侧福晋马佳氏低着头给女儿整理衣襟。
大格格一直看向产房,“额、娘。”她还不大会说话,说出来的话磕磕绊绊的,马佳氏给她整理好衣服后就命人将大格格抱走。
女儿是她亲生骨肉,现在惦记着一个没有血缘的女人算什么,反正嫡福晋本就不喜欢她女儿,她会一点点让女儿心里只有她一个额娘的。
“大爷,您坐下来歇歇吧。”
“爷哪有功夫做这些劳什子。”大阿哥不耐烦,在产房外徘徊,只求福晋争气生下嫡长孙,唯有这样,才有可能挽回皇阿玛心意了。
不知为何,皇阿玛这些时日对他越发严苛,结合二弟妹有孕的时日,怕是皇阿玛觉得永琏福晋会生下嫡长孙,所以对他厌弃了。
可他偏偏要向皇阿玛证明,嫡长孙是他的儿子,不是永琏子嗣。
永璜面色沉沉,不吃不喝在产房外等了半日。
最终,稳婆抱着孩子笑眯眯道:“恭喜大爷,福晋生下一子,母子平安。”
“好!”永璜松了一口气,将孩子接过来,神情激动,“爷的儿子,爷终于有儿子了。”
格格伊尔根觉罗氏不免失落。
马佳氏心里冷笑,有儿子又如何,养不养的大另说,而且她瞧二福晋这些时日对大福晋不闻不问,可想而知这妯娌俩的关系闹僵了。
伊拉里氏真以为二福晋是身份低贱之人?二福晋某种程度上能代表皇后意思,二福晋不理会伊拉里氏了,伊拉里氏就该倒霉了。
果不其然,永璜还没高兴多久,没过一个时辰,圣上便传下圣旨,将大阿哥封为贝勒,两日后出宫安置。
永璜脸色顿时变了,在宫里多年,他自然不会认为区区一个贝勒爵位是皇阿玛对他的赏赐,平时皇阿玛就对他不闻不问,将他赶出宫后,怕是除了上朝时能见上一面,平时见上一面都艰难。
“皇阿玛怎会如此……”永璜紧咬牙关,跪下接旨,“儿臣多谢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心不甘情不愿接下圣旨,为首的太监压根没有表示祝贺的意思,扫了一眼产房,又看了一眼哇哇啼哭的婴孩,意有所指道:“贝勒爷,这是万岁爷的皇长孙,万岁爷念着皇长孙乃是您嫡出子嗣,特赐‘绵德’二字为名,万岁爷虽没有见过长孙,可这心意是到了,您以后就好生养着绵德阿哥吧,至于万岁爷膝下寂寞,您就放心吧,有二福晋所出的嫡长孙,想来这不算问题。”
“是。”永璜长指狠狠戳进掌心,他的嫡子不是皇阿玛嫡长孙?皇阿玛凭什么这么说,他们这么多阿哥,就只有永琏才是皇阿玛的儿子吗?
太监走后,他站起来,眼前一片黑,马佳氏赶紧扶住他,“大爷,您怎么了?”
“爷没——”事字还没说出口,他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好在有奴才扶着他,才没有摔下去。
马佳氏神色焦虑,拼命喊着大爷,可嘴角一丝笑意险些压不下去,哎呀呀,这可真是太好了,伊拉里氏生下嫡长子又如何,大爷遇到的种种不幸都是因为这个嫡长子,今后她倒是看看大爷还会不会偏袒伊拉里氏母子俩。
还有,嫡长孙?呵,这可成了个笑话了,绵德充其量只是个皇长孙罢了,伊拉里氏该真不会将自己嫡子当成嫡长孙看待了吧,人家二福晋都还没有说话呢。
马佳氏瞥了一眼伊尔根觉罗氏,唯一对她有威胁的就是这人了,不过她是侧福晋,等伊尔根觉罗氏生下阿哥后,她将阿哥要过来不成问题。
产房内,伊拉里氏刚刚苏醒,得知自己生下来的是大阿哥,面上带着一丝笑意,果然,连老天爷都站在她这边了。
可当她知道大阿哥被封为贝勒爷,没过两天就得搬出宫后,她脸色顿变,“怎么会这样?”
宫女低头,“大福晋,大阿哥晕过去了,咱们得赶快收拾了,不然违抗皇命,就是大错了。”
“怎么会这样?我生下的可是嫡长孙,皇阿玛就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哪怕伊拉里氏整日待在后宅之中,对皇子地位变动不敏感,可她明白,要是大阿哥搬离皇宫,就没办法跟二阿哥站在同一起点线上——
帝王偏爱的阿哥又怎会送出宫去。
“大福晋,绵德阿哥并非圣上嫡长孙,”宫女赶紧纠正道,省得被人抓住口舌,“圣上说了,绵德阿哥是皇长孙,二福晋腹中所出才是嫡长孙,您这话别让人听见了。”
伊拉里氏彻底愣住了,她儿子不是嫡长孙?只是皇长孙?
她心心念念的儿子居然不是嫡长孙,就因为大阿哥不是嫡出的?皇阿玛将这待遇真是分的明明白白啊,好一个皇后嫡出,好一个二福晋嫡出!
伊拉里氏捂着心脏,一阵剧痛传来。
……
不管大阿哥一家怎么折腾,圣旨已下,就代表大阿哥过两日就得搬出皇宫。
出宫当天,伊拉里氏神色憔悴,永璜勉强下地,身旁跟随马佳氏,竟是对伊拉里氏母子俩看都不看。
伊拉里氏本就对大阿哥没了感情,这会儿也不在意伊拉里氏的态度,她一双眼睛执着的看着另一个院子,那是二福晋所在之处,她等着二福晋出现,她要求情,她想要带孩子留在皇宫。
二弟妹受宠,皇额娘一定会听她的劝的。
只是,从她出门到上轿,乃至轿子逐渐驶离阿哥所后,她都没看到二弟妹出现,仿佛她们这些年的妯娌情压根不存在。
她脸色越发苍白,在彻底离开皇宫后,心如死灰。
叶湘雅这胎是在大福晋怀上身孕四个月后怀上的,距离分娩的时日还长着。
在这期间,大阿哥的格格伊尔根觉罗氏生下一子,叫绵恩,宫中有妃子怀上身孕,嘉贵妃又怀上一子,舒妃初次开怀,皇上大喜。
富察皇后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以嘉贵妃的出身,她怀多少血脉都无碍,但舒妃就难说了,为叶赫那拉氏,满洲名门贵女,尚未生养就坐上妃位,等生下孩子后,这个孩子一定会威胁到永琏。
宫女却道:“娘娘,舒妃姐姐是您九弟妹,您别担心,富察氏和叶赫那拉氏结盟多年,舒妃娘娘不会坏了大事的。”
“但愿如此。”皇后闭目养神,她尽力不去在意后宫妃子这些年断断续续给皇上添的庶子庶女,唯一要求就是这些妃子所出之子不能威胁到永琏,但是舒妃这胎——
若是公主还好,但要是阿哥,叶赫那拉氏一族肯定会竭尽全力庇佑皇子,以求有朝一日坐上龙椅,就凭舒妃身上流着满洲正黄旗人的血统,到时候,富察氏一族和叶赫那拉氏一族的联姻只是空话,她不信叶赫那拉氏都是没有野心的人。
舒妃也只是看着明净,但无子时就能坐上妃位的人,不容小觑。
“二福晋胎像如何?”舒妃的事暂且不用理会,儿媳妇的身孕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皇后将护甲一一戴上,眉眼精神些许,站起身来,“罢了,你不用回本宫,本宫亲自去看看。”
“娘娘小心。”宫女搀扶皇后走出长春宫,上凤辇,一路行走缓慢抵达阿哥所。
到了阿哥所,还是儿子儿媳妇亲自迎接她,“给皇额娘请安。”
“你月份大了,起来吧。”
皇后下轿亲自扶起儿媳,仔细打量了儿媳的状态,肤色莹白,身姿矫捷,胎像不错,“你这胎养的不错。”
“多亏皇额娘关心。”叶湘雅可不敢真让皇后搀扶她,她反手就抱住皇后手臂,如同一对亲母女。
皇后微微一愣,笑了,“你这孩子。”
她随夫妻俩进门,永琏全程表现很乖顺,皇额娘指东不敢往西,富察皇后找了个机会让永琏离开,跟儿媳单独坐在一室,此时,下人们都退下了。
“你这胎肚儿尖尖,肯定是个阿哥。”
这种说法没科学根据的吧,叶湘雅心里不敢苟同,“皇额娘,兴许吧,万一是个格格,这孩子怕是闹脾气了。”
“你不盼着要阿哥?”皇后奇道,宫里人人都盼着腹中子嗣是阿哥,怎么到了永琏福晋这里就不同了。
“盼啊。”怎么可能不盼,叶湘雅实诚道,“只是生儿生女儿媳把控不住,生了就仔细养着,阿哥格格都是儿媳血脉,怎能不疼。”
“你这心思倒是明澈。”皇后心里叹道,魏氏一族福报来了,生养出一个压根不像是他们能教养成的女儿,目光深远,行事落落大方,若非她知道儿媳出身,将儿媳当成满洲名门贵女出身也并非不可能。
“皇额娘有一事问你。”
“皇额娘,您问吧。”
“倘若宫中有宫妃有孕,正好那人是本宫为难的,你说,本宫该如何解决。”富察皇后定定看着儿媳,九年了,她看着儿媳从小女儿蜕变成进退得宜的二福晋,也算是儿媳亲娘了。
经过她多年教导,儿媳妇哪怕心思纯善,也该有自己的城府了,等孩子生下来,若是永琏嫡长子,这孩子必然会交给皇上亲自教导,儿媳妇隐形太子妃的身份进一步落实,到时候,她必然会让儿媳妇接触宫务。
她这话,是试探儿媳妇今儿的手段能否接过她手中的担子。
叶湘雅微微思忖,自觉皇额娘说这话不可能是心里没了主意,是来试探她?应该是了。
可她是说真话还是假话?真话就显得她城府太深,但假话就太傻白甜了,也显得虚伪。
叶湘雅心里有了主意,不把事情明里说出来就行了,剩下的自有皇额娘脑补。
“皇额娘,那人是姓叶赫那拉氏?”应该是舒妃了。
“是。”
“那皇额娘不必担心了,爱新觉罗氏跟叶赫那拉氏祖上有怨。”事情可以追遂到大清尚未建国之前,努尔哈赤兼并了叶赫那拉氏一族,当时叶赫那拉氏的首领便发誓跟爱新觉罗氏势不两立,哪怕叶赫那拉氏只剩下一个女子,都会将爱新觉罗氏灭了。
当然,这话有人信,也有人不信,毕竟建立大清国的皇太极就是努尔哈赤跟叶赫那拉氏的血脉,这种事就看后人怎么看待了。
富察皇后一听,眼睛一亮,“你说的不错,确实如此。”
皇后也是个聪明人,只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儿媳妇将迷雾拨开以后,便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她深深看了眼儿媳,“永琏跟你结成夫妻,果真是一件极好的事。”
“多谢皇额娘认可,儿媳跟二爷能结成夫妻,能遇到这么好的皇阿玛和皇额娘,实乃儿媳的福气。”叶湘雅笑了笑,不忘说好话抬抬皇后,顺便给自己抬抬身价。
皇后笑了,“你这孩子。”果然讨她喜欢。
……
九月时,叶湘雅平安诞下一子,永琏抱着女儿在产房外神色焦急,在消息尘埃落定时,总算松下一颗心,也不顾刚生下来的嫡长子,进去产房看福晋去了。
小南嘉已经是个懂事的小格格了,“嬷嬷,你蹲下来。”
稳婆依言蹲下,让大格格看小弟弟长什么模样,谁知大格格刚看到小阿哥的那一刻,小脸皱成一团,诚实道:“弟弟好丑啊。”
稳婆心里一惊,这可是圣上的嫡长孙,她赶紧道:“大格格,大阿哥一点都不丑,以后会长开的。”
“好吧。”小南嘉站得累了,就蹲下来看着小弟弟,“小弟弟不好看。”
“那南嘉觉得谁才好看?”皇后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笑着将大孙女抱起来,“你看看,你弟弟多好看,日后就会变得白白胖胖的。”
“像五姑姑那样?”
皇后一愣,反应过来这孩子为什么会觉得弟弟难看的原因了,顿时哭笑不得,“你五姑姑比你弟弟大了多少,当然会白白胖胖的,等弟弟跟你五姑姑一样大时,也会变得白白胖胖的。”
“哦。”南嘉趴在皇玛嬷肩膀上,大眼睛看着哇哇啼哭的弟弟,还是纠结弟弟怎么这么丑。
不一会儿,皇帝过来了,将嫡长孙抱进怀里,稀罕道:“这孩子像朕,南嘉像皇后,皇后啊,不若朕将这孩子抱走,你将南嘉抱走,咱们夫妻俩也到了饴含抱孙的时候了。”
皇后笑道:“皇上,您就算想将两个孩子抱走,也得等老二福晋坐完月子后吧,哪有不让孩子见额娘的道理。”
“嗯,皇后言之有理。”乾隆看似被说动了,但那颗心还是蠢蠢欲动,“这孩子就叫绵慧吧。”
从乾隆能给自己嫡子赠谥“端慧皇太子”,给爱妃追谥为“慧贤皇贵妃”,便可知慧字跟贤字在他心目中是有着极高地位的,而永琏的下一辈刚好从‘绵’字和从‘心’字,便干脆给孙子取名绵慧。
皇后当然没有反对的道理,皇上在孩子刚出生时就迫不及待给孩子取名,可见皇上的重视。
有皇上的重视在,有很多事都行得通了。
皇后淡淡笑了,舒妃家族动的心思,也可让皇上看到了。
毕竟永琏刚添嫡子,永琏这一脉只会越发贵重,并非叶赫那拉氏精心培养的贵女诞下皇子就能动摇的。
……
不久,宫中大办绵慧阿哥满月宴,风头一时无两,自从皇后的一双嫡子嫡女出生后,就再也没见过这般盛大的满月宴了。
大阿哥夫妇亲临现场都还有一种恍惚感,是真切意识到哪怕都是皇子皇孙的出身,在皇上心里,嫡出的最为重要,那他们庶出的就跟路边的小猫小狗没两样,谁都能踢上一脚。
大福晋更是不敢直对二弟妹了,她刻意跟在大阿哥身后,省得二弟妹看见她。
没了跟叶湘雅对峙的底气,她好似一下子恢复原型了,还是那个胆子怯懦不敢张扬的大福晋。
不过叶湘雅彼时也没心思注意她,阿玛和额娘终于能进宫看她了,她光是跟阿玛额娘说话都来不及了。
魏夫人擦着眼泪,喜极而泣,“额娘的囡囡啊,今儿也是一对儿女的额娘了。”
魏清泰看着一双外孙,一颗心重重砸下,“好在二福晋平安诞下子嗣了。”这些年女儿膝下就一女,若非皇家宽容,让嫡子迟了两三年才到,他还真想让他孙女进宫替女儿争宠,至少孙女诞下的骨肉跟女儿是割舍不开的。
不过比起让孙女承宠,女儿能生下二阿哥嫡子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魏清泰绝了让孙女进二阿哥后院的心思。
叶湘雅却似有所悟,朝阿玛笑了笑,又跟额娘告别,带着两孩子到帝后身边,又一阵窃窃私语,两个孩子留在帝后身边,而她则是跟夫君并肩而立。
永琏拿来她最喜欢的果酒,叶湘雅也没忘了他最喜欢的点心。
魏清泰夫妇远远看见女儿女婿感情好,心都落下了。
回去路上,魏夫人更是没好气:“都说了女儿女婿感情好,你再想那些不合时宜的事,咱俩干脆和离吧。”
让孙女跟女儿争宠,这是个人能想出来的主意吗?魏夫人心里冷笑,果然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女儿就不疼惜了,混账东西。
魏清泰叹道:“是我不对,总想着为家族添光。”
魏夫人脸上的表情越发嘲弄了,“老爷,回去以后,那大孙女就早早出嫁吧,再留下去都成了老姑娘了。”别人的女儿她可不会心疼,特别是这孙女满身反骨想踩着她女儿上位,哪怕是她血脉传承又如何,又不是她生的,要疼,就大儿媳疼去吧。
“你说得对,不过得好好考虑一下归属,毕竟总不能辱没二福晋的身份。”
“老爷想多了。”魏夫人笑道,“老爷和家族打的心思妾早就告知二福晋了,若是想不得罪二福晋,老爷还是打消某些念头吧,她只能低嫁!”
“你!”魏清泰脸色铁青,但终究舍不下跟女儿的父女情,忍气吞声道:“你就不怕儿子将来怨你吗?”
魏夫人微微一笑,“怕什么,我又不止这一个儿子,二儿媳孝顺听话,关键是一心向着我女儿,不像某些靠着我女儿得利的人那嘴脸,是人见了就想吐。”
魏清泰眸色沉沉,“好,就依你了。”愚钝的大儿子和优秀的二儿子在心里的取舍在容易不过了,况且二儿媳是名门出身的赫舍里氏,最有出息的女儿对额娘的感情远比对他这个阿玛的感情深。
魏清泰只在一瞬之间便决定要偏向哪边了。
并且,打算将事情做绝后,他已经想好回去要分家了,大儿子那一脉绝对不能连累他这个老子。
第35章 乾隆帝孝仪纯皇后魏佳氏(cp永琏)(七)
于是,满心期待的大儿子大儿媳一回家便得到如此重击。
大儿媳拉着自己的嫡亲女儿,不可置信,“阿玛额娘,你们看看富兰多好的身段、容貌,她那样像二福晋,又是二福晋的嫡亲侄女,你们要将她低嫁,你们可问过二福晋了?”
魏佳富兰紧咬下唇,眼巴巴看着玛法玛嬷。
魏夫人满眼厌恶,“你说的尽是勾栏样式,二阿哥可看不上她,别说这种丢人现眼的话,二福晋如今有儿有女傍身,轮不到她进二阿哥后院,二福晋又不是不会生,她腹中子嗣可比旁人子嗣金贵多了。”
“玛嬷,连您也这样看我?”魏佳富兰双眸瞬间集起泪水。
二儿媳赫舍里氏冷哼一声,站在魏夫人旁,“你要是有那种心思,就别怪旁人瞧不起你,呵,跟自己姑姑抢夫君,也是报应,姑奶奶怎么就遇上你这样一个侄女,简直丢人现眼。”
二儿媳到底是出自圣祖孝诚仁皇后一脉的贵女,虽说不是嫡出女,可打小在嫡母底下教养长大,是朝着宗室福晋方向培养的,她嫁给魏佳氏还是低嫁了,不过这也是家族的一种投资,若二福晋有朝一日成为太子妃和皇后,魏佳一族地位将会水涨船高,她作为赫舍里氏一族和魏佳氏一族的联姻对象,地位同样非同一般。
到那时,反倒是赫舍里氏一族要仰仗二儿媳,因此,赫舍里氏对这门婚事没有多大意见,可是,让她日日对上府上的某些蠢货,就让她难受极了。
家族能出一个‘太子妃’,这家族中人不好好捧着二福晋,还想尽办法想要得罪对方,她是前所未闻这种事,对大嫂母女俩彻底没了耐心。
“我哪有,我只是想帮姑姑,姑姑在宫里多年无子,我也是为了姑姑好啊,可她,宁愿便宜外人也不便宜自家人!”魏佳富兰眼泪一滴滴掉,大儿子终是看不过去了,“额娘,你偏袒二弟也就算了,你连你自己的孙女都看不起,你怎么想的?”
“够了!”魏清泰脸色铁青,这家族里的人没一个懂事的,“老大,你去叫老二过来,从今日起,你们两兄弟分家,按家族规矩,家产三七分,你是老大,分七成,老二只得三成,只是从今往后我和你额娘跟老二过日子,我不用老大孝顺,这家产还得再细分,老大六成,老二四成。”
“阿玛你!”大儿子不可置信看着魏清泰,好端端的,怎么要分家了,但大儿媳却摇了摇他衣袖,示意他答应下来,这多好的事啊,从今往后她当家作主,那上好的铺子都成为她的东西了,她想买什么东西都不用问婆母了。
到时候给女儿仔细打扮,不愁二阿哥看不上她女儿。
大儿子看着阿玛,又看着额娘,“好,你们都跟老二过去吧,那我就成全你们!”
他何曾看不透阿玛和额娘对他的不喜,只是他以为都是一家子,结果一个个都不把他当成一家人,既然如此,那他何必还对阿玛额娘极尽孝顺。
魏夫人眼底闪过一抹伤感,终究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子嗣,但若是为了一个子嗣影响到她另外两个子嗣的前途,她宁可不要老大,况且老大从不将他弟弟妹妹放在眼里,要是没有女儿,现在的魏佳氏不过还是魏氏,如此蛮横自私之人,就当她从来没有生过吧。
“额娘,咱们走。”赫舍里氏极力掩盖嘴角上翘,多好啊,她和爷能跟老大一家彻底分开了,省得之后又要日日见这家子蠢货,比起大嫂,她更适合跟宫里的二福晋打交道,无论什么,只要姑奶奶有所求,她立马联系赫舍里氏一族的人脉解决。
图的不是二福晋的回报,在二福晋未坐上太子妃之位前,图的是两家人的感情,这才是最重要的投资,只是他们从来不懂罢了。
分家之事还是耗费一些时日的,清点各种财物,又请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亲自主持,林林总总下来,耗了十日功夫。
因魏清泰夫妇要跟老二过日子,搬出府的是老大一家,当日,老大一家头也不回走人,去另外一座刚刚安置的府邸。
大儿媳冯氏缓缓吐出一口气,揽着女儿,“你模样像你姑姑,二阿哥见了必然心生喜意,二福晋是生了一子一女,可那儿子能不能活下来都未必,你是去帮你姑姑,日后你姑姑还要感谢你,你不必在意那些人的嫉恨。”
魏佳富兰点头,“额娘,女儿知道的。”
大儿子和邦额捏着眉心,将对妹妹的一丝歉意放下,既然阿玛额娘做的这么绝,他何必念旧情,况且他女儿对二阿哥一心恋慕,他妹妹不给一丝机会也就罢了,还想让他女儿低嫁,他就没见过这般狠心的人。
分家了也好,正好让他女儿高嫁二阿哥。
“爷,咱们怎么安排女儿进宫?”冯氏先前还想利用婆母送女儿进宫的,唯有婆母能见着二福晋,只是分家了,这层关系就利用不了了。
“无碍。”和邦额仔细思绪,“我先前跟大福晋娘家打过交道,若是借大福晋东风将女儿送进宫,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就按夫君的打算来吧。”冯氏点头,搂着女儿,仿佛看到了自己女儿日后生下二阿哥子嗣,将二福晋打压下去,成为大清皇后、太后的画面了,这想象让她心生雀跃,往后就是老二一家后悔了,想攀附他们这家子,她让他们后悔!
而魏佳富兰脸微红,也想到了遥远的为后场面,可是想想自己已经年十八的光景了,又恨恨道:“都怪姑姑,一直压着不让我进宫,否则生下二阿哥长子的就是我了。”
一家子此刻无比同心协力,认定了宫里的二福晋拦了自己家的青云路。
只是,魏清泰跟了老二一家,在外人眼里便是这老大一家不中用了,按寻常道理,老大老二分家,长者一般都跟着老大才对,让魏清泰夫妇铁了心跟着老二过日子,可见老大一家是被他彻底抛弃了。
因此和邦额攀上的伊拉里氏一族,转眼就跟他不亲近了,毕竟这家子也不是什么坚定的硬骨头,哪儿有利益就往哪儿驱使,和邦额只讨了个没趣。
但话都放出去了,女儿再不出嫁就误了年纪,和邦额只得让冯氏带上女儿往贝勒府跑去,跟大福晋攀关系。
只是拜访的第一天,永璜隔着一盆栽就看到跟二弟妹有几分相似的魏佳富兰,问过下人,才知那是二弟妹的侄女,他心神微动,倒不是看中了魏佳富兰,而是想到了一个报复的办法。
他终究对皇阿玛和二弟有怨,若是让二弟妹的侄女进了他后院当侧福晋,但有不给她恩宠,岂不是天大的折辱。
“爷听说魏佳富兰是因病推辞了前年的选秀?”
“是,大爷。”
“既然如此,就跟内务府的奴才说一声,爷要纳她进府,就定为侧福晋吧。”
“是。”奴才赶紧出发。
冯氏母女俩还拼命往大福晋面前挤,但在看到大福晋摇头后,不免失落,但失落的又怎是她们俩,大福晋同样失落,原以为她们跟二弟妹是一家人,帮她们做点事能让二弟妹回心转意对她好。
结果,不过是被二弟妹放弃的一脉,白费她功夫了。
伊拉里氏掩下眼底的不耐烦,“送她们走吧。”
“是,大福晋。”
随后冯氏母女俩被贝勒府的下人送出府,魏佳富兰掩面哭泣,“额娘,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冯氏掐了她一把,“你必须得嫁给二阿哥,我和你阿玛为了你分家,你必须要成为咱们一家子的依靠,你别忘了你弟弟还等着你这个姐姐有出息。”
冯氏生养一女三子,早些年她也曾一心向着二福晋,只是在二福晋身上谋不到一点利益,像是送她儿子进朝当官之类的美事,便恨起二福晋了,转头让自己女儿上阵。
可谁会纵容她。
没过多久,在和邦额一家子还妄图跟二阿哥接触时,赐婚圣旨悄然而至——圣上赐婚魏佳富兰为大贝勒侧福晋。
一家子不可置信,这显然不是他们要的结果,魏佳富兰哭的一塌糊涂,死活不嫁,可是这种事又岂能容她不嫁,被阿玛额娘掐上轿子后,只得心如死灰进了贝勒府,但洞房花烛夜当晚又被大阿哥冷落,去了侧福晋马佳氏房里,让她独守空房。
大福晋伊拉里氏恨极,以为这母女俩找上她不是为了当二弟侧福晋,只是图上了她家爷,仔细想想也对,好端端的想进二弟后院找上她做什么,找二弟妹不更方便吗?
于是,魏佳富兰在后院便有了头个敌人,至于第二个敌人,那还多亏了大福晋,侧福晋马佳氏至今都觉得大福晋当日接见冯氏母女俩就是为了让魏佳氏进门的,她厌恶大福晋,也厌恶上同是侧福晋抢她地位的魏佳氏了。
而这些事传到叶湘雅这里时,已经是三个月后了,彼时魏佳富兰因在后院被设计谋害大格格而被大阿哥贬为格格,又因姑姑是二福晋的身份,被提拔回侧福晋,但此刻她已经完全失宠了。
叶湘雅并不惊奇她侄女的下场,只是大哥那边没必要借她脸面行事了,她一般不跟人结仇,但是一旦结仇了就一点机会都不给对方,哪怕是亲人也一样。
很快,和邦额一家子没了妹妹在深宫当皇子福晋的帮扶,官位连连贬至从七品小官,在京城很快淹没生息,自此跟二福晋再也攀不上关系。
而叶湘雅这边早就不理会老大一家子了,女儿离长成不过几年岁月,儿子在茁壮成长,一儿一女给了她极大底气,她一心向着儿女丈夫,又哪来的心思理会外人。
宫中此时有大事发生——固伦和敬公主要出嫁了,额驸为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色布腾巴勒珠尔,出身是科尔沁扎萨克达尔汉亲王的玄孙、固伦端敏公主额驸的孙子,贵重之极。
而且这位额驸看似蒙古出身,但打小养在帝王眼皮子底下,也算是京师长大的公子哥了。
皇帝疼爱和敬公主,为公主费尽心思谋划这么一个额驸可谓是用心良苦,就连公主出嫁后在京城居住的事都安排好了,可以说,和敬公主享了跟蒙古联姻的待遇,但又不必前去蒙古受苦受累,这还是大清公主的头一朝待遇,但帝后二人还是伤心难过,泪眼看着女儿出嫁。
皇后无心理会宫务,叶湘雅只得帮皇后忙,将各宫打点的条条整整,也算得心应手,就是她这身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她在帮忙过后就立马脱身回阿哥所当自己的二福晋,有些事还是等当了太子妃后再说。
在固伦和敬公主出嫁后,嘉贵妃生下一子八阿哥,但八阿哥出生后即夭折。
帝王失望,心思都放在舒妃这胎上了。
但宫中不知何时流传起叶赫那拉氏这胎身孕必然会影响大清江山的流言。
舒妃惊惧万分,皇后怒斥宫中之人,将好些人都发落了,饶是如此,舒妃还是不可避免受到影响了,好几次身下见红。
乾隆看似不在意那个说法,但心里始终是有忌惮的,便不知觉淡下了对舒妃的关注,一月后,舒妃生下九阿哥,但九阿哥在满月前就夭折了。
自此舒妃失宠,叶赫那拉氏一族又跟富察氏一族关系密切了。
乾隆十五年二月,和硕和婉公主下嫁巴林部郡王璘沁长子博尔济吉特氏德勒克,五月时,三阿哥永璋成婚,嫡福晋为和硕淑慎公主和额驸理藩院额外侍郎观音保之女博尔济吉特氏。
娶了蒙古福晋,日后饶是三阿哥想争位,也落了下乘,但纯贵妃母子俩在宫中一向谨慎行事,对皇上的赐婚还挺高兴的,至少她们母子不会被夺嫡之事牵连。
永璋欢欢喜喜将嫡福晋迎进门,而这位嫡福晋显然不是一般人,一口满语说得流利之极,见了三阿哥也不害羞,为人举止落落大方,是极讨人喜欢的性子。
她一天到晚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院子里耍鞭子,但宫里不宜见刀枪等危害性大的东西,没过两日,她鞭子便被收缴了,整个人百般无聊坐在院子里眺望天空。
直到某天她闻到了一种香味,在院子墙边踩着凳子往院外探去,看见了一个明媚恬静的女子身边环着一个小女娃娃,旁边有一睡在床上的孩童,丈夫模样的人一边给孩子摇床,一边温柔地看着女子,气氛温馨,看得三福晋极为眼热。
那香味是真的香,大概是过于馋了,她只顾看着那女子颠勺,却没发现永琏已经发现她了,“……三弟妹?”
三福晋猛地一惊,从凳子上摔下去了,摔得浑身发疼,但她到底是草原长大的女儿,抗摔,不一会儿就恢复正常了,并且思考,那人叫她三弟妹,可想而知这是三爷的兄弟,而大阿哥已经搬出皇宫了,对面应该是二哥和二嫂了。
她成亲当日隐隐听到奴才说这阿哥所的构造和住的人有多少,只是她不耐烦听这个,所以才错过了二嫂这么多好吃的菜。
三福晋抹了一把嘴,整理好衣襟后正儿八经出现在二阿哥门外,永琏迟疑的将她迎进门,却看见三弟妹第一时间就缠在自己福晋身边,甜言蜜语一贯输出,很快就招来福晋的喜爱。
“来,三弟妹,你以前没尝过这些饭菜,现在必须得尝尝二嫂做的。”叶湘雅拍了拍绯红的脸,三弟妹不知从哪儿学的,说出的话贴她心意,真讨人喜欢。
“二嫂真好,是弟妹见过的最好的嫂嫂了。”三福晋一筷子下去,菜被夹去了四分之一,越吃越喜欢,还不忘夸她是三生有幸才遇上了二嫂。
“瞧你说的,你才见过多少个嫂嫂?”
“二嫂,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甭管弟妹见过多少个嫂嫂,在弟妹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嫂嫂,就这个。”三福晋用大拇指比出一个大大的赞。
叶湘雅越发心动了,三弟妹说的话真好听,“三弟妹,你多吃点,看看你多瘦啊,改日二嫂做了好吃的,就给你送去。”
“二嫂真好,跟弟妹额娘一样好。”三福晋心里感动,说的话也越发情深意切。
南嘉跑到阿玛身边,小脸皱巴巴的,小声道:“阿玛,额娘没看到女儿,也没看到阿玛,被三婶婶抢走了。”
永琏一把抱起女儿,脸色黑沉,“三弟妹,三弟没给你吃的吗?”跟他和女儿抢福晋,早知道就不放三弟妹进来了。
“有啊,只是那都不合我胃口,不像二嫂做的菜,好吃。”三福晋详作懵懂,如秋风扫落叶干完几碟菜。
永琏看着福晋亲手给他做的菜都空了,脸色越发难看,又看着完全被三弟妹巧言令色蛊惑住的福晋,头次体会到三弟就是欠他债的,连娶个福晋都是跟他抢福晋的。
……
夜晚,被自家二哥头次用无比严厉的语气训斥的永璋苦着一张脸,跟福晋打商量,“福晋,你下次别找二嫂了,要不等他们用膳后再去?”
“那怎么能行?你没看到二嫂多喜欢我吗?”三福晋瞥了他一眼,无比认真,“二哥说的话你不用理,他那都是妒忌,妒忌我吃了二嫂做的菜。”
永璋脸色更苦了,“可是二哥以为我让你吃不饱。”
“是吃不饱啊,三爷你就别管了,我跟二嫂打好关系不好吗?”
二嫂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三福晋已经想好了,她要成为二嫂身边最可靠的妯娌,唯二嫂马首是瞻,这样二嫂以后有什么新出的菜一定会给她尝。
自打进宫后,她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要不是额娘叮嘱过她要跟三爷和额娘打好关系,她现在都想将三爷赶出屋,让他去找另外两个妾室睡觉了,最好那两个妾室早日怀孕生子,就不用她开枝散叶了。
“好是好,可你别讨好二嫂了又得罪二哥了。”
“讨好二哥那是三爷的事,妾身是内宅女子,对二嫂好是天经地义的事。”三福晋不理会永璋了,这人惯会说扫兴的话。
真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吗,二嫂看着容易相处,不像三爷额娘老是将规矩放在嘴边,也不像三爷胆子小,她要是跟二嫂打好交道,这靠山比谁都靠得住。
夫妻俩背过身去就不说话了,彻夜寂静。
……
翌日,三福晋又出现在叶湘雅面前,叶湘雅知道她在馋她手艺,不过难得有人这么捧场,她多做几道菜就是多花点功夫的事罢了。
“和敬和婉出嫁了,你过来捧场也好。”
“多谢嫂嫂。”三福晋嘴角上扬,心花怒放,“嫂嫂放心煮,弟妹看着侄子侄女。”
三福晋在娘家时算是照顾弟弟妹妹的一把好手,她一把将南嘉提起,抱在怀里,“大格格,我是你三婶婶,叫一声听听。”
南嘉憋红小脸,不是很喜欢将她一把提溜起来的三婶婶,但是额娘很喜欢,她就勉为其难叫上一声,“三婶婶。”
“哎,乖。”三福晋亲了她一口,一点都不见外。
南嘉嘟起小嘴。
若说三福晋一点眼色都没有,那也不可能,她就是从大老远来远嫁,想给自己找一个好说话的靠山傍身罢了,她对上二嫂时就十分有眼色了。
既贪图二嫂做的一手好菜,又贪图二嫂带来的安全感,一来二去的便成为叶湘雅身后的一条小尾巴了。
以至于乾隆十九年时,四阿哥永珹和五阿哥永琪娶福晋后,四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和五福晋西林觉罗氏险些找不到接触二嫂的机会。
四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是和硕额驸福僧额之女,是铁帽子亲王胤祥的外孙女,出身是五个福晋中最贵重的,而五福晋西林觉罗氏是大学士鄂尔泰第三子四川总督鄂弼之女,出身也不低,算是福晋中出身排行第二第三的吧。
大福晋派在倒数第二,二福晋就是倒数第一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跟二福晋要好,哪怕出身贵重,在出嫁后都是以夫家身份为重,她们清楚二福晋是隐形太子妃,就不会轻易得罪人。
再加上有三福晋的拥戴,叶湘雅想要跟其他妯娌处好关系还真不难,也就明面上达成了富察皇后想要的结局——皇子福晋都以二福晋为首。
至于已经出宫的大福晋伊拉里氏就不在考虑范围内了,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何必相交。
乾隆二十年时,叶湘雅再次有孕,生下一女,叫琼琚。
二格格出生后,乾隆好一阵失望,永琏都二十六岁了,至今才二女一子,若非永琏死活不愿,他真想给永琏后院塞几个妾室,出身如何已经不要紧了,左右绵慧在他膝下长大,作为永琏嫡长子的出身,将来必然会承接永琏的皇位。
乾隆并不为继承人的事担心,但是他为永琏目前就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的现实担心。
而且,好似一家子只有他一个人担心,皇后乐呵呵抱着小孙女,永琏也是一副喜滋滋当爹的模样,没有一个担心子嗣的。
他忧心忡忡,皇后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皇上何必担心,绵慧聪慧,南嘉伶俐,琼琚乖巧,三个孩子都是健康的,这不挺好的,皇上跟永琏一般年纪时,也才三子一女。”
于是,乾隆再一次被皇后说动,勉强对儿媳妇忍让一两年。
而在两年后,叶湘雅又怀上子嗣,这次生下两个阿哥,为绵恣和绵慜,这下帝后大喜,乾隆日日抱着两个小孙子喜气洋洋,压根不见两年前的愁容满面。
有三子两女在,叶湘雅的地位彻底稳固了,自是不用担心哪日后院来三五成群的侍妾,而且五个孩子大多不用她照顾。
南嘉十二岁了,不再跟阿玛额娘住在一起,而是日日在皇太后跟前当孝顺曾孙女,绵慧在皇玛法和阿玛跟前学习,琼琚由皇后抱养,绵恣和绵慜先在额娘身边生活一两年,两年后就抱到皇太后身边,皇太后十分喜爱这对双生子,觉得这是上天赐福,乾隆是个孝子,哪能不同意皇额娘的抱养心思。
叶湘雅对这一切倒是无所谓,孩子又不是不认她做额娘了,让皇太后抚养,还能增进祖孙情。
只是原身这副身子是真的好生养,哪怕她刻意避孕多年,还是有不小心中招的时候,而且,夫妻之间感情好的话,出生的子嗣多也是常理。
若非二阿哥确实对她好,叶湘雅挺想给他纳妾的,反正原身的心愿只是光明正大当上皇后,没说子嗣的事由她包揽,起初有了南嘉和绵慧就够了,后面这三个确实不在她预料范围内。
不过生了就生了,皇家又不是养不起。
地位稳固后,叶湘雅该考虑的是别的问题了。
乾隆皇帝现在看似对永琏极好,但是却学着先帝的做法,将永琏密定为皇太子,密定的事说的简单,若是哪日乾隆皇帝改变心意了,换个人密定也是分分钟的事,况且这位皇帝寿命长,等真正到了永琏继位的时候,永琏已经将近七十岁了,这年纪还当什么皇帝,直接退位给儿子或是孙子吧。
但她却不能对乾隆皇帝动手。
当初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嫁给大阿哥,二是嫁给二阿哥。
嫁给大阿哥看似没有二阿哥地位正统,但大阿哥跟皇帝感情不深,她要是动手也是分分钟的事,到那时,皇帝没有嫡子,又突然暴毙,剩下子嗣以长为尊,且大阿哥还是少数阿哥中生母是满洲旗出身的,理所应当继承皇位。
可是她却对大阿哥的性情没有信心,转而选二阿哥。
二阿哥地位正统,家风祥和,确实是个好郎君,但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了,乾隆皇帝对富察皇后及其所出的子嗣确实极好,她作为间接享受到这份好处的人,对乾隆皇帝着实是下不去手。
而且乾隆皇帝那里也不是好动手的,轻则她任务失败,重则魏氏满门抄斩,还辜负了皇后和永琏的看重,连累自己儿女。
叶湘雅叹了一口气,所以她不能对乾隆皇帝身子下手,可不下手这人又是长寿之人,只得从别的方面下手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是真想来一次高僧批命将乾隆拉下皇位,但这事容易满门抄斩,高僧一把年纪了,没必要让对方死不瞑目。
不过从乾隆在意的方面下手倒不是不行,她记得乾隆皇帝最崇拜他皇玛法了,甚至在乾隆六十年时,为了不超过他皇玛法即位的年限,毅然退位当太上皇。
现在是乾隆二十三年,距离乾隆退位的时候还有三十七年,指望圣祖显灵是不可能了,但若出现上天显灵——
叶湘雅心里已经有了初步构想,心里微松。
只是这计划的人手却是不知怎么定下来了,拜托年家?
这不行,她第一回借助年家,那是各有所需,第二回就是她被年家彻底拿捏了,她还做不到这般慷慨大方。
拜托魏家?这更不行,二弟跟赫舍里氏一族联姻,有些事是瞒不过这家族的,但凡有一点泄露,她就不必当二福晋了,当乾隆皇帝刀下亡灵吧,而且二弟妹打从嫁进魏家就是奔着利益交换的目的来的,娘家大嫂心存私欲,这二弟妹也大差不差,只是没大嫂那般愚蠢,她信不过二弟妹。
和永琏、皇后坦白?她傻了才这么做,若是两人清楚帝王之后寿命有多长还好说,但是现在他们俩大概还觉得最多十来年,皇帝就驾崩了或是退位了,哪可能支持她。
所以只有一个办法了,叶湘雅想起原身记忆中发生的各种怪事,心里有定数了,或者,并不需要他人帮忙。
……
乾隆二十四年正月,正是宫里大过年的好日子,但各个墙角频频传来猫儿凄厉的叫声,让宫中贵人听之即烦,出动太监们将猫儿们捕捉起来。
但到头来竟无人发现猫的存在,这让好些人心生惧意,宫里该不会出现猫妖了吧。
帝王怎么可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干脆将好些太监掌嘴,亲自调查此事,最终才发现是宫中失宠多年的常在答应们日日盼着帝王降临,见帝王实在喜欢猫,便在屋里养了好多好动的猫儿。
一个屋是束不住那些猫儿的,等猫儿溜走了,妃子们着急了,便小心隐蔽的处处找猫。
那些太监们也并非是真的找不到猫,而是妃子们塞了银两,说找到猫了就还给她们,因此一个个口风极密,愣是将这件事瞒了好些时日。
这事解决了,与此事相关的人都受到了责罚。
但还是有个问题让人思之生畏,那些妃子不过是宫里的低位妃子,谈何有这么多银两收买那些太监,其次,太监们要是找到了猫,他们各自的主子赏下来的东西可比那些低位妃子的赏赐富裕多了,这笔买卖怎么想都是不偏向低位妃子们那边的,偏偏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借口,经不起仔细敲打。
尽管叶湘雅清楚这事实真如太监们说的那样,只是太监跟妃子们各有私情罢了。
这是开始。
二月时,宫外宜昌、陵川和武宁等各地下起大雨雹,据各地臣子禀告,那大雨雹形状像鸡蛋那么大,又似僧人的食器,碗口大小,当地有不少被砸伤的人,若非当地官员有些经验,做了防护措施,当地老百姓被砸死是不可避免的事,乾隆皇帝大怒,立即派人下去支援灾情。
此事没完,月底时,荆门州大雷,平定、嘉善大疫,高邮大旱,蝗灾来袭,德平、泰安皆有蝗虫密布,泰州有大潮涌来淹没庄稼,临清、太湖、潜山皆有大水卷来,冲垮了不少房屋。
乾隆帝这一年着实不好过,天下百姓民不聊生,白莲教因此席卷重来,这一年所有事都涌上来了,仿佛老天爷在跟他作对!
叶湘雅是清楚乾隆皇帝在这年会遇到很多事,尽管这跟历史上有些许不同,这些灾害有的并不集中在同一年,但谁叫在原身记忆是这样的,她要是不好好利用这一点,就白费老天爷给的助力了。
而且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发生在这一年,这点历史上有记载,也跟原身记忆完全重合,那就是在三月时,哈雷彗星会出现地球上空,人能以裸眼看到这颗彗星的到来。
哈雷彗星早在清朝前就有人记载了,有人将彗星称为扫把星,周武王伐纣时,更是有‘彗星出而授殷人其柄’之说,虽说那不确定是不是哈雷彗星,但在古人看来,这彗星的出现大差不差跟改朝换代有些联系。
若是有人将这天灾人害和改朝换代联系起来,兴许白莲教会更加躁动,而乾隆皇帝为了安抚人心必然无所不用其极。
当年是乾隆皇帝及时下达封口令才阻止了惶恐情绪的蔓延,若是这次钦天监给出预示,这次彗星到来会跟帝王本身气运有关,乾隆皇帝又该如何解决。
不过不管如何解决,她必然要让皇帝联想到若是他不退位当太上皇或是将永琏封为太子,让太子监国,那必然无法挡过这次灾害。
至于钦天监会不会往她想要的方向开口,那还不简单,钦天监有时候神神秘秘的,有时候又需要一些天灾来证明自己值得被帝王信任,很快钦天监就有第一个素材了,那还不随他们胡说。
叶湘雅很快便为三月时来临的哈雷彗星做准备,她先给永琏吃了一些药,再借口永琏感染风寒会将一双儿子感染,将绵恣和绵慜抱去慈宁宫让皇太后抚养。
其次,在永琏‘重病’躺在床上之时,叶湘雅也吃下那些伪装病重的药,在照顾永琏时突然晕倒在地,于是夫妻俩双双躺在床上。
皇后忧心忡忡,她岂能不担心害怕,她就这一个儿子,要是儿子没了,那富察氏一族乃至她和永琏的几个孩子都没了希望,她的孙儿还小,阿玛额娘都没了,她能护住他们一时,却不能护住他们一世,而且,她能确定皇上一定会将永琏立为皇太子,却不确定皇上会将绵慧立为皇太孙。
皇后大发雷霆,让太医赶紧照顾好永琏夫妻俩,但太医瞧过了一脸为难,“皇后娘娘,这病奴才未曾看过,来的稀奇古怪,奴才束手无策。”
富察皇后惶惶然呆坐在长春宫里,永琏夫妇双双病倒的消息还瞒着几个孙子,可是这种事是瞒不久的,不知道大清是遭遇了何种祸事,今年祸事特别多,事事不平。
她听说皇上已经好久没日没夜的处理政事了,而她深处后宫,除了日日给儿子儿媳祈祷,便再无其他办法了。
而这些时日,听说她儿子儿媳病倒之后,嘉贵妃所出之子永珹便蠢蠢欲动了,仿佛永琏倒了,作为皇上即位后第一贵子的永珹就能被皇上看重似的。
嘉贵妃早些年去了,皇上念及她伺候多年并且生下四个阿哥的情分,特地将她追谥淑嘉皇贵妃,若是非得给宫中尚未倒下的阿哥排个顺序的话,永珹作为皇贵妃长子,确实身份高。
可那不是永珹心怀鬼胎的借口!
富察皇后深受打击,竟在这节骨眼上也病倒了。
乾隆皇帝一方面为儿子的病重着急,一方面又为各地灾情心急如焚,更别说此刻皇后还倒下了,后宫一片混乱,在此时,钦天监居然给出一个消息——“扫帚星”将见于虚宿之次。
乾隆皇帝更是两眼发黑,恨不得倒头晕去。
但是他作为帝王,哪能双手一甩俗事不理,他快快向钦天监要来这扫帚星的预示,到底是上天有何天意,他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将事情办好了。
但是钦天监给出一个极不好的消息,便是这星孛跟皇家相克,二阿哥和皇后双双病倒,可见这扫帚星的凶性多大,等这星真正到来的哪天,永琏阿哥和皇后作为皇上最亲近的人之一,便无法轻易给帝王挡灾了,说不定还会连累皇太后。
总之是事情有多严重就说多严重,若是彗星抵达的那天,帝王平安无事,钦天监又会有另一套说法,便是帝王气运过盛,逢凶化吉,乃是天护大清,之后各地灾情都会被帝王气运庇护,处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偏生乾隆皇帝还挺信任钦天监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对舒妃腹中子嗣百般忌惮了。
第36章 乾隆帝孝仪纯皇后魏佳氏(cp永琏)(八)
“如何才能逢凶化吉?”乾隆闭了闭眼,沉声问道。
钦天监的官员想了想,沉声道:“若是在扫帚星抵达之前,皇后娘娘和二阿哥夫妇身子好转,想来就是逢凶化吉了,若是不能,那就看天意了。”
“天意!又是天意!朕是真龙天子,何须看天意!”乾隆怒不可遏,却无能为力。
各地天灾频发,他又岂会不信即将到来的扫帚星是祸害一事,而皇后和永琏夫妇正是替他挡灾才卧病不起,若是扫帚星来临当日,他这个帝王岂不是首当其冲的。
他皇位这才坐了几年,怎么就发生这种天灾人祸了。
乾隆思来想去,问道:“若是朕将永琏封为太子,这真龙天子一化为二,是否能将劫难一分为二?”
钦天监官员目瞪口呆,“回皇上的话,这做法行之有效,可二阿哥本就病重,若是受了冲撞,兴许能熬过这一劫,日后福气蒸蒸日上,可若是受不住,那就只能舍了命了!”
官员说话还挺讲究逻辑的,愣是给出帝王喜欢听的说法。
乾隆虽不忍儿子遭受此难,但比起儿子的性命,在关键时候,他还是念着自己的性命了,并且,他相信,若是永琏清醒,必然会答应替他皇阿玛挡灾的,既然如此,不如他们上阵父子兵,将这天灾人祸压得死死的。
没过多久,乾隆皇帝正式册封太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建立储嗣,崇严国本,所以承祧守器,所以继文统业……咨尔皇二子爱新觉罗永琏……是以册尔为皇太子。”
病床上的二阿哥被封为皇太子了。
阿哥所却不见一丝喜意,主子都还在床上,谈何高兴。
皇后重病在床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打起精神,永琏被封为皇太子了,那她更应该撑住,最起码,若是永琏走了,皇上兴许会封绵慧为皇太孙,若是永琏撑下来,这就是永琏的福气!
富察一族还有希望。
富察皇后在喝完一碗黑苦的药后,勉强撑起身子在长春宫外走了走,她儿子是太子了,谁都越不过她儿子,她要赶紧养好身子,以被不备之需。
慈宁宫内,南嘉听到自家阿玛被封为皇太子了,一时心情激动,但又想到阿玛额娘还在床上躺着,便十分沮丧。
皇后病倒了,有些事就瞒不住这几个孙儿了,好在老大镇定,老二聪慧——南嘉知道自己此时最不应该给阿玛额娘添麻烦,便在慈宁宫认真照顾好两个弟弟,绝不让他人有谋害弟弟的举动。
皇太后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曾孙女的心思,但父母病倒在床,曾孙女有如此心思正常,她就详作看不见曾孙女时不时的恍惚了。
“南嘉啊,过来让乌库玛玛看看。”皇太后朝曾孙女招了招手,南嘉应声走过去。
“好孩子。”皇太后神色笑眯眯的,完全没有被宫中沉闷的气氛影响,她看着曾孙女容貌恬静柔美,是个美人胚子,今后长成了兴许跟她额娘一个模样。
皇太后是看过自己孙媳的,尽管两人不怎么说过话,她叹道:“你倒是像你额娘。”
南嘉点头,笑道:“额娘说我早些年像皇玛嬷,皇玛嬷现在说我像额娘,南嘉还奇怪人的容貌怎么一天一变,因此是半信半疑,不过现在听了乌库玛玛的话,南嘉就信皇玛嬷了。”
皇太后满意曾孙女这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心里微动,“再过几年,你就得成家了,乌库玛玛心想得给你找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夫婿了,你觉得乌库玛玛的侄孙如何?”
既然永琏被封为皇太子了,那作为太子嫡长女的南嘉必然是未来最尊贵的固伦长公主,地位非同一般,皇太后自觉自己年老了,便总会替家族考虑,之所以不让家族女儿进皇帝后宫,并非她不愿,而是皇帝不愿。
皇太后就只好打着曾孙辈的主意了,让公主下嫁或是让曾孙娶她娘家的贵女为嫡福晋,她安排不了绵慧的婚事,但南嘉年纪正好,兴许儿子会答应。
南嘉立马跪下来,“乌库玛玛,南嘉的婚事早有定义了,大清与蒙古联姻乃是传统,南嘉将来必然会抚蒙,还请乌库玛玛收回心意。”
她心里一寒,果然这宫里就跟额娘说的一样,哪怕是亲人也不能完全相信,她小心服侍乌库玛玛,结果乌库玛玛却将她当成自己娘家尚主的工具。
她收回对皇太后的仰慕,眼神不变,仿佛真在认认真真解释。
皇太后定定看了她几眼,终究是免了某些心思,“罢了,你起来吧,是哀家侄孙没有福气尚主。”
皇太后的态度明显生疏了,她摇着小床,转而对两个曾孙抱以希望,两个大的不行,两个小的总行吧。
南嘉退至一旁,缓缓吐出一口气。
……
没过多久,彗星真从天而降,全国各地纷纷传来看见扫帚星的消息,白莲教因此兴起,各地作乱。
乾隆派人压下各种不利消息,好几日不眠不休。
等彗星消息过去后,病床上的永琏突然转醒,身旁的二福晋也醒过来,这一幕看得人惊奇不已,赶紧过去禀告帝后。
于是帝后匆匆赶来阿哥所,皇后抱着永琏痛哭,乾隆皇帝神色复杂,最终还是为儿子恢复过来高兴,乐观些想,儿子恢复正常后,便以皇太子身份在朝中行走,正好稳固国本。
叶湘雅对皇帝只封永琏为皇太子有些诧异,不过想到乾隆皇帝有多爱权,便知这人是不可能轻易退位的,再说了,她在什么都不做的前提下能达成这样的成就就不错了,至于更多的,还是慢慢谋吧。
叶湘雅扶着永琏下地,永琏反手将她压住,“福晋,你好好歇着。”福晋照顾他多日,还被他连累重病,脸都瘦了一圈,他怎么舍得让福晋再为他操劳。
“二爷想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永琏安抚的笑了笑,转头眼神凌厉,他的那些好兄弟趁他不备时想打压他,在皇阿玛面前表现?
病重一次,他倒是明白什么叫冷暖皆在人心了。
永琏确实是按照帝王君子方向培养的,对他的兄弟虽有警惕,但不非常在意,不是他没有防范心,只是兄弟情在他心里占据还算重要的地位,便不放在心上。
但这次永珹等人蠢蠢欲动,他可以不放在心上,毕竟有些情分耗没了就没了,平时光明正大跟他争无所谓,在关键时候落井下石,他没有这种兄弟。
还有皇阿玛……永琏没有错过皇阿玛看向他眼神的那抹复杂,他的皇太子之位是在他病重之时被皇阿玛册封的,而无端端封他为太子爷,这不符合皇阿玛的性子。
永琏还想细细查来他病重期间发生了何事,他总感觉,一场重病,什么都现形了。
南嘉得知阿玛额娘都醒过来后,第一时间带上绵慧、琼琚和双生子回阿哥所,随后扑在额娘怀里哭,哭自己这些时日的担惊受怕,又哭乌库玛玛之前说过的联姻一事。
叶湘雅脸沉下来,她没想到皇太后作为南嘉的长辈居然动了这种心思,她也不想想看她自己的侄孙年纪多大,是想让南嘉做继妻吗,堂堂大清固伦公主给人当继妻,这话说出去是想让天下人笑话?
堂堂皇太后为老不尊,可恨之极。
她拍了拍女儿后背,“放心,阿玛额娘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嗯。”南嘉点头,靠在额娘身上久久无声。
永琏作为南嘉阿玛,早已动怒了,但怕吓到女儿才没有动作,他压低声音,“我去跟皇阿玛说一声,南嘉不必过去慈宁宫了,绵恣和绵慜这两孩子我也不放心交给皇玛嬷,就让皇额娘抱养吧。”
“好,都听爷的。”叶湘雅拍着女儿背部,深刻感觉到皇帝和皇太后母子俩活太长时间不是件好事,活太久了,什么心思都有了,各种亲缘淡薄,连曾孙女都想算计。
将女儿和儿子放心交给皇太后的她,当时到底是被什么糊弄了脑子?还真被这么多年皇宫还算温馨的气氛打动了?
真是笑话,她不会这样了。
……
不久,永琏以皇太子身份堂堂正正站在朝廷之上。
大概是皇太子身份太过刺眼了,或是乾隆皇帝感到自己年老力衰了,皇帝对永琏似是没过去重视了,一个早朝的功夫就将大阿哥和三阿哥等人提拔到重要差事的岗位上,两人都入了户部,那是六部之中的重要部门。
永琏心里微动,但他不觉得皇阿玛是那种将权力看得比他和皇额娘还重要的人,因此只是将这件事塞在心里不动,等待查明的那天。
下朝后,他便想办法打听他病重时日发生的大事了,先是扫帚星来袭之前,他和福晋、皇额娘齐齐病重,然后皇阿玛就宣告天下册封他为皇太子。
他查到这里就查不下去,钦天监的官员嘴格外严密,且这些都是皇阿玛的人,他再查下去就惊动皇阿玛了,只是他怎会轻易放弃,转头就对钦天监官员的亲人动了些手脚,让他们儿子、兄弟仕途更顺些。
时间长了,有些钦天监的官员也该明白了,有人在暗地里帮着他们,要是他们有些骨气不要这些福利也行,只是他们的父兄儿子可舍不下这些好处。
一个人可以铁面无私,但如果被家人牵绊,还能铁面无私,就是六亲不认了,显然,被家族培养长大的官员做不到这点。
在种种利益攻势下,有一官员勉强透露口风——当时扫帚星冲撞帝王,在扫帚星来临之前,皇后和太子夫妇便被冲撞倒床不醒,等扫帚星来临当日,帝王必然会受到重创,皇帝为了躲过一劫,就将二阿哥封为太子,意图分担此劫难。
永琏愣了,心里渐渐泛起一股冷意。
皇阿玛明知道他重病在床,还将他封为太子——他以为皇阿玛将他封为太子是想给他冲喜,毕竟当初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可是他没想到皇阿玛的心思居然是想让他帮他挡劫。
以往皇阿玛待他的好一幕幕闪现在眼前,但他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只觉得浑身发抖,在权力地位面前,皇阿玛最重视的还是他自己,而非他,也非皇额娘。
真让人不寒而栗啊。
他愣愣回到阿哥所,看见福晋下意识紧紧抱住她,“别动。”
叶湘雅感觉到他情绪有问题,便学着安抚儿女的动作轻轻拍了拍他后背,“别怕,妾身在。”
永琏缓缓闭上眼睛,“嗯。”心里的冷意仿佛被身体的暖意渐渐侵蚀,他放松身子,享受片刻宁静,他问道:“福晋,你是真心待我的吗?”
“二爷说的是什么傻话?”叶湘雅蹙眉,“我要是不真心待你,这些年怎么会给你生养子嗣,当初冲喜是意外,但这些年下来,我早就接受了这事,二爷对我多好,我对二爷就有多真心实意,绝无一丝假意。”
要是不念着这层情分,她早就冒险对乾隆身体动手了,哪用得着顾忌永琏和皇额娘心情。
“我知道。”永琏放松了,睁开眼笑道,“我没事,就是想看看你什么反应,果然,福晋最爱爷了。”
“爷要是下次还开这种玩笑,妾身就不理你了。”叶湘雅也详作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将他拉到桌边坐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爷今日操劳了,好好休息,别乱想,再胡思乱想下去,妾身非得到皇阿玛皇额娘面前告状,让他们看看二爷有多狼狈、多丢脸。”
“好。”永琏心里苦涩,要是只是他乱想就好了,最最敬佩仰慕的皇阿玛有朝一日在他面前不再是从前的皇阿玛,而是一个为了权力地位不顾儿子性命的帝王。
永琏感受到何为皇家父子了,好在还有福晋在他身边,有福晋在,他浑身就有了气力,不畏惧皇阿玛的权势了,若是皇家无真情,那他最起码有一真心人相伴,这是多少身份高贵的女子都给不了他的感觉。
叶湘雅给他端来一碗苦药,看着他一声不吭喝完药,心里大概有数了,永琏这是受到冲击了?还是说皇帝在他心目中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眼睛一亮,要是这样的话,那她有很多操作可以实施了。
早些年,她日日给富察皇后送对身子好的点心,给乾隆皇帝送的是普通的点心,可是现在,她可以给乾隆皇帝的点心改改秘方了,她不要他命,但是她要让他身子日渐虚弱,寿命如常,但是对朝廷的正常运作有心无力。
一个像病秧子一样的帝王就算把控朝政,底下臣子早晚会有意见的,若是想江山稳固,最好是将太子扶上皇位,自己当太上皇。
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成为皇后了。
说干就干,在永琏还在为父子情心伤时,叶湘雅已经日日殷勤给帝后二人送去点心。
给乾隆皇帝的点心是控制着药量的,让试毒太监吃完后神色如常,但乾隆皇帝吃完就未必了,况且一日的药量不算事,一日日的加起来才是大问题。
而叶湘雅身边尽是皇后皇帝的人,她不可能当着众人面动手脚,旁人不会察觉到她对点心做了什么,只以为那是正常的操作流程。
可笑的是,乾隆皇帝还以为儿媳妇是觉得夫君受封太子之位,而自己仍是阿哥福晋,不是太子妃才特地表示种种孝顺之举。
若是这样能让自己的手段更加隐晦,叶湘雅是不介意接过这个锅的,反正乾隆皇帝封皇太子都不情不愿,让他封太子妃,还不如盼着他何时倒台了,比起太子妃,她更喜欢当皇后。
叶湘雅眼底的兴味更浓了。
乾隆皇帝对儿媳妇的孝顺看在眼里,但始终没有亲自册封太子妃,一个出身汉军旗包衣的太子妃?大清从未出现过这种事,还是再等等吧。
只是等来等去,等来的不是儿媳妇为了太子妃之位费尽心思孝顺他和皇后,而是他身子日渐衰弱的状况。
乾隆已经四十八岁了,先帝去世时的年纪是五十八岁,而圣祖驾崩那年正好是六十九岁,换而言之,若是以雍正和康熙活着的年纪为基准,乾隆没多少年性命了。
现在的他又怎么认为自己注定长寿。
在身子越发虚弱后,乾隆大发雷霆,饶是皇后都安抚不了他。
几个儿子日日在他面前侍奉,但乾隆目光始终在永琏身上扫视,对嫡子的疼爱在此刻消失殆尽,但乾隆到底还是个帝王,没想让地位稳固的太子被废。
他看过永琏后,视线转移到大阿哥和三阿哥身上。
“永璜啊,朕当你皇阿玛多年,你说皇阿玛待你如何?”
永璜跪在地上,重重往地上一磕,“皇阿玛待儿臣极好,儿臣永远感激皇阿玛的养育之恩。”
“是吗?”乾隆淡淡道。
永璜心一紧,不知道皇阿玛是什么意思,但他却是不敢显露出一丝一毫诧异。
乾隆转而看向永璋,永璋同样心一紧,但皇阿玛没说什么便看向永珹了。
永珹是淑嘉皇贵妃的长子,也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在乾隆面前也算受宠,他在皇帝面前不像其他兄弟一样拘谨,“皇阿玛有何事吩咐?”
乾隆又转过头去,淡淡道:“无事,都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八位皇子齐齐告退。
退出乾清宫时,十阿哥永瑆和七阿哥永璇跟在自己的同母兄长四阿哥身后,六阿哥永瑢则是跟在同母兄长三阿哥永璋身后,而永璋又片刻不离太子二哥。
大阿哥永璜独自一人,没有兄弟跟随,五阿哥永琪作为汉女所出的阿哥,秉着中立态度,谁也不得罪,也是独自站着,顶多稍稍偏向属于正统的太子二哥处。
几人各走各的,没有停下来半点商量的意思。
只是没过多久,圣上突然赐下圣旨,惊呆了不少皇子。
皇上有旨,将大阿哥永璜过继给圣祖第二十一子慎靖郡王允禧、将四阿哥永珹过继给圣祖第十二子和硕履亲王允裪为后。
皇上本来子嗣就不多,眨眼时间就将妃子所出皇子中唯二最有竞争力的长子和即位后的第一贵子出继了,这怎能不让人震惊。
这两人过继出去,剩下能继承皇位的就只剩二阿哥、三阿哥、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和十阿哥了,其中三阿哥娶了蒙古贵女为妻,不足为患,五阿哥又是汉女所出,怕是要除了七阿哥以外的阿哥都死了,他才有即位的权力,七阿哥天生跛脚,天生争不了皇位,而十阿哥又年纪过小。
能与二阿哥争一争皇位的只剩六阿哥永瑢,可六阿哥又天生胆子小,兄长都过继出去了,他哪有胆子跟身为太子的二哥争。
大贝勒府大阿哥连夜病倒,四阿哥情况同样不好,在府上喝的烂醉如泥,都对皇阿玛将自己过继出去的事实不能接受。
叶湘雅由此总结出一番结论,在清朝当乾隆皇帝的皇子怕是最有风险的职业之一,遇上这么个皇阿玛,连当皇子的权力都不保,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在古代,皇帝想过继就过继,在确保自己确实争不了皇位的前提下,安心当一个宗室王爷也挺好的。
反正她是不可能看着永琏将皇位推出去的。
又过了些时日,大阿哥彻底起不来身,四阿哥也因酗酒倒在床上,皇帝对两个儿子毫无关心之意,身子虚弱了,才感觉到以往的自己是多有力气,才感觉到皇玛法晚年时对诸子的严苛。
因为那些皇子都是觊觎他皇位的人,他要将老大老四过继出去,唯有这样,他的皇位才不会被人觊觎。
而永琏……乾隆到底没舍得对嫡子下手,圣祖功盖千秋,他这辈子是不可能越过圣祖了,但他盼着自己同样是嫡子的太子能顺利继承皇位,这是圣祖做不到的,他能做到。
因此乾隆极力忍着对永琏动手的欲望,将老大老四过继后,目光又在老六身上打量着,六阿哥被看的瑟瑟发抖,越发尽心给皇阿玛喂汤药,大概是最近真没有要过继的人选了吧,乾隆目光最终还是绕过老六,停在了最小的老十身上。
“永瑆,过来,让皇阿玛看看你。”
永瑆到底还小,仅八岁,对过继一事没有多大感触,只是觉得以往能叫大哥四哥的两个兄弟见面了就是堂叔侄了,有些麻烦。
他走过去,“皇阿玛。”
乾隆平静注视小儿子,然后朝着其他阿哥道:“都退下吧,有永瑆陪朕就行。”
“是,皇阿玛。”永琏点头,带上几个兄弟缓缓退下。
……
现在能让乾隆对子嗣不起忌惮心思的人就只有永瑆了。
永瑆生母已去,且年龄最小,不像其他兄弟一样长成一副可以威胁到帝王的成年人模样,也没有生母帮扶,他要想在宫里快活,只得完全仰望皇阿玛。
同理而言,在宫中,没有子嗣又是潜邸旧人的妃子就只有娴妃乌拉那拉氏,皇帝现在看其他妃子都觉得是为子嗣为宠爱处处谋划之人,而娴妃失宠后能平静多年,可见并非是个有贪欲的妃子。
于是乾隆便撑着虚弱的身子出现在翊坤宫,娴妃受宠若惊,但实在嘴笨,不知用什么言语讨帝王开心,但帝王显然不需要她讨欢心,只需要在她这一处静静待着便是。
等待够了半个时辰后,乾隆突然开口,“娴妃,永瑆就交给你抚养了。”
“啊……是。”娴妃点头,不知帝王何意,但皇上难得过来一趟,她自然不会扫兴。
此后帝王日日到来,每次都只待半个时辰便走人,宫里纷纷议论娴妃得宠一事,富察皇后看在眼里闷在心里,皇上身子弱了,终究是不信她和永琏母子俩了,可她对皇上是一片真心,她并不愿皇上对她忌惮。
但皇上如此,她却是逼不得皇上的,只得在夜色斑驳时,站在宫门处久久望着远方,似是在等帝王到来。
皇帝到娴妃宫里多少次,她就等了多少次。
有一日,帝王将娴妃封为娴贵妃,打那之后就不去翊坤宫了,而是过来长春宫。
富察皇后欣喜,“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迟疑一下,乾隆终究不愿给发妻难看,他坐下来,手指微微触碰微热的茶杯,温度是他刚刚能接受的,也就是说,皇后是时时刻刻等着他的到来,日日夜夜如此。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皇后,朕跟你夫妻多年了。”
“是啊,皇上,三十多年了,我们的孩子都长大了。”皇后垂眸,清瘦的手轻轻打在帝王手腕上,“皇上,您别担心,臣妾这颗心始终是向着皇上的。”
都老了啊。
乾隆捏着眉心,身子深处的无力感遍布全身,年轻时,他想着将所有的最好的都给了他和皇后的嫡子嫡女,也确实觉得这是最美好的事。
但越到年老时,他不愿放权,权力是最美好的东西,能让他娶到皇后这样的名门贵女,也能让臣子们唯他是从,皇玛法生命中最后一刻大概也是在念着权力吧,而他似是也要变成皇玛法的模样了。
可他不愿自己变得面目全非,至少,比起皇玛法晚年时三个皇后都没了,他还有发妻相伴,嫡子嫡孙都孝顺聪慧。
他道:“皇后,朕觉得朕该册封永琏福晋的太子妃之位了。”
富察皇后一愣,“好。”
“你觉得朕将皇位传给永琏如何?”
“臣妾都听皇上的。”
“那就这样来吧,反正朕的皇位迟早要传给永琏的。”乾隆终是败给多年相伴的发妻了。
“皇上想出去走走吗?”
“大晚上出去走走?”乾隆眺望外边黑漆漆一片,夜色苍茫,他着实想不出这时候有什么可走的。
“皇上就当陪妾身走走吧。”
“好。”乾隆想了想,觉得出去走走不算大事,便起身跨出长春宫。
皇后跟在他身旁,揽住胳膊,“臣妾听说儿媳妇以前总爱带着永琏出来闲逛,听多了臣妾便同样盼着跟皇上出来走走了,正好兴致尚在,便干脆走吧。”
永琏和儿媳妇?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乾隆又觉得永琏实在是没个皇家子弟的模样,他的每一个兄弟无一不是三妻四妾,唯独他就爱守着一个人。
若非看在嫡出子嗣的份上,他容不下永琏的任性。
可皇后在这事提起永琏夫妇,肯定不是为了纳妾一事,所以皇后这是盼着跟他来一次似是新婚夫妇的独处?
乾隆沉默了,永琏和儿媳妇感情有多好,他是看在眼里的。
“朕兴致也来了。”乾隆无意多说解释,便用同样的理由表示自己充沛的情感。
皇后笑了,夜色之下,犹如少女的青涩美丽极了,她依偎在君王身旁,莫名透着种说不明的愉悦,“皇上真好。”
多年过去了,皇上这颗心终究是属于她的。
……
乾隆二十四年底,满洲正黄旗世管佐领魏清泰之女魏佳氏得封太子妃。
乾隆二十八年,在精力实在撑不住时,乾隆才不得不将皇位传给皇太子永琏。
永琏继位后,崇庆皇太后钮祜禄氏为太皇太后,乾隆为太上皇,富察皇后为太上皇后,太子妃魏佳氏为皇后,大格格南嘉为固伦景庆公主,大阿哥绵慧为大贝勒,二格格琼琚为固伦雪仁公主,二阿哥绵恣和三阿哥绵慜年纪尚小,暂不得封。
当然太上皇退位后还想插手朝廷之事,太上皇后一边哄着太上皇,一边示意儿子放开些权力让皇阿玛把控,毕竟做儿子的都得了皇阿玛的权势,有些方面让让太上皇又如何。
永琏只得答应了。
叶湘雅得偿所愿成为皇后,而且是正大光明被天下人知悉的册封,所有人都知道魏佳氏一族出了个皇后,哪怕这个皇后起初身份极低,只是包衣奴才中最不起眼的汉军旗包衣,可时也命也,叶湘雅走到今天的地位,便代表了她的能力,其他心有不甘之人,只得认了她的后位。
在永琏登基第二年,该年号为鸿嘉,为鸿嘉元年。
元年之后,由于新帝后宫空虚,只皇后一人,太上皇满心不愿,儿子还是皇子时只有福晋陪伴身旁,勉强说得过去,可这都登基为帝了,若是后宫仍是一人,岂不让天下人笑话,于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场大选开始了。
叶湘雅其实并不忌讳这事,毕竟她从来没有强求皇帝为她守身如玉,况且,原身愿望完成了,她的孩子必然是帝王最重视最尊贵的子嗣,哪怕后来有再多妃子生下皇子公主,都越不过她的子嗣。
跟永琏相处二十多年,这点把握她还是有的。
“兰六兰七,你们打听到什么了?”叶湘雅翻看秀女名册,排在最前面的是太上皇后的侄女富察氏,其次是大学士尹继善之女章佳氏,往下便是果毅公兼户部尚书阿里衮之女钮祜禄氏、巴垓郡王索诺木喇布坦之女博尔济吉特氏等等。
都是名门贵女,其中那位博尔济吉特氏必然会进皇上后宫,满蒙联姻是为国策了,她并不想让南嘉抚蒙就得让皇帝纳妃。
在女儿和皇帝之间选择谁,这不是挺简单的事吗?
叶湘雅合上名册。
兰六犹豫道:“娘娘,听说这次选秀的贵女们都不简单,她们府上都特地请了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教规矩——”
“她们哪次简单过。”叶湘雅撑着下巴,对这种事没啥兴致,“她们要当贵妃要当妃要当嫔都对本宫来说不算事,绵慧经过皇上和太上皇的教导,要是赢不了妃子所出阿哥,本宫作为皇额娘帮不了他多少。”
若非某些作为母亲的责任让她必须得看着大女儿出嫁和大儿子娶妻,她早就开启下一个任务了,何必磨磨唧唧,她可没多大心力应付宫务。
但这日子实在悠闲,就当这是她完成任务后的度假日子吧,她想想看,她还要帮年家一把,这笔交易不能忘记。
叶湘雅站起身来,她脸上完全看不出对秀女们的忌惮,反而开心极了,“兰六兰七,你们跟本宫多年,对本宫该是忠心耿耿的吧?”
兰六兰七对视一眼,语气坚定,“奴才只对皇后娘娘忠心。”
这话不是骗她的,叶湘雅很容易就判断出这点了,她沉沉笑道:“既然如此,本宫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本宫让你们不用管那些秀女的目的、野心,只需要替本宫打听京师里最优秀的男儿,当然,那男儿不能是出自太上皇后那一脉的。”
她不想近亲结婚连累自己女儿。
两人一愣,虽不解皇后娘娘的心思,但皇后娘娘的命令,她们一定会完成的,“是,娘娘。”
于是,叶湘雅派下的奴才都尽心尽力打听京中的适龄男子,跟各大家族猜测的完全不同,皇后竟无一丝一毫紧张情绪,仿佛相信极了皇上不会纳妃——
这未免有些无稽之谈了,皇上乃天下之主,本应后宫佳丽三千,皇后出身低贱也就罢了,还试图霸占皇上,扰了其他家族的利益,太上皇必然不会放过皇后的。
但事实就是这样,皇后一点都不在意皇上是否纳妃,她真的一心一意放在给女儿考虑夫婿人选这点上。
对于固伦公主额驸这个身份,京中名门子弟岂有不动心的,一个个倒是配合极了,让额娘或是嫂嫂送上画像,力图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在公主面前。
叶湘雅带上南嘉,仔细将模样最好的几个男子挑出来,郑重其事道:“你是公主,无论嫁给谁都是低嫁,但是你夫君可是日后要日日相对的人,必须要长的好看。”
南嘉用力点头,“皇额娘说的对。”
“其次,那男子得是洁身自好的人。”
“这个肯定。”南嘉更加坚定了,皇阿玛那样疼爱皇额娘,有皇阿玛皇额娘在前,她肯定不会选个浪子作为自己夫君。
“再次,那男子的身份不能太低,太低会连累你今后的儿女。”叶湘雅打了个哈切,将其中一副画像挑出来,“他怎么样?”
这男子乃是田文镜之孙,乃汉军正黄旗,今儿担任户部尚书,身份不低,且因接连守孝尚未娶妻,也无通房,模样也好看,总结下来只是比南嘉大一岁。
“你作为皇上嫡长女,若是不以身抚蒙,自然得剑走偏锋,不得与满洲大族联姻,天下汉人多,而田氏一族虽是汉军旗,但在汉人眼里始终是汉人,你若是下嫁田氏一族,便是新帝蒙恩,而田文镜又是雍正年间为皇家、百姓劳心劳力的臣子,赐婚一举表明皇家没忘了辛辛苦苦为皇家效劳的臣子。”
叶湘雅淡淡给女儿道来这门婚事的重要性。
却不想南嘉越听眼睛越亮,“皇额娘,女儿就要他了!”她嫁的男子是汉军旗或是满洲旗都无碍,只要是念着皇恩并且有出息的男子即可。
皇额娘为她亲自挑选的男子肯定是各方面都打听好了,她相信皇额娘的眼光。
长指点了一下她额头,叶湘雅无奈道:“你光说没用,皇额娘会安排你们见上一面的,看看合不合眼缘?”
她尽力将古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改成合乎常理的青年男女见面相亲会吧。
“皇额娘对女儿最好啦。”南嘉一把抱住皇额娘,脸上尽是甜蜜笑容,她何德何能才能遇上这么好的额娘啊。
她要一辈子都不离开京城,她要陪着皇额娘一辈子。
“咳。”永琏不知何时来到景仁宫,瞥了一眼女儿,“南嘉,你是大姑娘了,身为固伦公主的仪态去了哪儿?”
南嘉一愣,站起身来,“皇阿玛,反正这里没有外人在,女儿朝皇额娘撒娇不算失礼吧?”
“为何不算。”永琏正儿八经道:“你是公主,就得有公主的仪态,你丢了你的脸面就算了,但你不能丢你皇阿玛皇额娘的脸面。”
南嘉愣愣点头,原来她向皇额娘撒娇是这么过分的一件事吗?她大概明白了,她下次收敛一点点吧。
只是眨眼功夫,她看到皇阿玛越过她,走到皇额娘身边,神色宠溺,语气温柔,“皇后陪朕走走吧。”
从那一刻开始,南嘉明白了,什么公主仪态,什么丢皇阿玛皇额娘的脸面,那都是无稽之谈,是皇阿玛的险恶用心,是皇阿玛在她这里抢不过皇额娘的胡言乱语!
第37章 乾隆帝孝仪纯皇后魏佳氏(cp永琏)(完)
“南嘉你先回去吧。”叶湘雅朝女儿扬眉,南嘉心不甘情不愿离开景仁宫。
叶湘雅对上自己的丈夫,眉目舒朗,“皇上怎么了?都老夫老妻了,还出去走走?”
永琏委屈,“那还不是因为皇后太久没陪朕了,总是惦记南嘉的婚事。”
“皇上,南嘉可是您亲生女儿,都二十岁了,您还不管,难不成您想看到女儿一直不成婚?”叶湘雅满脸无奈。
“反正朕就不管,皇后放心不下南嘉,反倒放心朕纳妃了。”永琏说起这事心里满是酸涩,他日日应付皇阿玛就算了,他以为皇后是跟他一条心的,不会让那些妃子进门,结果,皇后不主动给他纳妃就好了,就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们夫妻多年感情难不成抵不过外人的三言两语。
“这不就代表臣妾对皇上信心满满。”叶湘雅掩唇笑道,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只是这种小事。
永琏愿意纳妃就纳,不愿意就罢,她真心摆在这里,不多不少,恰恰好是将丈夫当成亲人的程度,爱人就免了,从自己会在各个世界做任务开始,她不会将任何一个人当成爱人。
永琏眉眼微松,“那就好,朕还以为你不在乎朕了。”
完全不打听不在乎,这是不是代表皇后是全然放心他,放心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
永琏一下子信心袭来,紧握住皇后的手,笑道:“皇后,你放心,朕此生只有你一人。”
叶湘雅却有些怔然,“皇上,您……”算了,怎么感觉永琏比她想象的还要念旧情,都当了皇帝还不纳妃吗?真奇怪。
叶湘雅看向他的眼神越发奇异,仿佛在看盛世奇葩,但是想到这朵盛世奇葩是为她绽放,她便没了腹诽的心思,反倒用力将他的手握紧。
“皇上可不要跟臣妾说谎啊,臣妾这辈子最忌被人骗了。”
“不会,朕一辈子都不会骗皇后。”永琏手握得更紧了,“皇后你说,咱们夫妻携手走过了二十多年,又岂会被外人插手。”
“那臣妾姑且相信皇上好了。”叶湘雅垂下眼睑,但愿皇帝不要让她失望,要是她因为这点夫妻情动容特地留下来过完这世,皇帝反而背叛她,她绝对会做出让他生惧的报复手段的。
“不能只是姑且,不过朕口说无凭,便只好用实践证明了。”永琏无奈。
“好,一言为定。”叶湘雅头次感受到一种微妙的感情在心里流动,不禁有些好笑,难不成她要在儿女都要成家之时,再跟皇帝谈起恋爱?
怎么感觉怪怪的。
……
七月,秀女进宫,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亲自选拔秀女。
永琏和皇后对这事漠不关心,在太上皇屡屡留牌子之时,永琏跟皇后提起了今日用膳吃什么的话题,两人神色严肃,仿佛真在商量让哪个秀女进宫,太上皇偶尔投来视线,表示满意,儿子被儿媳妇管了多年,总算长进些了。
等到秀女们过五关砍六将留宫察看时,太上皇过来询问皇帝要将哪个秀女送进宫当妃子,永琏信誓旦旦给出口头答复,转头赐下圣旨,无一例外将那些秀女都赐婚宗室或是名门子弟。
太上皇得知消息后气得茶饭不思,太上皇后各种安抚。
叶湘雅实在受不得太上皇的各种谴责了,便干脆一心一意干宫务,问题是,这是皇上的意思,怎么太上皇老是觉得她善妒,她要是善妒,这世间岂不到处都是善妒的女子,她自觉自己还是很正常的。
为了彻底堵住太上皇的唠叨,她还将两子一女送过去,这三孩子还小,正好让太上皇抚养,老年人喜欢唠叨,就是因为太闲!
又到了召见命妇的日子。
外命妇和内命妇都各居一处,外命妇由太上皇后接见,叶湘雅专门负责内命妇,谁叫皇帝后宫无人,便只得采取这种手段减轻工作负担了。
由于这是新帝登基后,皇后头次召见命妇,好些宗亲福晋都积极进宫了,其中不乏宗亲嫡福晋侧福晋一起过来。
叶湘雅看到了贝勒福晋伊拉里氏和她身后的马佳侧福晋、魏佳侧福晋,不禁默然,算下日子,她跟伊拉里氏等人已经好些年没有见面了。
“贝勒福晋,坐下吧,不必拘谨。”
“是,皇后娘娘。”伊拉里氏低头垂目,不敢直视贵人,太多年了啊,自从大爷出继后,他们夫妻是一年比一年势弱,皇后能记起她,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姑姑。”她身后的魏佳氏刚落座就迫不及待叫道,伊拉里氏脸色一变,赶紧道歉,“娘娘,她不是有心的,还望娘娘宽恕。”
魏佳氏被她一说,满心委屈,她跟当今皇后是姑侄女关系,为何就不能叫皇后一声姑姑了,嫡福晋真真是霸道。
“无碍。”叶湘雅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魏佳氏,不怎么在意,反正魏佳氏一族她只在乎额娘,额娘在分家时跟了二弟一家,之后有些资源只会分拨到二弟那边,至于大哥那边,她并不欠他们的。
这个侄女,她就当从来没见过罢。
“是,多谢娘娘……”伊拉里氏心里越发苦涩,都多少年了,皇后果真不愧是皇后,有些事眨眼就不放在心上了,比如魏佳侧福晋,又比如她。
好歹她也是跟皇后做了多年妯娌啊,但是瞧皇后的神色,怕只是将她当成寻常宗室福晋接待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皇后便接见了好几位贝勒福晋,伊拉里氏排在最后,不过呼吸功夫就被福晋们淹没了,她心里仍旧泛着苦涩,没注意到她身后的魏佳氏眼珠子溜溜转,目光最终落在一旁的宫女身上。
趁着众人不备,她随意找了个借口出来,带着婢女走到了乾清宫附近。
婢女有些担心,“侧福晋,咱们回去吧,福晋迟早会发现我们不在的。”
“那又如何。”魏佳氏勾唇一笑,福晋喜欢一辈子窝囊当一个贝勒的福晋,她才不要!
皇后是她亲姑姑,容貌与她有几分相似,但皇后都三十多岁了,儿女都有了好几个,虽然她没看清皇后今儿的模样,但想必容颜颓败,膀大腰圆。
皇上跟皇后感情好也只是看在多年相伴的情分上,若是有一个肖似姑姑年轻时的美人出现在皇上面前,皇上怎会不心动?
这世间的男子皆是见异思迁的,她见得多了,与其一辈子都依附大爷过日子,她宁愿赌一把,无子无宠的日子她受够了,她想要成为宠妃,她要生下皇子。
姑姑挡了她这么多年的富贵路,也该成全她了。
魏佳氏公然出现在宫门处,为首的太监将她拦下来,“你是何人,过来为何事。”
“我是你们皇后娘娘的侄女,皇后娘娘有事吩咐我过来找万岁爷。”
太监迟疑一下,还是拦着她,对另一个太监道:“去问问娘娘可有此事?”
魏佳氏急了,要是让太监去问皇后,那她还能出现在皇帝身上,“你们就是不信我是吧,我是你们娘娘的侄女,岂有蒙骗你们的道理!”
大概是门外太过吵闹了,永琏出来一看,“发生何事了?”
魏佳氏心里一喜,“求皇上给奴才做主!奴才是皇后娘娘的侄女,是奉皇后娘娘命令前来求见万岁爷的。”她缓缓抬起头来,我见犹怜。
永琏有些看愣了,魏佳氏心下得意,正想再说点什么时,永琏嫌弃转过头去,“皇后在哪儿,朕要见皇后。”这女子脸上的脂粉浓的一塌糊涂,还说是皇后侄女,简直是污蔑皇后名声。
他是不信皇后娘家有这么一个没礼数的侄女的,就算有,也是他们自己不懂礼,他的皇后绝对不会跟这些人有联系的。
魏佳氏心急了,“皇上,奴才真是皇后娘娘侄女啊,您相信奴才。”
“皇后有事会派人亲自找朕,何必让你过来。”永琏不明白这个女子的用意,虽说皇后娘家的侄女也等同于他的侄女,但他实在是看面前的‘侄女’眼伤。
太监从景仁宫回来了,看向魏佳氏的眼神满是鄙夷,“皇上,皇后娘娘从不曾让她过来面见皇上。”
那么魏佳氏的心思就一目了然了,是想过来‘偶遇’皇上的吧。
永琏立马往外走多几步,急忙指着一个太监道:“你给朕作证,朕可没有碰到她。”
“皇上……”魏佳氏越发委屈了,她想伺候皇上有什么错,每个人都看不惯她得到自己应得的,彼时伊拉里氏已经赶过来了,脸上火辣辣的,一巴掌狠狠甩在魏佳氏脸上,“好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你跟我回去,我要让爷休了你。”
伊拉里氏真没想到魏佳氏对帝王动心思了,还使出这么拙劣的勾引手段,是真当大爷死了,还是当皇后不在了,要是因为魏佳氏影响了大爷的前途,导致她儿子无法安然继承爵位,她要魏佳氏死!
魏佳氏赶出这么丢脸的事,伊拉里氏也不要脸面了,一把抓着魏佳氏的头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愣是将魏佳氏拖地行走,魏佳氏疼得原地打滚,伊拉里氏全然不顾,
疯就疯吧,她还能比现在还疯。
看见这一幕,永琏退后几步,后怕的拍着胸膛,“没想到大嫂如此彪悍。”
“皇上,您到底在想什么。”叶湘雅刚来就听见皇上在胡言乱语,不免失笑。
“皇后,朕刚才没碰到她,你得信朕。”永琏举起双手,信誓旦旦。
“皇上,您到底在想什么?”这次叶湘雅更无奈了,就这点时间,皇帝要怎么碰人,再说了,皇上之前承诺过的事,不至于眨眼就忘,她干脆换个话题,“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她?”
“皇后看着办吧。”永琏摇头,不想再看地上那对打起架来的妻妾。
“来人,将她送到和邦额府上,和邦额夫妇教女无方,从即日起,不得出府。”
恶人自有恶人磨,叶湘雅不会将这个便宜侄女留给大阿哥处置,这年代对女子有多苛刻可想而知,但是她也不想让这个侄女太舒服,既然一家子起初打着抢她丈夫的打算,便自己磨合去吧,反正折磨的也是自家人。
太监们立即将魏佳氏从伊拉里氏手中解救出来,没等魏佳氏反应,就迅速押着人离开此地了,伊拉里氏发丝凌乱,面容狼狈,狠狠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还请万岁爷皇后娘娘原谅奴才,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没有管好后院妾室。”
“大嫂起来吧。”叶湘雅叹了口气,亲自将她扶起来,“这事大嫂也是不知情的,此事过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多谢皇后娘娘。”伊拉里氏抹了一把泪,感激涕零。
……
一场荒唐事稀里糊涂过去了。
大贝勒得知此事后立马请求‘休妻’,永琏同意了,不久后,魏佳氏的名字彻底从玉牒上消失,后来有人打听到魏佳氏娘家情况,据说魏佳氏的阿玛额娘都被亲儿子扫地出门,毕竟和邦额官位保不住了,就凭他们费尽心思用女儿谋取利益给儿子的做法,养出来的儿子未必有多孝顺,这种下场并不出奇。
鸿嘉二年,固伦景庆公主下嫁田文镜之孙田敬源,大阿哥绵慧迎娶果毅公兼户部尚书阿里衮之女为嫡福晋。
又过一年,公主生下一女,大阿哥也迎来自己头个孩子——嫡福晋钮祜禄氏所出的嫡长女。
似是从乾隆这一脉开始帝王的长女就是嫡女了,无论是固伦和敬公主还是固伦景庆公主,再加上绵慧刚得的大格格,这些嫡公主都招历代帝王喜爱,永琏破格将绵慧嫡长女封为固伦元睿公主,其疼爱可见一斑。
永琏登基后并非没有因为子嗣的事情招皇阿玛皇额娘叮嘱,但他自觉绵慧都成亲了,开枝散叶的事全交给绵慧就行了,而他和皇后负责抱孙子养孙子就行了。
但是在鸿嘉三年,皇后有孕的消息传遍后宫,永琏震惊非常,又欢欣鼓舞准备迎接自己的第六个孩子。
这是帝王登基后的第一贵子,等出生后,无论男女,都是贵重的。
叶湘雅身体好,又习得一手好医术,医者不自医的说法在她身上不成立,她将这胎养的不错,到了分娩时,不出半个时辰便将孩子生下来了,是个阿哥,叫绵慰,意为安慰之意,是太上皇亲自取的名字,说是这孩子的到来安抚了他日日担忧永琏子嗣的心。
老皇帝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办法,只得嘴角抽搐看着乾隆皇帝颇为耍赖的模样,详作自己听不懂老皇帝的暗示。
永琏捧来一碗粥,“皇后,朕喂你。”
“……皇上,妾身会自己吃。”
“朕知道,但皇后刚生完孩子,朕岂能让皇后操劳。”
皇帝递过来的勺子始终不放下,叶湘雅跟他僵持片刻,只得认输,将粥喝下去了。
话说回来,这粥味道怎么怪怪的。
叶湘雅抬眼,看到皇帝极力隐藏的雀跃,“……皇上,您下厨了?”
“皇后怎么发现的,果然是朕太明显了吗?”永琏脸诡异的红了,不大好意思承认下来。
叶湘雅扫了那碗粥一眼,怎么看出来的?这还不简单,她在皇宫至今为止都没吃过又甜又咸的粥,要是御厨手艺差成这样,迟早得收拾包裹走人。
不过看着皇帝希翼的眼神,叶湘雅想了想,不忍心让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并且能不顾皇帝之尊亲自为她下厨的男子失望,便委婉道:“皇上煮的粥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妾身一尝便知了。”
“皇后喜欢就好,下次朕还给你煮。”永琏果然没有听出言外之意,羞涩的抿了抿唇,“来,皇后,再吃一点吧。”
嘴边又怼上一勺粥,叶湘雅沉默了,心道自己这是自讨苦吃,但还是捏着鼻子吃下了,没办法,她养大的童养夫,有些地方就不必太苛求了,就当是对新手的谅解,头次下厨的人都这样的,不必苛求。
好不容易吃完一碗粥后,叶湘雅定定看着他,“皇上,您有没有考虑过做做别的菜,妾身这里有好多菜谱,您试试看好不好?”
在皇帝下次煮粥送来前,她一定要让皇帝的厨艺精进!
皇帝果然来了兴致,“好,待会朕就去看看,正好皇阿玛最近闲不下来,有些政务就交给皇阿玛来了,朕就专心给皇后煮好吃的。”
嘈多无口,叶湘雅感觉到发生在原身子嗣和乾隆皇帝身上的夺权矛盾在这对父子俩身上压根见不到,永琏是个心思柔软的,说让权就让权,难不成给妻子做饭比政务更有意思。
念及于此,叶湘雅忍不住戳了一下帝王,对永琏到底是怎么想的实在好奇。
永琏愣了一下,安抚笑道:“皇后别心急,给朕半日功夫,朕一定会做出皇后满意的菜式的。”说这话时,永琏满眼放光,仿佛找到自己奋斗的目标了。
“妾身不急。”叶湘雅这话还没说完,永琏便向兰六兰七两人要来菜谱了,瞧他那副认真的模样,大有立马跑去厨房实践一二的冲劲。
叶湘雅再度沉默了,她勉强安慰自己,瞧瞧永琏多努力啊,最起码他这么努力做出来的饭菜应该不难吃吧,最起码那份认真劲是有了,看在这点上,那菜都能评个十分了(满分是一百),她到时候吃一点就假装自己吃不下了,刚生完孩子胃口不好——
不行,她找不到理由来蒙骗自己了。
“兰六,你去找绵慧过来,让他看着他皇阿玛下厨,他皇阿玛做出来的菜,他要亲自尝过了并无一丝异样才能给本宫送来。”
死道友不死贫道,叶湘雅蒙上被子,当作自己看不见永琏神神叨叨的样子,
永琏目光温和,“皇后你等着吧,朕一定会让给你做一顿好吃补身子的膳食。”为了皇后能品尝到他的心意,他作为丈夫得努力了。
这么多年都是皇后给他下厨,换做是他,他也得让皇后吃的舒服,而且皇后生子身子大亏,必然要仔细补着。
永琏一边想着,一边将菜谱放下,来到御膳房里拿起菜刀。
一旁的奴才极力劝阻,“万岁爷,您得顾及龙体啊,什么刀啊铲啊的,您赶紧放下。”
永琏没理会他,招了招手让御厨过来,御厨胆颤心惊道:“万岁爷,您要吩咐奴才做什么?”
“教朕切菜。”
“是。”御厨牙齿发颤,但仍是聚精会神手把手叫帝王切菜——
这放在其他人眼里多不可思议,堂堂帝王居然为了一个女子下厨,并且还不是光说不干假把式,从切菜当打手开始做起,将一个认真向上的学徒表现得淋漓尽致,但御厨却不敢真将帝王当成厨子看待。
帝王下厨是为了皇后娘娘,他做厨子是为了挣口吃的,帝王贵不可言,北斗之尊,他怎敢与皇帝相比,就是万岁爷何时才做好一盘菜啊。
御厨欲哭无泪,看着皇上勉强将一块肉切好,目光转向他时,他又陡然变了一副赞许的模样,“万岁爷这刀法,就这个!”他给出大拇指,“厉害。”
永琏镇定道:“那下一步该如何?”
“下一步就到起锅烧油了。”御厨心里暗暗叫苦,只希望到时候那油别溅到皇上身上。
就在此时,绵慧过来了,他站在门边看着满身烟火味的皇阿玛,想起皇额娘吩咐的话,顿感欲哭无泪,但此时此刻,他只得硬着头皮道:“皇阿玛,儿臣帮您打下手。”
……
绵慧第三十四次品尝皇阿玛做过的菜后,沉默地将一大壶水灌下去,随后镇定自若道:“皇阿玛功力进步了,做的菜不是非常辣了,只是还有点咸。”
“咸?”永琏半信半疑,自己夹起一筷子菜,尝了一下,“哪里咸了,不是刚刚好吗?”
“刚刚好?”绵慧苦着一张脸,“皇阿玛,您和皇额娘就放过儿子吧,儿子还不想咸死撑死!”
“你走吧。”永琏嫌弃推儿子下去,“成天到晚一点忙都帮不上,亏你还是朕长子,朕还不如让琼琚过来帮朕。”
绵慧指了指自己,“皇阿玛,您说儿子帮不上忙?儿子给您尝了三十四道菜还不够吗?好好好,您就偏心琼琚,儿子走就是了。”
他转身嘴角上扬,方才伪装的悲切荡然无存,在皇阿玛面前,总得做做戏,省得皇阿玛还叫他留下来当试毒的。
只是永琏犹豫片刻,还是叫住了他,“罢了,你留下来吧,既然你这般在意朕偏心琼琚,那朕还是偏心你吧。”与其让小女儿尝试这些未成熟的菜式,还是让儿子来吧。
绵慧的笑容僵住了,转过头来又是一副生无可恋。
又经历数十遍的摧残后,永琏总算做出一道差强人意的菜,彼时绵慧已经在福晋怀抱里痛哭流涕了,痛哭皇阿玛的偏心!那么多个儿子,偏偏找他来摧残味蕾。
而永琏则是亲自端着菜到皇后面前,“来,皇后,尝尝看朕做的怎么样?”
叶湘雅首先注意到的不是他那碟菜,而是看到他手中的切伤和烫伤,莫名有些在意,“皇上做这些值得吗?若是让皇阿玛知道了,皇上又得受骂了。”
“有什么不值得的,皇后给朕下厨多年,皇后会觉得不值得吗?”永琏目光认真,反问道。
叶湘雅垂下眼睑,“自是不会。”
“那朕也是一样心思。”永琏认真极了,“朕同皇后是结发夫妻,皇后能给朕做的,朕都能给皇后做,在朕心里,皇后的地位永远无人替代,哪怕人人都道朕作为天子不该下厨,可他们怎明白朕对皇后的心意,就像他们不明白我们多年的感情,就以为宫中秀女大选就能有无数妃子进宫,朕从此就三心二意。”
永琏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从皇后嫁给朕开始,朕就明白,夫妻之间的感情不能用身份地位衡量,比较了,夫妻情分就不在了。”
叶湘雅定定看着他,突然笑了,“皇上要是知道妾身一开始嫁给您的目的不纯,那大概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任务完成了,叶湘雅说话胆大了些,她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能从他眼中看出失望似的,这样她就不必欠着对方的情债了。
“那又如何,你是说年家?”永琏冷不防爆出一个大消息。
叶湘雅微愣,“皇上,您怎么知道的?”
“在朕登基后,年家就以为自己能翻身了,想联系你的人手,但碰巧让朕发现了,朕才得知一切事情,”永琏认真看着她双眼,“朕知道你一开始就想嫁给朕,无论用何种手段。”
所以皇帝这些时日是跟她伪装到底了?叶湘雅心里微凉,深刻体会到在皇权底下玩小把戏会是什么滋味了,简直是一场笑话。
可是她不后悔,至少她成功了,实现原身愿望了,也顺利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那皇上怎么想?想废了妾身的后位吗?还是觉得以妾身如此卑贱的出身不该觊觎您?”要是想废后,那她就在这之前死遁,反正系统又不会留下监看后续事情发展。
“朕很高兴。”永琏给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答复。
叶湘雅忍不住将手缩回去,“皇上,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朕很高兴朕有身份地位吸引皇后,不然皇后大概不会看到朕吧。”永琏本想将事情一直隐瞒的,哪怕皇后要暗地里帮年家平反,他都能当作没看见,只是皇后今儿问起,他便不愿欺瞒皇后了。
“至少,朕这条命是皇后救回来的,并非是冲喜的缘故。”永琏眼神无比肯定,“朕只要记住这点就足够了,朕知道皇后还有很多秘密瞒着朕,可是皇后别担心,朕有任何事,只要你问,朕绝对不会瞒着你。”
“皇上这话可真是狡猾啊。”以退为进,真以为她会心有不忍?
叶湘雅突然觉得乾隆皇帝并非没有报应,至少他最大的报应就是这个恋爱脑的儿子,要是她是白莲教的出身,永琏现在都不用活了,爱新觉罗氏都被一锅端了。
但不得不说,叶湘雅是真的吃软不吃硬,相处几十年的丈夫再怎么着都不可能因为一两句心里话而分崩离析吧,她低下头,良久才道:“皇上,妾身只想当皇后而已,不管您信不信,妾身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光明正大成为一国之后,跟年家的交易也害不到皇室身上,他们所求不多,只是不想再偷偷摸摸活下去了,而妾身能让皇上清醒过来,只是因为梦中奇遇。”
将起初对魏清泰的解释挪到永琏身上后,叶湘雅兴致尽散,对皇帝什么反应已经不好奇了。
“所以说,皇后想要进宫选中的第一人是朕?”永琏眼眸异彩连连。
“皇上又想到哪儿去了?”叶湘雅不紧张了,她是真的好奇永琏的所思所想,这人真的被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保护的太好了,就像地主家的傻大儿,她这形容没有什么恶意,就是单纯的形容,这人好似特别容易被人骗。
“皇后想当皇后,所以嫁给朕,而非进宫成为皇阿玛的妃子或是成为大哥的嫡福晋,还是喜欢朕的意思吧。”他当时重病在床,皇后有别的机会,而非选择他这个将死之人,说到底,皇后从一开始待他就是不同的。
“皇上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叶湘雅目光游移,就当不破坏他最后一丝幻想了。
“果然,皇后跟朕天生一对。”永琏又情意绵绵了,他看着皇后,被这层惊喜砸得昏头转向的,心里都是甜蜜在游动。
叶湘雅突然笑了,“皇上啊皇上,妾身该怎么说你是好。”她抓起皇帝的手,十指交错,“嗯……就当妾身跟皇上天生一对吧。”
就当她喜欢地主家的傻儿子吧,“皇上这么容易被人骗,妾身该怎么说呢,”她想了想,给出一个答案,“皇上这辈子只能被妾身一个人骗,不准被其他女人骗。”
“皇后果然只偏心朕。”永琏心满意足道。
……
之后的日子挺简单的,后宫空虚,好些宫所直接给皇后当了私库。
皇帝看似性子软,让太上皇当差,但在遇到皇后的事时,半点都不让步,将太上皇又气得起不来床,太上皇不明白,自己儿子怎么就被皇后迷惑住心窍了,虽说两人是结发夫妻,但有哪对结发夫妻是这么过日子的,妇唱夫随,没个帝后样子。
可不管他怎么气,他管不到儿子儿媳身上,皇位都传了,总不能废帝位吧,他自己多情就盼着儿子也多情,可儿子就专心一人,又没因儿媳耽误大事,更没有抬举儿媳母家,儿媳除了没有劝儿子广开后宫,其他方面都是极好的,任谁都挑不出过错。
他只得摇头叹息,将心思放在几个孙子身上。
既然如此,儿子管不了,他总管得了孙子吧。
绵慧都十八岁的人了,膝下居然只有一女,比他阿玛当初还过分,乾隆一下子来劲了,赶紧赏下太上皇后侄女富察氏给他当侧福晋。
这一招行之有效,没过多久,侧福晋富察氏就怀上子嗣,八个月后生下绵慧第一子奕维,乾隆又兴致勃勃,给孙子再赏下几个身份不高的民女——
他后宫有不少民间美女,便想着孙子也是喜欢这些女子的,结果等他将自己的喜好塞在孙子身上时,绵慧早已跟嫡福晋又怀上一胎了。
受皇阿玛皇额娘影响,绵慧对结发妻子始终是敬重的,哪怕后院来再多妾室也一样,待嫡福晋生下嫡长子后,那些民间美女早就被他安排到各个院子当宫女了。
侧福晋是有名有分的妾室,绵慧不会推辞,但是换做民间女子,他既然不打算宠幸便早些放人家自由吧。
乾隆又气得发抖,这次他干脆给自己后宫添人了,既然儿子孙子一个个都不领情,他领情!
于是,在曾孙都有了的情况下,乾隆再添三女一子,小阿哥出生后不久就夭折了,三个公主养在太上皇后膝下,不久后太上皇后觉得子嗣太多,难养,又将孩子交还给她们的生母了,这些公主长大之后只是联姻的命运,养久了养出感情就不妙了。
叶湘雅一直都不将这位公公放在心上,只是可怜婆婆日日对上如此作态的公公,但公公婆婆始终是夫妻,旁人说不得,她就更不好说了,至少这位公公能顺利将皇位交给永琏,而婆婆一直站在他们这个小家这边,看在这层情分上,她可以什么都不管。
她将心思放在年家上。
年家已经是王朝明面上的禁忌了,叶湘雅想要完成交易的法子挺简单的,便是告诉他们,皇帝已经对他们的存在不予重视了,只要他们不大张旗鼓,即便是光明正大出现在京师都行。
年家人欣喜若狂,此后便消失在叶湘雅眼前,他们始终是忌惮自己跟王朝有太多牵挂的。
但是后来,还是有年家子弟入仕,为地方百姓官,尽管不入朝廷,但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展现才华了,甚至还有一年家女嫁给绵慧第一子奕维为侧福晋。
皇家跟年家过往的不快在慢慢消弭。
……
多年后,太上皇和太上皇后都病逝之后,永琏和叶湘雅成了新的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绵慧继位,那已经是新的朝代了。
叶湘雅始终都遵守自己的承诺,陪伴帝王一生,白头偕老,互不相弃。
只是在临终前,永琏在病逝前一直紧紧握着皇后的手,叶湘雅垂眸,“万岁爷想说什么?”
永琏笑了,气若悬丝道:“下辈子,皇后和朕还做夫妻好不好?”
叶湘雅没有回答,她给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帝王再做夫妻。
但是永琏执拗极了,明明好像下一刻就要断气了,还为皇后的答案执着,不得出肯定的答复,他死不瞑目。
“好。”皇后轻声道。
永琏终于放心了,“下辈子,朕来找皇后。”他轻轻的合上眼睛,就这样与世隔绝了。
叶湘雅沉默,心里莫名难受,绵慧哭的满脸是泪,想安慰皇额娘,她推开他,站直身子,心里一片荒芜,仿佛永琏去了,她这颗心就随着枯萎了。
她对系统道:“任务结束了,我要回去。”
在放任皇额娘独处后,不出半日,皇额娘房里一直没有动静,绵慧和南嘉眼皮子跳得厉害,赶紧跑到皇额娘房里,结果却发现皇额娘也随之去了。
噔时,一双儿女哭的更厉害了。
对他们而言,皇阿玛没了,皇额娘也没了,天塌了。
后来,有后人称这一份深情为大清帝后仅此一份的爱情,在历朝历代中,像这样仅此一人的帝后爱情,并不多见,更别说,从一而终、舍命相随了。
【系统结算中——
宿主圆满完成孝仪纯皇后心愿,系统商城开启3/10,下个任务是清圣祖康熙帝贵人郭络罗氏,请宿主再接再厉。】
此任务终了,便是下个任务的开启了。
系统空间中,叶湘雅缓缓恢复神智,她有些不解的看向系统,她感觉自己的记忆虽然被抹去了,但某些情感仿佛还残留着,不多,但足以让她警惕非常了。
但系统没有任何解释,叶湘雅触碰它身上发出的光芒,一片冷然,她慢慢收回了手,神色微凝,有些疑问,她迟早能从系统身上得到解答的。
第38章 后世番外+论坛体
细数各朝各代历史,像是鸿嘉帝永琏一生只有一妻子,不纳妾的皇帝实属不多见。
后人在研究清朝历史时,仔细探究过鸿嘉皇后魏佳氏的背景后,对鸿嘉帝的做法更不了解了,按当时的背景,这位皇后出身汉军旗包衣,着实没有机会成为皇帝福晋的可能。
大清看中女子门第、出身、血统,而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这位皇后都不符合这种观念,魏佳氏是汉军上三旗包衣出身,之所以能嫁给当时为皇子的鸿嘉皇帝为嫡福晋,专家们根据古籍记载,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即是这位皇后是因为命格特殊才嫁进皇室的。
虽说这做法放到现在有些荒诞,可当时永琏阿哥病重,皇家大概是走投无路了,才特地求助了给顺治皇帝批过命的高僧一脉,让京中命格特殊的女子嫁给永琏阿哥作为嫡妻冲喜。
皇家谨慎却也大胆,在京城中仔细调查后,还真发现了符合这项要求的女子,于是魏佳氏便赶鸭子上架,以嫡福晋身份嫁给了永琏阿哥,此次开展了自己在后宫的平步青云路。
说来这位皇后的运气真的好极了,以极低的出身嫁给帝王,一生生下四子两女,是大清历史上唯二有嫡子即位的皇后,第一位是她的婆婆孝贤纯皇后富察氏,这第二位就是她了。
轮到她儿子时,虽然这位皇帝也想让自己嫡子继位,但很是不幸,嫡子早逝,且后来嫡福晋再无所出,便只得让长子奕维继位,以嫡子之身继位的皇帝便断在了皇帝奕维身上。
魏佳氏一生命运可谓顺风顺水,因为过早嫁给永琏阿哥,夫妻俩打小是青梅竹马的情谊,这决定了帝王一生都不纳妾纳妃的决心。
——上述来自大型纪录片《大清历代皇后之孝仪睿皇后魏佳氏》
在电视剧播出时,不少对清史感兴趣的人纷纷围在电视机前,十分惊奇。
这便有了在网络上议论纷纷。
有网友在论坛上表示不解,便发了一个帖子:
#我以前听说鸿嘉帝和他儿子是清朝唯二以嫡子之身继位的皇帝,我就以为鸿嘉帝皇后出身极好,原来是灰姑娘变王妃的故事吗,有没有友友解答一下#
1楼:是啊,之前电视剧播放清朝历任皇后的故事,我看得津津有味,但当故事突然转到孝仪睿皇后魏佳氏身上后,我是以一副叹为观止的表情看完全集的,在清朝这个讲究出身的王朝,居然还有汉军包衣旗女子直接嫁给皇子为嫡福晋的,而且这位皇子在登基前后都没有妃子,太不可思议了。
2楼:啊,你们都不知道吗,在大清历代皇后中,这孝仪睿皇后魏佳氏确实是出身最低的那位,但若是论起自身待遇,其他皇后怕是只有仰慕的份,孝仪睿皇后并非以家世嫁进皇家,而是以命格嫁进皇家,若是论家世,十个孝仪睿皇后加起来都够不上鸿嘉帝嫡妻的身份,但是命运如此,就显得这位皇后身上的传奇色彩格外浓重了。
3楼:楼上说的对,深扒清朝历任皇后,凭出身或是子嗣登上后位的皇后不少,当然这也包括了生前不为皇后,死后被儿子追封皇后之位的皇后,这些皇后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凭借的都不是自身能力,唯独这孝仪睿皇后魏佳氏,命运是真的让人惊讶,居然是以命格特殊嫁进皇家的,这不得不让我想起天命之女这一词了,简直是为孝仪睿皇后量身定做的。
4楼:这位皇后嫁给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后,在第一胎生下公主时,丈夫都没有纳妾,这放在注定要继承皇位的皇子身上,就显得有些荒诞了,听说当时乾隆帝都想主动给儿子添几门妾室了,但这都被永琏阿哥挡回去了,这一举动,不管放在现代还是古代,都挺让人惊叹的,而且在古代,以孝治天下,永琏阿哥不管出于任何目的,都不能拒绝自己皇阿玛的赏赐吧。
5楼: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两人是真爱了?想想看还挺羡慕孝仪睿皇后的,丈夫从一而终,自己又以低微身份坐上了后位。
6楼:楼上,我得说明一点,这两人是真爱不需要用这件事特地说明,在历史上,这两人本来就是公认的真爱,不然在鸿嘉帝死后不过半日,孝仪睿皇后也不会相随而去了。
7楼:这点我并不惊讶,只是觉得孝仪睿皇后的运气好极了,在其他出身贵重的妃子都在苦苦熬资历、子嗣和皇宠时,她就用气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事夺得了后位,并且丈夫还对自己从一而终,我不否认他们夫妻俩感情好,但这并不代表孝仪睿皇后的事迹无法重复在他人身上,倘若有一个出身比孝仪睿皇后更好的贵女嫁给了鸿嘉帝,丈夫只娶自己,并且将皇位传给自己的亲生子,这一生过上了荣华富贵的好日子,那人也会在鸿嘉帝死后相随吧。
8楼:……楼上别胡说八道,你还真当这事人人都做得来吗,在丈夫病逝后,亲生儿子地位稳固,且丈夫子嗣都是自己一人所出的情况下,孝仪睿皇后只会活得更快活,何必执意寻死,若非感情实在深,又怎会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9楼:八楼的兄弟姐妹,咱们俩真有共同话题啊。在历史上,孝仪睿皇后虽是被皇帝偏爱的女人,可是抛开她的气运问题,我是真觉得她比那些名门贵女厉害太多了,你们想想看,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孩子一朝嫁进皇室,嫁的还是被视为未来储君的皇上嫡子,你说这样一个毫无靠山的人嫁进皇室,还是以命格特殊给鸿嘉帝冲喜,若是冲喜不成,她必然会相随而去,或是因此守寡一生,若是冲喜成了,你们会觉得她走运,成为了大清皇后,可是谁会觉得这毫无靠山的皇家儿媳妇好当。
10楼:是啊,我在贴主说起孝仪睿皇后是灰姑娘时,不太认可这个说法,灰姑娘变王妃,那是因为她本来就是贵族人家的小姐,哪怕式微,她都有资格参加王子的晚宴,但孝仪睿皇后的身份又不是贵族,上比不上满洲上三旗出身的贵女,下还是包衣出身的女子,包衣身份在清朝是什么,你们该不会不懂吧,那是在非包衣出身的贵女能够每三年一次大选正式选进宫当妃子或是福晋时,包衣出身的女子只得参加一年一次的小选,并且这小选又不是什么大好前途的事,而是她们不得不留在皇宫里当奴才或是当庶妃的无奈人生。
11楼:没错,像是孝仪睿皇后这样出身的女子不知有多少在宫里白白耗费了青春年岁,她们家族也不会非常重视她们,像是高门贵女能学管家的活儿时,她们只得早早定下自己当奴才的命运,与其说孝仪睿皇后是灰姑娘,还不如说她是天命之女,有自己的好运(指能嫁进皇宫),聪明能干(指能在极其重视儿媳出身的公公手底下过活),有情商练达(指丈夫和婆婆都站在自己这边),有这情商、手段,我倒是觉得孝仪睿皇后不嫁给鸿嘉帝,也能平安喜乐过完一生吧。
12楼:如果往楼上所说那方面想去的话,卧槽还真有点道理,孝仪睿皇后的存在就是打破了包衣身份和满洲贵女身份之间的隔阂,如果换一个人来的话,未必做得比孝仪睿皇后更好。
13楼:我还是不认同你们的说法,孝仪睿皇后只是做到了一个包衣出身的女子能做到的最好程度,如果换一个倾家族之力培养的贵女,她只会做得比孝仪睿皇后好千倍万倍,毕竟是全族人精心培养的贵女,怎么会输给一个包衣出身的皇后。
14楼:啊……楼上怎么说都说不通是吧,问题是你是不是没想过大清皇后除了孝仪睿皇后以外被皇帝正式册封的皇后,无一例外都是你口中‘倾家族之力培养的贵女’,那她们怎么没过上孝仪睿皇后这样的日子,我承认,孝仪睿皇后确实是特殊的,但是她的聪慧也是不可否认的,我倒是觉得她因所谓的命格特殊成为皇后,倒是成全了她传奇的一生,毕竟真换个包衣女子或是满洲贵女来当这个皇后,是真的不如她做得好。
15楼:况且,无论是历史还是现实,孝仪睿皇后都是鸿嘉帝公认的真爱,不然你看现在上演的电视剧,哪怕是想方设法在里面嫁入一些宫斗戏,让孝仪睿皇后出身变得如何复杂,又让孝仪睿皇后历尽千辛万苦才成为皇后,或是生下的孩子总是保不住,险些让别人插手自己和帝王之间的感情,但无一例外,不管这些编剧们怎么编,鸿嘉皇帝始终都是站在孝仪睿皇后这边的。
16楼:是啊,毕竟是历史公认的爱情,甚至在这份爱情中,孝仪睿皇后根本不需要做什么,鸿嘉帝就已经将最好的捧给自己的爱人了,自始至终,只敬爱自己打小娶的妻子,在妻子生下女儿时,对乾隆帝所赐贵女拒之门外,后来妻子好几年无所出,当时他都快二十弱冠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甚至连以好婆婆著称的富察皇后都着急了,他还不着急,而且也不催促自己妻子早日怀上身孕,我怀疑当时要是孝仪睿皇后再过几年没怀上身孕,他也照样站在妻子这边,这还不够主动?
17楼:如果这还不够主动,那我给你们说说更主动的吧,当登基为帝后,当时所有人都盼着他纳妃,各式名门贵女都打算在此次大选中成为帝王宫妃,好为自己家族争光,毕竟当时大家似乎都忘了孝仪睿皇后是因为冲喜进门的,都觉得她出身低,哪怕生下皇帝的嫡长子和嫡长女,又给皇帝添了好几对儿女,她的地位一样不稳固,好似只要自己一进宫就能凭身份压下皇后,可她们只能想,皇帝压根不给她们机会,快刀砍乱麻将她们各自婚配,愣是没给自己留下一个妃子,这还不够爱?你们说说,这要是都不算爱,那算什么?
18楼:嘿嘿,我想到一件有趣的事~
19楼:什么有趣的事?
20楼:听说孝仪睿皇后在生下自己最后一个子嗣后,鸿嘉帝还亲自下厨给自家皇后做吃的~
21楼:我又想到一件更有趣的事~
22楼:楼上别卖关子了,小心我顺着网线去拔你的管子!
23楼:呀,我好怕怕啊,我还是说吧,听说鸿嘉帝曾向自己的皇后表白了,说是此生就她一人,这都记入史书中了,总骗不了人吧。
24楼:咳咳,楼上你就不怕被那些恼羞成怒的人套麻袋吗?
25楼:不怕~(* ̄3 ̄)╭他们来了,我就欢迎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对帝后cp本就是天生一对,要是有人强硬说孝仪睿皇后不配,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们这个时代虽然难以见到真爱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古人比我们之中某些人还懂爱,若是用过去那些腐朽的想法来估量这份爱情,就太肤浅了,鸿嘉帝都没在意过自己妻子的身份,我们这些外人有什么资格评判。
26楼:是的哦,楼上说话虽然有些死欠揍,但是说的话都挺有道理的,总不能他们那个时代都觉得孝仪睿皇后的身份没有问题,咱们还觉得对方不配为后吧,当然,有一点我得说说,我是觉得孝仪睿皇后挺不错的,据说还是个大美人,所出的两位公主长大后像极了自己的娘亲,留下来的画像也是惊艳众人的美貌,可惜死了,要是孝仪睿皇后生活在我们这个年代,那我就能大饱眼福了,可惜啊可惜。
27楼:楼上颜狗滚粗去 ̄へ ̄这里不是你泥塑的地方,嘿嘿,按我说的,要是孝仪睿皇后和她两个女儿一起出道,我会为她们打call,你一票我一票将她们母女三人送上C位。
28楼:是啊,你一眨眼,人家皇后都被你选秀出道了,你还说别人泥塑,自己没点数?
29楼:咳咳,楼上都别吵了,听我一句劝,你们今天的纪录片看到哪个地方了?(/▽\)
30楼:楼上是说孝仪睿皇后的日记?o( ̄▽ ̄)d可以说那群考古的真有两把刷子,居然从孝仪睿皇后的陵墓里找出她关于王朝的记载,虽说都是一些不起眼的事,但是能吃到几百年前的瓜,诸君,我好兴奋啊。
31楼:是啊,其中包括了孝仪睿皇后评价自己丈夫下厨是一等一难吃的事实。
32楼:好笑的是,哪怕鸿嘉帝做饭确实不好吃,但孝仪睿皇后为了自己丈夫的信心,还是将饭菜都吃光了,这是真爱啊!
33楼:而且更有意思的是,上面写了好多对自己公公乾隆皇帝的吐槽,说是对方性子倔强,非得给丈夫纳妾,明明他们夫妻俩感情好极了,公公在插足他们夫妻俩不成后,转头就对孙子下手了,但是孙子不从,他就自己担负起开枝散叶的活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笑声隔着屏幕都听得见。
34楼:听见了ㄟ(≧◇≦)ㄏ楼上真的好吵,耳朵快聋了,只是我比较好奇,这东西能留下来?这种心声在当时算是大逆不道吧。
35楼:没事~谁叫孝仪睿皇后的儿子孝顺,母亲的东西当然要放在母亲身边啊,不然在陵墓那么漫长的时光里,要怎么熬过漫漫长夜~
36楼:楼上说的怪瘆人的,害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37楼:嘿嘿,多吓吓好,我半夜寻着你家网线爬到你床底~
第39章 康熙帝郭贵人郭络罗氏(一)
【清圣祖贵人郭络罗氏平生心愿为,成为帝王此生唯一偏爱的存在,探测到宿主已准备好,正式投放下个世界……】
这次系统格外干脆,不等叶湘雅吭声便正式传送了。
……
康熙十六年六月,又是宫里一年一度小选的日子。
叶湘雅刚来到郭络罗氏身上,不免有些恍惚,一旁的小郭络罗氏摇了摇她,“姐姐,你怎么了?”
她稍稍定神,目光放在妹妹小郭络罗氏身上,接收完记忆的她,自然很容易就认出这是原身的妹妹小郭络罗氏。
原身跟妹妹一起进宫小选,看似是相同的起点,但这场小选会注定原身跟妹妹截然不同的命运。
小郭络罗氏从此会成为帝王的宠妃,大名鼎鼎的四妃之一,而原身自始至终为贵人,天差地别的命运,从此不再是姐姐为郭络罗氏,妹妹为小郭络罗氏,宫里人常将两人称呼反着来,妹妹郭络罗氏,姐姐小郭络罗氏,一切都源于两人地位不同。
而原身有这一个心愿,大概就是因为这一生受到的漠视足够多了吧,她一生都在仰望帝王,盼着帝王眼里能有她,只是帝王眼里始终只有妹妹,她只是妹妹附带的姐姐。
原身不甘绝望过,但自始至终都得不到君王的半点在意。
如此,重来一世,便让君王为她魂牵梦绕。
至于妹妹小郭络罗氏,叶湘雅朝她笑了笑,神色莫名,在深宫中并无姐妹情,原身的女儿活下来了,唯一的儿子出生不满一年便夭折了,在原身的记忆中,这位妹妹似乎并不清白。
这次就各凭本事吧。
叶湘雅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姐姐想到一件有趣的事。”她在想,海兰珠以寡妇身份嫁给皇太极,董鄂妃也照样以寡妇身份嫁给顺治皇帝,原身也是寡妇身份,曾有过一任夫君,历代清朝皇帝真是有趣得很啊,娶的妃子都有二嫁之人。
“什么有趣的事?”小郭络罗氏小心翼翼道,“姐姐可别想起那个男人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什么男人?在皇宫之中,我们都是皇上的女人,妹妹切记不要说出一些不应当的话了。”叶湘雅笑道,这话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真有意思,口口声声说让她不要想起那个男人,可提起那个男人的不正是这位好妹妹。
原身有过一任夫君,但夫君并不长寿,成亲不过一月便病逝了,因此原身刚经历新婚的大喜后又骤然成为寡妇,心里面说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但日子总要过下去,正巧宫里有小选,原身阿玛便想着送女儿进宫了。
康熙早年的满洲贵女是不忌讳再嫁的,这也是原身能为康熙帝庶妃的缘故,哪像后来,宗室子弟在成婚前病逝,那未婚妻还得替他守节终身不嫁,还因此得到了当朝帝王的夸赞,但原身再嫁过的事始终在帝王心里留下一道痕迹,便对原身位份不予提拔。
兴许是想着眼不见为净吧。
“是妹妹嘴误了。”小郭络罗氏倒也清楚姐姐的禁忌,便换了个话题,“姐姐,听说当今天子气宇不凡,雍容闲雅,若是能选中我们两姐妹就好了,姐姐妹妹相互扶持,在这后宫有一处立足之地。”
“妹妹貌美如花,万岁爷又怎会不看中妹妹。”叶湘雅垂下眉眼,仿佛还在惦记亡夫,她憔悴且温柔道:“妹妹,若是妹妹成了宫妃,姐姐留下来当妹妹的贴身宫女如何?”
“姐姐——”小郭络罗氏大惊,心里却一喜,“姐姐当真这么想?”
“当真。”叶湘雅笑道,“妹妹如斯貌美,理所应当是万岁爷宠妃,至于姐姐,怕是不会被万岁爷看中了。”她摆了摆手,有些苦涩又乍做轻松道。
小郭络罗氏赶紧握住她的手,“姐姐放心,不管妹妹结局怎样,妹妹都不会忘了姐姐的。”
“那就多谢妹妹了。”叶湘雅敛下眼底异彩,反正不管是成为庶妃还是成为小郭络罗氏的宫女,在原身原定轨迹中,即便是当了庶妃,也是在小郭络罗氏眼皮底下过日子,日日做着的活跟宫女无异了。
她给小郭络罗氏这句承诺,就等同于小郭络罗氏给她的承诺一样,荒诞且无法实现。
叶湘雅跟在小郭络罗氏身后,心里思绪,她不愿现在成为帝王的宫妃,也不愿成为小郭络罗氏的宫女,听说皇太后近来重病一场,妃子们都过去给皇太后侍疾,皇太后身子好转许多,但不见得身子骨彻底养好了,她想以此为机会进慈宁宫。
随后礼教嬷嬷带她们一众秀女习规矩。
叶湘雅扫视一遍,发现众多秀女中就数她和小郭络罗氏最为貌美,而其中,又数原身风韵独特,难怪小郭络罗氏如此警惕自己姐姐了。
在习规矩时,叶湘雅犯了好几次错误,晚膳时,礼教嬷嬷将她单独留下来,罚她抄规矩,她正好借此机会将一个方子写下来藏起来。
夜深人静后,叶湘雅睡在床上想着下一步的计划,她肯定是不能留在此地等太皇太后选人的,一旦任太皇太后选中,她就只是众多伺候皇帝的庶妃之一,‘之一’在皇宫不是什么好词,那代表了那个人的寻常、寡淡。
而她想在宫里当宫女,也不能留在小郭络罗氏身边,否则跟原身走过的路有什么不同,她也不能留在其他宫妃身边,要是她今后成为宫妃,岂不是留下一个‘爬床’的坏名声,她相信小郭络罗氏绝对做得出背叛自己姐姐的事,只为了更好将姐姐拿捏一辈子。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将主意打到慈宁宫的两位贵人身上,但太皇太后不行,只因她的丈夫是皇太极,儿子是顺治皇帝,太皇太后经历的事太多了,一定不会让原身留在身边,省得像丈夫或是儿子那样的事再度发生在自己身边。
叶湘雅看中的就只能是皇太后了。
皇太后虽然经历过董鄂妃之事,但心里未必恨董鄂妃,毕竟当初帝王想废后时,是董鄂妃将皇帝拦下来的。
翌日,叶湘雅早早起床,将小郭络罗氏叫醒后随礼教嬷嬷学礼,小郭络罗氏道:“姐姐,听说过几日太皇太后便亲自过来选人了。”
“妹妹放心吧。”叶湘雅笑了笑,眸子尽是趣味,“妹妹是这一众秀女中最为貌美的女子,又怎能不讨万岁爷喜爱。”
“姐姐。”小郭络罗氏红着脸,“姐姐又在取笑我。”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已经深深开始盼望着了。
叶湘雅在用膳过后便寻了个借口出去,宫中规矩深严,她也是塞了些银两才能出来的,并且保证在一刻钟之内回来。
慈宁宫外,叶湘雅揣着一张方子,站在门外,有宫女过来问她是哪个宫所的。
叶湘雅只低头,“这位姐姐,奴才听说皇太后身子抱恙,正好奴才老家有一方子兴许能派上用场。”她在宫女手里塞了些许碎银,又递过去一张方子。
宫女面色和缓,她倒是不在意这一星半点的银两,只是这人上道,加上皇太后近来确实身子不适,若是这方子管用,她也能记上一功,“你等等,正好太医过来了,我去问问太医。”
“是,多谢姐姐。”叶湘雅从头到尾一直低着头,衣衫整洁却尽显布料低廉——还在小选的秀女虽穿着跟宫中宫女无异,但料子完全不同,慈宁宫的宫女穿的可以说是上等布料,但她的却是下等布料,正好是一个在宫中混的极差的宫女走投无路才过来慈宁宫搏一搏的模样。
宫女走到皇太后面前,跟皇太后说起这事,皇太后眼里微微闪过诧异,“既然如此,就让太医看看那方子可管用吧。”
太医依言接过方子,仔细扫了几眼,神色颇为认真,“太后娘娘,这方子是何人给的,对您身子极为管用,奴才从前从没见过如此新颖的方子。”
“太医,既然管用,那便试试吧。”皇太后无意多说,既然太医说管用,那便承了那个宫女的人情吧。
“是,太后娘娘。”太医退下仔细研究方子了。
而皇太后打了个哈切,“让那个宫女进来吧,哀家看看她有什么求到哀家面前。”
皇太后在宫里不问世事,可心肠到底是好的,如若有宫女走投无路用方子求到她跟前,她帮她一把无碍,不过是顺手的事。
随后叶湘雅便被领到了皇太后跟前,“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抬起头让哀家看看。”皇太后瞧面前女子干干净净的,并不像是走投无路之人,便皱着眉,认真看了眼宫女长何模样。
谁知就是这么一眼,让她没法挪开眼睛了。
美人玉质天成,冰肌雪肤,饶是最下等的衣料也将人衬得比花娇。
皇太后心里一沉,宫里好久没见如此倾国美人了,看到她,她就想到了曾经的孝献皇后,即是董鄂氏。
她挥了挥手,让下人退下,才道,“你是哪宫宫女?”
叶湘雅低头,“回太后娘娘,奴才是小选进宫的秀女郭络罗氏。”
“小选进宫,”皇太后喃喃自语,眼神越发凌厉,“既然如此,那你该清楚以你的姿色,不愁成不了帝王宫妃,何至于求到哀家面前。”
叶湘雅跪下来,“太后娘娘息怒,奴才实在是没了别的办法,才求到太后娘娘面前。”
美人实在可怜,看到这张脸就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董鄂氏,如此可悲可恨又可怜,皇太后微微瞥过去,“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还望太后娘娘切莫生气,”叶湘雅深吸一口气,如实道来:“奴才在进宫前有过一任丈夫,只是刚成亲不过一个月丈夫就去世了。”
“既然如此,你心里有你丈夫,何必进宫。”皇太后心底有气,知道面前宫女所求非同一般,忍不住怒斥。
叶湘雅摇头,“太后娘娘,奴才这心确实有他,但奉家族父兄命令进宫也是真的,待进宫后,奴才见了许多贵人儿,日日被礼教嬷嬷教导,早就忘了前尘之事,只是奴才曾经对他有过私心是真切之事,万岁爷乃天下之主,这样的奴才怎能伺候万岁爷,只求娘娘能给奴才一席清净之地。”
“你以为你胆大妄为求到哀家面前就能如愿以偿?”皇太后冷笑一声,面前的女子太过胆大了,眼神中还透着一丝懵懂,她当真以为这皇宫人人都能让她如愿,即便她无意成为帝王妃子,也能有别的好去处?
“不是的,奴才只有一求,奴才可否在太后娘娘跟前伺候,哪怕太后娘娘只让奴才做最低贱的活儿都行。”
叶湘雅跪下来,磕了一个响头,顿觉晕头转向,但是她能肯定,皇太后只是口硬心软之人,更重要的是,皇太后一生没有跟帝王同房过,打从大婚后便独守空房,没过几年就开始守寡,能忍受这种事的人,必然会跟原身的遭遇同情。
皇太后上下打量女子,如此胆大妄为之人,依照宫规,她本应该将她赶出去,但面前女子有一个不幸的遭遇,年纪轻轻便丧夫,又被家族送进宫里谋得帝王宠爱,如此随波逐流的人生犹如当年被家族父兄送进宫的她,无论是成为皇后还是皇太后,本就不是她所愿。
“罢了,你愿留在慈宁宫,那哀家就随你,就当时承了你那个方子的情。”皇太后淡淡道,“既然留下来,那便从三等宫女的活儿开始干起吧。”
“多谢太后娘娘。”叶湘雅眼底尽是惊喜,“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她又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
皇太后道:“起来吧。”
“是,太后娘娘。”叶湘雅站直身子,眉目舒朗,就是额头略微肿胀了,皇太后看了一眼便让宫女带她下去敷药了。
皇太后作为后宫仅在太皇太后之下的贵人,想要一个尚在选秀中的女子何其容易,更别说这女子还是小选秀女,小选秀女都是包衣奴才出身,若非被帝王看中,就只能在宫中为奴才。
皇太后只稍稍在太皇太后那儿提上一句,郭络罗氏便成了伺候她的宫女。
太皇太后虽然对皇太后之举有些在意,但听到这个秀女主动给皇太后献上药方,皇太后便存了让这秀女留下来的心思,就不大在意了,小选秀女多着去了,不过去了一个郭络罗氏,剩下可为妃的秀女可不少。
叶湘雅便顺其自然留下来当差了。
……
储秀宫,小郭络罗氏始终等不来姐姐的回归,正想向礼教嬷嬷打听一下,却得知姐姐到慈宁宫伺候皇太后了。
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姐姐骗她,明明说好当她的奴才的,怎么能转头就投奔皇太后,其次才沉下脸,心道姐姐怎么寻了法子找上皇太后了,皇太后岂是那么容易攀附的贵人。
有一瞬间,小郭络罗氏感觉姐姐逃脱她掌控了,无缘无故就投靠皇太后,岂不荒唐,明明当大好的前途在等着她,难不成姐姐察觉什么了?
可她们俩都没见过皇上,她就算想在皇上面前透露姐姐还念着亡夫的心思,皇上也听不到,姐姐更是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在姐姐耳边说了一些话,让姐姐觉得当奴才比当妃子有前途,但那人是谁?小郭络罗氏不免疑惑,她最近没有看到姐姐另外接触什么人,兴许她得亲自找上姐姐一趟了。
小郭络罗氏眼中闪过不善,姐姐从小到大都受父兄额娘怜惜,模样又极美,先前还嫁给了从三品官员之子为妻,此后生下的儿女不再是包衣奴才,看起来命好极了,可惜……
最终姐姐还不是得随她进宫。
小郭络罗氏眸子一动,将一切心思敛住,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莫过于成为帝王妃子,而再过两日,太皇太后就得亲自过来挑选她们伺候皇上了,她务必要让太皇太后看中她。
所以,处理姐姐还是等她成为帝王宫妃后再说吧。
……
慈宁宫,叶湘雅在皇太后身边留下来后,一开始干的是劳心劳力的活,一大早起来晨扫,又给皇太后煮水,擦窗洗衣,片刻都闲不下来,不过皇太后到底是好说话的,没给她安排什么脏活。
她就这么兴致勃勃干下去了。
叶湘雅本来就是个积极向上的人,无论身处什么环境都能给自己活出一套新活法,她这几日下来,虽每天忙的倒头就睡,但她衣服始终是干干净净的,模样显得格外伶俐,仿佛是深宫中开出的一朵向阳花,明媚开朗。
皇太后看在眼里,有些许动容,她本来就是个在草原上奔跑的女子,后来入了宫,脸上就再也没有欢喜了,见到郭络罗氏欢喜,她仿佛打从心底感受到那种活着的冲劲了。
她将郭络罗氏叫到面前,问道:“你想一辈子伺候哀家,不想出宫另嫁了?”
“太后娘娘明鉴,慈宁宫幽静极了,太后娘娘人好极了,能陪伴在太后娘娘身边,奴才有什么不愿意的。”叶湘雅说这话倒是情深意切的,左右她的任务都与皇宫撇不开关系,留在太后身边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倒是诚心诚意。”皇太后眼神幽深,“罢了,哀家早就想到的,你本就不想入宫为妃,你连天下最好的男子都无心,既然如此,你就到哀家身边伺候吧。”
“多谢太后娘娘。”叶湘雅眉眼弯弯,使了个千儿,不过几日,太后娘娘便将她提拔为一等宫女,果然好说话极了。
见郭络罗氏高兴,皇太后心情不自觉开心了,这宫里就少了像郭络罗氏这样明媚开朗的女子,这世间总爱逼人做她不愿意的事,不过在她这里,谁都逼不了郭络罗氏,她这把老骨头,是该有一个活泼的女子陪着了。
“太后娘娘,奴才前儿的方子您用了觉得如何?”
“不错。”皇太后仔细道来,“哀家身子比以往利落许多。”
“太后娘娘觉得有用那就好,不过那方子还得配合些动作才好。”
“什么动作?”皇太后奇道。
“奴才扶太后娘娘出去走走吧,汉人有句谚语说:要长寿,多走路。”皇太后对她好,叶湘雅岂能不想办法报答,对于位高权重的皇太后来说,她能做到的最好报答就是陪伴了,皇太后不缺钱财不缺地位,只缺一位真心人。
“那就走吧。”皇太后一愣,突然笑了,这郭络罗氏还真是满脑子巧主意,不过出去走走也好,太医也常这么说,就是她觉得出去无趣,便日日懒在慈宁宫,毕竟在慈宁宫里还有太皇太后陪着说说话,要是出去,便对上那些宫妃,太过乏趣了。
叶湘雅随即扶起皇太后,一路慢慢走去御花园。
宫里能散心的地方并不多,大多都是后宫妃子居所,御花园便是妃子们经常散步的地方,一是有机会遇上君王,二是跟其他宫妃说说话,好歹能知道一些隐秘的消息。
有宫妃一看皇太后过来,便快速请安,“婢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免礼,都散了吧。”皇太后一看其他妃子都纷纷向她这儿走来,眉头皱起,赶紧挥手,她出来散步可不是来应付这些妃子们的请安的。
“是。”妃子们纷纷散开,总算没往皇太后这边走来了。
叶湘雅将皇太后扶到了亭子里坐下。
亭子旁都是假山假水,但是胜在景色宜人,叶湘雅今日没有特地打扮,但颜色却是构成御花园美景的一绝,皇太后看得有些呆愣。
叶湘雅却以为她好久没出来,被御花园的景色吸引了,不免低声一笑,“太后娘娘,以后奴才经常扶您出来走走可好?”
“好。”皇太后心里熨帖,“听你的。”
皇太后真好说话。
叶湘雅眉眼弯弯,殊不知她这般活跃又明媚的性子才是惹得皇太后好说话的关键,皇太后在宫里许久,还真不常见像郭络罗氏这般守着规矩但又讨人喜欢的女子。
分明是一注活水,将一坛死水唤醒了。
不远处,康熙看着这一幕,似有所觉,但他很快就被周围包围着的妃子转移走注意力了,仿佛那一抹惊鸿一瞥只是存在幻想之中,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明艳的女子。
“皇上,您试试看妾身做的点心。”佟格格一声皇上将他的魂彻底叫回,康熙垂眸,捻起点心,还未尝上一口,便说道:“不错。”
实则脑子在思考,那女子是哪家女儿,瞧衣饰,是宫中宫女,但看皇额娘待她亲和的模样,又不似将她当成宫女,而且他在慈宁宫从未见过这般女子,倘若见过,他一定不会忘记的。
到底心里有了惦记的人,康熙一时间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佟格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难不成表哥不喜欢她做的点心,还是说有别的女子让表哥上心了?
她下意识往表哥刚才看去的方向瞧去,却见那处没有人影了。
是她的幻觉?佟格格不免惊疑,只得慢慢收回视线,继续看向帝王。
康熙无疑有一副好皮相,佟格格这一眼下去,不由有些痴了。
……
两日过去,康熙心里面一直有个人影浮现,看完奏折后,心神都不在政事上了,一旁的梁九功道:“万岁爷,太皇太后选中了几个模样好的秀女,您可要召见。”
梁九功一眼便看出帝王这是在思春了。
康熙没吭声,最是惊鸿一瞥要不得,他念着一个女子,却要其他女子出现在他面前。
实属不该。
“摆驾慈宁宫。”不管那是不是皇额娘的人,他都要一探究竟。
梁九功一愣,“是,万岁爷。”转头就吩咐太监不必将秀女抬进宫了,本来以为圣上会宠幸秀女,他还特地看中了一个极为貌美的,结果是这人没有福气。
龙辇浩浩荡荡往慈宁宫方向去了。
半途被抱回去的郭络罗氏回到储秀宫,红着脸将衣物都穿上,衣服穿上后,她脸上的羞愤仍未去,满心期待帝王的宠幸,结果帝王转眼就舍下她去慈宁宫了。
此次不行,那下次梁公公一定不会选她伺候皇上了,这宫中等着伺候皇上的人多着去了。
郭络罗氏想着新法子,听说皇上去了慈宁宫,刚好她姐姐也在那处,若是她以见姐姐一面为借口,兴许能见到万岁爷。
说干就干,郭络罗氏没过多久就主动出现慈宁宫前了,彼时叶湘雅正在皇太后身边捏着胳膊,“太后娘娘,您平时得多笑笑,笑一笑,少(第四声)十年。”
“那哀家就多笑笑吧。”皇太后如愿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没过多久,奴才禀告:“太后娘娘,万岁爷过来了。”
“是吗?”皇太后笑容微敛,“你退下吧,布音珠。”
“是。”叶湘雅从善如流退下,今儿本来就不是她和皇上相遇的最好日子,皇太后知道她不想进宫为妃,便刻意隔开了她和皇帝的相遇。
叶湘雅刚退下时,皇帝刚巧进门,他拍了两下胳膊,“儿子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
“皇帝起来吧。”皇太后笑容淡淡,“今儿找哀家是为何事?”
“儿子许久没过来看皇额娘了,今日便忍不住过来一趟。”康熙视线落在皇太后身旁的几个宫女身上,发现那都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人,不免有些失落,收回了视线。
“哀家好极了,倒是皇上,这几日可别为政事操劳坏了身子。”
“是,皇额娘。”康熙点头,坐了片刻才忍不住道:“皇额娘,先前您出现在御花园处,您身边那位宫女,朕怎么从未看见过?”
“皇上这是对哀家的人感兴趣?”皇太后这几日隔三差五就随布音珠出去走走,哪能猜不到皇上看中了布音珠。
布音珠本就不愿进宫为妃,待在她身边陪她这个老人家也好,皇上何故过来打扰。
想到这,皇太后有些不悦,“她是有夫之妇,是哀家在满洲女子中寻的性子活络之人,是专门进宫陪哀家的,皇上啊,后宫佳丽三千,你想要什么女子,哪能找寻不到,可哀家就这一个贴心人相伴了。”
“有夫之妇……”康熙没想到自己得到的竟是这样一个答案,他笑容僵住了,一种憋气的滋味在心里回旋,他看中的女子居然是有夫之妇,老天爷何至于耍他如此。
作为立志要成为千古一帝的康熙帝而言,光是有夫之妇这一个词就能完全将他劝退了,谁叫他皇阿玛也是夺了有妇之夫进宫,他绝不能重蹈覆辙。
他只得将心里隐藏的些许不甘藏起,“朕知道了,皇额娘。”
说罢,他便起身,若无其事道:“既然如此,那儿子便告退了。”
他不等皇太后开口便转身离开了,步伐有些微狼狈,皇太后看在眼里,叹息不断,同时也有些懊恼,早知如此,她就带布音珠去别的宫所附近走走了,去阿哥所看看皇子阿哥都好啊。
怎么偏偏被帝王看中了。
叶湘雅退下去之后便被旁人告知她亲妹妹过来寻她了,她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走到小郭络罗氏身边,“妹妹,怎么了?”
“姐姐真是让妹妹好生着急,这些日子不见,都不见姐姐给妹妹一个消息的。”小郭络罗氏说起这事,心里满是腹诽,阿玛盼着她们姐妹俩进宫后相互扶持,但姐姐抛下她就到慈宁宫伺候人了,她都不知道姐姐是什么意思了。
“纳兰珠,是姐姐的错。”叶湘雅解释了自己那天为何会出现在慈宁宫的缘故,“姐姐在抄规矩时突然想起老家的一个方子,想着太后娘娘近些时日身子不好,最好是将方子献给太后娘娘,好为咱们两姐妹赢来宫中贵人的看重,因此姐姐便借此机会在慈宁宫站稳脚跟,想着将来妹妹为妃后,姐姐能帮妹妹一把。”
“原来是这样。”小郭络罗氏轻易就相信这个理由了,她姐姐性子最为柔软,想来这是最好的解释,不然让她姐姐轻易舍下嫡亲的妹妹,这比姐姐突然被皇上看中为妃更不可能。
她放下心来,眼睛微亮,“姐姐,听说万岁爷过来了,您可有看见?”
叶湘雅一愣,摇头,“太后娘娘让我退下了。”
“唉,姐姐你怎么不留下来。”小郭络罗氏心里满是遗憾,若是她姐姐留下来给万岁爷留下一点印象,说不定梁公公会看在这份关系上,下次还让她过去侍寝,可惜,错过大好机会了。
她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一个主意,“姐姐,您站着不动,妹妹好久没仔细看你了。”
小郭络罗氏站着的模样十分讲究,是面朝慈宁宫的,如若皇帝出来,必然第一眼就看到她。
叶湘雅只当她又在想着歪主意了,却也照她话来,站着又不吃亏,小郭络罗氏满足心愿后就快快离开吧。
康熙气冲冲出门时便看到了这对宫女相依交谈,不甚在意迈上龙辇,却在随意一瞥时看见前些天一直让自己念念不忘的女子,他呼吸微滞,挥手让梁九功暂时动作。
梁九功不明所以,随帝王视线落在那两位宫女身上,心下顿时了然,皇上大概是看中这两位宫女了吧。
康熙几乎是一见钟情般,对那女子的笑颜深深铭记在心里,很好看的笑容,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却见那女子抬起眸子,带着笑意,好似奇怪他为何一直不动。
就这一眼,他快速收回目光,但两人对视的画面却深深铭刻在他心里,“梁九功快走。”
“是,起驾。”随着一声吆喝,龙辇稳步往前走。
康熙脑海却不断回旋那一幕,女子眸子清澈透明,温柔如水,在阳光普照下熠熠生辉,格外动人。
叶湘雅确实不知帝王为何突然看过来,但见帝王迫不及待离开的样子,就以为两人四目相对是偶然,既然皇帝已经走了,那她不必配合小郭络罗氏的计划了。
她不动声色往后挪了一点,“娘娘,奴才还得回去伺候太后娘娘,娘娘请回去吧。”
小郭络罗氏心里暗恨帝王没有看过来,见姐姐排不上用场了,只得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她思绪着,自己大概得咬咬牙向梁九功塞些银两了,就算之后没足够的银两打赏下人也没办法了,姐姐不会坐视不管的,她成为皇上女人,就是为家族争光,姐姐必须得帮她。
……
殊不知梁九功已经打听起那两个宫女是谁了,得知其中一人为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奴才,另一人是小选进宫的宫女子,便了然了。
万岁爷不至于对太后娘娘身边的奴才动心,那必然是那位小选进宫的宫女子郭络罗氏了。
看来还得找个机会让万岁爷看见这位郭络罗氏啊。
皇帝一直在发怔,心里面涌动的全是那股陌生的情感。
倘若叶湘雅仔细探究原身跟小郭络罗氏的容貌,就会发现两人容貌相似,没理由当初帝王对小郭络罗氏百般宠爱,怎么换成原身就一点都不上心了。
这其中有原身性子的缘故,但更多的是,帝王第一个遇上的是‘完美无缺’没有嫁过人的郭络罗氏,之后有再多相似的人,都越不过郭络罗氏在帝王心里的不可替代性。
可这次帝王先遇到的人是布音珠,从此天上地下,所有情感都颠覆过来,让他情不自禁的人是布音珠,他先被外貌吸引,再然后是人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从此什么有夫之妇在帝王心里都不算问题了。
他甚至暗恨起为何他没有早日看见她,为何偏偏是她嫁了人,他才看见她。
为何老天爷要故意作弄他。
皇阿玛以前遇到董鄂妃时的情感他完全不能理解,可这一刻,他确实是无比怨恨那个早先就得到她的男人。
江山与美人……康熙闭了闭眼,强行将自己的情感压制住,皇额娘说了,她是有夫之妇,他绝对不能动她,大清不能再出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帝王了,皇玛嬷也绝不会允许他接近她的。
倘若他狠下心来纳她为妃,皇玛嬷会杀了她的。
康熙坐在龙椅上已经半个时辰了,期间动也不动,梁九功一直揣测帝王心思,等帝王终于有动作时,便开口道:“万岁爷,太皇太后催促您要尽快宠幸那些宫女子了,说来也是缘分,您今日在慈宁宫宫外看见的那女子,恰好是太皇太后为您选中的宫女子。”
梁九功暗示十分明显了,康熙心中一动,饶是知道自己不接近那女子才是对那女子最好的保护,他还是忍不住多了解一下她,“她叫什么名字,与她站在一起的那个宫女是她何人?”
果然如此,梁九功自觉自己猜对了,便道:“她是郭络罗氏的纳兰珠,跟她站在一起的那人是她嫡亲姐姐布音珠。”
‘布音珠,原来她叫布音珠!’帝王喃喃自语。
梁九功没有听到这话,还在揣摩着,“万岁爷可要召见这女子?”
“不必了。”康熙下意识就拒绝了,让他上心的是布音珠,他何必召见她妹妹,只是这话刚说出口,他又硬生生转折道:“奉朕命令,按妃位待遇双倍赏赐郭络罗氏,既然郭络罗氏有嫡亲姐姐当宫女,倒是不好疏忽,便一并赏下去吧,只是不必双倍了。”
帝王在这一刻十分谨慎,慢慢斟酌,确认自己的心思不会泄露出去。
梁九功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郭络罗氏如此受宠,连自家嫡亲的姐姐都受到皇上格外关注。
这大概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
梁九功不敢有一丝懈怠。
……
不久后,皇帝的赏赐来到了慈宁宫,叶湘雅看着那些赏银,不免有些在意,原来在这个时候小郭络罗氏已经这么受宠了?不过她有她的办法,倒是不用着急。
只是皇太后脸色为何这么难看?
叶湘雅刚放好这些赏赐,来到皇太后身边时,映入眼帘的是皇太后铁青的脸色,而后皇太后反应过来她的到来,脸色变缓,“布音珠,过些日子哀家就不出去散步了,你可有什么新奇的主意?”
“当然有,娘娘,您想试试看何谓跳绳吗?”
什么花式跳绳,统统都展现给皇太后看,反正不用皇太后亲自下场,当个裁判就行。
“好,哀家到时候就等着拭目以待。”皇太后笑道,同时思忖,无论如何都得让皇帝绝了这种心思,布音珠既然跟了她,就绝无到皇帝身边当妃子的可能。
第40章 康熙帝郭贵人郭络罗氏(二)
得知帝王偏宠一个宫女子,甚至为了一个宫女子能以妃位待遇赏赐,还爱屋及乌连那宫女子的亲姐姐都一并赏赐了,宫中的妃子早已酸得面目全非了。
这是宫中妃子都没有过的待遇,招人妒恨。
佟格格是皇帝表妹,去年刚刚进宫,虽为格格,但享妃位待遇,皇上轻易就让一个宫女子得到妃位待遇的赏赐,这让她恼羞成怒。
只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佟格格压下怒火,吩咐奴才将那名为郭络罗氏的宫女子仔细调查一番呈现在她面前,就算一个包衣奴才身份多不堪,被表哥看中了就不得不防。
“娘娘这是怎么了,这般生气?”董氏缓缓走来,“稍安勿躁啊,娘娘,若是让那贱人得偿了就不妙了。”
“你知道什么就快说吧。”佟格格瞥了她一眼,她倒是不知董氏何时成了这么啰嗦的性子,没完没了,故作紧张。
董氏坐下来,圆扇搁置桌面,“娘娘,听说那郭络罗氏尚未受宠,只是在慈宁宫与万岁爷惊鸿一瞥,您说,光是一眼便让万岁爷对她上心了,要是让万岁爷得到她了,那还得了?”
佟格格自持身份高,一向不跟低位妃子一般计较,可董氏说的话彻底触动她心防了,这世间最不讲道理的事便是人的感情了,想当初董鄂妃是二嫁之身,顺治帝还不是偏宠之极,甚至追封其为皇后,她不敢赌万岁爷对那郭络罗氏有多深感情。
“有什么办法能让那郭络罗氏失宠?”
董氏心里早有主意了,“娘娘,这宫里未受宠的美人多着去了,像郭络罗氏那般的绝色虽然难见,但未必没有。”
“本宫明白了。”佟格格思忖,“前儿乌雅一族和戴佳一族像本宫推荐过他们族里的美人,也是时候让她们派上用场了。”
“只希望到时候娘娘别让她们夺了咱们的机会就好。”董氏淡淡道,她也算是颇受康熙喜爱的妃子,早些年生下一个公主,可惜没过两年公主便夭折了,她的恩宠就此淡下来了。
她跟佟格格好,不过是因为佟格格地位高,能让她顺带被帝王看中,但这不代表她愿意给新人机会踩到她头上。
“放心。”不用董氏多说,佟格格也明白,若是让乌雅氏和戴佳氏得宠了,无论如何都得压着她们位份才行,她听说万岁爷打算今年封后,想必也该大封后宫妃子了,不然她堂堂皇帝表妹一直是格格的位份,不就很难看?
说罢,她拍了拍手掌,很快,两个宫女出现在她面前,并且都是绝代芳华的美人,“给佟娘娘请安。”
“起来吧。”佟格格颇为满意,“来人,将这两人送到梁九功跟前,记得,要让她们在郭络罗氏之前受宠。”
这宫里未婚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宫女也在其中,佟格格这么做完全没有问题,将底下长得美的宫女献给皇上,也正代表她不争不妒的心思。
两个宫女脸上一喜,“奴才多谢娘娘。”
董氏看了一眼那两个宫女,不由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可惜了,若是她有她们的容貌,现在也不至于独守空房了,像郭络罗氏这般的女子,光是一眼就能让帝王动心,真让人妒忌啊……
她眼底闪过一抹不善,“等等,娘娘,婢妾还有一事要做。”
……
储秀宫内,小郭络罗氏狂喜,没想到之前那般做法还真引起了皇上注意力,可惜皇上给她独一无二的赏赐居然还分了一部分给嫡姐,这实在让她吞不下这口气。
不过看在嫡姐之后还有用的份上,她勉强原谅嫡姐拿了她的东西。
“粱公公,不知皇上何时才召见奴才。”谢恩过后,小郭络罗氏脸上满是羞意,她递过去一块银两。
“郭庶妃,万岁爷今儿怕是政事繁忙。”梁九功不动声色收下贿赂,这些东西有胜于无,最关键是看谁给他的,要是有出息的宠妃,给个方便倒是不错。
“这样啊……”小郭络罗氏眼底满是遗憾。
待送走梁九功之后,她心情既低落又兴奋,帝王的赏赐让她在储秀宫大出风头了,那些庶妃们看她的眼神不像以往般妒忌了,而是充满忌惮——
她喜欢这种眼神,小郭络罗氏低低笑了一声,这种眼神才证明她地位是无人敢冒犯的,是帝王格外偏宠的,偏宠到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越过。
只是不知何时万岁爷才宠幸她。
小郭络罗氏摸着肚子,她已经迫不及待想怀上帝王骨肉了,万岁爷至今才三子两女,宫中妃子除了即将为后的钮祜禄氏,都能看作是庶妃,等她怀上帝王骨肉,加上帝王独一无二的偏宠,她便是帝王后宫里仅在皇后之下的高位者。
这场面,光是想想就让人欲罢不能了。
只是没过多久,储秀宫里送来了两位宫女,如果只是宫女也就算了,关键是上面的人打过招呼了,说这两位宫女会专门伺候皇上。
小郭络罗氏眼神扫过那两个宫女,面色微沉,如此貌美的女子,是想跟她争万岁爷?
而乌雅氏扫过四周,看到其中穿戴最艳丽并且容貌也是最艳丽的女子,笑了笑,“奴才给郭庶妃请安。”
戴佳氏也紧跟其后,“奴才参见郭庶妃。”
——这两位宫女倒是极快找到了自己要对付的人物,她们清楚,既然娘娘难得给她们一个接触皇上的机会,那这郭络罗氏必然不能太过得宠,她们要尽快侍寝,让郭络罗氏永无出头之日。
乌雅氏心想,毕竟郭络罗氏跟她们一样都是包衣家族出身,若是让郭络罗氏一族率先被万岁爷重视,乌雅一族必然落后一大截,而且,万岁爷只有一个,让郭络罗氏抢光了恩宠,她们就只能一辈子淹没声息了,既然进宫打算搏一把,谁甘心自己一辈子如此。
“你们倒是眼尖啊。”小郭络罗氏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警惕,她只是被万岁爷赏了些东西,就让宫中妃子忌惮赏下两个宫女了,可想而知,那些人有多警惕她。
“庶妃谬赞了。”戴佳氏笑道。
三人气势一时不分上下,小郭络罗氏再也没心思想起她还有个嫡姐了,她只知道,要是让这些人提前侍寝,她将来的路就没那么顺利了,就像她在起初打算侍寝后在万岁爷枕边表演‘姐妹情深’,让万岁爷意识到她嫡姐有多思念她的亡夫,这些人同样能在万岁爷身边吹枕头风。
毕竟万岁爷只是对她一见倾心,还未实际接触过她,她不想给万岁爷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
慈宁宫内,一片欢声笑语。
叶湘雅和几个身手灵活的宫女在院子里表演着花样跳绳,灵活的像只燕子,皇太后乐呵呵坐在一旁,感觉这比乐人起舞还有意思,至少这给皇太后带来一种新奇感,若非自己一把老骨头不便动作,她非得跟布音珠比试下谁身手最灵活,从前她也是草原上最美的一朵花儿啊。
女孩儿银铃般的笑声更是清脆动人,如悠扬的风声,又如流淌的清泉,让人仿佛置身温暖阳光、绿荫草地之中,满眼绿意盎然,只身拥抱林间小鹿——
康熙已经伫立原地看了许久,从一开始的惊艳,到后来的怦然心动。
他没让皇太后看到自己,也没让其他奴才声张他的到来。
毕竟他是过来给皇玛嬷和皇额娘请安的,只是无意中看见此景此幕,便再也挪不动脚步了,满眼都是布音珠。
只是身边传来较重的脚步声,让他不得不移开视线,结果一看,原来是皇玛嬷身边的苏茉儿嬷嬷。
他看中一个有夫之妇的事让皇额娘知道无碍,但是绝对不能让皇玛嬷知道,康熙立马目不斜视,“苏嬷嬷,皇玛嬷有何事吩咐?”
苏茉儿笑呵呵对皇帝道:“万岁爷,太皇太后找您有事商量。”她没有看到帝王方才目不转睛的模样,倒是以为皇上刚向皇太后请过安,在看皇太后。
皇太后听到动静,视线往皇帝这里探去,瞬间意识到什么,脸色顿黑,只是苏茉儿在此地,她不好马上让布音珠跟她离开。
她暗道失算了,没想到慈宁宫也防不住皇帝,好在皇帝不像他皇阿玛一样喜欢强夺人妇,不然她还真想骂几句爱新觉罗氏的列祖列宗,尽干些荒唐事。
“走吧。”康熙克制自己没继续看向皇太后那边,随苏茉儿走进宫室。
大堂内,太皇太后抬起不算苍老的面容,精神奕奕道:“玄烨,你可考虑好大封之事了?若是还没想好,就叫钮祜禄氏一并过来吧。”
“不必了,皇玛嬷,”康熙坐下来,眸色沉沉,“朕打算封钮祜禄氏为皇贵妃。”
“为何?”太皇太后脸色微变,在元后赫舍里氏诞下太子血崩离世后,无论是宫里宫外,最适合为继后的人选便是钮祜禄氏一族的贵女,而且原先玄烨定下的继后人选便是处在妃位的钮祜禄氏。
但为何无缘无故就改变主意了。
太皇太后看着帝王的眼神带着深思。
“玄烨,你应该清楚国不可一日无后。”
“朕知道,可皇玛嬷,若是钮祜禄氏在后位上诞下嫡子又该如何?”皇二子胤礽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是因为他天资聪颖吗?还是因为皇帝对元后赫舍里氏感情太深了?
都不是,只是因为大清江山动荡,康熙急需一个太子稳固江山,而嫡子出身的胤礽便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不过既然选定了嫡子为太子,康熙帝对太子的感情确实很重,太皇太后看在眼里,不免迟疑,“你当真这么想?”
若是玄烨是这种心思,那她得想想别的办法弥补钮祜禄氏一族了,毕竟她亲自答应过钮祜禄氏的族人,钮祜禄氏一族会出一任皇后,就当是弥补当初清太宗元妃没有被封为皇后的遗憾。
看来得再让钮祜禄氏一族的女儿进宫了,这次就破例再给一个妃位吧。
可太皇太后心里仍感觉不对劲,既然玄烨当初打算将钮祜禄氏封为皇后,可想而知玄烨是早就考虑到钮祜禄氏再生下一个嫡子的可能,而且太子已然册封,皇家还不至于容不下第二个、第三个嫡子,可为何玄烨会无端改变主意。
“是,皇玛嬷,皇贵妃是后宫副后,在无中宫之主时便是唯一的后宫之主,这也算对得住钮祜禄氏了。”康熙淡淡道,至于其中私心,就只有他清楚了。
他只是下意识不想让钮祜禄氏坐上后位,心里想着的仍是布音珠的容貌。
“好,那钮祜禄氏为皇贵妃,”太皇太后对这安排没意见,“只是这宫中位份,你可想好怎么安排了?”
起先在福临那一朝是采用皇后之下夫人一位,淑仪和婉侍各一位,柔婉和芳婉各三十位等制度,但实际上,妃子们还是按照福晋、小福晋和格格的位份册封,所以这些妃位制度在康熙朝肯定不能再重复,省得位份又一次不清不楚,祸乱后宫。
皇帝得想新的后宫妃子位份制度了。
“皇后之下仍是皇贵妃,皇贵为之下为贵妃,只是贵妃便定下两人吧,为佟氏和钮祜禄氏。”康熙和太皇太后动的心思是一样的,既然不让钮祜禄妃为皇后,那就让她妹妹进宫为贵妃,后宫有个隐形规矩,便是同一家族所出贵女,不可一同坐上高位,而这次册封为钮祜禄氏一族破例,即便钮祜禄族心存不满,也说不出什么了。
“那贵妃之下便为妃位吧。”太皇太后道,“只是妃位定为多少人?”
“四人。”接下来的事皆有定数,康熙毫不犹豫道,“妃位四人,嫔位六人,嫔位之下皆无定数,唯有嫔位和嫔位以上才堪为一宫主位。”
“好,就这么定了。”太皇太后松了一口气,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现在总算定好位份了,只差正式册封了。
想到皇帝仅有的三子两女,太皇太后转头吩咐下去,让钮祜禄氏带宫中妃嫔过来见她,包括尚未侍寝的。
康熙站直身子,有些迫不及待出来,布音珠不知还留在原地否,只是他刚出来,那些人已经消散一空,他心里一愣,怎么这么快就散开了,他还想再看她一眼啊。
彼时皇太后紧紧抓住叶湘雅的手,跟她说起前尘旧事,“布音珠,在哀家还是皇后时,哀家跟孝献皇后关系算得上不好不坏,哀家本来应该很讨厌她的。”
叶湘雅仔细倾听,她知道太后娘娘对她敞开心扉了,尽管这跟她预想的进度不一样,在她原定计划中,太后娘娘得在康熙皇帝对她起了心思后才会对她诉说心事吧。
她暂且将这个疑问藏下。
“可是哀家知道她是没了丈夫的可怜人,跟哀家一样都是身不由己,哪怕被帝王看中了,也得详作惊喜接受,哀家便厌恶不了她了,毕竟哀家的后位都是靠她才保全下来的。”
皇太后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哀家看到你时是什么心情吗?”那是又一个似董鄂氏的女人,从前孝献皇后护着她,这次就当她护住她了吧。
叶湘雅摇头,皇太后道:“不知道也好,你只要知道,帝王的宠爱是让人欢喜的,也是让人望之生畏的,你以后见到皇帝就尽量退下吧。”
她懵懵懂懂点头,心里的不可思议越发凝重,她都没跟帝王正式相处过,怎么在皇太后话里,倒像是皇帝已经看上她了。
她不是自恋的人,可皇太后话里的意思真的像皇帝动了春心,而她为了防止帝王强取豪夺,最好是永远避着皇帝。
……叶湘雅已经开始思考自己何时撞见帝王了,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当时有多少人,但想来想去只想到当时在慈宁宫门外跟小郭络罗氏交谈时的那一眼。
一见钟情?
不可能。
她轻易否决这种可能,原身要是能轻而易举让帝王心动,就不会一辈子都只能仰望自己的妹妹了,最大可能是皇帝在门外看中了小郭络罗氏,并且爱屋及乌给她赏下了东西,然后皇太后看在眼里,觉得跟小郭络罗氏是亲姐妹的她也有可能被帝王看中,所以才告诉她千万不可被帝王的宠爱蒙蔽双眼。
“是,太后娘娘。”
见布音珠颇为乖巧,皇太后松下一口气,笑道:“等哪天你到了出宫的年纪,哀家亲自给你寻一门好婚事——总不能真让你在皇宫随哀家耗尽年岁,你这么好看,哀家还想看看你女儿长什么模样,好思量成为哀家的孙媳。”
皇太后思忖,唯有这样,才会让帝王彻底失望,反正皇帝现在肯定以为布音珠是有夫之妇,她便坐实了这个事实,让皇帝再也没法将布音珠纳为妃,皇宫里受尽帝王偏爱的妃子可不好过,她并不愿布音珠落得一个糟糕的下场,像是敏惠恭和元妃海兰珠和孝献皇后董鄂氏。
这两人都是极受帝王偏爱的妃子,但无论哪一个,最终都保全不了唯一的皇子,又早早香消玉损。
“好,都随太后娘娘。”以原身胆怯的性子,基本上都是随波逐流的,叶湘雅给出这个答案不为过。
“走吧,随哀家去外边走走吧,哀家带你去看淑惠太妃。”皇太后心想皇帝现在要不留在皇额娘那里,要不已经回乾清宫处理政务了,应该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正好她又好几天为了避开帝王没出去走走,趁此机会,去看看她嫡亲妹妹好了。
“是。”叶湘雅紧紧跟在皇太后身后,面带笑容,“娘娘,您说淑惠太妃会喜欢什么东西?”
“她啊,没什么喜欢的,或许喜欢看到你这样喜欢笑的女子,你在她面前多笑笑吧。”皇太后道,她想起她妹妹进了宫便沉默寡言的性子,一时间也说不来妹妹喜欢什么,进了宫,有些事便不由人了。
“是,太后娘娘。”叶湘雅点头,却光顾着跟皇太后说话,差点没注意面前有个人挡着,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然及时向旁边避开,但不知为何,她好似被人一拉,往那人怀中倒下。
最终砸了个满怀。
“你没事吧?”康熙温柔的声音响起,叶湘雅脸色一白,赶紧挣扎开来,皇宫不可直视外男,更不可触碰外男,这男子忘了,可她没有忘记,不管现在出现在慈宁宫的是皇帝还是宗室王爷,她都得恪守规矩。
“奴才失礼了。”
温香软玉离怀,康熙不免心中遗憾,看着心上人吓得小脸微白,不敢直视他,他更是难受,“是朕的错——”是他刚巧离开时看见布音珠出来,心喜之下忍不住接触她。
他话还没说完,一声厉喝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布音珠,你回来,如此目无尊长,罚你这个月月钱了,你下去,今日别出现在哀家面前。”
“是,太后娘娘。”叶湘雅从帝王那一声‘朕’便知道眼前人是谁了,脸色越发难看,急忙退下。
“布音珠,朕——”康熙脸色一变,他才跟布音珠说一会儿话,怎么就退下了。
“皇帝,你还留在这里,是想跟哀家谈心?”皇太后看见布音珠退下,心里一松,说话的语气没刚才那么严厉了,但她心里仍在暗骂,这等孽缘该不会是躲不开的吧,皇帝哪哪都能遇见布音珠,光是她带布音珠出来转转也能遇上,她是不是得带着布音珠去她妹妹那里,好彻底避开皇帝。
要知道皇帝只是对她这个嫡母最孝顺,对其他太妃算不上十分用心。
“皇额娘。”康熙语气低落,“没事,朕现在就走。”
哪怕说服自己不要接近布音珠,但有些事真的克制不了,他光是看见布音珠就欢喜,就忍不住接近,刚才还是他第一次碰到布音珠,却是那么的柔软香甜,他真想一直抱着布音珠。
帝王离开了,皇太后沉着脸看着帝王背影,一来二去的,皇帝好似将她当初的劝告抛到脑后了,之前还能远远望着,现在就忍不住接触了,她真的不能将布音珠留在慈宁宫了,最怕皇帝情不自禁,要是让皇上知道布音珠的丈夫已经病逝了,那还了得。
“布音珠,你过来。”皇太后彻底失了去她妹妹那儿的心思,回到室内,叫来布音珠。
叶湘雅过去,“太后娘娘,您有何吩咐?”
皇太后伸手抚摸她的脸,“好孩子,过些时日你去陪哀家妹妹如何,正好让她看看最近的新乐子。”
“是,娘娘。”
“你不好奇哀家为何让你过去?”
“娘娘吩咐的事,总有它的道理,娘娘不会害奴才的。”布音珠眼底满是信任,皇太后心中略微一动,“好孩子。”
哀家确实不会害你,哀家还要给你一个天大的机缘。
皇太后将手收回,她记得最近宗室有不少王爷没了嫡福晋,布音珠身份是低了些,但有她做靠山,并非不能嫁给宗室王爷。
皇帝的心思实在太明显了,明显到皇太后再也没法假装看不见,但她又想保住布音珠,不想她遭遇孝献皇后的事,就只好将布音珠送出宫外了。
而她记得布音珠有一个亲妹妹,若是用她来掩饰布音珠,想必除了皇帝以外的人都看不出事情真相。
想罢,皇太后特地吩咐,“庶妃郭络罗氏侍奉哀家有功,享格格待遇。”
……
皇帝离开后不久,钮祜禄妃就带着后宫妃子齐聚慈宁宫。
刚在太皇太后面前坐下,便传来皇太后的吩咐,在场妃子脸色陡然一变,小郭络罗氏怎这般好运,得皇太后重视,从一个未曾受过宠幸的庶妃身份转变成格格,她们之中有多少有资历有子嗣的妃子都不见得到册封。
一时间,妃子们的目光集中在小郭络罗氏身上,惊疑和妒忌闪烁不定。
而太皇太后视线也落在小郭络罗氏身上,脸色微沉,她记得这宫妃,是玄烨格外看中的妃子,怎么连皇太后也对她格外高看了。
小郭络罗氏心里满是惊喜,但是她也知道枪打出头鸟,她强行将喜意压下,只装作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好些妃子心里暗骂道:装模做样的贱蹄子。
钮祜禄氏一直稳坐钓鱼台,可看向小郭络罗氏时,还是不免意外,如此容貌,怪不得万岁爷看中了。
太皇太后咳了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哀家叫你们过来是为了之后大封一事,国不可一日无后,而皇上妃子也该凭资历子嗣各自封位了。”
这话让妃子们如同打了鸡血般精神,佟格格忍不住道:“太皇太后,您是说若是有妹妹怀上身孕,这位份一事……”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意有所指道:“哀家终是盼着你们给皇帝开枝散叶,这是你们的分内之事,如若子嗣平安诞下,皇家会牢牢记得你们的功劳,光是凭宠爱立足,哀家是断然不会答应此等糊涂事。”
皇太后突然抬举小郭络罗氏的举动还是让太皇太后心里不住犯嘀咕了,好端端的怎么抬举小郭络罗氏了,这人又不是满洲贵女出身,只是包衣奴才罢了,宫里那么多生下子嗣的庶妃看到小郭络罗氏一个尚未受恩宠的庶妃突然得提拔,在后宫之中未免不公。
太皇太后是绝对不会允许帝王任凭自己的喜好将小郭络罗氏抬到嫔位或是妃位的,若是没有皇太后这一举动,她或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不行。
“是,太皇太后。”乌拉那拉氏心里一片激动,她可是诞下万岁爷目前长子的宫妃,岂能让一个贱蹄子踩在头上。
马佳氏也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可是万岁爷的三阿哥和二公主的生母,若是她多年资历和生养之功随意就被郭络罗氏压下,便是天大的笑话了,好在太皇太后始终是公平公正的。
在场有资历的妃子都各自一喜,董氏更是瞟了一眼小郭络罗氏,看她脸色由懵懂转为难看,心里暗笑,装糊涂是吧,她倒是要看看她能不能装糊涂到底。
不过是一个尚未侍寝的妃子,严格来说还只是宫女子,说是庶妃都抬举她了,何必这般傲慢。
小郭络罗氏本来还盼着帝王的恩宠能将她抬到何等地位,但是现在有太皇太后这话在,若是她想成为高位妃子,必然要怀上子嗣了。
她脸色难看,心里暗地咒骂太皇太后的不公,万岁爷是天下之主,喜欢谁不都是各凭本事吗,她有本事让万岁爷惦记,那是她厉害。
太皇太后最终落在钮祜禄氏身上,想起玄烨跟她商量的事,不免叹出一口气,“钮祜禄妃,你过会留下来吧。”
“是,太皇太后。”有太皇太后这句话,钮祜禄氏心里暂松,殊不知,这句话才是她无法如愿以偿的开端。
片刻后,宫妃们散去,太皇太后吩咐:“你让你嫡亲妹妹准备一下吧,择一良辰吉日进宫。”
“太皇太后,您这是何意?”不知为何,钮祜禄氏眼皮子跳得格外厉害,为何太皇太后要让她妹妹进宫。
太皇太后无情地打破她心底最后一丝幻想,“太子初立,副后也是后。”
轰的一声,钮祜禄氏眼前一黑,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她只能成为皇贵妃?而她妹妹进宫是为了弥补这份不足?可是她的后位该怎么办?这是皇家答应过她的,怎么能说变就变。
钮祜禄氏心底凉透了。
太皇太后自知理亏,只得道:“钮祜禄氏一族,皆是名门出身,皇家必然不会忘记你家族父辈功劳。”
“是……”钮祜禄氏咽下一口血,事到如今,她是不当也得当了。
皇上地位稳固,并不缺朝中贵女来当皇后,退一万步来说,要是赫舍里氏还活着,这皇贵妃之位也轮不到她来当,她妹妹进宫后也不可能谋得高位,说到底,皇家还是给了她和妹妹诞下有钮祜禄氏血脉皇子的机会,只是说到底,即将到手的后位一眨眼就没了,这种不甘在心里徘徊,竟让她无处释怀。
到底为什么皇上会突然改变主意?
钮祜禄氏想不明白,带着满心苍凉回了景仁宫。
……
储秀宫,小郭络罗氏回到宫所后,越发心切帝王的召见了,以帝王对她种种偏爱,她一定能打破宫妃必须有子或是有资历才能晋升的规矩。
但小郭络罗氏在屋里从早待到晚,都不见帝王召见,甚至一开始对她颇为热情的梁九功现在对她视若无睹,这种种变化让她心里颇为难受,莫不是帝王还没有得到她,就改变心意了。
这不应该,皇上之前还给她格格位份待遇的——虽说是皇太后亲自下达的命令,可她跟皇太后无亲无故,只能是万岁爷跟皇太后主动说起这事,才迎来皇太后的吩咐。
不单是她,连挺有耐心的乌雅氏和戴佳氏都快忍不住了,在后宫即将要迎来大封时,万岁爷居然不召见她们任何一人宠幸,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同样有这个疑问的还有后宫妃子们。
经过太皇太后的打鸡血游说,好些妃子已经打算各凭手段将皇帝抢到自己床上了,可是不管她们出现在御花园,还是出现在乾清宫附近,各种送汤送补药,皇上始终都没进出后宫一步,这让她们怀疑起自己的魅力了,怎么皇上开始守身如玉了,这怎么能行,她们都还没怀上孩子啊。
事实上,康熙说不上是守身如玉,而是心神都被一人牵挂住了,批完奏折后,心神不在,稀里糊涂,坐在龙椅上半响没有吭声。
这几日他去慈宁宫居然不见布音珠了,后来一打听居然是皇额娘将布音珠送到南三所伺候淑惠太妃了,这让他怎么忍,平日里难得见上一次布音珠也就算了,皇额娘还百般阻扰——
他知道皇额娘不同意他纳布音珠为妃,可让他远远看上一眼都不行吗,将布音珠送去南三所,他哪怕是隔三差五去一趟,都会引起皇玛嬷的注意吧。
康熙心沉下去了,还格外难捱。
梁九功在一旁不敢出声,自从这几天发现帝王心眷的是郭络罗氏的姐姐,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弄错了什么,若是万岁爷喜欢的是郭络罗氏,哪会赏赐都想起郭络罗氏的姐姐,只是难为万岁爷怎么忍得这么辛苦,那郭络罗氏的姐姐已经没了丈夫,哪怕万岁爷将她纳为妃子也不为过啊。
不然当初太皇太后也不会让这位郭络罗氏进宫小选了。
不过帝王心思难测,梁九功便以为皇上是故意放开这位郭络罗氏的,可能是想起先帝最宠爱的妃子也是二嫁进宫的吧,所以百般忌惮。
“布音珠今日做了什么?”康熙不耐烦敲打桌子。
“回皇上,郭小主陪淑惠太妃散步、用膳,除此之外,便只在房间里练字了。”梁九功斟酌再三,不知如何称呼这位郭络罗氏,只得叫为郭小主了,好在万岁爷听见了没有反驳。
“她大概是很擅长琴棋书画了。”康熙喃喃自语,甚至还有种冲动,若是布音珠不擅长字画,他能手把手亲自教她,若是实在擅长,他们俩便是最琴瑟和鸣的一对伴侣。
只要那个混蛋不再出现——
想到布音珠还有一位丈夫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与她相拥,相吻,甚至是做夫妻之间最最亲密的事——“砰!”康熙使尽全身力气,竟硬生生将一截御案敲裂,感受到手中的疼痛,他面无表情低下头,拳头早已鲜血淋漓。
“万岁爷!”梁九功赶紧叫来太医给皇上包扎伤口,心疼道:“万岁爷,您怎么弄伤手了,您这样要如何向太皇太后交代。”
“无碍。”康熙闭了闭眼,心里冷笑,他还真是一日比一日没有出息了,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弄得魂不守舍,更别说那还是一个有夫之妇,他要学皇阿玛将人家夫君逼死?还是说要辜负皇玛嬷的期许,当一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帝王。
康熙很快平静下来,任由太医包扎伤口。
只是很快,他脑子又在循环布音珠和她夫君相处时的画面,是不是情深密切,是不是恨不得一刻都离不得床,还是说两人已经有了一个至亲的骨血。
种种想象让他气血上扬,硬生生吞下一口血,拳头捏紧,又硬生生捱过去了。
江山在他心目中确实是最重要的,因此哪怕是将自己的心硬生生剥下来都能忍受。
只是有些情感并非压抑就能克制的,越压制,越反弹,谁都逃脱不了这个定律。
哪怕是高高在上又自持冷静之极的君王。
……
叶湘雅在南三所待了好几日了,淑惠太妃大概是得了皇太后的吩咐,对她态度还好,只是她远在南三所,有好多宫中消息都打听不到了。
有些遗憾,好在不是非常遗憾。
经过这些天的思考和感知到的窥探,她能肯定皇上是对她上心了,尽管不知何种缘由对她上心了,但这无疑是个大好机会,就不必让她顶着给皇太后庆祝寿宴的机会惊艳出场了,独自编排舞蹈也是挺累的,得顶着皇太后时时刻刻的关注。
在原身记忆中,亲妹妹小郭络罗氏无疑是个各方面都讨喜的宠妃,当然,亲姐姐跟她相近的姿色能被帝王抛到脑后,少不得她的‘推波助澜’。
所以换成叶湘雅,叶湘雅不会手下留情。
自从明悟帝王对她的心思后,她便了然之前发生在小郭络罗氏身上的事是什么缘故了,既然皇上将小郭络罗氏当成挡箭牌,皇太后推同样了小郭络罗氏一把,那便彻底让小郭络罗氏成为众目睽睽的吧。
反正小郭络罗氏对她对原身都无任何姐妹情,要是有姐妹情,也不会拦着亲姐得宠了,更不会放纵亲姐唯一的阿哥被人谋害了,而唯一的公主则归她抚养,简直是将亲姐当成了奴隶对待啊。
叶湘雅透过原身记忆时还不明白为何小郭络罗氏要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姐姐,明知道亲姐姐宠爱不如她,还百般阻扰亲姐,让亲姐失去自己的孩子,又将亲姐当成奴仆对待——若非原身有一个公主顺利出嫁,并且靠自己的能力成为固伦公主,恐怕原身一辈子都是庶妃身份,而非贵人。
可这些时日的相处,让她完全不用思考这些问题的答案了,小郭络罗氏心里藏着妒,这种妒不会随着自己得宠散去,反而会彻底忌惮姐姐会不会哪天得了帝宠,唯有彻底将亲姐压下去,让亲姐唯一的阿哥长不大,原身便失了翻身的机会,自此一辈子仰望自己的妹妹。
原身何其可悲,又何其可怜啊。
叶湘雅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但小郭络罗氏的这种做法却是让她彻底没了笑容,她可以嘲笑爱情,无视友情,唯独不能辜负的便是亲情,原身将小郭络罗氏当成妹妹照顾,这何曾不是一种至情至性。
但这种亲情却一辈子得不到反馈,还被视作理所当然,原身感动自己一辈子,唯独感动不了小郭络罗氏,如此,这辈子便重来,就再也不做这等无谓之事了。
从即刻起,她会彻底将小郭络罗氏当成这宫里的任何一个寻常可见的宫妃,该算计就算计,该无视就无视,甚至对她的姐妹情都能演出来。
毕竟,她可不是原身那个对妹妹百般疼爱的姐姐啊。
叶湘雅嘴角抚平,眼睑垂下,转瞬间又成了宫里的温柔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