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康熙帝郭贵人郭络罗氏(三)
南三所的郭络罗氏找上储秀宫的小郭络罗氏了。
两姐妹再见面时,叶湘雅神色还是那般温柔,但小郭络罗氏脸上明显染上焦虑和不甘。
皇上自从赏赐过后就再没明面上对她十分重视的举动,这让小郭络罗氏心里不免猜疑皇上是不是被其他贱蹄子勾搭了,皇上自始至终都没宠幸过她,更是没有单独召见过她,即便她对自己多自信,都不免被这种见不着面的抓心挠肺感弄得魂不守舍。
皇上越是冷待她,就证明皇上对她多不上心。
“姐姐,你找我何事?”小郭络罗氏勉强耐下脾气道,眼底闪过一抹警惕。
比起乌雅氏和戴佳氏这两个擅自闯入之人,她更警惕的是她亲姐,她亲姐姿色是真的好,而且身上那抹温婉的气质是她盖不过去的,所以从小到大她都用张扬伪装自己,让自己不落下风。
但不知何时起,她这位好姐姐容貌越发倾城,且身上多出一种灵动飘逸的清丽感,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亲姐姐越发美丽,如果说之前姐姐还能说是倾城美人,如今便是板上钉钉的倾国美人,皇上若是看到这样的嫡姐,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妹妹,你这些时日是不是睡不好?”叶湘雅担忧道,“我听几个宫人说皇上这些时日都不进出后宫了,我实在担心你,怕你被宫人苛待。”
“没事,妹妹这不是好着吗,姐姐你回去吧。”小郭络罗氏就怕皇上刚巧出现在此地,到时候她姐姐便是挡了她得宠的最大阻碍。
“好吧。”叶湘雅垂下眉眼,越发惆怅,“但愿妹妹能如愿得宠,姐姐只愿妹妹越过越好,咱们俩姐妹下次再见面时,便是和乐一片。”
“嗯。”小郭络罗氏不耐烦将她推出去,若是这位姐姐还像之前那样在慈宁宫当差还好,但今儿既然已经到南三所了,便对她无任何益处了,那她还留她作甚,一点用都没有。
叶湘雅任由妹妹将她推出去,神色不变,直至走出储秀宫后才抬起眉眼,仍旧那般清丽无双,可怜眼角缀上一丝微红。
没过多久,这消息便传到帝王御案前了。
康熙最近受伤,少不得有妃子关怀他身子,太皇太后也特地派人过来让他不必太过执念政事,有什么等伤好了再说。
于是,在有心或是无意下,他能将更多心思放在布音珠身上。
得知布音珠去找她妹妹去了,又红着眼圈回来,他只觉得心里一阵憋气,郭络罗氏到底想做什么,他给予她的一切‘恩宠’不过源于她姐姐罢了,还敢对她姐姐甩脸色。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丢人现眼。
“布音珠怎么样了?”
梁九功赶紧道:“郭小主回屋里练字了,似是觉得难受写了好一会儿,又恢复平常了,还笑盈盈要去给淑惠太妃下厨呢,连皇太后那边都格外准备一份了。”
此时帝王又不对劲了,语气颇为酸涩,“她到淑惠母妃身边都还记得皇额娘,朕看她那么久了,都不见她给朕也下厨。”
梁九功目瞪口呆,总算体会到帝王的不讲理了,郭小主好端端怎么会知道皇上在窥探,又怎会知道皇上的存在,他思来想去,总算找到一个答案,“万岁爷,您要是想吃,去慈宁宫见皇太后,正好可以——”
“不必,”康熙口吻又变得极其严苛,“谁说朕想吃了,朕不过是觉得她多管闲事,已经是淑惠太妃身边的宫女了,还念着皇额娘。”
可您方才不是这么想的啊……您刚刚明明在妒忌皇太后娘娘能吃郭小主亲自下厨的膳食啊……
梁九功憋了好久才极力将一些不该有的心里话憋下去,“是,万岁爷。”
宫所寂静片刻,又见康熙不经意间提起,“她下厨后去了哪儿?”
这就说到了他的专业之处,梁九功赶紧道:“郭小主还是担心她妹妹,便主动问过淑惠太妃,将自己的一些月钱给了郭络罗氏,万岁爷,您要是现在去储秀宫,保管能看见两姐妹相聚。”
“她真是好骗极了,不过如此。”康熙面上仍是讽刺,但身子下意识的动作是骗不过自己的,他站起身来,“朕给她赏赐只是想让她别过得那么狼狈,可不是想她做好心人,将东西给了不识好歹之人。”
梁九功小心看了眼皇上,谨慎揣摩帝王心思,“万岁爷,奴才去备驾?”
康熙不吭声,梁九功实在不敢擅作主张,便跟帝王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随后待了有一阵子,康熙才难堪道:“还不快备驾!”
梁九功了然,原来万岁爷是不愿有人说透他心事啊,所以才一直不开口,罪过罪过,是他这个狗奴才没有眼色,他赶紧鞠下身子,“是,皇上。”
他快速出去备驾了,帝王神色恢复如常,只捂着自己心口,不耐的想到,跳什么跳,都快跳出心腔了,糊涂!
……
储秀宫外,这次小郭络罗氏对于亲姐的到来倒是欢迎多了。
毕竟有奶便是娘,亲姐主动给她送来银两,她正好这些日子不断给出银两打听消息提高待遇,都快花没了,嫡姐这份心意可谓是雪中送炭了,看在这份情上,她语气尚且温和,“姐姐,以后妹妹在宫里可就靠您了,万岁爷一日不宠幸妹妹,妹妹就一辈子无法在宫里出头……”
叶湘雅点头,她明白的,就是利用她送银两,白来的钱庄。
但是她不介意这点啊,反正她也利用小郭络罗氏达成自己的目的了。
叶湘雅笑了笑,“不打紧的,姐姐本来就是妹妹的倚靠啊。”
她想想看,皇上也该过来了吧。
果然,不出一刻钟,她身后便传来了太监的声音,“圣上驾到——恭迎皇上。”
她第一时间屈身行礼,“给万岁爷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郭络罗氏也是满脸惊喜,“婢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下了龙辇,走到小郭络罗氏面前,没让自己看向布音珠那里,只冷冷道:“抬起头来。”
“是。”小郭络罗氏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缓缓抬起头来。
康熙看了一眼,心里没啥波动,布音珠在他心目中是最好看的女子,哪怕来多少美人都比不过布音珠在他心里的地位,只是在这场合下,他忍不住过来却没法将目光放在布音珠身上,说来真是讽刺。
最扣人心弦的,反而让他得不到又放不下。
他闭了闭眼,“起来吧。”
说罢他率先走进储秀宫,小郭络罗氏紧跟其后,叶湘雅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小郭络罗氏方才转身时用手将她摁下去了,想来是不愿让她过去的,而她作为一个明面上宠妹妹的好姐姐,自然得顺其自然了。
叶湘雅丝毫不贪恋此次跟帝王碰面的机会,起身就想回去——
但没走两步,有人拦住她了,梁九功?她微微好奇看着面前之人。
梁九功笑道:“您是郭庶妃的亲姐姐吧,正好您有一事想跟您商量。”商量什么不重要,关键是给皇上将人留下来就行。
这些日子,万岁爷可是茶饭不思,难得有亲自见到郭小主的机会,他这个狗奴才就擅作主张将郭小主留下来吧。
“这位公公——”“小主请——”
叶湘雅最终还是随梁九功抵达景阳宫了。
……
康熙进去储秀宫没任何宠幸人的心思,他就坐在椅子上,小郭络罗氏屈身蹲下,呼吸声都不敢泄露。
半响,有些不耐烦了,他抬头望去,布音珠没有跟着进来,他脸色更沉了。
直接站起身来,“郭庶妃侍奉朕有心,有赏!”
说完就走出储秀宫,简直跟耍人玩没两样,小郭络罗氏紧咬下唇,她到底做错什么了,皇上要这么对她。
即便再自信,看到皇帝对她毫无兴致了,也会挫败不已,而且,不知出于何种缘故,帝王将她高高捧起,是……帝王心里有了其他女人吗?
小郭络罗氏神色难看,在进宫的头一天,她便知道自己一定要得到帝王的宠爱,她姿色一绝,不成为帝王妃子就只有一个选择,便是嫁给包衣奴才让自己的子孙后代都是包衣奴才,她怎么可能愿意这样。
特别是自己打小不断比较的姐姐能嫁给高门子弟为妻,她却只能嫁给包衣奴才,明明容貌相似,但结果完全不一样,她恨透了这种对比。
所以她一定要成为帝王的心尖宝,于此同时,她要让姐姐体会到那种天差地别的待遇,看着她为妃,但自己只是一个最低贱的庶妃!
但这一切都被帝王打乱了。
她快速冷静下来,想着皇上近来最喜欢到哪个宫所,实际上最偏爱的是何人,她能不能借‘皇上宠妃’的身份让自己地位步步高升,让帝王对她上心。
挡箭牌也是个好去处,至少这是其他妃子得不到的待遇。
她咽下心底要成为别人挡箭牌的不甘和屈辱,打定主意要借此机会在后宫崛起,既然万岁爷要将她视作挡箭牌,那那人定是他舍不下也要不得的。
她思来想去都没想到这个人是谁,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了。
……
康熙从储秀宫出来后便被告知去往景阳宫。
他瞥了一眼梁九功,这次没说他擅自行事。
来到景阳宫后,他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女人,但对方一看见他便惊慌失措低头行礼,他忍住心酸,“起来吧。”
叶湘雅按照人设颤巍起来,她不懂梁九功叫她过来是为何事,她只得听从吩咐,站在景阳宫宫内,等待那人的到来。
只是布音珠没想到那人是帝王罢了。
“别怕,你还记得上次朕在慈宁宫与你相遇吗?还是朕将你扶起来的。”
“……记得,奴才多谢万岁爷。”叶湘雅仍旧没抬头。
她可清清楚楚记得这事,她站的很稳,是有人将她拉倒的,而罪魁祸首就是面前的帝王,就这种情况下还想她发自内心的感谢,怕是悬。
“万岁爷找奴才有何事吩咐。”叶湘雅退后一步,不敢太过接近帝王,她还按照原身的想法来,万岁爷找她该不会是因为她妹妹吧。
康熙刚伸出去的手在半空愣了片刻,心不甘情不愿收回来,“无事吩咐,朕只是觉得你合眼缘罢了,想来皇额娘也是因此将你放到身边的。”
这样啊。
叶湘雅按照人设往深里想,确实如此,皇太后喜欢跟她说话,而万岁爷必然知道她的出身背景,要是对她起了心思,一定不会只是想跟她说这些没意思的话,她缓缓放下心神,当真相信帝王这话了。
康熙看在眼里眉眼狠狠一跳,心里越发不知滋味了,就这么相信他,真是好骗极了,要是放到后宫之中,保准不出一日便被那些妃子生吞活剥——怎么这么容易相信人啊,他都不放心将她交出去了。
帝王魂不守舍,竟没发现自己居然下意识将布音珠放到后宫妃子的身份上,明明一开始就不打算接触这人的,但是莫名的,就舍不下来了。
“你跟朕说说话吧。”康熙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算是偏僻的景阳宫,此处宫所早就被他当作藏书之处安置了,并无任何宫妃前往此处,不会有人特地过来窥探的。
“万岁爷想说什么。”尽管不知帝王为何意,但布音珠算得上是安心的想,她妹妹是万岁爷的宠妃,她这个姐姐曾经被万岁爷爱屋及乌赏赐,想必万岁爷是有什么不能说出去的心事不能告诉她妹妹,转而告诉她这个姐姐。
“你的丈——你刚进宫,可还习惯?”康熙收回对她丈夫的询问,硬生生将问题拨回到还算正常的水准上,尽管这问题对于当事人来说还是太奇怪了。
“奴才很好。”叶湘雅低头,眉头蹙起,皇上好像真的没有找话题的天赋,好端端的气氛愣是被他弄得尴尬不已。
“你可喜欢留在慈宁宫?皇额娘将你放到淑惠太妃处,想必是觉得你不趁手了,正好朕觉得你顺眼,不若留在乾清宫伺候朕?”
叶湘雅立马退后几步,屈身道:“万岁爷,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都对奴才极好,还望万岁爷别戏弄奴才了,奴才受之有愧。”
距离产生美啊,要是跟帝王太近,她就不好做人了。
康熙深深看了她一眼,半点都不意外,但被拒绝了心情总归不是很好的。
他破罐子摔破了,“你觉得朕如何?”
“万岁爷天之骄子,奴才不敢擅自下定论。”
“不敢擅自下定论?”康熙将她下巴捏起,指尖不住抚摸那块白皙的肌肤,布音珠皮肤娇气,不一会儿便起了红痕,他仍是没有放开。
他已经在心里压抑许久欲望了,越压制越反弹,他好不容易跟布音珠独自相处,但布音珠一举一动都在抗拒他,他恶意的想到,是不是想替她那个好丈夫守身如玉,还是说对他嫌恶之极!
不管那种猜测,都让帝王怒火中烧,然而这份怒火在对上布音珠时,便悄无声息转化为欲、火,他吻上了朝夕幕想的红唇,肆意吻着,看着身下的人儿先是发怔,后是挣扎,他都牢牢将她把控怀中。
长长一吻过去,在帝王动作越发过分时,往脖颈处吻下时,叶湘雅总算挣扎开了,她不明白帝王在发什么疯,无缘无故吻上来,这让她原本的剧本都进行不下去了。
她正想开口,却见帝王冷笑一声,威胁道:“朕看中你了,只是朕对你有夫之妇这个身份不大满意啊,不若你留在朕身边好好伺候朕,朕再考虑怎么对你。”
“怎么对奴才……万岁爷,您到底在想什么?”叶湘雅呆滞住了,她越发好奇皇帝手拿什么剧本了。
但在皇帝眼里,布音珠这是完全不能接受他的威胁,他心一痛,又一冷,“不然,你亲爱的妹妹,你的丈夫便由朕彻底拿捏,如何,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布音珠面如死灰,半响才点头,“奴才愿意……”不然她还能怎么办,她嫡亲的妹妹掌握在帝王手中,还有她已死的丈夫,虽然没多少感情,但如果皇帝想要对她已死的丈夫做点什么,她也不能接受。
而戴上一副戏精面具的叶湘雅心里饶有兴致,啊,万岁爷这是要强取豪夺了,不过她还挺喜欢的,就看谁演的过谁了。
布音珠跟随帝王回去乾清宫了,刚回去,帝王就三番四次让她端茶倒水,不是闲这热就是闲这太烫了,布音珠被欺负得眼圈微微泛红,可怜极了。
但帝王好似特别喜欢看到布音珠被他欺负的模样,但他也清楚自己不能欺负人欺负得太过,便在布音珠干完这次活后,不再挑剔,将微烫的茶水喝下去。
布音珠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叶湘雅内心不断腹诽,特别是在帝王反复折腾她的时候,恨不得让帝王尝试一下那不温不热不冷不暖又略略带着沏茶人心意的茶水怎么沏出来,这皇帝,是真心好折腾!
好在现在她的手能稍稍歇歇了。
叶湘雅站在帝王身后,非常尊重人设当个小可怜,并打算在明早之前都不再惹怒帝王了,帝王折腾人的手段可见一斑,她还得想想看怎么向皇太后和淑惠太妃交代,她无缘无故就到了乾清宫当差这回事。
但她安静不过片刻,帝王视线又探过来了,“闲着作甚,还不快给朕磨墨。”
布音珠依言上前,只是她视线扫过皇帝受伤的手,不免有些在意,皇上手残了也还能写字,啊,真是身残志坚啊。
她恶劣的想道,她承认,她现在是看皇帝有些不爽快了,让她不快乐的人,也休得快乐。
康熙可不知面前美人胡思乱想一通,对他受伤的手恶意满满,他此时格外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有布音珠陪伴身边的滋味可真美妙啊,若是能再吻一次就好了。
想起方才温香软玉在怀的美妙滋味,康熙又被勾起欲、火,但这次就没那么容易平复了,他就时不时看着布音珠,欲、火缠身,莫名觉得自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但后来一想,有布音珠在身边,就算是受些罪也无碍了,谁叫他就是喜欢这个女子。
哪怕是对方手笨给他倒的茶太冷,或是太烫,他都能闭着眼睛吞下去,自从当了帝王后,能让他受这种委屈的,除了布音珠,也是没有第二人了。
康熙想着,眼底不由泛着极为柔和的疼宠,叶湘雅思忖,看皇帝好似十分喜欢她的模样,那她接下来好几次故意将茶水弄得太烫或是太凉都无所谓了吧。
敢指使她干活,就得承受她手笨的代价,她对她演技还是挺认可的,是哪怕在帝王面前装疯卖傻都没人怀疑的程度。
……
储秀宫的小郭络罗氏再一次受到众人的关注,像她这样未受宠幸便三番四次被帝王偏爱的妃子从未有人见过。
没人能在刚选为庶妃时就被帝王赏赐,得格格待遇,又被帝王亲自找上门来再次赏赐。
这份另眼相待让她备受瞩目,更是受到后宫所有妃子的妒恨。
不过只有小郭络罗氏清楚她这份待遇只是帝王为他心上人打掩护的挡箭牌,她是有苦说不出,而且她也不会说出来,说出来后,她就跟乌雅氏和戴佳氏等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她只得忍着,让帝王看到她的可取之处。
景仁宫,钮祜禄氏将亲妹妹召进宫,叮嘱她进宫后该注意的事。
吩咐完了以后,她长长的叹了一声,“君心难测,钮祜禄氏一族的希望就交给你了。”皇上既然允许她和妹妹留下血脉,便是对钮祜禄氏一族之前站错队的谅解,可她身子不好,给皇上孕育血脉的事只得交给妹妹了。
“姐姐放心。”小钮祜禄氏低下头来,事已至此,进宫是不得已的路,钮祜禄氏一族不可能再出一任皇后了,但是却可以出两任皇贵妃和皇子阿哥,如此,也算平衡了,谁叫这就是钮祜禄氏一族的命啊。
她深深叹息着。
“只是姐姐,那郭络罗氏保不准是个威胁。”小钮祜禄氏皱眉,“她还未侍寝就被万岁爷百般看重了,说不定万岁爷是想在大封那天将她封为高位,再行宠幸。”
这话稍稍让钮祜禄氏惦记上了,“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她无论如何都越不过你的身份,万岁爷不至于让一个包衣奴才羞辱咱们姐妹俩。”
关于这点,钮祜禄氏还是有信心的,郭络罗氏一族不过是包衣家族,何至于凌驾到钮祜禄氏一族之上,若是有这天到来,朝廷上大半臣子都得跟着‘造反’。
“可是姐姐,要是万岁爷对郭络罗氏非常上心,这个后位是留给她的该怎么办?”小钮祜禄氏心里突然涌现出这个想法。
说来也奇怪,万岁爷明明说好让钮祜禄氏一族出个皇后的,但是不知为何,偏偏在郭络罗氏进宫后,就陡然改变主意了,这时机太过巧合了,她不得不质疑。
钮祜禄氏一怔,下意识摇头,“不会的,一个包衣奴才,不至于越到本宫头上来。”
只是万一呢,她心里质问自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心里一沉,竟真对一个低微的妃子起了忌惮之心,等她反应过来时,忍不住暗骂自己一句,糊涂,不过是一个包衣奴才罢了。
“姐姐。”小钮祜禄氏猛地抓住了钮祜禄氏的手,轻轻的在脖子上比划一刀,“不如趁人病要人命?”
若是真有那样荒唐的事情发生,不如提前让郭络罗氏没那个好命怀上子嗣。
要不要做?钮祜禄氏心里犹豫,她从未对后宫妃子下过狠手,也从未有过下毒手的心思。
但不管做不做,她心里起了忌惮就忍不下去了,后位啊,那不光是钮祜禄氏一族的诉求,也是她在深宫中唯一的心愿了,可是皇帝偏偏让她心愿落空,那就怪不得她将怀疑放在郭络罗氏身上了。
她最终还是没有下手,只是派人下去仔细且隐蔽的打听郭络罗氏的动静。
一日后,康熙帝过上了温香软玉在旁的美好生活,压根没感受到后宫因他起了何种动荡。
叶湘雅将一杯微热的茶水端上来,康熙帝眼睛眨也不眨直接入嘴,哪怕被烫得眉头皱起,都一个样,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啊。
布音珠待他多好,明明不善沏茶,但这一天下来,手艺大有长进,不再是非常热的茶水了,而是这热度稍稍降下来,能真正入口而不烫着他了,真让他欢喜。
喝完茶后,他又主动握上布音珠的手,压低声音,“坐在朕腿上。”
布音珠微微蹙眉,帝王再加一句威胁,“你妹妹——”
她立马不情不愿坐下来了,“万岁爷。”
康熙帝又满足了,他倒是容易满足自己,他心想,他不过稍稍说一句妹妹,布音珠便不顾她那个没人要的丈夫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这是不是证明他比布音珠那个丢脸的丈夫还重要千倍万倍。
想罢,他又假模假样抬起布音珠的下巴,“你这双眼睛最好只能看到朕,不然的话……”
“不然万岁爷想要做什么?”叶湘雅抬眼,冷静道:“万岁爷是想对奴才妹妹或是丈夫下手?”她犹豫一下,终究是垂下眉眼,主动在帝王脸上亲了一下,过后又是羞愤欲绝,简直没脸见人了。
布音珠心想,皇上当真是嫌弃她曾经嫁过人的事实,不然就皇上这么喜爱她的模样,怎么会一直让她当宫女呢,果然她是上不得台面吧。
她有些低落的转过头去,不再看向帝王。
康熙倒是没想到布音珠这么主动,可是转眼看着布音珠羞愤的模样,他心情又好极了,至少布音珠心里还是有他一丝丝痕迹的吧。
待布音珠下去之后,梁九功主动说起储秀宫的郭络罗氏的动静。
康熙反应倒是快,“她这是向朕表明愿意当布音珠的挡箭牌?”倒是有意思。
康熙眸底不见笑意,在布音珠来到他身边之前,他都没考虑过让郭络罗氏当挡箭牌,来到之后,有布音珠在,他又何必将事情弄得太麻烦。
布音珠注定只能成为他的女人,他从不觉得自己要抢夺有夫之妇得是多么过分的事,至少放在布音珠身上,他哪怕是当这个注定被人唾骂的人又何妨。
从前的康熙:不理解并且不愿意理解皇阿玛。
现在的康熙:事情已经发展到他必须要坦然面对的情况了,布音珠亲了他,总要对他负责吧,如此他强取豪夺便不是问题了。
关键是,康熙并不觉得自己的逻辑有太大问题,之前还要封心锁爱,不愿意看到布音珠,现在怕是恨不得日日对上去了。
“她要当就当,与朕无关。”康熙思绪自己要怎么向皇玛嬷坦白这事了,娶一个有夫之妇……这性质跟皇阿玛当初娶董鄂氏没两样,“梁九功,你派去人将布音珠前夫之事一五一十查来给朕。”要是他还念着布音珠,那他只好亲自赐婚断绝他心思了。
“是,万岁爷。”梁九功心想,万岁爷倒是谨慎,对一个已死之人都牢牢惦记,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才显现出万岁爷对郭小主的重视,倘若不是十分在意,又怎会时时刻刻都惦记呢。
梁九功退下了。
康熙还在想着怎么将布音珠合理的娶进门,郭络罗氏一族挺好的,就是包衣出身差了点,不过没事,能养出布音珠这样温柔可爱的女子,是他们的福气,看在这点上,他理所应当将郭络罗氏一族抬旗。
说干就干,康熙帝没过多久亲自召见郭络罗氏姐妹俩的阿玛郭络罗·三官保。
郭络罗·三官保为官上不算多有才华,但该有的谨慎还是有的,他今儿突然被召进宫,一头雾水,弄不懂皇上为何会亲自召见他,出于种种顾忌,他进来后跪在地上,“奴才叩见万岁爷。”
“起来吧。”康熙目光带着几分温和,“朕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圣上有何事吩咐?”郭络罗·三官保越发弄不懂皇上心思了,战战兢兢从地上起来。
“朕要跟你商量布音珠的事。”康熙不在意布音珠二婚的事被世人皆知,左右他能护着布音珠不被任何人质疑,可是在皇玛嬷这关上,他担心皇玛嬷会非常在意布音珠的出身,这就需要三官保的配合了。
至少在这种事上,他希望三官保能配合些。
不到一刻钟,从皇上口中听到他和他大女儿相知相爱过程的三官保:我怀疑皇上是在糊弄我。
他哆哆嗦嗦往自己脸上掐了一把,又红又紫,关键是真疼啊!
“嘶。”看来是真的了,这感觉真奇妙,三官保反应过来后,心里欣喜若狂,他答应啊,他配合啊,皇上看中他死了丈夫的大女儿,他岂有不答应不配合的道理!
果然如算命先生说的那样,他大女儿天生命贵,只得是贵人才能承受得起的命,他前大女婿没有福气,才导致他女儿早早丧夫,还是得万岁爷这样的贵人才能娶他大女儿为妃。
“万岁爷,您有何吩咐,奴才一定听您的。”三官保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一点都不质疑帝王的话,话说回来,这也是爱新觉罗氏皇室的传统了,爱上的总是有夫之妇,也亏康熙的皇阿玛和皇玛法都是一样的性子,才让三官保接受得如此之快。
上行下效,有什么样的皇帝就有什么样的臣子。
“你回去以后等着接旨吧。”康熙倒是淡定,“只是有一事朕得叮嘱你,朕将你两个女儿都送出宫,但朕只娶布音珠。”
他要的是光明正大将人娶进门,谁叫他实在喜欢布音珠,至于布音珠的妹妹,他既然打算娶布音珠了,就无意招惹她妹妹,他还不至于干出两姐妹共侍一夫这种事来,而且他既然动心了,小钮祜禄氏等人也不必进门了。
若是让小钮祜禄氏等人进门了,以她们的家世,难保不会欺压布音珠。
“是,万岁爷。”三官保已经被惊喜砸坏了,他仍以为帝王要纳他大女儿为妃,既然如此,舍下一个小女儿便是再轻易不过的事,为了家族利益,这种权衡利弊轻而易举。
就像原定发展中,在小女儿得宠后,三官保能对大女儿不管不问多年,将家族资源倾斜到小女儿身上,他是两个女儿的阿玛,但更是郭络罗氏一族的族长。
家族的发展始终在两个女儿的幸福之上。
……
与此同时,失落的布音珠走出乾清宫,她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办是好,皇帝看似喜欢她,但也只是将她留在宫里当打杂宫女,她本来的心愿是安安分分在宫里当宫女,等到了年纪时再出宫另嫁。
她并非不愿意为帝王宫妃,只是想到宫中人多口杂,她又是二嫁之身,在嫁给第一任夫君后,结果夫君没过一个月后便病逝,夫家人都将她视作克夫的女人,恨不得将她扫地出门。
可想而知,要是那时候随妹妹一并成为皇上宫妃,她要受多大屈辱就不知道了,最起码,她只知道当时有过一任夫君的秀女只有她一个人,她会惊慌失措求上皇太后也是这个缘故,她怕自己的第二任夫君也会被她连累或是嫌弃她曾经的出身——
叶湘雅按照原身人设推测完毕原身该有的举动,便知原身现在该失落的找上皇太后,她记得皇太后此时是打算给她找个好归宿的,正好让这位‘好归宿’刺激一下帝王。
她并不愿意在帝王身边当个无名无份的人,而且——
叶湘雅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之前在没有跟帝王正式相处之前,对帝王的一切动作不甚在意,但是现在,她开始在意起帝王会宠幸哪个宫妃,会如何安排她的身份。
她不明白,她之前应该是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的,可为什么她的心会跳得这么快,像是要跳出胸腔一样,可她要是对帝王心动的话,她也不可能这么安静啊。
以她的性格,必然会将帝王牢牢握在手中,谁也沾染不得,而且,她不会对一个后宫佳丽三千的男子动心吧,她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一切问题的开端好像出现在上个世界,看来等这个世界任务结束后,她得找系统好好问问了。
分明上上个世界和上上上个世界,她都是按部就班完成任务的,对帝王没有任何爱慕的心思,怎么到了现在,她倒是越发沉浸其中了,还对帝王使了小性子。
叶湘雅是看过系统留下来的任务记录的,哪怕被抹去记忆和情感,她都能辨认出自己一开始对帝王就是当工具人的心思,怎么到现在……她将疑问都存在心里,到慈宁宫门前,“这位姐姐,太后娘娘可在?”
由于叶湘雅在慈宁宫皇太后面前格外得脸的缘故,那位宫女很快将她领到皇太后面前。
皇太后看见她后,深深的叹息一声,“果然是命啊。”她就说帝王看中的女人怎么可能不放在身边。
“太后娘娘。”布音珠抿着唇,“奴才现在不知如何是好了。”
“哀家能帮你最后一回,只是你告诉哀家,你是怎么想的,想留在皇上身边吗?”
布音珠先是点头,又是摇头,显然是连自己都拿捏不定主意了,“太后娘娘,奴才也不知……皇上待奴才应该是喜欢的,可是奴才并不确定皇上会不会将奴才当成宫妃看待。”
原身对帝王自然是仰慕的,第一任丈夫死得早,一个月的相敬如宾能有什么感情,更别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家之后又对原身不好,后来原身进宫后,遇见的帝王又是这般气宇轩昂的美男子,若是不心动又怎会有一生的遗憾。
“那全看你内心怎么想了。”皇太后又叹了一声,无论布音珠做出什么选择,她都愿意帮她最后一把,就当是成全当初被孝献皇后护着的她了。
她怎么想?叶湘雅心里倒是清楚这个答案,她还不知道帝王怎么安置她,便刺激一把帝王吧,偏爱这种事,本身就是要帝王的表现啊。
天底下哪个帝王偏爱一个女人是需要犹豫的,哪怕是没有多少实权的帝王,都想着将最好的东西留给爱人,更别说是实权在握的康熙帝。
只有他愿不愿意的份,没有他能不能的可能。
第42章 康熙帝郭贵人郭络罗氏(四)
康熙这边火急火燎准备迎娶布音珠进宫事宜,连大封之事都抛到脑后了,殊不知他的心上人此刻跟他闹着别扭,甚至想到出宫嫁人逃避帝王的主意。
关键是皇太后也默许,跟她说起皇室中合适她的男子,皇太后在皇室中的威严可见一斑,她愿意牵绳的事,绝大部分人都会同意,哪怕这女子是二嫁之身,那又何妨,满族人没那么多忌惮,皇帝不也照样娶二嫁之女吗,只要喜欢,有些事便不是重点。
而太皇太后这边也敏锐的察觉到皇帝的不对劲。
皇帝这些日子先是手受伤,再然后是将郭络罗氏的三官保召进宫里,这事且不说,就提皇帝最近的动作——叫内务府准备皇后冠服,难不成皇帝这是又有心立后了?
这不对劲,皇上之前为了保住太子独一无二的嫡子身份,还想让钮祜禄氏当皇贵妃的,又哪来的立后人选?又有谁能比得过钮祜禄氏一族的贵女。
太皇太后思来想去都想不通,只好采取较为极端的手段,威逼内务府的官员,打算将事情一五一十打探出来,她必然要知道皇帝接下来的心思如何安排。
可没等她这步动作出结果,一则圣旨一出,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皇帝下旨将出身满洲正黄旗包衣的郭络罗·三官保全族抬进满洲镶黄旗,没有任何理由,仿佛只是帝王一次顺心所为。
接着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皇上将庶妃郭络罗氏送出宫,看似对她百般不重视,可准备皇后冠服和给郭络罗氏一族抬旗一事的前后发生,谁能猜不出皇帝这是摆明了要抬举庶妃郭络罗氏。
保不准后位空悬,是为了这庶妃郭络罗氏准备的!
真是防不甚防!
太皇太后顿时惊慌失措,召集后宫妃子到一处,面色沉沉,“这后宫即将迎来第一次大封,只是哀家从未想过问题竟出现在哀家眼皮子底下!真是岂有此理,荒唐之极!”
……
布音珠失魂落魄听着宫里的传言,说是皇上要将她妹妹迎娶进宫为后。
也是,她已经嫁过人了,而皇上也确实是明确嫌弃她二嫁之身,她握着皇太后给的谕旨,莫名有些惆怅,再过不久,她要离开这宫所了。
不过,既然打算离开了,她就不会留下来跟皇上再稀里糊涂下去。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倒也明觉有些事不能顺她意发展,无论是之前嫁给第一任夫君,结果不尽人意,还是如今被皇上看重,但又被皇上嫌弃二嫁之身一事。
她怅怅然回到乾清宫,梁九功敏锐发现她手中藏着一物,没等他问出口,郭小主就进去了。
他当然不能坐视事情发展不管,万岁爷的安危最重要,要是郭小主藏下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到时候哪怕是灭了九族都无可恕罪!
梁九功匆匆走到帝王身边,正打算一五一十说来郭小主藏下东西一事,但帝王反倒先问他查到的布音珠丈夫一事,他只得先将信纸递过去。
康熙一眼十行,先是心里冷笑那前夫的不自量力,居然敢娶布音珠进门,哪怕是出身富察氏一族,也算名门子弟,他都觉得荒唐,同时无法抑制的还有内心喷涌而出的酸涩,这算什么,他不过是遇见布音珠的时候晚了一点,又不代表他能晚一辈子。
可是当看到布音珠丈夫成婚一月已亡这句话时,康熙彻底愣住了。
布音珠的丈夫已经没了?
已经没了?
没了!
康熙欣喜若狂,所以说布音珠不是有夫之妇,哪怕他此时要将布音珠娶进门,皇玛嬷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意见,而他和布音珠的婚事不用顾忌世人的指指点点。
他从小到大从未感受过如此喜悦,哪怕第一次登基,第一次成为皇阿玛,第一次掌握大权,都比不过此时此刻的美好,布音珠丈夫病没了,布音珠是被她阿玛送进宫里小选的,也就是说,他可以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拥有布音珠。
只是他在兴奋过后又后知后觉了,“梁九功,既然布音珠一开始是小选进宫,那为何会出现在慈宁宫。”
康熙是个聪明人,既然清楚布音珠丈夫没了一事,便想通了所有事情,庶妃郭络罗氏是布音珠的妹妹,既然三官保将两姐妹一起送进宫,那就代表这两人应该同一时间成为他的宫妃才对,布音珠不该出现在慈宁宫。
而皇额娘说的那话不对劲,她说布音珠是有夫之妇,也就是因为太过相信皇额娘的话,他才认定了布音珠还有个丈夫在宫外活着,她仍是不能嫁进皇家的身份,才犹豫了这么久,将自己心底的欲望压制住,直至忍无可忍才打探布音珠丈夫的消息。
皇额娘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康熙越发不明白了。
梁九功道:“万岁爷,是郭小主主动求上皇太后的,皇太后看其诚心便将郭小主留在身边了。”
“为何?”虽说是问题,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
康熙心里揪成一团,是布音珠自己不愿成为他宫妃的,可是为什么?他就那么不讨她喜欢吗,还是说布音珠心里还有着她那个亡夫?
都说活着的人永远比不过死人,康熙总算明白这滋味如何了,一想到他一辈子都比不过布音珠心底的那个男人,他喉咙一腥,“朕要找布音珠。”
他要问清楚在布音珠心里到底有没有他这个皇帝的位置。
要是问清楚没有……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哪怕将布音珠一辈子困在身边,不然他能怎么办,要眼睁睁看着布音珠一辈子缅怀着另一个男人吗,他没那么大方!
只是当康熙走到布音珠面前时,她慌忙将谕旨塞到身后,语气强装镇定,“万岁爷,您怎么来了,奴才给万岁爷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平静道:“你身后的是什么东西,拿出来让朕看看。”
“没有……”布音珠赶紧摇头,又补充一句,“什么都没有,皇上看错了。”
康熙被气笑了,面前的小女人难不成真以为他眼瞎了,瞧她那副宝贝的模样,肯定是写给她亡夫的东西,康熙不顾抗拒,一把从她身后抽出那东西。
原来是谕旨,打开一看,康熙气血上涌,“皇额娘待你真好啊,还给你选好了第二任丈夫,难不成在你心里,朕就是叫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朕,你难道看到朕难受你就欢喜?”
布音珠沉默不已,叶湘雅按人设想去,这分明是皇帝嫌弃她二嫁之身,既然如此,那她早日给自己另作打算有什么错,“……皇上怎么想都行吧,反正在皇上心里,奴才就是这般性情之人。”
康熙心里的醋坛子掀翻了一坛又一坛啊,内室满是醋的味道,他神色风雨欲来,“你就没考虑过朕?”
说罢,他轻蔑的看了一眼谕旨上的人名,“不过是寻常宗室,比得过你跟了朕?若是你对你亡夫无情,为何不考虑朕,你既然能接受皇额娘的谕旨,可见对成为皇家福晋并不抗拒,那还不如成为朕的人,你想要富贵,朕都能给你,反正在你眼里,这些都是买卖,不如卖给朕。”
而不是如此糟践自己。
康熙心底的暴戾无处泄出,但他又舍不得对布音珠有任何打骂,就差憋死自己了,也只说出一两句讽刺的话语。
他表面上说着布音珠贪慕富贵,心里面却百般不甘,既然布音珠贪图富贵,那为什么不贪图他的富贵,他是皇帝,还能有人比他更富贵,地位更高吗?他就站在这里等着布音珠贪慕他的身份地位,可布音珠为何无动于衷,他堂堂皇帝就这么不入她眼吗。
说到底,布音珠就是对他无情,对其他男子有情!
康熙心里难受死了,自从当了皇帝后,他就没这么难受过。
布音珠目瞪口呆看着帝王对她一通谴责,终于忍无可忍,“皇上将一切都怪罪在奴才身上,可皇上既然对奴才无意,那奴才想给自己找一条出路又如何?”
她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又不愿让帝王看到自己如此难堪的一幕,她转过身去,“……奴才知道,皇上只是喜欢奴才的容貌,实则厌恶极了奴才曾经嫁过人的事,皇上将奴才当作宫女对待,这是奴才的本职,奴才没有意见,只是皇上一边将奴才当成宫女看待,一边又戏弄奴才感情,让奴才不可抑制的动心,奴才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有何错,奴才只是想再找一条出路。”
康熙后知后觉,“你对朕动心了?”
他嘴角上扬,难受消散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欢喜,一种极致的欢喜,如百花在心底绽放,“你当真对朕动心了?”
“那又如何,皇上只是想羞辱奴才。”
康熙高兴过后总算意识到问题出现在哪里了,他手无足措地解释道:“没有,朕从来都没嫌弃过你嫁过人,你要是丈夫还活着,哪会进宫让朕看见,朕只是以为你丈夫还活着,心里有股气下不来,才说了些气话,但朕从来都没这么想过,朕只想让你一辈子跟朕好。”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最好一辈子都别想其他男人。”特别是你那个早亡的没有福气的丈夫!差点忘了!那压根不是丈夫,他才是布音珠的丈夫。
他品到了后悔是什么滋味了,他想起自己当初将布音珠放到身边时说了什么混账话了,说是对布音珠的有夫之妇身份不大满意,谁知道这会让布音珠误会,从而导致后面布音珠以为他只是在戏弄她,差点就嫁给其他人了。
康熙拼命解释,但布音珠只是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可是他们都说皇上打算娶奴才妹妹为后。”
“谁敢这么说,朕从来没说过这种话!”康熙信誓旦旦,暗恨那些没安好心的奴才,等他跟布音珠解释清楚后,“朕只想娶你为后,你摸摸朕的心,朕说的都是真的。”
他将布音珠的手摁在自己胸膛处,胸腔里的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皇上没骗奴才?”布音珠神色很快缓和下来,说到底,她也是个心软之人,她很快意识到要是皇帝之前念着娶她为后,那她之前的胡思乱想就是……她脸顿时红了。
“朕发誓!”康熙信誓旦旦,“要是朕没打算娶布音珠,那就叫朕这辈子都无法——”布音珠捂住他的嘴,“皇上别说了,奴才不想听,奴才相信皇上了。”
“好。”康熙眼睛一动不动,全神贯注看着布音珠,“你说什么朕都听。”
布音珠脸色酡红,“万岁爷真的不在意奴才二嫁之身?”
在意,这种事怎么能说不在意,他心里酸死了,康熙心道,只是在这场合下,这话将决定布音珠是否将他放在心里,“不在意。”他回答的铁骨铮铮。
他如愿在布音珠脸上看到温柔的笑容,心里顿感安落。
叶湘雅心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帝王总有一种克制不住的心动感,可是皇上要是决定娶她进宫,今后就不得再接近其他女人了,她眼底容不得沙子。
而且皇帝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她都没在意这件事,皇帝又岂能在意她二嫁之身。
某一处的系统感知到宿主内心的想法,沉默了。
它感叹道宿主跟那个男人果然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在这种情况下都一眼看中对方并且不放开。
不过,要是让宿主知道皇帝自从有了她之后就再也没宠幸过其他妃子,怕是会怀疑到它身上吧,只希望到时候宿主知道一切事情真相,别把它给戳成毛绒团子就好。
想起自己被当成毛绒绒不断被磋磨的日子,系统再度沉默了,可耻的一头扎进系统空间里不出来。
……
慈宁宫内,气氛凝滞。
钮祜禄氏嘴巴抿的极紧,她从来没想到她的后位居然真是一个包衣奴才夺走的,皇上爱上了一个包衣奴才,将她家族抬旗,并且还要光明正大将她迎娶进宫。
她心痛到无法克制了,她堂堂满洲上三旗钮祜禄氏大族出身的贵女居然受此屈辱,就跟多年前作为太宗元妃的钮祜禄氏一样,那是她姑母,明明是原配之身,却无法得封皇后,而她,跟了皇上多年,本应居于后位,但偏偏被一个包衣旗女子压下来了。
太皇太后注视着在场所有宫妃,“皇家不至于让郭络罗氏弄没了脸面,你们要是有什么办法,直接道来吧,哀家听着。”
虽说继后身份不比元后身份要求高,更别说皇帝已经有了太子,可眼睁睁让一个包衣奴才上位,太皇太后自觉自己还没宽容到这种程度。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是出身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对自己的出身本就骄傲不已,到康熙这一代时,由于前尘往事,不得迎娶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为后,但迎娶的好歹也是满洲上三旗的贵女,为辅政大臣之后赫舍里氏。
就算皇后赫舍里氏没了,考虑的继后人选也是四大辅政大臣之后的钮祜禄妃。
太皇太后能接受皇后赫舍里氏和皇后钮祜禄氏,但她不能接受皇后郭络罗氏,只因为后者是包衣奴才出身。
这还是太皇太后只认定庶妃郭络罗氏的缘故,要是她知道郭络罗氏还有一个二嫁之身的姐姐,而皇帝真正属意的人会是那个姐姐,不得发狂,光是包衣出身还不够了,还学他皇阿玛的那副脾性,将二嫁之身的女子封为皇后。
钮祜禄氏沉默了,她上次派人调查下去,发现郭络罗氏那身子已经被人下了绝育药,便不在意这人了,因为当时她只认定郭络罗氏最大的能耐也就当上皇上最受宠的妃子,一个妃子光是有宠没用,没能生下子嗣,最终便沦落成失宠的下场,毕竟宫里的美人多着去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皇上居然有心将郭络罗氏抬入后位,怪不得皇上对郭络罗氏如此偏心了,出于私心,她到底没说出这件事,只想看着夺走她后位的郭络罗氏倒霉。
一个无子又出身包衣的皇后,等皇帝所有宠爱不在时,她该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呢。
钮祜禄氏心里终究是藏着恨意的,她恨自己好不容易等来的后位没了,取而代之的还是哪哪都不如她的女子,皇上给她的屈辱太大了,她承受不来。
董氏嘴角微微上扬,郭络罗氏等着倒霉吧,不过包衣出身就敢觊觎后位。
以她的头脑,自然很快想出了应对的办法,但她出身不高,并不愿当这个罪魁祸首,就怕皇帝那天秋后算账,她可不愿自己被郭络罗氏连累。
于是她在佟格格耳边低语几句,佟格格眼底闪过了然。
她笑道:“太皇太后,万岁爷只说将郭络罗氏送出宫去,可没说郭络罗氏一定入宫为后,您当时任郭络罗氏进宫小选,她到现在都还没被圣上宠幸,这小选进宫的女子,并非一定为圣上妃子,而她进宫多日都没被圣上宠幸,可想而知,她并没有为妃的福气。”
“你是说……”太皇太后明白佟格格的意思了,郭络罗氏被帝王送出宫,但没定下名分,她可以用长者身份给郭络罗氏赐婚,最好赐婚寻常宗亲,到时候皇帝哪怕想娶郭络罗氏,都不可能了。
毕竟皇家岂能让天下人看热闹。
赐婚宗室就代表皇帝不能夺臣妻,更不能让宗室失望。
“不错。”太皇太后眼里闪过赞许。
事实上,她作为在宫里经历最多的老狐狸,岂能不知这是最好的安排,但她偏偏要借后宫妃子的嘴说出来,到时候哪怕皇帝要计较,也不能跟她这个一心一意为他考虑的老祖宗计较。
“传哀家谕旨,郭络罗·三官宝嫡次女郭络罗氏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与哀家之孙和硕恭亲王常宁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良人,特赐赐婚为和硕恭亲王嫡福晋,择良辰吉日成婚。”
太皇太后短短一句话,让在场的宫妃都松了一口气,脸上尽是欢喜。
唯独从一开始便沉默坐着的皇太后眼皮子狠狠一跳,皇额娘这是做什么啊,她好不容易给布音珠选一个身份贵重又刚巧没了嫡福晋的夫君,怎么转眼间就让布音珠妹妹得了这桩婚事,那布音珠该怎么办?
皇太后一时没了主意,常宁是布音珠最合适的再嫁人选,是帝王亲弟,又居于和硕亲王高位,关键是前面有过两任嫡福晋都病逝了,已然有嫡子傍身,布音珠嫁进去后哪怕一直无所出都行,怎么偏偏出这档事。
皇太后深深叹息了。
在解决掉这桩心事后,太皇太后目光落在皇太后身上,她方才好似听见了琪琪格叹息,“怎么了?”
皇太后摇头,“皇额娘,儿媳没事。”顶多觉得造化弄人,怎么爱新觉罗氏的皇帝老喜欢有夫之妇啊,她光是给布音珠想离开皇帝的办法都想了不知多少,就没一次管用,本来这次还挺管用的,就被皇额娘弄没了,时也命也。
既然琪琪格不愿意说,太皇太后也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她目光又转移到在场的宫妃身上,“佟氏。”
“妾身在。”
“你留下来。”太皇太后闭了闭眼,皇帝既然有心立后,但光是将郭络罗氏嫁给常宁还不够,她还得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皇上那些动作已经有不少人看在眼里了。
最好的办法是让钮祜禄氏或是佟氏出一任皇后,可皇帝认定钮祜禄氏只得为皇贵妃,她只得让佟氏先准备着,到时候以防万一。
……
郭府,郭络罗氏被送出宫后还有些懵懂,但很快就意识到皇帝将她抬出包衣旗,转眼又将她送出宫外,说不定就是念着她太识相了,用她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问郭络罗氏愿不愿意当这个挡箭牌,她当然是愿意的,虽说不知道皇帝偏爱的女人是哪个,可不管哪个,都比不过她要到手的地位,能成为皇后,那得是多大的福气啊。
她笑都来不及了,哪还在乎自己是不是挡箭牌,她还巴不得皇帝为了那个女人能一直将自己高高捧起。
只是回府之后,阿玛待她神色如常,反倒时时惦记在宫中的姐姐,她忍不住道:“阿玛,姐姐在宫里过得很好,淑惠太妃对她好,皇太后也对她好,您该想想您还有个小女儿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姐姐容貌气质好,便想尽办法栽培姐姐,结果真让高门子弟看中了姐姐,只可惜姐姐嫁过去不过一个月那高门子弟就病逝了,说到底姐姐不过是晦气的命格,哪有她即将要成为皇后的命贵重,但阿玛始终看不透这点,而她现在没必要再忍受阿玛的偏心了,她会成为皇后,何必为一个克夫的女人让道。
三官保被小女儿叫住,眼神复杂,知女莫如父,从小看两个女儿长大,他一眼就看透小女儿心思了,小女儿怕是以为皇帝看中的是她,可她姐姐才是皇帝心上人,到时候小女儿能不能嫁给一个不错的夫家,全依仗的还是大女儿。
他是不明白了,他将大女儿教导以家族、妹妹为重,进了后宫后,不管哪个得宠,都得全心全力帮扶另一个,他大女儿确实是这种性情,唯独到了小女儿这里,反倒一心一意以自己为主了,哪怕牺牲她姐姐也无碍。
罢了,罢了,反正他问心无愧,对这姐妹俩从小到大都是一样的公正,能活出怎样的结局就看各自造化了。
“你在府上不是好好的吗,你想让阿玛做什么?”三官保反问道。
“阿玛不得准备大婚吗?女儿被送出宫,皇上肯定舍不得女儿。”小郭络罗氏理所当然道。
三官保叹了一声,看向小女儿的眼神越发不争气,“纳兰珠,你好生在府上带着,阿玛自会准备。”他要准备的是大女儿的婚事,皇上想要迎娶大女儿为后,必然有不少臣子阻扰,他听皇上的,将嘴巴紧紧闭着,只等待尘埃落定的那天。
有这么多顾忌在,自然不能让小女儿扰了大女儿的婚事,想到这,三官保眼神越发坚定,打算在事成之前让小女儿禁足,毕竟小女儿至今都以为皇帝偏爱的那人是自己。
然而接下来一封谕旨,倒是破坏了父女两人之间的各种打算。
“太皇太后有旨,三官保嫡次女郭络罗氏为和硕恭亲王常宁嫡福晋,择良辰吉日成婚。”
旨意一下,三官保欢喜鼓舞,这多好的事啊,大女儿嫁给皇上为后,小女儿嫁给和硕恭亲王为嫡福晋,这和硕恭亲王乃是何等人,皇上亲弟啊,当今亲王啊,他两个女儿果然有福气,能给家族带来莫大利益。
“是,奴才叩谢太皇太后!”三官保第一时间便跪下来准备接旨。
然而那太监一动不动,三官保这才意识到问题,他顺着太监视线往后看,只见小女儿紧咬红唇,死活不跪下,他脸色大变,“纳兰珠,还不快接旨!”
纳兰珠不愿接旨,她狠狠的瞪着太监,她心道,好一个太皇太后,好一个赐婚和硕恭亲王,以为她这个看过狼的女人还能看得上那软弱无力的犬,太皇太后真以为先一步将她赐给恭亲王,她就不能嫁给皇上为后了吗?
她就是不接旨,等皇上得知消息后,一定会过来救她的!
不光是三官保,为首的太监见纳兰珠久久不接旨,脸色浑然一变,“还请格格接旨!”
纳兰珠那骨头硬得很,三官保终于明白这个女儿啊,眼里压根没有家族里其他女儿的存在,也没有家族的存在,她难道不知,抗旨不尊会连累整个家族的吗?
三官保眼里终于没了对小女儿的那份慈爱,他顾不上在场的太监,狠狠一巴掌扇下去,“还不快将格格押着。”他看向一旁的下人,示意他们用力逼她下跪。
纳兰珠早在阿玛扇自己一巴掌时便错愣了,下人的蜂拥而上更是让她反应不过来,最终重重跪下,“阿玛!”
三官保此时可没功夫搭理她,而是满脸羞愧道:“是奴才教女无方,是奴才的错,还望太皇太后切莫怪罪郭络罗氏。”
那太监面色始终没有和缓,也是,他是代表太皇太后的脸面而来的,纳兰珠确实没资格给他没脸,不过他始终惦记着太皇太后的吩咐,所谓不可错失良机,务必要趁万岁爷不知道时将郭络罗氏赐婚。
因此,接下来的流程倒是顺利进行了,只是他在回去后,终是憋不住这口气,如实向太皇太后道来这郭络罗氏的无礼之举。
太皇太后岂是一般人,她冷笑一声,“此事终究是委屈了哀家的孙子,奉哀家命令,让马义仓之女马氏择吉日与常宁成婚,以侧福晋之身进府。”
本来这马氏应为常宁继福晋的,若非这郭络罗氏实在惹眼,不过现在她不必顾忌郭络罗氏的脸面了,直接让这两人同日进府吧,再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告知常宁。
想必常宁清楚自己该不该对郭络罗氏好了。
她叹了一声,终究是孽缘啊,“皇上可有动静?”她将他想娶进门的皇后弄给常宁了,若皇帝对郭络罗氏实在情深难许,定是怒不可遏。
太监茫然,摇头,“太皇太后,奴才不知万岁爷那边的动静,不过万岁爷已经好些天没有进出后宫了。”
“罢了,他要怨便怨吧,哀家也不是头一天应付这档事了。”太皇太后乏累的闭上眼睛。
而康熙这边倒是没她想象的那样暴怒,他现在跟布音珠交代自己对她动心的前因后果,倒是将自己弄得满脸羞红,压根不像是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
叶湘雅稀奇的看着他起了薄红的侧脸,某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看到过这一幕,并且十分熟悉,好似自己跟他生活了一辈子,就连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那个人是叫永……叶湘雅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到底记忆被抹除了,她没法对过去的情感产生共鸣,但她看着康熙,恍如隔世。
她笑道:“怎么皇上这般容易红了脸?”
“朕只对你红脸。”在这方面,康熙坦诚极了,毕竟美人好不容易入怀,他方方面面都想证明自己是值得托付终生的正人君子。
“皇上啊。”叶湘雅闷闷的笑了,“皇上真可爱。”
“朕可爱?”康熙从来没有被这种词形容过,虽有不适应,可仔细听下来勉强能接受,“不如布音珠可爱。”
叶湘雅眨了眨眼,“还是皇上最可爱。”
她将皇帝的手握在手心,“皇上在奴才心目中是最好看最可爱的男子,哪怕奴才将来跟皇上有了孩子,都不如皇上在奴才心目中的地位。”
这话好听极了,康熙瞬间接受了可爱这种形容,“你这话只对朕说过吧。”
“皇上什么意思?”叶湘雅瞬间起了质疑。
没想到康熙还怪委屈的,“你没有跟你前夫说过这种话吧。”
那叫亡夫,不叫前夫。
叶湘雅没来得及纠正他的称呼,又见他故作大方道:“没事,不管你之前跟他说了多少,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朕不在意,只要布音珠之后只对朕说就好。”
真的欠揍,叶湘雅额头青筋暴起,“万岁爷,奴才只对您一个人说过这种话,说到底您还是不信奴才。”
“真的?”康熙一瞬间又振作了,“你没必要骗朕,朕作为男人,心胸宽大得很。”他拍了拍胸膛,以此证明自己的心胸宽广。
“是吗?”叶湘雅上上下下扫视他的上半身,“那奴才倒是不好骗皇上了,”康熙瞬间心碎,叶湘雅当作看不见他的神色,“奴才确实对好多个男人说过可爱,包括奴才刚出生一个月的侄子,也包括奴才两岁的弟弟,还有奴才叔叔小时候,奴才也说过他可爱。”
这话一出,康熙岂不知布音珠是在跟他闹着玩,玩归玩闹归闹,听布音珠这么一说,他确实放宽心了,也确定布音珠对他那个前夫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也便笑着道:“朕就知道布音珠心里只有朕。”
不过……叶湘雅眼睛微微眯起,该秋后算账的不是他吧,她反问道:“万岁爷对多少个女人是说过一心一意的话?”
康熙立马紧闭嘴巴,叶湘雅步步紧逼,“皇上说吧,奴才不介意的。”
说是不介意,但等他一说出口,怕是要跟他三天三夜都不说话吧。
康熙脑中突然涌现这个想法,可布音珠在他心目中明明是个温婉可人的女子,他怎么就这么想了,还觉得布音珠挺可爱的。
不过他仔细回想,竟惊奇的发现他过去当真没有给女子说过这种话的印象,好似过去的记忆是强塞进他脑袋中的,过去十分熟悉的嫔妃,在具体回忆时,竟显得模糊不清,好似这一生都是虚幻不清的。
“朕没有。”当前最重要的事还是要哄好心爱的女人,康熙不再想那些虚幻的事,而是举起双指并拢欲作发誓,“朕只对布音珠说过喜欢。”
“真的?”
“真的。”
“那就好。”叶湘雅神色缓和,她阅人无数,看得出帝王没有说谎,而且想来皇帝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哪可能对每个人都展露真心。
康熙神色柔和,对他来说,过去的一切虚幻就虚幻吧,至少面前的布音珠是真切的。
“布音珠,过些天皇额娘会瞒着皇玛嬷将你送出宫,你别怕,朕很快就将你接进宫光明正大成为朕的皇后。”
“我相信皇上。”叶湘雅心道,接下来就看皇上表现了,看皇上是不是只对她一个人好,她要的可不只是皇后身份,还有帝王的这颗真心。
这种熟悉感太过撼动心神了,叶湘雅甚至怀疑起系统是不是对她说谎了,她真的被抹除全部情感了吗,为何她看到皇上便止不住的心动。
不过,既然她心动了,那皇帝必然只能是她一个人的,毕竟若是没有动心,皇帝对她来说只是个工具人,皇帝爱宠幸谁就宠幸谁,但反之则反,在后宫中,她跟那些妃子没有情分可言。
……
没过多久,布音珠被皇太后送出宫外,临行前,皇太后深深叹了一声,“好在你比她幸运,皇帝一开始就想娶你为后,去吧,布音珠,想来哀家再见到你时,便是你们俩得偿所愿之时。”
“奴才多谢太后娘娘这些时日的关爱,等奴才回宫之时,必然好好孝敬娘娘。”叶湘雅认真道,在宫里,皇太后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去吧。”皇太后又叹了一声,目送布音珠远去,随后转身回屋。
“传出消息,三官保的小女儿得体孝顺,哀家十分喜欢。”这盘水终究搅的还不够乱,皇帝无意借用布音珠的妹妹作挡箭牌,可她倒是不介意用一用这位‘妹妹’,皇帝对这位郭络罗氏被赐婚一事无动于衷,再这样下去,可瞒不过皇额娘啊。
所以,最好是让这位郭络罗氏始终在棋盘上,才能保全布音珠。
皇额娘的手段非同一般,皇太后并不觉得皇帝能一直护住布音珠,说到底,还是得她操心。
很快,皇太后对小郭络罗氏的看重传遍后宫,正在府中绝食抵抗的纳兰珠如同得到靠山,一下子□□起来,“阿玛,皇太后这般重视我,可见是皇上对皇太后说了什么,你该明白的,我只能是皇后。”
叶湘雅正好这时候回府,阿玛殷勤备至,她只觉得有些荒诞,自始至终,郭络罗氏的女儿在这位好阿玛眼中便是交易的筹码。
“阿玛,妹妹在哪儿?”
提起小女儿,三官保表情一瞬间有些扭曲,“你不必理会她,再过不久,她就嫁给和硕恭亲王了,到时候你们将是姐妹也是妯娌,不缺这一时半会的相处。”
三官保心里已经放弃这个小女儿了,哪会让小女儿影响大女儿婚嫁一事,他只愿大女儿顺顺利利嫁入皇家,让郭络罗氏一族出一任皇后,这将是他们全族人的荣耀。
至于小女儿,将来有什么造化就再说吧,她总不能像大女儿一样被皇上看中,能安安分分留在和硕恭亲王身边当好嫡福晋已经算是不错了。
要是将来生下一儿半女,还能跟家族联姻——尽管他觉得这事在小女儿身上实现的可能性不大了。
第43章 康熙帝郭贵人郭络罗氏(五)
“好。”叶湘雅点头,回了自己屋,既然三官保都这么说了,小郭络罗氏就威胁不到她了。
只盼着到时候小郭络罗氏能安安分分看她出嫁,虽说这一幕对于小郭络罗氏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可原身身上发生的事就证明了对方不将这份姐妹情放在心上,她这么做,只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罢了。
何以报怨,以怨报怨。
叶湘雅坐在椅子上,精心练了半个时辰的字,随后叫来原身的继母张氏,“你帮我找来两个家生子,我有用。”
她将来要进宫,身边必然会安插其他人的眼线,与其放任身边都是不认识的人,还不如选个从家族里带出来的,哪怕有私心也会站到她这边,大不了等她进宫稳固地位后,她再换人。
至于为何不选打小伺候原身长大的,她还没有那么心大,若非迫不得已,她绝对不想时时刻刻都在熟悉原身的下人面前装模做样。
“是。”张氏恭恭敬敬,不出半个时辰便找来了四个女子。
分别是:春桃,夏菊,秋霞,冬梅,明显四季变化的名字。
四人依次上前介绍,“格格,奴才叫春桃,最擅长梳妆打扮。”
“奴才叫夏菊,最擅长沏茶、磨墨等活儿。”
“奴才名叫秋霞,略通诗书。”
“奴才是冬梅,最擅与人打交道。”
这四人各有各的精通,显然张氏在她们面前说了什么,导致她们一面兴奋又尽力将自己某一方面的优势凸显出来。
梳妆打扮在她这排不上多大用场,叶湘雅毫不犹豫排除了春桃,宫里擅梳妆打扮的宫女不知多少,就算不用宫女,她也能手把手给自己梳妆打扮。
而沏茶等精细活儿也不是很有用,这是宫中人的一门学问,她敢打赌帝王身边的梁九功已经将这门技术磨练得炉火纯青了,而如果皇上到她宫里——
叶湘雅莫名有种直觉,她绝对皇上宁愿喝自己亲手弄的茶,也并不要求她身边有人多会沏茶、磨墨。
到秋霞和冬梅这里,就数冬梅的能力出众了,能这么说的人,在府上就是个人精,她需要一个人精帮衬她打理宫务,而秋霞略通诗书,可见在宫务上也能帮衬她一二。
叶湘雅转瞬间便定下了人选,“就秋霞和冬梅吧。”
春桃和夏菊两人显然失落极了,但格格都这么说了,她们作为下人该有的规矩没落下,便悄无声息退下。
而秋霞和冬梅两人尽管极力克制喜悦了,但眉眼的欢愉是掩盖不住的,“格格。”
叶湘雅敲了敲桌面,“额娘对你们说了什么?”
她要确定这两人知道了什么,她感觉张氏不像是会胡言乱语的人。
“夫人说格格今后有大造化,让我们俩仔细伺候格格。”秋霞如实道来。
“是吗?”叶湘雅将手放到腿上,“你们应该知道我妹妹即将为王府福晋之事吧,我跟她差不多,将来得是妯娌关系。”
叶湘雅没有错过两人一瞬间闪现的兴奋,继续道:“只是我要入宫,必然身边得带着能够信任的奴才,而你们……”
冬梅赶紧表示忠心,“格格,奴才对您绝对忠心耿耿!”
“奴才也是。”
她们两人还以为格格进宫是要当宫妃,还是高位妃子,便只顾得高兴了,差点没领会到主子的另一层意思。
好在冬梅还算冷静,“主子要吩咐我们做什么?”
叶湘雅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算是聪明人,“我交代你们去做两件事,如若成了,便证明你们是一心向着我的,到时候我会带你们进宫。”
“是,主子。”两人刹那间动力十足,精神奕奕。
她笑了一声,“第一件事就是让你们其中一人到我妹妹房里看管她一段时日,不得让她得知你是我的人,她有什么事要立马告知我,这第二件事,就是给我打听钮祜禄氏和佟氏一族的动向,最好是弄清楚她们的内宅私事。”
这两族在之后会出一任皇后,想必对后位是充满信心的,等她成为皇后,这两族人必然最不服她,她知道多一点私事,对付她们的把握也更大点。
而她便安安静静准备出嫁了。
叶湘雅看着秋霞和冬梅两人快速商议人员安排,最终决定由性子活络的冬梅打听两大家族,而秋霞擅读诗书,为人精细,放在小郭络罗氏身边最为合适。
其实她也并非一定要这两人做这些事,只是安排这些时候,她们能更快适应她主子的身份,还能省了她们表示忠心的功夫,对她认同感更高,就算她们打听不来任何消息,这也算是最大的收获了,对她来说,在宫里有两个能信任的人手比一些小道消息重要多了。
叶湘雅百般无聊的趴在书桌上,努力熬日子。
……
六月,宫中康熙帝似是不怒不燥,命内务府的奴才准备好皇后冠服,太皇太后得知这消息,哪还不明白皇帝无心让郭络罗氏进宫为后。
难不成皇帝又改变主意,打算让钮祜禄氏为后了?
太皇太后心底存疑,总感觉皇帝还打着别的主意,不过随着纳兰珠的正式出嫁,她这份疑虑悄悄打消,毕竟人都出嫁了,皇帝还能怎么样。
作为让太皇太后没有产生其他疑虑的重要帮手——皇太后悄悄移开了目光,她可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觉得皇帝在这时候还准备冠服,可见一定要迎娶名门贵女为后,这人可能是钮祜禄氏,皇额娘自己故意想歪是她的事。
不过太皇太后显然不是容易被忽悠的人,她派人去打听皇上动静,得知皇上不打算让钮祜禄妃的妹妹进宫,便缓缓吐出一口气,当初皇帝说要给钮祜禄妃皇贵妃之位,才让小钮祜禄氏进宫作为弥补,可现在小钮祜禄氏不进宫了,可想而知皇上又恢复一开始的心思了,将钮祜禄妃封为皇后。
她叹道:“早知如此,哀家就不让郭络罗氏嫁给常宁了。”总归是便宜了郭络罗氏,一个本来就是帝王宫妃的人嫁给帝王亲弟,这层关系怎叫一个复杂难言,大不了她之后少点召见其他孙媳了。
小郭络罗氏出嫁当日,被三官保和张氏提早里三层外三层的重重包围了,三官保见识到这个女儿有多没有良心,自然不会心存恻隐,放任这个女儿捣乱将家族弄得里外不是人。
在小女儿意图反抗时,他提早在女儿茶水里下了迷药,张氏则快快跟其他妇人给她换上新娘子的红衣,随后详作女儿舍不得阿玛额娘,一左一右扶在女儿身边,装作新娘子是清醒的,将她送上轿。
当然,和硕恭亲王哪能发现不了其中端倪,但他对这位继福晋没有任何感情,在得知当事人不愿嫁给他,他还能有什么怜悯之情,想着举办好婚事糊弄过去,好继续去陪伴他那些美人儿,侧福晋马氏今日同时进门,洞房花烛夜并非只有一位主角,他是从来不会逼迫不想嫁给他的人跟他好的。
没意思,他又不是没人追捧了。
就一会儿功夫,和硕恭亲王就带着纳兰珠离开了。
叶湘雅在门外粗粗看过这位和硕恭亲王一眼,这人坐在马背上倒有几分皇亲贵胄的矜贵,只是身上更多的是浪子气息,和皇帝截然相反的气质。
就是年纪轻轻一连没了两任嫡妻,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位恭亲王是不是有什么宠妾灭妻的特殊爱好,不过听秋霞道,恭亲王对任何妻妾都一视同仁,想来是她多想了。
小郭络罗氏顺利出嫁了,证明前世的事不会发生了,帝王的偏爱,这辈子只能是她一个人的,而郭络罗·布音珠这个名字将是帝王偏爱的象征。
叶湘雅回了屋,听冬梅说起钮祜禄氏和佟氏两族的阴私事,她听说钮祜禄妃的同母弟钮祜禄·法喀跟其阿玛的唯一嫡出子钮祜禄·阿灵阿之间因为爵位之事起了冲突,钮祜禄妃的亲阿玛钮祜禄·遏必隆在前几年去世,钮祜禄·法喀是侧室所出长子,钮祜禄·阿灵阿是继室所出嫡子。
在早些年侧福晋也算是妻子的时候,钮祜禄妃和钮祜禄·法喀也算是嫡出子女,但现在就未必了,遏必隆留下来的权力地位,必然有后人相争。
这点可以利用。
而佟氏的阴私事就更多了,都是一些宠妾灭妻之事,但像是李四儿虐待正妻那样过分的事还没有出现,勉强放置一旁不用管,反正现在的佟氏也成不了皇后,皇上都还没给佟氏一族抬旗,谈何将佟格格变成皇后。
……
听说小郭络罗氏在府后百般抵抗,不愿跟常宁圆房,太皇太后又觉得满心难受了,“早知如此,哀家就不让她进门了,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啊。”
皇太后不可置否,她并不觉得小郭络罗氏是这般有骨气之人,只是她先遇到的有权势的男子是皇帝,觉得自己能成为皇后,所以才百般抗拒,觉得事情尚有回旋之地,倘若让她先遇到的人是常宁,说不定她此刻已经非常心满意足当亲王福晋了。
所以说,像布音珠这般清醒之人不多见了,她还挺喜欢布音珠身上的剔透感,哪怕布音珠对她隐瞒了什么事,她都觉得可以接受。
“皇额娘何必难受,来日她自有求到常宁身上的时候。”皇太后打了个哈切,眼眸精神之极,她起身,“皇额娘,儿媳先退下了。”
“你去吧。”太皇太后挥挥手。
她眼皮子跳得厉害,但是她安排的没一个落下,便只认为自己是多想了,大封即将来临,皇帝也从被郭络罗氏迷惑的境地中走出来,一切都在欣欣向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怕什么。
太皇太后放下半颗心,又暗骂郭络罗氏一句,如果不是这女人,后宫也不会被捣得人仰马翻。
……
殊不知两个月后,帝王下达的圣旨让后宫再一次沸腾了。
皇帝下令将郭络罗·三官保长女布音珠封为皇后,一个月后举行封后大典。
这话非常刺激,后宫妃子们听到后都愣在原地,而太皇太后在打听到那郭络罗氏是二嫁之身后,差点疯了,她丈夫恋上二嫁的海兰珠,她儿子恋上二嫁的孝献皇后,到她孙子这里,也同样逃脱不了这种命运吗?
皇上圣旨已下,这事已然改变不了,太皇太后一边赤红双眼替帝王掩饰郭络罗氏二嫁之身的事实,一边派人到乾清宫将皇帝请过来,事到如今,她要是还猜不透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就别当太皇太后了。
皇帝很快就请过来了,太皇太后冷笑道:“哀家的好孙子真是给了哀家好一个惊喜啊。”
皇太后意欲说些话给皇帝求情,但太皇太后一个眼神狠狠递过来,“琪琪格,你给哀家闭嘴,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皇太后赶紧闭嘴,心道只是二嫁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皇额娘都有过两次经验了,还接受不了吗?
要是让太皇太后知道自己的好儿媳此时此刻的想法,怕是更疯了。
康熙自知理亏,便一眼不吭。
“玄烨,你说话啊,哀家可听着呢。”太皇太后哪这么容易放过康熙,红着眼,冷笑不已。
“布音珠是孙儿心爱之人,皇玛嬷要怪就怪孙儿一个人吧,一切都是孙儿所为,况且布音珠前夫已逝,儿子二娶,她二嫁,没有任何问题。”
“没任何问题?”太皇太后要被他这话气笑了,“你要让天下人看大清皇帝的笑话吗?”
“笑话?哪有笑话。”康熙仍是充作无辜,“皇玛嬷,天底下二嫁的皇后多着去了,孙儿就是看中了布音珠那有什么办法,布音珠一个弱女子也反抗不了孙儿啊,再说了,儿子已让富察一族闭嘴了,宫中人得知布音珠是二嫁的也无碍,反正孙儿和布音珠从不打算隐瞒这种事,只要我们两人是真心相爱的,那些都不是问题。”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要是将布音珠二嫁的事实掩埋,说不定今后就有人想借此伤害布音珠,他容不得这种事发生。
太皇太后眼前一阵眩晕,皇太后及时扶住她,等平复下来后,她已然有心无力了,“你既然先斩后奏,后宫不得干政,哀家阻止不了你,但你应该清楚郭络罗氏的女子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纯良,哀家可以不计较她包衣出身,可以不计较她二嫁之身,但是皇帝你应该清楚,大清皇后必然是个能服众的。”
而显然,郭络罗氏达不到这种要求。
而且就太皇太后对郭络罗氏的女子的看法,并不美好,常宁娶的嫡福晋还一心执念自己能成为皇后,野心藏都藏不住,她又如何保证皇帝娶的郭络罗氏会是个好的。
“皇玛嬷放心,孙儿看中的人必然是方方面面都好的。”康熙眼神坚定,他相信布音珠除了出身和曾经的婚姻,别处绝对不会让人挑出刺来,他希望皇玛嬷能更相信布音珠,相信他们夫妻俩的决心。
皇帝是说不动了。
太皇太后浑身无力,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丈夫儿子孙子都一一爱上有夫之妇,是不是到了她曾孙时,她曾孙也会看上有夫之妇——她抖得更厉害了,整个人被气得无话可说——
她绝对不会让她曾孙也遭遇这种事的。
她目光如炬,“那你答应哀家一件事,你不得因郭络罗氏诞下子嗣废除太子。”她经历过太多这种事了,先是她丈夫将海兰珠所出之子当成继承人,她儿子将董鄂妃所出之子当成第一子,若非这两个孩子早逝,坐到皇位上的未必是玄烨。
轮到玄烨时,他皇阿玛皇玛法犯下的大忌太多了,太皇太后绝对不放心玄烨的举动。
哪怕玄烨现在答应的好好的,等郭络罗氏一生下孩子,玄烨说不定变脸,抱着孩子就说:“这是朕之第一子。”,然后坚决废太子。
康熙愣了一下,摸了下鼻子,笑道:“皇玛嬷不必担心,太子已立,朕还不至于脑子糊涂了。”
关键是布音珠好像不想生太多孩子,想更多时间留给他们夫妻俩好好过日子,孩子太多了光是怀孕的时间都占去一大半了,还不如就让太子他们折腾了。
当然康熙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在布音珠生下儿子时坚决废太子,倘若布音珠哭着求他,他好似很容易改变主意,他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在遇到布音珠后底线险些没了,但又不会觉得不能接受,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实在是无法想象的事。
太皇太后仍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
康熙无奈之下又补充一句,“布音珠想要一个小公主,朕也想要,那些累人的事就交给太子他们干吧。”
诡异的是,这句话分明像是玩笑话,但太皇太后却放心不少,比起皇帝刚才像是胡说八道的场面话,她更愿意相信郭络罗氏想要生女儿的鬼话。
“既然如此,哀家就不管你们的事了。”太皇太后捏着眉心,“等郭络罗氏进宫后,将大阿哥、太子和三阿哥都交给她抚养吧,他们都叫她一声皇额娘,她就是他们的额娘。”
太皇太后这话私心不少,让皇后跟太子等阿哥相处久了,总得有一丝母子情吧,到时候即便皇后生下阿哥,也不会疏忽皇帝的三个儿子,而为何不让皇后一并抱养大公主、二公主和三公主,皇后这不是想要嫡女吗,若是让她养了女儿,让她失了生女儿的念想怎么办。
“好,正好布音珠也是这么想的。”康熙答应的很痛快,他眼神温柔,“布音珠等朕太久了,朕该接布音珠进宫了。”
太皇太后不愿吭声,目送皇帝离开,皇太后苦口婆心,“皇额娘,大清入关后还没有过嫡公主降世,您该服气了。”
“琪琪格,哀家跟玄烨是通气了,可哀家还没问清楚你身上发生的事。”太皇太后冷笑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闲气静望着皇太后。
皇太后手心微微冒汗,眼神闪烁,“皇额娘,儿媳肚子疼。”
“来人,叫太医过来,给皇太后诊脉。”太皇太后不留一丝余地,坐看琪琪格越发心虚的冒汗。
呵,她对付不了皇帝,她还对付不了自己的儿媳妇吗。
……
皇帝迎娶三官保的嫡长女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连太皇太后都屈服了,其他妃子怎么阻拦。
只是一个个都失魂落魄,特别是打听到那未来皇后还是二嫁之身时,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不自量力对付这位郭络罗氏了。
能让一个皇帝亲自迎娶有过一任夫君的女子进宫为后,这还不能证明皇帝对那女子的真心吗,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反应过来那被送出宫的庶妃郭络罗氏就是这未来皇后的亲姐姐,所以说,皇帝当时对庶妃郭络罗氏的好可以看作是姐夫对小姨子的好,怪不得这小姨子被赐婚恭亲王时,皇上没有任何反应了。
也只怪她们都被恭亲王嫡福晋迷惑住眼睛了,才无视掉真正需要她们重视的人,倘若她们早早得知并且早早告知太皇太后,想必也不用让一个包衣籍且是二嫁之身的女子成为后宫之主,将她们压在身下。
不过皇帝能将郭络罗氏的风声掩盖得密不透风,可见哪怕她们长再多心眼,也斗不过皇帝的权势。
佟格格只觉得自己可笑,对区区一个挡箭牌前防万防,结果什么都防不住,她以为皇帝表哥是个多情人,结果深情起来还真仅此一人了,可笑之极。
能将一个包衣旗的女子抬进满洲上三旗,随后光明正大迎娶为后,而她们佟家女作为皇帝母家之人,却仍是汉军旗,没有为后的机会,可笑可恨。
她体会到钮祜禄氏的不甘了,佟格格咽下一口腥血,“董氏,你有什么办法早些说来。”
董氏摇头,“娘娘,这下连婢妾都没了办法。”以往她那些法子只是对上后宫妃子,但要是让她对上皇帝,她胆子没那么大,而且她给出算计,谁来保她,等皇上发现她的踪影,佟氏一定毫不犹豫将她出卖。
佟格格定定的看着她,“识时务者为俊杰,董氏,你啊,当真以为本宫是任你利用的?”以往她听董氏安排,不过是这人有几分聪明,便顺势而为,可现在董氏派不上用场了,那就不必留在她身边了。
董氏脸色一变,佟氏是万岁爷表妹,此次大封必然为高位妃子,可她却未必,佟氏这是拿她位份威胁她啊。
“娘娘,婢妾……”
她犹豫不已,还是没勇气正面对上帝王,“婢妾告退。”
“滚,没用的东西。”佟格格思忖,既然董氏无胆,那她只好找上钮祜禄氏了,钮祜禄氏妹妹不得进宫,又失了后位,想必很是难过吧。
这不光代表钮祜禄氏一族在今朝失了后位,还没了诞下钮祜禄氏血脉皇子的机会——她可是很清楚钮祜禄妃身子不适合孕育子嗣了,唯一有机会的便是她妹妹,可郭络罗氏的到来,便彻底让小钮祜禄氏再无机会进宫,钮祜禄氏一族在后宫的势力大幅度削弱。
她不信她会甘心。
没过多久,佟格格抵达景仁宫,而入目,果然是钮祜禄氏微红的眼眶,她微笑了,知道自己此行不白费功夫了。
……
恭亲王府,小郭络罗氏得知亲姐被封后后,哪能不知前因后果,她眼眶一下子红了,“贱人!贱人!”
原来是她勾引了皇上,原来是她故意让她变成今日的处境,荒唐,可笑,为什么一个克夫的贱人还能光明正大被皇帝册封为后,而她一个身子干干净净的人却只得嫁给恭亲王为妻,上天不公!
她气得将屋里的摆设都扫落一地,这仍是无法让她心底的怒火消散,她不比那个贱人差,都怪那个贱人夺走了皇上的恩宠!
小郭络罗氏并不知道两人是怎么相遇的,但这不妨碍她认定是她亲姐夺走了她的恩宠,才让皇帝将她送出宫,嫁给一个亲王为妻。
院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凌乱声音,和硕恭亲王常宁在院外伫立不前,神色散漫,若是说在皇上迎娶皇后之前,他对这位嫡福晋不甚满意,但在皇上册封圣旨下达后,他这份不满也悄无声息转变为满意了。
他娶的这位嫡福晋总算有一点地方值得他另眼相待了,他想了想,“等嫡福晋砸完后,再换上一批新的,直到她砸个痛快,爷心胸宽大,忍得了她这等脾性,不过,若是砸个痛快后还对爷摆眼色,那就怪不得爷了。”
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要是她一直接受不了自己嫡福晋的身份,那这府邸的中馈权就只好交给马氏了,看在她是皇后亲妹妹的份上,在明面上,他会给她身份,但背地里就没必要了。
“是,爷。”马氏掩下眼底欢愉,只觉得这位嫡福晋真是太识相了,哪怕是皇后亲妹又如何,在这后院终究是爷做主,她还巴不得嫡福晋一直作下去,让爷彻底厌弃她。
半个月后,皇上大婚,和硕恭亲王作为皇室宗亲,自然得参加此次大婚。
而小郭络罗氏终于出门了,她看着和硕恭亲王,这就是她明面上的丈夫,神色淡淡,“我也要去。”
“自然,你作为爷嫡福晋,自是得跟着一起去,只是你这称呼——”常宁意有所指。
小郭络罗氏顿住,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妾、身、知道。”
皇帝封后大典比起迎娶元后赫舍里氏还要盛大更多。
前后看过两次封后大典的奴才只道万岁爷这次是彻彻底底栽在这位皇后身上了,不知郭络罗氏皇后该是怎样一位貌美的女子,还是说这位皇后是一等一的贤淑温婉,反正不管怎样,能让帝王一见倾心并且不在意她二嫁的身份,这位皇后一定是位奇女子。
朝臣们出现在金銮殿下,叶湘雅被八抬大轿从大清门抬进坤宁宫,成婚仪式很郑重,但就是免不了腰酸胳膊累,连脖子都有几分锐痛。
在整个流程中,叶湘雅一直目不斜视,直至看到帝王时才忍不住露出笑容,而皇帝显然也控制不住笑意,“布音珠,朕终于娶了你。”
叶湘雅眨了眨眼,“不对,是妾身终于嫁给皇上了。”
“不都一样的吗?”康熙温柔握着皇后的手,璧人如画的场面不知刺激了多少人。
赫舍里·索尔图脸色泛黑,太子初立,不知这位继后性情如何,到时候生下皇子就是一大威胁,以皇上对这位皇后的宠爱来看,但愿事情不要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而妃子们那边的脸色更难看,钮祜禄妃是众妃之首,此刻眼神凌然,恨极了夺了她后位的郭络罗氏。
佟格格微微一笑,低声呢喃,“这位皇后娘娘啊,可真是风光极了。”就是不知能风光到何时了。
她以往还没感觉到妒忌一个人是什么滋味,现在这种滋味却已经贯彻她全身了。
她知道为何敏惠恭和元妃和孝献皇后死的那么快了,可不是吗,将帝王所有宠爱都霸占了,这样的人必然得承受所有妃子的妒恨,而轮到这位郭络罗氏皇后,想来很快就重复那两位宠妃的命运了。
礼毕,叶湘雅这才笑道:“都一样的,但是妾身更喜欢说嫁给皇上,这样好似嫁不嫁给皇上,都是妾身一个人说了算的。”
“这对朕来说太不公平了。”康熙低语。
“这有什么,妾身又不会抛下万岁爷。”
“嗯。”康熙用力握紧自己妻子的手,“你说到做到。”
明明是皇帝,却在这种事上显得安全感不足,叶湘雅真的透过康熙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人,那人也是这般没有安全感。
她抿了抿唇,态度认真,“妾身发誓,如果妾身负了皇上,那就叫老天对妾身天打雷劈。”
“别说这话。”康熙反倒对这种事忌惮不已了,捂着她嘴,久久才低语一句,“朕也是。”
九叩礼毕,意为结发,吉时一到,东暖阁内,帝后二人行坐帐礼,裕亲王福晋和纯亲王福晋则亲自煮饺子。
这饺子是刚过水就得捞起来,讲究的就是一个“生”,随后皇帝将饺子递给皇后,面带期待看皇后是否脸上会泛起浮红,但叶湘雅岂是一般人,将饺子咬了一口后,裕亲王福晋笑道:“皇后娘娘生不生?”
“生!”这话在今晚无疑是讲究一个热闹,她一点都不害羞,康熙有些遗憾,但看到布音珠信赖温和的眼神后,便欢愉极了,等人都散去了,他将布音珠抱在怀里,眼底都是极力克制的欲、望,“布音珠……朕终于可以拥有你了,今晚,朕不会放过你的。”
……
两位亲王福晋退下了,一般按常理而言,跟随在皇后娘娘身边的是两位亲王福晋和八位命妇,而在亲王福晋中,按照年龄资历地位排序,该是作为皇上兄弟的和硕裕亲王和和硕恭亲王两人的嫡福晋守在皇后身边。
而非和硕纯亲王的福晋代替了和硕恭亲王福晋的身份,毕竟和硕恭亲王比和硕纯亲王年纪更长几岁,可谁叫太皇太后觉得和硕恭亲王福晋郭络罗氏不是个好的,便将这项重任交给纯亲王福晋。
因此小郭络罗氏进宫一趟,连出现在亲姐面前的机会都没有,她脸色难看,恭亲王脸色也不好看,这就证明他这位嫡福晋在皇后和皇玛嬷心里上不得台面。
如果皇后对这位妹妹有感情,就不会默许皇玛嬷的动作了,而皇玛嬷怕是早就认定郭络罗氏的不安好心了。
他将郭络罗氏拉至一旁,没了以往的宽容,“爷还以为你有多能耐了,连皇后娘娘都不待见你。”
小郭络罗氏冷脸,这后位本就是她的,都是布音珠夺了她的身份,“那又如何,我是她妹妹,她不可能不管我的。”
“所以你想她怎么管你,是给你机会接触到万岁爷,还是任由你勾引皇上成为皇上宫妃?”常宁已经彻底没了耐心,哪怕他比不过皇兄,也不可能任由自己的福晋红杏出墙。
这些日子下来,他也算是看透这位新娶的福晋了,既然这人没有利用价值了,回去以后就禁足吧,他不需要丢他脸面的存在。
“你!”大抵是常宁这一个多月的宽容忍让,小郭络罗氏被戳穿的第一反应就是迁怒到常宁身上,可她在看到常宁极冷的眸子后,浑身一抖,“你想做什么?”
常宁笑道:“自然是满足你心愿。”
他将福晋拉到马车上,不顾她挣扎让两个婢女拉住她,随后对着马夫道:“回去以后让福晋禁足,今后不得再出正院,凡事由侧福晋马氏代替。”
这话一出,就代表郭络罗氏之后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差些与世隔绝了。
……
翌日一早,叶湘雅拖着沉重的身子起来,她忍不住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皇上,您未免太过分了。”
康熙一脸餍足,揽着布音珠的细腰,“布音珠,你怎么能这么说朕,新婚夜不得尽兴吗?”
“那好,皇上今晚就什么都不用做了,睡去吧。”她看着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地儿,越发恼怒皇帝的不识轻重了,这人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吗,怎么好像一辈子没动过荤似的。
而且调情手段是真的差。
不知为何,想到他妃子无数的事实,叶湘雅还真难得起了一丝醋意,尽管很快就被她压下来了。
“这不行。”康熙严重抗议,“布音珠,你不能让朕回到过去只是搂搂抱抱的时候,朕已经成亲了,就该干成亲该干的事。”
“皇上真会狡辩,妾身这一身该怎么处置?”身子穿上衣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但是脖子之上就很难说了,弄的脂粉太多,白的像女鬼,也是掩耳盗铃,但是不弄又太明显了。
“有朕在,她们不敢看你的。”
“皇上要留下来陪妾身?”
“当然。”他担心那些妃子会对付皇后,布音珠还是太柔弱了。
“好。”有皇帝此言,叶湘雅是放心下来了,对皇上神色越发温和。
康熙被她的变脸弄的蠢蠢欲动,“皇后,既然天色还早,不若咱们再睡会儿。”
“还早吗?”放在之前,这都是早朝的时辰了吧,她狐疑看向窗外。
但康熙早就找准时机将皇后压在身下,吻下去,含糊道:“还早……”
……
妃子们请安的时辰又推迟了一个时辰。
等皇后正式召见她们的时候,宫妃们一个个脸色铁青,但迫于皇帝在前,没人敢招惹皇后。
佟格格原本看好戏的神色陡然一变,坐姿端正,好似自己从来没戏弄皇后的心思。
钮祜禄妃从面无表情进化为笑容满面。
这两位高位妃子都如此识相,其他庶妃无一不是恭敬顺从,满带笑意,仿佛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后宫之主,而是自己的祖宗。
“都起来吧。”叶湘雅瞥了一眼在坐的宫妃,辨认出佟格格和钮祜禄妃,再然后,便一心一意跟皇帝眼神往来,她无心热脸贴冷屁股,她也不打算走孝献皇后被后宫妃子针对的路。
既然这些人都不把她当回事,那她就将皇帝和阿哥们笼络好,宫妃们将来如何又与她何干,她又不需要当后宫之友。
叶湘雅清楚自己作为不善之客闯入后宫该是多么惹眼的存在,也不打算为了名声伪装自己脸面。
第44章 康熙帝郭贵人郭络罗氏(六)
“是,皇后娘娘。”妃子们纷纷坐下,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这位皇后身上。
平心而论,这位皇后确实美极了,身段也妙曼,难怪能让万岁爷倾心,非得将她娶为皇后不可。
可是啊,偏生这份宠爱让人见之生憎。
佟格格低下头来,神色意味不明,她主动道:“娘娘,妾身敬您一杯。”她拿起手中的茶杯,温柔似水瞥了眼皇后。
作为回应,叶湘雅该拿起手中茶杯示意才对,但在她手接触到茶杯之前,皇帝已经将茶水一喝而尽,“皇后身子不适,朕代之。”
佟格格温柔的面具似是碎了一块,“……是。”她将茶杯挪回桌上,不出片刻就恢复精神,这次将心思放在皇上身上,“万岁爷,您这些时日忙的很,妾身和妹妹们都担心极了。”
皇帝好几个月没有进出后宫了,这怎叫她们不在意,皇后再怎么受宠,也不能霸占皇帝恩宠吧。
“不用担心,朕好的很。”康熙不大在意,转头却关心起皇后,“皇后,你身子如何,要回去歇着吗?”
“臣妾很好。”叶湘雅已经不用想象有多少道目光落在她身上了,总结而言,此时此刻没有比她更招仇恨的存在了,但她又有何畏惧,她嘴角微微上扬,“倒是万岁爷,妹妹们这般关心您身子,您确实该好好爱护自己身子了。”
最好今晚别出现在她床上,她还想好好歇着。
康熙却起了警惕,“朕身子好极了,皇后放心!”最后两个字仿佛从嘴里挤出来似的。
叶湘雅不可置否,妃子们看得眼热,背地里又咬碎了一口银牙。
直至请安散去,皇帝还依依不舍陪在皇后身边,她都随他,反正这几日就当是新婚度蜜月吧,她也欢喜他陪在身边。
……
庶妃乌拉那拉氏拉着大阿哥远远的出现在坤宁宫外。
胤禔懵懂的跟着额娘,“额娘,您带儿子过来做什么?”
他身后同样跟着一对母子,为庶妃马佳氏和三阿哥胤祉,胤祉年纪小,不满一周岁,马佳氏抱着孩子低头不语。
她们过来都是为了相同的目的,让皇后抱养自己的孩子,尽管皇后刚进宫,身子也年轻,兴许不久后就有自己的嫡亲儿女,可是太皇太后吩咐过她们,将孩子交给皇后抚养。
这两个庶妃不抗拒这做法,皇后身份多高,她们不过一个庶妃,将孩子交给皇后抚养能有半个嫡子名分,将来造化多着去了。
只是最怕皇后对她们孩子不上心,但事已至此,为了儿子的前途,这是最好的安排。
大阿哥和三阿哥很快出现在叶湘雅面前,还有太子爷,太子爷顶多三四岁,可能有人在他耳边叮嘱过了,叶湘雅抱起他时,他挺配合的坐下,目光单纯净澈,“皇额娘,你是胤礽的皇额娘吗?”
她一愣,反应过来小太子是将她当成亲额娘看待了,也是,小太子刚出生就丧母,缺少母爱,知道自己的亲娘是皇额娘,大清皇后,但又从来没见过亲娘,一听自己有了皇额娘,便下意识将她当成亲娘看待了。
“是。”
小太子白嫩可爱,小脸蛋有着厚厚的婴儿肥,他此刻乖巧无比,“皇额娘。”
“皇额娘在。”
他不放心,又叫了一声,“皇额娘。”
“皇额娘在。”
几次下来,小太子终于可以放心了,他乖顺的躺在皇额娘怀里,小手揪住皇额娘衣领,仿佛在跟大阿哥表示,他胤礽也有亲额娘了。
胤禔性子大大咧咧,额娘让他给皇阿玛皇额娘跪下来请安,他听话跪下,又见太子高兴的样子,心里不太高兴,“太子二弟,你怎么能待在皇额娘怀里不下来?”
“不打紧,本宫让他待的。”叶湘雅声音温柔,胤禔顿时焉巴,“知道了,皇额娘。”
太子爷越发喜欢皇额娘了,他掰着小手指,眼巴巴看着皇额娘给他说话,将以往他不喜欢的大哥训斥了。
小孩子哪懂什么道理,他只知道皇额娘就是他亲额娘,并且很讨他喜欢,虽然皇额娘之前一直不见他,害得他以为自己没有亲额娘,不过小太子觉得自己很大方的,很容易就原谅皇额娘了。
谁叫他喜欢皇额娘。
他给了大阿哥一个得意的眼神,大阿哥更委屈了,毕竟他才是个六岁的孩子,跟皇太子差不了几岁。
原身愿望并不包括让自己子嗣上位,叶湘雅就没想过将太子扳倒这事,她将小太子抱在怀里,还觉得这样怪好的,孩子听话且不用她生,她温柔道:“胤禔,你坐下吧,乌拉那拉氏,马佳氏,你们俩也坐下吧。”
“是,皇后娘娘。”看皇后对太子温柔的模样,两人悄然松了一口气,不管皇后是什么性情,只要对孩子好,她们便别无要求了。
叶湘雅目光落在大阿哥和三阿哥身上,目前已知皇帝有众多子嗣,但活下来的阿哥只有大阿哥,皇太子和三阿哥,而公主有两个,便是马佳氏所出的二公主和兆佳氏所出的三公主,大公主则是皇帝抱养的和硕恭亲王常宁之女,为皇帝养女,在宫中排序最大,便称之为大公主。
太皇太后想让她抚养这些子嗣,都不成问题,正好她在后宫四面树敌,将子嗣都养在自己身下,想必那些妃子不会那么蠢蠢欲动了。
妻儿在旁,此刻的康熙无疑是最欢喜的一位,当然马佳氏和乌拉那拉氏下意识被他忽视了,他见太子被布音珠抱久了,自觉皇后已累,便想主动将太子接过去。
太子喜欢皇阿玛,也喜欢皇额娘,但比起日日相见的皇阿玛,他更珍惜面前来之不易的皇额娘,于是他不大情愿被皇阿玛抱走,而是稍稍在皇额娘怀里挣扎一下,让皇额娘察觉到皇阿玛的举动。
果然,叶湘雅很是配合的抬头,“嗯?皇上,您想抱小太子?”
“太子重,皇后抱了这么久应该累了。”康熙不太厚道说起自己儿子的坏话,小太子眼珠子瞪大,皇阿玛胡说,他才四岁,一点都不重!
他意图辩解,关键是小太子害怕皇额娘还真因为他重而抛下他,但是皇额娘还是温柔的抱着他,“是吗,臣妾不觉得,皇上您看看,小太子多可爱啊。”
“可爱……”康熙脸色悄然变了,这不是布音珠形容他的词吗,怎么形容到胤礽身上了,看来他这个好儿子不是来给他添好感的,而是给他添堵的!
康熙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但是看着妻儿相处融洽,气氛温馨,他便不好打破这一幕了,大不了之后让太子多做点功课,省得再找上布音珠。
布音珠先是他的皇后,才是胤礽的皇额娘。
……
三个阿哥都交给叶湘雅抚养了,为了以示太子身份的尊贵,太皇太后没让大阿哥和三阿哥跟太子一并住在坤宁宫,都将他们安排在阿哥所,而公主们都养在了生母处,唯一没有生母在旁的大公主被叶湘雅主动要到身边抚养,也算儿女双全了。
显然赫舍里氏一族很欢喜看到太子跟皇后培养母子情,便刻意不告知太子的生母是赫舍里氏,想让太子将皇后当成亲娘。
当然,叶湘雅是不在乎这点的,当上皇后后,基本上可以完成原身的任务了,至于她留下来,只是为了自己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感情罢了,她从不觉得自己容易动心,但是既然动心了,便认认真真过完这辈子,等回去系统空间后再找系统算账。
“皇额娘,您最喜欢的孩子是儿臣吧。”小太子不大高兴的看了一眼大公主,跟皇额娘贴的更紧了。
“当然,胤礽这么可爱,皇额娘怎么会不喜欢。”叶湘雅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当然也没忘了大公主,她将两个孩子的手放到一块,用心良苦道:“可是你们都是皇额娘的孩子,皇额娘更喜欢看到你们友好相处。”
大公主脸蛋儿白白嫩嫩的,真是好捏极了,她悄无声息捏了一把大公主。
大公主抬头,板起小脸,“是,皇额娘,女儿会照顾好二弟弟的。”
胤礽见皇额娘都这么说了,而且大姐姐并没有靠近皇额娘,便觉得皇额娘不会被大姐姐抢走了,才安心道:“孤也会保护你的,还有皇额娘。”
这孩子真好玩,叶湘雅笑眯眯往胤礽肚子上捏了一下,小孩子的肚子很软很好摸,胤礽却瞪大双眼,“皇额娘,儿子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捏儿子肚子。”
“唔,就捏一下下不可以吗?”她又再度下手,往他脸蛋上摸了一把。
小太子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捂着脸,脸都红了,大公主悄无声息往后退了几步,不自然摸了摸自己脸蛋儿,果然,刚才是皇额娘捏的她。
“好啦,皇额娘就是跟你开开玩笑,皇额娘想看看胤礽的小肚子有没有吃饱。”她作势拍了拍他肚子。
胤礽果然相信了,他坦然露出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肚子,“皇额娘放心,儿子吃饱了!”
“皇额娘看看。”叶湘雅顺势又拍了拍他肚子,“嗯,果然吃饱了。”
小孩子果然好骗,等太子长大后,她一定一定要将这一幕说出来,有谁能像她这么好运,能调戏小时候的太子爷,不过小孩儿白白胖胖的肚子、脸蛋确实可爱。
要是能再捏一把就好了,但是再糊弄下去,她在小太子心中的形象一定变得奇奇怪怪的,就像大公主一样,这孩子已经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她了。
叶湘雅咽下遗憾。
不久后,宫中大封,叶湘雅没理会这事,而太皇太后似是怕她插手,快速将各宫妃子位份定下来,钮祜禄妃封皇贵妃,佟格格封贵妃,李氏封安嫔,完颜氏封敬嫔,赫舍里氏封僖嫔,乌拉那拉氏封惠嫔,马佳氏封荣嫔。
董氏为贵人,兆佳氏亦为贵人。
大封后宫后,各个妃子似是有了底气,走路带风。
佟贵妃对自己身份不大满意,她贵为皇帝表妹,但在后宫中仍在皇后和皇贵妃之下,不过她此次计划需要皇贵妃配合,便不在意钮祜禄氏封皇贵妃了。
她想要将皇后扳下来,彻彻底底的扳倒。
太可恨了,一个霸占了帝王全部宠爱,甚至都不让帝王去别的宫所开枝散叶的女人,硬生生剥夺了她们所有的希望。
佟贵妃从前从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前所未有。
她已经好几个月没看到表哥留宿她的宫所了,表哥一颗心都在皇后身上了,仿佛要为皇后守身如玉,可他是皇帝啊,皇帝怎么能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皇上将她们这些妃子当成什么了?皇上既然纳她们为妃,不该宠幸她们,给她们脸面吗。
佟贵妃将恨意收敛,准备下一次机关算尽的棋局。
半个月后,佟贵妃病重,佟国维疼爱女儿,特地进宫求圣上让他见佟娘娘一面,康熙默许,不久后,佟国维就看到自己的女儿了。
他神色不像是在康熙面前满心疼爱女儿的模样,反倒充满了精明,“你让阿玛进宫,别误了大事才好。”
佟贵妃笑道:“阿玛,放心,女儿不至于是个愚钝的,想必很快,她就受到自己该受的报应了,这满宫妃子的怨念,可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你别连累家族就好。”佟国维默许女儿的算计,但他不会希望女儿连累家族其他尚未出嫁的女儿,换句话说,就是希望女儿算计成功,若算计不成便自己全揽了过错。
“知道了,阿玛。”佟贵妃沉下声音,感受自己慢慢逝去的生机,嘴角慢慢勾起一抹不明显的幅度。
这是明谋,皇后你该怎么防范?
一个包衣奴才也敢居于本宫之上,也不怕这中宫之位坐得发慌。
又过三日,宫中嫔位接连病重,接而是宫中贵人,太皇太后对此事重视不已,险些以为宫中流行传染病了,好在经太医诊断,只是小小的风寒。
但偏偏就是这股风寒,竟让不少妃子下不来床,在贵人之后,有常在答应纷纷倒下,到最后,病重之人居然轮到皇贵妃钮祜禄氏。
至此,宫里彻底乱套了。
在众多病倒的宫妃中,唯独叶湘雅安然无恙。
这不是叶湘雅的医术高超,也不是她好运逃过一劫,而是这个劫难本身就奔着她来的,当然不可能让她病重。
自打她在某一妃子杯中放下一颗自己研制的药丸后,而那妃子还是照常‘病重’了,叶湘雅就清楚宫中妃子纷纷倒下不是巧合也不是意外了,而是一次针对她的阴谋诡计。
果不其然,在后宫乱套后,宫中竟流传出皇后意图霸占皇上恩宠,而对后宫妃子们纷纷下手的传闻。
这是无稽之谈,哪怕再愚钝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觉得有人故意算计皇后,皇后刚进宫,都还没稳固地位就想对后宫妃子动手,这是嫌自己命大了还是觉得自己娘家势力大,皇帝不可能废了后位?
可这是阳谋,若是一个两个妃子病倒了还好说,但是三个四个接连不断地病倒了,那就不能是后宫妃子们的错,只能是皇后的错。
康熙大发雷霆,第一时间将流言掐断,可是这是宫里绝大部分妃子的一起光明正大的算计,只要她们有心,又岂会彻底断了流言。
太皇太后脸色亦不好看,此时,她已经不知道该怪罪到皇帝独宠皇后身上,还是怪罪那些妃子们擅作主张了,反正她知道玄烨的后宫每一个人都是不好相与的。
叶湘雅该是最着急的那个,但她脸上不见任何急切,反倒流露出几分兴致,这太有意思了,她竟不知道自己已经招仇恨到全宫人一起对付她了。
真以为她没有应对的招数?还是觉得阳谋之下,她根基不稳,不能应付?
叶湘雅笑了,小太子看到了以为皇额娘是被外边的流言气到了,赶紧安抚道:“皇额娘别怕,儿子和皇阿玛会保护你的!”
“皇额娘没怕。”她温柔的摸了摸他脑袋,小太子犹豫片刻,居然主动掀开衣服,露出白白胖胖的小肚子,神色坚毅,“皇额娘摸吧。”
啊,这孩子好可爱啊。“那皇额娘就不客气了。”面对送上来的白胖小肚子,叶湘雅不客气捏了几下,手感好极了,“胤礽真乖,皇额娘心情好多了。”
“那就好。”小太子松了一口气,又乖乖坐定在皇额娘怀里了。
“秋霞,过来。”
按理说,既然全部宫妃齐心协力对付她了,她该化解某些矛盾,极力将一些妃子拉拢到自己身边,可是前面也说过了,她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而且在这时候,她要是费力接触某些妃子,岂不成全了她们,让她们自以为拿捏到她的把柄了?
她怎么会做这种便宜他人亏损自己的败事?
既然算计她,那她就算计回去吧。
……
两日后,三官保收到大女儿的消息,眼底闪过明悟,立即就派人去跟遏必隆第七子商量婚事,他弟弟有一女儿正好跟这阿灵阿年龄相近,若是早早定下娃娃亲,等日后长成后直接成亲直截了当。
而阿灵阿生母显而易见是极为欢喜此事的,能娶皇后嫡亲堂妹,将来等她儿子长大以后,有皇后的帮扶,夺回爵位岂不是十拿九稳,于是在两家齐心协力的配合下,此事达成了。
作为皇贵妃同母兄长的法喀就没那么愉快了,阿玛去世后,他作为长子理所当然承袭一等公,但是他也清楚他那位好嫡母为阿灵阿百般算计,他还不能放松警惕,如今皇后家族跟阿灵阿联姻,怕不是想助阿灵阿夺爵吧。
他赶紧联系在宫中的皇贵妃,皇贵妃得知后,脸色微沉,她一只手死死攥住信纸,犹豫不决,皇后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这几日在宫中沉默寡言就能当这场算计不存在吗,她还以为皇后有多大出息了,竟想着对她家族动手,也不看看阿灵阿才多大,这等婚事未必成。
就算成了,到时候皇后都不知道还活着不。
尽管心里百般安慰自己,但皇后始终无动于衷的模样还是让皇贵妃忌惮不已。
她不怕皇后对她们后宫妃子做什么,就怕皇后什么都不做,就显得她们这些妃子都是没脸没皮之人了,而且皇后真的不担心她们后宫妃子齐心协力将她拉下来吗?
显然,皇贵妃猜对了,这只是开始。
后续京中陆陆续续传出隆科多抢夺岳父小妾的事,将岳父都气吐血了,隆科多是佟贵妃同母亲弟弟,由此可见,皇后是什么意思便一目了然了,皇后是表示,倘若她们一心想对她动手,那她们家族里的兄弟姐妹甚至亲生额娘都难逃一劫,她在倒台前夕会毫不犹豫将所有人拉下水。
皇贵妃脸色白了,她显然是有顾忌的,她怕她不顾一切算计皇后过后,皇后会不折手段让她娘家人出事,让她同母兄弟倒台,皇后是皇上心尖宝,皇后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皇后并非善茬。
确实,叶湘雅已经猜到了她们这步棋最重要的要害在哪儿了,若是大部分宫妃都出事了,皇帝只会将这当成疫病处置,毕竟这明眼人都知道的一场算计,皇上不可能怪罪到她头上,而且妃子们也不可能真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她们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但倘若皇贵妃出事了,那该怎么办?
叶湘雅知道她们齐心协力算计她,不可能是小打小闹的,而佟贵妃如此有持无恐的缘故,怕是跟皇贵妃约定好了,皇贵妃以自己的身子为筹码将她拉下水,毕竟皇贵妃身子本就不好,能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皇后的倒台,岂不痛快。
皇上本就不顾众人反对将她册封为后,将本该给皇贵妃的后位给了她,这让不少满洲上三旗大族心生不满,但是在皇帝的镇压下,他们无话可说,可要是皇贵妃在这场算计中病逝了那就不一样了,皇贵妃在他们心中可是继后的最佳人选,是他们满洲上三旗贵女的代表,皇贵妃一倒,满洲上三旗的家族都会齐齐对上她这位皇后,用尽全部力气拉她下台。
但是她偏偏要让皇贵妃好好活着,最好主动‘恢复’过来,不然她会用千倍万倍的报复手段对付她,皇贵妃有胆子用命来对付她,就有胆子承受自己这样做的下场。
……
叶湘雅从没有在帝王面前展露出算计人的一面,她在他面前柔弱、温顺,但是她不会一味的柔弱,她将查到的太医院脉案以及佟贵妃和皇贵妃近些时日动作的证据放到皇上面前。
“皇上,您想怎么做?”她看着他,目光有几分冷然。
在她猜测到系统对她动手脚后,她对这份感情是存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了,毕竟她对帝王的感情来的太突然了,而皇上对她的感情来的也莫名其妙,仿佛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便相知相恋了。
她想看看皇帝怎么处置他的那些宫妃,她想知道倘若她不像皇帝心目中温柔善良城府不深的女子,皇帝会怎么对待她,没理由她对后宫妃子没有任何算计,但对方反而都对上她了,就因为她得宠?若是她们有能耐夺取帝王欢心,她都随她们去,左右一颗心要是不在她身上,她也不稀罕。
“布音珠,朕不会放过她们的。”康熙抱着她,满眼心疼和怒火,“布音珠,她们有胆子对付你,朕一个都不会放过,你别怕,无论如何,你在朕心目中都是最重要的。”
“砰砰砰——”心跳声极其快,她不是很确定的摁了摁自己的胸膛,发现果然是她的心跳声,她不确定问道:“皇上,您不会觉得妾身有些变了副模样?”会不会觉得陌生,可怕?
她是挺好奇皇帝看到她堪称冷漠的一面后,会怎么表态,当然,若是她不想要的反应,她会干脆利落离开此方世界,又不是非得让自己遭这份罪。
但要是她想要的反应……她勉强能等一等。
康熙有些好笑道:“如果你说你要报复她们是变了模样,那朕还巴不得你多些庇护自己的手段,在朕心里,你永远都是朕心爱的皇后。”
康熙还有些话没说出来,倘若以怨报怨在布音珠心里算得上是过分了,那布音珠还真是温柔得可爱,如若是他,在后宫妃子齐齐算计上他时,满门抄斩不再话下,当然,对付布音珠也一样,若不是怕布音珠觉得他太可怕,早在得知这一场算计时,他便毫不犹豫关押审讯起这些妃子了。
他从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布音珠不是他想象中的毫无城府之人,看似对任何人都戒心满满,但实际上,谁对她好,她都念着这份好,并且竭尽所能对对方好,但是这份真情容不得一点杂质,她要求的是全心全意的感情,所以布音珠才会三番四次试探他对后宫妃子感情如何。
可是他将一颗真心摆出来了,只要布音珠回头,都能看到,他既然娶了布音珠为妻,就不会再接近其他宫妃,这是他的承诺,他们俩之间的感情,无需任何人梗在中间。
布音珠似是察觉到他心底的想法,她慢慢凑上来,在他额头中间吻了一下,“是妾身多想了,今后,妾身会一日胜过一日的相信皇上。”
终究是系统的存在让她捉摸不定,叶湘雅也反应过来了,主动权始终在她手上,她何必畏惧帝王的这份感情,上辈子,她好似跟一位帝王相依相随一辈子了,这辈子,只要两人是真心的,她大概可以彻底相信皇上。
“别怕。”康熙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你永远都能相信朕。”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
没等皇贵妃和佟贵妃两人反应过来,皇帝就让太医们全数挤到皇贵妃病床前,仿佛后宫其他妃子不曾病重,病重的人只有皇贵妃一人。
皇贵妃被吓得半晕,她惊惧地想,皇上一定是发现了她和佟贵妃的算计,所以才只让太医来看她的身子,皇上是不是在说,只要她死了,他就不会放过钮祜禄氏一族。
后宫妃子能在宫中混得有零星半点地位的,都不是蠢的,皇贵妃能想到的,有更多人想到了,甚至想得更多,觉得皇帝下一刻就要对自己动手了,毕竟她们确实是算计皇后,算计了这位在万岁爷心中极为重要的后宫之主,皇上想要报复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好些人的病瞬间好了,后宫逐渐恢复如常,太皇太后看到这光景才反应过来皇后的手段,她微微笑着,“郭络罗氏倒是哀家的好孙媳。”
皇太后诧异道:“皇额娘不会觉得皇后城府过深?”尽管她是不这么觉得了,甚至觉得皇后最好多点城府,省得后宫动荡。
“她这样挺好的。”太皇太后头一次打从心底赞赏郭络罗氏,“哀家不怕她是二嫁之身,只怕她一点城府都没有,任由后宫妃子欺负。”
她微微眯着眼,仿佛回到了过去的年岁,那些年,她嫡亲姐姐海兰珠是丈夫最宠爱的妃子,她儿媳孝献皇后是儿子最心爱的女人,但无一例外,这两人都早早的香消玉损了,这样造成的后果便是帝王两人都随之而去。
都说爱新觉罗氏常出情种,既然她孙子也是情种,她无可奈何,可皇后要是跟海兰珠和董鄂氏完全不同的性情,不是一贯的柔弱好欺,那她就能放心了,至少皇后不会出事,她孙子不会随之而去了。
“但愿皇后能一直这样,哀家将胤礽交给她也算放心了。”太皇太后也是头一次觉得,出身对于郭络罗氏来说完全不成问题,她这个人的手段足以撑得起中宫之主的身份了。
毕竟像郭络罗氏这样,以一副柔弱的姿态进宫为后,不出一两个月便将后宫妃子齐齐对上她的画面逆转,这也是头一桩了。
“哀家有些喜欢她了。”太皇太后瞥了一眼皇太后,不禁问道:“当初你也是这么看待皇后的?”
“不,”皇太后摇头,“儿媳只是觉得她可怜可爱罢了,而现在看看,她也确实很可爱。”
谁不喜欢一个能坦诚相对的女孩儿,布音珠就如同一面镜子,任何人对她做了什么,她就报以相同的手段,乃是性情中人了。
至少她在宫里见多了升米恩斗米仇的事了,就越发明白布音珠的性情有多可贵。
“能让哀家儿媳觉得性子可爱的人,果真不愧是皇后。”太皇太后彻底放心后宫这些事交到皇后手中了,“走吧,琪琪格,咱们两把老骨头就自己找点乐子吧,之前你在院子里看的那叫啥?是皇后想的新把式?”
“好像叫花样跳绳?”皇太后不大确定道。
……
很快,在底下妃子都不配合的前提下,皇贵妃的防线很快被击溃,在身子仍没有好起来时,她派人跟皇上禀告自己身子彻底好转了。
她服输了,哪怕之后她身子确实撑不过,都怪不到皇后头上来了,只怪她罪有应得。
皇贵妃咽下嘴边一丝苦笑,是她小瞧皇后了,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让皇后被废,可实际上,废的只是她,皇后能进宫不过半年就让皇上倾心,以包衣宫女之身二嫁帝王为后,她怎么敢小瞧皇后。
她哪来的胆子敢小瞧皇后。
在后宫中,本就不能依仗家族地位确定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是她太自大了。
想通一切的皇贵妃倒也清醒,她对皇后表示十足的歉意,她以为皇后不会原谅她,毕竟她都打算用自己的命算计皇后倒台了,这份仇放到她身上,她起码得将罪魁祸首给千刀万剐吧。
但是十分惊奇的,皇后居然接受了她的歉意,还给了她一些养生的法子,好似这件事过去了,在皇后心里便过眼云烟了。
皇贵妃是头一次看到宫里有人能对算计如此快释怀,后来跟皇后熟了以后,她才知道在皇后心里,跟她不够熟的人在她心里不会留下任何印象,皇后能以恩报恩,以怨报怨,讲究的是个有往有来,但是除此之外,除了皇帝、皇太后,其他人在她心目中就是陌生人,谁会跟一个陌生人计较。
皇贵妃很久都没从皇后的这种思想境界走出来,她学着皇后的做法,将家族和兄弟姐妹以及后宫荣誉暂时抛开,她从镜子里看到的竟是完完全全的自己——一个被剥开全部面容、干干净净的陌生女子。
她一瞬间愣住了,久久不语,好似在跟镜中人对话。
……皇贵妃都服输了,佟贵妃情况便好不到那里去了,佟国维连夜写信寄给她,让她莫要得罪皇后连累家族,皇贵妃那一脉有人跟皇后联姻,他们佟氏一族至今为止跟继后没有半点联系,他还不想彻底将皇后这层关系弄僵——
对于一个深受帝王喜爱的女子而言,她想对帝王吹枕头风是轻而易举的事,佟家因皇帝起势,也能因皇帝败势。
迫于家族压力,佟贵妃不久后也宣布身子恢复了。
但这也意味着帝王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不出一日,帝王降位的圣旨抵达各宫。
皇贵妃钮祜禄氏贬为贵妃,佟贵妃贬为佟妃,安嫔为安贵人,敬嫔为敬贵人……总之按这种贬位排序,是一个接着一个,毫无遗漏,就像葫芦娃救爷爷,接连白送。
后宫因此安静之极,没人敢公然得罪皇后了,而叶湘雅终于能安静养孩子了。
三儿三女摆在她面前,尽管没一个是她的骨肉,不过她也乐得如此,因为她清楚自己跟帝王在一起后,就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帝王宠幸其他妃子,但她又不想生太多孩子,这些皇子公主的存在就很必要了。
至少这会让她在后世的名声不会太难听,也不至于让太皇太后逼皇帝纳妃。
叶湘雅忍不住笑了,小太子蹭蹭蹭跑到皇额娘面前,“皇额娘,您看儿子练的字!”
小太子抬头挺胸,很是骄傲自己有一手好字在皇额娘面前表现。
叶湘雅瞥了一眼,揉着他的小脑袋,“挺棒的,再接再厉。”
大阿哥为了不输给小太子,拿起小木枪在地上武了一段乱七八糟的枪法,叶湘雅也配合的拍掌,“不错,胤禔长进了。”
“皇额娘。”大公主奶声奶气在原地转圈圈,叶湘雅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孩子是在跟她展现舞蹈,“慢点转,别转晕了,纯禧也很棒。”
“还有我,皇额娘。”二公主举着小手,叶湘雅点头示意,“皇额娘看见了,你想表演什么?”
“皇额娘,我想唱歌。”二公主说完便有模有样的唱了三首歌,一首一种语言,满语、汉语和蒙古语齐齐上阵,非常多才多艺,叶湘雅听完后大声拍掌,惹得二公主红了小脸。
仅剩的能蹦能跳的小孩就是三公主了,她是常在兆佳氏所出,跟小太子同龄,见哥哥姐姐们都得了皇额娘夸奖,唯一的弟弟又还是小婴儿,不能表现,她总不能跟最小的弟弟比吧,她也憋红了小脸,“皇额娘,女儿能——”
她一下子卡壳了,想不到自己能表演什么,但皇额娘还在看着她,她眼眶红了,心里委屈极了,叶湘雅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想法多变,思维散漫,换而言之就是容易哭,就赶紧将她拎起来——
三公主眼眶不红了,她有些惊奇的在半空中甩了甩小短腿,“皇额娘,女儿会飞了!”
“皇额娘,我也要。”小太子飞奔而来,攀着皇额娘的腿,十分羡慕。
叶湘雅看着不知不觉围到她身边的阿哥公主,有种自己在后宫中成为孩子之友的成就感,真是稀奇的感觉,她什么时候跟孩子这么玩得来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孩子们眼中,她不需要多顺从他们,也不需要给他们做什么,就单纯用无所求的目光看着他们就行——
在深宫中长大的孩子岂会像表面上那般纯良,在出生后,他们的一切命运都被定下了,来自亲生额娘的期许、皇阿玛的肯定以及周围奴才的殷切伺候,这无一不显示他们要付出什么才能得到来自情感上的回报。
但在皇额娘这里,他们好似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向皇额娘表示自己的欢喜就行,皇额娘能对他们回以同样的欢喜,对于他们来说,这就够了。
第45章 康熙帝郭贵人郭络罗氏(七)
叶湘雅是不清楚自己性子给后宫带来的动荡的。
她只知道皇帝是她的,这些儿女是她今后用来防备太皇太后逼迫皇帝宠幸后宫妃子的法宝,却不想她这般坦坦荡荡的目的才让人无法抗拒。
况且她这些好是摆在明面上的,她当真对他人有所求吗?在小太子等人眼中,皇额娘的心思无异于下地走路要穿鞋的前提罢了,这都是他们巴不得的事,又谈何让皇额娘因此对他们好。
因此,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的皇额娘才让他们不自觉想要依恋,而皇帝不管是发自内心还是觉得被逼无奈只宠幸皇后一人,都是基于自己对皇后的了解,毕竟康熙是真的有种感觉,要是他在跟布音珠好了以后,还去宠幸其他妃子,绝对会失掉布音珠对他的依恋。
两相割舍,康熙岂能不做出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决定,当然,这也跟康熙脑中对这些妃子们的记忆仿佛是强塞进来的原因相关,比起后宫妃子,布音珠对他来说才像是有血有肉的人,他既然娶布音珠了,那便一心一意对布音珠好。
这种决定对于一个帝王来说算得上是极为荒诞的事,更别说康熙并非痴情人,他后宫至今都十来二十个妃子了,说是突然守身如玉,其他人光是想想都会觉得这是皇后给他下降头的缘故,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光是想到自己会因此失掉布音珠的爱意,便无法呼吸。
康熙也曾一度质疑过自己,真的非布音珠不可吗,堂堂帝王怎么看上了一个女人就不能将其霸占身边,反而贪恋起那个女人的感情,这说不过去,后宫妃子各式各样,有温婉的、有朗朗大方的,有孝顺的,有端庄守礼的,反正康熙往后宫一看,各种各样的妃子都有,只要他表达出偏宠某一性情的妃子,那后宫一瞬间就会涌现出无数个这种性情的妃子。
可是他偏偏就布音珠不可了,大抵是后宫妃子没有一个能像布音珠这般真实吧,她们比起布音珠不是少一分可爱,就是多出了太多端庄和贪欲,反正对于帝王而言,她们不是布音珠,这就是最大的理由了,其他理由不过是给他的心动添一些无足挂齿的东西。
更何况,对一个人动心需要理由吗?若是需要理由,那就是权衡利弊下的喜爱了,也算不上多喜爱了。
后宫大范围降位后,后宫再无皇贵妃,无帮手帮叶湘雅操持宫务,有一段时日,叶湘雅还是挺忙的。
她想到了贵妃钮祜禄氏,这人是操持宫务的一把好手,就算被贬为贵妃,也是后宫地位仅在她之下的宫妃了,让这人帮忙刚刚好。
等贵妃钮祜禄氏身子刚刚转好,她就将部分宫务交给贵妃了,这让宫妃们满心诧异,当事人更是不知所措,她们这般算计皇后,而且钮祜禄氏还是罪魁祸首,皇后竟然敢将宫务交给她,皇后是太没有戒心了还是在试探她们。
不少人都觉得是后者,但当事人钮祜禄氏却没有这种感觉,很是奇妙的,皇后让她帮忙操持宫务,是真的盼着她多解决麻烦——钮祜禄氏一边忙着,一边恍惚极了,皇后这纯粹不带任何因果的目的挺不可思议的,不会忌惮她获得宫权做什么,只是单纯觉得她干活快,便让她来干活。
在宫中经历了无数算计和结盟的钮祜禄氏莫名觉得皇后挺有意思的,别人想东西迂回曲折,哪怕想表达一个目的,背后都牵扯无数利益,可到了皇后这里,是觉得某些事能让自己舒心,便顺势而为,什么目的都没有,在这样的后宫之主手底下过活,莫名有几分畅快。
至少她不用猜疑皇后想对她做什么,皇后有奖有罚,手段公正,最是适合对付她们这些脑子里满是算计的妃子了,钮祜禄氏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觉得皇后成为皇后还挺好的,在意识到这点后,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真是迷糊透了,竟对夺了自己后位的人有了喜爱之心。
……但不管脑子里多少抗拒,钮祜禄氏还是有好好的将宫务干好,她身子不好,进宫后又没当上皇后,若是掌握宫权能给家族带来便利,她是不会浪费这个机会的。
又过数日,皇后大概是觉得她活干的真好,便给她送来了各种养生法子,和经过太医确定对她身子有好处的药丸,皇后意思很明显,就是盼着她这副病弱身子别折腾没了,养好身子后再给她好好干活。
钮祜禄氏因此内心越发不能平静了,皇后真的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吗?要是她是恩将仇报的性子,她估计早就借用皇后给的便利养好身子,再处心积虑夺得后位了。
她想是这么想,可是真当身旁妃子这么暗示她的时候,她又变了一副神色,“皇后娘娘温柔贴心,你休得胡说八道。”
惹得一众妃子目瞪口呆。
钮祜禄氏也知道自己不对劲,但是她是真的没有遇见过这般有意思的人,皇后的美貌是出众之极的,但是大清国土何其多人,滔滔江水养育出钟灵毓秀的绝代美人不算惊奇,往各地寻遍,定有人跟皇后的容貌不相上下,因此她从不将皇后的容貌当一回事。
唯独皇后这性子,奖罚分明,不拖泥带水,做着对自己好也对他人好的事,却不求一丝回报,当然,在皇后心里她可能真的没做什么好事,但对钮祜禄氏来说却是实打实的好事,毕竟那能让她身子好转的药丸,是她前所未见的,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想要好好分析其中药方,可见那药方珍贵隐蔽。
而皇后做了这些事,还待她冷淡之极,仿佛她就是替自己管宫务的妃子,没有多余的关系……正因为这样,钮祜禄氏才下意识想要接近皇后,这种忍不住接近对方的抓心挠肺感,大概就是自己明明为皇后动容了,但就是见不得对方还对自己这般冷漠吧。
她们之间又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至少她帮皇后将宫务都打点好了啊,她将来还能帮皇后管束后宫妃子,帮皇后干她不愿意干的事啊,怎么皇后还将她当成陌生人看待。
钮祜禄氏心里藏着闷气,对上佟妃时,再无过去的温柔,“你那些心思藏好了,本宫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做那等不知好歹之事。”
佟妃满目诧异,继表哥被皇后下蛊了,贵妃也被皇后下蛊了吗?之前钮祜禄氏心心念念的后位被郭络罗氏夺走了,她还能给皇后说话?
“你别忘了你的后位。”佟妃不甘,她心里还想着第二场报复,她就见不得一个包衣奴才当上皇后,她绝对不承认她和表哥的感情输给表哥才认识几个月的女人。
“后位?”钮祜禄氏诧异极了,“那都是过往云烟的事了,你怎么还放在心上,话说回来,连本宫都不在意这些事了,你何必斤斤计较。”
她就差说出后位与佟氏无关的话了,佟氏怎么表现得比她还激动。
“好,就算你不在意后位了,那皇后霸占万岁爷恩宠,你就不想要一个孩子吗?”佟妃不觉得钮祜禄氏看开了,她不想要后位了,那孩子总得要吧。
孩子?她这副身子能养好就不错了,还盼着什么孩子。
钮祜禄氏不想跟佟妃说话了,她们俩牛头不对马嘴,说来没意思。
“不想要。”这话直截了当,硬生生将佟妃气红眼了。
“好,你不想要,我想要!”佟妃也算看明白了,这人是被皇后拉拢了,怪不得一直无动于衷了,还说着皇后的好话,她就知道郭络罗氏被封皇后之后没一件好事发生。
佟妃气冲冲离开景仁宫了。
钮祜禄氏神色淡淡,像是想到了什么,派人去给皇后娘娘送消息。
——叶湘雅受到消息时,神色莫名,她搞不明白钮祜禄氏怎么了,为何莫名其妙对她表示顺从,还送来了佟妃到她那里要求结盟的消息。
冬梅敏锐的察觉到主子情绪不对,“娘娘,怎么了?”
“没事。”叶湘雅将情绪收敛,不理会钮祜禄氏那档事,“冬梅,你说佟妃现在无宠,本宫没为难她,她还这么荒诞……她到底想做什么?”
后宫局势都这么明显了,皇帝不站在佟妃那边,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仿佛甩手掌柜,将宫权都交给她了,佟妃无宫权傍身,最好是安安分分在后宫当高位妃子,何至于还想着算计她的事。
想了想,叶湘雅为了节省麻烦,打算从佟氏一族下手。
冬梅摇头,“娘娘何必理会她,不管佟妃如何,她都越不过娘娘。”
“随她了。”叶湘雅打了个哈切,佟妃的阿玛佟国维是精明的,她只要稍稍让家族对佟氏一族表示友好,想必之后就是家族间的各种联姻,为了不破坏这种关系,佟国维会想尽办法打消女儿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样就能化敌意于无形中了——等着佟妃第二次报复,她没这么大闲心,有人能主动拦住这事就再好不过了。
这样做果真有效果,不久后,佟国维将佟妃狠狠训斥一遍,饶是佟妃说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佟国维一概不管,他只知道女儿坐不上后位的话,那就不是家族最大的利益体,对于他来说,跟皇后打好交道比帮女儿扳倒皇后好千倍万倍,且不说他帮了女儿后,女儿能否将皇后扳倒,就算能将皇后扳倒了,以女儿汉军旗的身份,未必能坐上后位,还不是白白给人做嫁妆。
佟妃只得屈服,像其他宫妃一般日日躲在宫所里无所事事。
谁叫皇后只对贵妃放权,而皇帝又不宠幸她们了,她们就只能无所事事做着女红,有孩子的还能哄哄孩子,没孩子的便只能姐妹日日相聚打闹了。
不得不说,在皇帝不进出后宫后,后宫妃子确实失了很多生机,但随之而来的是后宫平静安详,什么算计都没了,以往因为恩宠不对付的两人也能化干戈为玉帛。
而皇子公主们各有各的事干,除了平时喜欢在皇额娘面前各种表现撒娇,他们要学的事还有很多——在被皇后正式抚养后,关于母家的压力、亲生额娘的期待、各方各面期许带来的压力都在他们面前消失,但是他们还肩负这皇子公主的身份,必然要方方面面都做好,这才对得起皇额娘的教导。
于是,对于叶湘雅而言,抚养的儿女听话孝顺,妃子们敢怒不敢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放权,丈夫可靠,这林林总总的,让她舒心之极。
但是这宫内问题解决了,还剩下宫外的问题等着她接手。
百姓们对于皇帝娶了一个嫁过人的皇后津津乐道,倒不是觉得皇后不配为皇后,百姓们哪会想那么多,顶多是上行下效,连皇上都不在意皇后的出身了,那他们某些出嫁但不幸早早守寡的女儿能商讨第二次婚事了吧。
之前有当地风气约束着他们,他们不好让女儿再嫁,但是今儿有帝后做示范,有些事就不是事了,倘若有女儿夫家的人禁止,便以当今天子皇后作为借口,看他们能说出什么狡辩的话语。
于是,各地二嫁的女子一下子多了,也有不少腐朽之人抨击皇后带坏各地风气,但是那又如何,在百姓心里,或许守贞会是什么好东西,但对他们儿女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能吃饱饭过好日子,这就是最重要的事。
而那些到处评判皇后的人,在对上帝王深然的眼神后,一个个都如同被拔了舌的鸭子,只字不言了。
这些问题引申出一件不大重要的事——布音珠前夫的族人找上门来了,说自己之前对布音珠怎样不好,他们知错了,还望皇后娘娘高抬贵手,别对他们家族动手。
但叶湘雅很清楚自己从头到尾都没对布音珠前夫族人动手,他们要是明白且害怕的话,就会自发躲起来,生怕她记起他们才是。
毕竟这门婚事对于原身来说,着实不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不像小郭络罗氏认定的那样占了天大便宜,原身嫁给那位前夫时,前夫病重在床,不然也不会迎娶比自己身份低太多的原身做嫡妻只为了冲喜,但冲喜不成,那家人便对原身百般嫌弃了。
还是原身阿玛看在原身过得实在可怜的份上,才将女儿接回家,同时谋算着女儿的第二段婚事。
……总而言之,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无论是原身阿玛还是前夫一家子。
但是如今原身阿玛跟她站在同一条线上,所以只得小心翼翼对她,可前夫那一家子怕是别有所求了。
不然又怎会在她面前刷存在感,莫非是觉得她这位皇后性子好拿捏,会念在以往嫁给夫家的情分,为夫家谋求好处?
嗯,这个想法值得赞扬。
叶湘雅眼底闪过兴味,这是她找到新乐子的表现,既然前夫一家人处心积虑想勾起她的恻隐之心,拼命在她面前刷存在感,那她就成全他们吧。
在原身所谓的前任婆婆费劲心思用他们一族人在宫中的人脉勾搭上皇后后,某日,皇后给出反应了。
那婆婆欣喜若狂,对着家里人道:“果然如此,皇后果然心软,我孙子应该能娶到皇后侄女了。”
有这层关系在,今后他们族人能一直攀附着皇后,皇后娘家人能享受到的一切,他们也能享受。
只是一想到皇后是抛下她儿子投向万岁爷怀抱的,她这语气既嘲讽又酸涩,“可怜我儿啊,遇上这么一个不守贞节的女子,就凭她的出身,也能当上一国之后,万岁爷被她蒙蔽双眼了。”
她一边为儿子不值,一边又为前任儿媳的好运酸涩不已,满满的妒忌,妒忌儿媳妇能如此好运嫁给帝王为后,她的出身比儿媳妇好千倍万倍,又不见她守寡时有这样的好运气被皇室看中。
但是很快,她就无心妒忌了,因为她两个儿子突然在当差时屡屡犯错,官位一贬再贬,压根没有傍上皇后后,他们就能飞黄腾达的意思。
那老婆子想破口大骂,但是出奇的是,跟他们家族同层次的大族并无跟他们儿女联姻的意思,就像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对他们避之不及。
……几乎一夜间,他们这族人就彻底被富察一族抛下了。
老婆子很快就意识到问题出现在皇后身上了,她的儿子儿媳皆脸色发青,“额娘,你到底对皇后娘娘说了什么,为何皇后娘娘开始针对我们了。”
“我哪有做什么,我就是盼着皇后娘娘想起过去的情分——”
她这话没说完,在场的人都意识到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敢情是他们以为皇后好拿捏,便拼命让皇后想起他们的存在,想起过去的情分,但结果,皇后是想起来了,但因为对他们的观感差,便顺手整治了他们。
……真是好大一场乌龙,老婆子的儿女脸色铁青,早知如此,他们还何必贪恋这一场‘富贵’,还拼命让皇后想起他们,这不是走向富贵啊,而是将自己推向断头台啊。
老婆子顿时捶胸顿足,但是无一人阻止她,都在想着怎么让皇后原谅他们的办法,他们已经不奢求皇后给他们富贵了,关键是不让皇后惦记他们过往的恩怨才好,他们没了官位前途,但至少一颗脑袋还挂在脖子上,可别折腾着脑袋就掉下来了。
于是,前夫一家很快在当地消声匿迹,像是连夜逃亡,叶湘雅得知消息后还怪道他们挺没意思的,既然拼命让她想起他们,怎么不做戏做到底,中途离开就显得他们过往欺负人的底气没了,那多没意思啊。
处理好宫外的第一个问题,这二个问题来了——原身的妹妹小郭络罗氏,原定轨迹中康熙的宠妃宜妃。
可以说,叶湘雅一开始只想从这位好妹妹手中夺走帝王的宠爱,对她的去处没想过怎么安排,但后来太皇太后主动赐婚让小郭络罗氏成为了恭亲王常宁嫡福晋,也就是大公主实际上的嫡母,这就是她没想到的了。
不过小郭络罗氏既然成了恭亲王嫡福晋,那原身身上遭遇的一切就没必要跟她计较下去了,反正又不是两女共侍一夫,原身都没说要报复了,她就当小郭络罗氏是一个陌生人就好。
陌生人在她眼里就一个态度,无视就行。
因此在小郭络罗氏以亲王福晋的身份跟裕亲王福晋西鲁克氏以及纯亲王福晋尚佳氏三人一同进宫觐见时,叶湘雅还真没反应过来面前那个神色憔悴的女子是她妹妹。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叶湘雅目不斜视,每逢十五,这几个妯娌都会特地进宫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自从她和皇上成婚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小郭络罗氏。
在明面上,她跟妹妹感情还算不错,但实际上,这对亲姐妹形如塑料姐妹花,原身是将妹妹当成亲妹妹看待的,但妹妹未必将姐姐当成好姐姐对待,在叶湘雅成为原身后,这份‘塑料姐妹情’便是双向奔赴的了,小郭络罗氏现在完全可以尽情享受来自亲姐的漠视。
因此哪怕小郭络罗氏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几分脆弱,她也置之不理。
西鲁克氏和尚佳氏一个爽朗大方,一个善解人意,在没有小郭络罗氏的前提下,叶湘雅挺喜欢跟她们俩说话的,但是有了小郭络罗氏,那就难说了。
叶湘雅让她们俩先去慈宁宫,随后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着这位好妹妹,“妹妹嫁给五弟,姐姐恭喜妹妹喜得良缘了,没想到我们闺阁里是姐妹,嫁人之后是妯娌,真是有缘,看来咱们两姐妹是分不开了。”
“姐姐是在奚落我吗?”小郭络罗氏难得在亲姐面前作出一副脆弱神色,若非叶湘雅从原身记忆中看过太多她倨傲对待亲姐的场景,她还真有可能被她这副模样欺骗。
而且以小郭络罗氏的视角来看,她这位好姐姐确实不该无缘无故对她冷漠绝情,所以说,她还得再想想办法让这份姐妹情断裂了。
叶湘雅绝对不想某天面对自己妹妹爬床的消息。
“原来妹妹是这么想姐姐的,姐姐真心难过。”她反问道。
小郭络罗氏脸色微微泛青,“姐姐,您还不放心妹妹吗,既然您已经嫁给万岁爷了,妹妹嫁给恭亲王,嫁夫随夫,妹妹对万岁爷已经没了心思,您相信妹妹吧。”
她还以为布音珠对她冷下脸来是因为她曾经当过万岁爷宫妃的缘故。
小郭络罗氏心里一直忿忿不平,但时隔多日,她掩饰脸面的功力大幅度提升,不再觉得所有人都该围着自己转了,哪怕是她看不起的恭亲王,都能轻而易举让她过得不好,让后院妾室都来羞辱她,并且从成亲起,就没有一日留在她院子里过夜。
虽然她有心守住身子,但恭亲王此举让她感受到莫大的羞辱,一个以容貌自豪的女子,岂能承认自己明面上的丈夫对自己一丝一毫的兴趣都没有。
“放心,你是本宫亲妹妹,本宫怎会不相信自己的亲妹妹。”叶湘雅目光散漫,满心无趣,她该怎么公然让所有人知道这份姐妹情不靠谱呢,将来小郭络罗氏遇上什么麻烦,也跟她无关了。
“姐姐、姐姐!”小郭络罗氏见皇后当着自己的面发怔,更是恼怒了,果然,她这位好姐姐当上后宫之主后就变得如此傲慢了,连亲妹妹都不当一回事了,她再怎么说都是亲王福晋。
“嗯,怎么了?”叶湘雅回过神来,“对了,妹妹这是要去给皇额娘和皇玛嬷请安吧,去吧,二嫂和七弟妹估计还在慈宁宫等着你。”
她赶客的意思很明显。
小郭络罗氏还能怎么办,她不知道谁在姐姐耳边说了什么,导致姐姐对她警惕心十足,好似完全不惦记这份姐妹情了。
她不可能浪费这次见到亲姐姐的机会,恭亲王在府上禁足她,若非特殊日子,她连出来都不能,她立马放下自身矜持,跪了下来,“姐姐,妹妹实在没办法了,还请姐姐帮妹妹一把。”
“……发生何事了?”
见姐姐没让她起来,小郭络罗氏只得咬牙继续跪下去,“姐姐,您有所不知,恭亲王迎娶妹妹当日,他的侧福晋马氏也是同日进门,洞房花烛夜,他非但不来妹妹房里,还在侧福晋房里寝下去,直到现在妹妹还是、还是……”
后面的话太屈辱了,小郭络罗氏说不出来。
叶湘雅好似不明白她的意思,“还是什么?”
“还是黄花闺女!”小郭络罗氏咬唇,“还请姐姐为妹妹做主。”
说实话,叶湘雅觉得这没什么好做主的,恭亲王不愿圆房,她能强迫恭亲王跟小郭络罗氏圆房?这话不现实,但是她察觉到小郭络罗氏说这话真正的意图了。
她沉下脸色,“五弟实在太不像话了,宠妾灭妻这等事他也做得出来,妹妹放心,你是本宫的妹妹,本宫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过后本宫和皇上好好骂他一顿,妹妹你起来吧,苦了你了。”
小郭络罗氏不起,脸上慢慢流下泪水,“不但如此,姐姐,他还将妹妹囚禁起来了,我怕我一回去,他就不让我出来了,姐姐,我能留在宫里陪你一段时日吗,只要一段时日,妹妹实在怕恭亲王做出更过分的事,他已经害得妹妹苦不堪言了。”
挺惨的。
叶湘雅心里平静如水,只是禁足罢了,原身在小郭络罗氏得势后,还不是日日被禁在宫所里,一旦帝王有心过来,便想尽办法让原身出问题,自此绝了恩宠。
原来她也知道这样很过分啊。
叶湘雅掩在眼底的讽刺转瞬即逝,小郭络罗氏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补了一句,“姐姐放心,妹妹只想守在姐姐身边过一段清净的日子。”
“好啊。”叶湘雅轻而易举同意了,只是不是将小郭络罗氏安置在坤宁宫里,而是让佟妃照顾小郭络罗氏一段时日,反正两个人鬼主意都挺多的,干脆自我消化吧。
小郭络罗氏和佟妃见面的那一日,恰好天下着微微细雨,佟妃顶着一副好似吞了苍蝇的恶心表情将小郭络罗氏迎进门,而小郭络罗氏脸上也不好看,她以为皇后会将她留在坤宁宫,这样她就能以对皇帝一见倾心但被逼无奈嫁给恭亲王的形象接触到皇帝。
到时候干柴烈火,她又是为帝王守身如玉,皇上一定会对她怜惜不已,从而将她纳为妃子,若是走运点的话,她还能踩着嫡亲姐姐上位——她姐姐都是以二嫁之身成为皇后的,她为何不能,况且她的身子还干干净净的给了皇上。
只是这一切都败给了佟妃。
佟妃看小郭络罗氏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光因为她曾是庶妃的身份,还因为她是皇后亲妹妹,就算皇上现在不进出后宫了,亲王福晋也没理由留在后宫之中吧,不怕犯了忌讳。
两人第一眼便结下了深深的怨念。
而叶湘雅这边在安置好妹妹后,安静坐着等帝王的到来,她何曾猜不到这位好妹妹的意图,只是她并不喜两女争一男的戏码上演,如何让一个人彻底死心,唯有让皇帝亲自灭了对方心思。
康熙一来便坐到皇后身旁,“布音珠,怎么了,这般不开心?”
他将皇后抱在怀里,叶湘雅随他动作,什么搂搂抱抱的,夫妻之间,就随他去吧,她只是在烦恼一事,“玄烨,纳兰珠进宫说五弟苛待她,将她禁足府中,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两人是不是脾性不太契合,硬是结了夫妻怕是有违天道。”
“朕记得五弟之前对他两任嫡福晋都还算好吧。”康熙皱眉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他这位好弟弟虽说不上多有能力,但对待自己妻儿向来不错,怎么会禁足自己福晋,这门婚事还是皇玛嬷赐下的,这就更不可能了。
他知道自己这位弟弟有多大胆子,基本上不敢违抗任何皇权,在他当了皇帝以后就彻底将他当成帝王对待,无一丝兄弟的亲近感,而常宁的嫡福晋又是皇后亲妹,常宁不敢对这位嫡福晋太过分的,除非布音珠的妹妹做了什么太过分的事。
“这事就交给朕吧,皇后不必烦恼。”康熙是看不惯自己妻子皱眉的样子,他将妻子眉头抚平,“若是这两人实在不成夫妻,到时候朕让纳兰珠过继子嗣到身下吧。”
布音珠实在心疼这位妹妹,但皇家没有和离这种事发生,康熙只得采取折中之法,将常宁长子过继到纳兰珠身下,再好好叮嘱常宁,之后两人各自过日子,互不干扰,也算有个交代了。
“好。”她放松了,只是那双眸子仍旧沉沉,似是已经断定计划了。
……
且不论皇帝那边有什么动作,佟妃和纳兰珠有了接触,纳兰珠的目的肯定瞒不过佟妃。
这两人对她都不善,也都处心积虑算计她,既然如此,就让她们狗咬狗一嘴毛吧。
三日后,小郭络罗氏打听到帝王出现在御花园的消息后,立马带上贴身婢女出现在御花园,跟好些在御花园详作经过的妃子们各自打了声招呼,假装自己是过来赏花的。
佟妃立即带上戴佳氏和乌雅氏两人出现在她面前,似笑非笑看着她,“福晋怎么出来也不告诉本宫一声,莫不是将本宫当成陌生人看待了,本宫可真是伤心啊。”
“哪有的事,娘娘,奴才只是想出来走走,见娘娘还在睡梦中,便不好打扰娘娘了。”小郭络罗氏皮笑肉不笑,怎么到哪都有佟氏在啊,不知道打扰她和万岁爷相会会天打雷劈的吗。
“既然如此,本宫正好出来,便一块走走吧。”
“好……”纳兰珠到底是谨慎多了,没公然表示出不喜。
但这又如何,这不妨碍佟妃对她不喜,佟妃那双眼睛锐利极了,在纳兰珠入住自家宫所后,没过多久就探出纳兰珠心思了,原来这人跟皇后一样,都是贱人!
她是绝对不会让纳兰珠接触到皇帝的。
她眼珠子一转,又心生一计,她对付不了皇后,总对付得了区区一个亲王福晋吧。
她亲密的挽上纳兰珠手臂,将她带离了御花园,纳兰珠只得不情愿离去,远远看见帝后两人并肩而来,心里越发不甘。
只是她拗不动佟妃。
三日后,又是一日晴朗的好日子,叶湘雅去慈宁宫给两位皇太后请安时,她听到秋霞说佟妃去求见帝王了,便知这计划成功了。
她最大的计划就是佟妃的计划,能得到今日这局面,不可谓不欢喜。
叶湘雅掩下嘴角笑意,给皇太后再舀了一勺汤,“皇额娘,这汤补身子,您多喝点。”
皇太后乐呵呵的,“布音珠,你不能老是让哀家喝,你这身子骨弱,你也得多喝喝补补身子。”
“好。”她笑道。
正好此时帝王将常宁夫妻俩的事查得一清二楚,也明白布音珠妹妹对他暗藏的心思,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不至于迷恋美色连妻妹都不放过!
他赶紧将常宁叫进宫,“你赶紧将你福晋领回府去,皇宫不是供你们夫妻吵架的地方,你也少让你福晋求见皇后。”
常宁点头,“是,皇上。”
两人在半路又撞见佟妃,只见佟妃笑盈盈将皇帝邀至宫所,常宁想避开,皇帝不让他走,于是三人齐齐抵达宫门处,常宁仍是想离开,康熙拉住他衣袖,皮笑肉不笑,“五弟,去接弟妹走吧。”
常宁头皮发麻,说实话,他不太想靠近这位嫡福晋,总感觉他会招惹上什么麻烦似的,但是皇兄非得让他将这个麻烦挪走,他就只得硬着头皮将人带走了。
他鼓起勇气走进宫所,却见院子里有一人起舞,姿态优美怜人,他却起不了一丝观赏之意,他闭了闭眼,突然跪下,“皇兄,还请皇兄为弟弟主持公道。”
常宁没想到他这位好福晋还真是打着勾搭皇上的主意,就差没当众对皇上献媚了。
而那人还在起舞,姿势有几分醺然,跳着跳着越发不成舞步,佟妃详作惊讶,嫌事情不够热闹添油加醋,“万岁爷,怎么恭亲王福晋当众献舞,莫非是见恭亲王过来了,特地起舞?说来也真是的,妾身才告知福晋万岁爷会过来,只是不知恭亲王也过来了,原来恭亲王福晋能未卦先知。”
康熙脸色更难看了,他扫了一眼纳兰珠,又看了眼佟妃。
今日这事,绝对离不开佟氏的算计,但五弟妹本身也好不到哪儿去。
“常宁你起来,传朕命令,佟妃祸乱宫闱,贬为嫔位,恭亲王福晋不守宫规,贬至侧福晋之位,你们俩叫什么?”康熙看向乌雅氏和戴佳氏。
两人心里一喜,“奴才是护军参领乌雅·威武之女。”
“奴才是司库戴佳·卓奇之女。”
康熙若有所思,看了眼常宁,再道:“梁九功,拟旨,戴佳卓奇之女择日以嫡福晋之身嫁给和硕恭亲王,乌雅威武之女则为和硕恭亲王侧福晋。”
虽说一个亲王位只得有两位侧福晋,但皇帝所言,便是破例也无所谓了,梁九功赶紧应是。
留下目瞪口呆的和硕恭亲王常宁,以及脸色泛白的佟嫔。
这两人都没想到皇上会给出这种旨意。
佟嫔双腿虚软,一屁股坐在地上,“皇上,皇上,妾身没有祸乱宫闱,都是郭络罗氏的错!”
她竟是没想到算计郭络罗氏反倒让自己被贬位了。
而和硕恭亲王在反应过来后看向那两个宫女,乌雅氏和戴佳氏识相极了,后者心里欢喜,前者虽遗憾自己没有戴佳氏好运成为嫡福晋,可能以包衣身份成为亲王侧福晋,便是莫大的好运了。
而且万岁爷又只倾心皇后,她们俩想爬床也做不到啊,还不如干脆当了亲王福晋。
两人屈身行礼,“奴才给恭亲王请安。”
“起来吧。”常宁咳了一声,他瞟了两眼这两个福晋的容貌,发现都是他喜欢的颜色,顿时对皇兄的安排没啥意见了,就他接连娶了三任嫡福晋的底细,都要娶第四任嫡福晋了,对嫡福晋的出身就不要要求那么高了,只要是长得貌美,仪态到位,又出身满洲旗就行。
第46章 康熙帝郭贵人郭络罗氏(完)
小郭络罗氏不知被佟氏使了什么手段,醉生梦死半日,没发现自己面前发生了何事,而佟氏正在为自己失去的妃位难受,半点整治她的心思都没有了。
至于和硕恭亲王常宁,对面前两位即将成为他福晋的美人百般怜惜,早就将小郭络罗氏抛到脑后了。
离开宫所的康熙神色不虞,抵达乾清宫后,沉下心来批改奏折,半个时辰后,他缓缓舒出一口气,眼底闪过庆幸,好在他早早遇上这种事,才不至于让小郭络罗氏成功算计他。
他没法想象布音珠要是知道他和她妹妹有什么事情,他该怎么面对布音珠,好在万幸。
康熙心情其实还算不错,他今日过去一趟解决了好多麻烦,包括佟氏身边的那对宫女,他知道那两人是佟氏为他准备的,但他和布音珠之间无需这两人的插足,就留给常宁消受吧,给乌雅氏侧福晋之位是抬举了她,不过给戴佳氏嫡福晋之位却不算太抬举,毕竟当年胤禔出宫就是被戴佳氏一族抚养的,他记得这份情,给他们族一个亲王嫡福晋便还清这份情了。
而佟氏是他亲表妹,他不好给佟氏一族没脸,不过经由今天一事,想必今后佟氏不会再闹出幺蛾子了,还有常宁那,他知道常宁喜欢美人,这次赐婚给了他两个美人,也算是弥补皇玛嬷乱点鸳鸯谱的过错了。
至于纳兰珠,康熙这处置可谓是绝,既然常宁喜欢禁足她,她成为侧福晋之后就无需每逢十五进宫请安了,可以安安分分留在王府里禁足,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帝后了,也算是彻底摆平这一桩无缘无故的孽缘。
康熙彻底舒心了,特别是皇后从慈宁宫回来后,特地给他下厨送来他最喜欢的点心后,他越发欢愉,所谓饱暖思□□,他已经琢磨起晚上要偷偷摸摸出现在布音珠身后了,吓她一跳,然后将她抱在怀里好好亲一亲了。
……
小郭络罗氏清醒后满目荒唐,她被带到马车上,一路颠簸回了府邸。
下车时她才慢慢想起佟氏给她下药,让她不知所谓在皇上和恭亲王面前丢了脸,之后发生的事她就不记得了,但哪怕只是这一点记忆,都足够她脸色发黑了。
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当众在宫所起舞,将福晋的脸面都丢光了,还让皇上和恭亲王看见,前者是她不想留下任何一点坏印象的存在,而后者是她明面上的丈夫,若是她做出半点出格的事,她回府以后绝对不会被恭亲王放过的。
在下地后,她忐忑的看了眼恭亲王,却见恭亲王神色如常,“五爷。”
常宁瞥了她一眼,“回来了就别念着皇后娘娘了。”他转头向马车上搭手,将戴佳氏和乌雅氏都扶下马车。
两人下轿后,一个端庄有礼默默站在常宁身后,一个人跟常宁并肩而立,小郭络罗氏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碍眼,“王爷,她们是?”
好端端的,佟氏怎么会将自己的贴身宫女送出宫,还随恭亲王出来。
此时的小郭络罗氏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但是戴佳氏已经非常上道的宣誓主权了,她微笑道:“王爷,过些时日奴才娘家人将会接奴才回去,还望到时王爷能及时带走奴才。”
“自然。”常宁满口答应,“圣旨已下,从今往后你就是爷的嫡福晋了。”
什么嫡福晋?小郭络罗氏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这话,常宁也不给她询问的机会,直截了当道:“方才万岁爷说了,你从今往后就是爷的侧福晋,她是爷的嫡福晋,还有她,是爷的侧福晋。”他指了指乌雅氏。
乌雅氏从容不迫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在后宫中她争不过皇后娘娘,但是在府上,她对压下这位郭络罗氏信心大着去了。
小郭络罗氏被这一幕刺激得脑袋有些发晕,“王爷,你刚才说什么?”她居然听到王爷说她被贬妻为妾了,皇上还给王爷赏赐下戴佳氏做他嫡福晋,乌雅氏做他侧福晋。
这话太荒唐了,她没想到有一天会从王爷口中听到这么荒唐的话。
她静静看着恭亲王,盼着从他口中得出否定的话语,即便她不想承认自己嫡福晋的身份,也不愿别人将她贬妻为妾,取而代之,这不就证明她在自己明面上的丈夫或是皇上眼里不值得一提吗。
“既然妹妹没有听清楚,那就不劳烦王爷再说一遍了,让姐姐来就好。”戴佳氏心道她能当上亲王福晋还是多亏了郭络罗氏,这位贵人可得好好感激才是,她神色越发温柔,“圣上下旨将奴才封为恭亲王嫡福晋,待奴才进府当日,还望妹妹能多多指教了。”
“王爷,妾身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您这样不是在羞辱妾身吗?”纳兰珠平静中带着些许狼狈,哪怕她再不愿成为恭亲王嫡福晋,她也是恭亲王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死后是要跟他同寝的,他怎么能将她贬妻为妾。
常宁觉得她可能误会什么了,“这是万岁爷的命令,爷作为臣子只得遵命。”
说罢,他带着两位美娇娘入府,留她在原地发怔。
小郭络罗氏仍是不信王爷会这么狠心,但实际上,他们夫妻俩的感情比海市蜃楼还要飘渺,这种情况下要恭亲王如何念及旧情,他如今能这般温和,完全是看在她是皇后亲妹妹的情分上了。
她怔怔被人扶进府,婢女看着她叹了又叹,她不知道自家主子是怎么想的,能凭借皇后娘娘的权势在王府坐稳嫡福晋的地位不好吗,非得跟王爷闹翻了,导致自己地位一贬再贬,这侧福晋的名分说着好听,可妾哪有妻好,但是自己跟了这么位主子,只得认命了。
至少主子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只要不犯下大错,哪怕在后院一辈子无宠无儿女,都能安稳活下去,不像后院其他妾室,只能眼巴巴依仗王爷恩宠过日子。
……
两个月后,叶湘雅听闻和硕恭亲王迎娶嫡福晋戴佳氏时,侧福晋郭络罗氏大闹婚礼现场的消息,饶是她对郭络罗氏有几分了解,也猜不透她这么做的意思了。
既然有心想接触皇上,又怎会在乎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另娶他人,或许是不甘心自己被贬妻为妾了吧。
叶湘雅心想,转眼就将这事抛到脑后了,至于新任恭亲王嫡福晋戴佳氏过来求见时,话里话外试探她想要怎么处置她妹妹,她想都不想道:“到底是本宫亲妹妹,衣食上不必缺了她的,也不可对她动粗,其他的,就按规矩来吧。”
“是,皇后娘娘。”戴佳氏松了口气,看来皇后娘娘并无十分袒护郭络罗氏的心思,也是,要是十分在意,这亲王嫡福晋的身份也轮不到她来当。
她恭敬退下,在出宫前特地去慈宁宫拜见皇玛嬷和皇额娘。
至今为止,她仍是不敢太过亲昵叫两位贵人,只敢在明面上叫一声皇额娘皇玛嬷,在私底下,她便恭恭敬敬道‘皇太后’和‘太皇太后’,毕竟她的身份实在太低了,包衣出身,能让万岁爷忆起戴佳一族的情分将她封为亲王嫡福晋,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她对上皇后娘娘时,也是只敢自称奴才,顺从地叫皇后娘娘,或许她在多年后为王爷生下一儿半女站稳脚跟后,才敢叫皇后娘娘一声三嫂。
不过在宫道上走着的时候,戴佳氏看见了以往相识的宫女,但那宫女只低头扫地,仿佛跟她从不相识,她才有一种自己原来已是亲王嫡福晋的实质感。
她不免有些想笑,这可真是太好了,无论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感激极了郭络罗氏拱手相让的嫡福晋之位,不然她又怎能一跃成为亲王嫡福晋,这可是她做梦都求不来的好事。
戴佳氏一边想着,一边快活的打算给郭络罗氏好吃好玩的供着,这可是她的大贵人,怎么能不好好对待,哪怕皇后娘娘不说那些话,她也会竭尽所能对她好的。
回府后,她听到郭络罗氏闹着要见王爷,她笑眯眯道:“既然她要见,那就跟王爷说一声吧,不是什么大事。”反正王爷见不见就不是她能掌握的了。
“是,福晋。”婢女退下了。
不出半响,郭络罗氏好似察觉到嫡福晋归来了,又在院子里砸起东西来,戴佳氏听到这声音本该生气的,但是她又想起了郭络罗氏拱手相让的嫡福晋之位,心情压根坏不起来,她还欣慰道:“听听这声音,侧福晋真有力气,她房里的东西砸没了以后,就用我的月钱补上吧,她也不容易,日日见不到王爷。”
毕竟啊,郭络罗氏可是她在王府的一大乐子啊,这么好的背景居然还会被贬妻为妾,她捡的这一便宜,足够她一辈子回味无穷了。
郭络罗氏砸完满屋的东西后,浑身狼狈,戴佳氏,好一个戴佳氏,不过包衣宫女,也敢夺走她的嫡福晋身份,还代她进宫觐见宫中贵人,而姐姐得知这一切后还无动于衷,阿玛也对她的处境置之不理,她不明白她怎么就沦落为这样的下场了。
侧院里,乌雅氏抚摸着肚子,在进府不过一月,她便怀上了身孕,比嫡福晋戴佳氏更快有孕,等十月怀胎后,最好生下一个阿哥,这样,她在府上的地位就不比侧福晋马氏和郭络罗氏差了。
至于嫡福晋戴佳氏,不打紧的,府中至今才三个阿哥五个格格,其中大格格还进宫当了大公主,王爷的子嗣就更稀少了,等她生下的子嗣够多,不愁孩子将来成为不了世子爷。
乌雅氏慢慢度量着之后的安排,对耳边传来乒乓吵闹的声音置之不理,她虽然不像戴佳氏那样对郭络罗氏满是感激,但念及自己因为郭络罗氏才成为亲王侧福晋,等同于郡王嫡福晋的品级,她勉强能不在意郭络罗氏的吵闹。
而且,她跟郭络罗氏这个蠢货计较作甚,还不如想想怎么让王爷欢喜,怎么在生下孩子后快速调养好身子。
就这样,郭络罗氏仍在闹着,府上妻妾却心思各异。
哪怕多年后侧福晋乌雅氏生下三子三女,而嫡福晋戴佳氏生下一个患有腿疾的阿哥,无论遇到的事是悲是喜,都无一人真正在意过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在后院中荒芜了岁月,便慢慢回想起多年前她仍为帝王妃子,为亲王嫡福晋时的光景,某日,她听见京城外热闹的敲锣打鼓声,她问起身边奴才,婢女道:“那是嫡公主出嫁了,所嫁额驸是钮祜禄·法喀之子萨穆哈,是宫中贵妃侄子。”
她又突然崩溃大哭了。
……
康熙十八年,叶湘雅已进宫为后一年多了,彼时她听说恭亲王侧福晋乌雅氏诞下常宁的第四子时,思维有些活络,在常宁问起皇玛嬷和皇额娘要给此子取何名时,她竟脱口而出胤禛。
常宁眼前一亮,立马道谢:“常宁多谢嫂嫂提点,胤禛,胤禛,就取这个名字了。”他细细品味着,越发觉得这是个好名字,眼底的感激之色越发真挚。
他是挺喜欢跟皇兄攀上更多关系的,‘胤’字是皇兄给皇子取的字,他们这些宗室虽然也能用,但没经过皇兄允许就用了‘胤’字,就显得对皇子阿哥不尊敬了,可是这名字是从皇嫂口中说出来的就完全不成问题了,他激动的当场定下第四子的名字为‘胤禛’。
叶湘雅嘴角抽搐,她已经想象到多年后恭亲王之子胤禛进宫觐见他们时的画面了,她甩了甩脑袋,力图让自己脱离这种幻想。
待和硕恭亲王走后,就轮到皇太后询问皇后了,“布音珠,常宁都有了四子了,你何时才让哀家抱上乖孙?哀家盼了好久了。”
布音珠貌美聪慧,生下来的孩子一定是最讨她喜欢的。
叶湘雅眨了眨眼,笑道:“应该不远了。”原身身子不差,皇帝又是个能生的,他们俩的结合绝对能生下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就像原身的固伦恪靖公主。
“那哀家就翘首以盼了。”皇太后点头,给布音珠递过去一本书。
叶湘雅接过去一看,不由好笑,“皇额娘打算在孩子出生后教孩子唱歌?”她在多个世界待过,对蒙语有了大概的了解,这本书上面写的就是写蒙语歌词。
“嗯。”皇太后想了想,“这孩子总归是跟哀家有缘的。”等同于她嫡亲孙嗣了,她想教孩子唱她们草原女儿打小就会唱的歌。
“好,皇额娘,儿媳知道了。”叶湘雅神色温柔,有长辈如此期盼,这孩子一定会平安喜乐过完一生的。
夜晚,叶湘雅将那本书小心放在桌案上,等待帝王到来。
除了平日里夫妻二人各自要处理的宫务或是政事,抛开这些琐事,他们实际上相处的时日并不多,但帝王几乎每晚都会寝在坤宁宫,夫妻之间早就对彼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从一开始成婚时的日日巴不得缠在一起的痴恋到现在的相敬如宾,并非是帝王不喜欢她了,而是从热恋状态转变成老夫老妻的日常状态了,在这等状态下,夫妻之间仍旧有心动,但是更多的是转变为亲人之间的感情——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夫妻之间过久了不就得由爱情转变为亲情吗,她承认自己心里有帝王,可也是真心将帝王当成亲人看待,所以才会日复一日等着玄烨过来。
就像寻常百姓家妻子等待丈夫忙完一天活归来的模样。
但是康熙一进门,又抱住她,眼底满是欢喜,“皇后又在等朕。”
“皇上怎么说得好像妾身从未等过您一样。”叶湘雅示意他将她放下,然后递过去皇太后给她的书。
康熙翻了几页,目光有些稀奇,“皇额娘给咱们这个作甚?”
“她想要一个孙子了,妾身也想要一个孩子了,皇上怎么想?”
“朕自是迫不及待。”康熙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哈哈大笑。
之后,便是灯烛摇曳,满室馨香。
……
康熙十九年,叶湘雅诞下一女,康熙大喜,将四公主封为固伦恪靖公主。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两位老人家迫不及待将唯一的嫡曾/孙女抱在膝下养育一段时日,赫舍里氏一族皆放宽心了,皇后诞下的不是嫡子,太子的地位还是安安稳稳的。
但这种事除了明显是太子外家的赫舍里氏在乎,其他人都不怎么在乎,小太子作为最有可能被皇额娘所出子嗣威胁到的当事人,最近最喜欢的事就是去慈宁宫抱着小妹妹玩,小妹妹白白胖胖,又爱吐泡泡,这让从没具体接触过比他年纪小的孩子的小太子稀奇不已。
“皇玛嬷,您看恪靖又吐小泡泡了,真可爱。”
小太子说一句就戳一下妹妹脸蛋,恪靖到最后可能是烦了面前的小太子,闭上眼睛不吐泡泡了,但小太子兴致还在,便摇着小床,奶声奶气道:“恪靖乖乖睡,睡醒了二哥陪你玩。”
“胤礽,妹妹睡着了就别吵她了。”皇太后招了招手,将孩子招到自己跟前,“怎么样,妹妹好看吧。”
小太子点头,“确实很好看,就像皇额娘。”
“那胤礽长大后可要好好护着妹妹啊。”皇太后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意味深长。
小太子拍着胸膛,自信道:“皇玛嬷放心,胤礽一定会保护妹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的。”
“你记得就好。”皇太后又恢复和蔼慈祥的面容了,呢喃道:“这样也好,日后不会兄弟阋墙了。”
小太子站着有点累了,眼珠子一转,看到了皇玛嬷身旁的椅子,干脆小心翼翼将小床缓缓的拖到椅子旁,若是动作大了,立马停下来观察妹妹有没有醒,没有醒就立即再拖,差点醒时就停住动作,拍拍妹妹的后背哄妹妹睡着。
一番折腾下来,小床总算被挪到椅子旁了,小太子心满意足挪挪屁股坐下来,在椅子上兴奋的荡着小腿,“四妹妹真乖,比三弟乖多了。”
“胤礽也很乖。”皇太后以前对这些个孙子没啥感觉,但是看到这一幕,她竟突然被小太子可爱到了。
小太子可能太高兴了,小脸红扑扑的,“皇玛嬷,小妹妹跟胤礽是一样的!真好。”
皇太后后知后觉他这话的意思,不由好笑,是同为嫡出的身份吗?没想到胤礽这么小就看出自己跟兄弟姐妹们的不同了。
皇太后不知的是,小太子这话不单单指他和恪靖同为嫡出子嗣,还觉得他和恪靖是同母所出的兄妹,跟三弟和二姐姐一样的嫡亲血脉,也不知是谁在小太子心里灌输这种想法,以至于长大以后,小太子明白自己原来并非皇额娘的亲生血脉时,只纠结了一晚上自己为什么不是皇额娘生的,又对自己亲生额娘赫舍里氏的画像看了一晚,便快速释怀了。
不是皇额娘生的就不是吧,反正这些年下来皇额娘待他跟亲子无异,要是他还介意这种事,就枉为人子了。
只是那时的太子爷虽表面上说着不在意,但没过多久,娶的太子侧妃是皇额娘的亲侄女,在跟侧妃生下两个孩子后,将孩子抱到皇额娘跟前,那表情别提多开心了,他的孩子身上是流着皇额娘的血脉的。
固伦恪靖公主的满月宴极为盛大,一个小小的孩儿汇集了帝后所有的疼爱,无论谁来看,都能得出固伦恪靖公主是帝后掌上明珠的结论,日后要是有人想娶这位嫡公主,怕是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这个分量了。
小公主被宗亲们团团围着,说些祝福的话语,叶湘雅笑眯眯看着女儿咕噜噜吐泡泡,小太子为了看住妹妹不受伤害,特地跑到小妹妹身边充当护花使者。
康熙握住她的手,“皇后,朕高兴坏了。”妻女在旁,没人比他更幸福的了。
“臣妾也是。”叶湘雅本想再说些调戏的话语逗他的,但想到今日是女儿的好日子,还是正经当个皇额娘吧,就此按下心思不提。
康熙是真的高兴,在初见到布音珠时,他就百般抗拒布音珠有夫之妇的身份,因此也就没想到多年后他们夫妻俩结合后生下一个漂亮的小孩儿的场面,好在一切都不晚,妻子女儿都在他身边,没人比此刻的他更高兴了。
除非是今后的他。
反正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态就是,应该早点跟布音珠在一起的!以往错失的时光都是对他无声的谴责。
三官保作为小公主的外祖父,挺想亲自抱一抱小公主的,虽说遗憾女儿生下的不是阿哥,但太子已立,女儿生下皇子未必是件好事,于此就此释怀,眼睛盯着小公主不离开。
张夫人在旁示意自家老爷收敛些,“固伦公主何其贵重,老爷,等这些人散开了,过后您再看看也不迟。”
“也是,过会儿我再抱。”三官保依依不舍移开眼睛,看到大女儿幸福,他这颗心也算安落了,虽说他不是个好阿玛,但要是在不伤害家族利益的前提下,看到儿女幸福,他也会由衷感谢老天爷的。
大女儿勾起他一腔慈父情怀,不多一会儿他就想起了小女儿,“纳兰珠还在被禁足吗?我养大她,竟不知她到底怎么想的。”
他叹了一声,语气尽是恨铁不成钢,好好的亲王嫡福晋被她弄成亲王侧福晋,纳兰珠还以为侧福晋是大清入关时的正妻身份吗,侧福晋已经是妾了,生下的子嗣只能算作庶子身份,纳兰珠到底怎么想的,将自己弄成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还让一个宫女顶替了她的身份。
若不是她是他嫡亲女儿,他真想不管不顾她了。
“是。”张夫人点头,“老爷,恭亲王不到她屋里,也没有轻贱她脸面,只是一直让她禁足,我已经好一段时日没有见到她了。”
三官保闭了闭眼,“再等等吧。”毕竟是亲生的女儿,等来日,若是恭亲王膝下子嗣多,便过继一儿半女给纳兰珠吧,至于母子之间亲不亲,他管不了这么多了,纳兰珠不生不养,能有个养老送终的子嗣算不错了。
他最后一点父女情被耗光了,从今往后他就只认自己只有一个女儿了,便是当今皇后。
……
又过了数年,皇后又有孕,诞下一子,名为胤礻禹。
康熙对皇后所出子嗣皆是重视备至,就差没说出要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留给这对儿女了,但康熙到底有了太子,还是先皇后所出嫡子,哪怕康熙想给胤礻禹最好的,也得顾忌太子脸面,尽管他并不将这当成一回事。
叶湘雅一直觉得太子继位挺好的,而太子是被她亲手养大的,她信他今后不会对她一双儿女做什么,但是在这之前,胤礻禹确实不能太高调,省得伤了兄弟情,她便干脆劝了帝王停下给胤礻禹封亲王的举动,若是要封,那就连同大阿哥和三阿哥一并封了吧。
毕竟胤礻禹还小,什么好东西都往他身上堆了,只会折煞福气。
康熙悻悻然,终究是听了皇后的话,百般不愿地让胤礻禹顶着光头阿哥的头衔。
小太子感动至极,彼时的他已然知道皇额娘并非他亲生额娘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将皇额娘当成他亲生额娘看待,同理而言,他也是将胤礻禹当成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看待的,皇额娘都对他这么好了,他怎么能让弟弟是光头阿哥呢。
他作为嫡子已经是太子爷了,而弟弟作为嫡子怎么可以啥都没有,太子之位只有一个,既然他占了,弟弟总得是和硕亲王吧。
不知他找上康熙说了什么,总而言之第二天康熙喜笑颜开将胤礻禹封为和硕宝亲王,小太子又恢复待弟弟妹妹极好的哥哥形象,就是可怜他的外家赫舍里氏一族当天都憋红了脸,但对上太子爷时又无可奈何,甚至有种太子爷将郭络罗氏一族当成外家的感觉了,这种感觉瘆得慌,明明他们赫舍里氏一族才是太子爷真正的外家!
索额图作为太子舅佬爷,早就心急如焚了,他感觉自己早些年将太子推给皇后就为了培养两人母子情的做法大错特错,皇后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蛊惑人心的手段,迷惑了万岁爷也就算了,居然还迷惑了太子爷。
他还盼着太子爷继承皇位后能扶持赫舍里氏一族,就像圣上扶持佟家,让赫舍里氏一族成为第二个佟半朝,但可惜这些年太子爷一直对赫舍里氏不冷不热。
索额图只得想些别的手段了,突然破坏皇后和太子爷的母子情不是可取之道,皇后又不是没有亲生子,要是破坏这份感情了,最终也只会让太子吃亏,让皇后下定决心送亲子上位。
不若想方设法让郭络罗氏跟赫舍里氏两家联姻,结亲多了,两族下一辈感情一定好。
不过索额图显然是白操心了,太子对郭络罗氏一族和赫舍里氏一族都一视同仁,都不怎么上心,他上心的是一双弟妹,还有皇阿玛皇额娘罢了。
再说了,太子地位稳固,叶湘雅从来都不想让自己子嗣上位,当个闲散王爷多好,反正皇上活得久,他们夫妻俩有能力为这双儿女兜底,说不定经年之后,皇上或是太子爷能给胤礻禹一个铁帽子亲王当当,那跟当皇帝有什么区别。
还能不必被皇家争斗困扰,万岁爷就一个皇位,底下那么多子嗣怎么争得来,若是铁帽子亲王就不一样了,亲王位能代代相传,还是帝王最放心的左膀右臂,就算底下子嗣要争这个位置也没啥好争的,要不是长子继位,要不是嫡子继位,总归没有皇位那么诱人,需要仔细衡量继承人的水准。
而且,将来跟太子争位的还真不是胤礻禹,还是大阿哥胤禔。
早在后宫上下齐心对付叶湘雅时,她就对大阿哥、三阿哥和二公主的生母再无任何好眼色了,看在孩子的份上,她只对孩子好,不将他们生母做的事发泄到他们身上,但是能做出陷害抚养她们子嗣的主母这等事的她们,就注定她们不似外表纯良。
大阿哥长大后总得接触自己生母,久而久之,又怎会对皇位不起心思,之后为皇位相争便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三阿哥,倒不像自家大哥那般鲁莽,他对皇位感兴趣,但只敢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这等小打小闹,自然不被太子放在心上。
经年后,太子顺利继位,大阿哥因诅咒太子被囚禁府上,剥夺爵位,三阿哥得封贝勒,胤礻禹虽说仍是和硕亲王,不过在他在朝廷熬够了资历后,新帝欣然将他封为铁帽子亲王,这是皇阿玛吩咐的,不过不用皇阿玛吩咐,新帝早就有这个念想了。
一切都走向圆满的结局。
叶湘雅在康熙临终前看着他,他眉眼含笑,仿佛对自己即将死亡的事情不予放在心上,他看着皇后,又好似看到了很多年以前的福晋,他似是记起什么了,轻轻道了一声:“福晋。”
她瞳孔微缩,怔怔然放下他的手。
【系统结算中——
宿主圆满完成郭贵人心愿,系统商城开启4/10,下个任务是清高宗乾隆帝晋妃富察氏,请宿主再接再厉。】
此任务终了,便是下个任务的开启了。
等回去系统空间后,叶湘雅一把将系统揪住,脸色沉沉,“告诉我,康熙是谁?永琏又是谁?他们俩是不是同一人?”
系统被揪住了原型,是一个白白胖胖又毛绒绒的团子,白团子使劲挣扎,总算总宿主手中挣扎开来,它变出了一把梳子,那梳子自发动起来一下一下地梳着它的毛发。
白团子心酸道:【宿主不是猜到了吗?】
叶湘雅险些被它气笑,“我猜到什么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连任务都是你颁布的,我只知道我是车祸离世的,跟着你满世界做任务。”
白团子使劲梳毛发,等毛发梳的光滑如新时,它心情大好,【宿主放心,不仅是康熙永琏,雍正也是他。】
“……雍正也是他?”叶湘雅没察觉出这一点,但白团子这么一说,她心情一点都不好,“也就是说,他始终是皇帝,而我只是他万千宫妃中的一员了,真让人不快啊。”
她可没忘雍正那个位面仍旧宠幸其他后妃的事,若是永琏和康熙都是她想象中的人的话,她可以不在意他之前发生的事,谁没有过去,但是她绝对不能容忍她将真心付出,结果对方在相遇之时便宠幸后宫妃子,哪怕盛宠又如何,她不稀罕。
【等等,宿主你可别误会,他会将我剥了的。】白团子一身毛发全炸了,在空中漂浮,拼命解释,【他只有你一人,每次他都是在你过去之后才穿过去的,只是迫于天道,他会失去所有的记忆,但他始终都是宿主的,不会宠幸其他妃子的!潜意识会阻止他的。】
“你当我好骗?”叶湘雅听到这个解释后心情是好了点,但仍是不解。
【是真的,不然你以为雍正既然都去其他妃子的房里了,怎么那么多年一个孩子都没有,顶多只是过去看看人,毕竟当时他失掉记忆了,他又是天生的帝命,只能为皇帝或是皇子,这没办法,不过他在跟随宿主来到各个位面后,是绝对不会在其他妃子宫所留夜的。】
“原来是这样。”叶湘雅勉强能接受这种解释,这么说来,对方确实只有她一人,只是她由此想到了她第一个任务,“宋仁宗那个世界不是他吧?”
她抿着唇,心情有些微复杂,若是宋仁宗是他,那他宠幸那么多妃子……她还主动给他献美人。
【不是他,不过那个世界只是个新手任务,宿主不必在意。】白团子察觉到宿主在意什么了,它找了个通俗的解释,“对于宿主来说,其他世界都是真切的,唯独新手世界,宿主可以当成一个梦境看待,”不然那个男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媳妇跟别的男人好。
当时它能量式微,那个男人又重伤未愈,不得进入一方世界,宿主又神魂俱碎,为了让宿主灵魂不消散,它只得营造出一个梦境,让宿主先适应适应任务,也能给时间让男人恢复些许能力庇护宿主。
白团子如实道来部分真相,又将其他真相掩藏住。
叶湘雅听了,心情稍稍放松,她有些别扭的想着,既然他们彼此心里都有着对方,她那般坚决做任务,便显得她有些冷漠了,但是转念一想,她本来就什么都不知,做任务也是她心之所向,她何必觉得不对劲,她很快又抬头挺胸了。
“难怪我后来看我第一个世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后来复盘了,也觉得自己当时有些糊涂了。”
她眨了眨眼,第一个世界的她居然将机会放在了怀孕生子上,且不论原身身子是不是能怀上身孕的,就是一个月后,她那般容易怀上身孕了,就有些对不住原身多年的苦苦相熬了,原来是梦境。
梦境总是随心所欲不讲究逻辑的。
若是第一个世界的她足够狠,将皇帝弄得半身不遂,她不信皇帝在那个时候还能废后,不过想想皇帝出事后会导致的混乱,百姓民不聊生,她便打消这种念头了,说到底,她还是太有良心了,舍不得百姓因她受尽磨难。
叶湘雅打了个哈切,白团子隐隐有些心虚,其实那也并非完全是个梦境,毕竟它也要透过这场梦境汲取能量的,宋仁宗是真的,郭皇后的心愿也是真的,唯一不是真的便是宿主了,宿主是以意识形态投注其中的,并且在各种非礼勿视环节都是快进的,好似游戏拉灯,对宿主来说,确实是一场梦境,毕竟是真的啥都没发生,潜意识也不会追究不对劲的地方。
“那么,最后两个问题,他是谁?”
【我暂时还不能泄露,不过等宿主能力慢慢恢复后,到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现在宿主只要知道,他不会害了宿主就行了。】白团子语气认真。
“最后一个问题,他下个任务还会跟来吗?”叶湘雅问道。
她大概猜到系统和那个男人的存在是什么了,只是更多秘密确实得等到她实力更强后再说,她没有车祸前的记忆,因此她断定自己并非系统所言因车祸离世之人。
【下个世界不会了,他受伤了,前几个世界只是勉强进入,等伤好些再跟宿主过去。】说着,白团子毛发又炸起,说来真让人生气,明明自己伤重了,还想着跟宿主进入各方世界,要不是它强制他留下来,劝他伤养好了,接下来各个世界都能跟随宿主身边,他还不一定冷静下来。
“受伤了?他受了什么伤?严不严重?”
白团子解释道【宿主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至少比起宿主身上受的伤,他情况还好一丢丢,所以宿主才需要前往各个世界达成后妃心愿以温养灵体,他勉强能自己疗伤。
既然系统不说,叶湘雅勉强压下心底的急切,但愿他身子快些好吧,也能跟她见上一面,话说回来,她还没见过他长何模样。
不过不管长的如何,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
叶湘雅想通这事,便不带丝毫担心了,既然总有一日他们会相见的,又何必着急,只要知道在不远的将来,有一个人等着她归来就好。
第47章 乾隆帝晋妃富察氏(一)
【清高宗晋妃富察氏平生心愿是,此生不为帝王宫妃,平安喜乐过完一生,探测到宿主已准备好,正式投放下个世界……】
待宿主走后,系统空间突然出现一个身材高挑,肩宽腰窄的男子,男子一身白衣,容貌宛若天人,只是本来风流倜傥的气质被他此刻的焦虑破坏得一干二净,他注视着影像,生怕有人占了自己媳妇的便宜。
白团子白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一个白毛团怎么给人白眼,但是白团子就是给人一种鄙视人的感觉,【我已经将某些事告知宿主了,以宿主的性情,她既然心里有你,就不会跟别人好的,而且,这个任务也是我精挑细选的,你担心什么?】
“我能担心什么?”他动也不动,“我看看我老婆也有错?”
【你看吧看吧,只敢背地里看宿主的人,没出息!】白团子再度翻白眼,尽管它之前有点怕他,可是看到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它底气顿时来了。
男子嘴角含着一抹笑意,顺势坐下来,然后温柔的将白团子一把揪住,撸下几把毛,白团子顿时焉巴,不敢再做张做势了。
……
嘉庆二年,叶湘雅来到原身身上时,还在富察府上。
她接受完记忆后扫视四周,周围都是行走的下人,原身只是在椅子上稍作歇息,因此没人发现原身壳子里唤了一个人。
原身出身沙济富察氏,为满洲镶黄旗人,为孝贤皇后堂侄孙女,阿玛是主事富察·德克精额,出身也算贵重,如果按照正常的轨迹来,在八旗选秀之时就应该嫁给宗室为福晋,又或是嫁给高官子弟为妻,无论哪种结局,对原身来说都不失为一个圆满的结局。
可惜原身偏偏在嘉庆三年时参加大选被嘉庆帝看中,送去自己年有八十七岁的皇阿玛床上,十来岁的少女配八十多的老汉,这事说出去也不怕惹人笑。
不过在这件事上,原身家族有着无可推卸的责任,当时原身家族盼着原身能被新帝纳为妃,处心积虑让原身在大选上被帝王看重,结果是被新帝看中了,但最终并非为新帝宫妃,而是成为太上皇妃子,与自己的姑祖母共侍一夫,此事一出,原身家族快速抛弃原身,让原身在宫廷里熬过了漫长岁月,直至在道光年间才被封为晋妃。
原身的命运被人戏弄至此,守寡将近三十年,眼看着自己嫁给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花季少女的一生被淹没在深宫中,也难怪原身不愿进宫为妃了。
只是事已至此,她来到原身身上,指望改变命运就得在嘉庆三年的大选前被嘉庆帝指婚给寻常宗室或是官员,但这点不可能,嘉庆帝本来就不喜富察一族,刻意将原身送给自己的皇阿玛,何曾不是想着恶心富察一族的心思。
只是富察一族没遭遇什么事,偏偏所有的恶意让原身受了,嘉庆帝堂堂一个皇帝说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话。
因此,嘉庆帝这条路不好走。
可是想让原身家族越过嘉庆帝向乾隆帝,也就是太上皇请求赐婚的话,那样更不可能,尽管太上皇可能看在自己发妻的份上,格外开恩将原身许配给合适的男子,在原身原定轨迹中,这位太上皇也只是看着原身容貌发怔,随后碰都不碰原身便让原身在别处住下了,虽说不知道太上皇是无法宠幸妃子了额,还是觉得原身是发妻的堂侄孙女,不该是妃子的身份,所以才对原身没有兴致。
看在这点上,太上皇这条路勉强能走,可是问题就在与此,富察一族凭什么为了族中一个女儿去求太上皇,消耗太上皇对富察一族的情分,而且富察一族尽心尽力培养原身就为了能成为新帝宫妃,怎么可能擅自定下原身的婚事。
哪种做法都行不通,叶湘雅叹道,原身的心愿挺难实现的,不过,这样的事并非没有回旋之地,若是能跟孝贤皇后那一脉联系上就好了……
她仔细思忖,原身这一脉是孝贤皇后二伯富察马齐那一脉,在富察马齐之后,这一脉就比不得孝贤皇后那一脉了,不光除了一位皇后,底下子嗣还人才尽出,排得上名的有傅恒、傅清等人,这也是为何马齐这一脉悉心培养原身的缘故了。
谁不想自家这一脉恢复到富察马齐在时的风光啊,那时的风光,可是连孝贤皇后那一脉都比不过的,可惜偏偏不走正道,想着将女儿送进宫里,难怪总是比不过孝贤皇后那一脉。
叶湘雅被气笑了,正巧原身的嫡母佟佳氏过来了,一见女儿没心没肺的笑了,忍不住皱眉,“你今日的礼可学了,别忘了家族倾心培养你,可不是让你干愣在这里不声不语的。”
“是,嫡额娘,女儿知错了。”叶湘雅起身,行礼,“女儿这就退下,回去学礼。”
她对这府上的人都没啥好感,包括原身的阿玛和嫡额娘,毕竟两人对待女儿如此严苛就为了送她进宫争宠,利益熏心,可惜这两人将原身看得太严了,她哪怕想接触富察李荣保那一脉都有些难。
回房后,她以原身的水平快速写了几副字,随后躺在床上休息,算算时辰,再过一个时辰就有人特地收走她的字画,好给家中父兄评判。
这家人对原身明年参加的大选重视极了,盼着自家能出一任宫妃,可惜她偏生不太乐意,原身也不乐意。
她招来原身身边伺候的婢女,“你叫如兰对吧?”
婢女小心谨慎,不过十三四岁,是刚派到原身身边伺候的人,这家人怕原身跟身边婢女太过亲近,等进了宫后就无法冷下心来,便每两年换一次婢女,而这如兰便是刚刚换到原身身边的婢女了。
如兰点头,“是,奴才叫如兰。”
“既然你跟了我,就该听我一人的命令,你说是不是?”
显然有人在如兰耳边说了什么,如兰有些犹豫,“格格想做什么?”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叶湘雅看着她,目光不容人拒绝,如兰是伴随原身进宫的婢女,本来以这家人对原身的掌控度来看,是打算在原身进宫后给她安排两个合适的婢女的,奈何原身‘没出息’,这家人迅速抛弃原身,导致如兰随原身进宫,忠心耿耿陪伴原身一生,是个能相信的。
只是现在的如兰大概还听着这家人的吩咐,将她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他们,没了进宫相伴二十多年的情分,叶湘雅光凭一句话就想让对方服诚,显然不可能。
但是让如兰偏向她这里是可行的。
“如兰,我唯一能信的人就只有你了。”
如兰被这话躁得脸都红了,她勉强点了点头,“只要格格不让我做伤天害理的事,我都听格格的。”
“我怎么可能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叶湘雅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我只是听说我堂叔叔最近病了,你帮我去买些药材不让人发现可好?”
“好。”如兰性子纯粹,既然主子不是想让自己干伤天害理的事,她去买来药材不算事,只是不知道主子想要这药材做什么,在院子里煮药会被人发现的,这跟主子一开始让她不被人发现的初衷根本不一样吧。
但是主子既然吩咐下去,那她就按主子说的做吧。
叶湘雅打开一个匣子,拿出了原身从小到大藏的私房钱,拿出一部分交给如兰,“这里面的一部分银钱你照这张单子去买,剩下那些,你交给你家里人吧,就当我这个当主子给你的跑腿费吧。”
如兰怔怔看着手中的银票,被吓了一条,“主子,这些银钱这般多,奴才怎敢——”“让你拿着就拿着。”
叶湘雅不容她推辞,实则她也是为了让如兰更彻底站在她这边使的钞能力,毕竟如兰家境不好,才送女儿进府当下人这事她是知道的。
“奴才多谢格格!”如兰深深地看了眼主子,将银钱收好,“格格等着奴才回来。”
“去吧。”叶湘雅知道如兰不像自己被人时时刻刻盯着,有自己的路子出府,便不是很担心她。
不出一个时辰,如兰红着脸将叶湘雅需要的药材都买回来了,“格格,都在这里了。”她喘着气,看样子是一路急赶着回来的,叶湘雅让她先喝口水,自己拿起那些药材先放在一处。
如兰道:“格格,奴才方才是说您饿了,才得以将药材藏到食盒里,装作是给您的点心。”
“做得很好。”叶湘雅不吝啬夸奖,算准时机,她将药材放到被子里面,心里默数三声,‘三、二、一’,刚数完,门外就传来敲门声音,“砰砰”两声还怪有礼貌的。
如兰赶紧去将门打开,将主子今日的字画给了另一个婢女。
那婢女小心收起字画,告知格格该去用膳了,叶湘雅点头,随后收拾一下就带如兰出去了。
到了饭桌上,一家人都不苟言笑。
叶湘雅落座,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周围。
原身是府中侍妾兆佳氏所出,但生母在生下她不过两年便病逝了,原身便交给嫡母佟佳氏抚养,而嫡母有自己的亲生子嗣,对原身并不算多上心,只除了这些年新帝即位,富察一族在朝中越发得不到重用才想起了原身的存在,想着原身进宫一两年试试看新帝的心思,若是新帝重视原身,便送自家嫡亲的女儿进宫为妃。
也就是说,原身就是一个踏脚板。
她座位之下的十一二岁的少女便是嫡母佟佳氏的亲生女儿了,大抵是从小被娇养长大的,此刻对她脸色不太好,觉得大姐这些年莫名占了阿玛额娘的重视,小性子来了,“姐姐先前不是吃了点心吗,这会儿还有肚子用膳?”
“这会儿还没吃呢,多谢妹妹关心。”叶湘雅不急不躁回话,就小姑娘这年纪,她要是跟她计较就枉费她活了这些年了。
小姑娘憋红了脸,一旁的嫡夫人看见了不免轻声呵斥,“好了,吃你的,跟你姐姐计较作甚。”
叶湘雅假装自己听不到佟夫人的言外之意,嫡女在这府上确实比较金贵,因为能进宫谋得更好的位份,只是,都是打算将女儿送进宫换取利益,又何必分出个嫡庶,在种种算计下,嫡女和庶女又有什么区别。
在用膳过后,作为一家之主的富察·德克精额总算发言了,第一时间便是夸大女儿今日的字画功力进步了,圣上喜欢有才华的女子,今日之后还得再接再厉。
叶湘雅微笑点头,“是,阿玛,女儿明白了。”
随后这位好阿玛又对大儿子二儿子今日的状态做了个点评,最后目光才落到唯一的嫡女身上,他深深地看了眼嫡女,“婉儿啊,再过四年你就得进宫大选了,不得再这般任性了,你和你姐姐要相互扶持,为家族争光。”
“是,阿玛。”富察婉凝点头,她这会儿比方才坐姿端正不少,从小被家族教导长大的她,早就将入宫为妃封为自己的人生目标了,若非她选秀的年纪恰巧碰上乾隆帝驾崩,新帝将选秀年份往后延,这家族还得用一个女儿来拼一场富贵吧。
这也是她的幸运,不然以嘉庆帝对富察氏一族不喜的态度来看,她大概会走上跟原身差不多的路。
不过叶湘雅可管不着这位妹妹将来如何,无论是入宫为妃还是嫁为正头娘子,她有自己的亲娘打算,怎么着都比她看不上的亲姐好,而且原身在宫中寂寞多年,这家人中的每一个人为了撇开关系,是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原身联系过,哪怕只是给予一点点让原身在宫中好过的银两都没有。
等她脱离这个家后,她会给他们养育原身多年的好处费,但至于别的,就不必想了,反正一开始就是利用关系,犯不上什么养育之恩。
用膳过后,叶湘雅特地跟在佟夫人身后,“嫡额娘,女儿听阿玛说起近日皇贵妃娘娘喜食梅花糕,若是女儿能学会这糕点做法,便能讨得娘娘欢心了。”
“也是,但不要耽误学规矩。”佟夫人一句话,便给了叶湘雅能在自己院子里动火的机会了。
只是她仍就不能懈怠,因佟夫人对养女还是颇为上心的,她做好的点心要送过去正院,由佟夫人亲自品尝味道。
如此两三次下来,叶湘雅表现出来的手艺一次比一次进步,佟夫人因此松下眉头,但仍不忘了敲打她,“学好规矩才能好好伺候皇上。”
叶湘雅点头,内心嘲笑不已,伺候皇上?就这么保证自家女儿能被新帝看重?果真不愧是打算买卖女儿的人家,说话就是这么有意思。
她回去以后又开始煮药膏,她煮的是一种叫做舒痕祛疤膏的东西,专门治疗大火烧伤的痕迹,如兰负责给她把风,自从上次给了如兰银两,如兰便死心塌地跟在她身边了,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发展。
院子里药味渐浓,如兰用扇子扇了几下,但仍去不掉味道,叶湘雅便让她别弄了,“既然药味散不去,那就随它吧。”大不了等人问起时,就说她在研制一种加了中药对身体好的新点心,想必佟夫人听到她一心为了进宫做准备,必然不会深究。
最是当这药膏快熬成时,院外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声,叶湘雅一听,便知那是原身的嫡妹,她给如兰一个眼神,让她将药膏端进去,随后放上一锅放了药材的点心。
“来了。”叶湘雅打开门,看了一眼这位好妹妹,“发生什么事了?小妹。”
富察婉凝在外边叫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庶姐给自己开门,险些没反应过来,不过这厢她看了看院子,“大姐姐,你煮了什么?这么难闻。”
说罢不等姐姐反应,便自作主张走进院子,看着那炉火上蒸着的糕点,目光有几分嫌弃,“大姐姐,你别捣鼓出一个四不像来,这东西可有蒸好了?”
叶湘雅本来就将这东西蒸好了放在一旁以防万一,但是这东西放凉了又放回到炉火上,就这一会儿加热的功夫,温度还不够高,还得再等一刻钟,“还要再等等。”
“行吧,我就在一旁等着吧。”富察婉凝显然对这点心有些许兴趣,叶湘雅眼神逐渐冷然,那药膏要及时热着才行,不然就变了药性,就没医书上说的管用了,这小妹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当真是找准时机了。
“妹妹,你喜欢这些点心吗,姐姐这儿正好有方子,你要不拿回去试试?”
“我不试!”富察婉凝回答的很果决,“这些不过下人做的事,我堂堂富察氏一族的格格,岂能自取其辱。”
叶湘雅的目光彻底冷下来了,既然瞧不起,那过来找她做什么,是过来看热闹,还是觉得她这位姐姐做这些上不得台面?
果然她对这家人不喜是有原因的。
“行,那妹妹近来可习了字,不若去书房看看姐姐最近的字画,光是再这里等着多无聊啊。”
“好。”富察婉凝眼珠子溜溜转,倒是记起阿玛在桌上夸奖大姐字画进步了的事,心道她之后迟早要进宫为妃的,要是自己的书画能再上一层就好了,还能得到阿玛的夸奖,她便随大姐进了书房。
在进去前,叶湘雅给了如兰一个眼神,如兰点头,在两位格格都进了书房后,将院门关紧,端出先前熬煮的药膏,一下一下的搅拌着,看着药膏逐渐被煮干水,化为一锅黏稠。
等药膏煮好后,她快速将药膏盛在一个木罐子里,放到小厨房里放凉,随后又拿出糕点在上面煮着,估计温度差不多了,便拿起放凉,等富察婉凝想起门外的糕点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她一拍脑袋,说自己忘事,本来还想用这些糕点讨阿玛额娘喜欢的。
不过现在也不迟,出来时,那些糕点已经彻底凉了,富察婉凝拿起一块,味道刚刚好,她眼睛一亮,竟拿起一旁的食盒自己捡起糕点放在里面了。
“妹妹这是……”叶湘雅嘴角抽搐,瞧她这样,是一块都不打算留给她吗?
富察婉凝一边捡着,一边不客气道:“这些姐姐迟早要拿给阿玛额娘吃的,不若妹妹代为劳之,省得姐姐多跑一趟,姐姐不必感谢妹妹了。”
叶湘雅沉默的看着她将糕点拿走,只留下几块卖相不好的,在提起食盒后,她又仿佛想起什么,往书房里一窜,拿出几副她觉得不错的字画,然后走了。
如兰也看得目瞪口呆,她来这个府上的时日并不多,因此并不知道二格格竟是这般性子,将姐姐的东西都视作己有,不打一声招呼便全占了,“格格,二格格她太过分了。”
“没事。”叶湘雅反而松了一口气,笑道:“好在那些药膏没出问题。”什么书画都不过是她带不走的身外之物,全给了富察婉凝又如何。
很快,她就能借助这些药膏暂时离开这府邸了。
再过半个时辰,这些药膏彻底凉了,叶湘雅询问如兰,“你身上可有被烫伤的痕迹?”
说来也巧,在如兰小时候,因兄长不小心一把火烧了灶台,使得当时小小的她手臂上不小心被烫出一片痕迹,长大后因为自卑,便总是将手腕处那里挡的严严实实的,今儿听主子说起,不由有些惊讶,“格格,难不成这东西是能养好伤口的?”
“是,不过还得试试看药性,如兰,你可要试试?”
如兰只愣了一下,毫不犹豫道:“格格,奴才要试。”她感觉主子是真有本事的,她如果能凭借这药膏去除疤痕,便是她的幸事。
叶湘雅将部分药膏舀起,小心涂到如兰被烫伤的地方,很快,如兰便感到手腕处一阵清凉,这药膏要起效还得过些时日。
她想了想道:“你今晚用水不要碰到手腕处,等明日你起来后,看看效果如何?”
如兰点头,“主子放心!”她这声主子道的真心实意,只可惜叶湘雅此时光顾着给药膏分罐子了,无暇顾及她。
叶湘雅将一大瓶药膏分成十小瓶,每一瓶都有自己的定量,药膏通体呈青绿,像极了翡翠。
翌日一早,如兰发现自己手上的伤疤痕迹变浅了,药膏全被吸收了,药膏有用!她高兴坏了,赶紧禀告主子。
叶湘雅又给她抹上一小瓶的三分之一的量,就这样反复三天,烧伤痕迹极为严重的手腕至此去除了伤痕,如兰更加敬佩主子了,格格真厉害,随意就弄出这些好东西了。
见如兰好了,叶湘雅也弄清楚想要让伤疤变好的量了,她预估着分量,将一小瓶的量递给如兰,“如兰,我有件事想让你去做,同样是不得告知任何人的事。”
“主子您尽管吩咐吧!”如兰现在对主子是百分百诚服,身子立得扳直,就等主子的吩咐了。
“你去一趟富察·丰绅济伦的府上,说此物对烧伤有用,若是他府上有人问起你身份,你便如实说来吧。”
叶湘雅不怕富察·丰绅济伦是个蠢的,发现此物有用后,还大张旗鼓找上门来,事实上,若是她有透过家族接触他的意思,用得着偷偷摸摸去找他。
若是他真的蠢,那她就更没必要交出剩下的舒痕祛疤膏,让他干着急去,哪怕她会引起家族中人的忌惮和防范,那又何妨,当事人只会比她更着急,只因为这东西可是宫中贵人需要的。
乾隆二十八年圆明园九州清晏殿火灾,当时的五阿哥永琪将乾隆帝从火场救出,乾隆帝得以保住一命,但身上却有部分肌肤被烧伤,哪怕有太医诊断敷伤,那伤疤还是留在了龙体上,想来疤痕还在挛缩,便有了太医日复一日的诊断,但是效果不明显。
原身阿玛提过一嘴,说富察氏一族专门给帝王找过治愈烧伤的东西,但是都没有一个管用的。
如今富察·丰绅济伦得了此物,若是试了管用,岂不高兴,只是此物可不是谁都能探出药方来的,只有她清楚药方,因此富察·丰绅济伦要想讨好帝王,必然会找上她。
至于她为何专门找富察·丰绅济伦,一是他是乾隆帝女儿和硕和嘉公主之子,极讨太上皇喜爱,能随时进宫见到太上皇,不必经嘉庆帝批准,二是他是富察一族的,也算原身的堂兄,两人有家族的联系,能更加放心的托付信任,三是他的存在惹得嘉庆帝不快了,只待乾隆帝一驾崩,他就不复从前的风光了,他一定会在乾隆帝驾崩前,想尽办法稳固自己的地位,而这舒痕祛疤膏便是最好的东西了。
所以,她只要静待好消息。
如兰点头,“主子放心。”
不出一会儿功夫,如兰便消失在叶湘雅眼前了,彼时富察婉凝正拿着庶姐的点心讨好佟夫人,佟夫人知道这是养女精心制作的也不当一回事,反而笑眯眯说起自家女儿。
“你啊,一天到晚就想着耍赖,那你姐姐的东西讨好我,等进宫后你该怎么办。”
富察婉凝不当一回事,“等进宫后让姐姐给我煮,我再送给万岁爷不就行了,反正姐姐喜欢干这等下人才干的活。”
佟夫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专心培养大女儿不就是为了让她给小女儿铺路吗,老爷想的比较纯粹,就想着让大女儿进宫得宠帮衬家族,但她却不一样了,既然都是富察氏一族的女儿,为何不能让老大给她女儿铺路。
“你啊,还是这般任性。”佟夫人点了点她额头,惹来富察婉凝一声撒娇,“额娘,您弄疼女儿了。”
“行,额娘给你揉揉。”正当佟夫人将手放在小女儿额头上时,有下人前来禀告,“夫人,大格格身边的婢女如兰又出去了,说是给大格格买笔墨。”
“这些时日大格格究竟是怎么回事。”佟夫人生性多疑,喜欢将大女儿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先前大女儿屋里老是传来烟火气,那是因为要研制糕点,可现在三番四次让下人出府,那就惹人怀疑了。
而且大女儿向来乖巧,怎么无缘无故就搞出这些动作,佟夫人正要开口让人跟上去,富察婉凝却道:“先前我去大姐姐书房里了,她近来字练得不错,估计是下苦功夫了,那笔墨便消耗的格外快,也不知道将来万岁爷会不会喜欢姐姐的笔墨。”
她说这话时着实是无心的,但佟夫人想想也有道理,便随它去了,只是,今后若是再有这种事发生,就不像今日这么容易过去了。
……
如兰到丰绅济伦府上时,她说明身份后,夫人博尔济吉特氏立马反应过来此物的可取性,便赶紧将这药膏留下来,如兰离开后,她在府上耐心等丈夫丰绅济伦的归来。
傍晚时分,丰绅济伦总算回来,回来时面色不善,“万岁爷近些时日是越发急躁了。”
“老爷,当心隔墙有耳。”博尔济吉特氏叹了一声,谁说不是呢,当今新帝可不像太上皇那般对富察氏一族宽容啊,若非老爷是公主之子,身上流有皇家血脉,估计早就被新帝彻底厌弃了。
“对了,老爷,您看看此物,说是德克精额的大女儿送过来的,对烧伤极为管用。”
“我看看。”丰绅济伦将药膏打开,尾指稍稍勾起一些膏药,放到鼻下嗅闻,很清新的味道,“可有试过效果如何?”
博尔济吉特氏早有准备,叫来一面容烧伤极为严重之人,“老爷,让他试试吧。”
丰绅济伦便让下人涂好一部分药膏,并没有将全部烧伤的皮肤都涂上了,一是药膏不够,二是总要有个对比突出。
夫妻俩本着同族之间互相信任的心思才略作试探,但是三日之后,看着那下人被涂抹的部分如同新生的肌肤,两人都惊呆了。
丰绅济伦马上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性了,“夫人,这东西你可还有?”
博尔济吉特氏摇了摇头,“堂妹只送来一瓶,不若我特地过去讨教一二。”
“罢了,她瞒着父兄送来这东西,可想而知是不愿父兄知道,你去找来大夫看看能否查出这药方,咱们就不用特地找上堂妹了。”丰绅济伦到底狡猾,并不想这么重要的药膏方子掌握在一个堂妹身上,若是这方子是他的,他就能在万岁爷面前尽揽功劳了。
只是叶湘雅只给他一瓶药膏就是放着这一点了,果然,不出两日,查不出药方子的博尔济吉特氏便乖乖找上门了。
佟夫人不知她的来意,但也奉行来者是客的道理热情招待着,博尔济吉特氏全程提不起兴致,但又不得不跟这位婶婶聊天,等待堂妹的出现。
想来堂妹直接找上他们,必然是有所求,她都出动出现在府上了,堂妹也该出现了吧。
两人谈天说地,聊完附近的八卦后,富察婉凝出现在额娘身边,“堂嫂好,我是婉凝啊,你还认得我吗?”
“原来是婉凝,都长这么大了。”博尔济吉特氏尬尬的笑了,她只在出发前打听过府上两位格格的名字,实际上接触的并不多,再嫁上这些年两家地位天差地别,若非亲缘关系,连走动都没了。
“婶婶,我听说我有两个堂妹,这是小堂妹吧,怎么不见大堂妹的踪影。”
“她啊,还在屋里学规矩呢。”佟夫人不大在意。
“原来是这样。”博尔济吉特氏心里暗暗着急,她还盼着从堂妹手中要来烧伤药膏,要是半天下来连人影都没见到,岂不辜负了老爷的期待。
得知来人是谁的如兰赶紧告知主子,叶湘雅并不兴奋,“还是来的太迟了,不过这样正正好。”对方先着急了,就证明这事有回旋之地。
“如兰,将我这些天研制的脂粉拿来吧。”上辈子在宫中她闲暇的那些年,她专门学了化妆技术,虽不是非常精湛,但将自己化成另一个人就完全没问题了。
况且她这模样还跟那人有几分相似,毕竟祖上血脉是一致的。
“是,格格。”如兰点头,将脂粉拿来,随后按照主子的吩咐挽起长发。
叶湘雅在铜镜前点上脂粉,在她巧妙的手法上,她愈发像一个人,好在这些天她妆容越发向这个人靠近,倒不会一下子让府中人察觉不对劲。
等打扮好后,叶湘雅敛下眉眼,静待佟夫人的叫唤。
若是那人有心,就不会轻而易举放弃。
果不其然,在跟佟夫人聊了半天后,博尔济吉特氏详作欣赏富察婉凝,便说一并看看大堂妹如何。
佟夫人见有人欣赏自家女儿,说不定还能借助博尔济吉特氏的这股东风让小女儿接触到帝王,哪能不答应下来,“去将大格格叫来。”
“是,夫人。”
不出片刻,叶湘雅便出现在厅堂内了。
博尔济吉特氏本来是想着问这位堂妹想要什么,好将药方交易走。
但是当她抬起头来时,不由呆愣,“……额娘?”
她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已经去世的额娘,大清的固伦和敬公主。
但是她只失神一刻,便回过神来,额娘在前几年已经病逝了,况且这人长得像额娘年轻时的模样,并非真正的额娘,她神色有些呆滞,“是堂妹啊,坐下吧,嫂嫂好久没见到你了。”
佟夫人没错过她口中的额娘,她脑子活络,倒是一瞬间想到了某种可能,固伦和敬公主是富察皇后所出嫡女,跟富察氏一族抹不开关系,若是这大女儿跟固伦和敬公主相似,倒不是不可能。
她很快想到要借用大女儿跟这博尔济吉特氏攀上关系了,不为其他,只为这博尔济吉特氏就是固伦和敬公主的嫡亲女儿,若是借用好这层关系,保不准能打感情牌送她小女儿进宫为妃。
佟夫人将心思压下,随后仔细观察博尔济吉特氏的举动。
果然,如她想象的那样,博尔济吉特氏很是关心大女儿,尽管小女儿在一旁不断表现,但她眼里只看得见大女儿。
佟夫人压下嘴角一抹笑,若是如此,那事情就有意思多了。
叶湘雅坐下,没忽视博尔济吉特氏口中的额娘,也没忽视佟夫人打量的目光,这一切尚在她掌握之中。
她要的正是别人眼中的肖似固伦和敬公主的容貌才得以被丰绅济伦重视,从而结识太上皇,毕竟她总得有个由头接触太上皇,不然就成了别人眼中的贪权权势,意图成为新帝宫妃一说了。
她还不至于跟害了原身的人好,况且原身心愿也不在入宫为妃这上面,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至于她跟和敬公主容貌相似这点,别人找不出任何破绽的,她是见过和敬公主什么容貌的,但原身却是从来都没见过的,而原身家人也是不曾见过公主容貌,又哪来的借用公主容貌一说。
博尔济吉特氏后知后觉从失神中走出来,尽管目光移不开,但心思仍在打探药膏方子上,叶湘雅说话滴水不漏,她试探不出任何结果,只得暗忖堂妹大抵是想要的不便公然说出,或是所图不少,但不管那样,她都得在私底下过问堂妹了。
一旁的下人提醒她佟夫人的不对,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声额娘透露了多少要事,不过她倒是能借用这一点,让堂婶将堂妹放在她府上一段时日。
她便假装自己对大堂妹依依不舍,“堂婶,我跟堂妹一见如故,不若接堂妹到我府上一聚,过些时日再回来。”
佟夫人欣然答应,但是面上还是要迟疑一二的,“你要将我两个女儿要走,你可得好好待我女儿。”
博尔济吉特氏没说将谁要走,那她只好说成两个了,若是她小女儿在府上讨得博尔济吉特氏欢心,这夫妻俩,一个是和硕和嘉公主亲子,一个是固伦和敬公主亲女,这与皇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双重关系,岂能不让小女儿一飞冲天。
富察婉凝掩下心底的欢喜,“那我便多谢嫂嫂了。”
叶湘雅垂眸,也道:“好,都随嫂嫂吧。”
博尔济吉特氏却彻底愣住了,她没说要带小堂妹走啊,可是堂婶这么一说,她不这么做是不行了。
没想到临到关头被堂婶算计一把了,博尔济吉特氏压下心底不喜,“好,那我可真是三生有幸,能接待两位如花似玉的妹妹。”
第48章 乾隆帝晋妃富察氏(二)
既然要走,叶湘雅自然得带上如兰。
尽管佟夫人在一旁暗示她带上更合适的人选,像是她身边的心腹下人,但叶湘雅是傻了才会抛下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转而选对佟夫人忠心的下人。
而且,此次离开后,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何必跟佟夫人保持表面上的平和。
待大女儿和小女儿走后,佟夫人沉下一张脸,“到底是谁在大格格耳边说了什么。”让她好端端一个听话的养女莫名不听她指挥了。
“奴才不知。”一旁的下人摇头。
佟夫人压下心底的忐忑,她将大女儿管的严,是为了好好掌控她,将来别做对不住富察氏一族以及她们母女俩的事,原本事情是如她想象发展的,可谁知大女儿莫名就变得不受控制了,这让她心里有些不安了,但是想到小女儿也一并到了丰绅济伦府上,不安悄无声息化开。
她了解她小女儿,本就将大女儿视作可以掌控之人,定不会随意让姐姐脱离自己目光,而且在丰绅济伦府上,若是大女儿备受关注,小女儿便少了关注,所以小女儿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叶湘雅上了马车,如兰坐在她身旁,身上挂着的小包裹里有九瓶药膏,她为了这些药膏处心积虑,怎么可能还留在府邸便宜其他人。
像是原身阿玛这一家以女儿为交易品的人家,就更不需要客气了。
富察婉凝也坐在她身旁,一路不知在思考什么,竟安安静静的,倒也省了叶湘雅对付的心思。
抵达目的地后,博尔济吉特氏掀开帘子,“两位妹妹,都下来吧。”
富察婉凝笑眯眯下马车,“是,堂嫂。”
叶湘雅随之在后,下了马车后,顺便搭了如兰一把手,博尔济吉特氏看在眼里,倒是对这位堂妹的性情有所了解,看来是个好相处、重感情的。
这样,那烧伤药膏方子一事就好说多了。
叶湘雅暂且被安置到一处院落,原本博尔济吉特氏是想让两姐妹共处一室的,但在提起这个建议时,她看到大堂妹眉头微蹙,便改了说法,让两姐妹住的地方离得比较远。
叶湘雅对此挺满意的,但是富察婉凝就不大满意了,“姐姐,咱们是亲姐妹,不应该住到一处吗?”额娘在临出发前就已经暗示她了,大姐姐跟堂嫂亲额娘长得极像,她是因为大姐姐的缘故才能入丰绅济伦府的,所以她并不想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跟大姐姐住得太远。
若是大姐姐因此得了她没法想象的好处,那她就亏了。
她眼珠子一转,“大姐姐,不若咱们俩就住到一块可好?就不劳烦堂嫂安排两个院落了。”
叶湘雅打了个哈切,“堂嫂安排的,妹妹有意见就去找堂嫂吧。”
说罢,她就带着如兰关上院门了,这样挺好的,不用随时随地受所谓的妹妹监视,更不会被闯空门,可以说,一切冒犯到她底线的动作,这位亲妹妹都做了,再联想原身那么悲惨的下场,而这家人并没有任何愧疚,只觉得原身命不好,偏偏被太上皇看中,自此彻底抛弃原身。
他们是将原身当成交易品的,既然如此,一个物品想易主了,他们又管得着吗?
富察婉凝留在原地,神色沉沉,她年纪不过十一二岁,以往叶湘雅会看在她年纪过小的份上让让她,但在这个时代,她心性早已成熟了,知道怎么样才能让阿玛额娘喜欢,又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成为家族中最受宠的女孩儿。
她用天真烂漫伪装自己的性情,直至从亲人身上谋得自己需要的东西。
她此刻有些头疼了,为何大姐姐会突然改变性情,好似被人夺舍似的,这样她就不好办了啊。
叶湘雅可不知这位好妹妹已经开始图谋起怎么将她牢牢掌控手中了,她坐在院子里,让如兰将药膏摆在桌面上。
“一二三……九瓶。”如兰将瓶子都放上来,“格格,就这么多了。”
“你将这三瓶给了堂嫂吧。”叶湘雅其实没觉得这些药膏能有多大用处,没有经过太医院的监管,又不知道药方的东西,是不可能公然呈现到太上皇面前的,所以这些药膏只是向堂嫂表明她还有这种好东西了罢。
尽管堂嫂目的是为了她手中的药方子。
有了药方子,才能让太医院的太医研制烧伤膏药,才能借此在太上皇面前邀功。
“是,格格。”如兰点头。
“对了,你出去时要是看见二格格,就不用理会她。”叶湘雅弄不明白佟夫人母女俩是什么心思,掌控欲强,那就去掌控自己的丈夫儿子兄弟啊,对一个没了亲娘的女孩儿做这种事,不怕遭天谴吗。
说到底,只是将对比自己更弱的人百般欺负罢了。
如兰听了,点头,随后出去时路上恰巧遇到二格格,二格格叫她,问她要做什么,她都当作没听见,快步走到博尔济吉特氏的正院。
自此,富察婉凝的脸色愈发沉重了。
而另一边,博尔济吉特氏将三瓶药膏拿起,脸色不妙,看来她先前判断出错了,这位堂妹并非好相与的,关键还好似知道很多事情,所以这人显得精明不好对付,看似将药膏给了她,但最关键的方子她却毫无所知。
要是想在太上皇面前邀功,必然得将方子给太上皇看过才行,但……
想了想,博尔济吉特氏还是等老爷回来了。
丰绅济伦回来后,得知事情来龙去脉,不假思索道:“那就好好跟堂妹商量吧,想必她能拿出这药方子,必然有更多好东西。”
博尔济吉特氏皱眉,“可这就相当于将这份功劳给了他们家。”
“非也。”丰绅济伦摇头,“你不是说她很像姑姑吗,正好前些年姑姑去世了,太上皇身边陪伴他的旧人越发稀少了,姑姑的去世对太上皇来说是个重大打击,但堂妹跟姑姑长得像,便可视作女儿陪伴在他身边了。”
“只是堂妹始终姓富察氏而非爱新觉罗氏。”博尔济吉特氏叹气,“而且,她并非你我的嫡亲妹妹。”
这种便宜他人的事又怎能落到德克精额那一家。
“夫人不必心切,堂妹未必跟堂叔堂婶感情多好。”丰绅济伦手指敲了敲桌面,精明如他,早就从妻子言语中发现堂妹对堂叔堂婶的不信任了。
“我还得亲自跟她谈谈。”丰绅济伦轻易做下决定,“至于她妹妹,便一并带进宫吧。”
都是亲戚,既然对方想进宫,便顺带帮一把,也算是对得住堂叔堂婶多年养育大堂妹的情分了。
……
如兰回来时又看到了二格格,只是这次她没法避开,二格格一看见她便拉着她不放开了,“如兰,大姐姐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对我这般恐惧?”
如兰才是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二格格拉住她作甚,怪不得主子不喜二格格了,“大格格什么都没说,还请二格格放开奴才。”
“不可能什么都没说的。”富察婉凝冷着脸,愣是不放开如兰。
“婉凝,你在做什么?”博尔济吉特氏的声音响起,富察婉凝神色一僵,又恢复正常,“堂嫂,我就是想姐姐了,正好如兰伺候姐姐,我便多问她几句了。”
“原来是这样。”博尔济吉特氏没有深究的意思,而是笑了笑,“堂妹,我这儿正好有几匹新出的料子,你过来看看吧。”
富察婉凝眼前一亮,“好,多谢嫂嫂。”果然跟在堂嫂身后有好东西,若是那料子,放到自家府上,早就被两位嫂子各自分摊了。
她这会儿倒是不管什么大姐姐如兰了。
如兰松了一口气,赶紧回到主子身边。
叶湘雅百般无聊在桌上戳着,指尖点点,犹如雪花片片。
一刻钟后,院外传来下人的声音,她知道,这是当家人找上门来了。
既然有所求,那便好好商量吧。
半响过后,叶湘雅出现在丰绅济伦面前。
丰绅济伦如她想象的那样是个模样精明之人,“堂妹坐吧,正好说说你想要什么?你这药方子又是从何而来的?”
她从善如流坐下来,仔细斟酌,“堂哥,像是这类的方子我还有很多,只不过这是我的秘密,我不能告知你我从哪儿得到的,但是堂哥尽可放心,我这些方子对人身子都是无害的,我要的东西也很简单,便是将我从明年的选秀摘出来。”
“你不想选秀?”丰绅济伦愣了,倒是没想到他这位堂妹居然存着这种心思,“堂叔堂嫂他们悉心培养你,我以为你是念着扶持家族的。”
“是也不是。”叶湘雅淡淡道,“我不想跟妹妹共侍一夫,只是选秀之事很难说我落得什么样的归属,与其赌一把,我还是老老实实跟堂哥说吧。”
她不会说家族对自己怎样,这对于丰绅济伦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她说了反而会让丰绅济伦不喜,便干脆从女子最常见的角度来看,二女不可共侍一夫,就算对于后宫来说这种事司空见惯,而且在外人眼中她未必一定进后宫,甚至妹妹也未必进后宫,她这话有些荒诞了,但是她就不能先提前害怕吗。
丰绅济伦显然被她这个理由惊住了,但是却也认真想了,“若是你让太上皇舒心,说不定能让太上皇亲自为你指婚。”
终于说到重点了,叶湘雅心里微微一笑,“堂哥这话意思是?”
丰绅济伦终于下定决心,“我不管你那方子是怎么来的,你总得将那些药膏给了我,我好送进宫让太医察看,证明一切都没问题,而你,要是想摆脱选秀,就得随我进宫,面见太上皇。”
叶湘雅详作仔细考虑,实则对这种事早有预料,“……都听堂哥的吧。”她低下头来,“我相信堂哥不会害我的。”
两家人的血缘关系不远不近,而丰绅济伦正好从小到大很长一段时间都为独生子,亲生额娘和硕和嘉公主早年病逝,只留下他和丰绅果尔敏,但亲弟早早被过继出去,阿玛这一脉就只有他一人。
因此,对于堂妹的亲近,他并不厌恶,还真有一种被当成兄长的高兴,“好,都交给堂哥吧,这些时日你就在府上住下,你堂嫂会陪着你,当然,你要是不想接近你妹妹,就不必理会她,这次你堂嫂上门拜访也只是想带你一人罢了。”
“是,都听堂哥的。”叶湘雅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让她应付原身的妹妹就行,虽说原身妹妹没干算计原身的事,但是就她那脾性,她也不想对上。
不多一会儿,叶湘雅离开前院,而富察婉凝也从堂嫂院子里离开,堂嫂说了,这几匹布是专门留给她的,她心里有些满足了,毕竟姐姐没有的,她有了,便足以让她高兴好一阵子了。
出来时又正好看见庶姐在外边走动,“姐姐好。”她笑容甜美打了声招呼。
叶湘雅点头,“妹妹好。”随后就往院子里过去了。
富察婉凝抿抿嘴,对亲姐这般冷漠的表现着实不太满意,只是到底是姐妹一家亲,姐姐跟这一家人打好关系,将来才更容易成为她的帮手,往这方面一想,她就不觉得姐姐逃脱家族掌控了。
大姐姐明年就得去选秀了,若选为新帝妃子,一切都需要依仗家族——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前提是叶湘雅真想成为新帝妃子,而不是打着别的主意。
……
丰绅济伦在拿到药膏后便匆匆进宫觐见太上皇。
太上皇今年已经八十七岁了,早就不复过往的帝王威仪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大权在握,只要他一日还活着,新帝就得一日听从他命令吩咐,所谓‘儿皇帝’也不过如此了。
他想见自己外孙不过一句话的事,“丰绅济伦,你找郭罗玛法为何事?”
老了,太上皇便不爱皇家规矩那套了,喜欢学着寻常人家的口吻叫自己的外孙。
但丰绅济伦一点都不敢懈怠,他深知面前之人不仅是自己的郭罗玛法,还是当今太上皇,王朝的掌控者,要是他将这点亲情当作可以放肆的条件,怕是随时能被帝王更换更合适的心腹奴才。
“郭罗玛法,丰绅济伦有一事禀告。”
他将一瓶药膏呈上,“郭罗玛法,此物是奴才堂妹所制,正巧对烧伤极为管用,郭罗玛法不若让太医仔细探察,兴许能让郭罗玛法身子舒坦些。”
太上皇这个年纪,是怕死的年纪,听外孙这么一说,他立马提起精神了,一旁的太监见此,也立马叫来太医。
甚至在太医过来后想请安时,都让他们不必请安了,直接看这药膏。
太医只得毕恭毕敬将那药膏拿来,仔细嗅闻,又将些许药膏刮下来放到掌心涂抹,甚至还尝了一口,“万岁爷,奴才并无发现此物有害之处,至于此物功效,还得试验一二。”
“那就好。”太上皇看向丰绅济伦,“你可试过这药膏了?”
丰绅济伦点头,“万岁爷,此物奴才让府中有过烧伤之人涂抹三天,这三天内,他伤痕一日比一日轻,到最后一日时,甚至都看不出曾经有过烧伤的痕迹了。”
太上皇又道:“可有此物方子?”
丰绅济伦这下犯难了,“是有的,只是暂时在奴才堂妹处,堂妹擅长医术,若是此物管用,奴才立即将堂妹带进宫让万岁爷见上一面。”
太上皇兴致又起,不免好奇起自己外孙的堂妹到底是何人,按理说一个闺阁女子是不可能学得医术的,再者,他听说这些年富察氏一族一直在精心筹备选秀之事,只待明年选秀进宫,在此等情况下,家族又怎可能让她习得医术?
不过这些好奇只在太上皇心里转瞬消逝,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探查这药膏可管用,管用的话再召见那女子罢,不管用的话,那就得承受起戏弄帝王的下场!
太上皇也只是表面看着还算慈和,实际上,作为一个岁数渐高的掌权者,想要一个人的性命不过一念之间的事。
这药膏经过好几个人的尝试,总算得到一个不错的结果,三日后,太上皇亲自尝试此物,发现自己经年的伤疤不过三日就彻底转好,并且他身上那些斑驳经过涂抹,也终究化为五六十岁的肌肤状态。
他一时间大为惊人,更想要见到那个女子了,“丰绅济伦,你将你堂妹送进宫来,朕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奇女子。”
“是。”丰绅济伦松了一口气,经过多日试探,他发现堂妹医术极为精通,在此刻能派得上用场了。
太上皇心急如焚,赶紧派人去丰绅济伦府上将人接进宫,叶湘雅得知消息后,可不得赶紧收拾好自己,准备进宫觐见太上皇,当然,富察婉凝也想跟上去,大概是笃定自家亲姐不会对她做什么吧。
但丰绅济伦岂是由她随意折腾的,二话不说便将她关在府上,叶湘雅得以安安静静出现在马车上。
马车上,丰绅济伦絮絮叨叨:“你进宫后须得小心谨慎,有些话宁可不说也不要多说。”
“是,堂哥,妹妹知道的。”叶湘雅释然,“有堂哥在,妹妹就放松许多了,有时候妹妹真觉得堂哥才是我嫡亲的兄长。”
可不是吗,比起原身的那两个兄弟,还不如一个素未谋面的堂兄关心她,尽管这种关心带着一定目的性,但是她还不至于看不出其中的真心实意。
丰绅济伦难得不太好意思,“我也愿堂妹是我嫡亲的妹妹,今后要是堂妹不嫌弃,就将我当成亲哥哥吧。”他心想,要是能将堂妹过继到阿玛名下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多出一个亲妹妹,还能更放心将两家利益绑在一处。
可惜阿玛和额娘都病逝了,这过继之事变成了无稽之谈。
“是,兄长。”叶湘雅温柔一笑,将体贴内敛的好妹妹形象做出来,丰绅济伦就没继续唠叨了,他心想妹妹得体懂礼,倒是不像另一个堂妹,如此能放心让她面见太上皇了。
到了乾清宫时,叶湘雅跟着丰绅济伦进去宫所,见到了太上皇。
“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叶湘雅低头,这宫里可不兴叫什么太上皇的。
毕竟有哪个太上皇还住在乾清宫,而新帝却住在代表着太子东宫的毓庆宫,在宫外才叫嘉庆年号,在宫内继续延用乾隆年号。
与其说现在是嘉庆二年,倒不如说是乾隆六十二年,也怪不得嘉庆帝将一身怨念都发泄在富察氏一族身上了,导致原身落得如此悲惨下场。
不过她现在还得利用乾隆皇帝达成自己的目的,就暂时不在意这对父子的较劲了。
“你就是丰绅济伦的堂妹?”太上皇饶有兴致看着面前低头的女子,从外表看真看不出一个女子竟有如此医术,连他太医院的太医都被比下了。
当然,如此人才必然是为他所用的,正好他这些年身子越发不好,就差这样一个妙手回春之人能助他恢复以往的雄壮。
“是,奴才是富察湘琇。”叶湘雅恭恭敬敬道,说来原身的名字跟她的名字还挺相似的,都有一个湘字,这也是缘分吧。
“湘琇啊,你抬起头来。”太上皇一点都不见外,直接唤起她的名字。
叶湘雅依言抬起头来,仍是注意实现,没有直面太上皇的龙颜,宫里不可直视贵人,这是丰绅济伦在临出发前吩咐过好几回的事了。
太上皇见到那张跟自己嫡女相差无几的脸,一时间陷入惊骇中,久久不语,良久才哑声道:“你说你叫富察湘琇?”
“是。”叶湘雅是完完全全按照富察湘琇应该出现的反应回答的,富察湘琇此刻该疑惑太上皇为何会这么问话,但是迫于对太上皇的尊敬,点头应是,“万岁爷,这名字是奴才早逝的亲生额娘为奴才起的名字。”
“真是巧合啊。”太上皇回过神来,眼神带上一抹伤感,竟有人跟他嫡女长得一模一样,和敬已经去世五六年了,他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和敬,不,应该说再见到跟和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太上皇心态陡然发生转变,竟不像一开始那样兴致勃勃了,他道:“既然有缘,那你就留在朕身边伺候朕吧。”
他想了想,这女子像和敬,倒是能抚慰他丧女多年的难受,只是这样也不大好,日日见着像和敬的女子,便日日难受。
若是这富察湘琇没什么本事留下来,之后还是离皇宫远远的吧。
一瞬间,太上皇的心态一波三折。
叶湘雅将他的眼神看在眼里,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哪怕乾隆帝不在意自己发妻的堂侄孙女纳为自己的妃嫔,总得顾忌将一个像自己女儿的女子纳为妃吧,见过这一面后,哪怕嘉庆帝想要将她封为太上皇妃嫔,也得掂量一下自己在太上皇心中的地位了。
太上皇只会觉得这个儿子荒唐,竟然敢将肖似自己亲姐的女子封为他的宫妃,毕竟这种□□之事,一般人都不大能承受得起,除非是变态中的变态。
“是,皇上。”叶湘雅站起来,退至一旁。
此后的两三天里,叶湘雅便尽情在太上皇面前展现自己的医术,将自己从前压根没碰过的药材都看了个遍,不得不说,还是皇宫才有这种底蕴。
太上皇也将这富察湘琇的平生调查出来了,发现其压根是不善医术的,便冷下脸来,将人叫到跟前,“你去何处学的医术?”
若是富察湘琇说不出一二来,他就只得将她当成居心莫测之人了。
对于这一点,叶湘雅心里早有答案了,“……万岁爷,奴才怕是说出去您也不信……”
“你尽管说,朕信不信自有判断。”
叶湘雅这才道:“这源自奴才的一场梦,奴才梦见梦中有一对母女向奴才殷切吩咐,说将这医术交给奴才,将来一定会排上用场的。”
“一对母女?”太上皇像是想到什么,神色有些激动,“你仔细说来。”
“是,”叶湘雅仔细回想,“那为母者雍容华贵,贤良端庄,奴才平生从未见过如此温柔尊贵的女子,笑起来格外温柔,她对奴才说,让奴才掌握了医术,将来能为她夫君做点什么,而那女儿也是一等一的尊贵,笑容明朗活泼,一直挽着她娘亲的胳膊,对奴才道:‘你掌握了医术后,一定要进宫’。”
她觉得这话还不够让人信服,便再斟酌添了两句:“奴才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奴才明白,若是上天无端让奴才掌握了这些医术,就一定有其他期盼,她将奴才进宫,奴才心想,在宫中,有谁尊贵过万岁爷,她这话一定是让奴才替万岁爷养好身子。”
“果然是她们……”太上皇怔怔道,他能笃定那对母女就是他的发妻和嫡女,唯有她们,才会在离世后放不下他。
太上皇不出片刻就相信这话了,一是这富察湘琇的平生踪迹压根没有接触到医术的机会,二是富察湘琇这话实在是太触动他的心了,至于为何他妻女不给他传话而是出现在一个陌生人的梦境中,看富察湘琇容貌不就知道了!
肯定是和敬觉得她容貌相似,跟皇家有缘分,而皇后则是觉得富察湘琇是富察一族的,跟她有缘,便齐齐出现在富察湘琇梦中了。
太上皇忆起妻女时,眼泪都要出来了,叶湘雅低下头来,装作不知太上皇此时的悲伤。
半响后,叶湘雅被带出乾清宫外,领头的太监意味深长看着她,“这位格格,今后福气大着了。”
“公公谬赞了。”叶湘雅笑了笑,这算什么福气,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她到了南三所住下。
一个时辰后,太上皇下旨,破例将富察湘琇封为女太医,在宫中可随意行走,太医院对这位女太医不得有任何阻拦,并且这位女太医不会参与太医院的值守,只负责太上皇的身子。
这命令是破天荒的,以往宫廷并非没有医女,但像是现在这样正式被看作太医的,在大清却是绝无仅有,但是太上皇旨令,又有谁能违抗,因此,叶湘雅在宫中有正儿八经行走的身份了。
而其他有所耳闻的新帝妃嫔倒是松了一口气,她们听说太上皇身边多出一年轻貌美的女子,据传还是明年要选秀的富察氏一族的女子,太上皇对富察氏有多偏袒是众人皆知的,就怕太上皇一激动,就将这富察氏封为新帝妃子。
皇后前不久刚病逝,这后位是皇贵妃钮祜禄氏的,后宫即将迎来新的洗筹,她们还盼着能被皇上晋封,若是平白无故来了个家世不错的女子,她们威胁可就大着去了。
嘉庆帝听说这些事后,不免疑虑,皇阿玛性情有多惊疑不定,他是清楚的,能将一个女子莫名封为太医,可想而知那女子是有真本事。
这时候的他倒是不会因为那女子出自富察氏一族而百般揣测,皇阿玛顶多对孝贤皇后那一脉给予重任,那女子是出自另一脉的,不值得皇阿玛因为她的身份各种优待。
宫中有女太医一事热闹一阵子后,又恢复平静了。
但是太上皇的状态是肉眼可见的好。
在某日,嘉庆帝来给太上皇请安时,抬头看到太上皇年轻了五六岁的模样,顿时大惊,“皇阿玛,您这是……”
太上皇摸了一把脸,心情愉悦,“这多亏了湘琇啊。”
他身旁的女子上前一步,“奴才给皇上请安。”
嘉庆帝骇然,他看到了什么?一个跟他三姐长得极其相似的人,就是模样更加年轻,是十三四岁的少女,“皇阿玛,这是?”
“这也是有缘了,你皇额娘和嫡姐托梦给她,给了她一手好医术,将朕的身子打理的妥帖。”太上皇毫不客气将所有功劳都放在自己妻女身上。
叶湘雅毫不在意,反正太上皇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踏脚石,她的目的可不在他身上。
嘉庆帝看了一眼皇阿玛,又看了一眼富察湘琇,还是不敢相信皇阿玛的满口荒唐言,只是皇阿玛精神、身子比过往好是肯定的。
他这会儿心情复杂极了,对富察湘琇的感觉添了丝不喜,又觉得她这本事若是能用在他身上,他就不愁活不长久了。
身为帝王,盼着长命百岁是基操,他一方面盼着皇阿玛能快点驾崩,好让权给他,因此对富察湘琇极力调养好皇阿玛身子之举没有任何好感,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富察湘琇这门好医术用在皇阿玛身上白费了,不如帮他调养好身子,让他越活越年轻——
没理由富察湘琇将皇阿玛的身子调养成七十多岁的模样,却不能将他调养成二三十岁的模样吧?
他比皇阿玛身子更雄壮,调养难度并不大吧。
叶湘雅不知这位皇帝脑子里已经联想到以后的日子了,她就站在一旁,将规矩一词刻画在脑门上。
待嘉庆帝退下后,太上皇又泛起别的心思了。
他后知后觉他光顾着高兴炫耀去了,没反应过来他这个儿子已经是皇帝了,既然是皇帝,那肯定有着长生不老的念想,他还盼着自己能越活越久,而这个被妻女托梦的富察湘琇便是他的希望,怎能让新帝夺了。
宫中太医固然有医术傍身,但是这不同于富察湘琇,富察湘琇的医术与其说是医术,还不如说是仙术,让他皮肤宛若新生,又让他一日比一日精神,仿佛回到了五六十岁的身子状态,虽然这是错觉,但是这种错觉让他日复一日着迷上瘾,更舍不得让富察湘琇出现在别人面前了。
要是世间有人会此等仙术,作为帝王的私心,他只盼着这仙术用在他一人身上。
他甚至想过,若是富察湘琇姓爱新觉罗氏就好了,哪怕是旁支,他都能将她封为公主,好让她一直留在身边,而非让新帝随时随地都有将富察湘琇封为宫妃的机会,而明年就是新帝第一次大选的日子了,若是新帝有心,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富察湘琇一旦被封为宫妃后,哪有日日守在他身边的道理,在外人眼中这不成了扒灰,他堂堂乾隆帝的名声不能因此被毁……
太上皇深深地看了富察湘琇一眼,“你可想成为朕的儿媳?”
叶湘雅立马跪下,“奴才只想照顾好万岁爷身子,这是孝贤皇后和固伦和敬公主的吩咐,奴才绝对不敢起别的心思,还望万岁爷明白奴才的一腔真心。”
不管是福晋还是宫妃,这都不在她考虑范围内,原身都想平安喜乐过完一生了,还让原身成为妾室或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坐拥三妻四妾,这多闹心。
叶湘雅此时此刻发自内心说完这话。
太上皇尚且满意,一种想法突然浮现,富察湘琇长得像和敬,这是不是代表老天爷的意思,是上天送来给他当女儿的?只是富察湘琇到底不是爱新觉罗氏的血脉,大清又没有破例将外姓女封为公主的先例,到他这里,倒是不能破例了。
不过,倒是有封和硕格格的先例。
他想起孝庄文皇后了,这位老祖宗就曾将异姓女孔四贞收为养女,封为和硕格格,放到他这里,兴许可行——
太上皇有了主意,心神定下来了,倒是不担心新帝突然册封妃子了。
“行,就依你所言了。”
叶湘雅退至一旁,缓缓地眨了下眼睛,帝王心思不难懂,将一个女子长久绑在身边的说法也就那么几个,不是封为宫妃,就是封为儿媳,但是介于她的容貌,帝王不至于犯浑,所以只能剑走偏锋,所以太上皇应该考虑要不要收养她为女儿了吧。
她都顶着固伦和敬公主的容貌了,这暗示可谓明显了吧。
再过几个月,就是新帝选秀的日子了,到时候可就没回旋之地了,太上皇要是想做决定,必须要早早的来了。
……
丰绅济伦府上,富察婉凝已经好些时日没有见到自己亲姐了,在大姐姐进宫后,太上皇竟将大姐姐封为太医。
这何其荒唐。
富察婉凝可不知自家亲姐什么时候擅长医术了,而且大姐姐就这么进宫了,都不曾想起她在宫外还有阿玛额娘和她这位好妹妹,莫不是宫里的富贵迷了她的眼?
不可否认,在大姐姐进宫后,不光是她,连家里人都着急起来了,生怕大姐姐走了富贵路忘了还有身后一家子在等着她。
她听说阿玛想尽办法在宫中传递消息给大姐姐了,但大姐姐好似从未听到,还是无动于衷。
富察婉凝有些憋气,以往任意摆布的人进了宫后就翻脸不认人,摆明了就是没有良心,她找上堂嫂博尔济吉特氏,堂嫂却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好似她是什么没脑子的东西。
但这好像是她的错觉,因为堂嫂说,“太上皇见你姐姐实在有缘,便将你姐姐放在身边,但你是你姐姐的亲妹妹,倒不好将你忘了。”
也不知在博尔济吉特氏口中,这姐姐在太上皇身边,跟不好忘了妹妹有何关系,但这话听在富察婉凝耳中,倒是挺欢喜的。
堂嫂又道:“过些时日你堂叔就带你进宫了。”
这是太上皇的主意,说是看在大堂妹实在孝顺的份上,就将这小堂妹叫进宫里。
其实博尔济吉特氏也弄不懂郭罗玛法想坐什么,但既然吩咐下来了,她照办就是。
“多谢堂叔堂嫂!”富察婉凝又激动了。
待堂嫂走后,她便回了自家府一趟,“阿玛,额娘,堂嫂说过些时日带我进宫。”
“那你可得好好准备,不得犯上,惹了贵人不喜。”佟夫人喜道。
一家之主德克精额就谨慎多了,“她为何带你进宫,你年岁还不够选秀,当不了帝王宫妃。”
“女儿也不知。”富察婉凝摇头,“不过既然堂叔都带姐姐进宫了,姐姐在宫中备受太上皇重视,想必对女儿来说是一次能得贵人赏识的机会。”
能过早进宫,比起日后其他选秀的女子有更多机会能被帝王知悉。
“但愿如此,记得在宫里找你姐姐问问,问她可记得富察一族,记得家族这些年倾尽全力对她的培养?”德克精额面色极冷,显然是大女儿这些时日的无动于衷惹怒了他,家族尽心尽力培养她,到头来却是养出了一只白眼狼!可笑极了。
第49章 乾隆帝晋妃富察氏(三)
“阿玛放心。”不说德克精额,富察婉凝早就对大姐姐的态度不满了,家族培养她多年,就是让她匡扶家族,结果她好了,却是对家族弃之不理。
等日后大姐姐为宫妃,不知道会不会求家族给她助力了,到那时候,就别怪家族给她没脸了。
以上通通都是这一家子的臆想,实际上,叶湘雅自打离开府后,就没想过要回去,至于什么养育之恩,日后有别的报答方式,何须她为家族做牛做马报答。
而她跟在太上皇身边,太上皇有时候怀念女儿便看着她,偶尔赏下赏赐,又偶尔说说心里话。
叶湘雅从不越矩,当然,也给他尽心尽力调养身子,半年后,太上皇外表看上去不过六七十岁,看得嘉庆帝都心生惧意了,自己该不会一辈子都是‘儿皇帝’吧。
同时,他也越发眼热富察湘琇的本事了,甚至心想若是在登基后头次大选里将这富察湘琇选为宫妃,他身子也会像皇阿玛那样越养越好的,即便富察湘琇跟三姐长得像也没所谓了,大不了他将人纳为妃后,就不宠幸她,只让她专心给他调养身子。
但太上皇显然技高一筹。
在嘉庆三年,距离选秀只差两个月时,太上皇终于正式向天下公布,将富察湘琇收为养女,封和硕格格,引起轩然大波。
当年孝庄文皇后收养孔四贞为养女时,也是将其封为和硕格格,但这事是为了稳固朝廷政局,且当时知道的人并不多,就皇室内部的一场认亲罢了,而轮到太上皇的这场认养,便让人摸不着脑袋了,居然是公开的认亲,收养的还是异姓之女。
这让不少人心里有了别的猜测,该不会是太上皇越老越昏庸了吧,难道就不怕宗室贵族的反对?
当即就有不少宗室黑着脸匆匆进宫,倒是看看那‘和硕格格’有何本事,只是刚一见面,便忍不住愣住了,实在是太像了啊,怎么会那么像,简直跟年轻的固伦和敬公主没两样,难不成这就是太上皇封她为和硕格格的缘故。
一时间不少人说不出话来。
太上皇对这些宗室可就无须客气了,“湘琇辛辛苦苦调养朕身子,孝顺朕,朕年纪大了,总盼着底下儿女孝顺,朕的那些儿女也确实孝顺,只是都各有各的事忙,比不得湘琇能时时陪伴朕身边,跟朕的儿女无异,且她调养龙体有功,朕都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了,封她为和硕格格不算什么,总归不是和硕公主。”
底下宗室面面相觑,他们也看到了,太上皇这半年身子骨确实比以前好多了,看来真是这富察湘琇的功劳,只是若是看在其功劳份上,给她家族脸面不就行了,何必一定将她收养为女儿,大清除了孔四贞,还真无第二个异姓的和硕格格了。
嘉庆帝忍不住道:“皇阿玛,她始终不是三姐……”
若是皇阿玛收养她,那他这一时半会的还怎么找到借口让富察湘琇替他调养身子,嘉庆帝脸色不太好看,太上皇压根不放在心上。
“和敬是和敬,湘琇是湘琇,颙琰,你糊涂了啊。”太上皇神色淡淡,嘉庆帝心知自己说错话了,噔时低头,“是,皇阿玛。”
“既然如此,富察湘琇从今往后就是朕养女了,为大清的和硕格格。”
乾隆帝一锤定音。
……
消息传到丰绅济伦府上时,夫妻俩愣了好久,丰绅济伦忍不住笑道:“既然如此,那堂妹今后就是大清的和硕格格了,我今后就不得叫她一声堂妹了,而是恭恭敬敬叫一声格格。”
“没想到格格还有这般福气。”博尔济吉特氏满心唏嘘,她作为固伦和敬公主的亲女,都没得到和硕格格的册封,居然让富察湘琇得了这般册封。
有和硕格格的封号在,富察湘琇即便不得嫁给帝王,也会有一桩好婚事,这对于女子而言是莫大的福气,至少此刻的博尔济吉特氏是这么想的。
丰绅济伦心里松了一口气,“想必堂叔堂嫂那儿再也见不得格格,这份功劳便仍属于咱们夫妻俩。”对堂妹而言,他们夫妻俩才是帮了她获得如此福气的关键,将来有什么事,堂妹一定不吝啬帮忙,而堂叔堂婶那一心想让堂妹进宫为妃,这偏偏是堂妹不愿的,必然不会让堂妹太过亲近。
且堂妹都成了和硕格格,与堂叔堂婶他们关系不大了,堂叔堂婶他们也不会有胆子跟太上皇争女儿吧,而他们夫妻俩就不同了,他们夫妻俩都是太上皇的外孙,跟皇室打断骨头连着筋,勉强也算半个皇室中人,想怎么接触堂妹都行。
博尔济吉特氏此时想起另一件事了,“说来,是该将婉凝带上了,先前我说送她进宫,但是后来太上皇又不提此事了,便放着不管了,但是眼下湘琇都得封格格了,婉凝这事不能再放着了。”
“就按夫人意思来吧。”丰绅济伦对小堂妹着实不怎么在意,博尔济吉特氏点头,随后出发前去德克精额府上。
富察婉凝在几个月前就打道回府了,还在殷切盼着堂嫂说的进宫一事,但是她没想到在进宫前,最先迎来的消息居然是亲姐被封为和硕格格一事。
她噔时不知滋味了,怎么好端端的,大姐姐会被太上皇收养,封为和硕格格。
和硕格格何其金贵的身份,乃是亲王之女才能得到的册封,太上皇的心思真难揣摩,明明大姐姐性子怯懦,没有任何和硕格格的风范,怎么配得上和硕格格的身份呢。
比起她的无措,德克精额和佟夫人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他们盼着大女儿出息,但是不代表他们盼着大女儿成为太上皇养女,自此一举一动都跟皇家相关,他们这对父母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从此眼睁睁看着她挣脱家族束缚,这可真是荒唐。
比起德克精额,佟夫人脸色更难看了,精心培养的养女一朝离了自己,本以为可以拿捏一辈子,但是对方一瞬间就成了她高攀不起的身份,她心里岂会舒坦。
夫妻俩久久说不出话来,德克精额勉强笑道:“既然成了太上皇女儿,那今后就好好孝顺太上皇吧,能教养出和硕格格,也是咱们夫妻俩的福气。”
隔墙有耳,德克精额不敢说大女儿的坏话了,只是那张脸啊,确实难看。
佟夫人胸膛憋得慌,怎么想怎么难受,她就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悉心培养的养女没半点良心,想她从小到大都享受到的嫡女待遇,孽障啊!
一刻钟后,博尔济吉特氏抵达此处,德克精额夫妻强作好脸色接待她,但她此行并不想废话,带上富察婉凝就直接走人。
富察婉凝沉闷的心情总算好转,她对阿玛额娘道:“你们就等着女儿回来吧。”
想到还有一个女儿,夫妻俩脸色好多了,在儿子都靠不上的时候,唯有女儿才是能扶持家族的存在,大女儿就当没了吧,他们不稀罕白眼狼的孝敬。
“去吧。”夫妻俩亲自将小女儿送上马车,看着马车远去,“但愿婉凝是个有出息的。”
……
富察婉凝进宫后,博尔济吉特氏带着她前去乾清宫,她看到了自己的庶姐,但是却不能像往常那样叫一声大姐姐,她还得恭恭敬敬行礼,“和硕格格安。”
叶湘雅点头,就当回应。
太上皇只看了一眼富察婉凝,问起她岁数,十二岁左右,便道:“朕记得永璘这些年的嫡福晋位置一直空着,算算年纪,也正合适。”
太上皇本就喜欢将富察氏的女儿给自家儿子或是孙子做配,虽说富察婉凝和他养女是同胞姐妹,可养女身上流的始终不是爱新觉罗氏的血脉,为了让这名分更名正言顺,最好是让她妹妹成为皇家媳妇,当然这姐妹俩今后是不得明面上互称姐妹,顶多将来叫一声妹妹和十七嫂。
富察婉凝手心满是汗,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她要成为贝勒爷的嫡福晋了?这身份虽然不是她想的宫妃身份,但这是个不错的结果,她极力掩下嘴角的笑意,正想恭恭敬敬道一声谢。
但一旁的贝勒爷永璘对此就不太乐意了,“皇阿玛,原来您叫儿臣进宫是为此事,儿臣的侧福晋武佳氏前不久刚给儿臣生下一子,是儿臣好不容易保住的子嗣,再过些时日,儿臣想将武佳氏扶为嫡福晋,您答应过儿臣的。”
比起不知哪来的嫡福晋,他还是更宁愿有生子之功的侧福晋扶上正室之位,好给他长子一个嫡子身份。
“既然如此,那就给颙琰当妃子吧。”太上皇倒也容易改变心思,毕竟这确实是他答应过小儿子的事,只是一时半会抛到脑后了。
富察婉凝一朝从嫡福晋变成宫妃,心里滋味难言,不过这正是她一开始想要的,她很快收拾好心情了。
“就封为和嫔吧,则日进宫。”
太上皇轻飘飘就定下富察婉凝的命运,富察婉凝压住心中的欢喜,“是,奴才多谢万岁爷。”
居然是嫔位,比她想象的好无数倍。
叶湘雅静静的注视原身的这位妹妹,挺好的,如他们一家人所愿,富察婉凝顺利成为新帝宫妃,倒是不用再折腾她了。
……
富察婉凝进宫之事让德克精额夫妻俩扬眉吐气,佟夫人每逢出门都有人恭喜她一双女儿有出息,德克精额也有一堆同僚祝贺他。
一时间,这对靠女儿立足的夫妻俩倒是自豪无比,勉强不计较大女儿的丧尽良心了,毕竟小女儿进宫为嫔后,因年纪过小,一时半会不得圆房,还得靠大女儿的帮扶。
德克精额又继续想方设法接触大女儿了。
但是叶湘雅这会儿可没有功夫应付他,太上皇身子一日比一日精神,但这人本就是一年后驾崩的命,饶是她想尽办法将人身体调养好,顶多延长一年半载的岁数,至于那股精神劲,也只是表面看着好看的。
她得想办法让太上皇在临终前都一直身子有劲,不然她不敢想象太上皇会如何迁怒她,毕竟他将她封为和硕格格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以为自己能在她的调养下活很久很久。
至于太上皇驾崩后,她该怎么在宫里过活,她并不担心这一点。
这些日子,嘉庆帝的妃嫔们跟她巧遇了不知多少次,面上都笑盈盈叫她一声十一妹妹,可想而知是嘉庆帝特地吩咐下去的,其中皇贵妃更是将她视作亲妹妹,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第一时间送给她。
当然,她表面上仍是只亲近太上皇,毕竟皇宫全在太上皇掌握下,她怎会在关键时候露出任何破绽。
直至嘉庆四年,太上皇终于驾崩!
嘉庆帝当即欣喜若狂,但将喜意都藏在心里,面上哀道:“皇阿玛啊!”
叶湘雅身份挺尴尬的,她的和硕格格身份是因太上皇而起的,太上皇如今驾崩了,她的地位便取决于嘉庆帝怎么安排了。
毕竟一个异姓格格,总不比爱新觉罗氏的和硕格格地位尊贵吧。
但叶湘雅面上看着一点都不担心,反而一心一意为太上皇的驾崩伤心,固伦和孝公主作为太上皇仅存在世的公主,从小到大深受太上皇疼爱,对太上皇感情可以说是一众存活的兄弟姐妹中最深的一位,她此刻也是伤心无比,看到叶湘雅如此,她对这位异姓妹妹倒是有了一丝认同。
在丧礼上能如此伤心,也算不白费皇阿玛这些时日对她的好。
她拍了拍叶湘雅的后背,叶湘雅正装得起劲呢,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愣住了,固伦和孝公主见她如此,勉强撑起一丝笑容,“妹妹不必太伤心,皇阿玛必然不舍得看咱们姐妹俩伤心难过。”
奴才们听固伦和孝公主这么说,微微心惊,看来这位和硕格格不必等到万岁爷的正视,就有固伦和孝公主承认她的身份了。
作为嘉庆帝妃子的和嫔富察婉凝跟在皇贵妃身后,看着这一幕,微咬下唇,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庶姐的和硕格格身份会因太上皇驾崩了不复存在,到头来便只能仰望她这位妹妹。
但是固伦和孝公主为何还将庶姐视作嫡亲妹妹看待,明明只是个异姓格格,而且还是个没有良心的人。
和嫔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眼看着庶姐一日比一日耀眼,而她在深宫中尚未侍寝,便显得她哪哪不如庶姐了,可她在府中的地位本就比庶姐强,庶姐的出生便是为她做踏脚石的,怎么能比她更受人重视。
只是想想,异姓格格本就是太上皇的任性所为,皇上英明果断,应该是不会承认庶姐的身份了,如嫔缓缓松下一口气,噔时觉得自己的命还是比庶姐好,至少她为圣上宫妃了,哪怕不受宠,但她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家人,比起庶姐的和硕格格身份好了不止千万倍。
皇贵妃上前一步,拍了拍两位妹妹的肩膀,“好了,都别太伤心了,想必皇阿玛在天之灵,定不愿妹妹们伤心难过的。”
皇贵妃钮祜禄氏是先帝钦定的继后,尽管还没有被封为皇后,可当今后宫属她地位最高,她以皇嫂的姿态劝两位妹妹倒也没错。
叶湘雅点头,没有继续表现得过度伤心了,只是那肩膀仍一抽一抽的,可怜极了。
她和固伦和孝公主被皇贵妃带去歇息了,哭了一整天,再哭下去,眼睛就得瞎了。
因固伦和孝公主和皇贵妃的态度,叶湘雅身边的奴才仍是一如既往的敬畏她,如兰松了一口气,“格格,看来万岁爷心慈,仍是将格格当成嫡亲妹妹看待。”
这些年随主子进宫,如兰也算体会到女子掌握自己命运的乐趣了,她知道主子对当宫妃半点兴致都没有,所以才苦心谋来和硕格格的身份,自此,不管主子将来嫁给谁,都是只能任人供着的存在,但这前提只限于太上皇还在时。
要是太上皇不在了,当今圣上不承认主子妹妹的身份,那主子的日子就很难过了,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格格又不是爱新觉罗氏的格格,只是位异姓格格。
好在现在估摸万岁爷的心思,应该是承认格格的身份的。
叶湘雅不大在乎,“你别怕,我有我的本事让万岁爷容得下我。”
她知道现在宫里人都在观望,观望她这位异姓妹妹是否被皇帝承认,毕竟只有大权在握的人才有话语权,太上皇已经没了,若是皇帝不喜她,她这个和硕格格的身份便成了天下人的笑话,自此还得回到德克精额府上,任对方掌控婚事。
“格格……”如兰仍是担心,叶湘雅不再多言,她耐心的在书桌上练字,她字好看,靠的不仅是天赋,还有日复一日的勤学苦练,但是外人只看到她的风光,没看到她的苦下功夫。
就比如她的医术,也是在过往的岁月里一点一点的精进的,所以,皇帝必然离不开她,而那些只觉得她是靠长得像固伦和敬公主才被好运封为和硕格格的人,便任由他们揣测吧,反正他们永远都看不到她落魄的时候。
叶湘雅的心很定,前所未有的定。
尽管有很多宫人已经在暗地揣测了,还有不少宗室进宫,在看到她在给太上皇守孝后,那眉头皱得极紧,但迫于太上皇生前的册封,无一人敢指责,但是看好戏的心思还是在的,只等皇帝给太上皇办好葬礼后,就好好收拾这位异姓格格。
可是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带怕的。
不过翌日,最先点头落地的事却是固伦和孝公主的公公和珅,在和珅轮守梓宫殡殿时,嘉庆帝突然调兵遣将,将和珅及其同党团团围住,数日后,嘉庆帝便细数和珅的种种罪过,与此同时和府被抄,抄出大量金银珠宝,随后和珅自杀,和珅之子丰绅殷德,即是固伦和孝公主的额驸也被审讯折腾掉半条命。
固伦和孝公主刚经历皇阿玛驾崩的悲事,又经历自己公公被兄弟逼死,丈夫跟自己离心的哀事,回到公主府后便大病一场,嘉庆帝到底念着兄妹情分,还是留了她丈夫伯爵封号待遇,但至于别的,就不必奢求了。
只不过在公主眼里,兄长的这些动作,早就耗没了兄妹情分,又哪来的念不念,若是念着兄妹情分,也不会在皇阿玛刚去世当日就将她公公包围起来,更不会让她和丈夫因为公公的事起了隔阂,兄长给她丈夫的那点恩赐,不过是防着天下人说他太过刻薄,连嫡亲妹妹都不在意。
宫中人见此,目光不由移到太上皇养女富察湘琇身上,万岁爷对嫡亲的妹妹都如此狠心,对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妹妹就更难说了。
和嫔由此彻底放心,跟其他姐妹前去给皇贵妃请安时都显得格外放松。
皇贵妃钮祜禄氏前不久刚被万岁爷诏立为皇后,只是还未行册封礼,众人叫她仍是叫皇贵妃,她在宝座之上扫了四周一眼,对那和嫔尤为欢喜的脸面满是嘲讽。
都为宫妃了,怎么还不知掩饰一下,固伦和孝公主是跟圣上兄妹不和了,但可不代表皇阿玛养女也会出事啊。
皇贵妃对有本事的人都会高看一眼,富察湘琇既然医术高超,能将太上皇身子调养好,放到他们夫妻俩身上,这本事只会更高超,万岁爷还巴不得富察湘琇能将这本事发挥到自己身上,又怎会对富察湘琇不好。
因此,皇贵妃只是淡淡的看了和嫔一眼,拿起茶杯一言不发,任由和嫔跟身旁人欢喜说话。
和嫔此刻正跟諴妃刘氏和莹嫔侯氏说起近些日子宫中的趣事,嘉庆帝登基后,身边的高位妃子不算多,加上和嫔、諴妃和莹嫔也就三人,因此和嫔跟这些人的感情还算不错。
说到兴起时,她不免唏嘘,“看来我是姐妹情不深了,至今为止,我那姐姐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嗯。”諴妃刘氏突然就失了兴致,那可是太上皇的养女啊,还是万岁爷和皇贵妃及其他皇室子弟才能称一声姐姐或是妹妹的存在,和嫔竟还将太上皇养女当成自己的姐姐,未免太不知趣了。
莹嫔侯氏也不见得有多欢喜,好端端的,和嫔怎么将说出这些话,是想让她们就和硕格格点评一番吧,且不说万岁爷都没说要怎么处置这位“妹妹”,和嫔就迫不及待了。
别说莹嫔看不出对方喜上眉梢的神色,就算看不出来,从对方有些幸灾乐祸的语气便可判断出来了,她也同样失了跟和嫔继续交谈的兴致。
可和嫔又岂会在意这些,回到自己宫所后,她就给家里人传信了,无非是等庶姐被万岁爷废去和硕格格身份时,回到府上,到时候要怎么处置庶姐。
家族绝对不能再出现第二个像庶姐这般没良心的女子了,作为被家族悉心培养的女儿,不为家族着想,反而一而再再而三为自己的前途谋算,犯了一个女子最不该犯的错——
心里居然没有家族的存在。
不光是和嫔看庶姐不顺眼了,家族上下在她阿玛额娘的暗示下,也通通盼着富察湘琇倒霉,想必距离这天的到来已经不晚了。
……
又过半月,嘉庆帝勉强收拾好朝廷上的琐事,才得以召见富察湘琇一面。
再见富察湘琇时,这位女子仍是进退得宜,面上永远带着淡淡的笑意,说起来嘉庆帝还挺佩服眼前之人的,连皇阿玛那样喜怒不定的性子都能安抚好,还让皇阿玛认她为女儿。
只不过富察湘琇成了皇阿玛女儿,就没法成为他宫妃了,嘉庆帝心里藏着深深的遗憾,毕竟他没了最名正言顺将富察湘琇留下来的机会。
他跟富察湘琇打着商量,“皇妹,你年纪也到了,也该谈婚论嫁了。”他嘀咕着,若是将这位妹妹下嫁京城子弟,日后倒是能常常进宫,替他调养身子了。
“奴才恳请万岁爷许奴才此生不嫁,奴才受孝贤皇后和固伦和敬公主重视才得了一手好医术,只想留在宫里照顾好万岁爷身子。”
她能靠医术在两任帝王面前得脸,嫁人有什么乐趣,她更宁愿受着和硕格格的待遇在宫里宫外快快活活的,还不用看自己丈夫三妻四妾,更不用帮扶家族,好几次她看着那些专卖女儿的家族得此受益,心里面不知有多不痛快了。
“你说这话当真?”嘉庆帝霎时间有些激动了,“妹妹啊,朕还是盼着你能嫁给一个好夫君,一辈子和乐美满的。”
他动心了,但面上还得推辞一番,不然就落实了他不顾姐妹幸福的心思了。
“当真,还请万岁爷允了妹妹心愿吧,能被皇阿玛视作亲女,又被万岁爷视作亲妹,奴才已然很荣幸了,巴不得用一辈子来报答皇家,在妹妹心里,妹妹早是皇家人了,大清的公主或是格格受了天下人供养,以自身抚蒙才成全大清,而妹妹并非爱新觉罗氏,只得留在万岁爷身边,照顾好万岁爷身子了。”
叶湘雅说这话时略带心虚,这话说着像是蒙人的,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被她这话说动了。
殊不知嘉庆帝还真的挺动容的,不过他动容的不是这些话,而是富察湘琇能留在他身边这件事。
有了富察湘琇,他就不愁自己在皇位上劳心劳力,结果没当几年皇帝就驾崩了,他即位时已经四十多岁了,跟他皇玛法差不多年纪,而皇玛法就是当了十多年皇帝就驾崩了,嘉庆压根无法想象这命运落到自己身上时,该有多悲怆。
但好在有富察湘琇,他就不用担心了,一时间,他心情激动,对这位‘皇妹’的身份认同了五六成。
“好,既然这是你心愿,那朕便成全你吧,在朕心里,你就是爱新觉罗氏的女儿,有朕在的一天,你就是大清的和硕格格。”
“是,万岁爷。”叶湘雅心里摇头,这皇帝,话说的挺好听的,有他在的一天?难不成他不在了,她这和硕格格的身份就不复存在了?可历经两任皇帝认同的和硕格格,若是第三任皇帝反对,反倒是大清皇帝论为笑话了,不过她又不打算活那么久,便不将这话放在心上。
只是有一事她必然要提的,这也是她向皇帝要的报酬——
“万岁爷,奴才有一事想求。”
“你说吧。”嘉庆心情大好,摆了摆手。
“奴才想留在皇宫照顾万岁爷,只是这大清的和硕格格,断然没有一直留在皇宫的道理,只是奴才又立志不嫁,便只得在宫外建一府邸,但这和硕格格也没有自行建府的道理,不知皇兄能否给妹妹安置一公主府。”
这便是叶湘雅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最大图谋了,她想成为大清的和硕公主,在这世道的女子要想过得安稳幸福,除了天生的运道,更多的还是靠自身的权势。
原身不愿为妃,那她不入皇宫为妃,但若是在选秀后落选,到头来自身婚事还是得被族中人随意安排,嫁给风流浪子都是极有可能的事,况且以她对原身家里人的了解,那都是将希望寄托在自家女儿身上的,不可能一心一意为原身挑选一个合适的良家人,极有可能用原身攀高枝,可高枝又岂是让人攀附的。
最终还是害了原身一生。
最好的办法便是依仗皇家的权势,因此她不愿只为和硕格格,既然被太上皇认为养女了,养女该有的待遇也该安排上来吧,反倒是个不上不下的和硕格格身份,这样并非是真正得了宗室认可,而是随时都有可能被撸下和硕格格的身份,就像太上皇驾崩了,宫中人纷纷揣测皇帝会不会将她的封赏废了。
唯有正式被封为和硕公主,才被天下人认可,从而哪任皇帝都废不了她,还得世世代代承认她的身份。
而且,她又立志一辈子不嫁,对皇家忠心耿耿,也算是皇家人了,嘉庆帝总得给她一点好处吧。
嘉庆帝听了这话,神色微凝,但没有生气,尽管特地为一和硕格格建造公主府不大符合规矩,但是富察湘琇一心一意留在皇家,他总得做出点安抚。
当然,富察湘琇这话也让他想通不少事,若是富察湘琇始终是和硕格格,又长久留在宫里,少不得被人暗自揣测,但要是有了和硕公主的身份,那可真是他名正言顺的亲妹妹了,而大清公主历来又有抚蒙的安排,富察湘琇是皇阿玛养女,不姓爱新觉罗氏,不应抚蒙,可是她都立志一生不嫁,他心里顿时有了别的想法。
他点头,“皇妹放心吧。”
“是,妹妹多谢皇兄。”
叶湘雅退下,她这会儿心情还算不错,兜兜转转花费了好几年时光,总算初步达成自己的目的了。
待回到南三所时,她又被和嫔传了书信,说她只要乖乖向阿玛额娘服软,以他们的爱女之心,一定会原谅她的。
叶湘雅没看完就笑了,她有说要让他们原谅吗?而且她对富察婉凝种种动作还挺好奇的,都是嫡亲的姐妹,何必相互为难,她活得快活,她难道就没得了好处吗?
她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一把火烧干净书信,连灰都扬去屋外了,不留晦气在屋里。
一个月后,嘉庆帝下令在宫外建造一公主府,按和硕公主的规格来。
有大臣问起时,他便唏嘘道:“皇妹执意要为皇阿玛守孝,一辈子不嫁,朕感怀于心,打算将皇妹册封为和硕公主,皇妹身上虽然没有流着爱新觉罗氏的血脉,可这颗心早就姓爱新觉罗氏了,在朕心里,皇妹就是朕嫡亲的妹妹。”
满朝震惊,大有反对之人。
但有太上皇认女在前,皇帝想要将太上皇养女封为和硕公主并不算艰难。
至于那些臣子说的大清绝无此等先例,嘉庆都当作没听见,只是将富察湘琇封为和硕公主罢了,她又不嫁人,将来牵扯不到更多人,就相当于他用一个公主的待遇就将自己身子养好,这多好的买卖。
于是,内务府不久便呈上公主封号。
皇帝心想既然都册封为公主了,也不差这一件顺心事,便让公主自己选吧。
这公主封号转瞬就到叶湘雅面前了,她点点桌子,看着上面各式各样的封号,跟太上皇所有公主封号一样,第一个字必然为和。
而这第二个字嘛,就五花八门了,叶湘雅将几个字拿起,突然就想到了原身的封号,晋妃,便笑了笑,“就取和晋二字吧。”
同样是晋字,但命运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公主。”
如此一来,皇帝在看到‘和晋’二字时,不免觉得这位妹妹还挺有主意的,连封号都是自己拟定的,没有择内务府安排的任何一个字。
他快速安排下去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和硕格格富察湘琇乃太上皇之养女,如今太上皇已驾崩,皇妹执念为太上皇守孝,终生不嫁,朕感怀于心,皇妹柔嘉居质,婉嫕有仪……特赐封皇妹为和硕和晋公主,钦此。”
如此一来,这和硕公主的身份便让天下人皆知。
至于宫外的公主府,便用了宗室王爷留下来的府邸再行修缮,叶湘雅得以很快就搬进公主府,从此只需要偶尔进宫给帝王看顾身子,剩下日子便可天高皇帝远,带着如兰两人快活的过日子了。
毕竟光是悠闲过日子就太闲了,她是将给帝王养身子这事当作自己的工作的,劳逸结合,谁看了都得说一声安排得当!
如兰跟在自家主子身边多年,早就觉得主子是一等一的聪慧厉害了,如今主子成为公主,她是最高兴的一人,初进公主府时看着富丽堂皇的居所,眼睛都瞪大了。
她在皇宫中看到过比这更奢华的场面,但是总归那不是自家主子的东西,便不放在心上,但如今进了这作为她们主仆后半生生活的地方,便欣喜之极,大为震惊,“万岁爷果然重视主子,奴才总算能放心了。”
叶湘雅笑道:“这有什么,日后咱们经常进宫陪宫里的娘娘说话,这日子更快活了,如兰,我先前在宫中得的那些赏赐,应该搬到公主府上了吧。”
如兰点头,“公主放心,奴才都一一清点过了。”
“那就好。”叶湘雅心想,太上皇赏下的都是些好东西,可不能被别人贪了,“我今晚再清点一遍。”她喜欢开盲盒,尽管这些赏赐她都了然是何物,但搬到新居,又将自己的私藏都收起来的兴奋心情仍是让她体会到了一种开盲盒的快活感。
还有,嘉庆帝也算是个好兄长,将她封为和硕公主后,给她的公主府派来的奴才都是按照公主待遇来的,不像太上皇,将她封为和硕格格后,只是面上待她亲和,实际上是将她当成宫人来使唤的,除了宫中奴才的称呼发生变化,她还真没有体会到当和硕格格是怎样的滋味。
至于现在,还是当和硕公主快活,她完全不怀念过去当和硕格格的日子。
这主仆二人安顿下来后,其他下人各自清扫府邸,叶湘雅躺在床上,久违的感受到在自家屋里清净的滋味,天大地大,她在公主府就是最大,且有为养父守孝终其一生不嫁的好名声在前,她那对生父生母道德绑架不到她身上。
除非他们能认为自己大过皇帝了,但这不可能,他们只敢让女儿进宫争宠,而不积极催促自家男儿建功立业,可见其性子的胆怯是刻在骨子上的。
叶湘雅就这么躺了半天,思维天马行空,什么都想了,起来时有了精神处理原身阿玛额娘那些事。
原身的阿玛额娘对原身是有养育之恩的,她报答完这一次后就不必管他们了。
因此叶湘雅只给他们一个选择,一是选钱,二是选名。
二选一,选完后便一了百了。
……
而德克精额府上,夫妻二人早就追悔莫及了。
早知道大女儿有这等出息,他们说什么都得让大女儿回心转意,可问题是,他们压根不知道大女儿会丧尽良心,一进宫便对家族中人不管不顾了。
德克精额痛心道:“她既然有福气成了和硕和晋公主,认了太上皇做阿玛,怕是彻底不管不顾她生父养母了。”
痛心!着实是痛心之极啊!
佟夫人紧咬下唇,想到过往对大女儿的管束,心中忐忑,她一定是怨了。
没错,她一定是怨恨上她了。
第50章 乾隆帝晋妃富察氏(完)
佟夫人并非不知道自己的管束有多过分,她只是觉得养女能以嫡女身份养在她膝下本就是一件幸事,那她掌管养女的命运不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她倒是清楚自己对亲生的女儿有多宠爱,对养女又有多苛刻,事已至今,她不像丈夫那样一味的怨恨大女儿丧尽良心,养女如今成了大清的和硕和晋公主,这是他们高攀不起的身份,他们要是像过去那样无所顾忌的埋怨养女,就等同于责骂皇家。
她到底是害怕的,也在想,要是她将养女视作亲女看待,是不是她就是当今和硕公主公认的额娘了,她也能在公主府住上一段时日?佟夫人远远看过公主府一眼,那府邸比她现在居住的地儿还大,想来养女一个人当家作主的日子羡煞旁人,还有皇家的庇护,她看了说不羡慕是假的,连她那成为帝王宫妃的亲女也没有得到帝王这般重视。
要是知道养女是个有本事的,她必然是这世间最最慈爱的母亲,何至于守着没有任何出息的儿子过日子。
佟夫人瞥了一眼两个浓眉大眼,牛高马大却习得一身愚钝的儿子,心里越发悔不当初。
一旁的丈夫叹了又叹,“夫人,此后咱们家就当没有这个女儿了吧,若是她有良心,就盼着她给宫中的妹妹多些庇护,是我无能,终究只能靠女儿匡扶家族。”
佟夫人低声不语,扶着丈夫,心情一时难言,之前丈夫口口声声说进宫为妃是大女儿的宿命,要是成为不了宫妃或是高嫁不得,还不如一条白绫断了气息就当报答家族多年的培养算了,若非丈夫如此,她又怎会对大女儿那般苛刻。
如今人人都道和硕和晋公主孝顺,大女儿占得一个好名声,又有皇上的庇护,这日子可谓快活了,而且还终生不嫁——以往她听到有女子嫁不出去或是立志不嫁,她心里总会嘲弄之极,这没了夫家的女人将来不就被一张破席揽了身子丢到乱葬岗里,谈何快活,但是皇家不会不管大女儿的。
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便不自主对丈夫有了一丝怨念。
“老爷,夫人,和晋公主派人过来了。”门外突然有下人传话,德克精额立马就抛掉自己一开始说的话,神色激动,“算她没有丧尽良心。”
夫妻俩整理好面容衣襟,便快步出现在厅堂,来者正是如兰,或者说,除了如兰,叶湘雅压根不放心让其他人传话。
佟夫人眼前一亮,“如兰,公主有什么吩咐?”
如兰看了一眼四周的下人,德克精额赶紧配合谴退。
“好了,如兰,公主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吧。”
如兰这才开口,“公主让我过来是为了一事,如今公主已是皇家人,已经不是从前的富察格格,按理说只有太上皇和孝贤皇后才是公主的皇阿玛皇额娘,但是你们毕竟养大公主,对公主有养育之恩。”
生养之恩是没有的,谁叫公主生母没了,如兰心想。
她又接着道:“公主念及旧情,便有一话想对老爷夫人说,就看老爷夫人做出怎样的选择了,但选择过后,这份养育之恩便不复存在了。”
德克精额嘴唇颤抖,恨不得将如兰赶走,这个孽女,孽障!他是生养她的阿玛,凭什么她三言两语就像将养育之恩抹除,她是富察氏的女儿,她这辈子都成为不了皇家人!富察氏一族有什么大难,她必须要站出来,不然就不配活着!
早知如此,他就在这孽女出生时就将她浸死!
“孽障!”他忍不住骂出来了。
如兰早有心理准备,“若是老爷不尊敬公主,那这份报答就是无稽之谈了,想来是公主太过良善了,竟将这份养育之恩放在心上。”
德克精额勉强忍住脾气,佟夫人赶紧打圆场,“是老爷口误,如兰,公主想让我们选什么,你尽管说来吧。”
她拍着老爷的背部,力道不紧不慢,低声道:“老爷,机不可失。”大女儿明显是丧尽良心了,这大概就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扶家族了,要是没了这次机会,才是白养了这个女儿。
德克精额也慢慢喘着气,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如兰见此,便道:“一是给你们养育公主的银钱珠宝以报答养育之恩,二是两位少爷的官位可往上提一提,亦或是宫中的和嫔娘娘这位份……”
如兰不说了,德克精额反而冷静下来了,与其同时,见大女儿能如此轻易给出提拔自己儿子或是女儿地位的条件,他越发怨恨这个女儿不为己用,理应天诛地灭,但到底家族利益为重,不,或者说他自身利益最重,他还是拉着佟夫人好好商量了。
他是想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官途更顺利些的,但佟夫人心思就不同了,她反复看自己那两个儿子都是没有出息的,还不如将这机会交给自己亲女,嫔位之上就是妃位了,当今圣上妃子不多,一宫主位也就三个人,她女儿要是成为四妃之一,将来诞下皇嗣的机会更大。
皇上存活的子嗣也两子三女罢了。
德克精额始终不同意,大女儿是个狼心狗肺的,谁知道小女儿会不会这样,夫人总以为小女儿能得宠生下皇嗣,但他可是听说皇上一个月都不见得去她房里一次,谈何得宠,又谈何生下皇嗣。
就算生下皇嗣了,未必能保得住,还未必是皇子阿哥。
哪怕一心想着让女儿扶持家族,但他一颗心还是落在儿子身上,在他眼里,唯有儿子才是家族的根,女儿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哪怕儿子再没有出息,只要官位往上升,将来未必没有机会被万岁爷看重给予重望。
佟夫人拗不过自家丈夫,况且,一家人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佟夫人在自己丈夫心里也算不上多重要,都比不过两个儿子重要,于是,她只得将怨恨藏在心底,看丈夫跟如兰说选两个儿子。
如兰点头,不出片刻便离开府邸了。
佟夫人痴痴愣愣,以一种极为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丈夫,怪不得大女儿能轻而易举脱离家族了,还是以那种头也不回的姿态。
原来是她不够狠心。
只是这夫妻俩都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人,佟夫人现在这般想,也不过是最好掌控的大女儿不好掌控了,而二女儿又在宫里不得宠,两个悉心培养的女儿没什么用处了,两个儿子又不跟她亲近,才怨恨起自己丈夫。
如若此时大女儿还在她掌控之下,小女儿在宫里得宠,她哪会怨恨自己丈夫,还巴不得靠两个女儿的权势让自己儿子平步青云,毕竟在她心里,跟自个儿的丈夫没两样,都是盼着女儿给她带来荣誉,而儿子是她在家族立稳脚跟的根!
泼出去的水岂能跟她嫡亲的儿子相比。
所以说,能让女儿离心,夫妻俩都有责任。
……
如兰回来后,告知公主府上发生的事,叶湘雅笑了笑,该说这结果跟她预料的没两样,既然对方做出决定了,那她就按他们所愿来吧。
德克精额的两个儿子官位都不高,她想将他们的官位往上提一提不难,不过得找上堂哥堂嫂,跟他们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今后她就将他们当成嫡亲的兄长嫂嫂了,想必堂哥堂嫂应该清楚这是一比无比划算的买卖,用自己的人脉帮德克精额的两个儿子,但是却换来她的投诚。
当然,要是德克精额他们选了女儿,那她就在皇贵妃身边走动,皇贵妃作为后宫之主,说动帝王变动宫妃位份再容易不过了,反正有往来就有利益,她不信自己说不动皇贵妃。
她手上有那么多好用的方子,不信没有派上用场的。
很快,在得到堂哥确切的回答后,叶湘雅便不将那家子放在心上了,她想自己该在帝王面前展示一下所谓的养生法子了,她的那些法子都是让帝王表面看起来精神奕奕、年轻力壮的,但实际上对身子骨并无多少改善作用,她并不做那等逆天改命的事,她没这个本事,也不想让自己变成惹人忌讳的存在。
她敢打赌,要是自己让太上皇多活个十几二十年,嘉庆帝必然在即位后将她所有长生手段都要来,再第一时间除了她,不光是因为触犯他利益了,还因为掌控此等长生之法的人不是他。
所以如兰又去买些药材了,至于某些比较珍稀的药材,叶湘雅向内务府一说,便立即有足够的药材供应到公主府上,然后经过十来天的烹制,五六瓶药膏摆放在书桌上,其中有外用的、内服的,都是对帝王身体无害的。
当然,她没忘了皇贵妃,在问过皇贵妃是否有那些东西不能接触后,她将一些美容养颜的东西一块送往皇宫,女为悦己者容,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后宫之主,也盼着丈夫能看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所以,皇后那边也得及时安排上。
派人将这些东西都送去皇宫后,叶湘雅倒在床上不起了,长睡不醒。
殊不知宫里的帝后二人早就为她送来的这些东西心里发烫了。
皇贵妃看着那瓶瓶罐罐的,一时间心情激昂,“皇上,这当真能让妾身容貌更盛?”
嘉庆帝也是高兴,“皇妹怎会欺瞒我们夫妻俩。”
他爱不释手地拿起那些据说能调养好自己身子的东西,转头就跟皇后分开,打算回乾清宫好好试试这些东西了。
正巧皇贵妃也是同样心思,看着那些东西,眼神越发炙热。
十来日之后,皇贵妃肤色越发白皙,嘉庆帝也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比以往好了,帝后二人看了彼此一眼,大感心满意足。
皇贵妃道:“皇妹如此用心,本宫想赏赐皇妹了。”
皇上也道:“皇后说的对,皇妹确实该赏。”也怪不得惯来在意皇家身份的皇阿玛特地认皇妹做养女了,想想真是可惜,他错过了好些年的养生法子。
在帝后的一声令下,又有不少东西赏到公主府。
这初为公主的第一关过去了,叶湘雅便彻底适应这样的日子了,除了偶尔进宫看看皇帝身子,其余时候就在公主府学各种技艺,常言道,学无止境,她倒是体会到其中乐趣了。
原身想要的大概也是一场能由自己掌控的人生吧,不用在深宫中守寡数十年,细数花开花落,春去秋来。
只是这日子过下去,叶湘雅偶尔还是会听到原身一家的消息。
堂嫂是个好热闹的,见她与原身阿玛额娘断绝关系,便更好在她跟前说这些事了,说那两儿子在官场上还是那般平庸,但德克精额和佟夫人倒是夫妻间生分了,德克精额又纳了几个妾,佟夫人专心抚养孙女,似是立志将孙女培养成仪态一绝的世家贵女。
而宫中又有皇后跟她说起原身妹妹的事,说和嫔不甚得宠,想扶持低位妃子上位,好抱养皇嗣,但皇上本就不喜去她宫里,谈何格外喜爱她扶持的新人。
非但如此,和嫔还亲自写信给她,诉说自己过往有多不尊敬姐姐,她知道错了,恳请姐姐原谅她。
信中话里话外都是盼着她们姐妹和好,好相互扶持——
只是据她所知,和嫔好似知道了她当初开给原身阿玛额娘的条件,为此怨念上宫外的阿玛,还盼着讨好她这位姐姐,期盼她再给出这种条件。
不过她当初说断绝关系就是断绝关系了,以上所有的信件都被她烧了,并且还告知皇后,求她管好后宫妃子,于是很快,这些信都消失在她眼前。
而后的日子了,她更是再也见不到和嫔,那一家子的消息也传不到她耳中了,毕竟比起打听某些人的处境,她还不如将心思都放在提升自己这方面。
春去秋来,叶湘雅在帝后二人面前越发得脸,后来,大抵是帝后见她实在无聊,便将堂哥堂嫂嫡亲的女儿抱给她抚养。
她无意做出让他们血脉分离的事,没有同意,不过堂哥堂嫂却是求上门来,愣是让她抱养了这个孩子,原因无它,这个孩子身子太弱了,是堂哥堂嫂唯一保住的嫡出子嗣,若是她能将孩子救回来最好,若是不能,也是这个孩子命薄。
叶湘雅一眼就看出是什么问题了,近亲联姻,并非同姓不婚就行了,两人还是同一个外公,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没有问题,要不天才,要不痴人,她看到堂哥堂嫂的结合,自觉他们俩能生下孩子都已经是幸事了。
当然,堂哥底下的三个儿子都是庶出的,唯有这一个女儿是嫡出的,夫妻俩感情好,自然珍惜这唯一的嫡女,但叶湘雅看着这个孩子犯难不已,她自然不会信了堂哥堂嫂的鬼话,孩子放到她膝下,养得好便是她的功劳,不小心夭折了,将心比心,倘若她是堂哥堂嫂,哪怕知道养孩子的那个人已经尽力了,还是会怨念的,毕竟好好的孩子交到她手上,却没了,怎么冷静。
所以叶湘雅勉强将这个女孩儿抱养了两个月,试了些手段让堂嫂在抱孩子时,孩子一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便安静下来,堂嫂不信邪,让她抱回孩子,但孩子一回到她的怀抱便嚎啕大哭,只有在堂嫂怀里才安静下来。
终究是堂嫂舍不得孩子,腆着脸将孩子要回去了,大抵是觉得自己说好的承诺不算话了,便将自家后院刚出生的庶女抱来。
而这时,随着帝王大权在握,兄弟姐妹渐渐离世,活下来的兄弟姐妹只有先帝的八阿哥永璇、十一阿哥永瑆和十七阿哥永璘,以及固伦和孝公主和她这位先帝养女和硕和晋公主,嘉庆帝便格外怀念兄弟姐妹情了,待几个兄弟都还不错。
而对两个妹妹,介于固伦和孝公主跟帝王撕破脸了,再也不复过往的兄妹情,帝王又是个讲面子的,既然十妹不将情面,他也不会非得凑上去,便将一腔为兄之心挥洒到叶湘雅身上,口口声声道:“十一妹啊,皇兄实在不忍你膝下无儿,不若将你十一哥的第七子抱养到你身下?”
叶湘雅婉拒了,但对方愣是觉得她膝下无儿可怜得很,还是二话不说便将永瑆之子带到她身边。
她看着身上没几两肉的小阿哥,着实觉得皇家不会养孩子,这都五六岁的孩子还能养得这般瘦,只是孩子都在她跟前叫她一生额娘了,她着实不好推拒,后来打听到这孩子是府邸侧福晋他他拉氏所出,便时不时将孩子生母叫到公主府,让母子团聚。
他他拉氏感激涕零,每每在临走前都会吩咐儿子好好孝顺公主,她心里有数,嫡福晋所出大阿哥必然是承爵之人,王爷这些年只有七子六女,儿子抛开过继的三个,两个夭折,饶是如此,大阿哥还好好活着,并且膝下子嗣多,哪怕大阿哥倒了,这爵位也轮不到自家儿子继承。
所以过继到公主身下便是她儿子的福气,将来万岁爷少不了看这是公主唯一的阿哥而格外恩赐,她心底是暗暗感激万岁爷的,但她也看出公主对她儿子的不亲近,便越发积极让儿子在公主面前表现,好博得一丝母子情分。
叶湘雅就此过上儿女绕膝的生活。
公主有了‘一儿一女’,如兰是最高兴的那个,哪怕被公主的大道理说了多年,自身明白事理了,她骨子里还是盼着有儿有女的圆满生活,且一介女子无子送终怎好,哪怕公主将来的丧礼有皇家包揽,总得有人烧香吧。
而且她也盼着将来她走了,也有人祭拜一二,因此她费尽心思对两个孩子好,大的那个已经明事理了,小的那个还在嗷嗷待哺,叶湘雅干脆让如兰全权包揽了。
左右如兰的用心,两个孩子是能感受到的,但她不一样了,她对非自己嫡亲的血脉总是多一层审视,之所以劝自己养下两个孩子,一是因为这不是她所谓的丈夫的子嗣,二是这两个子嗣都与她的地位相关,一个姓富察氏,跟原身身上流着的血脉同源,另一个姓爱新觉罗氏,跟她现在顶着的公主名头同宗同源,养了这两个孩子,她跟富察一族及爱新觉罗氏的联系更强了。
日子日复一日过下去,期间养子绵傧顶着一张怯生生的脸将一本书递到她面前,“额娘,这个字我不认得。”
叶湘雅瞥了他一眼,“念‘皕’。”双百可说成两百块钱,便是钱币,跟‘币’字一个读音,倒也通俗易记。
“是,额娘。”大概察觉到养母并非十分冷漠的性子,他脸蛋微红,眼神激动,饶是叶湘雅原先对他没有什么感情,看到他堪称可爱的一面,手指不由蠢蠢欲动,往他头上摸了一把,又掐了一把他的小脸蛋。
绵傧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后,小脸通红,“额娘……”
叶湘雅收回手,当作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神色淡淡。
但绵傧是小孩儿,感知最强烈,他好似感觉到额娘并非不喜他,还喜欢摸他的头和脸,他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噔时找到了依靠,他又红着脸道:“额娘,这个字也不认得。”
“怎么这么多不认识的字啊。”叶湘雅微微抱怨,“仚屳氽汆。”她扫了一眼,毫不犹豫给出答案,毕竟这些年她专门看古书,期间下的功夫可不是弄虚作假的,哪怕那字写得多潦草,她都能辨认出来。
小孩儿又红着脸问起其他字,叶湘雅被他弄得有些不耐烦了,便叫他将书本仔仔细细通读一遍后,趁机偷溜出去。
但正好碰见如兰抱着小格格过来找她的场景,她略微后退几步,假装没有看到如兰。
可如兰怎会如此轻易放过她,“公主,小格格想找你。”
“去叫她额娘过来吧,我又不是她亲娘。”叶湘雅挥了挥手,就一个甩手掌柜姿态。
如兰无奈,但又真不能让公主不亲近小格格,毕竟这可是公主的儿女啊,她挡在公主跟前,让公主抱一抱孩子,“公主,您就看看她吧,小格格很乖的。”
叶湘雅瞥了一眼不断啼哭的婴孩,这叫很乖?没把屋子吵翻天的乖?
但如兰是真的难缠,她勉为其难接过孩子,结果孩子一被她抱着,便不哭了。
她噔时无语,先前算计堂嫂的招数居然使在了她身上,但看着小格格睡得安详舒服,她背着如兰,悄悄捏了一下孩子软糯糯的小脸蛋,“本宫勉强看看她吧。”
“是。”如兰笑道,公主还是很喜欢两个孩子的啊。
嘉庆十年时,养子十岁了,被叶湘雅送进宫当皇子阿哥的伴读,而养女三岁正处于牙牙学语的关键时候,还在公主府闹腾着,不过这些年处下来,养女是真心将她当成额娘依恋,她就不在意她还有亲爹亲娘了,左右养养孩子,听听宫里的八卦也是种不错的生活状态。
只是有件事听了挺不是滋味的,当年被她送回堂哥堂嫂身边的嫡女,终究是熬不过去年的冬天,夭折了,堂嫂几度晕眩,醒来后恨不得随女儿而去,堂哥好几次拦住了她,但堂嫂心如死灰,在府上建了个小佛堂,日日吃斋念佛,忘了自己主母的身份,堂哥百般无奈之下,又娶了侧室,将中馈权交给侧室,自此不怎么在正院走动了。
这让她下定决心要做点什么,至少要将近亲不婚的事情跟皇帝说清楚,省得再度发生这种悲剧。
嘉庆帝对这位妹妹的言语惯来重视,听她这么一说,便真的开始查起各地近亲结姻之人所出子女下场,惊骇的发现一个事实,便是这子女要不在娘胎里就没了,要不生出来就是体弱多病难以养大的,虽说也有表现正常无比聪慧的,但相比之下,那是极少极少的,少到大概是他们家祖坟冒青烟才保住了自己子孙一命。
得知这消息后,嘉庆帝再也安静不下来了,他连忙召见各大臣,连夜商议此事。
最终向天下人宣告,直系血亲及三代以内旁系血亲不能联姻,但早就成婚者,若是夫妻感情深,不舍得分离,那便仍是夫妻,若是感情不和或是想要一正常亲子,可自主和离婚配。
一时间,民间沸沸腾腾,有各自婚配者,但更多的是夫妻俩还好好一起过日子,毕竟多年夫妻感情,岂是皇帝的宣布就能影响的,其中也有人不信帝王的说法,只觉得是无稽之谈。
但不管怎样,皇帝亲自宣告的事,没人会不重视,一些表兄妹刚刚定婚的,悄无声息解除婚约,一些就差过门的,也暗地里将婚事解除了,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毕竟谁不盼着自家子孙后代正常。
丰绅济伦府上,博尔济吉特氏怔然摸着自己女儿的牌位,丰绅济伦难得到她院里,心情难言,“夫人,你若是想要一亲儿,我便放你走吧。”
他们夫妻俩到底是有缘无份,他们俩生下的孩子注定是不正常的,他还能纳妾生子,但夫人只得日日对着女儿牌位。
博尔济吉特氏默默流泪不止,她终究是想要一嫡亲血脉的,看着丈夫身边的子嗣渐多,她就越发不甘心自己女儿早早夭折。
她无声不语,夫妻二人终究是分开了。
次年,博尔济吉特氏再嫁,婚后生下一子,也算了然自己当额娘的心愿了,只是与前夫的感情再也恢复不到从前,两人也默契的再不相见。
一日博尔济吉特氏带上亲子过来公主府,叶湘雅招待她用膳,她儿子咿咿呀呀的跟在小格格身后,博尔济吉特氏面带微笑,“公主,这两个孩子也算有缘,不若结成一段好姻缘。”
叶湘雅微愣,“只是这两孩子年纪相差有些大了。”若是按她的想法来,只要真心相恋,差四五岁并不算大,只是在古代这年龄差距就是问题,而且还是她养女比博尔济吉特氏的儿子年纪大五岁,将来少不得被人指指点点。
“无碍,只要两个孩子真心相许便可。”博尔济吉特氏摸着儿子的头,神色怅然。
叶湘雅便不说话了,随后目送博尔济吉特氏母子俩离去,如兰哄小格格睡去了,她转身回屋。
小格格即便不是她亲生的血脉,她也愿她将来能自己挑一如意郎君,所以今天这事她没有答应,就看将来缘分吧,如若有缘,两人便是天生的夫妻,谁也拆不开。
……
嘉庆十三年,宫中和嫔有孕,嘉庆帝将其封为和妃,皇后询问和妃可要家中亲人进宫相见,和妃眼神闪烁,只提了一个要求,想见和硕和嘉公主。
皇后注视着她,突然笑了一下,“没想到多年过去,和妃妹妹还念着公主啊。”
和妃低下头来,“还望娘娘成全妾身心愿。”
“行,那就如你所愿,来人,宣和晋公主进宫。”
叶湘雅还以为皇后又想找她唠嗑,结果没想到居然见到了原身的妹妹,她噔时就想转身,皇后拍了拍她肩膀,“好了,到底姐妹一场,十一妹就留下来陪和妃说说话吧。”
“是,皇嫂。”叶湘雅皮笑肉不笑坐下,“好了,你想对我说什么?”
突然找上她,她不信她没有目的。
“大姐姐,咱们好歹姐妹一场,你连坐下来陪我说说话都不行吗?”
“……那就看你想说什么了。”叶湘雅神色微妙,耐心等她回答。
和妃良久不语,摸着自己的肚子,“大姐姐,我就求您一件事,就这一件事可好?妹妹实在走投无路了。”
“你什么时候都是走投无路。”叶湘雅毫不客气打断她的话,原身走投无路的时候又不见这些家里人有任何帮忙,哪怕只是往宫里送一点点银两,让原身日子过得好一点,可这些都没有,他们还说这是原身的命,注定一辈子守寡的命。
明明操控了原身的命运,但到头来只是轻飘飘一句这都是命!
她不服,她让原身不在是太上皇宫妃,而是大清的和硕和晋公主,命运就此改变,至于冷眼相待的家人,她已经报答了他们的恩情,彼此两不相欠,富察婉凝不该再叫她一声姐姐了。
和妃神色尴尬,但见庶姐意欲起身,她又恢复平静,捂着肚子道:“大姐姐尽管走,但只要你一走,本宫腹中子嗣就会没了,你说到时候万岁爷是看重他毫无血缘的妹妹,还是看重他尚未出生的亲子?”
这话有点意思,叶湘雅笑了笑,“在宫里待了多年,你脑子倒是长进不少。”
意识到庶姐这是在骂她蠢,和妃脸上隐隐泛起的笑意顿失,“本宫长不长进,还轮不到公主批判。”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叶湘雅扫视她的肚子,带着打量,她注意到和妃下意识捂紧了肚子,所以说是孩子有问题?
“本宫要你替本宫养胎。”和妃平静道。
“养胎?”心中的猜测落实,叶湘雅不着急走了,她坐直身子,“说吧,你孩子出现什么问题了?”
“本宫的孩子是用药怀上的。”和妃极力平复心绪,多年来,万岁爷都不喜她伺候,不管她再努力讨万岁爷欢心,万岁爷始终都不理睬她,甚至连她的妃位都是怀孕后才升上的。
可其他妃子哪怕是从未开怀,甚至家世都不如她,都一步步高升,走到她之前,她满心妒恨,唯一能让万岁爷回心转意的办法只有怀上一个子嗣了。
但是用药怀上的孩子胎像极其虚弱,她没办法,只得找上这位医术极好的庶姐了,不然,她无法想象宫中太医诊断出她子嗣的问题,她会沦为什么下场。
原来如此,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这种事让她惹火烧身,但和妃却能借此安稳生下孩子,这笔买卖不划算,跟白嫖无异,叶湘雅心想。
但是她相信自己要是一走了之,这人绝对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孩子流了,只为将她彻底绑到一艘船上,“好。”
和妃松了一口气,但仍是谨慎道:“不行,等皇后娘娘过来后,你要当着她的面说帮我保胎,记得,必须按照我的吩咐来,不然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行。”叶湘雅唇舌微动,终究将笑意咽下去,对方如此认真,她不好不配合啊。
“去将皇后娘娘请来。”和妃吩咐一旁的宫女。
很快,皇后应声而来,和妃笑道:“娘娘,公主说想要帮妾身养胎,妾身心想公主兴许是迫不及待想见到自己的侄子了,便答应此事了。”
皇后看向叶湘雅,仿佛再问是不是真的?
叶湘雅后退几步,离和妃更远,在和妃陡然巨变的脸色中笑道:“是和妃娘娘误会了,妹妹只想好好照顾万岁爷和皇后娘娘的身子,又哪来的功夫照顾和妃娘娘身子,和妃娘娘要是想保胎,还是让太医院的太医来吧。”
和妃的手段着实拙劣,威胁她也不看看什么场合,而且以为她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她是信守承诺之人,但威胁得来的承诺不在她信守范围内。
和妃险些破口大骂,“公主你!”
皇后看出什么了,脸色微冷,“和妃,你好生养胎,别弄出什么幺蛾子。”
和妃颓然坐下来,“是,娘娘。”
叶湘雅跟随皇后脚步出去,在出宫前,她特地向皇后娘娘申明,“娘娘,过些时日妹妹有一新方子研制,一时半会怕是不能进宫请安了。”
皇后在这种事上格外宽容,“去吧,本宫期待你新方子问世。”
叶湘雅面带笑意离去,回到公主府后立即谢绝见人,原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些所谓的亲人,没想到差点被原身妹妹算计了。
皇帝虽不喜富察氏的贵女,但也不至于苛待对方,既然富察婉凝成了他的宫妃,待遇肯定给够了,但是她就此不平用药怀上子嗣是她料想不到的,可怀了就怀了吧,还想让她保胎,真以为她会乖乖给她兜底吗,她做不来。
在往后的日子里,和妃又一而再再而三想叫她进宫,还发动了在娘家的阿玛额娘,但叶湘雅就是谁都不见,一次就算了,还想第二第三次,所以说哪怕和妃长进了,也没长进多少。
又过三月,和妃小产了,皇帝大怒,将其贬为嫔位,打那之后,再也没去过和嫔的宫中。
而彼时,叶湘雅又想一出是一处,她设计出一套小裙子,让小格格穿上,再画到画板上。
等养子回来后,她也让他换上一套绅士服,也画在画板上。
而后她还想给自己画一副画,于是她想方设法弄了个全身镜,照着镜子画。
事后将三幅画都贴在了厅堂里,两个小孩见了好似挺喜欢的,每每驻足欣赏,叶湘雅还道自己的画技进步了。
如兰却笑道:“两位小主子这是心里高兴呢,他们和公主始终是一家人,盼着公主对他们更亲密些。”
是这样吗?叶湘雅已经脱离童年好久了,对这个年纪的小孩心思不太明了,又觉得他们有亲生父母,便不怎么对他们上心,但是仔细想想,两个小孩打小脱离父母身边,心里是盼着大人的疼爱的。
是她太不拘小节了。
既然他们喜欢,那就给他们多画几副吧!
想罢,她看着如兰,笑道:“如兰,本宫也给你画一副吧。”
“奴才?”如兰被吓了一跳,哪有主子亲自给奴才作画的,她连连抗拒,但始终拗不过主子。
叶湘雅将她拉到一旁,也让她换上小洋裙了。
反正雍正帝私底下也喜欢玩这些换装,她作为爱新觉罗氏的养女,她学着雍正帝的爱好有什么错。
如兰只得乖乖站住让她作画了。
……
经年后,时代变迁,大清早已不在,但故宫博物馆却仍挂着几副画像,画像上的古人栩栩如生,但却着一身洋装,十分时髦。
据导游介绍,这是大清唯一的异姓公主和硕和晋公主的亲笔所作,画着的正是她本人、一双养子女,一个忠心耿耿相随到老的忠仆。
一副独特的“全家照”,倒是成了这博物馆另类的点缀,仿佛能透过这幅画,看到数百年前的公主肆意张扬的模样。
……
【系统结算中——
宿主圆满完成晋妃心愿,系统商城开启5/10,下个任务是清太宗皇太极侧妃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请宿主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