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皇太极侧妃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一)
叶湘雅回到系统空间时,正看到系统在她上空漂浮,她一把将它揪住,轻轻揉搓它毛发。
系统生气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揪着它毛发不放,他们就不知道有毛的系统需要天天打理毛发,让毛毛变得柔光水滑多不容易吗?
它咻的一声脱离宿主爪牙,【宿主不尊敬系统,第一次警告,要是还有第二次,系统就挑最难过的任务给宿主作为惩罚!】
居然还有惩罚,这小家伙脾气还挺烈的。
叶湘雅眉头微蹙,神色迟疑,“我只是太喜欢你的毛毛了,我从没见过任何一种带毛的生物毛发保养的比你的还好。”
她背到身后的手指微微搓了搓,系统没看出她外表下险恶的内心,见宿主夸它,它油然生出一丝丝得意,【那是当然,我用的是系统商城出产的质量最好的毛毛柔顺膏,没人比我的毛毛更好摸了。】
“这确实。”叶湘雅赞同的点点头。
系统瞧她这样,被多次揪毛揪出心理阴影的它一瞬间激灵,【你不许再摸我的毛!】
‘啊,真遗憾,居然被看穿了’叶湘雅心道。
听到她心声的系统更气了,气鼓鼓的一团毛发顿时炸开,变得更好摸了。
叶湘雅极力转移视线,终于将心思放在正经事上了,“他什么时候才出现。”
见宿主终于不看它的毛毛了,系统放松了,语气变得懒洋洋的,【下个世界吧,他不舍得离你太久的,你现在只管做好任务,补足精神力,不然很多事情你知道了也接受不了。】
“好。”叶湘雅不再探究了,系统反倒不自在了,【你真的不问了?】
“不问了,你怎么还不快开启下个世界?”以往这个时候系统已经马不停蹄准备下个世界了,叶湘雅忍不住又戳了它一下。
【这不是担心你多想吗?】系统嘀咕着,毛发更鼓,与此同时,打开世界通道。
【清太宗皇太极侧妃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平生心愿是,此生不被海兰珠抢走东宫福晋身份,永不被帝王休弃。】
叶湘雅一瞬间就被系统转移到任务世界了。
此时正是天聪六年二月,是原身最风光的时候,刚嫁给皇太极,为地位仅次于中宫福晋哲哲的东宫福晋,只是此时的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风光两年,就有皇太极真爱海兰珠嫁进门,自己还在海兰珠嫁给皇太极的一年后,就被皇太极休弃,送给叶赫纳喇·南褚为妻,而空下来的东宫福晋之位轻易被海兰珠顶替了。
只能说,帝王爱一个人时,是真的彻底偏爱对方,哪怕这会让一个女子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海兰珠恰好是帝王的最爱,所以她理所当然被帝王偏爱成为东宫福晋,而原身就只能送给其他男人为妻,哪怕给皇太极生下两个女儿,都不曾得到帝王的一丝怜悯。
叶湘雅不觉得这事原身有错,也不觉得海兰珠有错,只是两者相争,必然有一个落于下风。
前世是海兰珠占据上风,但这一次就未必了。
接受完记忆后,她忍着头疼眩晕的感觉好一阵子,才睁开眼睛。
在这瞬间,她仿佛真的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一个一生都在执念自己输掉的东宫福晋之位的女人。
叶湘雅笑了笑,好一个东宫福晋之位啊,倒是成全了她们姑侄三人的风光了,原身黄泉枯骨,她们三人万世风光,一个为孝端文皇后,一个是孝庄文皇后,还有一个是敏惠恭和元妃。
三人都是皇帝正妻的身份,一个以正室之位被封后,一个以子嗣继位被子孙追封皇后之位,另一个以帝王偏爱被视为帝王元妃,元妃向来被视为帝王原配的存在,哪怕没有被封为皇后,也不输给另外两人了,偏生她们还是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
叶湘雅回忆了原身记忆,发现原身无端被皇太极废弃东宫福晋身份,除了皇太极确实偏爱海兰珠外,便是这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处心积虑了。
当今后宫地位最高的女人是中宫福晋哲哲,哲哲之下是原身的东宫福晋,再然后是西宫福晋布木布泰,哲哲和布木布泰加上之后嫁给皇太极的海兰珠,这三人便是她说的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了。
当今后宫本来是哲哲和布木布泰掌权,后来加入了原身,原身是扎鲁特部巴雅尔图戴青之女,出身并不比她们低,因此在被皇太极封为东宫福晋后,就成了两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哲哲和布木布泰是姑侄女关系,后来加入的海兰珠跟布木布泰是姐妹关系,跟哲哲也是姑侄女关系,这三人是站在同一阵线的,为了自己这方势力能不落于下风,哲哲在天聪六年前就生下二格格和三格格,后来有布木布泰生下四格格和五格格,都是格格,没有一个阿哥。
皇太极的后宫子凭母贵,其他身份低微的福晋生下多少阿哥都不会被视作继承人看待,但要是哲哲和布木布泰任何一人生下一子,便是皇太极最优先的继承人,只可惜两人始终没有阿哥,正逢此时原身还嫁给了皇太极为东宫福晋,要是原身生下一子,那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就完全没了优势。
她们怎么甘心自己好不容易稳定的地位再生波澜,天聪七年,原身怀孕了,期间不知遭遇多少意外,但好险生下一女,也就是这一女,让她们心神放松了,也敏锐的感知到,要是原身好运再怀孕生下一子,那她们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真的输了。
毕竟她们连生两女,不说她们对生下阿哥没有多少信心了,她们背后的族人也怕她们只能生下女儿,而非阿哥,便赶紧搜寻合适身份的贵女送往皇太极后宫,正巧海兰珠的丈夫早已病逝,海兰珠身份尊贵,长相貌美,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海兰珠以侧福晋身份嫁给皇太极,等原身一倒台,原身的东宫福晋身份便成了海兰珠的身份。
可怜原身阴差阳错被她们齐齐算计要走东宫福晋的身份,还另嫁他人,致使自己终生郁郁寡欢,早早病逝。
唯一让原身觉得还算畅快的是,她们三人大抵是算计着中宫福晋、东宫福晋及西宫福晋的身份都被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包揽,却不想皇太极在崇德元年封崇德五宫,布木布泰的西宫福晋身份被阿巴垓博尔济吉特·娜木钟给占了,自此布木布泰为西侧福晋,位列第五,倒不像她们想象的那样姑侄三人将后宫最高者的身份都霸占了。
但饶是这样,在皇太极称帝后,哲哲便是大清皇后,布木布泰成为被子嗣追封的皇后,海兰珠在后宫的地位不输给哲哲,是众人眼中的‘元妃’,她们仍是皇太极后宫身份最高的三人。
原身心里怎甘心自己的身份被人夺了,甘心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一辈子风光,姑侄三人都得到了她们想要的一切,自此风光一辈子,而自己则郁郁寡欢离世,所以她来了,帮原身得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叶湘雅调整好原身的记忆,现在是天聪六年,明年布木布泰会生下她的第三女,而哲哲在后年同样生下她的第三女,到那时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才会心急如焚,将海兰珠送进皇太极后宫,以谋求一子。
她倒是不用着急,还有两年光景。
想到系统所说那个男人会在天道干扰下彻底没了记忆,且不像前几个世界那样有对她的感情,她心底微微一沉,但也不是非常担忧,她相信他不会背叛她,但若是真的跟其他女子在一起了,那只能说他们有缘无份了,她也不怪他,只是今后不会将他放在心上了。
“乌仁图娅,你这么早就来了啊。”哲哲从内室出来,抬眼便看见东宫福晋在厅堂候着她了,不免失笑。
叶湘雅站起身来,“哲哲。”她点头就当打招呼了。
“怎么布木布泰今日来的这般迟。”哲哲环视四周没看到自己侄女的踪影,面色微沉,不过是让乌仁图娅当了东宫福晋,布木布泰要是就此沉不住气,那还如何将乌仁图娅打压下去。
“哲哲,可能是西宫福晋还没醒吧。”侧福晋叶赫那拉氏笑道,她去年刚生下一子,在后院地位稍稍提升,再加上她比起其他出身低贱的福晋出身好,虽比不过几位蒙古贵女,但她在女真贵女里的身份是数一数二的,在后院勉强能跟哲哲说上几句话。
也就敢大着胆子调侃西宫福晋布木布泰。
叶湘雅不可置否,在皇太极还未正式称帝之前,这后院的中宫福晋和东宫福晋及西宫福晋在明面上都是皇太极的妻子,只是中宫福晋地位稍稍重要些,这底下的侧福晋庶福晋无一例外都是‘妾’,当然在其他女真贵族后院里,嫡福晋和侧福晋都是妻,只是谁地位更重要些的区别,但在皇太极后院里,这地位区分更明显,何曾不是皇太极有意为之。
因此哲哲脸色微沉,“叶赫那拉氏,管好你那张嘴。”区区一个侧福晋还敢说西宫福晋,此举不是在打布木布泰的脸,而是不将她们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放在眼里!
侧福晋叶赫那拉氏顿时收声,“中宫福晋,奴才知错了。”
叶湘雅坐直身子,细数着时间等布木布泰的到来,一刻钟后,布木布泰总算来了,眼圈微微泛红,看来是背地里哭了一场,进门之后便安安静静坐到一旁。
哲哲关心几句她的身子,便不理会她了。
皇太极征战的日子多,留在后院宠幸妻妾的日子少,她们这些人便时常聚在一起,就当打发时间。
叶湘雅瞥了一眼布木布泰的肚子,心道她应该怀上身孕了。
原身在布木布泰生下第三女前半个月分娩,但那不代表原身怀孕的时日比布木布泰早,原身这胎完全属于早产,在这姑侄二人的算计下早产。
如今这情形,她不将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全拉下水,迟早会被她们反拉下水,她们是同根同源的亲人,不管何时何地都会下意识维护彼此的利益,她对上她们其中一个人不是单打独斗,而是被她们群殴。
叶湘雅微微思忖,决定还是从布木布泰这胎出发吧,让她们三个人齐聚,然后再各自瓦解,让她们内斗才有意思。
眼睁睁看着她们齐心协力将她拉下东宫福晋的身份,那有什么意思,她可不干这种吃亏的事,既然她们这么想要一个阿哥,便早早成全她们。
她回到东宫,将几沓书放在桌面,阿木尔走到福晋身旁,不大欢快道:“福晋,中宫福晋将西宫福晋留下来了,您分明已经被大汗封为东宫福晋了,西宫福晋还在你面前做出那副委屈模样,别人看了岂不是以为您在欺负西宫福晋。”
“她本来就是地位仅次于哲哲的福晋,我突然嫁给大汗,大汗让她的地位一降再降,她心里委屈是正常的。”叶湘雅随意打开一本书扫视上面的字,大部分她都认识,勉强能放心她在这个世界不用当文盲了。
“可福晋,她这么做才是委屈了您!”
啧啧,瞧这语气,要不是她知道这奴才就是害得原身早产生女的罪魁祸首,她还真以为是个忠心耿耿的忠仆啊,谁想的到,哲哲早就在原身身边安插人手了,只为了随时算计陷害原身。
叶湘雅无意将她赶出宫所,省得打草惊蛇,也为了更进一步让哲哲相信她的话。
毕竟聪明人总以为自己的计策天衣无缝,以为她不知身边被安插人手了,以为能随时随地掌握她的消息从而步步算计。
“不打紧,”叶湘雅翻页的手停住了,“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事。”
“福晋,是何事?”阿木尔赶紧询问。
“我瞧布木布泰的模样,像是有了。”她缓缓开口,“算算日子,大汗上个月刚去她房,这一来已有一个多月。”
阿木尔不解,“福晋怎么知道西宫福晋有了身孕,太医根本没有过去诊脉,而且西宫福晋那里也没传来消息。”
“有孕者多思,以往布木布泰根本就不会在众人面前红过眼,更别说我已经当了一个多月的东宫福晋,她要是还没调整过来,她就别当西宫福晋了。”
叶湘雅胡说八道,将一个不像借口的借口愣是说出几分让人信服的语气,实则她只是觉得阿木尔在一旁说三道四的,特别烦,干脆搬出一个重磅消息让她闭嘴。
果然,阿木尔愣了半响,随便找了个理由出去,应该是向哲哲禀告消息了。
对于哲哲而言,她生下两个女儿后就好几年没怀上了,正因为如此,兄长才会送来自己的嫡亲女儿布木布泰,但布木布泰在进门后接连生下两女,这让她失望不已,可布木布泰还算得宠,说不定这第三胎就迎来她想要的阿哥呢。
本着这种心思,她在听到阿木尔说布木布泰有孕时,顿时惊住了,“乌仁图娅怎么知道的?”连她都不知布木布泰怀上身孕了。
阿木尔摇头,“奴才不知,但东宫福晋说西宫福晋孕期多思,才会红了眼。”
哲哲坐定身子,挥了挥手,“罢了,不管她怎么猜到的,你快去让太医看看布木布泰身子如何。”
如果真被乌仁图娅说中了,那就是喜事一件,算她会说话。
不久后,宫中传来喜讯,西宫福晋布木布泰怀上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哲哲大喜,立马派人禀告皇太极,而后院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布木布泰这胎上了。
叶湘雅这才派人去宣扬一事,据她所知,皇太极这个皇帝是顺应天命的,也就是说,他信天命无常,所以在布木布泰传出天命之女一说后,就立即娶布木布泰进门。
时隔多年,她并不觉得皇太极不信这些‘天命’,甚至他连年号都用过‘天命’,因此,叶湘雅只管往外宣扬,说布木布泰这胎还是个格格,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两位贵女生不下皇太极的阿哥。
这样,等布木布泰这胎生下女儿,皇太极会半信半疑,科尔沁那边该心急了吧,应该会提早两年将海兰珠嫁给皇太极——要是自家送到皇太极房里的中宫福晋和西宫福晋没法诞下阿哥,便只能快速换人了,总不能等皇太极大势已成,他们再送来自家女儿吧,到时候就迟了。
叶湘雅不怕海兰珠的到来,就怕她不来,有些事情得是全员到齐了那才热闹啊。
……
不久后,皇太极匆匆回宫,知悉布木布泰怀孕后欢喜赏下赏赐,可没过几日,宫里风气浑然一变,说布木布泰这胎生下来还是格格,跟哲哲一样没有阿哥运。
受此影响,皇太极对布木布泰这胎的心思没有表面上那般热络了,而哲哲脸色顿冷,“到底是谁在胡言乱语,布木布泰这胎必然是个阿哥。”
要再不是阿哥,等东宫福晋怀孕诞下一子,她们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就失去大部分优势了。
哲哲深知,有时候并非是她和布木布泰诞下阿哥就一了百了的,要是有其他博尔济吉特氏争在她们之前诞下一子,那同为蒙古贵女所出之子,定是长子为先。
布木布泰紧张的摸着肚子,“姑姑,这可如何是好,我这胎该不会真是格格吧。”
“不会的。”哲哲同样紧张,但她不能将自己的紧张表现出来,她已经连生两个女儿了,布木布泰也有了两个女儿,若是这胎还是个女儿,那就证明她们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着实没有福气生下大汗的阿哥,在后院的女子怎能没有阿哥傍身,格格固然金贵,可那是在联姻并且延续血脉时才显得金贵。
阿哥才是她们立身之法。
“若真是格格怎么办。”布木布泰担忧之极,她抚摸着肚子,一时间悲愤交加,原以为这个子嗣能给她带来福气,能让她在乌仁图娅面前扳回一局,结果她还得担心生下来的是个格格。
“你担心什么,比起那些不能生的,你已经怀上了,就等十月怀胎后揭晓。”哲哲极力平复心情,“乌仁图娅只是刚刚坐上东宫福晋之位,你比她快怀上身孕,你还有两个女儿傍身了,她一个都没有,等你生下阿哥,她这东宫福晋之位也就做到头了。”
在姑姑的安抚下,布木布泰平静心绪,“也是,姑姑说的对,乌仁图娅连孩子都没,怀不怀的上另说,我只要安安稳稳生下孩子就好。”
说不定还真是她盼着的阿哥。
哲哲揉了揉太阳穴,“说起来,乌仁图娅近来变得奇怪之极,不光喜欢看书了,还未卦先知你怀上身孕的消息,虽说她是胡乱猜测的,但我还真怕她发生我所料不及的变化。”
这宫里唯一能跟她们姑侄女抗衡的便只有东宫福晋乌仁图娅了,可以说,打从乌仁图娅进门,哲哲就十分警惕这人的存在了,而乌仁图娅最近发生的变化就更让她警惕了。
布木布泰只想着安稳养胎,不想理会其他事,她想了想,“说不定是最近大汗不来后宫了,忙着打仗,她一时心急,便想着别的手段勾搭大汗,咱们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是出身高,但也却是学不来那些身份低微之人勾搭大汗的法子。”
哲哲听了若有所思,“确实,她近来只喜欢看书,看来是想让自己变成才女了,只是我记得汉人有句话,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让自己在大汗面前极力表现,也不知道会不会讨得大汗喜欢,大汗可是最不喜自作主张的女子,还不如咱们规规矩矩等大汗过来。”
……
女子无才便是德,意为女子要是没有才能,品德好也能弥补一二,但是叶湘雅自觉自己不是好人,便尽可能让自己才学跟上,至少要跟得上皇太极的心思。
皇太极作为大清开国皇帝,自然无心儿女情长之事(限定在海兰珠嫁过来之前),叶湘雅要是想找些共同话题,不如就从皇太极喜欢的汉学上出发。
而这些时日,她记得皇太极在天聪六年便废除其余三大贝勒共理朝政的权力,让自己独揽大权,各种削除异已,还仿明制,设六部,想来忙得团团转,在原身记忆中,这几个月里他确实是没有怎么进出过后院,尽管原身因为怕布木布泰先诞下子嗣,自己迟迟无所出,特地邀宠将皇太极留在自己房里才怀上了第一个女儿。
但叶湘雅已经成为原身了,自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原因有二,她想在身边没有任何威胁时再生孩子,二是她还想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局势。
毕竟比起清朝的其他朝代,她对皇太极及努尔哈赤这部分的历史不太清楚,若是某日领到了这时代的任务,多了解一些也好啊。
叶湘雅一边理直气壮给自己找借口,一边却已经开始找些朴实忠诚的奴才放到身边了,她总不能真啥都不干,哲哲将阿木尔放到她身边,她不会明面上怀疑阿木尔的存在,但是总不能关键时候她什么行动都被阿木尔掌握吧,要是她过了几个世界还这么迟钝,直接收拾包裹向系统哭唧唧求回家了。
只是她人还没挑到,阿木尔已经神经兮兮觉得她要找人替代她的位置了,便第一时间找上哲哲,而哲哲却觉得此事正合心意,她还觉得自己安排到乌仁图娅身边的奴才太少了,于是,她又顺带在乌仁图娅找来的奴才中安插几个她的人手。
阿木尔在中宫福晋这里没得到任何帮助,铁青着脸就回去东宫了,哪怕她实际上是中宫福晋的人,可她明面上还是东宫福晋的奴才啊,她作为墙头草两边倒,不就是防着某一方倒台了她半点好处都没捞着吗,虽说东宫福晋胸大无脑,但最起码也是后院仅次于中宫福晋的贵人,她平时作为东宫福晋最信任的奴才,不知有多少人恭维她了。
只是中宫福晋居然要在东宫福晋身边安插别的人!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阿木尔心里悔恨不已。
叶湘雅这头不知道阿木尔心里蜿蜒想了多少道,她看着面前的这些奴才,心知肚明这里面很有可能有哲哲的人,没理由原身在这方面栽了,她还能以为自己能不中招。
但是她确实有心为之,她觉得身边不光是只有忠心耿耿的奴才,最好还得加上几个墙头草,这样狗咬狗的才有意思阿。
于是她特地将哲哲的人留下来了,是个叫高娃的婢女。
但她也特地将两个家世清白的奴才留下来,分别叫吉雅和其其格,就这样,高娃和阿木尔被她安排到一处,吉雅和其其格被她特地跟哲哲的人隔开,如此倒显得公平公正。
墙头草跟墙头草倒在一块,两不干扰才正常。
只是阿木尔脸色难看之极,“福晋,您是觉得奴才伺候得不周到吗?”
“……”这话太蠢了,叶湘雅不太想回她这话,“你是在质问我?”
“奴才不敢,请福晋原谅。”阿木尔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奴才怎敢对主子公然叫嚣。
“高娃,你过来。”叶湘雅冷哼一声,“今后阿木尔的事就交给你来做了,记住,我想让谁来伺候就谁来,谁都不得质疑我。”
“是,福晋。”高娃欣喜若狂,没想到自己刚来到东宫,就被东宫福晋给予重任,哪怕这项好差事是靠同僚衬托得来的,但后院处,阿木尔靠着东宫福晋风光了那么久,也该轮到她了。
阿木尔脸色顿沉,她死死的看着高娃,两个本应该站在同一阵线对付东宫福晋的奴才,在一瞬间再也不同心了。
在夜里安寝时,叶湘雅听得隔壁宫所起夜的声音,便让吉雅过去看看发生什么情况。
吉雅乖觉的很,在远远瞥见有太医匆匆过去西宫,便料想西宫福晋腹中子嗣出了问题,便赶紧回来禀告主子。
叶湘雅觉得奇怪,布木布泰这胎身孕从始至终安安分分的,从没折腾出事儿来,当然,这是对比原身初次开怀时的光景,但是布木布泰这胎确实夜里没叫过太医过去。
阿木尔有心表现,便将自己从中宫福晋那里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来给东宫福晋听,压根不忌讳自己真正的主子知道了会怎么样,“福晋,据说是西宫福晋这胎是格格,这风声愈传愈烈,传到了西宫福晋耳边,她一时着急,急切之下就动了胎气。”
叶湘雅明白阿木尔的意思了,只是还是觉得奇怪,布木布泰不早就听到风声了吗,那时都没什么反应,现在怎么会有反应。
她转念一想,问道:“大汗可回来了?”
“回来了,已经去西宫福晋那里看发生何事了。”
果然如此,叶湘雅笑了笑,她就说布木布泰怎么会是个胆小的,原来是借着动了胎气这事将这些时日的流言捅到大汗跟前啊。
对方果真不是坐以待毙的,但是她本来就打算看看乐子,真正的算计可不在此处。
她挑了挑眉,但夜色正浓,她被吵醒了便睡不着了,便干脆拿起一本书来思量。
吉雅满眼憧憬,“福晋真厉害,能看懂这些字。”
“看懂不难,你想识字?”
吉雅犹豫片刻,实诚地点点头。
“那好,我便顺势教你几个字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叶湘雅难得乐为人师。
夜晚,皇太极从西宫出来后,眉头紧锁,宦官在一旁极力安抚大汗心情,“西宫福晋只是稍稍动了胎气,太医说只要好好养着,小阿哥始终安安稳稳的。”
皇太极一声不吭,眸子墨色沉沉,犹如顶头明月,可直视不可久视,他扫过去一眼,宦官便不敢说话了,主子气魄太吓人了。
经年掌权的气魄在他身上流转,一身肌肉稳稳当当的立着,藏在一席长袍之下,作为后金的大汗,他装起柔弱书生时半点不像,倒是像一刚卸下兵甲的将军,但他这位将军又好说话极了,见西宫福晋胎像动了,还会特地过去看看什么情况,尽管西宫福晋百般挽留他都没兴致留下来。
从外表上看,倒是位不错的丈夫。
只是一旁的宦官倒不这么想了,也不知道大汗是怎么回事,气魄越发强悍,震得后院妻妾都不敢随意找上大汗邀宠了,不过大汗变成今日的模样,好似格外招后院妻妾喜欢,不然西宫福晋又怎会不顾腹中子嗣硬要大汗留下来。
只可惜大汗近来心情不好,谁都不想理会,对于西宫福晋腹中的子嗣也不过是看在科尔沁的脸面上过去一看,中宫福晋和西宫福晋已诞下四位格格了,这胎最好是个阿哥,好稳固科尔沁和后金的联姻,不然,大概就真像传言说的那样,两位来自科尔沁的福晋,此生没有诞下阿哥的可能。
宦官一边唏嘘,一边极力跟上大汗脚步,从西宫出来后没多久,大汗就停下来了,皇太极望着仍掌灯的东宫,问道:“她还没歇下?”
宦官抬头一看,倒是想起了这是何人,“听说东宫福晋近来喜欢学着汉人的做法,什么夜里挑灯看书,应是以为您喜欢才女,才日日夜夜不离书。”
不过也没他说的这么严重,东宫福晋只是白日里不离书,晚上时他没听说过东宫福晋还看书,只是大汗问起,他总不好不答,最好是敷衍了事。
左右东宫福晋以模样娇媚身段好才得到大汗欢心,但抛开这点,本人就是个愚钝之人了,像是只能拿出来摆设的花瓶,让人要求不得半点为人上的长进。
大汗兴许就是看到后院妻妾都是一溜满腹城府的,才对东宫福晋另眼相待吧,毕竟一个笨蛋美人讨自己欢心的场面看着还是挺逗人乐的,想到这,宦官笑出声来,却见大汗眉头蹙起,“让她歇下吧。”
他不需要自己的女人为了他的喜好日日折腾自己。
想是这么想,但真当宦官派人过去后,他又看了眼已经灭灯的东宫,不知为何生了点委屈的心思,但转念一想,他大概是闲得无聊了,为了一个女人胡思乱想,还委屈?
他堂堂大汗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委屈,顶多是觉得大晚上的,东宫的烛火晃得他眼花。
说服自己后,他久久不动的脚步才勉强挪开,本来起的顺势去东宫看看乌仁图娅的心思悄无声息灭了,毕竟现在的他,还是对乌仁图娅的记忆停留在人长的不错,但太过愚笨的印象上,多余的感情,那是没有的。
不过翌日一早,好些人却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叶湘雅,叶湘雅反倒觉得莫名,好端端的怎么都看向她这边来了,在经过一阵子酸溜溜的话语试探后,她才后知后觉,原来这些人都知道大汗昨晚一直看着东宫的事情了。
都说大汗这是心疼东宫福晋了。
叶湘雅顿时无言以对,她怎么就没看出皇太极心疼她,顶多是觉得她太晚睡,顺便派人过来知会一声罢了。
等晚上时,叶湘雅更说不出话来了,吉雅小心翼翼告知她,中宫、西宫那边都掌灯了。
“她们这是?”叶湘雅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不敢相信,为了争宠,她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她们都在挑灯看书,说是大汗喜欢有才之人,她们便增进些学识,好让大汗欢喜。”
“……都随她们去吧。”想到这是后院,叶湘雅便不管不顾了,左右没有打扰到她就行。
于是,在四周都是烛火燃起时,偏偏东宫反其道而行,啪嗒一声烛火便灭了,东宫福晋睡得十分舒坦,第二天醒来就对上涨了不少黑眼圈的福晋们。
福晋们眼神幽怨:……
叶湘雅神色淡淡,仿佛一直没有察觉她们摆在明面上的争宠动作,而哲哲反倒看不惯她这般淡定了,“乌仁图娅,这些时日听说你日日看汉书,不知长进多少了?”
想起原身的性格,叶湘雅压下反驳的心思,笑道:“反正能让大汗喜欢就好。”她眉眼喜色四溢,明显为触动大汗心思欢喜的模样,半点城府都没有,让人看了不得不感叹一声,果然傻人有傻福,居然误打误撞真让大汗怜惜她几分了。
哲哲瞧她这样,勉强收起心底的一丝不对劲,一个人的性情是上天注定的,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怎么会莫名其妙就变得聪明了,大抵是她多想了。
她收回视线,关切的看着布木布泰,“你这胎情况如何?”
布木布泰摸着肚子,“好很多了,姑姑。”她悄无声息看了眼乌仁图娅,这些时日,后院就只有她一人怀上身孕,大汗压根不进出后院,只要她生下一个阿哥,乌仁图娅哪怕之后有孕,也赢不过她。
可万一是个格格……布木布泰心一沉,想到自己那个守寡的嫡亲姐姐,那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大汗要是见到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将她留下来的,可她绝对不能让她嫡亲姐姐过来,一个乌仁图娅就能让她地位下降,再来个海兰珠就让她地位一降再降了。
所以她这胎一定要是个阿哥,不然结合那传言,她父兄一定会将海兰珠送来盛京的。
“好好养胎,你的福气在后头。”哲哲道,她不信她们姑侄二人始终怀不上一个阿哥。
……
六个月后,终究是惊慌忐忑导致布木布泰早产了。
叶湘雅过来西宫时就听到一阵阵惨叫声,她站到一旁,见哲哲满头大汗,着急的让稳婆进去帮布木布泰分娩。
布木布泰这胎胎像始终不太好,被传言影响,担心自己真生下一个格格,只是她这是心病所致,但原身确确实实是被她们算计导致早产的,这还是原身好运的缘故,若是不好运,原身腹中子嗣早就一命呜呼了,哪还有出生的机会。
所以因果轮回罢了。
叶湘雅坐下来,神色不急不躁,侧福晋叶赫那拉氏坐在她身旁,态度殷勤,“东宫福晋,不知西宫福晋这胎会不会是个阿哥,您说是,还是不是?”
“你再等等不就知道了?”叶湘雅没心思回她这种问题,在这种场合问这种话,真不怕哲哲将她吞了,布木布泰这胎,可是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族人的希望啊。
叶赫那拉氏讪讪摸了下鼻子,“也是,西宫福晋大吉大利,必然如愿以偿。”
她分明是嫌事情不够热闹,还想让东宫福晋掺和进去,但东宫福晋偏偏不上当,她顿时感觉糟糕透了,怎么感觉东宫福晋变聪明了?还是说她之前将东宫福晋当成好糊弄之人的态度太明显了?
叶赫那拉氏坐回位置上,不再看向叶湘雅这儿。
哲哲听着两人的对话,脸色一沉,狠狠瞪了一眼叶赫那拉氏,说什么不好,偏偏猜疑布木布泰这胎是否是个阿哥,这不是是或否的问题,而是布木布泰这胎只能是个阿哥!
只是大抵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在一个时辰后,稳婆神色难看道:“西宫福晋生下一个小格格,母女平安。”
哲哲只感觉脑袋像是被炮火轰炸一遍了,炸得体无完肤。
她想说,为什么会是个格格,难不成她们姑侄二人始终逃不开生下格格的魔咒吗,她和布木布泰加起来,已经生了五个格格了,若是往后她和布木布泰再有孕,再生下一个格格——
哲哲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那一幕对她来说将是无比恐怖的一幕,她断然不能接受。
甚至,为了避免这种噩梦发生,她连怀孩子后生下再掐死的想法都有了……
但到底当了多年中宫福晋,她很快就稳定心态了,仿佛那一瞬间的情绪外露不过是假象,她冷冰冰道:“母女平安是件好事,快去禀告大汗吧。”
她就差双手双脚齐摆了,而产房里的布木布泰得知自己又生下一个格格后,她猛地抓紧被褥,“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是个格格!”
她陷入了梦魇,始终不认为自己生下来的是个格格,孩子可以夭折了,也可以是生不下来,但不能是个格格,这样她将来能有什么指望。
叶湘雅站在产房外,心道,想必很快就能迎来海兰珠了。
她很是期待啊,这位据说会夺走她东宫福晋之位的宠妃。
第52章 皇太极侧妃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二)
在布木布泰生下第三女后,宫中的传言更猛烈了,毕竟是已经证实的流言,不用哲哲做出任何反应,科尔沁那边已经动了将海兰珠送来盛京的心思。
布木布泰还坐着月子,便得知姐姐要过来,她心神动荡,更坐不好月子了,哲哲脸色阴沉的看着她,“若你这胎是个阿哥就好了,只可惜你身子不争气,海兰珠必然要嫁给大汗了。”
布木布泰心里也委屈啊,只是生下格格后,她确实没了底气,“姑姑想要我做什么?”
“乌仁图娅坐上东宫福晋之位太久了,得换个人来坐了。”哲哲捏着鼻梁,语气坚决,“咱们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必然要同气连枝,将海兰珠送上东宫福晋之位,唯有这样,大汗的后院便始终是我们做主。”
“是,姑姑。”布木布泰已经清楚亲姐的到来是没法回绝的事了,出于私心,她只得盼着亲姐到来后不得宠或生下的还是格格。
唯有这样,姑姑才会将希望重新寄予她身上,她相信她能生的出阿哥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果不其然,在十日后,衮布福晋带上后院几个福晋一同过来盛京觐见皇太极,她是哲哲的亲生母亲,也就是科尔沁大妃,她此次过来是主动跟皇太极提起海兰珠的婚事的。
她言语唏嘘,“海兰珠守寡多年,若是能伺候大汗,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皇太极只以为这是寻常的寒暄,便道:“爱新觉罗氏和科尔沁联姻是一家,海兰珠进门后,就是朕的侧福晋了。”
衮布福晋听到这话反而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她要的能是侧福晋之位吗?她要的只是东宫福晋之位,不然让布木布泰坐上东宫福晋之位,让海兰珠居于西宫福晋也行,这样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都能居于高位,其他贵女入了大汗后院便影响不了她们的地位。
不过大汗让哲哲成为中宫福晋,本就是对科尔沁的看重了,她在这当口倒不好多说,她只得道:“是,海兰珠能为大汗侧福晋,是她半辈子修来的福气。”
随后她便被哲哲带进中宫了,中宫富丽堂皇,倒是衬得上哲哲中宫福晋的身份,衮布福晋瞧见女儿这般受大汗重视,一颗心放下来,叮嘱道:“等海兰珠一进门,你就想方设法让大汗一直宠幸她,好生下一子,海兰珠是你们姑侄三人中最为貌美的女子,她的美貌就是优势,切记,必然要让她受宠生子,不能让东宫福晋越在她之上。”
哲哲点头,“额娘,您就放心吧。”她知道怎么做才能稳固家族地位,她虽为中宫福晋,但若是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始终没有诞下阿哥,她这地位就坐不稳了。
但相反的,只要海兰珠生下一子,她作为陪伴在大汗身边最长久的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必然能坐稳中宫福晋的位置,毕竟大汗意图入主中原,而中原的规矩她明白,皇后只能有一个,还得是大汗后院中地位最高之人,海兰珠哪怕生下一子都不影响她的地位,到时候,她们这两位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不正好坐稳母后皇太后和圣母皇太后的位置吗。
至于布木布泰,她也不着急,说不定布木布泰还能生下一子呢,她多一位侄女,对诞下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血脉的把握就更大了。
“只是当今之急,得把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扳倒了,总不能让她占据大汗妻子的身份,海兰珠所出之子会因此受到影响。”
大汗的子嗣都是子凭母贵的,因此海兰珠光是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还不够,她还得是东宫福晋或是西宫福晋的身份,这才算得上是大汗的妻,而至于中宫福晋,哲哲从未考虑过,在她眼里,中宫福晋只得是她一人占了的,其他人想肖想?想都别想,哪怕是她嫡亲的两位侄女。
“你清楚就好。”衮布福晋特地留下来跟女儿说话,就是为了此事,她语气稍稍放缓,“你们姑侄三人必须要团结一心,切记,为了科尔沁部,辛苦你们了。”
“是,额娘。”哲哲点头,目送衮布福晋离去。
次月,海兰珠盛装而来,穿的是直筒式的宽襟大袖长袍,上面绣有繁复的花纹样式,这是女真人特有的装扮,如此一来,她倒是直接入乡随俗,免了蒙古人的风俗,彻彻底底向女真人看齐了。
她是认真做足了准备前来的。
与此同时,她这颗心也是忐忑不安,她盼着大汗的眷宠,也怕大汗不喜欢她,但是有一点她却是自信无比的,她的姿容身段是一等一的好,大汗兴许不喜她的性情,可她的美貌一定会让大汗眷顾,加上身上流着的是来自科尔沁的贵族血脉,大汗绝对会死心塌地疼宠她。
不过来到后院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东宫福晋之位要到手,姑姑和妹妹都是大汗福晋,她绝对不能只是个侧福晋,说来也是,既然大汗重视科尔沁的贵女,那为何不将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给贬下东宫福晋的位置。
海兰珠心里腹诽不已,尽管面上不显。
进门当日,她坐在新房处等着皇太极的到来。
但是不想叶湘雅此刻才做好准备,她既然有心将海兰珠进后院的时间提前了,她就不会坐以待毙让海兰珠得宠,既然相争她东宫福晋的位置,便得做好出局的准备。
她已经差不多半年没有跟皇太极说过话了。而皇太极也当真好些时日没有进出后院,虽然不知系统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她已经决定试上一把了。
她特地精心打扮好出现在皇太极面前,她穿的是满人入关后流行的服饰,旗装长及脚面,上面绣有凤凰图案,旗装在腰那一处往内收,腰身尽显,倒是展现出她一身好身材,叶湘雅就这么堂而皇之出现在皇太极面前,笑盈盈地请安,“大汗。”
皇太极无动于衷,“乌仁图娅,你过来作甚?”
叶湘雅擅自起身,笑道:“自然是怕大汗瞧见海兰珠就忘了乌仁图娅,乌仁图娅可是独守空房整整六个月了,期间大汗忙的很,都不来咱们后院姐妹的房里了,这让妾身瞧了心里不知多乏味了。”
“所以你想做什么?”
他目不斜视,倒是显得叶湘雅越发主动了,“所以,妾身想和大汗好,大汗同不同意?”
她靠在皇太极怀里,动作暧昧,皇太极从头到尾不说一句好,也不说一句话,他只是眼神越发幽深,语气低沉,“你可知今日是海兰珠的好日子?”
“知道。”她微微眯起眼睛,正是今天是海兰珠的好日子,她才上赶着,不然要是让海兰珠得宠,她这顶绿帽子也戴实了,尽管她特地让海兰珠嫁进门但又不让她受宠的举动显得太没意思了,可是冤有头债有主,原身被算计的东宫福晋之位,总得有个因果报应吧。
况且,她只是提前让海兰珠进门了,没有她,海兰珠早晚会成为皇太极妃子,到那时候,她们照样算计她的东宫福晋之位,既然有心入后院,那便做好落败的准备,可不能眼睛对准东宫福晋的身份开始算计,就自以为能算计成功了。
但是真让叶湘雅开始做这种勾搭人的举动,她却有点没信心,毕竟在天道的干扰下,此刻的皇太极确实只能是皇太极,人的性格是受记忆和环境影响的,此时此刻的他只能是皇太极。
而她也是乌仁图娅,那个被休弃,被抢夺东宫福晋之位的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此时此刻的她,受原身影响,只想要夺走皇太极所有的宠爱,让她们三人的算计成空,因此,哪怕做这种算得上是无耻的举动,她也毫不后悔。
谁叫她们算计乌仁图娅的东宫福晋之位算计得如此快活,让乌仁图娅下半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有意让海兰珠成为皇太极的妻,为何不是哲哲让出中宫福晋或是布木布泰让出西宫福晋之位,偏偏算计别人。
既然她们不把她当成一回事,她也照样不将她们当成一回事,没人经历过原身被送给其他男人的恐慌和被拉下东宫福晋之位的恐惧,就没有资格说她不对,如今的后院,只是草原上的另一场厮杀,可没有以后的妻妾规矩束缚,只要一人得宠,便能彻彻底底将其他人拿捏住,她无需客气。
当然,皇太极也不是个好的,只不过这是后院,他是后院的掌权者,所有规矩都是围着他绕行的,她们三人苦苦在皇太极身上谋求好处,那她就只想将这份希望截断。
叶湘雅笑了,“大汗可愿意,妾身已经好久没见到大汗了,想到大汗会因此眼里只有海兰珠一人,妾身这心就难受极了。”
皇太极却像是再也忍不住似的,一把将她横抱起,低声道:“你最好像你说的那样。”
说罢,就将她抱到东宫,帐幔放下,红浪翻涌,叶湘雅眯起眼睛,感受一阵阵的陌生感觉袭来,竭力挽住他的脖子,有些迷糊的想着,皇太极身材不错啊。
此夜,海兰珠独守空房,听到大汗去了东宫福晋屋里,脸色变得惨白之极,哲哲一大早就过来安慰她了,也是铁青脸色,“乌仁图娅太荒唐了,居然敢公然将大汗截到她房里,她这是瞧不起咱们姑侄三人!”
别说哲哲愤怒了,连海兰珠脸上都是没法平静的怨恨,“我堂堂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爷不是她东宫福晋能折辱的。”
海兰珠彻夜不眠,将东宫福晋给予她的屈辱牢牢记在心上,倘若有一日,她地位越过乌仁图娅,她绝对会让乌仁图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姑姑,你一定要帮我,帮我将她东宫福晋的身份抢走,我要让大汗将她休弃!让她平生追悔莫及!”
“当然。”哲哲强颜欢笑,若是乌仁图娅夺走了海兰珠的宠爱,她不扳回一局,怕是人人都以为海兰珠好欺负,以为她们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都是任人轻贱的。
但是不等她有所动作,皇太极便大堆赏赐给了东宫,还发话道,东宫福晋身子乏了,不许有人前来接近东宫福晋。
哲哲怔住了,不可置信,“乌仁图娅她到底做了什么?明明她最对不起的该是你,为何大汗还偏袒她。”
海兰珠只道让姑姑稍安勿躁,她面色沉沉,“以往我夫君对我疼爱之极,如今他去了,我的夫君成了大汗,我该让他死心塌地对我了。”
她自信自己的姿色绝对不会让大汗失望,大汗为了东宫福晋轻贱她脸面,只是未曾看过她罢了。
但是接连几日,大汗都寝在东宫,倒是彻底将她这位侧福晋遗忘在脑后了,海兰珠不敢相信自己远道而来,竟得到如此待遇,但是大汗一天不过来,后院那些侧福晋看她的眼神就越发微妙,她竟是什么都做不了。
又一日,叶湘雅起来后给皇太极穿衣,她得承认自己是使了点小手段,特地盛装打扮在海兰珠成婚当日出现,但后宫不讲仁义道德,谁得宠谁就有理,她给大汗整理好衣领后,温声道:“大汗今日会不会早早回来?”
“会。”皇太极穿好衣裳后,看着在他面前努力扮作贤妻良母的乌仁图娅,不由好笑,“你起不来早,之后不必特地随朕起来。”
“那怎么能行,能伺候大汗,是妾身的福气。”
“你啊。”皇太后似是有些无奈,只得当作自己没听见这段胡扯的话。
目送大汗离开后,叶湘雅寻思哲哲该躁动了,她身边两个奴才阿木尔和高娃可是时时刻刻准备报信啊。
她做好准备迎接哲哲和海兰珠的报复了。
而皇太极刚出来,便看见一女子楚楚可怜落泪,“大汗,妾是海兰珠,您忘了妾吗?”
经她这么一说,皇太极确实想起他刚娶的海兰珠了,只是他后院侧福晋何其多,而海兰珠生母只是身份低贱之人,所以当年他才在这两姐妹里娶布木布泰为西宫福晋,如今娶了海兰珠,只是为了两族的联姻,而且那些传言确实让科尔沁惶惶不安,他将海兰珠迎进门是为了安抚他们觉得哲哲和布木布泰生不下阿哥的紧张。
他对海兰珠的存在并非十分重视,这也是他为何在一开始被乌仁图娅勾引后,一而再再而三寝在东宫的缘故,他觉得乌仁图娅挺合他心意的,言行举止无一不是顺着他心意来的,想到他已经半年没有进出后院,便顺势在乌仁图娅屋里待多些时日,倒是没有特地折辱海兰珠的意思。
只是将人忘在脑后罢了。
“你过来作甚?”
海兰珠苦笑道:“大汗既然娶了妾身,就不该折辱妾身,让妾身独守空房。”
她不觉得大汗见了她这种绝色,还能将乌仁图娅放在眼里,说到底,乌仁图娅只是趁着她不备将大汗抢走的。
皇太极此时对乌仁图娅并不算很上心,但也不像海兰珠想的那样见面非她不可,他扫了几眼海兰珠,倒是觉得她这身装扮有些眼熟,不免问道:“你学了乌仁图娅的装扮?”
海兰珠脸色顿时变了,她没想到大汗第一时间不是将她拥进怀里,而是意有所指她这身衣裳是学了乌仁图娅的打扮,她跪下来,“妾身对大汗一心一意,怎会模仿他人心意,大汗何须折辱我!若大汗实在不喜妾身,何不休弃妾身!”
皇太极只道是寻常一问,没想到惹得海兰珠连“自请下堂”的话都说出来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他是大汗,权力尽在掌握,如今连一个女子都敢公然违抗他,他着实说不上多欢愉,只是他确实是疏忽在先,便不大介意海兰珠这等称得上是冒犯的举动了。
他并非不知科尔沁部落的算计,这也是他为何只将海兰珠纳为侧福晋的缘故,若是让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都坐上了中宫福晋、东宫福晋和西宫福晋的位置,他这后院便全由科尔沁的贵女掌握了,这对于一个大权在握之人来说,是个隐患。
若是按照原本轨迹发展,皇太极确实是存着压制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贵女的想法,只是奈何他对海兰珠一见倾心,便一而再再而三将海兰珠送上东宫福晋的位置,但也顺势将布木布泰拉下西宫福晋的身份。
这也是叶湘雅为何笃定皇太极会被她勾引走的原因,但是她既然勾引走了皇太极,肯定是打算将海兰珠的特殊性破坏得淋漓尽致,海兰珠喜欢的汉人、满人的打扮,她都会一一在皇太极面前装扮,甚至表现得比海兰珠更依恋他,这样皇太极才不会在见到海兰珠的第一眼便惊为天人,自此眷恋不已。
“好,那朕成全你,只是爱新觉罗氏和科尔沁联姻是老规矩,你既然不愿嫁朕,便从朕那些兄弟中挑一个吧。”
皇太极还道海兰珠怪省心的,不用他特地安排她的位份。
海兰珠傻眼了,她只是嘴上说说的罢了,能嫁给大汗,比起她上一桩婚事来说好数倍了,她怎么可能抛下大汗,嫁给旁人。
哪怕是三大贝勒也不行。
她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挽回局面,但是她又不能真说点什么,要是她说自己后悔了,想留在大汗身边,那她就是个笑话,在大汗心里没有尊严,只会自取其辱。
好在哲哲及时出现,“大汗,海兰珠既然嫁给您了,便是您的女人,您收回此话吧。”
她将海兰珠扶起来,暗道一句蠢,既然大汗能抛下海兰珠不管,好几日都留在乌仁图娅的房里了,就证明海兰珠在大汗心里着实不重要,海兰珠还说什么自请下堂的话,这不是在挽回尊严,而是让自己沦落成更不堪的下场。
皇太极收回视线,对哲哲所言不敢苟同,只是他对哲哲是有几分敬意的,见哲哲不愿,那这事就当过去了,他甩袖离去,压根没说要去海兰珠房里的意思。
问题也就在这里了,如果海兰珠不说那些话,兴许皇太极还会过去看一眼海兰珠,毕竟她好歹是蒙古贵女,虽然生母出身低微,在看重血脉的蒙古人和女真人眼里着实上不得台面,可她既然嫁进门了,那必然没有疏忽的道理。
虽说皇太极特地轻贱她脸面好些日子了,可他没理由一直僵持住,不然这不是联姻,而是结仇,只是海兰珠今早都找上门来扔下那些狠话了,他这不有了现成的理由不去她房里吗?
正好乌仁图娅这些日子格外让他顺心,他多去乌仁图娅的屋里,也好压压科尔沁贵女的锐气,再说了,乌仁图娅最近痴缠得很,大概是太多日没有见到他了。
皇太极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这些日子他确实是忙的很,但也确实是委屈乌仁图娅刚进门就长久见不到他了,他多去东宫也算是做补偿了。
哲哲将海兰珠扶起,她闭了闭眼,忍下骂海兰珠的欲、望,冷着脸道:“事已至此,你就想想怎么挽回大汗恩宠了。”
“姑姑,这不能怪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是大汗不愿来我房,也是大汗非要折辱我。”海兰珠紧咬下唇,她如此美色大汗都不动容,她想看看乌仁图娅到底是多美的女人,能让大汗不顾她脸面轻贱她。
哲哲叹息,“只是你不能说那种话,说那种话只会让大汗以为你心不在他身上!科尔沁将你送过来不是让你心里只想着自己的,你要将大汗的宠爱争到手,你要生下咱们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第一子,你还要成为东宫福晋!你的地位不只是你的地位,还是科尔沁部的依靠。”
这样她们科尔沁部落的子嗣才能安安稳稳继承大汗的位置。
“我知道了。”海兰珠站直身子,她只是格外不忿乌仁图娅夺走了她的恩宠,只是她确实需要生下大汗的子嗣。
她在部落里算不上地位多高,生母出身不堪,导致她处处不比其他兄弟姐妹,但事已至今,部落唯一能用的贵女只有她,她要是生下一子,再成为东宫福晋,她的子嗣就能成为后金的皇太子。
她敛下眉眼,唯有这样,姑姑就再也不能在她面前嚣张,而布木布泰也不再是她在部落时需要仰望的存在。
“好了,回去吧。”哲哲安抚道,海兰珠知道自己错在那里就好,剩下的,就交给她了。
乌仁图娅并非她们部落中人,有何资格一直霸占东宫福晋的身份,而且她存在的一日,海兰珠就无法成为东宫福晋,生下来的子嗣也不能子凭母贵成为大汗继承人。
尽管哲哲清楚海兰珠生母出身不堪,要是海兰珠没法得到大汗宠爱的话,这出身上的问题没法抹平,但在她和布木布泰没有生下阿哥的前提下,海兰珠便是她们唯一的希望,她只有将海兰珠送上东宫福晋之位这一个选择。
只要海兰珠生下孩子,坐稳东宫福晋之位,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哲哲带着海兰珠回了中宫,中宫处的侧福晋们都沉默寡言,布木布泰刚生完孩子,身子不适没过来,而东宫恃宠而骄,连不来了也不说一声。
哲哲脸色越发沉重,侧福晋叶赫那拉氏倒是有心思开起玩笑,她本就是处处不忌讳的人,而且她比起其他侧福晋和庶福晋的出身更高,在海兰珠过门后的一两天内有过忌惮的心思,毕竟在后院她们女真人确实比不过蒙古贵女。
可是在她发现大汗对海兰珠这位侧福晋一点都不在意后,她便起了心思调查这位侧福晋,发现她生母的出身极为不堪,属于后院最低贱身份的哪种侍妾,也就是说,哪怕海兰珠顶着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身份,实际上,连作为女真贵女的她都比不过。
叶赫那拉氏便更想在众人面前确定自己是侧福晋之中为首的身份了,她好歹生母出身正经,还为大汗生下一子。
“妹妹啊,您得稍安勿躁了,大汗整整半年没有来看过我们,我们这些姐妹还不是一样承受了?你啊,还得再磨磨性子。”
海兰珠的脸色顿时沉下来了,“你说谁是妹妹?”
好一个叶赫那拉氏,她堂堂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岂是任她欺辱的。
哲哲脸色也难看极了,“叶赫那拉氏,你给我闭嘴。”
“我不过说说,哲哲你何必生气?还是说,我戳中你的心事了?”叶赫那拉氏冷下脸来,要是她说的是布木布泰,哲哲大可说她,毕竟布木布泰身份确实比她贵重,母族势力也大,还是西宫福晋的出身,但不过一个海兰珠,哲哲就想说她,真当她是后院里没名没分的福晋?可以任人指责。
“哲哲你好歹是中宫福晋,莫辜负了大汗对你的重视!海兰珠,我比你进门时日早,还为大汗生下一子,生母又是我阿玛的嫡福晋,我为何不能称你一声妹妹!”
叶赫那拉氏刚说完,其他女真贵女出身的福晋都站起来,并不奉陪了。
海兰珠被气得胸口发疼,她这辈子最忌讳她生母的出身,如今不过是一个叶赫那拉氏就敢公然指责她,真是荒唐。
哲哲脸色自始至终都好不了,自从海兰珠过来后院,她是诸事都不顺,但是叶赫那拉氏确实言之有理,她要是连这点都接受不了,她当这个中宫福晋也没法服众。
草原上的女人都是慕强的,要是海兰珠有哪点让她们见之生畏,她就不必遭人下脸面了。
“你看见了没,你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人人都会看不起你,海兰珠,之所以没人指责乌仁图娅,是因为她东宫福晋的身份,也是因为她有底气将好几个月不进后院的大汗带走。”
哲哲语气沉沉,要是海兰珠再不开悟,在这后院里只会任人欺辱。
“我明白的,姑姑。”海兰珠咬紧牙关,“我一定会将大汗宠爱夺回,将东宫福晋的位置夺走。”
可怜姑侄二人嘴上说的好听,说的好像只有自己最有道德,可若是叶湘雅不下这步棋,这科尔沁部照样盯上了她的东宫福晋之位,道理谁都会讲,只看谁抢先一步赢了。
叶湘雅非但要夺走大汗的宠爱,还要让她们姑侄三人的算盘落空。
在等了半日都没等到哲哲的报复后,叶湘雅心里了然,哲哲大概是心里没底了,或是觉得她现在变化颇大,便不主动算计她,等着背后出刀吧。
但是哲哲不主动出手算计,不代表她会安安分分继续等待哲哲出招,不出半日,叶湘雅便将阿木尔连连贬为干杂活的婢女,甚至还当着哲哲的面,意有所指道:“姐姐啊,我看这丫头不适合当我乌仁图娅的奴才,倒是适合当姐姐的奴才啊,你看看她半夜里溜到中宫的模样多畅快啊,也不知咱们后院有多少妹妹身边有这等背主的奴才呢。”
其他原本看着好戏的福晋脸色陡然一变,都看向自己身边的奴才。
哲哲极为恼怒,“妹妹胡言乱语,就不怕哪天咬了舌头吗?”
“姐姐不必担心,不光是她呢,”叶湘雅笑着,命吉雅和其其格将高娃带到中宫福晋面前,“姐姐可能以为我从来不发脾气就认定我是个好脾气的人了。”
将这两个背主的奴才留在身边也有一些时日了,叶湘雅看够好戏了,并不打算让这两人继续留在她的东宫,至于哲哲会怎么处置她们,那就是她们的事了,没有一个主子会接受背主的奴才。
阿木尔心如死灰,“主子,奴才真的没有背主,您相信奴才啊。”
高娃也是不断磕头,“福晋,奴才一直对您都是忠心耿耿的啊,求您相信奴才。”
她们不相信主子怎么会突然知道她们背主一事了,而且被这么多人知道她们背主了,她们今后还能在后院混下去吗,中宫福晋可不是什么好人。
一想到自己从福晋心腹的位置被赶到谁人都能欺凌的地步,两人不约而同发抖了。
叶湘雅懒得对她们发表意见,说完这些话就带着吉雅和其其格转身离去。
哲哲留在原地受其他福晋惊疑不定的扫视,她突然笑了,乌仁图娅,你这可是平白交上的把柄啊,当众侮辱中宫福晋,哪怕你是东宫福晋,也得考虑一下自己有多少本事承受了。
她让人将阿木尔和高娃带走,等着大汗的归来。
等大汗夜晚再度过来后院时,哲哲拦住大汗,跪下来,“妾身求大汗做主!乌仁图娅居然当着所有人折辱妾身。”
皇太极停住脚步,看着哲哲,眼神意味不明,“发生何事了?”
哲哲屈辱道:“乌仁图娅这些日子越发过分了,她将她两个贴身伺候的奴才赶出来,当着众人面说这两个奴才背主了,说她们俩是妾身的奴才,还道妾身在每个妹妹身边都安插了人手。”
“阿木尔,高娃,你们出来。”
哲哲擦着眼泪,不等皇太极发话,便将两个奴才叫出来了,而这两个奴才也清楚这是自己最后扳回一成的机会了,也是哭诉着东宫福晋的狂妄自大,甚至连生下阿哥顶替哲哲地位的话都说出来了。
当然这是无稽之谈,但她们俩确实是恨着将她们赶出来的东宫福晋的,所以有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反正她们确实曾是东宫福晋心腹奴才,她们说出来的话,更能取信于人。
只是皇太极看着她们哭诉,又想起晚晚在他身旁嬉笑打闹的乌仁图娅,直觉乌仁图娅并非做出此等事的人,但哲哲陪伴他多年,又是他的中宫福晋,她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于是他自认为公道地开口,“但她们确实有背主的机会,乌仁图娅说的话也并非全然不对。”
若是这两人当真背主,那乌仁图娅的做法堪称柔和了,但这两人要只是乌仁图娅用来污蔑哲哲的手段,那就休怪他对乌仁图娅无情了,说到底,他只是这些时日对乌仁图娅稍稍上心罢了,绝对容不得她将后院局势弄得一塌糊涂,可乌仁图娅要是被他休弃了,他还得再找一个出身跟乌仁图娅差不多的贵女进后院。
还是给乌仁图娅一个辩解的机会吧。
皇太极压下自己心底那丝在意。
哲哲才是不可置信的那个,乌仁图娅这才进门多少日,大汗就为她说话了!大汗心里居然有她四处安插人手的猜疑,这比乌仁图娅当众污蔑她更让她难受。
……
叶湘雅端坐在椅子上,她已经想到了在此方世界让皇太极站在她身边的方式了。
便是自始至终让皇太极感受到她的‘好’,这种好不是所谓的她对皇太极的仰慕,皇太极有过多少个女人又休弃多少个女人已经是数不清的事了,别看之前给皇太极生过孩子的女人有多风光,可前有原身,后有侧福晋叶赫那拉氏,还不是同样改嫁他人。
只是这些事暂时还没发生罢了。
她不信这些女人对皇太极没有过仰慕,但是这人就是能狠下心来,所以,她要做他在后院的帮手。
他可以将她当成棋子利用,只要给她权力地位即可。
而今日这事,便是她给皇太极的投名状,她并非莽撞将两个背主的奴才丢出去就为了轻贱哲哲脸面,事实上,她有千万种将这两个人处置却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的机会,可是她偏偏这么做了。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跟哲哲已经是明面上和不来的关系了,并且,在这之后,她还会跟科尔沁部落的贵女反着来,只要皇太极看中这一点,她便是有利用价值的人。
皇太极这种人是不讲真情,但他不会在一个人尚有利用价值时将其抛弃。
于是,等皇太极带着哲哲找上门来时,叶湘雅笑道,“大汗,哲哲说妾身污蔑她,那她可得拿出证据了,青天白日的污蔑人也不是中宫福晋该做的事吧。”
哲哲被她这话气得浑身颤抖。
此时此刻,若非吉雅和其其格知道那两人确实背叛了福晋,怕是会以为中宫福晋才是最无辜最冤枉的那个吧,在中宫福晋眼泪的衬托下,主子都显得有些蛮横无理了。
两位婢女担忧的看向主子,生怕主子吃亏。
但叶湘雅从来都不是喜欢吃亏的,她看向哲哲,抿着唇,“哲哲,你喜欢安插人手,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大汗,妾身要是说谎,便向长生天发誓,让妾身吞千针罢!”
哲哲脸色一白,连忙看向皇太极,只有冤枉别人的人才知道对方多冤枉,她此刻还真怕乌仁图娅抵死不从,“大汗,您别相信她,她不也没有任何证据就污蔑妾身吗?”
“谁说我没有证据。”叶湘雅挑眉,她确实没有证据,哲哲居于中宫福晋之位多年,怎么可能因为两个奴才轻易露出破绽,但她就是要这么说,她要引起哲哲的恐慌害怕,当然,她也要找个机会与大汗独处。
她执拗的看着大汗,眸子认真无比,皇太极双眼望去,居然被那认真的眼神灼热到了,他不自然避过眼神,“说吧,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
比起哲哲嘴上说的冤枉,皇太极其实已经稍稍偏向乌仁图娅这边了,原因无它,哲哲在后院经营多年,她绝对有这种能力和手段安插人手,而乌仁图娅没理由冤枉哲哲,或者说,她的理由比起哲哲的借口,更容易让人信服。
叶湘雅看了眼哲哲,“还请大汗让中宫福晋出去,不然妾身这证据不好摆出来。”
原本因为乌仁图娅说出证据一话而放松的哲哲又陡然紧绷起身子,她清楚乌仁图娅这才来后院不过半年,不可能会有证据指责她,但是乌仁图娅下句话却让她僵住了。
让乌仁图娅和大汗独处?她还没这么傻,要是乌仁图娅跟大汗说了些她不知道的事,大汗怕是会直接站在乌仁图娅这边吧。
她抬头想要说点什么,但却见大汗已经开口了,“好。”
她的心顿时沉下来了,“大汗!”
“出去。”皇太极说这话也是毫不留情,哲哲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离开,她只得安慰自己,乌仁图娅能有什么证据,只是口说无凭罢了。
“哲哲走了,你说说看你的证据是什么?”
皇太极坐下来,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扫向叶湘雅。
第53章 皇太极侧妃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三)
叶湘雅心神极定,她走到皇太极身边,“妾身没有证据,只是想让大汗多怜惜妾身。”
她丝毫不畏惧皇太极的眼神,主动依附在他身上,“不过妾身说的话是真的,若非阿木尔是哲哲安插到妾身身边的人,妾身又怎会随意抛弃跟随妾身的婢女。”
皇太极无动于衷,“所以你想做什么?”
“大汗的心思妾身不说明白多少,但也是摸透了四五成的,海兰珠进门了,这后院得有三位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了,大汗可会眼睁睁看着对方像今日这般随意安插人手到各个福晋身边,又或是看着对方哪日诞下子嗣好算计到大汗身上?”
她笑了笑,说的话恳切无比,像是真心为大汗考虑的。
皇太极视线落在她身上,莫名觉得荒诞,一个被众人视为花瓶的女人竟会头个摸透他的心思,只是,他并不喜有人在他面前说这种无畏的话。
他大手掐着乌仁图娅的脖子,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丝畏惧,但可惜极了,他什么都没看见,哪怕濒临死亡,她一双眸子还是炯炯发光,很漂亮的眼睛,莫名让他感到一丝心颤,他手松开了。
他不知该怎么形容那一抹颤抖,他自以为镇定,似明亮皎洁的月亮被他抓在手心,“你想做什么?”
叶湘雅咳了几声,平复刚才窒息带来的难受,她认真道:“大汗尽可将妾身当成您在后院的枪,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后院的局势平衡,您都尽在掌握。”
“你倒是聪明,但也愚笨。”皇太极无动于衷,将她抱在怀里,仿若耳鬓厮磨,低声道:“不过朕允了,朕想看看你能自作聪明到何时?”
乌仁图娅也就看着有几分机警了,但将全部希望放在他身上,也不过是故作聪明,他这个人,在利益面前,无论儿女妻子都可随意抛弃,而乌仁图娅今日的投诚,倒是全在他心意之内,他试试何妨。
叶湘雅由此松下一口气。
自打系统说他是天生帝命后,无论她和他有多少感情,在世界任务里,她是绝对将他当成帝王看待的,帝王说一不二,万人之上,她不信一个轻而易举被系统说是天生帝命的人,会违抗他的宿命去恋慕一个女子,还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所幸这次她没有赌,若是她一开始便觉得帝王对自己绝对倾心,她现在估计都被砍了脑袋脱离世界了。
“多谢大汗。”
事情说好了,叶湘雅想从他身上起来,却被他困住了,皇太极低声道:“只是朕答应你让你做朕的枪,可没答应过你替哲哲掩盖过去此事。”
她眼珠子一转,“所以大汗这是想要妾身的贿赂了?”
她倒也识趣,压在皇太极身上,把玩着他的发丝,低低笑了一声,主动吻上去。
都老夫老妻了,她还没有过这样调戏人的时候,真有意思啊。
而皇太极此时被她一个眼神看得心潮澎湃,没等他动作,乌仁图娅已经吻上来了,他瞳孔微缩,下一刻便心安理得受着乌仁图娅的殷勤了。
……
东宫外,哲哲此时此刻的脸色难看极了,大汗和乌仁图娅在屋里已经待了半个时辰了,有天大的证据,也得说完了吧,现在还不出来,难不成还在商量她不知道的事。
只是她再等下去,只等到了大汗叫水的消息,她脸色一白,知道方才大汗和乌仁图娅做了什么,她心里的想法无外乎大骂荒诞。
乌仁图娅竟然敢勾着大汗白日宣淫!
但哪怕知道大汗和乌仁图娅此时在做什么,哲哲都不能离开,她想知道大汗是怎么想的,想知道乌仁图娅到底说了什么,大汗会不会认定了是她算计乌仁图娅。
终于,一刻钟后,两人都收拾好了,叶湘雅脸上染上酡红,哲哲看了眼睛都要喷火了,但她作为中宫福晋多年,在大汗面前,绝对不失仪态,她问道:“大汗可找出冤枉妾身的证据了?妾身是冤枉的,还请大汗为妾身做主!”
叶湘雅此刻也不闲着,她有些无聊的把玩着大汗的手,上面的厚茧被磨掉一层又覆上一层,形成了今日皮糙肉厚的双手。
皇太极手掌明明长了厚茧,但在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摸上去时,还会有一丝丝心颤,他忍住被摸得发痒的感觉,顿了顿,“哲哲,此事我就当从来都没发生过。”
哲哲心一凉,大汗这是站在乌仁图娅这边了?可是乌仁图娅怎么可能会找出证据,她才进门不过一年,为人又蠢笨,她要是在后院厮混几十年都比不过一个刚进门只是初嫁一年的乌仁图娅,那她真是活到头了。
所以她更相信是大汗偏袒乌仁图娅,而非真被乌仁图娅找到了证据,正因为这样,她更不能认了,她双眼很快蓄满泪水,“大汗这是不信妾身吗,妾身跟大汗夫妻多年,共同经历风雨无数,相互扶持这些年来,都比不过乌仁图娅的一句话?”
叶湘雅笑吟吟不慢不急打断了她的话,“跟大汗相互扶持?哲哲这是魔障了吧,跟大汗多年的还有布木布泰和大汗曾经的嫡福晋钮祜禄氏、继福晋乌拉那拉氏,就算她们已经另嫁他人了,哲哲可以说只有自己跟大汗是相互扶持的,可是还有侧福晋叶赫那拉氏呢,她要是被哲哲抛到脑后,这心里不得多伤心啊。”
她是嫌事情不够热闹,也是觉得既然自己要在后院当胡搅蛮缠之人,怎么可以违背这个人设,比起众人给她的花瓶美人人设,她更喜欢自己设定的‘恶毒’人设。
哲哲被哽得说不出话来,一双眸子更是憎恶的看着乌仁图娅,但很快,她又看向皇太极,期待大汗为她主持公道。
皇太极不动声色捏了一下乌仁图娅的小手,“哲哲,朕说了这事过去就过去了,朕确实看在夫妻多年情分上,不将这事放在心上,你要是坚决认定自己冤枉,那朕也不是不能成全你心愿,将这件事好好调查清楚,还你一个清白。”
哲哲此时的脸色才微变,她不信乌仁图娅能查出证据,但她却信大汗能查出真相,毕竟她在后院的权力是大汗给的,这就证明,有些事,只要大汗想,就没有不可能的。
“大汗,说到底,您还是不信妾身。”哲哲站起身来,眼睛蓄满委屈,“今日这事就当妾身让了妹妹吧,大汗,妾身跟您夫妻一场,终究是盼着您能多看看妾身的,而不只是眼里只有妹妹。”
说罢,她就起身了。
叶湘雅看着她做戏,心道好一场以退为进啊,若非她将皇太极想的太有良心了,觉得他会愧疚,或是觉得自己多年陪伴的情分压得过她,她这招还真没错。
但是叶湘雅也可以利用她的这个态度道:“大汗,您看到了吧,若非她心里有鬼,又怎会在您说到想查清楚此事后,便一改坚定的态度,说到底,她不过是觉得妾身好欺负,您可得为妾身做主啊。”
“你想做什么?”皇太极这次不再抗拒了,他顺势将乌仁图娅揽在怀里。
叶湘雅道:“大汗给妾身几个奴才吧,妾身身边有大汗的人,也能更放心点。”如此一来,哪怕哲哲想做什么,都得掂量再三了吧,还有后院的其他福晋,也不能做什么陷害人的事了。
叶湘雅要的是完全霸占帝王宠爱,而非只是一日两日的宠爱。
“好。”皇太极毫不犹豫答应下来,随后吻上那娇艳欲滴的红唇,看着乌仁图娅巧言善辩,他忍不住想看到乌仁图娅被堵住嘴时是什么模样。
果然,是他想象中的甘甜可口,乌仁图娅错愣的样子失了方才的精明,倒让皇太极心情好上不少。
……
中宫,哲哲回来后神色阴晴不定,海兰珠意图安慰她一二,却不想被她迁怒了,“要不是你没用,何至于让大汗被乌仁图娅这个贱人夺走了。”
头次在大汗面前受挫,比布木布泰生下格格更能刺激她,毕竟她自己生不下阿哥,还有两个侄女帮忙,生阿哥便成了两个侄女的任务,她只需要坐稳中宫福晋之位就行,可是大汗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站在乌仁图娅那边,她头一次意识到,她的中宫福晋之位也不是那么安稳的。
因此她在海兰珠面前做不出好姑姑的模样了,再者,海兰珠生母身份低微,后院中人都知道此事,侧福晋叶赫那拉氏更是当众羞辱海兰珠,她为海兰珠说话,不过是看在她同为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贵女的情形下,还盼着她生下一个阿哥,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她被人贬低。
可是扪心自问,她是真的不在意海兰珠的出身吗?那断然不可能的,她比谁都在意海兰珠的出身低微却能跟她嫁给同一个丈夫,她还得为海兰珠谋划东宫福晋的位置,若非海兰珠能给她带来一个阿哥,稳固她的地位,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将海兰珠放在眼里。
被哲哲骂了一顿,海兰珠眼睛涌上泪水,“姑姑光说我吗?要是姑姑争气,也不至于被乌仁图娅折辱了。”
尽管不知道哲哲经历了什么,但哲哲刚从东宫出来,而东宫又有大汗和乌仁图娅,她不用细想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大概是哲哲在乌仁图娅那里受了气,才忍不住发泄在她身上吧。
可是她已经是大汗的侧福晋了,哪怕哲哲是她姑姑,也没理由无缘无故骂她吧。
“啪”的一巴掌狠狠甩到海兰珠脸上,哲哲这辈子最不愿见到的事便是后院的妻妾当众忤逆她,海兰珠是她亲侄女,就更没有资格。
海兰珠捂着脸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待平复心情后,哲哲后悔起打了海兰珠一巴掌,她握着海兰珠的手,歉意满满,“都是姑姑的错,姑姑不该发泄到你身上的,只是姑姑没想到乌仁图娅竟如此过分,当众污蔑姑姑也就算了,还拉着大汗白日宣淫,姑姑实在忍无可忍了。”
海兰珠擦干眼泪,“侄女不怨姑姑,一切都是乌仁图娅的错,若非她,姑姑不会受此折辱,海兰珠也不会被大汗冷待,布木布泰更不会只是西宫福晋,我们姑侄三人一定要齐心协力,让乌仁图娅受到她应得的报应。”
“你明白就好。”哲哲将她揽入怀里,只觉得心底的怨怒都在此刻得到了理解,海兰珠果然善解人意,怪不得当初她生母低微,兄长仍旧给足了她足够的底气使得她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部落之人,可惜那个男人死得太早了。
但是没所谓了,她会让海兰珠得宠的,比起布木布泰那沉闷不惹男人喜欢的性子,海兰珠才是最讨大汗喜欢的,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情。
哲哲缓缓吐出一口气。
但她没看见,靠在她肩膀上的海兰珠眼眸冷下来,姑姑啊姑姑,你不得宠又与我何关,发泄到我身上就是对的吗,说到底,不过是无能之人。
海兰珠已然下定决心,她要成为姑姑最疼爱的侄女,要姑姑亲手将她送上大汗的床,既然她暂时夺不走乌仁图娅的东宫福晋之位,就夺走布木布泰的西宫福晋之位,她要让过往嘲笑、戏弄、折辱她的人都后悔曾经得罪了她。
在这后院,要是不得宠,没有一丝地位,便只能任由她人欺辱贬低,她受够了这种日子。
在布木布泰坐好月子出来后,后院风气已浑然一变,大汗几个月不进后院,一进后院就独宠乌仁图娅,其他人想做些陷害人的算计,都得看看围在乌仁图娅身边的那些据说是大汗派下的奴才扪心自问,她们真的能斗得过乌仁图娅吗。
布木布泰抱着小女儿,在中宫坐下,语气晦涩,“姑姑,咱们这些姐妹都斗不过她吗?”
一个蠢人也能霸占大汗的宠爱,布木布泰怀疑她做完月子后是不是来到了一个新世界,这种荒唐的事居然发生在她眼前。
“确实如此。”哲哲淡淡道,“只是过些时日,大汗就算再宠乌仁图娅,也得看看海兰珠了。”大汗不喜海兰珠也得给科尔沁部落一个脸面,若是科尔沁部落迟迟不得阿哥,那跟爱新觉罗氏的联姻就是一场笑话了。
布木布泰听到这话,第一时间不是关心海兰珠尚未得宠一事,她反而计较上了姑姑为何只想到海兰珠,她刚出月子,这身子不照样很适合伺候大汗吗?她也能生下一个阿哥啊。
布木布泰敏锐的察觉到姑姑待她和海兰珠的不同了,在这之前,她才是姑姑最疼爱的侄女,不光因为她陪伴的岁月更久远,还因为她是大妃所出之嫡女,可海兰珠生母出身低微,又怎会被姑姑重视?
既然海兰珠已经不得宠了,那姑姑就应该将她推出去受宠啊。
种种疑惑在心里盘旋,让她看向海兰珠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审视,而海兰珠回以甜甜一笑,像是压根不将布木布泰的审视放在眼里,布木布泰心里越发沉重了。
“姑姑言之有理。”她勉强笑了笑,说罢便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女儿,若是她这胎是个阿哥就好了,她不用眼睁睁看着海兰珠被姑姑重视,若是让额娘知道了她如今的处境,定是觉得她没有出息,竟让一个外室之女压在自己头上了。
侧福晋叶赫那拉氏过来了,还是像以往那样先是轻蔑的看了一眼海兰珠,“这不是海兰珠妹妹吗,怎么多日过去,还是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若是大汗见到了,不知多心疼了,哎呀,我差点忘了,都怪我这记性!”
她轻轻拍了自己一巴掌,“海兰珠妹妹怎么可能见到大汗,大汗可是日日在东宫,海兰珠妹妹想要见到大汗,估计得下辈子吧。”
她这话既讽刺又嘲弄,海兰珠面上带着笑意,站起身来,猛地一巴掌甩到了叶赫那拉氏脸上,“我如何,自有姑姑和妹妹说道,还轮不到你搬弄是非。”
她好歹是科尔沁部落的贵女,轮不到区区一个叶赫那拉氏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叶赫那拉氏捂着脸,眼神即刻冷下来,一个生母如此卑微的人竟敢打她,真以为她只会坐以待毙吗?
她起先是乌拉那拉氏喀尔喀玛的妻子,跟他生有两子,只可惜后来前夫获罪了,她跟了大汗为侧福晋,前两年才生下一子,她是大汗侧福晋没错,可是她出身不是虚的,若非大汗执意要跟科尔沁部落联姻,以她的出身,以及两个长成的儿子做后盾,连西宫福晋都当得了。
海兰珠凭什么打她,凭什么在她面前傲气,她有资格傲气吗?
叶赫那拉氏敛下脾气,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像是不跟海兰珠计较了,可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她这个人,惯来最记仇了。
海兰珠出了一口气,才感觉到有姑姑做后盾是多痛快的一件事,只可惜这些权力是姑姑的,不是她的,若是某日她能成为大汗真正的宠妃就好了。
“姑姑,大汗何时归来?”
姑姑说要让她成为后院最风光的女人,但首先就得抢走乌仁图娅的恩宠,大汗几乎每晚都会出现在乌仁图娅房里,去往东宫的那条路已经有不少福晋守株待兔了,但无一从乌仁图娅手中抢走大汗。
海兰珠自然不会傻傻的学着别人不入流的做法,可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能让大汗看到她。
“别急。”哲哲淡淡道:“再过不久就是大格格出嫁的日子,嫁敖汉部博尔济吉特氏台吉班第,大汗非常重视此次儿女成家之事,到时候大汗宴请班第,你再盛装出席,大汗眼里会看到你的。”
大格格是继福晋乌拉那拉氏所出,乌拉那拉氏不在后,大格格便交给哲哲抚养,因此唯有哲哲最清楚班第过来求娶大格格的日子,为此海兰珠可以提早做准备。
“是,姑姑。”海兰珠松了一口气,布木布泰眼神闪烁,低头在想些什么,海兰珠状似无意碰了她一下,等她抬头后才笑道:“妹妹怎么了,刚坐完月子出来是件喜事啊,怎么总是皱着眉头?”
“没有。”布木布泰心一惊,拍了拍怀中孩子。
哲哲已经注意到两姐妹的互动了,她严令呵斥:“布木布泰,我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都得给我将不该想的憋回去,你既然没有阿哥傍身,那咱们科尔沁部最后的希望就在海兰珠身上了。”
乌仁图娅这些时日越发厉害了,她安插到她身边的人手一一瓦解,非但如此,她对其他福晋的掌控力度也大不如前,虽然也有一些蠢货自认为自己无懈可击,不曾怀疑身边伺候的奴才,可更多的早就洗了一遍身边的人手,也就是说,在大格格婚嫁日当天,海兰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是谁破坏了她的计划,她要她命!
“姑姑多想了,布木布泰不至于将心思动到自己嫡亲的姐姐身上。”布木布泰满心委屈,起身带着孩子走了。
海兰珠目光一直带着嘲讽,想多了?她可不信布木布泰什么都没想,与其等着布木布泰的算计,她还不如借用姑姑将她所有心思都打回去。
……
随着班第过来提亲的日子渐近,叶湘雅始终对哲哲那边的动作无动于衷,哲哲打的什么主意,她心知肚明,可是她正想利用此次机会将布木布泰扳倒,好彻底让她们姑侄三人反目成仇。
这样哪怕科尔沁部着急,也只能干着急,毕竟可不是皇太极对她们无动于衷,而是她们已经内斗了,失宠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叶湘雅日复一日练字,毕竟闲着没事干,还不如多练练字。
子嗣的事情不着急,在皇太极只是利用她的前提下,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在哲哲手下保住自己的孩子,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在这种环境下出生。
天聪七年底,班第献上鞍、甲胄和驼马,求娶大格格,皇太极大喜,亲自设宴款待这位好女婿。
后金以左为尊,哲哲坐在皇太极左边,而右边,自然是东宫福晋乌仁图娅,哲哲之下是布木布泰,对面是侧福晋叶赫那拉氏,海兰珠只得坐在布木布泰身旁的位置,不甘心的看着叶赫那拉氏抢夺了她的座位。
叶湘雅垂下眉眼,心情不好不坏,她给皇太极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不管旁边的人看了什么心情,就自己喝起来,一杯不够那就两杯三杯,直到喝得眉眼带醺,她才听见海兰珠说要亲自给大汗起舞奏乐,大汗欣然答应。
叶湘雅望着皇太极,眸底有几丝莫名,皇太极没有注意到乌仁图娅看向他的眼神,但哲哲看在眼里只觉得痛快,哪怕乌仁图娅得宠,海兰珠照样能将大汗心神勾走。
三、二、一。
哲哲在心里默数,在一声声赞叹中,海兰珠走到皇太极面前,想依附在他怀里,皇太极下意识将她推开了,推开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身旁的乌仁图娅。
乌仁图娅没有理他。
他莫名觉得有些心慌,但又找不出心慌的原因,很突然的,乌仁图娅站起来了,“大汗,妾身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皇太极咽下镇定,“哪儿身子不适,让太医过来看看。”
“多谢大汗关心,只是不劳烦大汗美人在怀还时时惦记妾身的事了。”叶湘雅眉眼尽是淡定,她告退后带着两个婢女离开了,独留皇太极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
哲哲原先的微笑僵住了,海兰珠更是狼狈的被推倒在地,班第看着自己岳父脸上出现的惊慌,莫名觉得自己出现的地方不合时宜。
皇太极冷下脸来,看都不看地上的海兰珠,他起身对班第道:“今日大喜之日,敖汉部和后金将永结同好,朕敬你一杯。”
“是,大汗。”班第也恭恭敬敬回敬,随后便看着岳父离席,位置上只剩下几位福晋和侧福晋。
大汗走了,班第自觉自己该回去了,哲哲僵在席上,不知所措,叶赫那拉氏神色微妙,似是没想到海兰珠想要勾引大汗还能弄出这种事,大汗比她想象的还要在意乌仁图娅,她也起身离开了。
海兰珠被婢女扶起来,身后的衣服正一点点的裂开,她羞恼的情绪还没过去就感受到身后一凉,她脸色一僵,“我身后怎么了?快帮我看看。”她使劲摸着后背,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婢女不知所措,“福晋,您身后衣裳撕裂了。”
周围都是侍卫看着,哲哲反应过来,赶紧道:“还不快帮海兰珠挡住!”好在大汗此时不在,不然海兰珠这辈子休想在大汗面前得宠了。
她将马褂披在海兰珠身上,海兰珠此时此刻早已垂下脑袋,“姑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我的衣裳怎会裂开?”
她眼角含着泪,大汗将她当众甩开本就让她感到羞辱,可让其他男人瞧见她衣服破开,那就更是让她没了脸面,她是大汗的女人啊,怎么能让其他男人见了自己皮肉,固然蒙古贵女能二嫁三嫁,那不包括二嫁后让夫君之外的男人见了自己后背。
哲哲沉着脸色,“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好不容易谋划的事情就要成功了,她也好几次看到大汗眼神落在海兰珠身上了,偏偏被乌仁图娅破坏掉了。
而且,今日这事要是没有乌仁图娅,海兰珠在大汗面前怕是要永远失宠了。
“姑姑……”
海兰珠寸步不离随哲哲回了中宫。
等回到中宫后,哲哲压制的脾气再次爆发了,“布木布泰,到底是不是你!”
这是不可能是乌仁图娅做的,要是是她做的,乌仁图娅也不会中途离席,将大汗的心勾走,唯一能接触到海兰珠衣裳的人只有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不可置信抬起头来,“姑姑,你在胡说什么,我好歹也是你亲侄女,你宁可相信海兰珠也不信我?”
“是,可是你要怎么解释海兰珠的衣裳会无缘无故破开一事?只有你和海兰珠才能接近那件衣裳,海兰珠会无缘无故让自己丢脸?”
“反正姑姑是认定我了吧。”布木布泰冷笑一声,又看了眼低声不语的海兰珠,“好,你有了她这个好侄女,就觉得我多余了,我走!”
她怒气冲冲离开中宫,哲哲颓然坐下来,总感觉哪哪都不对,到底是谁算计了海兰珠。
海兰珠眼睛直勾勾看着布木布泰的背影,在大汗面前的不顺此刻都有了发泄的源头,她早就知道布木布泰不安好心了,居然将心思动在她衣裳上,不过她大概很失望吧,大汗没有看到她丢脸的那幕。
只是布木布泰这仇,她是记下了。
西宫,侧福晋叶赫那拉氏听着奴才说起她离席后的热闹场面,不由捂嘴,“哎哟哟,我还以为她多大能耐了,哲哲有心在我们身边安插人手,怎么就不想想看,就只有她会这一招吗。”
她就偏偏要让海兰珠一辈子在大汗面前丢人现眼。
“侧福晋,您就安心吧,有咱们几个在,还轮不到海兰珠得意。”其他福晋纷纷笑道。
她们清楚海兰珠衣裳一事是叶赫那拉氏所为,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她们暗地里配合,将算计悄无声息布下,哪怕哲哲再聪慧,也不可能发现她们齐上阵了吧。
乌仁图娅得宠归得宠,可她从不曾算计后院中人,可哲哲所有算计都掩在中宫福晋慈和的眉目下了,若非乌仁图娅的揭穿,她们还傻傻的以为身边人都是干干净净的,当真糊涂。
“只是东宫福晋实在得宠啊。”几人意有所指。
叶赫那拉氏倒不是那么在意,她嫁给大汗只是因为大汗的权势,什么多余的感情都没有,虽然她曾因大汗的英姿动心过,但那又算什么,她已有三个儿子傍身,无论大汗宠幸谁,都威胁不到她。
反正她清楚唯有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所出之子才能继承大汗的皇位,就算始终没有博尔济吉特氏的血脉的阿哥,也还有大阿哥豪格,大阿哥可是继福晋乌拉那拉氏所出之子,为嫡出,汗位始终轮不到她儿子。
“你们都有儿有女傍身,何必在意这些事。”她淡淡道,早日看清大汗无心无情的真面目,便能快快释怀了。
只要不牵挂大汗,在这后院有吃有喝的,还有儿女孝顺,比图谋大汗的宠爱好无数倍。
“是。”其他福晋还是念着争宠一事的,但在叶赫那拉氏如斯实诚的表态下,便不好多说了。
……
东宫,叶湘雅回来后便宣来太医诊脉,说了身子不适,那肯定不能留把柄给其他人。
太医诊断半响,才道:“福晋这是肝火犯肺了,福晋最近可是用了辛辣的膳食?”
吉雅代为回答,她摇头,“主子最近膳食清淡,算不上辛辣。”
“那就是平时这郁气缠身了,福晋平时不可多想了,心病还需心药医,不然奴才也没办法了。”太医三言两语便断定叶湘雅的症状了,“奴才这就去开药方。”
叶湘雅想了想,对太医道:“太医再开些安神的药吧,我夜里多思,睡不着。”
“福晋放心。”太医点头便退下了。
吉雅有心想劝主子别多想,但看到主子平静的神色后,又觉得自己才是多想的那个,便退至一旁给主子捏肩膀了。
肩膀一下一下的捶着,各种拿捏揉搓手段齐齐上阵,叶湘雅很快就舒开眉眼,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要是不惦记帝王,身边有一两个知心人相伴也挺好的。
可惜前几个世界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导致她一边担心皇太极会爱上海兰珠,一边又觉得如此轻易就贪恋美色的男人不要就不要了吧。
还真是矛盾。
反正不管怎么样,要是皇太极今晚出现在海兰珠房里,她就收回自己的真心,反正她和皇太极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的,只是阴差阳错之下的孽缘。
她闭上眼睛假寐。
皇太极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伸手拦住了开口的奴才,他让吉雅两人离开,转头目光沉沉给叶湘雅按起肩膀。
手劲突然变大了,叶湘雅本来已经晕晕欲睡了,感受到手劲的变大也只小声道:“吉雅,你轻点。”
力道变轻了。
她眼皮子终于撑不住了,趴在桌上便沉沉睡去了。
皇太极将脉案要来,扫了两眼面色更沉,他将乌仁图娅抱在怀里,掂量一下,轻了……
他眉头紧蹙,将乌仁图娅放在床上,小心捻好被褥,坐在厅堂处扫视吉雅两人。
“你们是怎么照顾福晋的?”
吉雅赶紧道:“大汗,福晋近来胃口不好,奴才想尽办法也没让福晋好受一点,是奴才的错,只是福晋对大汗日思夜想,要是看到大汗在,兴许就好些了。”
吉雅想方设法让大汗多看着自家主子,也是好话都说尽了。
皇太极本来就不是个多情人,他甚至连情都没有,可是此时,他确实无言以对了,他怎知乌仁图娅确实对他上心了,甚至他都怀疑起乌仁图娅当初口口声声的想帮他,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接近他。
只是他确实是有一丝不忍,不然也不会立马追过来了。
他就是辨认不清楚自己最近的心思,总感觉他对乌仁图娅是下意识的亲近,对乌仁图娅的一举一动都抗拒不了,这种情感太过陌生,他平生从未有过,才刻意将目光放在海兰珠身上,仿若对海兰珠才是牵动他目光的人。
但还是抗拒不过乌仁图娅起身后的担忧。
他捏着眉心想到,不管他最近为何因为乌仁图娅牵动心绳,乌仁图娅都是他的女人,他关心乌仁图娅多一点是理所当然的事,“朕留下来陪福晋,你们退下吧。”
“是。”吉雅和其其格对视一眼,不大放心地退下了。
过后皇太极走到乌仁图娅身旁,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更是担心了,“你醒来后,朕不说你了。”
这脾性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他只是多看了海兰珠几眼,便跟他生气了。
半个时辰后,叶湘雅转醒,第一眼便看到坐在床边的皇太极,她有些诧异,“大汗怎么过来了?”
“你不是身子不适吗?朕过来看你。”皇太极倒也实诚,“你以后多为身子着想,别想太多了。”
“大汗又怎知妾身多思?”叶湘雅半靠在床上,淡淡道:“大汗果真了解女人心,都说女人心深似海,大汗果然了不起。”
皇太极叹了一声,“朕只是多看了海兰珠一眼,并非对她上心了,朕就说当初你说想当朕的帮手只是为了接近朕。”偏生他还真上当了,只是撇开乌仁图娅说中他心思的事实,若是换个人来跟他说这种话,他绝对不会留她见到第二日的日光,但那人是乌仁图娅,他也不知为何格外心软。
而在乌仁图娅当众跟他甩脾气时,他也没有生气,仿佛这份纵容是刻在心里的,就跟他一开始看到乌仁图娅主动攀附在他身上时的心颤一般,他对乌仁图娅是发不了脾气的。
“那又如何,大汗会觉得妾身好妒吗?”叶湘雅抬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确实好妒。”皇太极毫不留情道,只是更奇怪的是,他内心却为这份好妒欢欣鼓舞,仿佛头一次感受到了乌仁图娅对他的爱意。
真奇怪。
皇太极压下突如其来的想法,“只是朕不在意你好妒,还莫名……高兴得紧。”
叶湘雅总算从他身上发现永琏的特征了,永琏知道她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一辈子都没有纳妾,还对她这份真性情高兴极了,觉得那是她在乎他的表现……她对这份真实感有些恍惚,好似回到了从前。
从前,她有一个世间最爱她的丈夫,两人约定了要一辈子在一起。
“大汗可是说真的,妾身今后可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妒啊,若是大汗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刻接触任何女子,妾身都会在意的不行,会在意到恨不得跟大汗和离了。”
叶湘雅轻声道,冤有头债有主,她不会算计其他跟原身无冤无仇的女子,只是她跟永琏的这份感情是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她还没有贤良淑德到能容第二人的地步。
“不许你跟朕和离。”皇太极下意识反驳,又在破口而出后,立即闭上嘴。
“朕没有别的意思,朕只想你跟朕好。”
第54章 皇太极侧妃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四)
“妾身是不是能认为,大汗心里是有妾身的?”叶湘雅将手放在他胸膛,轻轻感受他心率的跳动。
若非她心里有永琏,她也不会一开始便做出勾搭皇太极的举动了。
皇太极蹙眉将她放在胸口的那只手握住,“朕也不知,但朕确实是在意你的。”
他能毫不犹豫将钮祜禄氏和乌拉那拉氏休弃,只要她们冒犯到他的利益,或是对他毫无用处,反正为帝者不能有儿女情长,更不能英雄气短,他既然目标在天下之主,肯定就不会被儿女情长干扰。
只是这点放在乌仁图娅身上后,他又舍不得了,但这种感情又不是无缘无故生出来的,他感觉自己好似跟乌仁图娅生活了很久很久,熟悉她的一举一动,为她欢喜为她难受,就连此时,乌仁图娅的一点试探,在他眼里也是可爱的紧。
太奇怪了,这种感觉。
他摸着胸口快要跳出的心,仿佛跟乌仁图娅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他都忍不住动心。
“那大汗可否答应妾身一件事?”
“何事?”
“大汗能不能今日之后,只到妾身房里,妾身眼底容不得沙子,只盼着大汗心里面只有妾身。”叶湘雅是在试探,她感觉皇太极如今的状态不太对劲,让她心里升起一丝希望,说不准是永琏清醒过来了!
“乌仁图娅,你这话过了些。”皇太极前所未闻这种话,让他堂堂一个大汗为一个女子守身如玉,荒唐!糊涂!
但除了这种想法外,他好似没有生气的感觉。
“可是大汗这些时日压根只在妾身房里啊,这本就是众人皆知的事,大汗何必想太多。”叶湘雅努力说服他。
也是,他在布木布泰怀孕后就没去过其他女人的房里了,这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来说挺不可思议的,而且他总感觉自己要是去了其他女人的房里,就感觉浑身发抖,莫名有种自己脏了的感觉。
想到这里,皇太极感觉自己被自己骂了一顿,要是他觉得自己脏了,那过去他同后院其他女人同房生孩子岂不是浑不可闻,但是仔细想想,他好像没有同房时的具体记忆……
想太多了,且越想越离谱,皇太极捂住额头,“好了,乌仁图娅,不就是眼里只有你吗,朕答应你,只是朕心里是绝对容不下儿女情长的,朕只是将你当成后院的枪。”
真的是永琏回来了!叶湘雅眼底希翼越盛,皇太极就嘴上说的好听罢了,若非真的对她上心了,又怎会答应她的条件后还给自己找一大堆理由,仿佛这样,自己作为大汗的尊严才没有丧失。
既然这样,叶湘雅也不是不能满足他的心愿,“是是是,大汗心里没有妾身,只是觉得妾身是最好用的枪,那大汗,您想让妾身这柄枪做什么?”
“先陪朕好好说话,别想太多。”皇太极很轻易顺着梯子下来了,他点了点乌仁图娅的额头,“你别胡思乱想,早日给朕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说来,他还没有博尔济吉特氏贵女所出的阿哥,格格倒是一大堆。
等乌仁图娅生下一个阿哥,他倒是能顺理成章册封乌仁图娅所出之子为皇太子了,这想法在皇太极心里是来的那样容易,已经长成的长子豪格压根不被他考虑,而其他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也不在他心里允许的范围内,只有乌仁图娅所出之子才是他认定的继承人。
“是。”自从永琏清醒过来了,叶湘雅哪还有什么多思之症,这是她头一次为一个人动心,属于她的东西很少很少,她必然要牢牢把握住,“只是大汗,哲哲那边不好对付吧。”
科尔沁部本就是爱新觉罗氏在蒙古的后盾,两家结成一家,若是科尔沁部迟迟没有一个阿哥诞生,怕是人心浮躁,只是让她将永琏推给她们,那不可能。
“不着急。”这确实是个问题,科尔沁部并非好相与的部落,而且他还承诺了如若后金入主中原,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必然为后金皇后,世世代代,粉身碎骨,永不相负。
但他已经让哲哲为中宫福晋了,将来为后金皇后,乌仁图娅同样是他的妻子,即便不为皇后,也是他正儿八经的妻,在这点上,皇太极倒没有非得让乌仁图娅成为他皇后的念想。
叶湘雅也不意外他这种想法,毕竟古人的记忆为先,在他成为皇太极后,还能偏心于她,她已经觉得挺不容易了,她总不能要求他为了她抛弃江山,这不现实,而且也蠢。
换做是她,她也不可能轻易为皇太极舍弃江山。
皇太极视线缓缓下移,看向乌仁图娅。
叶湘雅原本挺自在的躺着,被他看着看着,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大汗,怎么了?”
皇太极正经道:“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你早点给朕生下一个阿哥了,此后让咱俩的子嗣娶科尔沁部的贵女。”
反正他只承诺让科尔沁部贵女为后,没说皇太子得是科尔沁部的贵女所出。
“等等!”怎么好端端的就想让她生孩子了?她还想等哲哲势力不比从前后再说,叶湘雅满脸警惕,“大汗,你想做什么?”
“没做什么。”皇太极挑眉,起身俯下,又吻上了朝思暮想的红唇。
……
中宫,自打布木布泰跟哲哲等人闹了矛盾后,便再也不往此处来了,哲哲查不出动手的人,心里仍怀疑布木布泰,因此也没主动找上布木布泰求和。
姑侄三人之间不知何时多出一到深不见底的沟壑。
海兰珠乐得如此,布木布泰脾气越倔,姑姑就越不可能偏向布木布泰,姑姑就只能将她送上大汗的床。
虽说不知何时她才能和大汗圆房,只是大汗为了科尔沁部的结盟,不可能会一直晾着她的,而且,她也需要一些时日让她当日衣裳破开的事过去,这事太丢脸面了,她怕大汗知道后会休弃她,而她出身不堪,科尔沁部不可能为了保她费尽心思。
所以海兰珠现在不算着急,比她更着急的该是布木布泰吧,至少她有生下阿哥的可能,而布木布泰这已经是第三个格格了。
又一日早上,其他福晋纷纷过来中宫,还以为像往常那样随意说说笑笑一大清早就过去了。
只是没过多久,大汗派的奴才传来消息,说是这后院设五宫。
分别是清宁宫,关雎宫,麟趾宫,衍庆宫和永福宫,各自对应中宫福晋,东宫福晋,西宫福晋,东宫侧福晋,西宫侧福晋。
皇太极在中宫福晋、东宫福晋和西宫福晋之后又添了东宫侧福晋和西宫侧福晋两个位置,这两个位置又不同于单纯的侧福晋或是庶福晋,是相当于平妻的身份,当然,只有中宫福晋、东宫福晋和西宫福晋才称得上是嫡妻。
后金和蒙古各部都是多妻多妾的制度,他这做法还挺合时宜,只是多出的两个平妻身份就让不少福晋惦记起来了。
侧福晋叶赫那拉氏当然想当上东宫侧福晋或是西宫侧福晋,只是哲哲肯定会为海兰珠安排东宫侧福晋的位置,她本来就跟海兰珠不对付,让海兰珠居于西宫侧福晋的位置,日后见到海兰珠都得低人一等,她做不到这种事。
只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大汗将布木布泰封为西宫侧福晋,海兰珠反倒顶替布木布泰的西宫福晋位置,成为新一任西宫福晋,当然,中宫福晋之位还是哲哲的,乌仁图娅也还是东宫福晋,就是这西宫福晋变动的有些大。
当然,侧福晋叶赫那拉氏也如愿成为东宫侧福晋了,只是她这心态就不太平衡了,海兰珠仍是压在她头上,还是从来没受过大汗宠幸的身份,比起她为大汗生下一子的功劳,她是不服海兰珠成为西宫福晋的。
但布木布泰比她反应更大,从原先的后院第三人转变成后院第五人,这心理落差怎让人接受。
哲哲捏着眉心,“事已至今,大汗如此安排不失为一件好事,最起码海兰珠所出之子为嫡子了。”
这平妻和嫡妻所出之子都是嫡子,但在身份上,若是嫡妻之子一直活着,就轮不到平妻之子争夺皇太子的身份,她可没忘了乌仁图娅是个威胁。
海兰珠微笑着,心里越发畅快了。
永福宫内,布木布泰憋着气,乱砸一通,海兰珠果然夺走她的西宫福晋了,她还比不过叶赫那拉氏,叶赫那拉氏算什么,又非蒙古贵女,只是为大汗生下一个阿哥罢了!
她心里不平,她好歹为大汗生下三个女儿,大汗怎这般无情,随意就让她为西宫侧福晋了。
就一字之差,她的身份便是天差地别了。
她闭了闭眼,果然,在后院中不能不争,要是让额娘知道她为西宫侧福晋了,压在她之上的不光有海兰珠,还有叶赫那拉氏,必然气到发狂。
她冷着脸出门,往清宁宫去了。
叶湘雅此时此刻正受着其他人的恭维,尽管还是东宫福晋,地位没有发生改变,可她受宠是事实,地位稳固也是事实,便少不得有福晋前来关雎宫庆贺了。
来者是客,只要是笑脸相迎的,她都欢迎她们坐下,反正日日困住后宅之地,也是无聊,跟人有说有笑的才叫打发时间。
庶福晋颜扎氏算是后院妻妾中难得有子的福晋,前面有这么多福晋压在她身上,她不会觉得自己有子就是底气了,大汗的位置轮不到她儿子继承,因此她说话和气又温柔,只是稍稍对布木布泰被贬下西宫福晋身份表示疑惑。
这也是其他福晋想问的。
叶湘雅稍作迟疑,“大汗不曾对我说过这事。”
不过以她对皇太极的了解,应该是有心将海兰珠弄上高位,科尔沁部就不会觉得他对他们送过来的贵女不重视了,至于布木布泰成为西宫侧福晋,便是防着她们姑侄三人连结一心,将其他人扳倒。
让叶赫那拉氏成为东宫侧福晋,不是有心想抬女真贵女的地位,而是将布木布泰贬至西宫侧福晋后,总得有个人压在她之上,叶赫那拉氏是成为东宫侧福晋最合适的人。
如此一来,环环相扣,便成了今日众人见到的场面。
“原来是这样。”颜扎氏心里遗憾,只是布木布泰在大汗心里地位越发低是公认的事了,但愿大汗莫要太过偏袒海兰珠吧,海兰珠坐上西宫福晋的位置本就不能服众,要是受到太多宠爱,她们心里不服。
叶湘雅笑笑,给自己倒了杯茉莉花茶。
……
清宁宫内,布木布泰刚迈进门,就看到哲哲跟海兰珠亲如姐妹的画面,她闭了闭眼,心情凌乱,“这是姑姑想要的吗?若非姑姑在大汗面前说了什么,我也不会成为西宫侧福晋。”
哲哲脸色顿冷,“你是觉得是我让你成为西宫侧福晋的?”
“是!”犹如哲哲冤枉布木布泰的那日,布木布泰的回答坚决无比。
哲哲被气得胸膛起伏,“我这些年来为科尔沁部、为你做了不知多少打算,你竟认为是我害了你?”
布木布泰低下头来,显然,她是清楚的,哪怕哲哲偏袒海兰珠,也不可能会让她成为西宫侧福晋,东宫侧福晋倒是有可能,反正哲哲不会让叶赫那拉氏糟践科尔沁部的脸面。
只是,她心里不平啊,为何海兰珠一过来,一切都变了,她西宫福晋的位置也被海兰珠夺走了,这样她怎么甘心。
见布木布泰不语了,哲哲缓下语气,“过来吧,我们始终是一家人,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是,姑姑。”布木布泰坐下来,脸色泛白,“姑姑,为何大汗会让我成为西宫侧福晋,我这里难受啊。”
她捂着胸口,不是滋味。
“只怪大汗太偏袒乌仁图娅,若是乌仁图娅早日被我们姑侄三人拉下,布木布泰的西宫福晋会保住,海兰珠也能成为东宫福晋,如此一来,哪轮得到叶赫那拉氏在你面前耀武扬威。”
“乌仁图娅身边有大汗的人守着,如何拉下她?”布木布泰不解,当时做不到的事,姑姑竟以为现在能做得到?
“若是狠些,要了她的命也无碍,她在的一日,海兰珠无法受宠,我们姑侄三人就永远无法同心。”哲哲察觉到了最关键的问题,只要她们一日不得偿所愿,她们只会一日日斗起来,而非同心协力成为后院最尊贵的三人。
“是。”布木布泰叹了一声,当今之计只有这样了,谁叫乌仁图娅霸占了大汗所有的宠爱,还稳居东宫福晋之位,使得她们姑侄三人无法得到她们想要的。
……
叶湘雅不用多想都知道哲哲的忍耐到了上限,只要扳倒她,她们姑侄三人就能分赃平均了,谁叫她占据的东宫福晋之位确实惹眼。
只要她一倒,她们就能够和平共处,这也是原身为何会被夺走东宫福晋的缘故。
只是她们一边打着和谐相处的名号,却需要从别人身上获得利益才能和谐相处,不免让人觉得她们实在有些可笑,叶湘雅懒得惯她们,利用大汗的人手,轻而易举便将哲哲手中有的毒药再制了一遍,然后下在了哲哲身上,她用量不多,顶多是让哲哲头晕目眩的程度,可不像哲哲,已经打算要她的命了。
如此一来,在哲哲想要对她下药前,她就三番四次晕倒了。
海兰珠和布木布泰两人赶紧叫太医过来,但由于皇太极的默许,不曾说出哲哲是被人下了药,只是说中宫福晋操劳过度,得好好歇息一段时日。
这样一来,中宫福晋手中的权力便转移到东宫福晋身上了,海兰珠心里着急,找上大汗说愿意主动分担姑姑的宫务。
皇太极淡淡的看着她,就像知道哲哲意图谋害乌仁图娅那日时的神色,那是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海兰珠被他看得心慌,“大汗。”
“不必了,有乌仁图娅在,凡事等哲哲养好身子吧。”
自从知道哲哲想对乌仁图娅动手后,他就对乌仁图娅反手对哲哲下手的动作默许了,因此这中馈权也是他默许交给乌仁图娅的。
毕竟他没法想象哲哲害了乌仁图娅会是什么画面,也就无法原谅哲哲的胡作非为,满心算计,哲哲没资格伤害他的人。
皇太极已经是盛怒之下的平静了,海兰珠从小到大是看着人眼色长大的,尽管感知不出大汗为何生气,但还是识趣的退下了,“是,大汗。”
回头还是跟姑姑、布木布泰两人暗暗心急。
可哲哲的身子始终没有好转,权力便始终掌握在乌仁图娅手上了。
半年过去,后院福晋皆以乌仁图娅为首,哲哲心不甘愿,愣是找了中原化妆手艺好的女子给自己化了个精神的装容,求见大汗。
大汗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哲哲,你身子尚未养好,还是好好歇着吧。”
“大汗,妾身也想好好歇着,可是妾身这身子眼看就这样了,妾身也闲不下来,只想帮大汗打理好后院,好让乌仁图娅妹妹歇着,为大汗生下一儿半女。”
她这话确实戳中皇太极心思,不知为何,乌仁图娅这一年来始终没有身孕,兴许是太忙了导致的。
见大汗意动,哲哲便趁热打铁,“妹妹还年轻,若是好好调养身子,必然为大汗诞下子嗣。”
“你这话言之有理。”皇太极看似被她说动了,但接下来的话完全证明了他无心开恩,“只是你身子还没有养好,朕不能让你继续操劳,还是让四宫福晋为你分担吧。”
让哲哲重新掌握权柄?皇太极是傻了才会给她继续谋害乌仁图娅的机会。
他这安排也是为了安抚科尔沁部,哲哲宫权旁落太久了,再继续下去,科尔沁部该躁动不安了。
哲哲堆满的笑容僵住了,“是,大汗。”这样也好,她安慰自己,至少有海兰珠和布木布泰在,总比中馈权都交给乌仁图娅好。
只是说到底,她怎么可能甘心,后院福晋仿佛都认准了乌仁图娅才是后院之主,她堂堂中宫福晋成了后院笑话,以往对她恭敬不敢越矩的福晋或是奴才都能无视她脸面了。
还得再想想办法。
哲哲的手指狠狠往掌心戳去,鲜血慢慢从掌心滑落,但她像是没有痛觉,任由血滴滑落。
……
天聪九年,皇太极平定察哈尔部,获得“传国玉玺”,这年后金族人统称为满洲,在各大贝勒的拥戴下,皇太极正式称帝,于天聪十年时改年号为崇德元年,后金改国号为大清。
自此大清正式建国。
皇太极野心满满立志入主中原,但平定察哈尔部后,林丹汗留下的八大福晋却是个问题。
林丹汗的八大福晋分别是:
大福晋博尔济吉特·娜木钟,二福晋斯琴图,三福晋叶赫那拉·苏泰,四福晋博尔济吉特·巴特玛璪,五福晋乌云娜,六福晋苏巴海,七福晋那拉·俄尔哲图,八福晋苔丝娜。
这其中除了五福晋被其他部落俘虏后下落不明,爱新觉罗氏的其他贵族都有意迎娶这些福晋进门。
毕竟这些福晋都自带财产,若是归拢己方势力,那他们不光得了美人,还得了牛羊,想想都快活啊。
于是在皇太极和八大福晋的默许下,八福晋苔丝娜改嫁皇太极大阿哥豪格为侧福晋,七福晋那拉·俄尔哲图改嫁皇太极之兄阿巴泰为嫡福晋,三福晋叶赫那拉·苏泰改嫁皇太极堂弟济尔哈朗为嫡福晋,二福晋斯琴图改嫁林丹汗属下寨桑祁他特车尔贝为嫡福晋。
只余下大福晋娜木钟、四福晋巴特玛璪及六福晋苏巴海没有归属。
按照其他贝勒的意愿,是想让皇上迎娶这三位福晋进门的,而且四福晋巴特玛璪还是头个投降皇上的福晋,其真心可见,有哪个男子抗拒得了,至于大福晋娜木钟乃是林丹汗正统大福晋,其他人娶了都有辱察尔哈部,只能由皇上亲自娶进门。
但皇太极确实无意迎娶三位福晋,毕竟这三位福晋的出身可容不得他一直晾着不理,“二哥,你娶了娜木钟罢。”
代善不太乐意,“皇上,这囊囊太后无财帛牲畜,我倒是乐意娶苏泰太后为妻。”
“苏泰太后早已许配给济尔哈朗了,你不乐意朕不勉强你。”皇太极捏着眉心,“多尔衮,你娶了囊囊太后罢。”
多尔衮倒是没什么意见,囊囊太后年轻貌美,虽然财产不多,可出身贵重,也配得上他的身份,“是,臣多谢皇上。”
解决完一个了,就剩下四福晋巴特玛璪和六福晋苏巴海,而四福晋和六福晋相比,又数四福晋身份更贵重,财产更多,只是这八大福晋肯定要留一个给皇上的,就四福晋含情脉脉地望着皇上的画面,其他贝勒早就心知肚明了,因此他们的目标只是六福晋苏巴海。
代善犹豫不决不愿娶囊囊太后,反倒让多尔衮娶了,而这苏泰太后也照样没有嫁给他,这下可容不得他多犹豫了,他立即道:“臣愿娶苏巴海为侧福晋。”
皇太极同意此事了,只是他略微警告道:“苏巴海只得为嫡福晋。”
“是。”代善这下倒毫不犹豫了,他明白皇上这么说的缘故,他后院的嫡福晋叶赫那拉氏是满人出身,比不得苏巴海的蒙古贵女出身,就跟豪格迎娶八福晋苔丝娜一个道理,豪格后院的嫡福晋是博尔济吉特氏,因此八福晋苔丝娜只得是侧福晋。
只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他对叶赫那拉氏夫妻感情还算不错,便存了蒙混过去的心思,但终究还是瞒不过皇上。
“臣在此恭喜皇上喜得美人巴特玛璪。”这最后一个尚未定下名分的福晋,只能是皇上的,旗主们纷纷起身,恭喜皇上。
“稍等,朕何时说过要娶巴特玛璪。”皇太极眉头上扬,巴特玛璪微怔,“皇上不想娶我?”她还以为她这些天的真心让皇上看到了。
“哈哈哈哈哈朕是不娶你,但你也不用担心,你待大清真心实意,大清又怎会辜负你,朕的十四弟乃是大清的和硕豫亲王,嫡福晋前不久刚病逝,你嫁给他便是他的嫡福晋,可好?大清不会薄了你身份。”皇太极笑道,语气却不可置疑。
巴特玛璪立马扬起笑容了,兴奋道:“巴特玛璪多谢皇上赐婚!”虽然不是嫁给皇上,但嫁给英雄少年,她也愿意,今后,她和娜木钟、苏巴海、俄尔哲图四人便是汉人所说的妯娌了,倒也不错。
多铎还在一旁愣着呢,见皇上赐婚,看了一眼巴特玛璪,虽说年纪比他大了将近十岁,但也算貌美,“臣弟多谢皇上赐婚。”
只是这样一来,皇上就一个人都没娶到美人了。
这样也就算了,皇太极还将此事化成自己对几个兄弟的重视,大有朕不娶她们没关系,但你们娶到了美娇娘便是朕乐意看见的,将好几个兄弟心里暖得一塌糊涂啊。
等回去盛京五宫后,他脸色淡淡,吩咐哲哲准备好二格格的嫁妆,再过几个月就是二格格出嫁的日子了,“马喀塔是中宫福晋所出,朕封她为固伦公主,大格格是乌拉那拉氏所出,乃朕嫡女,也追封固伦公主。”
“是,皇上。”哲哲松了口气,好歹在正事上,皇上是跟她商量的,没将她彻底忘了。
“哲哲,朕该封你为皇后了,大清得有一位皇后了。”
“是。”哲哲心神微松,好在皇上没想着将乌仁图娅封为皇后,大清皇后还是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皇上想将后院妹妹封为何等位份?”
“乌仁图娅为皇贵妃。”皇太极淡淡道,他毫不犹豫将明朝的位份搬到大清,“皇贵妃享有像皇后一样的金册金宝,礼法上以皇后为主,但皇贵妃跟皇后一样都是朕的妻子。”
哲哲脸色不太好看了,皇上这是想打破原来的东西宫福晋礼制?“乌仁图娅妹妹得圣心,自然为皇贵妃,只是海兰珠和布木布泰……”
她衷心希望皇上别将海兰珠和布木布泰贬妻为妾了。
“海兰珠为贵妃,布木布泰为庄妃。”
悬着的心终究是死了,哲哲明白皇上的意思,这贵妃和庄妃都比不得皇贵妃,说的好听点是平妻,说的实诚点就是妾。
而且这几年来,皇上从未宠幸过海兰珠,哲哲能肯定,皇上还在等着乌仁图娅孩子的出生,好将一切好东西都给乌仁图娅的儿子,这好东西可以是皇位,也可以是整个中原。
“是。”哲哲扯了扯嘴角。
……
崇德元年五月,皇帝册立哲哲为中宫皇后,称国主福晋,册立乌仁图娅为皇贵妃,与皇后地位相同,但国只能有一个皇后,哲哲为皇后了,乌仁图娅就只得为皇贵妃。
尽管如此,皇太极还是三番四次申明皇贵妃跟皇后地位相等,只是礼法上以皇后为重罢了,皇贵妃所出之子仍可视为嫡出之子。
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而曾经的西宫福晋海兰珠得封贵妃,西宫侧福晋布木布泰为庄妃,这次反倒换做东宫侧福晋叶赫那拉氏什么位份都没得到,地位在庄妃之下了。
科尔沁部对皇太极此次的册封挑不出毛病,毕竟自家三位贵女一个是皇后,两个是仅次于皇后和皇贵妃位份的贵妃和庄妃,唯一感到不满的就是皇帝已经好久没有宠幸过科尔沁的贵女了,皇后生母衮布福晋借口恭喜帝后,风尘仆仆过来看女儿发生何事了。
哲哲脸色稍沉,“额娘,女儿没了办法,皇上只宠爱皇贵妃,从迎娶海兰珠当日到现在,居然从未跟海兰珠圆房过。”
“啊?”衮布福晋吃惊,眉头蹙起,“我还道海兰珠只是不得宠,原来大汗竟是从未去过她房里,作孽啊。”
哲哲摇头,“大概是我和布木布泰生养了五个格格,让皇上失了信心吧,皇上要的是博尔济吉特氏所出之子,这博尔济吉特氏可以是海兰珠也能是乌仁图娅,而海兰珠在进门当日就被乌仁图娅抢走皇上了,此后海兰珠又说了些让皇上不喜的话,这才彻底绝了恩宠。”
衮布福晋眉头皱得更难看了,“好在乌仁图娅现在还没怀上身孕,不然科尔沁部就失了机会了。”
哲哲捏着眉心,不大痛快道:“只要乌仁图娅身子没问题,她迟早能生下孩子的,额娘,皇上确实将我册封为中宫皇后了,但没说这下一任皇上一定是我或是海兰珠、布木布泰所出。”
“我知道了。”衮布福晋清楚这个道理,但也清楚皇太极大势已成,她们科尔沁今后还得仰望皇太极,她心里便不刻意追求皇太极的继承人一定是科尔沁部血脉,但是大清的下一代皇后必然是科尔沁贵女。
一代两代的不碍事,她要的是世世代代,科尔沁部还能借此以退为进,让大汗看到科尔沁部的委屈。
“额娘有什么办法吗?”哲哲忍不住道。
衮布福晋摇头,“再说吧。”知女莫如母,她这个女儿性子倔强,若是她让她就此放弃生下大汗血脉的机会,这不可能。
“额娘……”额娘的表态基本上代表了科尔沁部了,可哲哲心里确实是不甘心啊。
正当母女俩相聚时,门外传来婢女的传话,“皇后娘娘,皇贵妃诊出身孕了!”
哲哲心里一惊,“她竟然怀上身孕了?!”
衮布福晋心里一松,怀上了,怀上了就好啊,只要这胎是个阿哥,她就回去培养年龄相符的曾孙女,只待将来入主中宫。
……
皇太极步履匆忙跑去关雎宫,一把将乌仁图娅抱起来,狂喜,“乌仁图娅,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妾身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个好消息。”叶湘雅也是止不住的笑,在接过哲哲手中的宫权后,她就不再避孕了,只是这一年半载的,始终怀不上身孕,她难免心急,好在最终如愿以偿了。
“朕很高兴。”他抱紧乌仁图娅,高兴得像个孩子,“等孩子生下来,朕要给他最好的。”
“妾身知道,大汗会是最好的汗阿玛。”她埋在他脖子里,耳鬓厮磨,分外亲昵。
“你想要什么,朕得想想看朕该赏下什么东西给你。”皇太极抱着人坐下来,目光炯炯有神,自始至终高兴劲没法降下来。
“皇上能给妾身什么?”叶湘雅挑眉,纤纤细指点着他额头,“皇上有的都是妾身的,妾身有的都是皇上的,妾身和皇上都有的就是我们的孩子的,皇上还不如多陪陪妾身给孩子做胎教。”
“你倒是巧言善辩。”皇太极低声笑道,“朕不但要陪你和孩子,朕还要给你和孩子最好的。”
“那就一言为定了,说谎的人吞千针。”她小拇指勾起他的小拇指,有模有样的做了约定。
“你啊。”皇太极心一软,正想抱着女人好好诉衷情,但婢女的话打断了气氛,“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他面色稍冷,“让皇后进来吧。”
叶湘雅从他怀里离开,坐到另一旁。
哲哲进来了,屈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哲哲,你找朕有何事?”
哲哲面带笑容,“皇上,臣妾听闻皇贵妃有孕在身,特地过来恭喜皇贵妃怀上皇嗣。”她看向身旁的奴才,奴才将一托盘献上,托盘上盖着一层布,哲哲将布掀开,“此乃臣妾的陪嫁夜明珠,明珠配美人,就当是臣妾对妹妹怀孕喜事的随礼了。”
那夜明珠如鹅蛋大小,通体晶莹闪亮,又呈翠绿色,是件让男女都抗拒不得的宝物。
见此大礼,皇太极多看了哲哲一眼,“你有心了。”
“多谢姐姐此等大礼。”叶湘雅笑盈盈的将哲哲扶起,“日后妹妹一定日日将这夜明珠悬起,不辜负姐姐的心意。”
“得妹妹重视,才是姐姐的荣幸。”
哲哲心满意足的看着婢女将夜明珠放在原本搁置烛台的地方,待夜起时,夜明珠能代替烛火照亮室内。
待哲哲走后,皇太极有些吃醋的看着她围着夜明珠爱不释手,“日后朕给你找来更大更明亮的夜明珠。”
“那妾身就提前向皇上道谢了。”叶湘雅笑眯眯道,目光仍落在那颗夜明珠上。
哲哲真是有心了,让夜明珠日日夜夜浸泡毒液,又在上面抹了一层东西,就为了她怀孕这日送来给她,受此大礼,她可得好好回报才行。
……
如哲哲所想,那夜明珠确实日日夜夜放在厅堂,但是叶湘雅从没有触碰过它,她试过夜明珠的毒性,是只要人不触碰就能安然无恙的程度,至于气味会不会有影响,一般能通过气味害人的毒药,定不是没有任何味道的,哲哲还不至于做出这种打草惊蛇的事。
只是叶湘雅着实是有些不耐烦哲哲的手段了,老是想着算计她,真当她没法应对?现在对她来说,海兰珠和布木布泰都不算威胁了,只要皇太极一直不宠幸她们,不给她们生下阿哥的机会,科尔沁部就永远跟她争不了。
哲哲反倒是最大的威胁。
“吉雅,去将海兰珠叫过来吧。”叶湘雅在海兰珠和布木布泰两人之间犹豫片刻,选中了海兰珠,比起布木布泰,海兰珠对哲哲的真心更少,也就更容易沦为她的刀刃。
“是,娘娘。”吉雅点头,只身前往麟趾宫。
一刻钟后,海兰珠应邀而至。
“妾身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叶湘雅扫了一眼海兰珠,从前没仔细看过她模样,果然是一位绝色,原身在后院算得上是貌美之人看,但她比起原身的颜色只好不差。
也怪不得能如原身记忆中那样一进门就极为得宠了。
“皇贵妃娘娘找妾身有何事吩咐?”海兰珠坐在叶湘雅对面,神色疑惑。
“本宫有一事想跟你交易。”叶湘雅淡淡道,“吉雅,将那颗夜明珠拿来吧。”
“娘娘……”海兰珠恍若无所知,直至夜明珠拿到她面前时,她下意识避开,再抬头看皇贵妃似笑非笑的神色,她僵住了,姑姑动的手脚居然被发现了。
“你说,这夜明珠里藏着什么好东西呢?”
“妾身不知。”海兰珠紧张得紧握帕子,她当然知道这夜明珠动了什么手脚,但是她绝对不能承认,承认了,哲哲和她就倒霉了!
第55章 皇太极侧妃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五)
哪怕处心积虑谋求后院的地位,但海兰珠最看重的还是科尔沁部,没有科尔沁部,就没有现在的海兰珠,这是每个从部落出来的女子都明白的事实。
“你别紧张。”叶湘雅笑了笑,“我可以不将此事告知皇上,只是得劳烦你帮我做一件事了,当作是条件。”
“你想做什么。”海兰珠身子绷紧,事已至此,不是海兰珠告知皇上后,皇上会不会相信的问题,而是哲哲真的动手算计乌仁图娅了,她们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的妃子彻底完了的事实。
“我要你将哲哲给我下的毒都下到哲哲身上,这样对你来说不难吧,若是哲哲没了,她也能死在中宫皇后的位置上,本宫永远不会跟她相争,若是哲哲还活着,没了折腾的气力,也倒不错,省得一而再再而三向本宫投毒了,她以为本宫是蠢的,本宫总不能真蠢给她看吧。”
海兰珠牙齿都在发颤,她看到乌仁图娅算计哲哲的性命如此轻易,不惜拉拢她这个哲哲的亲侄女,“妾身是哲哲的亲侄女!”
“本宫知道,但你更是科尔沁部的博尔济吉特氏,你做得到的对吧?”叶湘雅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不给她一点喘气的机会。
“……我答应你。”海兰珠在姑姑和科尔沁部中,终究是选择了科尔沁部,要怪只能怪姑姑不折手段,明知不敌乌仁图娅,还亲自交上把柄。
这话一出,海兰珠知道自己再无跟乌仁图娅相争的气焰了,她想起自己这些年无宠的经历,她已经快三十了,若是一辈子在皇上后宫里熬着,她不可能熬得过乌仁图娅的。
她总得为自己打算吧。
海兰珠心理承受能力显然很强,咬咬牙站起来后,她看向乌仁图娅,“娘娘,妾身有一事想问您。”
“说吧。”叶湘雅打量着海兰珠,突然感觉原定发展不太对劲,海兰珠压根不是什么心性脆弱的性子,怎么可能在没了孩子后就郁郁寡欢,随孩子离去,在草原上,女人最重要的不是贞洁,而是能生会生,海兰珠生过一次后,盼着第二次怀孕应该不难的。
而且草原上夭折的孩子也不少,海兰珠总不能生下第一子后就真的笃定他能长大吧。
因此她更偏向于海兰珠在生下第一子后,身子受损,不能再生了,至于为何不怀疑皇太极,毕竟皇太极在海兰珠的孩子没了后,还能让几个妃子有孕……
“大清入关后,妾身还能否再嫁?”
原来她打着这种主意,叶湘雅善意提醒道:“不能了,入关后便是天下人都看着了,若是你想再嫁,最好的时机是现在,本宫能帮你一把,只是哲哲这事……”
“皇贵妃放心!”海兰珠语气坚定,“妾身会动好手脚后,再行出嫁。”
海兰珠没忘了当初大汗对自己说的话,她可以选择大汗的兄弟为妻,只是比起大汗的兄弟,她更想嫁给大阿哥豪格,尽管大阿哥继位的可能性不大,可他仍旧是大汗唯一长成的阿哥,比其他阿哥优势多。
等海兰珠走后,叶湘雅让人将夜明珠撤走,不再放在厅堂,海兰珠配合了,她就不必配合哲哲了,而且,海兰珠这话提醒了她。
现在的大清可不同于以后被各种礼法层层束缚的大清,放在康熙那个朝代,要是康熙遣散后宫,那些后宫女人都会活不下去,家族不容,夫家不容,儿女更不容,放在皇宫中好好供养,即便无宠,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可是现在的大清,若是皇太极遣散后宫,那些女人必然欢欣鼓舞再嫁他人,毕竟比起无宠的日子,她们更盼着跟别的男人生下子嗣,终此一生有了庇护。
草原上的女人一生中靠的是子嗣或是出身、财产,比起轻易更换的丈夫,她们对丈夫的看重并不多,这也是为何林丹汗病逝后,他的八大福晋能轻易改嫁给自己的仇人,那是林丹汗的仇人,可不是他福晋的仇人,再嫁在草原上是最常见的事了。
只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还得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
三个月后,哲哲重病在床,神思凌乱,她看着照顾她的两个侄女,恨铁不成钢,“乌仁图娅怀孕好几个月了,你们不趁此机会让皇上去你们房里,你们还等什么时候?”
海兰珠低头静静切开一个桃子,淡淡道:“皇上谁的宫所都不去,只去关雎宫。”
布木布泰替她捻好被褥,同样无悲无喜,“姑姑,乌仁图娅占了大汗这么多年,您应该看清楚了才对,谁也不可能从她手中抢走大汗,等她生下孩子后,她的地位就更稳固了,好在您是皇后,只要您一直活着,她就永远不可能是中宫皇后。”
哲哲被她们两人的话气得够呛,是她们俩不争气,还能怪谁,天底下就没有不偷腥的男人,乌仁图娅还怀了身孕,现在不争夺大汗,日后就晚了。
海兰珠收拾好桃子的皮后,“姑姑,海兰珠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海兰珠明天再来看你。”
她出去后没多久布木布泰也出来了,走到她身边,眼神探究,“你做了什么打算?”
布木布泰不相信海兰珠能这么安静,无欲无求。
海兰珠微笑,“妹妹可想过再嫁的事,皇上只宠爱乌仁图娅,咱们这些姐妹总不能守一辈子活寡吧。”
布木布泰沉默,她确实没想过这种事,她为大汗生下三个格格,还想着再生一个阿哥,到时候科尔沁部就有了自己的阿哥,皇位将来是落到她孩子身上,还是落到乌仁图娅的孩子身上,都说不定。
“姐姐劝你啊,别得罪乌仁图娅,也别妄想跟她斗了,不然你以为为何姑姑会一病不起。”海兰珠说完这些话后,径直走了。
留下布木布泰心里震惊,半响才有了反应,看向姑姑的宫所,眼神惊疑不定,姑姑的所作所为,她和海兰珠都是知道的,但乌仁图娅至今孩子还怀的好好的,而姑姑反倒出事,看来是乌仁图娅察觉到了什么。
连姑姑都倒下了,她真的能跟乌仁图娅斗?
一种迷茫油然而生,竟让布木布泰开始考虑海兰珠的建议,另嫁他人,至少比起一辈子守活寡,她更宁愿嫁给其他男人生下一个傍身的阿哥,她的三个女儿好是好,但将来只得被皇上用来联络四方感情,比不得阿哥带给她的庇护大。
但还是科尔沁部的重要性让她回过神来,姑姑身子一直不好,海兰珠还念着再嫁,倘若姑姑去了,这中宫皇后空悬,皇上定毫不犹豫将乌仁图娅封为皇后,她留下来还有争夺后位的机会,要是另嫁他人,后位就只能是乌仁图娅的了。
又过了一月,哲哲身子越发严重了,叶湘雅安然无恙怀着孩子五个多月,哲哲就是再蠢,这会儿也悟出点什么来了,她算计的人安然无恙,她反倒病倒了,怎么可能不是乌仁图娅的手段。
她用力拉着海兰珠的手,“海兰珠,你去找来皇上,让皇上为我做主,我这身子一定是乌仁图娅搞的鬼,你快去找皇上。”
她都快没了,她还在意她曾经算计过乌仁图娅的事实?乌仁图娅现在不是安然无恙吗,可她已经半身不遂了,皇上必须要为她做主!
海兰珠看着姑姑,默默挣开了她的手,“好,我这就去找大汗。”
她起身,有些慌乱,但更多的是镇定,她确实该找大汗了,找大汗应允她的婚事,不然等姑姑发现她的手段,她这辈子都休想安好!
崇政殿内,皇太极刚送走几个亲王,身旁的宦官道:“皇上,贵妃娘娘过来了。”
“不见。”皇太极毫不迟疑道,这些日子见到的争宠手段多了,最干脆的办法就是不见。
宦官点头,出去了,但回来时多了一丝迟疑,“皇上,贵妃说她过来只是想跟您商量一件事的。”
“让她进来吧。”只要不是争宠,其他事都有商量余地。
“皇上……”海兰珠风情款款而来,皇太极犹如一个瞎子,打断了暧昧的气氛,“不用请安,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海兰珠到嘴的问候憋没了,“是,皇上,妾身有一事相求,不知大汗曾经说过的妾身可另择一人再嫁的承诺,妾身能否当真?”
“你想再嫁?”皇太极反应过来,淡淡道:“你想嫁给谁?”
按理说科尔沁部落的贵女不该任由他休弃,可这要是海兰珠自己提出来的,那就无碍了。
“妾身想嫁给大阿哥。”她低下头来,神色紧绷。
“豪格?只是他已有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为嫡福晋,你要嫁给他,只得为侧福晋。”
“是,妾身能接受。”海兰珠既然想好想嫁给豪格了,那她肯定将豪格的后院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豪格侧福晋数量极多,但全都是满人,她要是进了豪格后院,只会是侧福晋之首,而且豪格现在只有一子,还是庶福晋那拉氏所出,她只要生下一子,这子嗣便是豪格最优先的继承人。
“那好,朕就成全你吧。”皇太极不做多想,直接叫来豪格,而豪格正茫然汗阿玛叫自己过来作甚,就听到汗阿玛说将贵妃赐给他做侧福晋。
他第一反应就是反对,大清现在意图入主中原,中原人本就忌讳草原上儿子继承母妃的习俗,要是他将海兰珠娶进门,将来他想要争夺皇位时,岂不落人话柄。
“豪格,你现在大了,也是为父为父之人了,该懂事了,海兰珠是科尔沁部的贵女,给你当侧福晋是你的福气,汗阿玛没有别的要交代你了。”
皇太极淡淡的语气让豪格身子一绷,知道娶海兰珠是他没法抗拒的事了。
他只得咬牙,“是,汗阿玛。”
海兰珠看得出豪格的不情愿,可她自信自己的姿色,况且,豪格要不喜也只是不喜这一会儿,她是科尔沁部落的出身,豪格不可能会冷待她的。
没过多久,海兰珠便收拾自己的嫁妆前去豪格的院落了。
她来的容易,去的也容易,哲哲等了半天都没等来海兰珠的归来,一打听,便得知海兰珠被大汗休弃,另嫁豪格了。
她嗓子眼堵上一口脓血,让她险些窒息,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海兰珠的突然叛离,就代表海兰珠早就背叛她了,她就说她怎么感觉不到乌仁图娅下药的动作,要是下药的人换成是海兰珠,一切就很合理了。
她心里恨极,“布木布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海兰珠背叛我了?”
“姑姑,今日这事我也很惊讶,谈何早就知道。”布木布泰压下心底的躁动,海兰珠走的如此快,就剩下她和姑姑在皇上后宫,海兰珠还背叛了姑姑,这是不是证明皇上的后宫不可久待了,要是姑姑走了,她就得直面乌仁图娅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当自己面临这种发展时,布木布泰不可否认的紧张了。
“好好好,你不知道。”哲哲闭上眼睛,之前一直压在心底的想法破土而出,自从海兰珠过来后,她诸事不顺,可见海兰珠就是一扫把星,她走了也好,走的干脆!
只是,她被海兰珠毒害身子,让她眼睁睁看着海兰珠和豪格过上圆满的日子,她不愿意!
“布木布泰,你出去,本宫乏了。”接下来的事,就不宜让布木布泰知道了,尽管布木布泰陪她多年,背叛她的可能性不大,可连海兰珠都背叛她了,有一就有二,她怎么可能相信布木布泰。
待布木布泰出去后,哲哲招来两个婢女,在她们耳边说了些话,看到她们坚定的眼神后,一颗心终于落下来了,不管怎样,她一心一意为了两个侄女做了那么多事,但无一人站在她身边,既然如此,她就没必要再念着海兰珠的好了。
海兰珠必然要受到她该受的折磨。
……
崇德二年,乌仁图娅诞下一子,皇太极欣喜若狂,当即将此子立为皇太子,并且颁布了大清的第一道大赦令,满朝震惊,都没想到皇上居然这么喜爱一个刚出生不知道能不能长大的婴孩。
无论在中原还是草原上,婴孩的存活率都不高,但皇太极此举,只能说是真的将皇贵妃母子俩放在心上了,好在皇贵妃是扎鲁特部落的贵女,小阿哥的出身是皇上所有阿哥中身份最贵重的,既是嫡长子的出身(继福晋乌拉那拉氏生豪格时为侧室,即便后来扶正,放在现在急需入主中原、认同中原一妻多妾制的大清贵族眼里,便是个缺陷,哪怕在嫡福晋和侧福晋在满人眼里都是妻),也是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所出,这让不少人放下心来。
不过这也不怪皇上将一个刚出生的婴孩立为皇太子,其他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这些年来生下的都是公主,这第六子出生后只要是博尔济吉特氏的血脉,就该封为皇太子。
哲哲受此刺激,两眼一闭晕睡了整整两日,醒来后看到的人是衮布福晋,衮布福晋是特地为皇上喜得太子一事过来贺喜的,见女儿晕倒在床,说是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她如今对哲哲只有一个要求,“你必须要好好活着,我要看到你一直坐在后位上,海兰珠派不上用场了,但她好歹算精明,将来生下豪格的骨血也算成全爱新觉罗氏和科尔沁部今后世世代代的联姻了。”
“额娘,您不想要有科尔沁部血脉的阿哥吗?”哲哲气息愈发虚弱,质问的语气也有气无力。
“想要,可你和布木布泰进门多年,都不曾生下一子,额娘早就没了希望。”衮布福晋淡淡道,所以她特地去看了皇贵妃,皇贵妃如她想象的一样,冷静自持,看来就算这一子没有保住,也不影响她的地位,今后大清的下一任皇帝只会是皇贵妃之子。
她过来只是为了要一个确切的回复,就是皇太子的嫡福晋会不会是科尔沁部的博尔济吉特氏,皇贵妃道:“满蒙联姻是一家,布日固德只能娶科尔沁部的贵女为太子妃。”
她放心了,可也不完全放心,就怕哪日哲哲没了,皇贵妃成为皇后,这诺言就成空了。
所以她要求哲哲一定要坐稳后位,哪怕死,也得大清入主中原后再死。
“额娘啊。”哲哲苦笑一声,清楚自己是不可能得到科尔沁部的帮助了,只是她为科尔沁部努力多年,到头来沦落如此下场,她不甘心,可额娘是不会支持她害了皇贵妃的孩子的。
衮布福晋走后,她愣愣的看着房梁,有种压抑又解脱了的感觉吧,她也不是不能报复科尔沁部,只要她一死,科尔沁部必然惊慌失措,后位拱手让人。
但她为何要便宜皇贵妃,额娘说的对,她就算要死,她也得在大清入主中原后再死。
想罢,哲哲凭空生出一些气力,撑着自己靠在枕头上,一下一下听着外边热闹的声响,嗤之以鼻,福多招怨,布日固德能不能活下来都得看天意人为。
只是……终究是不甘心的。
她处心积虑让两个侄女帮她生子,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全便宜了乌仁图娅。
……
关雎宫,小阿哥取名为布日固德,意为草原上的雄鹰,不过叶湘雅不盼着他成为雄鹰,只要平安长大就好。
日后,还得靠他来继承大清江山,她自觉有一个身体健康的孩子就好。
“布日固德这孩子这么小就离不得人,长大了该怎么办。”皇太极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不动声色将她环着,布日固德自然而然被他递给一旁的婢女。
“长大了就由他福晋管他啊。”叶湘雅理所当然道,将他的手放下,拉着他坐下,“陛下该看看我了。”
“朕一直都在看着你。”皇太极胸膛阵阵作响,发自内心的愉悦,他在意乌仁图娅,乌仁图娅同样也在意他,还比他想象的还在意,他很高兴。
“皇上也真是的。”日日说这些好听的话,可实际上还不是只在乎布日固德,叶湘雅并非一个跟孩子较劲的人,只是大概孕期多思,生下孩子后还没有调整过来,因此她现在只想时时刻刻看到永琏。
“朕可没开玩笑。”皇太极笑了笑,只是乌仁图娅没看出来罢了,乌仁图娅以为她离不开他,但实际上是他离不开她,但一切都掩饰在乌仁图娅自以为的依恋中。
若是乌仁图娅哪日不主动接近他,他就得食之无味夜不能寐了。
“就当皇上没开玩笑吧。”叶湘雅靠在他怀里,无声把玩他双手半日,直至夕阳落下,她提起一事,就像是在聊家常,“皇上,在入关前遣散后宫如何?”
“其他人可以,只是哲哲还得留着。”皇太极抚摸她的秀发,秀发黑浓如墨,他爱不释手。
“妾身明白。”叶湘雅清楚科尔沁部需要一个活着的皇后,而哲哲也需要坐在后位上,不管生死。
“皇上再抱抱妾身好不好?”叶湘雅手指缠绕他发丝,想透过他壳子看见他真正的模样,事已至今,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人体传来的温度是真的,她有些贪恋此时的温情。
“好。”皇太极稍稍用力些,将人抱得更紧实了。
崇德三年时,海兰珠怀上身孕,崇德四年时生下一子,此子作为博尔济吉特氏的血脉,必然是豪格最看重的继承人。
作为明面上唯一身份看得过去的孙子,皇太极自然不吝啬赏赐,科尔沁部那边也来人了,是布木布泰的亲生额娘,也是海兰珠名义上的生母,海兰珠生母身份着实太低了,但当时科尔沁部确实缺出身好的贵女,便将海兰珠记在科尔沁次妃名下,当然,这事背地里有不少人知晓,毕竟太阳底下无新鲜事,有些事瞒过去了反倒是一件祸事。
还不如顺其自然你知我知就好。
海兰珠比布木布泰大四岁,但头一胎却是在三十多岁才得来的,她珍重无比将孩子抱在怀里,迎接科尔沁次妃,“女儿拜见额娘。”
科尔沁次妃眼神复杂道:“起来吧。”之后将孩子接过去,看了几眼,“孩子身子瓷实,不愁长不大了。”
长者赐福,海兰珠欢喜极了,“额娘,您给这孩子娶个名字吧。”
科尔沁次妃叹了一声,“有豪格在,孩子名字最好让他阿玛来取。”要是这孩子是布木布泰亲生的,她必然取个好听的名字,可这是海兰珠的孩子,她心里提不起多大兴致。
“是,额娘。”海兰珠并不泄气,哪怕科尔沁次妃始终念着布木布泰又如何,生下阿哥的是她,并非布木布泰。
能独自一人在豪格后院混得风生水起,海兰珠只信自己,跟科尔沁次妃好不过是需要娘家人的撑腰罢了。
“侧福晋,皇贵妃娘娘派人送来一颗夜明珠。”婢女欢欣鼓舞将一托盘带进来。
海兰珠脸色一瞬间变得不自在,夜明珠?怎么又是夜明珠,她如今看到夜明珠就心生畏惧,皇贵妃这是什么意思?
好说歹说先让科尔沁次妃去看布木布泰了,海兰珠这才定下心来,问道:“娘娘说了什么?”
婢女笑道:“娘娘说这颗夜明珠是当年皇后娘娘在她有孕时送来的,如今主子有孕生子,她便借花献佛,愿小阿哥平平安安长大。”
“是吗?”海兰珠脸色依旧不好看,她看着夜明珠,犹如看到魔鬼,抱着孩子退了几步,才平缓心情,“去禀告皇贵妃娘娘,海兰珠求见。”
她得去皇贵妃那里看看了,到底发生何事了,皇贵妃怎会无缘无故给她这东西。
海兰珠抱着自己孩子的动作稍稍紧了些,怀中孩子突然大哭,她才紧张的放松肩膀,“别哭,别哭。”这孩子是她第一个孩子,也有可能是她此生最后的孩子了,她一定会好好保护她孩子的。
半个时辰后,海兰珠出现在关雎宫外,叶湘雅放她进来,她本意是想提醒海兰珠一件事的,但布日固德看见有不认识的面孔进来,迈着小短腿趴在额娘腿上,大眼睛盯着海兰珠不放。
叶湘雅还以为这孩子对海兰珠感兴趣,不料他眼睛盯着的是海兰珠怀里的婴孩,“布日固德喜欢小侄子?”
布日固德听不懂,但这不妨碍他重重点头,“嗯嗯!”
“那就陪小侄子玩去吧。”叶湘雅示意吉雅抱走布日固德,也让海兰珠将孩子递给其其格,让他们叔侄俩玩去,布日固德是个懂事的小孩,不会对比他小的孩子动粗手的,至于为何一直看着小阿哥,大概是从没见过比他更小的孩子吧。
海兰珠担心的看去,叶湘雅反道:“在本宫这里,你大可以放心,只是你回去以后,就得担心自己孩子会不会遭殃了。”
“娘娘,您说什么?”海兰珠不自觉攥紧帕子。
叶湘雅淡淡道:“你该不会是还没有发现你身边安插了哲哲的人手吧,只待你生下孩子后,让你孩子一朝丧命,让你痛不欲生,而且就你身子的情况,这大概是你最后一个孩子了。”
海兰珠嫁给前夫时十多年不曾开怀,但当时她前夫也没有让后院妻妾怀上身孕,所以大多数人都觉得是那前夫的问题,但是海兰珠实际上也是不容易生养的身子,生下这个孩子后,伤了身子,此后再难有孕。
哲哲这招真是拿捏住海兰珠的命脉了。
海兰珠脸色惨白,“多、多谢娘娘提点,不然我的孩子就出事了。”
“下药之事是本宫吩咐你去做的,兜底自然由本宫来,本宫不至于连累一个孩子没了性命。”
只是叶湘雅也没想到哲哲还打着这层主意,要不是最近注意到哲哲的动作稍微多了点,她还真看不出海兰珠身边还有哲哲的人。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了。”海兰珠心情激动,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她没法想象她孩子没了后,她会怎么样,她大概会随孩子而去吧。
“不必谢本宫。”叶湘雅只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乌龙,但是有一点是能肯定的,哲哲手脚太长了,“海兰珠,过后你去中宫看看哲哲吧,你好歹是她侄女。”
“……是!”海兰珠不多犹豫,在知道姑姑想对她唯一的孩子动手后,她当初下手的愧疚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恨意。
这一切都是姑姑的错,若非姑姑想对皇贵妃下狠手,又手段太过挫劣,皇贵妃也不会发现,更不会让她下手,她是为了科尔沁部才对姑姑下手,可姑姑没有一点反思,认定了是她的错,还想对她孩子动手,这让她怎么原谅。
她一路走来不知多少磕磕碰碰,她要还科尔沁部的早就还光了,她也不欠姑姑的。
海兰珠带着孩子走了,回去以后将身边的奴才都仔细查了一遍,最终在跟了她多年、随她从科尔沁部过来的婢女身上发现不对劲,她闭了闭眼,一只手攥紧桌角,掌心被戳得生疼。
姑姑啊,我的好姑姑啊!
……
科尔沁次妃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既然大汗对你无宠,你不若学着你姐姐,另嫁他人,你姐姐现在生下一子,夫妻和谐,我不求你生下皇上的孩子,但你总要有个阿哥傍身吧。”
“但姑姑身子快不行了,万一她倒下了,科尔沁部就没有皇后了。”
“可这后位也轮不到你,布木布泰,你听额娘一声劝吧,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早点改嫁生子,我听说多尔衮的嫡福晋娜木钟先前给他生下一女,多尔衮后院至今没有阿哥,你嫁给多尔衮也合适,怀上的孩子无论阿哥还是格格,都是贵重的……多尔衮现在也就一个女儿。”
布木布泰仍紧闭嘴巴,不愿松口,万一后位落在她身上,哪怕她没有阿哥,她也是受天下人敬仰的皇后,在后宫熬了这么多年,总要熬出个头来吧。
科尔沁次妃看出自己女儿心思,转念一想,万一呢,万一哲哲倒台后,后位轮到布木布泰来坐,总比当多尔衮的侧福晋好,便不多劝了。
但是,真当母女俩窃窃私语时,清宁宫传来悲讯——哲哲病逝了。
布木布泰脸色泛白,“姑姑怎么会没了?!”
科尔沁次妃拍了拍她后背,神色微凝,“去看看。”哲哲没了在她心里早有预料了,只是没想到在这时就没了,真是不赶巧。
待众人匆匆赶至清宁宫时,为首的正是海兰珠,海兰珠脸上满是泪水,哭哭啼啼道:“我带着孩子特地过来看姑姑,谁知道姑姑会突然没了。”
事发当时,只有海兰珠和小阿哥在场,小阿哥不过刚出生没多少天的孩子,能懂什么,自然是海兰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其他人也没有怀疑,毕竟哲哲重病在床多年,说没就没也是很有可能的。
唯独布木布泰不相信这话,姑姑好端端的,偏偏在海兰珠过来后就没了,海兰珠还有过谋害姑姑的先例,她绝对不相信海兰珠无辜。
……姑姑赶在这个时候病逝,而非入主中原后以皇后身份病逝,这对科尔沁部来说是天大的打击,对她布木布泰来说更甚,这样就代表后位能轻而易举被皇贵妃夺取。
布木布泰死死盯着海兰珠,海兰珠仿若无所知,但在其他人都看向哲哲时,她微妙的向布木布泰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布木布泰心一紧,果然是她!
……
关雎宫内,海兰珠带着孩子走后,布日固德焉哒哒的抱着额娘小腿,难过极了,“额娘,弟弟……”
叶湘雅纠正他的说法,“那不是弟弟,是你的二侄子。”
“侄子……”小孩儿快速变通说法,更焉巴了,泪水含在眼眶里涌动。
‘啊,真像两个荷包蛋。’看着他那双蓄满泪水的大眼睛,叶湘雅发自内心的赞叹,完全没有抱着孩子哄一哄的想法,生孩子就是拿来玩的,不趁他年幼时多玩玩,长大以后叛逆了,到时候就轮到她有气受了。
叶湘雅耐心的等他哭,哭完之后小孩儿很快就忘记这事了,抱着额娘就一秒入睡,睡得可沉可沉了,哪怕外面有人吵闹,一点都不受影响。
叶湘雅将他抱起来,见孩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忍不住一弹,孩子迷迷糊糊的蹭过来,睡梦中还含糊叫了声“额娘”,叶湘雅莫名有点心虚,将孩子放在小床上后才去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娘娘,中宫娘娘病逝了。”吉雅道。
“真快。”该说海兰珠下手真快,叶湘雅不意外这个结果,
“皇上过来了,已经在跟科尔沁次妃商量中宫娘娘的丧礼了。”
“布木布泰什么反应?”叶湘雅不关心哲哲丧礼规格,她反倒好奇布木布泰这个知道海兰珠曾对哲哲动过手的人是怎么想的。
吉雅欲言又止,“娘娘,庄妃娘娘一直在质问和硕肃亲王侧福晋海兰珠具体发生何事了,像是不相信中宫娘娘突然没了。”
“她不相信归不相信,其他人信海兰珠就行。”
哲哲一去,想必科尔沁部开始担心后位人选是谁了,大概都在担心她会夺得后位,可她嫌这后位太烫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还有科尔沁部的人盯着她,她没必要一定要成为皇后。
但让布木布泰成为皇后,那也不在她考虑范围内,所以,这个后位最好一直空悬,直到布日固德长成后迎娶科尔沁部的贵女为太子妃后,这皇后之位就不是科尔沁部的担心重点了,他们该担心的反而是这太子妃能不能坐稳后位。
……
哲哲的丧礼安排的极快,科尔沁部落的亲人都过来了。
布木布泰的兄长吴克善神色严肃,跟皇太极商量了一夜,得到一个不大满意但也在心理承受范围内的答案,便是在皇太子迎娶科尔沁贵女之前,大清绝不立后。
吴克善悬着的心勉强放下,虽然不是布木布泰被册封皇后的好消息,但皇上这话也侧面证明了,他心里是有科尔沁部这门姻亲的,皇太子将来只能迎娶他女儿为太子妃,如此一来,大清皇后还是科尔沁部的。
科尔沁次妃知道后,越发不愿意女儿留在皇上后宫守活寡了,“布木布泰,你该考虑再嫁了,有海兰珠在前,大汗不会不同意的。”
布木布泰这次没理由拒绝了,后位既然一直空悬,可见大汗心意已决,而海兰珠谋害姑姑的事没有证据,只得不了了之,她最好放下这件事,装痴卖傻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结局。
“额娘,你说我该嫁给何人?”
“就多尔衮吧。”科尔沁次妃叹了一声,“他后院少子,最合适你了。”
“好,都听额娘的。”布木布泰点头,想起多尔衮桀骜的性情,只盼这门婚事是好的吧。
有一就有二,在海兰珠嫁给豪格后,后院有不少福晋蠢蠢欲动,毕竟她们无宠,常年守活寡,没一儿半女傍身,这日子很难过下去啊,因此在布木布泰再嫁多尔衮后,其他福晋便不再克制了。
先是侧妃叶赫那拉氏试探皇太极,皇太极二话不说就让她改嫁轻车都尉哈达纳喇·达尔瑚,其次就是庶妃颜扎氏、那拉氏和伊尔根觉罗氏,都改嫁给大清的官员了,如此一来,后宫大大小小的福晋差不多都改嫁了,最后还剩下庶妃奇垒氏,这庶妃性子怯弱,又无家世傍身,知道留在皇上后宫是自己最好的选择,便从不言改嫁一事。
叶湘雅明白她心思,没强迫她离开后宫,只是往她身边派去了更多人手,总不能后宫只剩下这一个说话搭子了,她的待遇还如寻常庶妃吧。
庶妃奇垒氏为此感激之极,悬着的心也松下来了,她还真怕后宫姐妹都走光了,就剩下她一个人,皇贵妃会生气。
布木布泰在去多尔衮后院前夕,亲自过来关雎宫一趟,想给一直疼爱自己的姑姑找几分场面,但看着皇贵妃抱着孩子笑盈盈、仿佛没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再狠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倔强地抬头:“皇贵妃娘娘,您可会后悔?”
叶湘雅诧异抬头,“后悔什么?后悔我没有早早处置你们吗?”
当初原身被夺走东宫福晋身份时,你们的神色可不是这样的,只是胜者和败者的位置调换了而已。
布木布泰哑声,“你迟早会后悔的,长生天迟早会报应你的。”
真奇怪,这人不向海兰珠说这话,也不向哲哲说这话,反倒对她放狠话,难不成她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这次赢了,就是长生天在报应她们姑侄三人。
叶湘雅忍不住笑了,布木布泰的脸色更难看了。
“嗯,让本宫想想,你新婚大喜,本宫该送点好东西向你表达贺意了。”叶湘雅真心被她弄笑了,送这礼品也是出自真心实意的,布木布泰却一脸莫名,心里的不安悬着。
直至来到多尔衮后院,她才知道皇贵妃给她的‘大礼’是什么,皇贵妃将她的所作所为一一告知了后院福晋,导致娜木钟从她刚进门的第一眼,便道:“小心查她,就怕她在身上哪处藏了‘好东西’,学透了她姑姑,咱们这些人和子嗣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布木布泰脸色顿时难看极了。
第56章 皇太极侧妃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完)
此举不过一报还一报罢了。
布木布泰既然觉得她被哲哲算计在先不能报复回去,那她就让她尝尝有苦难言的滋味。
叶湘雅听吉雅说起布木布泰进了多尔衮后院的步步艰难,连连摇头,她倒是看看布木布泰今后在后院过着怎样的好日子,莫名其妙说她必然会受到报应的,她还偏不高兴了。
她不高兴,她也不想让布木布泰高兴,就布木布泰的手是最干净的吧?确实,有哲哲动手,她的手就是最干净的,所以她也不在意布木布泰当了冷眼旁观的角色,可是突然说她会受到报应,她就看看是谁先受到报应。
叶湘雅沉住气,站直身板,布日固德扒到她小腿上,“额娘……”
“布日固德,今天我们来玩一件好玩的事好不好?”叶湘雅揪起孩子的后领,后宫妃子大多都搬出去了,她看着这宫所空下一块块的地,不免觉得有些可惜,正好孩子能走能说话了,不失为一个好的劳动力。
她毫不犹豫将孩子领到宫所旁一块极为不显眼的地盘上,“吉雅,拿来两个锄头,布日固德,我们来种菜好不好?”
“种菜?”布日固德大眼睛亮了,他不知道什么是种菜,但是小孩子对一切没有接触到的新事物都是高兴极了的,他蹲下来小心摸着小锄头,反应跟见到稀奇的玩具没区别,他小心的摸了几下小锄头,又摸了一下额娘的大锄头,口中发出阵阵惊叹。
然后……然后就学着额娘的样子有模有样在地上锄地,宫所旁的地都很结实,叶湘雅废了一点气力才勉强将一平方的地锄的有模有样,回头一看自己儿子,小家伙不知何时给自己整的灰头灰脸的,见额娘看来,茫然的放开抓紧小锄头,朝额娘笑了一下,叶湘雅被他灰脸下露出的三四白齿逗笑了。
她逗他:“无齿小儿。”
布日固德听懂了一点点,用刚摸了泥土的手往牙齿摸去,叶湘雅脸色变了,“吉雅,快阻止他!”
吉雅时刻都在盯着皇太子,因此赶在他吃泥土之前顺利将他小手抓住了。
叶湘雅缓缓吐出一口气。
布日固德似乎感觉到自己做错什么了,不知所措看向额娘。
见孩子如此,叶湘雅只得道:“没事,额娘只是怕你吃进去泥土了,泥土不好吃的。”
布日固德放心了,觉得站着有些累了,就一屁股坐在泥土上,叶湘雅望着白白净净的衣服沾上一层灰蒙蒙的泥土,再度沉默,最终一拍脑袋,“是额娘的错,布日固德,咱们去换一套轻便的衣裳好不好?”
说罢,叶湘雅就拎着孩子往屋里去了,学着当下农民的服饰,将自己和孩子打扮成一农妇和一小农夫,布日固德对自己的新衣服非常好奇,也非常喜欢,在锄地没两下后就坐在地上,摸索起自己身上的衣服了,而叶湘雅本就想和孩子分享她的新爱好,孩子坐在一旁玩乐也是分享嘛,便不在意的继续锄地,她打算种些西番柿,即是后世人说的番茄、西红柿。
这个时代的番茄并不像后世那样口感瓷实,无滋无味的,而是口感醇厚、鲜嫩多汁,她让人弄来一些种子后,在锄好地后便撒在特地挖出的‘小道’上,布日固德不知何时不玩衣服了,跑到额娘身边惊奇的看着这一幕。
叶湘雅便干脆让他来撒种子了,小布日固德小心翼翼将一颗一颗种子撒下,不像他额娘是一抓一大把,一撒一小堆的,叶湘雅笑眯眯的看着他,并不干涉。
终于,一大把种子种下后,布日固德开心了,抱着额娘小腿不放,叶湘雅又将他拎起,“回去洗香香了!”
“好~”布日固德语气软乎,扬着小手被额娘脱光光,丢到水桶里快活的玩起水来了。
晚上时,布日固德兴奋地朝他汗阿玛说起今日发生的事,叶湘雅在一旁辅助解释,“他亲自动手种下种子了,正高兴呢。”
皇太极乐得给儿子表扬,“布日固德啊,改日这桌上的菜就是你辛勤努力的证明!”
布日固德不明白为什么吃的饭菜会跟地上种的东西有联系,叶湘雅笑而不语,种过西番柿后,便日日拉着孩子到地旁看着种子发芽,先前的几日,以肉眼来看,种子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布日固德还以为额娘是带自己过来看地上的蚂蚁的,小孩子对世间万物都感兴趣,他这几日数着蚂蚁还挺高兴的,但到第十日时,种子发芽长出第一片真叶了,布日固德小嘴张开,眼睛睁大,十分惊奇。
他拉着额娘的手指着地上的叶子,想告诉额娘这件稀奇事,叶湘雅笑道:“等叶子长出来后,生出花儿,花儿凋零结出果子,等果子变红,就能摘下来炒成菜了。”
叶湘雅尽力用孩子能听进去的语调缓慢的解释,布日固德听不懂大部分的话,但他听懂了只要叶叶长出果果后,就能变成菜了!
于是,小孩儿找到了新的乐趣,从这日之后,不用额娘提醒,他早起穿好衣服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来拿着小水壶给叶子浇水。
浇完水后,他就蹲下来用小手摸着叶子,用自己毕生知道的好话说给叶子听,“乖乖长大,好吃的。”
叶湘雅笑着看过去,皇太极扫了一眼絮絮叨叨的小儿子后,拉着乌仁图娅不太满意道:“今早你还没亲朕。”
她眨了眨眼,好笑,吻了上去,“皇上慢走。”
皇太极倒也满足,回头看了眼妻儿,就兴致勃勃去处理政事了。
这日子大概只过了三四天吧,某日早晨,布日固德迈着小短腿去给小叶子浇水,却看到小叶子被虫子咬秃了,“啪嗒”一声,水壶掉在地上,布日固德委屈的朝额娘扑去,指着那些虫子对额娘道:“它们坏。”
“既然它们坏,咬叶子,那布日固德要不要将它们抓起来?”叶湘雅循循善诱。
“好!”小布日固德语气凶凶的,“抓起它们!”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叶子保卫战开启了。
叶湘雅带着孩子捣蒜泥浸泡水,然后喷洒在叶子上,随后又带着孩子亲手将虫子摘下来,虫子跳得厉害,布日固德好几次抓不住它,但他始终没有放弃,在叶湘雅都觉得有些累在一旁休息时,他眼睛牢牢盯着小虫子,小手稳稳的拿着小木镊子,一把抓住了虫子,随后将小虫子放进罐子里,又盯着下一个虫子了。
叶湘雅见他这么有耐心,就将这当成新玩具让他玩去了,自己则是拿着一本书坐在一旁,时不时看两眼书,又看两眼布日固德,孩子很好,虫子也很好,她可以安心看书了。
几日后,幼苗又恢复如初了,只是上面肯定有几个虫眼,但这次布日固德更警惕了,日日过去给幼苗浇水,在某日幼苗长出花苞后,大眼睛发亮,在额娘面前手舞足蹈,叶湘雅摸着他脑袋,郑重其事表扬他这些日子的努力,布日固德小脸更红更高兴了。
这孩子大概是上瘾了,等花朵凋零后长出小果子,他就日日殷勤备至,给苗苗浇水施肥。
皇太极有些发酸,“朕还没受过他好吃好喝的孝敬。”
“等结果后,皇上不就吃到了吗?”
“也是。”想到儿子如此努力也是为了让他和乌仁图娅享福,他就平衡了,甚至觉得这有来有往的很不错,他打下江山给儿子继承,儿子种地给他菜吃,他们俩就是父慈子孝的典范!
叶湘雅笑着将他拉进房了。
从播种到结果过去两个月了,布日固德小心翼翼将果子摘下来,叶湘雅带着他洗了几个果子,啊呜一口咬下去,鲜甜可口!布日固德眼睛都亮了。
辛勤劳作的意义在这一个得到了诠释。
从这日开始,布日固德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种菜!
叶湘雅时常看着他废了一身力气只将地面戳出一个小洞来,以为这孩子会灰心丧气,但是没想到这孩子反而率先领悟到没有力气种不成菜的道理,立马去求汗阿玛教他武艺。
随后他又对为什么种不一样的菜,有些菜根本不会发芽,有些菜不过几天就发芽了感到非常好奇,问了额娘后,额娘让他从书中找到答案,他也是二话不说跟夫子学认字了。
就连叶湘雅也没想到教他种菜能让他无师自通要求学习,但她确实喜闻乐见,哪怕整个皇宫的地都被他挖开种菜都行。
但是如此一来,等布日固德七八岁时,叶湘雅看着满室的瓜果,还是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这是皇太子吗?不,这是新一任种植能手啊。
后来布日固德设立兴屯道厅,推行屯田,成为大清最热爱耕田的帝王,叶湘雅是毫不意外这个发展了。
……
崇德九年,大清入关,而彼时布日固德已满八岁,科尔沁部就已经迫不及待派人过来商议布日固德的婚事了。
不日,吴克善带着亲女博尔济吉特·额尔德尼布木巴,与布日固德成婚。
额尔德尼布木巴比布日固德大两岁,但性子不比布日固德沉稳,好在布日固德知道这是他的妻子后,学足了汗阿玛和额娘恩爱的样子,对额尔德尼布木巴处处顺从,只除了原则上的问题。
而额尔德尼布木巴大概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没有一个当皇后的姑母,在紫禁城里底气不足,再加上自己一进宫便是当太子妃而非皇后,她再任性也会识时务,不出半月便在皇宫里收敛了脾性。
太子妃已立,这后位不必空悬,皇太极这下总归将自己的妻子册封为皇后了,册封皇后当日,紫禁城下了一场好大的雨,叶湘雅看着屋檐外洒落的大雨,等着皇上过来。
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皇上不会忘了她的。
果然,一刻钟后,皇太极全身险些淋湿,但整个人还是欢喜得很,想将乌仁图娅抱在怀里,但又怕自己浑身的湿气让乌仁图娅感染风寒,便拿着块布给自己擦脸擦手,没敢靠近乌仁图娅。
叶湘雅瞧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将他手中的布拿过来,亲自给他擦脸,“皇上等雨停了再过来不好吗?”
“这自是好,但朕不舍得朕的皇后在等朕。”皇太极见妻子给自己擦身,一动不动任由乌仁图娅动作,等擦干净后,他又换了身新衣服,这才满意的将乌仁图娅抱在怀里。
“等布日固德再长几岁后,朕该将让他替朕批改奏折了,太子妃就不必强求,她性子跳脱,吴克善说将他小女儿送进宫,当布日固德的侧妃,据说是个性子温和的,干脆就让侧妃替你掌管宫务了,这样我们夫妻俩就能时常相聚了。”
“皇上说的有道理,只是额尔德尼布木巴年纪尚小,再给她一些机会吧。”叶湘雅知道吴克善的这两个女儿,无论谁掌控宫权,科尔沁部都没吃亏,可这对太子妃并不公平,而且嫡室手上没有宫权,将来也容易闹出不和,伤了元气。
“都听皇后的。”皇太极在小事上都是言听既从的,乌仁图娅既然想让太子妃掌权,那就让太子妃试试看吧,要是不行,到时候就让她妹妹顶上,至于将来的位份,就将来再说。
太子妃又不是皇后,将来册封太子妃亲妹为皇后也一样,大清入关了,就容不下性情蛮横的皇后了,只因这是中原之境,并非科尔沁部,也非盛京。
“到时候皇后想做什么?”皇太极眼底都是笑意,他可没忘当初乌仁图娅兴致勃勃想锄地种菜,但最终这活儿被布日固德尽数包揽了的结果,他的几个大的儿子无一不被称为马背上的英雄,但唯有他这小儿子,被人送了个称号,种田太子。
而乌仁图娅到头来完全抛下了自己新兴的爱好,心思转到别的兴趣上了。
“妾身没什么好想的,只要皇上在妾身身边,妾身就心满意足了。”叶湘雅实诚道。
好几世下来,该看的风景都看得差不多了,而且上一世为公主时,皇帝出去巡游还会特地带上她这个便宜妹妹,无需像其他妃子般等着帝王的宠幸,自由度上升不少,她还有过跟皇帝伪装成寻常官家兄妹去农户家里避雨的经历。
而几世下来,她心里多了些意难平,哪怕系统删去了她的情感和对某些人太过深刻的记忆,她还是觉得难受,但这份难受在得知永琏他们都是同一人时,便悄无声息化解了,至少,若是经历无数次轮回,有一人相伴,便是此生唯一的幸事了。
“朕也是。”皇太极被乌仁图娅难得的动情模样弄的心痒痒,正想吻上去,却见乌仁图娅挡住了他的脸,“乌仁图娅?”
叶湘雅心情愉悦,哪怕她确实觉得永琏陪在她身边是人生幸事,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永琏欠揍,事到如今,她被瞒着的事还有很多很多,多到哪怕她揍他一顿都不觉得愧疚。
她站起身,笑了笑,“皇上,妾身想吃您煮的菜。”
皇太极怀疑自己听错了,温香软玉离怀后居然说想让他下厨?
愣了许久,他艰难道:“……朕不会下厨。”乌仁图娅要是吃了,怕是会难以下咽吧。
“不会啊,皇上用心下厨,妾身怎么会不给面子。”叶湘雅看出他的犹豫,立即将他后路堵了。
逼得他堂堂帝王居然前往御膳房,拿着菜刀满眼茫然。
最后勉强做出一道拍黄瓜,只是他将盐当成糖来放了,整道菜只有一个字评价,就是‘咸’,叶湘雅却毫不犹豫吃下去了,味道如她想象中的难吃,但她心情还挺好的,果然是同一人啊,做的菜都这么难吃。
皇太极见她吃得满意,眼睛一亮,之后他要是做得太过分了,亲自给乌仁图娅下厨应该能让乌仁图娅高兴起来吧,他心里打着不知名的主意,笑道:“慢着吃,朕再给你做。”
他这会儿已经找到了下厨的兴趣,并且打算持之以恒往这方面发展。
而且,抛开让乌仁图娅心情高兴一事,他看着乌仁图娅喜欢上吃他做的东西,那种感觉是旁人无法形容的圆满。
叶湘雅将一大盘拍黄瓜解决后,这才忍不住给自己灌水,“皇上,还是明天再下厨吧。”
实在是太咸了,叶湘雅估量了一下自己对他的感情还不足以抵抗第二盘咸的要命的拍黄瓜,事实上,能吃完一盘已经出乎她意料了。
“好,吃太多容易撑着。”皇太极寻思自己也需要时间精进厨艺,于是他找来了布日固德。
布日固德被找来时还是茫然无措的,但当汗阿玛将一盘泛着诡异光芒的拍黄瓜放到他面前,让他当试毒的那个人时,他喉结动了动,颤巍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险些被咸晕了。
“汗阿玛,您放太多盐了吧。”
“不可能,你皇额娘都吃完了。”皇太极皱眉尝了一口,愣住了。
布日固德却被他所言惊住了,“这么咸,皇额娘居然都吃完了,皇阿玛,你何德何能啊!”皇额娘可是最挑食的,若是有东西不合她口味,那肯定不会再碰了,而皇阿玛做的这么咸的菜,皇额娘居然吃光了。
布日固德突然感受到皇额娘对汗阿玛深沉的爱了。
事实上,当事人表现得更为慌张,皇太极满脸懊悔,“早知如此,朕先尝了。”
“汗阿玛您要去哪儿?”布日固德突然就看到皇阿玛丢下菜刀往外走,皇太极头也不回,“去找朕皇后,剩下的菜你吃了或是倒了吧。”他要找乌仁图娅好好说不是,这种事没有下次了。
“哦。”布日固德怔怔的看着手中的菜,真心觉得汗阿玛还是挺疼他的,居然还给他第二种选择了,只是打小种菜的经历让他没舍得浪费食物。
想了想,还是苦着脸将咸死人的黄瓜咬了一口,挣扎片刻,觉得自己确实该认输了,便让人将这些东西喂了宫里围养的牲畜,如此才长长叹出一口气。
皇额娘对汗阿玛果然爱得深沉。
……
自打上次将糖放成盐的经历让皇太极痛定思痛,最终决定苦练厨艺,乌仁图娅喜欢他下厨,但他也不能做出个四不像给乌仁图娅吃。
而且他也不舍得让乌仁图娅难受,一丝一毫的苦都不愿乌仁图娅受着。
只是大清入关以来的事情多又杂,他上朝时各种吩咐各种安排,下朝后又往御膳房去,日子规律有节奏。
叶湘雅也有自己的事忙,因此她留在御膳房陪皇太极的时日并不多,心思都在教导太子妃上,太子妃是布木布泰的亲侄女,跟她没啥关系,对上她时便少了许多底气,基本上她教什么,太子妃都能及时回应,比她想的懂事多了。
然而在这当口,太子妃的亲妹妹厄音珠被吴克善送进宫了,立为太子侧妃。
太子妃脸色微变,叶湘雅安抚的拍了拍她肩膀,“别着急,你是太子妃,太子后院谁都越不过你。”
“皇额娘……”太子妃仍是紧张,只是她作为嫡妃所出之女,底气比太子侧妃足,见皇后站在自己这边,也反应过来了,她怕厄音珠作甚。
太子侧妃进宫了,叶湘雅便不留太子妃继续学礼了,让两姐妹好好聚聚说说话,自己坐上凤辇回坤宁宫了。
厄音珠从科尔沁部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下了马车时脸色有些苍白,“姐姐好。”
“你过来做什么?”太子妃对上自己的亲妹妹可就没有对皇后的好脾性了,连亲妹妹都跟她抢太子爷恩宠了,还能指望她好脸相待?
“姐姐,太子爷后院仅您一人,妹妹过来是帮您的,咱们姐妹齐心协力才能在宫里站稳脚跟。”厄音珠叹了一声,她不知姐姐为何如此生气,没了她,太子爷也有其他妃子啊,那还不如让她过来,至少能让科尔沁部多一层筹码。
“胡说八道。”太子妃低低的骂了一声,“太子爷有我就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阿玛也太过分了,让我进宫后,还送你过来。”
“可是姐姐,既然妹妹已经进宫了,便是太子爷的侧妃了,咱们姐妹不齐心,只会惹得其他福晋看笑话。”厄音珠无奈劝道,姐姐这脾性,难怪阿玛不放心了。
“……我不管,今后我和太子爷出现的地方,你不许过来。”太子妃本就心烦意乱,若非现在太子还不够圆房的年纪,她都想将太子爷捆在自己房里不让他出去了。
厄音珠目送姐姐离去,果然如她想象的那样,姐姐接受不了她,只是她的进宫也是为科尔沁部添一份筹码,姐姐太不懂事了。
科尔沁部能让姐姐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多亏了当年哲哲姑奶奶的坚守,以及海兰珠姑姑和布木布泰姑姑嫁给肃亲王和睿亲王的联系在,若是这其中缺少一环,今日可能就成了皇后的侄女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进宫为太子妃了。
厄音珠眼神再度坚毅,既然姐姐不懂,她就不强求姐姐明白了。
她缓缓将布木布泰姑姑送给她的锦囊挂在身上,据说这是有安神作用的锦囊,她日日配着,心神安定许多,对上姐姐那副脾性也能平静应对了。
……
崇德十五年,布日固德同太子妃圆房,不日后,太子妃怀上身孕,科尔沁部大喜,又派人过来京师探望太子妃。
皇太极早就想好等太子妃生下嫡长孙后,就传位给太子的打算了,他年纪不小了,也该跟皇后安享晚年了,只是在科尔沁部来人之前,太子妃却不小心小产了,据太医所说,太子妃是胎像不稳导致的流产。
叶湘雅看着太子妃那较起同龄女儿更为健壮的身子,又看过太子妃前几次的脉案,只觉得这话就是无稽之谈,她将布日固德后院仔细排查一遍,发现问题竟然出现在厄音珠的锦囊上。
厄音珠显然也没想到,以往镇静的少女慌了,“皇额娘,我真的不知道,太子妃是我姐姐,我怎么会害她?我们说好要在这宫里当最好的姐妹的——啊!”她头上缓缓流出鲜血,不知所措。
‘砰’的一声,花瓶掉落在地摔成八片。
太子妃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不知哪来力气将花瓶狠狠丢出去,“我没想到害我孩子的竟是你,你就不怕阿玛知道了杀了你吗,厄音珠,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为科尔沁好,你就是这样对我和科尔沁部的?我真想你给我孩子陪葬!”
“厄音珠,这锦囊是谁给你的?”叶湘雅示意宫女给她敷好伤口,沉声问道。
厄音珠避过姐姐的视线,“这是布木布泰姑姑给我的,她说了,这是安神的锦囊,姐姐孕期多思,我才想着多待在姐姐身边保护姐姐,没想到姑姑竟然骗我。”
这事显而易见对她造成极大影响,她一心想着姐妹在后宫相互扶持,布木布泰姑姑是她的榜样,结果,她却成了布木布泰姑姑害人的帮手。
“本宫知道了。”叶湘雅捏着眉心,“来人,宣和硕睿亲王侧福晋布木布泰进宫。”
事到如今,她跟布木布泰该有个了断了。
……
坤宁宫内,叶湘雅冷眼看着布木布泰,“说吧,为何这么做?”
布木布泰笑了,“皇后,你说我为何这么做?你害死我姑姑,害得我在后院受尽所有人排挤,害得我不受多尔衮喜爱地位不稳,你说我为何这么做?你扣心自问,你难道没一点心虚?”
又来了。
叶湘雅无数次想吐槽她这思维转变的极端程度了,好似所有的错都是她的。
“是你觉得本宫好欺负罢了,你因为你姑姑恨了本宫这些年,觉得本宫就是侩子手,可你这些年为你姑姑做了什么?你之所以恨本宫,是因为本宫扰动了你本来安稳的日子吧,使得你没了你姑姑的庇护,让你当不成庄妃,嫁给多尔衮后又没人替你兜底。”
所以才恨上了她,而且口口声声打着为姑姑报仇的幌子。
叶湘雅想,要是布木布泰这些年得多尔衮喜爱,且生下几个孩子,估计早就将她姑姑抛到脑后了。
布木布泰被戳中心里话了,脸上多出几分羞恼,“那又如何,你总归得到报应了,你眼睁睁看着你孙子没了。”
叶湘雅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微妙了,“那不光是本宫的孙子,你该说你侄孙没了,等科尔沁部的人过来,你说他们之后还会帮你吗?”
布木布泰是害了她孙儿没错,可也害了科尔沁部的血脉,之后布日固德还会有其他孩子,但是这个孩子会不会是太子妃所出,就悬了。
叶湘雅不对布木布泰做什么,因为她清楚太子妃那边,不会放过布木布泰的。
果然,待吴克善过来后,沉着脸让太子妃好好修养身子,随后打了太子侧妃一巴掌,他实在是太失望了,他女儿好不容易有孕,最终却被他妹妹和他另一个女儿害没了。
家门不幸!他吴克善今日就要清扫门户了。
“阿玛。”厄音珠心里愧疚极了,对阿玛的这巴掌也认了,她只求阿玛和姐姐能原谅她,“阿玛,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不知姑姑想害姐姐。”
吴克善打完女儿后,心里的郁气也出来了,“阿玛也没想到布木布泰居然将主意打到你和太子妃身上了,你要是知错,就好好伺候太子爷,怀上孩子后将孩子抱给你姐姐养,你姐姐损了身子,得好好修养一年,这一年里能发生的事太多了,就怕太子爷其他出身不错的侧妃诞下子嗣……”
科尔沁部不能再出一任没有嫡子傍身的皇后了。
“阿玛,我知道了。”厄音珠点头,“女儿会在她们之前诞下科尔沁的血脉。”
吴克善看了眼女儿,眼里的恨意还没散去,他转身离开东宫,厄音珠叫住他,“……阿玛,姑姑怎么样了?”
“你说布木布泰?”吴克善嘲弄的笑了一声,“我会让她明白一些事的。”
一日后,布木布泰被贬为庶福晋,跟科尔沁部从此一刀两断,也就是说,无论布木布泰今后发生任何事,科尔沁部都不会当她靠山了。
娜木钟在吴克善离开后,扫了一眼布木布泰狼狈的模样,百般不解,“你这是意欲何为?”明摆着在后院不受宠也没有子嗣,科尔沁部才是她的立身根本,可现在,怕是谁都能欺负她这位过往的侧福晋了。
布木布泰不吭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做了。
可能是,她觉得自己不该是这样的命运,但又是怎样的命运,她也搞不懂,只是,在某一瞬间,她觉得乌仁图娅的后位应该是她的才对。
落到如此下场的不该是她,该是乌仁图娅。
是啊,成为所有人唾骂对象的应该是乌仁图娅才对,长生天不公啊。
……
又一年,厄音珠怀上身孕,诞下一子。
太子妃始终不愿抚养厄音珠的孩子,“厄音珠,要是你知趣,你就主动将你孩子掐死,别占了我儿子大阿哥的位置!”若非这是科尔沁的骨血,她早就不折手段害了他!
凭什么她的孩子没了,厄音珠的孩子却能平安生下来。
而且在这之后,她努力调养身子都没怀上身孕,这叫她如何不恨,如何释怀。
厄音珠低头,“姐姐,我不求你原谅我,可是我的孩子也要叫你一声嫡额娘的,你就算不认他,他也得认你。”
“滚出去!别让我看到你!”太子妃恨恨道,又丢出一个花瓶。
厄音珠为了护住孩子,硬生生用后背受了这一击,为了不伤到孩子,她只得带着孩子离开正院。
太子妃气的发抖,胸膛上下起伏,一旁的嬷嬷劝道:“娘娘,您不若抱养大阿哥,这样侧妃娘娘就没了依靠,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报复。”
“我能生,何须靠她。”太子妃闭上眼睛,太子爷待她好,这些年来若非为了科尔沁部的稳定,太子爷也不会去厄音珠房里,只会陪她,所以她恨啊,恨阿玛将厄音珠送进宫里,恨厄音珠蠢,被人算计了反倒连累她没了孩子,不然,她的孩子早就出生了。
就算她的孩子是个格格,太子爷也会很高兴的,一个格格足够给科尔沁部一个交代了,太子爷也不用碰厄音珠了,只是偏偏被厄音珠破坏这一切了,她无法原谅厄音珠,一辈子都无法原谅,除非……除非厄音珠的孩子没了!
“娘娘……”嬷嬷叹了一声,也是觉得自家主子命不好,遇上了这么位妹妹,“所以您更应该养好身子了,不要总是动气,您看看皇后娘娘这些年修身养性,气色多好看,而且啊,奴才早年听说过皇后娘娘是个不容易怀的,皇上一直去皇后娘娘房里好些年,两人始终没有孩子,但是过了三四年,皇后娘娘还不是怀上了太子爷。”
“你说真的?”太子妃在皇宫最重视的人除了自己丈夫外,就是皇额娘了,皇额娘跟太子爷一样,都是不在意自己任性的性子的,还给机会她收敛脾性,所以有关皇额娘的事,她听得无比认真。
“真的!”嬷嬷语气肯定,“您勿气勿躁,肯定能怀上孩子,到时候,您生下的阿哥才是中宫嫡出,侧妃娘娘的大阿哥算什么!”
“好,我听你的。”太子妃如同找到一根救命稻草,勉强平复心绪。
这日之后,她频频学着皇额娘的样子与布日固德相伴,布日固德喜欢在皇宫种菜,她就在旁养了几只鸡,她在养殖方面也算有些天赋,一个多月过去,那几只鸡还真被她养的圆滚滚的,布日固德见了高兴,“孤种菜,孤的太子妃养鸡,再过些时日,咱们夫妻俩给汗阿玛皇额娘一个惊喜可好?”
“好。”见自家爷高兴,太子妃也高兴,她人生地不熟来到紫禁城,最先给她温暖给她庇护的就是太子爷了,他欢喜了,她就欢喜。
布日固德拉着她的手,“太子妃,等你身子养好了,孤跟你再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孩,过去的事孤深感遗憾悲痛,皇阿玛最爱的女人是皇额娘,孤对你不如皇阿玛对皇额娘情深,但是孤能对你承诺,今后,孤只册封咱俩的嫡子为太子。”
得太子爷如此承诺,太子妃心里如同浸了蜜糖,“妾身相信太子爷。”从今往后,她不用怕大阿哥抢了她儿子的身份地位了。
她倒是要看看厄音珠要惺惺作态到何时。
还好有皇额娘在,让她意识到夫妻俩感情好了,就算一时半会没有子嗣也不成问题,而且,她相信汗阿玛是个情深的,太子爷作为他儿子,就算心怀天下无心儿女情长,只要她对太子爷好,太子爷一定会动容的。
太子妃缓缓松了一口气,看向布日固德的眼神越发温柔,比起她那些姐妹嫁的男人,她嫁的太子爷可谓是人中龙凤,还是大清江山的继承人,对她也足够好,她是傻了才会任由厄音珠抱着她孩子向太子爷求得垂怜。
如此一来,太子夫妇便日日蜜里调油,叶湘雅有时候看着这对夫妻恩爱的场面,不由吐槽,“皇太极,你说他们日日相对,一个种菜,一个养猪养鸡,怎么还空出功夫处理政务宫务的。”
忘了提一嘴,叶湘雅手上的宫务已经缓慢过渡给太子妃了,皇太极的政务早就一股脑塞了半数给布日固德,夫妻俩闲下来了,调侃起儿子儿媳就像是忘了曾经自己忙碌的样子。
皇太极将一道刚煮好的小鸡炖番茄端上来,“趁热吃吧,尝尝朕刚做好的菜。”皇太极满眼自得,他早就从当初糖盐不分的外行人进化成随便煮一道菜都能拿捏住妻子的胃口的好厨子了。
等菜端上来后,他给皇后舀了一碗菜坐下来回道:“只要处理好要事,他们养猪养鸡种菜都在其次。”
“也是。”想到种菜养鸡只是忙碌后的业余爱好,叶湘雅就不想了,而是专心尝起皇上的手艺,说起来,皇上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她从前自己做菜有部分原因是想多出门手艺,但是更多的是想满足自己味蕾,可是有皇上在,她不必自己忙活了。
“慢慢吃,吃完还有。”皇太极满目宠溺。
若是让他的那些兄弟进宫,看到皇太极洗手做羹汤的画面,估计得怀疑人生了,但人生就是这么荒诞,就比如一个人在意气风发的时候哪想的到日后落幕的日子,或是一个打小被教导三从四德的女人某日会揭竿而起,对往日言听计从的丈夫不再任听任话,而是自己当家作主。
所以说,有的是人想不到的,而非做不到的,人的下限和上限往往超乎他人想象。
至少现在的皇太极对眼下的生活满意极了。
再过一年,太子妃终于怀上身孕了,帝后都高兴坏了,叶湘雅这次并不打算让太子妃一人包揽怀孕时的辛苦,上次她还没放手,太子妃就流了孩子,这次说什么她都不放心。
而太子妃在诊断出有孕的第一时间就让厄音珠禁足,她犯过的错不可能再犯一次,无论厄音珠是否无辜,很快,随着日子的推进,她的肚子如同吹气般鼓涨起来,有好几次厄音珠都想亲自在姐姐身边侍奉,以保护姐姐顺利生下孩子,但无论哪次都不成。
等太子妃生下一子时,厄音珠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心想她有一子,姐姐有一子,科尔沁部这次终于有属于自己的阿哥了,大清江山不是她儿子的就是她姐姐儿子的。
这想法来的恳切真诚,一时间太子妃也搞不懂这个妹妹的心思了,但不管怎样,这次她都不会让厄音珠碰到她孩子了。
而皇太极此时也放心退位了,他将布日固德叫到面前,“日后朕打下来的江山就交给你了。”
“是,汗阿玛,儿子必然不辜负您的期望。”布日固德信誓旦旦,皇太极拍了拍他肩膀,“如此就好。”
不日,皇太极退位,准备带上妻子去往盛京皇宫,在那里,他可以跟乌仁图娅过上神仙日子,没有任何人的打扰,是他盼着的好日子。
在出发前,叶湘雅抱着小孙子逗了一下,可孩子眯着小眼睛呼呼大睡,半点都不配合,她失声笑了,将孩子还给儿媳,“日后,你们夫妻俩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是,皇额娘。”太子妃含笑道。
“皇额娘,你们就放心吧。”布日固德倒是潇洒,“等儿子忙完宫中事,儿子就带上她们去看您和汗阿玛。”
“再说吧。”当皇帝的岂能说走就走。
叶湘雅笑道,倒不是不信儿子,只是她和皇上在宫里多年没能抽身出宫,深刻体会到人一旦忙起来就处处身不由己,与其等着儿子过来,她更宁愿儿子留在京师当个好皇帝,别动不动就想找阿玛额娘。
马车出发了,叶湘雅掀开帘子看儿子远去的身影,皇太极握住她的手,抱怨道:“皇后该看看朕了。”
“妾身在看了。”她实诚极了,在宽大的马车内部,将皇太极的腿当成膝枕,这会儿心情不知多快活。
皇太极纵容极了,他将手放在她眼睛上,挡着外面透进来的些微光芒,不一会儿,马车彻底消失在布日固德夫妻两人眼中。
第57章 明宣宗朱瞻基恭让章皇后胡善祥(一)
回归系统空间后,叶湘雅再度看到系统。
这次很奇怪,在任务结束后,系统并没有宣布下一个世界任务,而是立马将她召回系统空间,仿佛有什么火烧屁股的大事发生了。
这么想着,叶湘雅确实问了系统。
如球儿般的系统在空中上下弹跳,仿佛被气傻了,【都怪他!非要带着记忆去陪你,说要是下次再成为原主,他估计已经没了一个男人最大的价值!】
“你在说什么?”叶湘雅干脆找来一把椅子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系统,“你的意思是,永琏他想带着记忆陪我?”
【嗯。】白球儿有些丧气,【他是彻底抹去记忆成为原身才能不被天道发现,再加上他天生帝命,说他是帝王本身也不为过,所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被人发现不对劲。】他算是那个地方唯一化灵的生物了,可不得承载着一个地方的运道,又恰好是在那个地方刚大一统始有帝王之时成精,自然只能是帝命缠身。
只是在回归空间后,他想到了自己成为皇太极的模样,差点拒绝媳妇,还被其他女人碰了,脸色阵阵发黑,系统从没看到一个人的脸色能黑成煤炭的,很是稀奇的看着他。
结果啊,系统还真没想到一个男人居然能狗成那样子。
居然说什么男人不自爱,犹如烂菜叶,男人不守贞,这辈子注孤生,说什么都不愿意抹去记忆跟宿主去下个世界了,非得带着记忆去陪老婆。
气得系统差点破口大骂,好端端的,本来夫妻俩分工合作挺好的,宿主通过跟原身缔结契约完成心愿以获得能量修复伤势,而男人有能力自己修复伤势,比做任务带来的能量好多了,偏偏是个恋爱脑,不知分寸!
“他要带着记忆跟我去各方世界,要付出什么代价?”叶湘雅敏锐的察觉到系统言下之意。
系统闷闷道:“不用付出代价,只是像你那样得跟各方世界帝王或是皇子缔结契约,完成对方心愿,毕竟咱们可是正规的系统,不当偷渡客啊。”
叶湘雅不做评价,只是眼神诡异的看着它,系统又炸毛了,【他不是偷渡客,帝命在身,本就是帝王的化身,只要他化身皇帝,天道就制裁不了他,况且,他没了记忆,若非他本身灵魂强度大,他早就迷失自我,成为原身了。】
“我知道了。”叶湘雅拍了拍小白团,敷衍的安慰它,“那么,他都打算带着记忆去见我了,他还不出现在系统空间,是不想见我?”
系统毛发又鼓了,懒洋洋道:【他可能是觉得自己太丢脸了吧。】
系统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跟叶湘雅提起那男人了。
叶湘雅明悟,还是有事情瞒着她。
她轻柔的摸着系统毛毛,系统乖顺的躺在她手上,身上发出阵阵暖光。
看来是舒服了,叶湘雅暗忖,又问道:“既然他可以带着记忆去找我,你何必生气。”
系统憋屈道:【可是这样,就又多出一个系统了,我本来就是你们唯一的系统。】
原来是小孩子心性。
叶湘雅想了想,安慰道:“可是在我心里,你是最厉害的系统。”
……
【你此次任务对象是明宣宗朱瞻基的第一任皇后胡善祥,平生心愿是,护得两个女儿一生周全,长命百岁。】
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显得呆滞的系统道:
[宿主此次任务对象是明宣宗朱瞻基,任务目标是让仁宣之治盛世长久,护得孝恭章皇后孙氏母子俩周全。]
……
彼时正是宣德三年,正是皇后胡善祥被废前夕。
叶湘雅来到原身身子后,不光受着接收记忆的难受,胸口处传来的阵阵闷痛也让她适应起这副身子来格外艰难。
她撑起身子,此刻室内只有她一人,其他宫人都在门外守着,她捂着胸口,勉强适应这一阵阵的不快,原身身子其实还算好的,只是这些年经历的事太过憋屈了。
永乐十五年,原身因颇有贤名而被朱棣选为太孙妃,又在洪熙年间,在明仁宗朱高炽继位后,封为皇太子妃,在数月之后,朱高炽驾崩,其子朱瞻基继位,便将原身封为皇后。
只是朱瞻基继位不过三年,便动了废除皇后的心思,可皇后无过,还是贤良温柔、举止端庄的女人,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朱瞻基都找不出废除她的理由,但是他想废一个人,何须正儿八经的理由,只一个借口就行了——
便是皇后无子,多年来只育有两个女儿,还不如退位让贤,让孙贵妃为皇后,而孙贵妃去年年底生下一子,是最合适不过的后位人选了。
叶湘雅摸了摸胸口,笑了笑,这还真是再离谱不过的借口了,皇后又不是不能生,只是生下两个女儿罢了,孙贵妃不也是先生下一女后再生下一子吗,皇帝连机会都不给原身,原身是凭空变出一个儿子给他吗?
说到底,不过是皇帝太偏心孙贵妃母子俩了。
说到这孙贵妃,如果说原身是以贤著称,那她就是以美著称了,还跟皇帝青梅竹马相伴长大,皇帝喜欢极了她,只是她一开始进宫的名义还是突出一个贤字,在当时朱棣想要给朱瞻基选正妻前,当时跟孙贵妃感情极好又出自同一个地方的彭城伯夫人(即朱瞻基外祖母)极力推举孙贵妃,于是孙贵妃得以在太子东宫住下,日日与朱瞻基相伴,在两人眼中,青梅竹马的彼此只待长大之后成婚。
因此孙贵妃也是众多太孙妃人选中呼声最高的一人,毕竟她被朱瞻基生母抚养,日日与朱瞻基相伴,两人感情极深,理所应当被选为太孙妃,只是最终被朱棣敲定的人选是原身,于是,原身成了太孙妃,在朱瞻基父亲朱高炽登基后为太子妃,在洪熙元年五月后,朱高炽驾崩,朱瞻基继位,原身成为皇后。
孙贵妃本来信誓旦旦的后位被原身夺走了,心里怎会甘心,彭城伯夫人也是不忿自己看好的外孙媳沦落为太孙嫔,便时不时跟自己女儿抱怨这件事,好在原身的婆婆是个识大体的,从不言原身坏话,更是让自己母亲今后切勿多言。
可这并不妨碍孙贵妃得圣心,使得帝心欢愉,而原身本就是以‘贤’被选为皇帝正妻的,让她像孙贵妃那样做出讨皇帝喜欢的举动,那不可能,不过原身好歹是帝王发妻,两人一开始的感情其实还可以,不然原身也不能生下两个女儿。
只是这都比不过孙贵妃和皇帝青梅竹马的感情,皇帝都能做出登基后将皇后才能持有的金册同样赏给孙贵妃,可见在他心里孙贵妃也是他的妻子,在孙贵妃生下他长子后,这种想法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他要废了皇后,让孙贵妃成为皇后,让长子成为他嫡长子。
于是便有了皇帝让原身上表逊位,以无子就该退位让贤的理由将皇后之位让给孙贵妃。
叶湘雅真的很想笑,‘退位让贤’这贤字到底是形容谁的,孙贵妃?可笑荒唐,要是孙贵妃‘贤’,也不会觊觎后位了,更不会处心积虑让自己和皇帝相处的犹如夫妻,比原身和皇帝更像夫妻,更不会坐视原身被皇帝逼着让位,只待原身退位后坐享其成。
真就荒唐可笑,做了就做了,何必为自己立牌坊。
叶湘雅站起身来,大概是坐久了,她突然站起身来有些昏眩,她赶紧扶住了一旁的木梁,宫女映月推门而进,见皇后站不稳身子,赶紧过来搀扶皇后,“皇后娘娘,您小心些!”
她将皇后扶稳后,脸上仍旧焦虑,“娘娘,万岁爷爷已经召见大臣张辅他们了,大概要说废除您后位一事了,贵妃也过去了,有她在,万岁爷爷只会更坚定废后的心思,您说该怎么办?”
映月一听到孙贵妃也过去了,心急如焚啊,她最清楚自家娘娘贤良的性子了,大明还没出现过被废的皇后呢,娘娘如此贤明怎能下场凄惨。
叶湘雅摇头,“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既然他来了,叶湘雅从不怀疑他会废除她后位。
只是,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任务。
胡善祥确实是位温柔善良的皇后,哪怕有跟系统交易的机会,她都只想着护住两个女儿,而非执念于不被夺走后位,只是这样也让叶湘雅开始担忧起朱瞻基的心愿了,最怕他一直念着孙贵妃,连心愿都是有关于她们母子俩的。
……
乾清宫内,朱瞻基一晃神,壳子里便换了个人。
他不知原身刚刚说出‘皇后无子,而孙贵妃有子,母以子贵,古亦有之,皇后理该退位让贤’的话,因此底下大臣分成两个派系,一方说皇后贤德,废之便是对不住天下人,另一方又说,皇后无子,孙贵妃有子,皇上年近三十好不容易有一子,孙贵妃该为皇后,长子方可为嫡长子。
他只知道媳妇成了胡善祥,既然这样,他怎么可能废后,他立即板起脸来,“休得胡说,朕的皇后只能是胡氏,朕废了自己都不可能废后。”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大臣张辅更是目瞪口呆,皇上,您还记得您刚才说了什么吗,您刚才可是言誓旦旦说皇后无子,理应被废啊!
皇帝一前一后截然相反的态度让张辅不由怀疑起人生,这、这到底怎么回事,皇上无缘无故就不想废后了。
大臣杨士奇却欣喜若狂,他跟张辅、夏原吉等人都坚决不认同废后一事,如今皇帝改变心意了,就再好不过了,他赶紧顺着皇帝的话往下说,“皇上言之有理,皇后贤良淑德,乃是太宗钦定的太孙妃,乃是大明的中宫皇后!孙贵妃无德,意图霸占后位,不配为后!”
一旁的张辅却赶紧拉住他,前面说的还不错,但后面越说越离谱了,孙贵妃是无德,可那是皇上心爱的宠妃,本来是劝皇帝不要废后的,加上后面那几句话,当心皇上翻脸不认了!
杨士奇后知后觉,但他仍旧兴奋得很,皇上回心转意,就代表荒唐事不会发生了。
一旁的杨荣和蹇义本来是支持皇帝废后的,眼看皇帝回心转意了,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皇上是不是诈他们的,杨荣赶紧配合道:“皇上,皇后无子,孙贵妃有子,母凭子贵,皇上年近三十才有子,长子为重,理应得到嫡出身份,大明正统为重。”
他以为皇上是被杨士奇那几人怼得迷糊了,才胡言乱语说废了自己都不可能废后的,毕竟先前皇上想要废后的态度可是坚决无比,他们这些人才支持皇上废后,并且给皇上出谋划策。
当今皇后贤德在身,随意废之肯定是不合理,但让皇后自觉无子不该居于后位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既然皇后贤德,怎能不多为皇上子嗣考虑呢。
“滚,朕没说过这种话,皇后只能是胡氏,什么孙氏孙贵妃的,朕好端端的废自己的皇后作甚!”朱瞻基脑袋疼的厉害,他刚接收完原身的记忆,交易还要他护住孙贵妃母子俩,他不护自己媳妇转而护害自己媳妇的人,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事。
是啊,夏原吉心道,他们也不明白皇上好端端的废后作甚,“皇上回心转意再好不过了,大明从未出现过被废的皇后,可不能在皇上这里破例啊。”
“皇上……”杨荣和蹇义急了,蹇义还提议皇帝学宋仁宗废原配皇后郭氏那套做法,让皇后入道修行,册封为妃。
杨荣是以皇上意见为主的,见皇上有改变心意的想法,一时间也拿捏不定了,他还想劝杨士奇别阻止皇上废后,毕竟皇帝心思一看就坚定无比,他们这些臣子怎么劝都不行,但转眼皇上就改变心意了,真是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于是他就不开口了。
正巧这时,孙贵妃过来了,她知道皇上想废后,这也是她暗暗希望皇帝做的,但是如若真的废后成功,那她这个逼迫贤德皇后下堂的妃子便成了受天下人责骂的,因此她特地过来,想要假意拦一下皇上,“皇上,皇后只是病重,倘若病好了,一定能生下儿子,妾的儿子怎么能越过皇后娘娘的儿子。”
她以为皇上会安慰她,甚至是大怒皇后不堪为后,但她没想到在场的臣子们都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杨士奇心里哼了一声,惺惺作态,只是明面上肯定是不能这么说,“贵妃娘娘,此乃乾清宫,娘娘擅自闯进乾清宫,是想参与废后一事,可此乃国之重事,贵妃娘娘是不是忘了后宫不可干政?”
孙贵妃没想到有臣子敢公然怼自己,她急忙看向皇上,“万岁爷爷,妾身心急,一时忘了规矩,还望万岁爷爷原谅。”
按她和皇上青梅竹马且夫妻相伴多年的情分,孙贵妃敢肯定,自己说出这话后,皇上一定会宽慰自己的,谁料皇上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神看着她,好似在看一朵奇葩。
朱瞻基眼神复杂,“既然知道自己有错,便回去禁足半年吧。”
“皇上!”孙贵妃目瞪口呆,为何以往宠爱自己的皇上会突然罚自己,但她工于心计,立马反应过来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她眼睛噔的一下红了,“是,妾身听命,只是镇哥儿年纪尚小,离不得母妃,妾身会带着镇哥儿好好禁足的。”
她知道皇上最宠爱这来之不易的儿子,却不想朱瞻基还巴不得她这么做了,省得打扰他和皇后团聚,“去吧。”
“皇上。”孙贵妃心不甘愿,但话放在前头了,她要是再不离开,估计那些臣子都能用眼神将她活刨了。
孙贵妃一离开,朱瞻基早就想好理由了,对上其他臣子的视线,他镇定自若道:“朕跟皇后夫妻多年,朕一时不忍,今时不会废后,以后也不会废后,你们散去吧。”
这下轮到臣子们面面相觑了,都搞不懂皇上意思,但结果总归是好的,好些人也就放下一颗心,“是,皇上。”
待臣子们一离开,朱瞻基就急忙走去坤宁宫了,连龙辇都不备了。
皇帝的动作自然是遭到许多人关注的,孙贵妃一回到宫,就听到皇上去找皇后了,顿时泪如雨下,“皇上,他明明说好要立我为后的,怎能反悔!”
她十岁便跟了皇上,千辛万苦就为了这一个后位,以妻子的身份陪在皇上身边怎么这么难,为何皇上会反悔,为何皇上不想废了皇后!
她哭的委屈,却也不想被她逼迫的胡善祥有多可怜,明明已经对她的存在百般忍让了,明明在自己是太子妃时,只有太子妃能穿的妃服服制也被她享受了,但她仍是委屈,可她三番四次意图霸占后位,倒是忘了胡皇后才是太宗钦定的太孙妃!
孙贵妃极快振作起来,她知道皇帝对她的感情不会无缘无故没了的,只是迫于无奈才没有废除皇后,而现在,固然她被禁足了,但她相信一定是皇上做给天下人看的。
一旁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孙贵妃抹了一把眼泪,“去,去告诉张娘娘,镇哥儿想她了。”
“是。”宫女赶紧去仁寿宫禀告皇太后了。
孙贵妃收拾好泪水后,哼着小曲哄小床上的婴孩,想起皇后,不禁冷笑一声,她诞下的万岁长子是万岁二十八岁才得到的长子,必然珍重无比,她有此子傍身,不愁成为不了皇后,就算皇上迫于礼法废不了皇后,她还有皇太后帮她。
虽然皇太后看似对皇后满意之极,可她作为皇太后养女多年,她和皇太后的感情不比皇太后和皇后的感情浅,加上她生下皇太后孙子了,于大明有功无过,皇太后只能看在孙子的份上帮她。
……
坤宁宫,叶湘雅好说歹说才让映月出去守着,半响,才等来皇帝。
皇帝也不管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宫人,直接甩开他们,进了坤宁宫便让其他人在外边守着。
进门后,他一眼便认出这是他媳妇,便忍不住抱住她,“湘雅,他居然要我护着孙贵妃母子俩。”
最坏的猜测成真了,叶湘雅满心无奈,还真被她猜中了,她拍了拍皇上后背,“仔细说说,我的任务目标是护住两个女儿,你除了要护孙贵妃母子俩,还有什么条件。”
朱瞻基放开皇后,捏着眉心道:“让仁宣之治越久越好。”这副身子是个短命的,登基十年,不过三十多岁就没了,江山就此交给长子朱祁镇,但这朱祁镇……一言难尽,就是个废的。
打仗不行,但是整治自己兄弟倒是格外行。
朱瞻基不想过多评价原身子嗣,但是能让他这个当了多年皇帝的人想起就眉头紧蹙,可想而知那人有多不堪。
大明皇帝英明了那么多代,终是在孙贵妃这儿子上出现了变种。
“比起你的任务,我的任务还算轻松了。”叶湘雅笑了笑,有他在,护住两个公主一辈子喜乐倒是不难,“只是孙贵妃母子俩始终是道坎,我记得吴氏有孕一个多月了,她这胎会生下二皇子,我让她和孩子留在我身边,我倒是看看孙贵妃还有多大底气。”
孙贵妃的底气便是生下万岁长子,大明立长立嫡,因此吴氏生下的儿子威胁不到她,可要是孙贵妃的长子始终不被册封为皇太子,而她扶持吴氏儿子同朱祁镇抗衡,她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站在孙贵妃这里。
规矩有时候重要,有时候不重要,当年朱棣能逆谋侄子,可见这当权者都是一身反骨。
“皇后,你不会抛下朕不管的吧?”朱瞻基眼神噔时可怜极了,他的任务一点都不好完成,媳妇完成心愿后,随时都能抽身。
“放心,你始终留在我身边,我怎么会抛下你。”叶湘雅说起甜言蜜语像是不要钱似的,但关键是,这个男人还真特别爱这一套,他心一下子安定了,“我就知道皇后对我最好。”
……
夫妻俩商量过后,还是决定维持原态,毕竟皇上一朝对孙贵妃不喜了,转而对皇后情深不舍,这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而且叶湘雅也需要时间静养,原身身子不好,又屡屡受到帝王和孙贵妃的打击,患病在身,在朱瞻基想方设法扭转外界对他和皇后感情不好看法的这个时间段,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待身子好转些,就让吴氏过来她跟前。
吴氏本是宫女出身,但后来被朱瞻基宠幸后怀上身孕,待这胎生下来,就该进封贤妃了,明朝的后宫等级为皇后之下贵妃,贵妃之下是贤妃,吴氏地位仅次于孙贵妃。
而孙贵妃此时早就按耐不住了,皇太后亲自过来看孙子,看到她这样,不免有些不忍,“皇后到底相伴皇上多年,你有了长子,迟早是皇太子生母,何必心切。”
孙贵妃流泪,“母后,您应该清楚后位本该是我的,我的孩子本该是嫡长子。”
皇太后便一言不发了,抱着孙子逗着,待孙子睡着后,她脸色并不好看,“贵妃,皇后是当年万岁钦定的太孙妃,你别忘了。”
她娘将孙氏送进宫时,她确实同意这事了,也确实觉得娘口中的孙氏贤惠美丽,但是养了几年后,孙氏野心上涨,便觉得太孙妃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从那时起,她便觉得这事悬了。
当时的万岁敏锐的察觉到此事不妥,她娘跟孙氏出自一个地方,若是让孙氏成了太孙妃,就成了外戚干政了,大明选的皇后和太子妃大多是出身不高的人,就是为了防止外戚干政。
与其说孙氏被胡氏夺了后位,皇太后扣心自问,还不如说是她娘和孙氏算计不成,被太宗识破罢了,她夹在中间,一个是娘,一个是养女,哪哪都不好受,而且胡氏这些年确实孝顺贤惠,比起孙氏,胡氏更符合她心目中的儿媳人选,她对胡氏的欣赏和愧疚都化作对胡氏的好,当孙氏胆大妄为说出那话时,她是真的怒了。
“母后。”孙贵妃自知说错话了,可她认为自己说的没错,她和皇上青梅竹马长大,后位本该是她的,偏偏被胡善祥给占了,皇上废后不成还将她禁足了,她不委屈谁委屈!
“你以后别叫老身母后了。”皇太后终于忍无可忍,抱着朱祁镇往自己宫所去了,孙贵妃看着儿子被抱走了,心里那叫一个不甘心,但她又清楚现在自己占据优势了,皇上迟早会废后,册封她为皇后的。
她可不想日后看着胡善祥为皇太后,而她什么都不是。
至今为止,孙贵妃还是觉得皇帝将自己禁足只是权宜之计,是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因此,在被禁足的第一个月,她安静极了,等着皇帝的好消息,可第一个月刚过,皇帝还无动于衷,并且宫中三番四次传来皇帝去看皇后并且赏下好多赏赐给皇后,亲自给皇后煮药喂药等消息后,她终于憋不住了。
她心里惶惶不安,皇上该不会真的不想废后了吧,她到底被皇帝宠爱多年,一时间忘了分寸,竟将皇帝禁足的话抛到脑后——她踏出宫门了。
彼时叶湘雅正给原身的两个女儿扎辫子,大女儿是朱瞻基嫡长女,年仅八岁,而二女儿约莫六岁,两个孩子都随了原身安静稳重的性子,乖巧怜人,也怪不得原身始终放不下两个骨肉。
谁能想的到,原身大女儿二十来岁就没了,而小女儿不满十岁就夭折了,原身在经历小女儿夭折后,在大女儿病逝后的同一年里,也随大女儿去了,这期间要是没有原身被废的影响,那是不可能的,反之,孙贵妃的女儿倒是能活到年近五十岁,在这个年代,都能算作长寿之人,可笑可叹啊。
无论何时,太过良善的人总是容易遭人欺负。
大女儿朱佳喜看到妹妹的头发被母后扎歪了,趁着母后没注意,又悄悄将妹妹头发扶正过来,好一个善解人意的孩子,叶湘雅其实是看在眼里了,忍不住摸了一下大女儿的脑袋,圆溜溜的,很可爱。
朱佳喜脸蛋突然红了,小女儿朱静涵见此,也嚷嚷着要母后摸,叶湘雅也顺道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瓜,原身实在太过善良了,要是这两个孩子得知她们的母后已经没了,该有多伤心啊,而继承了原身记忆的她,被原身影响着,将两个女儿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只是,始终不是她们真正的母后。
不一会儿,叶湘雅就将丧气的想法尽数屏蔽,她现在已经是胡善祥了,这两个孩子都是她的亲生骨肉,哪怕死,她都会护住两个孩子安然无恙长大,从此长命无忧过完一生。
叶湘雅眼神越发凌厉,但都掩盖在对女儿的关心下,两个女儿见病重的母后已经恢复健康了,还能陪她们玩,而且父皇最近对她们也特别好,两个小姑娘都觉得幸福极了,大女儿更是衷心希望,父皇能一直一直对母后好,这样,她们一家人能一直一直这么幸福的过下去。
大女儿搂着母后,享受母后温暖的怀抱,小女儿见姐姐抱住母后了,她想了想,溜到母后后背,从后面抱住母后。
朱瞻基过来时刚巧见到这一幕,噔时有些不是滋味,啧,继儿子抢他皇后后,连女儿也跟他抢起皇后了,但他自持是当父皇的人了,不该跟两个女儿斤斤计较,于是,他勉强忍了一分钟。
一分钟刚到,他就立马轻咳一声,示意两个女儿到此为止了,小女儿见父皇来了,立马放下手,往父皇怀里扑去了,如此一来,夫妻两人一人一个孩子,叶湘雅看到帝王手无足措的将小女儿抱起,不禁失笑,“皇上,您多抱抱她,过会儿臣妾再跟您交换孩子。”
左右原身丈夫确实不怎么在乎两个女儿,让他来尽当父皇的责任最好不过了。
“好。”朱瞻基眼神温柔,他将小女儿抱起来飞高高,大女儿眼带羡慕的看着这一幕,不过她记得母后刚才说过要让她也被父皇飞高高的,因此她没有多羡慕,只等着父皇放下妹妹后开始托自己飞高高。
一个女儿飞完轮到另一个女儿,叶湘雅温柔的将小女儿接过来,小女儿大概年纪太小了,没有姐姐经历那么多,对父皇感情还是挺深的,小女孩儿托着腮帮子,等姐姐飞完后,对着父皇道:“父皇,还有母后,母后也要飞高高!”
叶湘雅一愣,却见朱瞻基已经过来了,一把将她抱起,在原地转了几圈,叶湘雅惊慌下更加用力的搂紧他脖颈,而朱瞻基抱住她的身姿无比稳健,她是白担心自己摔下来了。
两个小女儿看到这一幕,脸都红红的,小手捂在脸上,指缝逐渐变大,带着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窥视父皇和母后。
朱佳喜头一次看到父皇和母后如斯亲近,她眼睛噔时红了,但也高兴得紧,女儿是最了解自己母亲委屈的,她从前就知道母后只是光有皇后的名分,实际上宫里的孙贵妃才是父皇认定的妻子,在母后封太子妃时,只有母后才能得到的妃服服制,父皇同样给了孙贵妃,在母后为皇后后,只有皇后才有的金宝,父皇也同样给了孙贵妃。
孙贵妃才是后宫实际上的皇后,母后受大委屈了!
等孙贵妃生下弟弟后,父皇更是恨不得将母后废后了,连母后拥有的皇后名分也要剥夺,她不担心母后被废后她们姐妹俩的处境,她只担心母后会很伤心、很难过,她能保护妹妹,可是谁来保护母后。
她和妹妹还没长大,还没有能力保护母后,在得知父皇要废后时,朱佳喜真的恨自己不是儿子,要是儿子的话,孙贵妃也不会母凭子贵了,父皇也不能轻而易举废后了。
好在现在父皇回心转意了,不光对她和妹妹好,对母后也好。
朱佳喜暂时放心了,只是她视线往外瞥去,却看见一个不该出现在宫外的人影——孙贵妃,她脸色又泛白,恨不得命宫人将宫门关上,阻挡孙贵妃的到来。
但她是小孩,大人要做的事,她怎么阻拦?
她只得眼睁睁看着孙贵妃过来,小脸憋得更红了,这次不是害羞,而是怒火冲天。
她扯了扯一旁的妹妹,朱静涵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人小鬼大,虽不如姐姐清楚母后在宫里的处境,但她也听到宫人说过几嘴,说母后被废了,她和姐姐就不是嫡女出身了,嫡公主只能是孙贵妃所出三公主,她当时心里很生气,如今让她见到孙贵妃了,她眼睛溜溜转,很快就想到主意了。
她反将姐姐拉到宫门外,反正孙贵妃此时眼里只有父皇母后,看不到她们两个小的。
孙贵妃此刻眼中确实只有皇帝皇后,她气得发抖,皇后果真是个狐媚子,平时端着贤惠架子,实则等到皇帝要废她时,反倒拉下身段向皇上邀宠了!还以为她是个规矩的!
在她眼里,皇帝只能是她丈夫,一朝跟皇后好了,就只能是皇后的错,孙贵妃此刻的心被妒忌恨填满,她心里只有一种冲动,便是将皇后拉下来,让天下人看看皇后是怎样一个狐媚子,勾引她丈夫!
只是她步伐迈的极大,朱静涵在一个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宫人一脸难为,但看着皇后娘娘跟万岁感情正好,孙贵妃来的确实不合时宜,她点头同意此事了。
一颗石子正好丢在孙贵妃过来的路上,孙贵妃光顾着生气,没看脚底下,随着‘啊’的一声,她仰面摔倒在地,叶湘雅此刻才看到孙贵妃,她忍不住扫视几眼孙贵妃,确实是个貌美之人,也怪不得皇上会喜欢了。
朱瞻基眉头皱起,不解她怎么来了,“贵妃,你这一来就对朕和皇后行五体投地大礼,朕和皇后实在消受不起啊。”被一个心思阴沉之人大拜,他怀疑会被老天爷折福气。
他完全没有让其他人将孙贵妃扶起来的心思,冷冷地奚落两句后,孙贵妃满脸羞愤,皇后实在是太过分了,竟让皇上冷眼旁观奚落她,这根本就不是过往最宠爱她的皇上,她眼泪顿时流下,她被身旁的宫女扶起,跪在地上,“皇上,妾对您一心一意,您何必为了皇后娘娘三番四次将妾贬至尘埃。”
这话让叶湘雅都有些无奈了,好一个将锅推到她身上,孙贵妃脑子里就不想想自己只是贵妃,竟干起管控帝后两人的事了。
难不成在孙贵妃眼里,只有她和皇帝才是真正的夫妻,原身当真可怜,遇到了这种人,也掺入进去这对‘夫妻’之间的事,原身就该不被选为太孙妃,开启了自己悲惨的一生。
反正孙氏也成为不了太孙妃,毕竟她和彭城伯夫人关系那般紧密,若说她们两家没有半点利益往来,那是不可能的,若是换个精明城府深的女子成为太孙妃,孙氏绝对不可能像今日这样得意。
原身亏就亏在太贤惠了。
这次论不到朱瞻基开口了,叶湘雅笑道:“贵妃如此大礼,我确实消受不得,你对皇上一心一意,我敢请问贵妃,这宫中的嫔妃哪个对皇上不是一心一意,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一心一意都能拿出来当本事炫耀了。”
孙贵妃目瞪口呆,她没想过皇后竟会当面怼她,这让她一时间更确定皇后之前的贤惠都是装模做样罢了,她看向皇上,“皇上,您是知道妾心意的。”
“孙贵妃,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在禁足期间出来,那就再禁足半年吧,宫中规矩都给我抄上十遍。”叶湘雅早就受够了孙贵妃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既然孙贵妃视她于无物,那她就不必客气了。
孙贵妃抿紧嘴唇,看向皇帝,朱瞻基懒洋洋道:“还不快退下!就按皇后吩咐的来吧,你之后好好禁足,别出现在朕面前了。”
孙贵妃心一凉,为何好端端的,皇上会站在皇后这边,但皇后所言,她作为一个妃嫔压根无法拒绝,不然她在宫里人眼中的形象便是臭不可闻了。
只是孙贵妃回去以后,一边抄书,一边想着挽回局面的办法,她儿子要得到最好的,她也要得到最好的!
而天底下最适合她的,就是后位了,她不会设下后位的。
第58章 明宣宗朱瞻基恭让章皇后胡善祥(二)
这般想着,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主意,皇上能一时被皇后迷惑,定是被皇后不一样的姿态给吸引了,可哪怕皇后机关算尽,都比不过她和皇上青梅竹马的感情,有些事只有她和皇上才知道,有些感情,也只有她和皇上才有。
孙贵妃心神一下子安定下来,事到如今,哪怕皇上态度发生天差地别的变化,她都认定了皇上只是被一时迷惑住了,只要她努力挽回,皇上肯定还想废后,她的儿子女儿还能是皇上的嫡长子和嫡长女,至于她,便是大明的皇后。
毕竟啊,只有当今皇后才能成为皇太后,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儿子给皇后做嫁衣。
……
等孙贵妃离开后,叶湘雅似笑非笑看着两个女儿,刚才的动作,孙贵妃没有注意到,不代表她没有注意到,不过想到两个女儿在今后受的委屈,她没有一丝怪罪的心思,两个女儿总归是为自己母后出气。
朱瞻基心情挺不错的,看着两个女儿的眼神大概是对那种可塑之才的看重,“不错,爹爹带你们玩去。”
正好他要带群臣去游览皇家禁苑,带上两个女儿正正好,若非皇后身子还没恢复过来,他必然带上皇后,他们一家人同乐,可惜了。
他和皇后对视一眼,叶湘雅心里早有成数,皇上不能动孙贵妃母子俩,但她却能趁着皇上带两个女儿出去时算算总账。
这也是他们夫妻俩的默契,总不能真让一个孙贵妃一直在她面前上蹦下跳吧,不合规矩且不说,原身受到的委屈,她总得为原身报复一二。
皇帝带着两个女儿离开了,叶湘雅让人将吴氏叫进宫里,吴氏现在仍是个宫女,只是因为怀上龙种而显得身份贵重,据她所知,孙贵妃还不知宫外有吴氏怀上身孕了。
原身丈夫之前确实很偏爱孙贵妃母子俩,在吴氏有孕生下一子后,虽然将吴氏封为贤妃了,可一直将这对母子俩藏在宫外,不让年龄相近的第二子朱祁钰威胁到孙贵妃所出长子地位,直至临死前才将吴贤妃和朱祁钰召进宫里,正式承认了他们母子俩的身份。
这次她要光明正大将吴氏召进宫,省得孙贵妃心里没有一点忌惮,能生下帝王长子确实了不得,但孙贵妃的快乐不该是建立在逼迫好人的基础上,不然,天道不公,倒反天罡,她就只能以怨报怨了。
吴氏从宫外被皇后娘娘的人找到时,心里的委屈像是水泄般哗哗流下,皇上为了防止她这胎影响到大皇子,愣是让她藏在宫外,光是怀孕时就这样,长期以往,她还真怕自己生下一个皇子后,皇上还会让她藏在宫外,或是让她进宫了,孙贵妃会害了她的孩子,她并不怀疑这点,毕竟皇后娘娘这样贤惠的人都能被皇上被逼退位让贤,她毫无势力,不得随波逐流。
好在今儿她听说皇上改变主意不再废后了,皇后娘娘还知道她的存在了,将她迎进宫里,怀着紧张、期待、殷切的心情,吴氏进宫觐见皇后娘娘了,而彼时,孙贵妃仍在禁足,皇太后得知皇后和孙贵妃之间的不和后,沉默了,于情于理,孙贵妃勉强算她养女,皇后又是她正儿八经的儿媳妇,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最好不掺和进去。
怀中的孙子又是哇哇大哭,皇太后拍了拍孙子屁股,以她贤惠的性子,说好不管,就真不管这事了,哪怕知道皇后将吴氏迎进宫,而吴氏腹中子嗣极有可能是个皇子,皇后在此时让吴氏进宫的目的可谓清晰明了,她也没有一丝一毫阻拦皇后举动的意思。
一个孙贵妃就让宫中规矩不成方圆,皇太后知道自己该支持皇后,但对孙贵妃的感情让她做不出站到皇后这边的举动,于是只得任由事态发展。
终有一天,孙贵妃和皇后两人会斗出一个结果来,到时候,无论谁成为她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到时候,她都会向着她。
皇太后幽幽叹了一声。
仁寿宫随着婴孩沉沉睡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
坤宁宫外,吴氏小心翼翼迈进了门槛,入眼便是见到一个神色极其温柔的女子,她心中一暖,便知道那就是皇后娘娘了,“娘娘万安,奴拜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你身子渐重,就莫要行大礼了。”叶湘雅轻柔地将她扶起来,上下打量着她,“吴妹妹果然标致,将来生下来的孩子,若是个公主,必然是个标致姐儿,若是个皇子,那将来少不得是个风度翩翩的哥儿了。”
“多谢娘娘。”吴氏心里越发暖和,她从前不怎么接触过皇后娘娘,但当她跟皇后娘娘往来后,她发现娘娘竟是一个说话如此温柔的人儿,她想不通为何皇上先前想要废后,皇后娘娘并非不能生,只是生下来的先是两个公主罢了。
今后,若是她生了皇子,她和孩子必然事事以皇后娘娘为先,她断然做不出像孙贵妃那样不知廉耻的事,她知道谁对自己最好,皇后娘娘能顶着皇上的怒火将她接进宫里庇护她,这份恩情她会永远惦记于心,让她的孩子从娘胎起便记住皇后娘娘的这份恩情。
“你随后便跟我住在坤宁宫吧,你若去了他处,我并不放心,在我眼皮子底下,也好处处周到。”
“是,娘娘。”吴氏现在是皇后娘娘说什么,她就应什么,皇后娘娘贤良温柔,总不会害她的,只盼着今后她能生下一个皇子给皇后娘娘撑气,孙贵妃意图霸占后位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恨了。
皇后娘娘护她,她也想和孩子护着皇后娘娘。
不久,孙贵妃得知皇后将吴氏接进宫并且吴氏还怀上身孕后,简直天打雷劈,受了大刺激,她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吴氏怎么怀上身孕了,若是她这胎生下一个皇子,那我的孩子……不行,她不能生下一个皇子。”
在她的孩子被册封为皇太子之前,她绝对不能让吴氏生下皇子,若是这期间她孩子发生意外了,吴氏的孩子被皇后把控,那她相当于输给皇后了,她的后位是被皇后夺走的,她这辈子都不想输给皇后,她要皇后一辈子都在她之下!
她心里的计划逐渐成形,连同她挽回皇上的手段,皇后仍旧把控坤宁宫,她想绕过皇后对吴氏下手并不容易,可她可以借皇上之手将吴氏送出宫去,既然皇上一开始就让吴氏在宫外待着,定是不愿吴氏子嗣影响他们孩子的地位,皇后擅作主张威胁到他们长子的地位,皇上必然不会放过皇后的。
只等皇上回来了……
孙贵妃脸沉下来,皇后将她禁足整整一年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再过些时日就是皇太后的圣诞日了,宫中必然会举办圣寿宴,她作为仅在皇后之下的贵妃,又是皇上长子的生母,皇后不可能困住她。
到时候,她要让所有人看到,她在皇上心目中才是独一无二的。
这并非孙贵妃的臆想,过去无数次经验告诉她,比起皇后,她在皇上心目中才是唯一的妻,皇后不过是一句笑话罢了,她曾无数次让皇后失了作为中宫的体面。
而且,她也需要皇上的偏爱来证明她独一无二的地位,这些时日,皇上出尔反尔不愿废后,本就让不少妃嫔看她笑话,再这样下去,她就沦落成与其他妃子无异的身份地位了。
可她才是皇后,后位本该是她的,她凭什么受到这种屈辱。
……
叶湘雅安置好吴氏后,总算开始正儿八经的养生了。
原身身子被她配制的药治好七八成了,剩下的就由身子自然恢复,所以问题就落在皇帝身上了。
明朝帝王的岁数除了朱元璋、朱棣和朱高炽算得上是长寿外,接下来的帝王一个比一个年岁短。
从朱元璋的七十一岁,朱棣的六十五岁、朱高炽的四十八岁,到朱瞻基的三十八岁、朱祁镇的三十八岁、朱祁钰的三十岁,接下来的帝王年龄基本上在二十多岁到六十岁之间上下浮动,其中三十多岁的占据大半,是人见了都得摇头,不过叶湘雅倒是觉得明朝的帝王至少比宋朝的帝王好——
指的是岁数上的,宋朝帝王还经常绝后,但是明朝的帝王好像绝后的并不多,于此相比,比起宋朝皇帝时不时将皇位传给其他宗室子弟,明朝皇帝的心理感受确实会好很多。
所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了对比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吧。
但是这也不能忽视皇帝活不长久的事实,而且原身似乎寿数不长,只活到了四十二岁。
决定了,她要给自己养生,给一双女儿和皇帝延长寿命!不然他的任务也难以完成吧。
明宣宗朱瞻基并非自己不能让仁宣之治更长久,只是迫于早逝,所以才让留下千古遗憾。
毕竟历史就是从朱瞻基之子朱祁镇这代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是由盛变衰的极大变化,“土木之变”、“京师保卫战”、“夺门之变”、“曹石之变”这无一例外都有孙贵妃之子明英宗朱祁镇的身影,甚至还霸占了这桩桩件件的事的主角身份。
简直荒唐,自负自傲好大喜功又贪生怕死之人当了明朝的皇帝,就是对百姓的不负责。
叶湘雅心情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坏,毕竟现在一切都有了回旋之地,她和皇帝是没有儿子,但不是还有吴氏之子吗,哪怕扶持吴氏之子上位,都好过将筹码放在孙贵妃之子上,一是大明赌不起,二是她跟孙贵妃有仇。
当然,有一点也挺重要的,现在还没有圣母皇太后和母后皇太后的区分,哪怕吴氏之子登基,都影响不了皇后的地位,这也是她有信心扶持吴氏之子的原因。
她不想将两个女儿的命交给吴氏,哪怕吴氏确实是个会感恩人的,无论何时,她都得保证自己在后宫中是唯一大权在握的,她从很久之前就说过了,她不会赌,也不想赌,女儿的命运只能由她掌握。
在烹煮各种药材时,叶湘雅特地选了个不会传味道到吴氏那里的方位,怀孕的身子本就敏感,她还盼着吴氏生下二皇子,必然处处小心。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熬煮,药膏已然成形,叶湘雅喜欢将各种药材熬煮成药膏的形式,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容易冲水,就像蜂蜜混了些水就轻而易举喝下去了,至于已经熬煮过的药渣,都得处理干净,有些煮过一遍的药材,再煮第二遍,会使得药性发生变化,从对身子有益的功效转变成害人的东西。
她上辈子在哲哲那里看过这种手段,当然,她都回击给哲哲了。
将药膏都装好后,皇上一瓶,她一瓶,两个女儿各自一瓶,除此之外,叶湘雅就没准备更多的了,一是药材珍贵,二是其他人还不值得她这么用心。
两日过后,朱瞻基带着两个女儿归来,而彼时,皇太后的寿诞即将到来,皇太后是宫里最尊贵的女人,她的寿诞自然不能轻率应对。
在这之前,叶湘雅特地去见皇太后一面,皇太后自始至终都是沉默寡言的形象,她抱着长孙,目光似是眺望远方。
叶湘雅有心想问皇太后想要什么寿礼,皇太后摇头,“罢了,皇后,只要皇帝和镇哥儿身子无恙,平平安安的就好,老身别无所求了。”
“是,母后。”叶湘雅看了一眼孙贵妃的儿子,这孩子脑袋长得圆乎又大,虎头虎脑的,若非联想到他今后做出的事,还是有些许可爱的。
皇太后注意到她的视线,挡在了孩子面前,显然是怕她对孩子做什么,叶湘雅失笑,倒不再看向她那边了,若她说实话,说她压根不在乎孙贵妃的儿子,皇太后怕是不相信吧。
皇太后如此,她便干干脆脆离开了,留下皇太后有些尴尬的望着长孙,又是叹了一声,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让孙氏进宫了。
……
圣诞日来临,圣寿宴正式举行。
那一日,孙贵妃出乎意料的没有盛装打扮,而是穿着一寻常官家小姐最常见的服饰前去给皇太后请安,她父亲本是永城主簿,只是后来因女儿得封贵妃官位才屡屡高升,若是放眼入宫前,她这幅装扮倒是一点都挑不出过错。
而皇太后见她如斯打扮,仿佛勾起什么记忆,倒是怀念得紧,“你身子如何,前儿我听说你身子染了风寒,不知可好了?”
孙贵妃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张娘娘,妾已然好多了,多谢娘娘关心。”
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你是镇哥儿娘亲,你好好养着身子,镇哥儿才会高兴。”毕竟是养了多年的养女,让皇太后一朝舍下,那不现实。
孙贵妃隐晦的笑了笑,果然,皇太后最怀念她刚进宫时的模样,那时候的她,可是想方设法勾得皇太后一丝怜悯,让皇太后对她上心,不然,以她已经记事的年纪,要如何让皇太后对她生出疼宠之心。
她陪皇太后走在道上,看了一眼天色,这天,已经朦朦发暗了,每逢清明前夕,这京城总会下起大雨来,就跟她初进宫时的画面一模一样,她吓得担惊受怕,皇上护在她跟前,对她温柔地道:“你别怕,我在这。”
从此她就不怕雷鸣电闪了,只是,如今皇上在哪儿?她却是完全搞不清楚了。
孙贵妃分不清自己心底的是关于对皇上的爱慕之情,还是贪恋皇上给予她的皇权,贪恋皇上的正妻之位,但是有一点她是清楚的,那就是她必须要坐上后位,不然对不住她这些年的谋划,皇上好是好,可比起后位,皇上不值得一提!
她心神又安定了。
叶湘雅走在皇帝身旁,一左一右的还有两个女儿,吴氏月份大了,就不必特地去圣寿宴祝寿了,朱瞻基握住她一只手,夫妻二人走到皇太后面前。
孙贵妃看到那紧握的双手,心里刺痛一下,皇上……真的忘了她,她不会放过皇后的。
“妾给皇上、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朱瞻基淡淡道,正巧此时,天空下起飘渺小雨,宫人撑伞,给皇上皇后及两位公主挡雨,皇太后那边也是如此,但朱瞻基却顺势接过一把伞,亲自给皇后挡雨,并且,雨伞大部分都倾斜在皇后那边,而做完这一切后,他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仿佛只要雨没淋到皇后,他便心满意足了。
孙贵妃看着,心里的妒险些无法控制。
叶湘雅并不将这当成一回事,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孙贵妃抢了原身的东西时,怎么就不想想原身有多难受,而如今,她能让孙贵妃心里多难受,当然是满不在乎的干下去。
当然,孙贵妃现在的难受,她是没想到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夫妻之间最寻常不过的举动,她哪想的到只是简简单单一个撑伞的动作竟会让孙贵妃浮想联翩。
因为她给孙贵妃准备的好戏并不在这撑伞上,而是在寿宴的后半场上,到时候,她会让所有人都见识到这场好戏,区区撑伞算什么。
她跟帝王并立,慢慢往仁寿宫走去,雨水飘洒,一点都没有古人说的浪漫,叶湘雅脸上被溅到好几处了,皇帝亦然,叶湘雅笑着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脸,皇帝本来也想用袖子仔细擦的,但想了想,还是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小心翼翼给皇后擦脸。
孙贵妃越发惊妒了。
皇太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闷在心里,她不知道现在的发展是好是坏,儿子一朝就对孙氏不闻不问了,怕不是不想册封长孙为皇太子了吧。
去到仁寿宫后,彭城伯夫人撑着副老身子去见皇太后,皇太后赶紧上前扶起老母亲,“娘,您怎么进宫了。”
“你今儿大寿,娘想见你了。”彭城伯夫人眸子精明的扫过皇后和孙贵妃,对眼下局面心里有底了,她今儿是过来给孙贵妃做主的,孙贵妃才是她看中的外孙媳妇,区区胡氏不过如此。
“娘坐下吧。”皇太后做主将为首的位置给自己娘亲,哪怕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亲生母亲在前,她哪做得出让母亲居于自己之下的举动。
而彭城伯夫人毫不客气受了女儿孝敬,她坐下来后,目光落在皇帝身上,“皇上啊,大皇子始终是你长子,贵妃跟你打小夫妻情分,你都好几个月没看她们母子俩了,大皇子是你唯一的儿子,你总得看重些。”
她叹了一口气,语气像极了教导不听话的孙辈,以往皇帝性子放荡不羁,但对长者之言无一不从,她以为皇帝这次也一样。
朱瞻基淡淡道:“大皇子交给母后教导,朕在放心不过,至于孙氏,若是满后宫的妃嫔都要日日见着朕,朕不知是她们侍奉朕,还是朕侍奉她们了。”
彭城伯夫人眼睛都瞪大了,她只是在宫外略略听到宫中传言说皇上不喜孙贵妃,对皇后珍重相待罢了,她只将这当成一场笑话,毕竟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皇帝对孙氏有多偏宠,但是今日一见,她才知传言非假,只是这样更让她不甘心了,她选中的外孙媳妇怎能输给胡氏。
她又心生一计,介于当年孙氏进宫时是她特地送进宫的,孙氏当日装扮被她记得一清二楚,她知道今日孙氏这般打扮是为了勾起皇上记忆,她就顺水推舟一把吧。
她沉吟道:“皇上明白就好,老身只盼着你平安顺遂,你娘在宫里就只能依靠你这个嫡亲儿子了。”
她话里话外都离不开对女儿的看重,皇太后哪怕知道娘亲进宫不是毫无目的的,仍是被娘亲的这句话暖得心里发烫。
“朕知道。”朱瞻基没多说,哪怕作为皇帝他完全可以不给彭城伯夫人脸面,但这寿宴勉强能算做家宴,既然是家宴,那就没那么多规规矩矩。
彭城伯夫人视线落在叶湘雅身上,叶湘雅正坐在皇帝身旁呢,被她这么一看,立马回视,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看得彭城伯夫人心里一寒,皇后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还对她笑!
彭城伯夫人哪怕再没有自知之明,她都知道自己干的是不利于皇后的好事,大概是做贼心虚吧,她不再看着皇后了。
叶湘雅缓缓收回笑容,她还以为彭城伯夫人是什么胆大妄为之人呢,结果连她一个眼神都受不住,比她想象的还轻易对付,有点没意思了。
过后吃完宴席,彭城伯夫人唉唉叫,皇太后留在她身边,叶湘雅正想随皇帝走,却被她叫住了,“皇后,你也留下来吧,老身许久没见过你了。”
“好。”叶湘雅温柔的笑了笑,坐在皇太后身旁,关切极了,“我前儿给皇上煮了些药膏,老人家可要用上一用?”
皇后难得这么说话,皇太后不禁好奇,“那药膏有何用?”
“母后,我身子不好您是知道的,我娘家人四处在民间为我找寻一些养身子的方子,刚好前不久才找到,我便试着那方子给自己熬了些药膏,吃进肚里,”说到这,她摸了摸肚子,“肚子便暖融融的了,几个月下来,母后,您看我可有生过病?”
“确实没有了。”皇太后暗暗称奇。
“那就对了。”叶湘雅放松道:“我想着皇上身子不好,也给皇上熬煮一些,还有母后,我也给您备着了。”
“你有心了。”皇太后赞许道,儿媳妇还是那个贤惠得体的儿媳妇,她这颗心也算放下来了,想起之前自己对儿媳妇那样警惕,只能说她太大惊小怪了,她心里隐隐升起些愧疚。
彭城伯夫人算计多,心眼更多,这种人哪会不贪生怕死,她见这药膏这么管用,眼睛瞪得更大了,她后悔之前对皇后总是摆脸色了,她急忙笑道:“皇后,将那药膏拿来让老身看看吧,要是真那么管用,好给我家老头子也用一用。”
“是。”叶湘雅朝映月使眼色,映月立即拿来一罐药膏,“娘娘。”
她接过药膏,还没等她详细说明这药膏用处了,彭城伯夫人早就跃起一把老骨头了,瞧她此刻的模样,哪有垂垂老矣,都比皇太后还精神了。
皇太后今年不过四十多岁,彭城伯夫人年近七十,能表现得比自己女儿还精神,可见她有多怕死了。
叶湘雅笑笑,将一勺药膏舀去一杯温水了,再搅拌几下,对着皇太后和彭城伯夫人示意,然后自己先喝下去了,对这种外人眼中来历不明的东西,她可不想事后招惹上麻烦。
见皇后喝下了,彭城伯夫人眼神越发热切了,好在之后皇后就给她舀药膏了,一杯水下肚,她感觉到皇后说的肚子发暖是什么滋味,不、不对,不光是肚子发暖,她全身上下都被暖意包围,皇太后也喝了,喝下去便感受到以往畏寒的手脚一下子暖和起来了,就连风湿天里最容易发疼的膝盖都不疼了。
她啧啧称奇,“皇后啊,你这东西是神药啊。”
确实,叶湘雅心里赞同,这东西不但能外敷还能内服,可谓十项全能,就是便宜了彭城伯夫人,但是若非她在此处配合彭城伯夫人,又怎能看到即将上演的另一场好戏。
为了看好戏做出的牺牲是值得的。
“皇后,这东西可还有多的?”彭城伯夫人迫不及待道。
叶湘雅摇头,“这药膏要用的药材十分珍贵,暂无库存,我只弄成了三罐,一罐要给万岁,一罐要给母后,这第三罐我本来是想着若是宫中公主或是皇子身子抱恙,有备无患……”
她心里惋惜极了,她准备的那些药膏用在这个场合真是浪费了。
皇太后见儿媳妇念着儿子念着她,还念着祁镇等人,唯独没有念着自己,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想着日后她要对皇后好一些,不然如何对得起皇后的用心良苦。
当然,她也明白自己娘亲的意思,让她将儿子或是孙子的好东西舍给娘亲,那不可能,但是她的那一罐正好能分一半给娘亲。
彭城伯夫人本来心里挺失望的,这样好的东西,她当然知道制作工序不简单,甚至药材也不易得,这也是她为何找皇后要药膏而非方子的缘故,但是这东西皇后压根没想着多弄一罐,让她心痒痒却无可奈何,她总不能要求皇后将原本属于皇上,皇子公主以及皇太后的东西分给她吧,她平日里是仗着自己为皇太后生母的身份无人敢得罪,但她这股底气也得分场合。
等女儿拽了拽她衣袖后,她领悟到女儿的意思,急忙喜笑颜开,拍了拍女儿的手,“娘知道了,果然是娘的好女儿。”
彼时皇后在两人心里算得上是极好的媳妇了,彭城伯夫人对皇后大为改观,但这并不妨碍她想支持孙贵妃的心,至于她为何如此执拗,这其中的深意就只有她最清楚了。
将这药膏分配好了后,皇太后身子仍是被一片暖意包裹,她心情大好,也就想起了不知去了哪儿的儿子和孙贵妃,“皇上去了哪儿?”
宫女回道:“万岁和贵妃在旁边坐着。”
儿子和孙氏居然凑一起了?皇太后下意识看向皇后,却见皇后眉眼微松,温柔笑道:“既然这样,母后,咱们过去看看吧。”
“好。”
叶湘雅打了个哈切,她拖了这么久,皇上应该都说清楚了吧,她真想知道孙贵妃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她捏着眉心,勉强散去一丝困意。
内室,朱瞻基心里难受,到底湘雅什么时候才来找他,就这么放心他跟一个女人独处一室吗?湘雅果然不在乎他了,湘雅心里面只有那两个女儿……他心里絮絮叨叨的,在看到皇后进门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那些唠叨消散而空!
孙贵妃却心如死灰,皇上怎么真的回心转意了,她以往一直是皇上最偏爱的存在啊。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彭城伯夫人特地将皇后和皇太后留下来,为的就是让孙贵妃和朱瞻基独处。
毕竟她坚信,孙贵妃跟皇上夫妻多年,皇后怎么可能轻飘飘几句话或是放下身段就能惑乱皇上心智,让孙贵妃穿着刚进宫时的服饰以及在这电闪雷鸣之时跟皇上独处,想要挽回帝王心意只能说轻而易举。
孙贵妃没有浪费她给的好机会,眼神恳切看着皇上,求皇上跟她到一旁坐下。
朱瞻基有些好奇她想卖什么关子,再加上原身的愿望让他有些为难,他还真不知要怎么护这孙贵妃母子俩周全,以孙贵妃的野心,护她们母子俩周全就是害了自个儿的媳妇,他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不过皇后让他跟孙贵妃独处一阵子,他再配合不过了,就看看皇后想做什么了。
想到皇后想鬼点子时的狡黠模样,他心里阵阵好笑,眉眼不禁流露出些微笑意。
孙贵妃还以为皇上是对自己笑,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两人刚进内室,正好天空劈下一道雷,她下意识往皇上身上躲去,朱瞻基下意识往身后一挪,孙贵妃扑了个空。
孙贵妃脸色越发难看了,潸然泪下,“皇上就这么嫌弃妾身?连接近妾身都愿意?妾身只是想着跟您更亲近些,您有多久没看过妾身和大皇子了?妾身心里难过啊!”
她捂着胸口,梨花带雨。
朱瞻基脸色却更难看了,就她这模样,皇后进来了会误会的吧,他好不容易才有的媳妇……他急忙又往身后退了几步,“你别说这些话,朕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和大皇子了,朕给你好吃好喝、锦衣玉食,你还想怎么样?”
“可这根本就不是妾身想要的!妾身想要皇上像过去那样,只对妾身一个人好,将妾身当成您的妻子,皇上,妾身求您垂怜!求您多看看妾身,不要再对皇后好了。”
朱瞻基只觉得他这话荒唐,“你想让朕将你当成妻子看待?朕的妻子只有皇后一人,你不过是后宫嫔妃,竟敢胆大包天妄想皇后之位,荒唐!着实荒唐!朕没废了你算好了。”
他真想不通原身为什么看不出孙氏的野心,让孙氏有胆子臆想皇后之位,原身既然偏宠孙氏母子俩,那为何不在迎娶胡善祥为太孙妃之前,毅然跟自己的爷爷说清楚,将孙氏迎娶为太孙妃,这样胡善祥始终不用掺和进两人的故事中,也不必被废后位,一辈子受尽委屈。
原身做的真不是人事。
“皇上!”孙贵妃不敢置信,她都说的这么可怜了,皇上居然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皇上到底有没有心!
“你叫朕多少声皇上也没用。”朱瞻基已经尽力离她最远了,“朕以前执迷不悟,但从即日时,朕只会将皇后当成妻子,你的金宝,朕收回了。”
“皇上!”孙贵妃真想不出他竟然这么狠心,他们多年的感情被他轻易抛下,她这下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她跪下来,为自己多年的谋算,为自己多年的执念不甘。
她缓缓擦干眼泪,不甘心道:“皇上,您何时册封大皇子为皇太子,他可是您唯一的儿子,也是您年近三十才有的儿子!”
规矩是让人破的!她不相信自己儿子继位后,就不能将他亲娘扶上皇太后之位!她靠不住丈夫,儿子总靠得住。
朱瞻基奇异地看着她,缓缓道:“再说吧。”且不说他和皇后还会不会有孩子,就算没有,不也还有吴氏那一胎吗?他是脑子糊涂了才会将国运赌在孙贵妃的长子上。
“皇上!”孙贵妃再度悲泣,“皇后到底对您做了什么,让您轻易抛下我们母子俩。”
她表面心如死灰,实则眼神微变,一头就往墙上撞去。
朱瞻基手指上一直慢慢转着的扳指快速取下来,往她脚下一丢——孙贵妃摔倒了,以死相逼的想法中道崩殂。
他向门外的人招了招手,“看好贵妃,别让她再寻死觅活。”
宫人还来不及惊讶贵妃为何摔在地上,就听到皇上说贵妃要寻死,看向贵妃的眼神都变了。
而孙贵妃这才对帝王彻底灰心绝望,连她要自裁,皇帝竟拦都不拦她一下,皇后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和万岁的感情没了,皇后该死!
这也是叶湘雅推门进来看到的画面了,皇帝坐的老远,而孙贵妃瘫在地上默默流泪。
彭城伯夫人心里震惊极了,“还不快将贵妃扶起来!”
宫人想靠近孙贵妃,但都被她甩开了,“别碰我!都给我滚!”
皇太后看见这一幕,脸色冷下来,她心里的天平已悄悄倾向皇后那边了,看到孙贵妃狼狈毫无妃嫔的模样,恨极了早年纵容孙贵妃的自己,“你起来,孙氏,你可记得你是皇帝贵妃!”
皇太后从未有过的严厉模样让孙贵妃浑身一凛,不敢造次了。
叶湘雅叹了一口气,走到皇帝身边,看着他有些委屈的眼神,拉着他袖子,“皇上随臣妾出去吧。”
“好。”朱瞻基几乎是迫不及待道。
他拉着皇后的手出去了。
随后皇太后看着孙贵妃,又看着自己的娘亲,以往她会选择留下来安慰孙氏,但如今没必要了,孙氏实在太让她失望了。
她出去了,留下彭城伯夫人和孙贵妃两人。
彭城伯夫人恨铁不成钢看着孙贵妃,“你什么时候手段如此拙劣了,连皇上都挽回不了!”
孙贵妃冷笑一声,“若不是皇后下手,我早就是皇后了,我哥儿也早就是嫡长子、皇太子了!”
“早就?哼,你话说的还挺好听的。”彭城伯夫人坐下来,轻蔑的看着她,“话说回来,也难怪皇后能讨得皇帝欢心了,就她给我的东西,可是千金难得!”
彭城伯夫人看出孙贵妃想挽回帝王感情不是件易事了,在这当口,她还说出风凉话并非想刻意刺激孙贵妃,而是她想从孙贵妃手中要来别的好处罢了。
毕竟孙贵妃能讨好她,皇后也能讨好她,就看谁给的价码高了。
孙贵妃抬起头来,“皇后!又是皇后!她给了你什么好东西,让你这样轻易替她说话,从前,你分明是最不喜皇后的。”
彭城伯夫人笑了,“你难道不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从前你爹娘处心积虑讨好我,再加上你确实长的好看,又贤名在外,奇货可居,我便动了心思让你进宫,好谋求太孙妃之位,可惜谁叫你太不长进了,而皇后又太贤惠了,这些年来居然从不曾讨好我,我不盼着皇后倒还能盼着谁倒,而你,唯有坐到更高位才能给我更多好处。”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只是没想到皇上还有回心转意的一天,既然如此,那我该站队何方就看你和皇后的能耐了。”
她不住摇头,孙氏始终缺了一点气运,当年都跟皇帝住在一个屋檐下了,还成为不了太孙妃,如今生下皇帝长子,还想着能将皇后扳倒了,结果自己反而马失前蹄,地位远不如从前。
可笑可叹啊。
孙贵妃被她这话刺激到了,“你倒是得意,以为自己能永远赌对吗?”
彭城伯夫人脸色顿时冷下来,“我能不能赌对,就由不得你来说了。”她女儿能成为当今皇太后,便是她最大的福气!孙氏竟有胆问她能不能赌对?
她用得着赌?
“老身的福气是你永远都比不过的!”
第59章 明宣宗朱瞻基恭让章皇后胡善祥(三)
叶湘雅带着皇帝出去了,皇太后在身后走着,夫妻俩便停下脚步,等着皇太后过来。
皇太后脾气好,见儿子儿媳都在等着她,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叶湘雅主动挽住她的手,她亲和的拍了拍儿媳妇,“皇后,老身有你做儿媳妇,真乃幸事。”
叶湘雅轻柔道:“儿媳才是,有母后做婆婆,这辈子算是走运了。”
皇帝在旁不甘示弱道:“儿子也是,有皇后和母后陪伴,此生无憾。”
皇太后眉开眼笑,只是这路走的好好的,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有些懊悔,“方才你给老身的药膏忘了拿走。”
叶湘雅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母后派人去拿吧。”
“不行,这可是你辛苦做的好东西,老身还是亲自拿吧。”皇太后对皇后心怀愧疚,自然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让皇后失望。
或者说,她正是需要用这种小事表示她对皇后的重视。
于是,三人又往仁寿宫去了,正好彼时彭城伯夫人和孙贵妃正吵得热闹。
皇太后正好听到那一句“从前你爹娘处心积虑讨好我……”,她脸色微变,她看了眼一旁的儿子,儿子脸色比她更难看。
三人都默契的停在门外听着两人吵闹,最终那句“老身的福气是你永远都比不过的”刚说完,皇太后终于忍无可忍,将门推开。
孙贵妃还想反驳,却看到门开了,门外站着皇太后、皇帝和皇后三人,其中皇太后和皇帝的脸色尤为难看,她眼前一黑。
皇上听到多少了?皇上是不是知道了她当年进宫是处心积虑的,跟皇上的青梅竹马的感情也是她特地谋来的?她脸色煞白,“皇上……皇上我……”
朱瞻基脸色难看,“原来如此,贵妃你口口声声说跟朕是青梅竹马,原来不过一场算计,朕还真信了你,现在看来朕以前对你的偏袒只是一个笑话!”
皇帝最在乎的是什么?身处高位,高处不胜寒,他最重视的自然是相识于微末的感情,尽管对于他当时的皇太孙身份,用‘微末’这个词来形容有些勉强,但比起皇帝身份,在皇太孙时期的感情确实更显珍贵。
这也是皇帝为何将孙贵妃放在心上,且处处给予正妻待遇的原因,在皇帝心里,胡善祥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但孙贵妃更是他年少时就视为妻子的女人,在孙贵妃生下长子后,天平顿时向孙贵妃那边倾斜了,才有了后来的废后之事。
可如今皇帝听了孙贵妃的真心话,知道当年他将孙贵妃视作妻子的感情有多可笑,这份感情从一开始便掺杂着各种算计,他此前越是将孙贵妃放在心上,就代表他有多可笑!
朱瞻基突然感觉心里一松,原身给他的禁锢消失的一干二净,之前他要是对孙贵妃有任何不够偏袒的举动,他心里就隐隐作痛,而现在,他哪怕对孙贵妃厉声大骂,他都安然无恙。
他猜想,原身大概是对孙贵妃心灰意冷了吧,这份感情也消散而空,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一场算计足以让他多年持有的感情不复存在,毕竟只要是个有自尊的人,都不会死皮赖脸留在这场算计了,更别说是皇帝了,皇帝至高无上的地位只会让他对孙贵妃的看重彻底转变成憎恶!
朱瞻基冷冷道:“从即日起,贵妃降位为康嫔!”
皇上这话让孙贵妃慌张之极,“皇上、皇上,妾知道错了!妾知道错了,还望皇上收回旨意,妾真的知道错了,妾之前是有过不好的想法,可妾对您的感情是真的啊。”
朱瞻基好奇的摸了摸胸口,真有意思,孙贵妃这话说出来,他感觉全身禁锢差不多去了,若非还有一个‘仁宣之治’要完成,估计原身真就彻底心灰意冷了,既然不用再面对孙贵妃了,他乐得如此,“皇后,我们走。”
叶湘雅瞥了一眼孙贵妃,又看了一眼脸色同样不好看的彭城伯夫人,心里笑了笑,一切都在算计内,就是可惜皇太后对自己母亲,对自己养女的一片真心了。
但若非没有皇太后的纵容,这两人也不至于这么傲慢,让原身后位被废。
主要的事情解决了,正好闲下来陪两个女儿玩闹,她握住皇上的手,“皇上,今晚您给臣妾念书哄臣妾睡可好?”
“自然。”朱瞻基眉开眼笑,解决了孙贵妃这个大烦恼,他想跟皇后做什么都没问题了。
孙贵妃挽留无果,眼睁睁看着帝王毫不留情甩袖而去,怎么会这样……她颓废的坐在地上,她今日挽回帝王不成,还让自己过去的算计揭露得一干二净,“啊!”她捂住脸,怔怔看着皇太后。
皇太后突然打了她一巴掌,面色极冷,从前她只是觉得爷爷担心外戚作乱才不让孙氏为太孙妃,结果还真不是多想了,孙氏胆敢联合她娘算计她和她儿子。
从这一刻起,孙氏在她心里的感情消失殆尽,没有人会容忍自己一心一意付出的感情只是别人的算计,说不定她在怜悯孙氏时,孙氏反而在嘲笑她好骗。
她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从今往后,康嫔再禁足一年,收回一切嫔位不该有的金册金宝!”
说罢,她也不看自己的老母亲了,转身出去,一想到她被自己娘和养女算计这么多年,她就不寒而栗,连最亲的人都不能信了,她还能信谁。
她一路朝坤宁宫去,方才儿子带着儿媳离开了,她心道,是不是儿子早就知道孙氏的到来就是场算计,所以对孙氏的态度巨变,不,儿子今日的震惊她是看在眼里的,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儿子有所猜疑,但没有证据,今日得知事情真相才下定决心让孙氏降位。
还是她糊涂啊,不够儿子清醒。
……
彭城伯夫人还是挺在乎自己女儿的,毕竟给自己带来荣耀,带来身份地位,是家族的贵人,因此在女儿发现她和孙氏的算计后,她一言不发,脸色难看,冷冷看向孙氏。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你进宫。”一点用都没有,还让她和女儿感情生分!
孙氏如同找到了罪魁祸首,眼睛狠狠瞪向彭城伯夫人,“都怪你!都怪你说那些话,让皇上听见了,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让皇上对我失望了!若不是你,皇上还是那个宠爱我的夫君!”
彭城伯夫人被她气笑了,“都怪我?是,怪我太贪心了,居然被你爹娘一点点好处就收买了,都怪我觉得你贤惠,结果你这骨子里藏的哪是贤惠,不过是难以填满的欲壑罢了,还最宠爱你的夫君?可你夫君现在去了哪儿,怎么任你摔倒不起?”
她起身准备出宫,今日她真不该进宫,竟被孙氏害得失了脸面,她今后要是再跟孙氏说一句话,她就不得好死!
孙氏怔怔然看着彭城伯夫人离去,掩面痛哭,心里惊恐,可笑的是,她在面对帝王时能鼓起勇气撞墙,此刻没有一个人了,她却什么都不敢做了,哪怕被降位,荣华富贵仍是触手可得之物,她怎么舍得放弃自己的命。
她还有儿子,等吴氏生下一个公主,她的儿子还是皇上唯一的皇子,皇上年到三十了,本就生养不易,大臣们肯定会劝皇上册封大皇子为皇太子的,她还有希望。
孙氏站起身来,吩咐宫人,“去将大皇子抱走。”皇太后不在仁寿宫,她不趁这个大好时机将孩子抱走还等何时,这事一出,皇太后肯定不会再让她抚养大皇子了。
既然要让她禁足,那她什么都做不了,但她还可以将唯一的皇子把控住。
孙氏下定决心,竟不顾仁寿宫宫人的阻拦,硬生生将大皇子抱走,随后急匆匆回到自己宫所,谁都不见,当皇太后得知孙氏带走孩子后,已经迟了。
皇太后怒不可遏,正想命人将大皇子抱回来,这好歹是自己第一个孙子,她不能不重视,但儿子阻止了她,“母后,吴氏怀的这胎极有可能是个皇子,您还有别的孙子。”
‘您还有别的孙子’这话让皇太后意识到儿子并不打算册封长子为皇太子了,她哑口无言,想替长孙说句话,但又想到长孙有那样一个娘,便闭嘴了。
她看过吴氏,性情确实安静,但愿别是个野心大的。
……
因此,康嫔孙氏顺利将大皇子养在自己膝下,而又过几个月,吴氏分娩,诞下二皇子朱祁钰。
在朱祁钰出生那日,臣子们总算不再求皇上册封大皇子为皇太子了。
毕竟有两个儿子不同于一个儿子,大不了等两个皇子稍稍长大些,再判断两人性情据此来册封皇太子,当然,主要是两个皇子都是庶子出身,皇上一看再无册封康嫔的意思了,他们这些臣子也是识眼色的,全看皇上意思。
若是今后皇后有嫡子出生,那就能毫不犹豫册封嫡子为皇太子了,毕竟大明立国以来,从来都是嫡长子登基的。
在朱祁钰出生前,朱瞻基已然亲自率军巡视北边,没有看到二皇子的出生,尽管他也不在乎这事,甚至在给皇后写信时被皇后提点,才记起将吴氏封为贤妃。
吴氏得封贤妃喜极而泣,万般感谢皇后娘娘,叶湘雅将她扶起来,“你今后好好照顾孩子,带着孩子多陪陪皇太后吧,这祖孙情也需培养。”
“是。”吴氏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提点,更是感激不尽了,她在宫中根基不稳,若是得了皇太后的庇护,就不愁孩子不能平安长大了,当然,更重要的是,兴许她能凭借皇太后的看重,让她哥儿先于大皇子成为皇太子。
想到自己能凭借子嗣成为后宫仅次于皇太后和皇后的唯一高位者,她心里不知多欢喜了,不过又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皇太后和皇后之下的宫妃,她也不是非常执念让自己儿子成为皇太子。
比起以前见不得人的日子,吴氏对现在已然心满意足了,她现在最大的心愿便是皇后娘娘能如愿以偿生下一个皇子,到时候嫡长子继位,她儿子能辅佐皇后娘娘的孩子,这也是一种幸事。
而孙氏却不像她这么阔达了,得知吴氏生下一子后,她歇斯底里将眼前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大皇子躺在小床上,小小的婴孩大概是被他亲娘这么一吓,吓破胆了,竟没日没夜的哭起来。
很快,孙氏就没功夫理会吴氏和二皇子了,她惊惧的看着大皇子,“别哭别哭,娘在,母妃在!”
她哄了半天不见大皇子停下来,反而越哭越起劲,太医匆匆赶来,给大皇子诊脉,脸色难看,“康嫔娘娘,大皇子受惊了,下官给大皇子煎几副药试试看。”
他实在没多少把握,他从未见过有婴孩惊惧成这个样子的,太医眼神在康嫔身上打量,目露深思,这当娘的到底做了什么,让自己的孩子这么害怕。
其他太医在他诊断过后,也一一上前给大皇子诊脉,他们脸色无一乐观,各自商量自己看出的大概,各自开药,还得将药性一一点明,以防有太医没了分寸,私下诊断有误,这样害的不仅是他自己,还有他们这些随行的太医。
而大皇子的脉象,大伙都一个看法,先开药镇镇惊先,过后要是没用,他们也没了法子,这么小的孩子要用药也不能随便安排些大剂量的药,当心身子吃出毛病来。
“好好好,你们尽管做,只要大皇子能不再受惊,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康嫔此刻才有了当娘的觉悟,看着孩子哭的可怜,但这宫里的太医哪个不是历尽千帆,在私底下问过宫人后得知大皇子受惊的前因后果,一群人都对这康嫔没了什么可怜心思,可怜啥,可怜的是大皇子才对,被自个儿的娘吓得大哭不已。
三公主朱昭芸知道弟弟受惊后,迈着小短腿过来看弟弟看母妃。
康嫔看到她就将她抱在怀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个劲的痛哭,“昭芸啊,母妃心里苦啊,你父皇不要母妃了,你弟弟竟然出事了,这让母妃如何受得了!”
“母妃别哭。”五岁的孩童使劲安慰自己母妃,但母妃一直哭个不停,朱昭芸以前从没见过母妃这样狼狈的样子,她处在皇宫中,不像寻常百姓家的五岁孩童懵懂无知,她立马就意识到之前宫人在她耳边说的——母后害了母妃,让母妃从贵妃降为康嫔,失了父皇的宠爱。
她小脸揪起,好不容易等母妃放开自己,她立即去找母后问清楚是不是宫人说的那样。
待女儿走后,康嫔面无表情擦干净泪水,嘴角扯了扯,“也算她派上用场了。”
生了个公主毫无用处,她的儿子却禁不住吓受惊了,若是将她儿子和女儿的年纪对调过来就好了,若是这样,皇上就能在登基时直接将她封为皇后,不至于让她现在恨极了自己的处境。
……
朱昭芸刚跑来坤宁宫,便闻到了阵阵香味,小孩子是抵抗不住美食的诱惑的,她忍不住将头偷偷探过去,却见大姐和二姐手上拿着一串喷香的烤肉,还有一个烧着火的架子,上面放着更多肉串。
她看着那些个肉串,险些流出口水,还是身后的宫人推了推她,才没让她忘了正事。
但在她正式开口前,叶湘雅率先发现她了,“三姐儿怎么来了,正好母后还想叫你过来一起吃烤串呢。”
她招了招手,朱昭芸想了想进去,乖乖道:“母后。”
“好孩子,过来一起吃吧,瞧你两个姐姐吃的多欢快啊。”叶湘雅含笑摸着她脑袋,这么大的孩子圆头圆脑的,着实可爱,现在的三公主还没被自己母妃养成日后是非不分的模样,她对三公主观感还不错,毕竟这是个在原身倒台后,难得会在其他人面前为原身说话的人。
“好。”朱昭芸看了眼母后,又看了眼往她手里塞肉串的两个姐姐,老实的坐下来,母后对她这么好,完全不像宫人说的那样会欺负母后。
朱昭芸仔细想想,好像更多的时候是母妃欺负母后,她还真没见到母后欺负母妃的样子,一时间,想通了的朱昭芸有些羞愧,为自己轻易相信那宫人感到愧疚。
叶湘雅本来还想招呼朱昭芸吃多点,但有宫人传话,说大皇子受惊,她急忙皱眉道:“可告知皇太后了?不行,大皇子受惊不是件小事,我得过去看看,映月,带上我备着的药膏。”
映月赶紧去准备了,虽然对救治康嫔子嗣这点不太痛快,但娘娘宅心仁厚,若是不救大皇子,必然日日愧疚。
朱昭芸心里更愧疚了,她放下肉串,跟在母后身后,像一条小尾巴,大姐儿和二姐儿见娘亲和妹妹都走了,这下哪会继续吃串串,擦干净手就跟着母后跑了。
等到达康嫔的宫所后,康嫔还在哭,和大皇子的哭声一并起伏,怪——不吵闹的。
叶湘雅面无表情,有种想捂耳朵的冲动,但感知到身后朱昭芸仰慕的视线,她没做出这么不得体的举动,她稍稍挺直了身板,问起太医具体情况,一边倒数。
在倒数到三时,皇太后总算来了。
皇太后一过来就打了康嫔一巴掌,打得她错愣,打得她忘了哭,打得她不可置信看着皇太后,“母后!你为何打我?”
“你再哭下去,老身的孙子出了事,老身定饶不过你!”皇太后没了以往对康嫔的看重,对待康嫔比其他宫妃更显狠厉。
康嫔捂着脸,愣愣看着皇太后,又哭了起来,“母后,连您也这样对我,我到底是做错什么了。”
叶湘雅后退几步,示意两个女儿回去,要是让两个小的看到这样伤眼的一幕,日后必然会日日做噩梦。
皇太后被她哭的心烦,直接命令道:“将大皇子抱去仁寿宫。”
“母后,你不能这么做!镇哥儿是妾的亲生骨肉!”康嫔顾不上哭了,一把抱起大皇子,谁也不给。
好一场闹剧,叶湘雅着实不乐意对上孙氏,她叹了一声,劝道:“母后,还是先看看大皇子身子如何吧,我带来药膏了。”
“对了,还有你那药膏。”皇太后心神安定许多,她是亲自试过那药膏的,对身子极好,过来时,她顺道让人将自己那瓶药膏拿来给太医试试看对大皇子可管用,若是管用,那孩子受惊的事就不必担心了。
“什么药膏?”这下换康嫔警觉了。
叶湘雅无意解释,将方子也递给了太医,太医看到那方子几眼,又将药膏亲自尝了后,眼睛一亮,“娘娘哪弄来的方子,真是神仙妙药!”
“在民间搜寻的,能派上用场就再好不过了。”
太医拱了拱手,立马去研究这方子了,康嫔后知后觉这是对自己儿子好的东西,便不吭声了。
她儿子哭的厉害,她心疼,要是皇后得了法子救她儿子,那是她作为皇后应该做的事,要是让她儿子好不起来,那千错万错都是皇后的错,都是这个毒妇害了她儿子。
不过半日,太医们围在一起,越看这方子越惊叹,竟大着胆子问皇后娘娘一些药材的药理,见皇后娘娘对答如流,几人眼里皆闪过了然,看来这方子极有可能是皇后娘娘研制的,不然就他们来自全国各地的太医,有家贫的也有家富的,为何没有听说过此等神药,皇后娘娘可真是聪慧厉害得紧啊。
只是既然皇后娘娘不认,那他们就认定这是民间找寻过来的药方子了,不过仔细想想,皇后娘娘精通药理却一直淹没声息,确实是明哲保身之法,不然若是宫中娘娘或是子嗣出了问题,便惹得其他人擅自怀疑了。
他们并非不清楚之前的孙贵妃有多喜欢折辱皇后娘娘。
正是因为如此,在大皇子受惊之时主动站出来的皇后娘娘就尤显品德高尚了,一些太医暗自钦佩,打算回去与自家夫人说说,日后啊,见着皇后娘娘的家人,便多礼让三分,毕竟国母如此,他们这些臣民也算是与有荣焉了。
一个时辰后,吃下那药膏的大皇子沉沉睡去,叶湘雅了无牵挂便想着离开,但皇太后叫住了她,将同样被自己母妃的哭声吓得哆嗦的三公主交给她,“三姐儿这几日就留在你身边吧,你是她嫡母,能让她安心。”
叶湘雅瞥了一眼孙氏,孙氏大概是哭累了,眼睛只看着儿子,完全不理会一旁的女儿了,既然如此,那她就带着三公主走吧,反正也只是多养一个孩子的事。
路上,朱昭芸片刻不离母后,孩子对大人的恶意喜爱最敏感,方才母妃一直没看她,还瞪了母后好几眼,她没看过母妃这样凶狠的一面,心里害怕得紧,便下意识想跟在母后身边。
……母后一直以来待她和两个姐姐无二样,要是她也是母后亲生的孩子就好了。
朱昭芸看着母后温柔的面容,心里越发难过了。
……
过了些时日,待大皇子恢复正常,皇太后毫不犹豫将大皇子抱回仁寿宫,导致大皇子受惊的罪魁祸首康嫔自然找不到理由留下大皇子。
在没了大皇子后,孙氏日日在宫所里数着砖块,数着叶子,活的越发不像个人样,她想找人说说话,但是那些宫人都被她这些时日的变化吓着了,都不敢跟她说话。
唯一能跟她正常沟通的女儿被皇太后塞给皇后了,想到这,她越发恨皇后了,但也不是那么恨,因为皇后救了她儿子。
她从前以为皇后只是装出来的良善,结果她还真那么贤惠得体,那药膏既然都让太医啧啧称奇了,皇后大可以一直藏着,看她惊慌失措,看她儿子难受,看她失去唯一的儿子,没了最后的依仗。
可是皇后没有这么做。
孙氏想起自己从前得势时三番四次在皇后面前作威作福,皇后有时候被她挑动生气了,但都忍下来了,她得势时如此,所以她以为皇后得势后肯定会欺压她。
可是为什么没有,孙氏冷笑一声。
要是皇后狠心些,她倒是能一不做二不休害了皇后——倘若她儿子出事了,她最后的希望没了,她还留着皇后的性命做甚。
到底环境逼人成长,就半载功夫,孙氏心绪平和许多,皇帝仍是征战在外,不回来了,她开始念起佛经,似是这样能让自己舒坦些。
宫人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娘娘,大皇子会走路了’‘三公主过来看您了’‘娘娘,皇后娘娘给您送来了京师新出的布匹’。
念多了,孙氏都以为自己耳朵生茧了,但现在有个人在她耳边说说话也不错。
又过半年,她自觉功夫修炼到家了,这禁足的日子也到期限了,她便主动找上皇后,头颅垂下,再无以前的高傲,她发自内心道:“娘娘,过往是妾错了,还望娘娘原谅妾。”
“起来吧,三姐儿,你母妃来了,还不快出来见见你母妃。”
叶湘雅笑着,像是既往不咎了。
孙氏松了一口气,看着迎面跑来的三姐儿,果真被皇后养的不错,皮肉细嫩,脸蛋比之前圆润些了,她这下更感激了,“妾多谢娘娘。”
“既然你们母女俩相聚了,那我就将三姐儿还给你了。”叶湘雅微笑,心胸果真宽大极了,三姐儿却依依不舍的看着母后,可是身后憔悴的母妃让她心里不是滋味,便默认了母后的安排。
等孙氏母女俩走后,叶湘雅望着她背影,喃喃自语,“康嫔比以往好说话多了,看来是真心悔过了。”
映月道:“应该是了,以前她都是想压娘娘一口气的。”
“回去吧,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叶湘雅叹了一声,在这宫里,谁都不容易。
主仆二人进了西暖阁,关上房门,关上了一室静谧。
……
随后的日子里,孙氏日日出现在坤宁宫和仁寿宫,日日请安,日日诚恳侍奉,皇太后对她态度稍微缓和,叶湘雅更是待她诚心诚意,毕竟她的性子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既然孙氏知错了,她何必斤斤计较。
当然,这也跟孙氏实在诚恳有关,伸手不打笑脸人,叶湘雅自认为是个脾气正常的人,能跟人和和气气的总比整日吵闹的好。
大皇子能走路了,因为经常见不到母妃的缘故,他反倒将叶湘雅当成亲娘看待,孙氏看了并无难受,只道:“娘娘对镇哥儿有再造之恩,他将娘娘当成亲娘,妾身也安心。”
自从皇后救了大皇子一命后,这名声就越来越好了,毕竟大皇子的生母曾经险些将皇后逼下后位,而皇后娘娘却既往不咎,帮了他们母子俩,确实贤惠,以往人们对皇后的贤惠并没有具体事例支撑着,只知道皇后贤惠,却不知皇后贤惠到何种程度,但是大皇子这事一出,还有谁不明白。
人们问:何以抱怨?
孔夫子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但关键是谁能将自己活成圣人,若是有谁害了自己,以国人的血性,不将对方千刀万剐算好的了,而皇后娘娘却能将大皇子救回来,还待孙氏似从前一般,可谓是圣人心性了。
正是大部分人都做不到如此,所以才格外钦佩做到的人,而这人还是他们的国母,这就更让人欢喜自豪了。
叶湘雅有些恹恹的,皇上在外征战,而后宫妃子不知何时起一个个往她坤宁宫跑,她这儿可不是闹市啊。
心里是这么想,但坤宁宫日日传来各种美食的味道,着实让人抗拒不了,三个姐儿都吃得面颊圆鼓鼓的,所幸年纪小,长点肉没事,要是长大以后整个人胖乎乎的,大概能将皇太后老人家吓一跳。
妃子们大部分都是过来蹭食的,小部分是特地过来看孙氏好戏的,孙氏以往标榜自己作为皇上心目中的妻子地位,从不将她们放在眼里,可如今,能看孙氏低声下气,何不痛快。
而孙氏是真的发生改变了,对以往那些妃子能好声好气致歉,叶湘雅看着她,叹了口气,孙氏着实不易啊。
吴贤妃的钰哥儿还只是在地上反复爬的状态,叶湘雅让人给地面铺上厚厚的毯子,将桌子角等尖锐的地方都用厚布包上了,这样不管孩子怎么爬怎么闹,都不怕摔倒了。
吴贤妃为此大夸特夸,听得一旁的妃子怀疑人生,皇后娘娘只是让人在地上铺毯子,何至于成为了圣人第二,叶湘雅懒懒的,任由她夸赞,反正夸她又不会少块肉,便让她来了。
一日,叶湘雅醒来后感觉到自己全身无力,有丰富经验的她直接断定自己染上风寒了,便让映月告知其他妃子今日不必过来了,公主皇子们也被打发去仁寿宫,省得小孩子体弱,容易被传染。
吴贤妃被她派去照顾几个小的。
妃子们一听皇后病倒了,就真的都躲在自己宫所里不出来了,唯独孙氏不听人劝,非得要在皇后跟前侍奉,叶湘雅都随她去了。
一个诚心诚意要照顾自己的人,她何必推开。
因此,这些时日下来,孙氏日日在床前喂汤药,叶湘雅看向她的眼神大为不同,也是真的相信她改变了,以孙氏以往高傲的样子,在皇后面前小心谨慎,大概是原身一辈子都见不到的画面了。
这样的日子久了,谁都不怀疑孙氏的真心了,连孙氏都告诉自己,皇后救了自己儿子一命,她小心伺候是应该的,只有这样,皇后才有可能看在她示弱的份上,将她儿子扶上皇太子之位,皇后无子,她儿子是最好的太子人选。
只是当某日,她在给皇后熬汤药时,趁四下无人,将某包药粉打开,散在汤药下,再小心翼翼的搅拌几下,殊不知皇太后失望的看着她。
叶湘雅眼里也透着一丝意料之内的意味。
所以说她才说孙氏不容易啊。
花上一年半载的时日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无害的东西,但作为能让原身论落成废后处境的女人,她是从一开始就没相信孙氏的讨好,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信,与其相信孙氏,还不如相信朱瞻基的后宫都是真善美。
正好她感染风寒了,倒是能给孙氏一个向她出手的大好机会。
皇太后从暗处走出,“还不快将孙氏抓起来。”
孙氏突然听到人声,又听清楚这话,拿着药包的手都不住颤抖了,她缓慢的往身后看去,如雷霆一击,她看到了皇太后。
她又意识到自己被抓了个正着,随后皇后从屋里走出,眼神透着失望,“我以为你是真心实意为我好。”
既然被抓个正着了,孙氏也不怕了,她一脚将火炉踢翻,神色平静,“我是真心实意待皇后娘娘好,这些时日,我从未对皇后娘娘的药动手。”
就连她自己也险些被自己跟皇后这些日子的和睦相处迷惑,但她始终没忘了一件事,皇后既然救了她儿子,那就好人做到底,干脆这辈子再也不能怀上孩子吧,反正皇后既然这么喜欢做好人,这些不是她应该做的吗?
皇太后上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孙氏被重重绑起,太医上前察看那药粉是何物,试出来后脸色难看道:“此乃绝育药。”
皇太后闭了闭眼,又扇了孙氏一巴掌。
事已至今,已经没有任何供孙氏解释的境地了。
她被关到长阳宫,长阳宫乃是中最冷清的院落。
一时间,宫里无人不说孙氏的狠毒和伪善,连宫外都有人知悉,不少人都觉得要是皇家不好好处置这孙氏,便对不住皇后娘娘。
叶湘雅在病好之后特地去长阳宫看了一眼孙氏,孙氏狼狈瘦削,脸上无一丝血色,看不出以往高傲美丽的模样。
她抬头见是皇后过来,眼睛一亮,“娘娘,妾身知错了,求您原谅妾身,放妾身出来吧。”
孙氏以为自己被关只是件小事,等她儿子长成后,她还有机会成为大明的皇太后,可是这冷宫的苦她实在熬不住了,缺衣少食还是小事,重点是日日有人过来骂她,无论位卑者还是位高者,每个人都能折辱她,她受不了这种苦,想一头撞死,却怕死,她还要享受荣华富贵,至高无上的地位,怎能自裁。
如今看到皇后了,她想皇后心善,只要她说些好话,皇后就算不放她出来,也会给她好吃好喝的,让她在冷宫的日子舒适些。
只是她磕了半天头皇后始终没有反应,她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抬头却看到皇后冷漠的看着她。
叶湘雅淡淡道:“你以为你的手脚是怎么被人发现的?”
霎那间,孙氏想通了很多事情,比如,为何皇太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坤宁宫,皇后又为何会放心让她煎药,原来这一切都是皇后给她设下的局。
叶湘雅道:“从一开始我就没相信过你。”
“为何?你为何不信我?”她嘴唇颤抖,似是皇后算计她这件事比她阴谋败露更让她受刺激,她心里最后的净土在一层层崩塌。
“我曾相信后宫妃子都是姐妹,我待她们好,她们也会待我好,但是后来你的出现证明了我所思所想都是错的,我可以对其他人继续好,但我不能对你好,谁会放心一个算计自己的人继续算计自己,你以前算计过我,你一辈子都会算计我,我为何要信你?”
这话让孙氏癫狂,因为她以为自己无论做了什么,皇后这个天下至善的人都会原谅她,结果她竟然恶毒到连皇后这样的人都不信她了。
她一时间心里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皇帝知道她的另一面不要她了,她儿子也不认她为亲娘,皇太后更是将对她的母女情彻底歼灭,最后一个在后宫中能一直保持至善心性的皇后也将她视作城府极深的女人。
她在禁足期间对皇后至善本性的认知便是她快速振作起来的关键,毕竟她想着,她就算计皇后一次,让皇后绝育了,没法怀上嫡子后,她就真心实意对皇后好,就当弥补她过去的不对,毕竟皇后在后宫中算是唯一一个值得她付出的人了。
可是,打从一开始皇后就没给她机会。
她心里空荡荡的,悄无声息裂开一道疤痕,叶湘雅看着她,笑了。
从一开始,她就隐隐约约感觉到孙氏对她的态度不正常,似是赎罪,又似一不做二不休想取信她,好对她下手。
原来孙氏竟是同时存着两种想法——在下手后赎罪。
可是凭什么,她凭什么要让孙氏在算计她后,能平静的用一生赎罪,那对孙氏来说不是折磨,而是一种精神上的释放,能让她自以为自己洗干净自己身上的罪孽了。
不得不说,孙氏的这种想法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她就想问,难不成一个罪恶滔天的人在伪装了自己的脸面后,以慈善好人的面孔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他就能无视自己过往的罪过了?有本事他就将自己所得的全部归还,再自杀去赔罪,即便这样,也无法彻底赎罪。
不然,她见一次就想笑一次。
而她对这种人从来不会手软,原身受了多少苦,只有孙氏这个当事人最清楚。
在走之前,叶湘雅特地吩咐了宫人,防止孙氏自裁,衣食住行按往常的来,毕竟让这人舒坦了,就是对原身的不敬,她做不来让孙氏畅快的举动。
第60章 明宣宗朱瞻基恭让章皇后胡善祥(完)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她离开后,孙氏破口大骂,骂皇后是装出来的良善,是在世人面前的装模做样。
叶湘雅早就预料到这点了,反正能做出下药又自以为是赎罪的人,本来就是利己之人,天下人错了都不会是她自己错了,而辜负她好意的皇后便是这世间最最丑恶之人。
叶湘雅不在意她说的话,但是映月险些气炸,“娘娘,您对她多好啊,她就是个狼心狗肺之人。”
“你气什么,她说她的,我不听就是了,她啊,最多只能在冷宫里嚷嚷了。”她撑着下巴,皇上应该快回来了,她想高高兴兴的迎接皇上,压根不想被孙氏那里传出来的消息影响。
想到皇上会在路上给她带回当地特产,她就期待。
“是,娘娘。”映月还是气得很,但是不想在娘娘面前大发脾气,她出去后看到吴贤妃在等着她,脸上满是怒火。
吴贤妃尽力平息怒火,“娘娘是贤名在外之人,又救了大皇子,怎能由她污蔑!她恶贯满盈,倒好意思污蔑娘娘。”
宫中受过皇后恩惠或是对皇后有好感的宫妃宫人无一不感到气愤,所以长阳宫才会迎来那么多对孙氏大骂之人。
“罢了,吴娘娘,若是有些办法能让她彻底没了声就好了,她既然喜欢骂人,那就让她再也骂不了。”映月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不行,她不能出事,不然其他人就得怀疑到娘娘身上了。”吴贤妃下意识否决,但仔细想想,这办法并非不行,她又改口道:“但是要是她整日大吵大闹,将自己骂哑的,那就没问题了,她不是喜欢哭,不是喜欢骂吗?这世间将自己哭瞎哭哑之人并非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有成数了。
不日后,孙氏在长阳宫突然没了声音,宫中纷纷流传起孙氏这是损了阴德,骂的太多,将自己嗓子都骂哑了,所有人在听到这话的第一时间就相信了。
连皇太后都没有怀疑,她冷声道:“老身真是瞎了眼才让她进宫。”
她看向镇哥儿的眼神格外复杂,以前她还盼着儿子早立镇哥儿为皇太子,可现在,镇哥儿有这么位生母,将来必然跟生母扯不开关系,这个打算可以放一放了。
她看向钰哥儿,钰哥儿也好,就是比镇哥儿小,大明要不立长子为皇太子,要不就立嫡长子,而想弄出一个嫡长子倒也简单,便是将孩子生母册封为后就好,钰哥儿就可惜在出生太晚这点上,不过皇后贤德,她也不可能让儿子废了皇后,册封吴氏为后。
她还是盼着皇后生下嫡长子的,特别是在出了孙氏这事后,无论是让镇哥儿还是钰哥儿成为皇太子,将来都会给大明江山留下隐患,不若就让皇后所出之子即位。
只愿皇后能快些怀上身孕吧。
叶湘雅对于怀孕这种事没所谓,反正这不在原身的愿望内,而且,抛开孙氏的哥儿,还有吴氏的哥儿做替补,她操心其他事都不操心子嗣的事。
三日后,朱瞻基回来了,叶湘雅差不多一年没看到他了,心里想念的很,而朱瞻基抱着她,眼里流露的是同样的思念,而皇太后眼底闪过满意,今晚特地将两个公主叫到仁寿宫,留下时机给帝后二人独处。
但夜晚来临时,气氛并不如皇太后想的暧昧,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认识达成一致,处置好孙氏后,剩下要应付的就是齐心协力扶持大明江山了。
朱瞻基主外,她主内,总得让外族一听到大明二字就吓破胆子。
至于夫妻生活这种事,既然两个人都清醒的,任务也没有要求这种事,他们俩至今就还是干干净净的躺在一起,毕竟总不能用别人的身体再做这些事吧。
反正她的目的就只是完成任务罢了。
任务是最优先的,其他都是其次。
很快,朱瞻基在朝廷上颁发各种宽恤之令,而叶湘雅专心于如何让百姓吃饱这事上。
番薯是明末时传进中国的,这东西不仅产量高,还非常填腹。
想起番薯的高产、抗旱、易储存等等特性,叶湘雅眼睛就越发亮了,跟皇帝说起这事,皇帝就立即召开大会,开始议论这‘神农草’——能让人饱腹又产量极好、有利百姓的东西,可不就是神农草吗。
番薯的原产地是墨西哥、哥伦比亚一带,后来传入安南、吕宋各地,在明末时才传入中国,不过现在,想来安南、吕宋这些地方已然有这种作物了,派人前去搜寻不成问题。
而大臣们对皇帝的做法没有意见,甚至还支持极了,但前提是那些地方真有皇帝所说的番薯,若是这事成了,便是流芳后世的一件大事啊,皇帝倒也不在意大臣们的质疑,换做是不清楚后世之事的人眼中,谨慎点没问题。
于是,继郑和多次下西洋后,改为下南洋了。
叶湘雅和皇帝特地去目送郑和上船,想起郑和的年纪,叶湘雅还给他送去了多瓶药膏以及熬制药膏的药材和方子,就盼着能延长岁数,但愿不是她想多了,但郑和确实是在宣德八年病逝的,只得葬于当地,无法落叶归根,后人只好在中原之境建立衣冠冢。
这对于一个国人而言,是多遗憾的一件事,但能死在追随事业的路上,也不失为一件浪漫的事。
此后的日子里,宫里再无孙氏的消息,而叶湘雅这边的日子也步入正轨了,皇帝在朝廷认真办事,就是一拼命郎君,总是在天黑后才去往坤宁宫,在坤宁宫里,夫妻俩不是跟几个孩子说笑打闹,就是彼此陪伴,一个批改奏疏,另一个看账本管宫务。
从前两人似是无端生出的感情,但是如今却是真正的心灵相依了。
宣德八年,郑和平安归来。
果然携带数红薯藤条满载而归,此作物在中原之境很快掀起轩然大波,它是真的高产,而且尝起来滋味极其不错,甜滋滋的,红薯叶还有止血、降糖、解毒等等功效,等此物在京师试种成功后,便在全国各地开始试种起来,当然,这好东西必然管束的厉害,不会让外族人夺了。
自从番薯在各地传开以后,主动提议帝王去找寻此物的皇后和下令得到番薯一物的皇帝在民间名声极盛,当然,作为能取回此物的大功臣郑和等人,则是受了皇帝最高的赞赏,破例被封公爵。
夫妻二人早已下定决心要让仁宣之治在后世被后人惊叹。
当然,这年过后,皇太后始终没有盼来皇后的身孕,便催着儿子册封皇太子了,其他臣子也是同样心愿,皇帝便将第二子朱祁钰封为皇太子,完全忽视了第一子的存在。
本来皇太后该支持长子继位的,这是大明律法规定的,但想到这些年皇后的无所出,心里悲痛至极,当年孙氏肯定是算计成功了,她恨孙氏弄没了她的嫡孙,对更亲近皇后的钰哥儿成为皇太子就没任何意见了。
这些年来,大皇子大概是受了宫里流言影响,哪怕是明知道错误都在自己母妃身上,不像幼时那样亲近母后,而是心里不知何时生出些意见。
心想如果母后不揭穿他母妃,他就能在出生后被父皇封为皇太子了,而且母妃就算各种不是,也是他的亲生母亲,母后有什么资格处置他母妃。
跟皇后离心后,他便时不时去长阳宫找自己的母后,孙氏本就恨极皇后,加上这些年来没过过一日好日子,她心里的恨早就汇成溪流了,她看着自己儿子,一字一句用着已经残缺的嗓子哑声道:“镇哥儿,母妃只盼着你能成为皇太子,这样你就能给娘做主了,到时候你想废了皇后替母妃做主都行。”
她唯一的希望就在长子身上了,若是长子不扳倒皇后,她这辈子死都不会瞑目的。
镇哥儿性格中的犹豫不决又显露出来的,这些年不光是孙氏影响他的性格,还有他那位一母同胞的三姐姐,三公主这些年完全代替了孙氏的身份,奉行长姐如母的铁令,才没让他性格彻底偏向他母妃那边。
三公主是不吝啬说母后好话的,因此他对母后的恨意仅限于母后这些年不好好对母妃,且让他皇太子的身份落空了,但真让他对母后下手,这又不现实了。
“母妃,儿子若是成了皇太子,必然将您风光迎接出来,但是母后那边就不必让她受折磨了,毕竟这些年母后待儿子也算好。”
孙氏不说话了,一双锐利的眸子落在大皇子身上,最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如此也好。”
她儿子的这个态度足以证明皇后在无所出的状态下是真心养育她儿子的,那皇后极有可能打算让她儿子成为皇太子。
“你走吧,记得母妃的嘱咐。”
孙氏瘫软躺在地上,她听说朝中在商议册封太子一事了,看来她终于能愿望成真了,她低低笑了一声,但因嗓子受损,她笑出来的声音如同厉鬼。
她就这么躺着,打算躺到儿子被册封为皇太子,并且将自己风光接出长阳宫的那一日。
只是意外往往伴随噩梦而来,在不久后,皇帝确实册封皇太子了,但是皇太子不是大皇子朱祁镇,而是二皇子朱祁钰,皇帝并没有效先祖做法将长子视作继承人,仅仅选择了次子!
当时,不少人过来给吴贤妃庆祝,吴贤妃同样被这样一件大喜事砸晕脑袋,不过她倒是越发清明了,皇后娘娘是她的贵人,她的儿子就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当下,她将欢喜的儿子叫到自己跟前,神色严肃道:
“钰哥儿,母妃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母妃说吧。”钰哥儿虽然平时看起来不大靠谱,但吴贤妃深知自己的孩子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最重视承诺,而这点,正是从皇后娘娘身上学来的。
皇后娘娘这些年来说庇护她们母子俩,就从没人伤害过她们母子俩,甚至还让皇上给了她贤妃的高位。
她晃了下神,眼神越发清明,“母妃让你答应一件事,你从今往后要将皇后娘娘视作比母妃更重要的人,你可明白!”
钰哥儿挠了挠脑袋,“在儿子心目中,母后和母妃一样重要,都是儿子的娘亲,母妃何必强求儿子做出这种承诺。”
一个是他嫡母,一个是他生母,在他心目中,两人从没有比较一说,而母后从小教他识字做人,养育之恩并不比生养之恩轻,在他心里,母后就是他第二个娘亲!
“别贫嘴。”吴贤妃眼神越发凌厉了,“我让你今后将母后看得比母妃重要,你不答应这事,你就别将我当母妃了,你别忘了,没有你母后,你永远都当不上皇太子!”
“是。”钰哥儿抿了抿唇,知道母妃说的有道理,但是在他心目中,两位娘亲就是一样重要啊,不过今后他肯定是将母后看得比母妃重要,毕竟母后是他名义上的嫡母,大明重孝,母后将来可就是大明唯一的皇太后了。
钰哥儿脑子还挺灵活的。
见儿子答应了,吴贤妃松了一口气,露出满意的笑容,还算这个儿子识相,要是这儿子将来不孝顺皇后娘娘,她非得将他赶出家门,再也不认他做儿子了,想想皇后娘娘是多贤惠聪明的女子,钰哥儿能给皇后娘娘做儿子,已经是穷尽一生都求不来的好运道了。
嘶,越想越心酸,吴贤妃就恨自己投胎太晚了,没赶上跟皇后娘娘做一对姐妹,或是当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也好啊,瞧瞧娘娘将三位公主养的多好,知趣得礼,是她八辈子都求不来的女儿!
这么想,三位公主就更有福气了。
“母妃,不过大哥那里……”钰哥儿眼神浮悬,有些过意不去,他们俩都是庶子,按照祖宗规矩,应该是大哥成为皇太子的……
“你别想那么多,你想不想当皇太子,你就说你想不想当?别给我扯那么多。”吴贤妃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在她面前装起来了,真当她不知道自己养大的儿子是什么性情吗?
“那倒没有。”钰哥儿嘿嘿一笑,能当皇太子那最好不过了,他是父皇亲自册封的皇太子,对上谁都不怕,他就是嘴上没门,得意一下,真让他让出去,比登天都难。
“知道就好。”吴贤妃脸色沉下来,像是想到什么,叮嘱道:“不过接下来你别出现在你大哥面前,镇哥儿这人性子优柔寡断,可事关皇位,他定会认为你抢了他的皇太子之位……”
“母妃不也是在担心吗?”钰哥儿嘀咕道。
吴贤妃更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她担心大皇子?不,她担心的是大皇子的生母孙氏,自从上次皇后娘娘被孙氏算计后,孙氏阴谋诡计败露,皇太后气急之下将她的位份贬至尘埃,连宫里身份最低的人都能轻易轻贱她,孙氏这些年过的肯定不舒坦,孙氏唯一的希望就是大皇子了。
可事已至今,她儿子成为皇太子,孙氏的儿子什么都没捞到,想必孙氏得气急败坏了,她得防着孙氏做点什么……
吴贤妃思来想去,越发警惕远在冷宫的孙氏了,派更多人去看守孙氏,此后更是寸步不离皇后娘娘。
叶湘雅被她这份警惕劲儿弄得哭笑不得。
“贤妃,你到底在想什么,饶是孙氏三头六臂,她也不可能从长阳宫里出来。”
而吴贤妃一本正经,“娘娘,您可不能这么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说是吧。”
“我不认同你的说法。”叶湘雅将手中的话本合上,搁置桌面,也是一本正经的摇头。
“娘娘,您就会取笑妾。”吴贤妃羞红了脸,拉住皇后的手,朱瞻基从吴贤妃进门开始就边看奏疏边看吴贤妃,生怕她冒犯自己的皇后,一看吴贤妃开始没分没寸开始拉扯自己的皇后,他立马放下奏疏,眼神一厉,“吴氏,你在做什么,别拉拉扯扯,不像话!”
吴贤妃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手,心里嘀咕皇上还真是碍事,每次她跟皇后娘娘好了,皇上总在一旁出声打扰。
皇上要看奏疏为什么不去乾清宫,非得留在坤宁宫跟她抢娘娘,皇上真不识眼色!
……
长阳宫,镇哥儿得知自己二弟被父皇封为皇太子后,心里嗷嗷委屈,想去问父皇母后为何,但是看到吴贤妃的身影出现在坤宁宫,他又将一口气憋回去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下意识找寻唯一会支持自己的人——生母孙氏。
孙氏得知儿子比不过吴氏的儿子,气晕过去了,又被身边人掐鼻息掐醒了,醒来后不声不语,想寻些东西来砸,但是这长阳宫空荡荡的,就一冷宫摆设,能有什么东西任她砸,她只得吞下这口气,躺在地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那由皇后养大的儿子果然是个废物,皇后果然没她想的好心将她儿子送上皇位。
她怎么就沦为今天的地步了。
孙氏已经好久没回想自己从前的风光了,以前的风光对她来说就是一道触之必伤的伤疤,她想一次就发疼一次。
皇后这样贤惠的人,一旦狠起来,谁都招架不住,她早些年,是不是不该将皇后欺负成那样,让自己一步步失去自己自傲的东西。
“母妃!”一声呼唤将她叫回神,见自己儿子来了,孙氏勉强撑起身子,“你来做什么,你口口声声说会让自己当上皇太子,结果别说皇太子了,你连光明正大将我从长阳宫接出来都不可能,你别叫我母妃。”
生这个儿子就等同于白生了。
孙氏知道自己儿子当不上皇太子,将来就只有被封王的下场,一个亲王怎么斗得过皇帝,所以这个儿子不可能让自己恢复以往的风光了。
真是废物,既然无利用价值了,她也谈不上对这个没有一手养大的儿子有多少感情。
“母妃,儿子相信父皇只是一时糊涂。”镇哥儿艰难无比说出剩下的话,他心里正一片凌乱呢,见亲娘这么说,越发难过了。
“我竟从不知你是个喜欢自欺欺人的性子。”
孙氏眼珠子一转,“不过,你也不是不能扳回一城,你去弄些致命的东西进宫,掺在皇后送往各宫的点心上,只要你二弟没了,你父皇就你一个儿子,只得册封你为皇太子。”
“母妃!”镇哥儿看向她的眼神掺杂了一丝惊惧,他仿佛这才意识到宫人口中的孙氏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意识到母后在劝他不要见孙氏后,见他一而再再而三不听劝,便逐渐跟他生分了是何原因了。
残害手足这种事,母妃也能说得出口,那她之前到底对母后做了什么,才让母后那样一个温柔良善的人对母妃闭嘴不言。
看到儿子看向她的眼神掺杂着恐惧后怕,孙氏冷笑一声,跟她那个女儿一样,得知她想害皇后便特地过来跟她断绝母女关系时的那个眼神别无二致,“既然你没胆子,就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她见了就心烦。
镇哥儿一路失魂落魄在宫里游走,等一道声音唤住他,他才发现自己来到坤宁宫了。
想到自己这阵子对母后不敬,他脸面躁红,想立刻转身离开。
叶湘雅看到他这么奇怪,还是叫住他了。
有什么心结早点解决,省得以后兄弟阋墙,大皇子虽是孙氏所出,但这些年被皇太后教养,远离了生母,小时候根没被影响,长大后即便总是接触孙氏,但好在他被养成一副怯懦的性子,哪怕孙氏心狠想做点什么,这个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皇子怕是接受不了吧。
镇哥儿坐下来,后怕仍在,叶湘雅命人给他煮了碗醒神汤。
等微烫的汤水放在自己面前时,镇哥儿才如梦初醒,看着汤水,又看了眼母后,心里的愧疚再也压不住了,他跪下来哭道:“母后,是儿子错了,儿子不该认贼为母!”
叶湘雅拍着他后背的手略微一顿,看来孙氏心狠的一面让他知道了,“别怕,母后在,你又没做错事,怎么会是你的错。”
镇哥儿仍是哭的厉害,他是真的怕了,自己的生母竟是个会让他手残兄弟的人,他这些日子还跟她独处了好久,他心都快跳出来了,半大少年靠在自己母后膝上,眼泪哗哗的流,怕得慌,也瘆得慌,他是不服二弟得了皇太子之位,但不代表他要害了自己二弟,二弟跟他打小一起长大,手足情深不是一句空话。
他跟大姐二姐三姐二弟都是被母后养大的孩子,他们有的尽管不是同一个亲娘生下来的,可这些年的相处,不是一个娘胜似一个娘!
“娘,儿子错了。”他抽抽噎噎的。
叶湘雅不言,拍着他后背,母子俩好似回到了从前,年幼时,镇哥儿也喜欢缠着嫡母要安慰。
镇哥儿哭着哭着慢慢恢复平静,被母后安抚的感觉格外舒心,就好像回到了娘胎里一样,有一种安详的感觉。
吴贤妃又像往常那样过来找皇后娘娘,还带上了钰哥儿。
钰哥儿还吊尔郎当的跟在母妃身后,嘴上没把,笑嘻嘻的,格外高兴得意,被封皇太子的兴奋仍席卷全身,让他哪怕被母妃勒令不要出现在大皇子面前,他都不是很在意,他都是爹爹亲封的皇太子了,大哥能对他做什么。
直至他看到躺在母后膝上的大哥!大哥都这么大了,怎么好意思在母后膝上哭的!
钰哥儿小时候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年纪稍长一些就更不用说了,但是现在,大哥居然像个孩童一样哭哭啼啼的,让母后安慰,大哥凭什么!
钰哥儿委屈,他也想让母后安慰,他急忙拉了一下母妃,示意母妃说点什么,但母妃眼睛瞪得更大,眼底流露的是更深的羡慕。
钰哥儿目瞪口呆,他就知道母妃也想跟他抢母后,“母妃你醒醒!别胡思乱想。”
他扯了几把母妃的衣袖,吴贤妃才回过神来,拉着儿子坐下来,语气幽怨,“镇哥儿怎么过来找皇后娘娘了,不是去长阳宫了吗?”
镇哥儿当着其他人的面,不好意思无动于衷,他坐直身子,不大欢快道:“去了就不能回来吗?我找母后也是错?”
“你自己明白。”吴贤妃瞥了他一眼,“就怕某些人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像是配合自己的母妃害人。
“母妃!”钰哥儿赶紧叫住吴贤妃,就母妃的这张嘴,轻易得罪大哥无疑,他都快急哭了,母妃还说他会得罪大哥,可现在母妃要是再不闭嘴,他们母子两人都会被大哥齐齐对上,他可不想以后手足相残。
“贤妃娘娘请放心,我不会做出害人的事。”镇哥儿神色平静,毫无之前在母后膝上哭哭啼啼的模样,吴贤妃多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谁知道会不会,她心思慎密,表面跟大皇子合不来,心里却平静极了,寻思着孙氏那里还得找多些人看管起来。
又过一年,大姐儿该成婚了。
大姐儿的驸马爷乃是石璟,是永平府昌黎人,其祖父石名乃是德州卫副千户,父亲石林乃是府军前卫千户,也算是上阵杀敌代代相传的家族了,在大姐儿封为顺德公主后,这未婚夫妻便正式成婚了。
三朝回门后,叶湘雅见大姐儿脸上始终洋溢着欢喜,便知这桩婚事成了。
她笑道:“你这样高兴,母后能放心了。”
喜姐儿脸蛋儿越发红润,“母后别打趣我,还是多亏了母后,女儿才能得来这样一个温柔可靠的夫君。”
得益于帝后二人的示范,使得膝下三个女儿都盼着自己能找到像父皇一样疼宠母后的夫君,当然,像父皇早期那样宠妾灭妻就没必要了,尽管娶了公主的人不会有机会纳妾,除非公主先于驸马离世,驸马再娶,不过在这种情况下,驸马娶的只能是正室,而非妾室,这也称不上纳妾了。
但如果公主去世前无所出,驸马也能纳妾传香火,想在公主在世时纳妾,那必然得经过公主同意,这三个女儿都被叶湘雅养成眼底容不得沙子的性子,怎会同意让驸马纳妾,不过习得跟夫君相处的门道还是有的。
二姐儿见姐姐归来了,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仔细看了驸马爷几眼,觉得这人体格太过健硕了,跟她想想的翩翩君子完全不同,不由咂了咂嘴,她将来要嫁人,一定要选个长得好看的,大姐夫也不是不好看,就是这满身肉,一看就吓人。
三姐儿扯了扯她衣袖,“二姐,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大姐夫啊。”二姐儿理所当然道,“话说回来,再过几年你也得嫁人了,你可想好嫁给怎样的男子吗?”
三姐儿脸红了,羞答答的低下头,“我不想嫁人,我想像母后那样为国为民做事。”
二姐儿拍了一下她脑袋,目露惊异,“你倒是志存高远,不过想做到母后的程度,你这辈子都别想了,母后之下还能拼一下。”
三姐儿害羞,但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这两姐儿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叶湘雅看了她们两眼,便将她们叫到跟前,“过来跟你们大姐姐说话,等你们大姐姐出宫,日后你们姐妹三人就很难经常聚在一起了。”
三姐妹点头,二姐儿立即攀起大姐的胳膊,问起宫外的情形。
三姐儿还留在母后身边,叶湘雅诧异的问她,“不去跟大姐姐说说话吗?”
三姐儿摇头,“什么时候说话都行,但是母后身边无一人,女儿想陪着母后。”
叶湘雅微愣,笑了笑,摸着她发丝,怎么这样乖巧,是孙氏所出,但从不曾习得孙氏的习性,不枉费她多年将她当成亲生女儿抚养。
又过两日,三姐儿从长阳宫回来,听宫人说,是特地见过孙氏一面再过来的,宫人的意思很明显,便是三姐儿可能听孙氏说了些迷惑人的话,可能会被孙氏利用,但叶湘雅想起前几日三姐儿的动作,倒不这么想,但也没主动问她见了孙氏做甚。
但三姐儿主动跟她提起这事。
“母后,我做梦都想成为您亲生的孩子,只是女儿这辈子做不成您的亲生骨肉,女儿盼着下辈子能从您肚子里出来,或是让您成了我的女儿。”说到这里,三姐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母后。
但母后不觉得自己被冒犯到,而是默许她继续说下去,她便继续说了。
“我去了一趟长阳宫,她过的不是很好,但她始终是我亲娘,我便跟她做了场交易。”三姐儿的眼神逐渐变冷,“我让她衣食恢复她为康嫔时的待遇,就当回报她生下我的恩情,只是今后我不会再去看她了,她险些害了您,又怂恿镇哥儿害人,我没有她这样的娘亲,我这辈子只认您做我的娘亲。”
说罢,她越发忐忑不安了。
在外人眼里,她这种举动肯定特别不孝,用衣食便轻易断了这门亲,断的还是自己嫡亲血脉,孙氏从不曾对她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可她却这样狠心,其他人肯定不能理解。
但她就是容忍不了母妃曾经谋害过母后的心思。
“母后有你做女儿,三生有幸。”叶湘雅没有谴责,没有赞许,但她确实是惊讶的,一个生长在人人都叫她恪守孝道时代的公主,竟有勇气跟自己的生母决裂,这确实是让人想象不到。
“母后。”三姐儿浑身一松,躺在母后膝上,还好母后没有怪罪她,有母后当她娘亲,才是她的三生有幸。
她趴在母后膝上,还被母后一下一下的拍打后背,她心情越发明朗,怪不得前儿听钰哥儿说起镇哥儿被母后安慰时语气那样羡慕了,原来这滋味是真的让人欢愉,如今她也享受到这种待遇,说给钰哥儿听后,他会不会羡慕得眼睛都发红了。
嘿嘿,想想挺开心的。
……
长阳宫,孙氏众叛亲离,儿女都不亲近她了,她咬着唇,看着比以往好了无数倍的膳食,全无用膳的心思。
皇后狠起来是会让人抽筋剥皮、锉骨扬灰的啊,愣了半日,直至膳食变凉,她才慢慢用起膳来。
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让皇后付出一切代价,让皇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是后来真当叶湘雅的系统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却任何心思都没了,只因为要驱动系统实现心愿要付出的代价太大的,魂飞魄散,今生永世不入轮回,这唯有心神坚定或是受了极大委屈的人才会下定决心放下一切,提交自己的心愿。
这也是系统任务的来源,若非受了大委屈,又谈何牺牲自己的一切轮回一次。
这也是为何叶湘雅每次都坚定站在原身这边的缘故,原身是她任务对象,也是她来到此方世界的唯一目的,她只为原身而来,自然要为了原身竭尽全力,哪怕原身众叛亲离,她都站在原身这边,她不会背叛原身。
因为她是原身最后的依靠了。
孙氏做不到,当然,系统的出现也只是吓她一跳,要是她真的甘愿付出一切,系统也不会同意的,系统选人也是有自己的一套标准的,显然,孙氏的为人就不适合了。
这是后话,如今的孙氏吃完那冷冰冰的一餐后,将碗筷往桌上一放,目光眺望远方,这四面八方的囚笼将她一生彻底困住,她是真的不甘心自己这一生就此荒芜。
可是皇后根基已稳,宫外的百姓无不信服皇后,祈祷皇后一辈子平安长寿,宫内的宫人,呵,那就更不用说了,她女儿过来找她,不出一刻钟,一定有人传话给皇后了,她想做什么都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
她又躺下了,日子无聊,众叛亲离,这让她怎么回到过去的辉煌日子。
她只得日日幻想某日二皇子病倒,换镇哥儿上位,风风光光将她接出宫,但哪怕二皇子没了,叶湘雅都会想办法让镇哥儿的子嗣继位,而非镇哥儿这人。
连亲子都不亲了,谈何下一辈的孙嗣。
而经由皇后扶持上的孙嗣,必然最依仗皇后的存在,因为他父亲继位了,不代表他能继位,皇后能隔着一代人坚定将他扶上皇位,让他的身份变得名正言顺,他是傻了才会抛下皇后,转而将孙氏风风光光接出来。
要知道,孙氏害人的罪名可是定下了。
历史上,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在汉宣帝刘询继位后,他作为戾太子刘据之孙,在祖父罪名定下来后,从不曾为祖父翻案过,祖父的存在对他来说不是让他继位的名正言顺,而是让他继位变得更不堪,别以为皇帝都是念及血肉恩情的,在利益面前,一切都不值得一提。
言归正传,三姐儿立志不嫁,要终生陪在母后身边,叶湘雅没肯定她的心思,她还太年轻了,此时做好的决定,将来未必愿意当真。
况且人生太长,三姐儿才活了十多年,小孩的话当不得真。
于是她跟朱瞻基还是一如既往的关怀民生,百姓过得好了,这仁宣之治才能盛世长久,百姓们高兴了,便乐此不疲谈论起帝后感情有多好,像是前儿皇上亲自为皇后喂吃的,又将皇后的家人处处款待,将一个好丈夫、好女婿的形象贯彻人心。
此后,仁宣之治果然长久,直到岁月的尽头时,夫妻俩相互依偎,平静的过完一生了。
而对于帝后二人的离世,百姓无不流泪,亲自为帝后送行。
要继位的钰哥儿始终没止住泪水,一看到有关父皇母后的东西都禁不住流泪,最后还是吴贤妃狠下心来,用白布将他眼睛包住,才勉强让他止住泪水。
此后新帝顺利继位,但继位十多年后,百姓仍怀念朱瞻基和胡善祥二人。
新帝不在意,因为他也同样想念父皇母后,一辈子真的贯彻终生不嫁的常德长公主守在他身旁,自打父皇母后去世后,他们姐弟俩就经常相伴喝酒。
有时候还有顺德长公主和永清长公主以及朱祁镇几个兄弟姐妹一并过来相聚。
但这始终挥洒不去心中藏着的郁气。
亲人的离世,对于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无异于一次漫长的摧残,想一次就疼一次。
又过三年,孙氏病逝,常德长公主平静道:“就按康嫔位份掩埋了吧。”
这话中意思,已然不将孙氏当成自己的亲母了。
皇帝默然,同意此事安排。
于是,孙氏就这么悄无声息被人掩埋了,至死都是孤独寂寞的,而皇宫又迎来一堆新选的妃嫔,热闹渐起,再问起时,有人还记得贤明的先帝先后,但无人记得孙氏这人的存在。
叶湘雅不光任务完成了,替原身出气这点也做得让人摘不出短处。
【系统结算中——
宿主圆满完成恭让章皇后胡善祥心愿,系统商城开启7/10,下个任务是清圣祖荣妃马佳氏,请宿主再接再厉!】
而朱瞻基那边同样响起声音。
【系统结算中——
宿主将仁宣之治延长至三十年,圆满完成明宣宗朱瞻基的部分心愿,但护得孙贵妃母子俩的心愿只完成一半,孙贵妃之子朱祁镇得封亲王,一辈子安平和乐,但孙贵妃不得好死,因此宿主任务不达标,但念及明宣宗朱瞻基不予计较,此次罢了,宿主不得下次再犯!
下个任务是清圣祖康熙帝,请宿主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