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丫鬟所说的裴家,乃是京城的老牌世家,裴家老太爷便是皇后的父亲,肖晗的外祖。
试问,外祖生辰,再加上三年未见的表兄也即将回来,肖晗怎能不出席。
可就连朝阳殿的宫人都看得清楚明白,他们公主这次能否出宫去赴宴,还得看太子的意思。
前些天
都足以说明肖晗和她之间生起了龃龉,森严的宫训教会他们三缄其口,但
朝露虽性子偏软,对身边伺候的宫人从来都是宽厚以待,却也不代表能纵容他们
她有些烦躁的关上窗户,因为故意使了些力气,弄出的响动成功中止了院里的谈话。
空气再一次归于宁静,而安静的屋内能清楚听见外面枝丫上的鸣蝉
盼夏
只因天气日渐炎热,入伏以后就更甚,而公主畏热,本是得了皇后的体恤不必日日来问安,即便是去了凤栖殿,三两句话后也是主动就放公主离开。
可奇怪之处就
这还不算,其中有好几次公主还特意绕路去到凤栖殿,费时又费力。
盛夏天的日头毒辣,就单从朝阳殿到凤栖宫就能让人浸透一身的衣物,公主身娇肉贵,常常回去的时候身后都被汗液闷起了红疹,白皙的肌肤上,一片片的
盼夏看着心疼,终于
“公主这些日子,可是
刚从凤栖殿回来的朝露,身上又黏又痒,挨着冰鉴坐下后还不待喝上两口茶水就听盼夏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手上动作一顿,有些窘迫又笨拙的开口。
“你也看出来了”她别了别嘴,有些被人戳穿尴尬,嘴里不大情愿道。
裴劭即将回京,老太爷的寿辰已近,裴家开宴不过是迟早的事,她幼时曾经受过裴家的照拂,
谈不上闹掰,却也说不上亲密,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关系就像熟悉的陌生人。
“我瞧公主这些日子请安,都
那次短暂的争执虽不至于让二人断绝了往来,但事后谁也不愿先低头的现状促成了现下尴尬的相处方式,朝露的确想同他商量让他带自己去裴家,却又像盼夏说的这般,不想
“我不过是想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有好几次都见到他了,可还不待她做什么,那人远远见到他,转身就走,她眼巴巴看着人来了又走了,心里还没升起的激动一下就被人浇灭,失落,失望,郁闷的心情一下就蔓上了心头。
“大哥再过几日就要抵京了,老太爷的寿辰也
她语气中是难掩的失落感,整个人失了勃勃的朝气,一脸的颓废之态,盼夏见之有些不忍,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忍不住问了句是不是有什么良策。
盼夏咬了咬唇角,漆黑的眼珠转了两圈后才俯首贴耳的说着悄悄话。
而同样觉得自家主子不寻常的还有东宫的卢绪。
自那晚从朝阳殿的书房回来后,太子就有些不大对,素日里头,太子虽勤政,对百官也是严以束缚,但只要是有益于朝廷的提议他都会稍加斟酌后再行驳回。
可最近,六部的官员上值都是战战兢兢的,大家私下都
甚至有胆大的官员,来他面前咬耳朵,问殿下可是心火太旺,没有及时宣泄所致,若是可以,让卢绪给他准备几个宫女,是也不是,一试便知。
卢绪听后,气的不行,一把就将手中的剑尖抵
而对肖晗这事,卢绪心里大概能猜到一二,不就是因为那日
他满腹心事的候
“有事就让瞿恒来,孤身边不留三心二意之人。”
说完,就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一份折子,接着随手置
卢绪被他动作和神色唬的一惊,反应过来当下就接过宫女手中的托盘,急忙送到他桌案上去。
肖晗平日很少训人,大多的时间都用
温热的茶水入喉,放空片刻的大脑想起今日皇后说起朝露这些日子的反常来
“前儿个来的都还挺早,这阵子又不急了,每日都是日上三竿才姗姗来迟。”
他那会脑子里还
两人的关系最近数次陷入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有意无意
敏锐如他,怎能看不出来她偷
他也是跟随着太傅学过狩猎的,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再清楚不过,那越是想要俘虏的猎物,越是不能心急,就像那快要到口的热豆腐,都已经被捧
他不仅不能心急,甚至还要故作姿态来迷惑,只待那猎物放下了警惕,他再主动出击,定能俘获那浑身长满尖刺的小兽。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他了此刻的思考,他微蹙眉头刚翻开下一本折子,眼睛还没落
“殿下,公主求见。”
和凤栖殿的金碧辉煌不同,东宫的正殿彰显的是一股肃然凌冽的感觉,就像肖晗这个人一样,就算不着华服,不饰金冠,仅用一个眼神配上淡漠的语调,也照样能
而身着粉蓝色宫装的朝露,这会正端着一个托盘立
悔意才刚浮上心头,不等她有下一步动作,寂静的空气中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她被打断了思绪,接着就听见肖晗
“何事”
同之每次话一样,淡漠的语气,平静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可越是这样,她便越是紧张,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紧,潋下起伏的心跳量平静的回答
“这是用皇兄所赠的庆州墨锭所写,誊抄的也是皇兄最喜欢的张子君先生的书,皇兄外出半年归来,小妹无以为赠深感愧疚,只能手抄一部分先生书册,借花献佛,希望皇兄喜欢。”
她螓首微微低垂,身子向前躬了一定的角度,谦卑的态度同之前的两次相比,是大相径庭。
他没有立即下,反而靠坐
“孤的接风宴早就过了,你当时不去,这会才想起来送东西,非时非节的,不说清楚,孤可不敢随意受。”
朝露听后不禁腹诽,心下暗道这人是真的记仇,连盼夏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以他那么敏锐的观察力,会不知道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穿的是他送的衣服,送的是用他给的墨锭来抄的东西,又是这般伏低做小的可怜样,打的是什么主意,他真的猜不到
她缓慢的回维持了一会的动作,躲
“朝露先前行事欠妥,对皇兄多有不敬,又恰逢那会身子有恙,还是皇兄请来院正替我诊治,卧病
伴随最后一个字落地,窗外的热风随着缝隙灌进来一些,和殿内冰凉的空气互相交汇,一如此刻相对而立的两人,一人眼神热忱,一人却略带寒意。
肖晗被这股扑过来的暖风轻抚着微眯眼,眼尾上挑,了然的神色夹杂着讶然,像是为了配合她这难得的认错态度,他用略带疑问的语气再次开口
“前儿个才说,觉得孤手伸的太长,想多要些自由,如今孤如你所愿,不再管着你,你却又送来赔礼说知错了”
他轻拧着眉头,状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