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晗说这话的时候,日头将将西垂,暖黄的光晕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投
她甚少见到肖晗这般不羁的样子,是一种成竹
而聪明如他,是否早已看出来她今日此行的目的,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想试探她态度。
既如此,那不若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她今日只顾向他致歉便好,只待二人恢复到之前相处的状态,那裴家开宴肖晗就没理由不带自己去,至于旁的,反正都模棱两可,倒不如就这般一直都糊涂下去。
“皇兄言重,小妹只是觉得之前误会了皇兄,说了些不妥的话,今日特意来向皇兄赔罪,皇兄可原谅小妹这一次”她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话,听着倒真像所说的那么一回事,之前所为也都是冲动为之。
肖晗闻之恍然的点头,随即正了正身子又开始了拿折子的动作,自如的姿势和稍霁的脸色让她自觉这事已经快掀过去了,却不想那人竟意外地朝她手里的东西抬了抬下巴
“这算是赔礼”
她手心顿时微潮,说不上紧张还是什么,迟钝得讷讷回答
“是,是的,是用皇兄送的墨锭誊抄的,皇兄可要看看”
他身边还放着两摞高高的折子,一看就是还没处理完的样子,她也是故意这样问,是猜到他不会浪费时间用
以为是自己听错,她尚
“是要孤自己来拿吗”后,她才如梦初醒般端着托盘匆匆呈了上去。
粉蓝色的宫装适合
而不像现
“呀”的一声惊呼,还来不及反应,手里的托盘就这样飞了出去,而她一个趔趄不稳,眼见就到扑倒
也就一瞬间,她被吓到脱力的四肢骤然回了力气,一双手反射性的攀附上前面人的肩膀,且埋首
慌乱惴惴的心跳也
“多,多谢皇兄。”她不自然的伸手捥了捥侧颊被拨乱的
“下次小心些,孤不是每次都能接住你。”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着提醒的话,反倒显得她是
她不说话,只顾着点头,心里却是
肖晗有些无奈的摇头,当眼神再次望向桌案上时,眉尾轻微一挑,状似无意问
“孤的赔礼都被你弄坏了,你打算如何。”
闻言,她一脸错愕的抬头,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桌案上的一片狼藉。
方才的变故
雪白的宣纸露出微微一个小角,正是她誊抄来送他作为赔礼的东西。
“欸”她手忙脚乱准备再去解救一下,袖子却被身后的肖晗扯住
“你是准备一会衣袖上沾染更多墨汁,好毁了孤这一桌的折子”
她身上的衣服是他送的,今日也是为了给他赔礼道歉才穿上,却没想反倒成了坏事的,又听到他这会的责怪,心下一气,不由没好气回道
“那皇兄想作何东西没了,这礼是受还是不受。”
赔礼被毁,他的态度依然模棱,裴家那宴席还有没有着落也未可知,她心下不免烦躁起来,语气里透出一丝破罐破摔的情绪。
“既是来赔罪的,那便要拿出诚意,东西既是你毁的,孤还一眼都没瞧过,那便重新拿出你的诚意。”不容商量的语气从头顶传来,显得霸道又强势。
朝露一听,满腹疑问的抬头,却一下就撞进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里。
肖晗没理会她,而是径直越过她身侧去整理狼藉的桌案。
他案上放的都是百官呈上的奏表,这会被墨汁溅开晕染了不少,甚至还淌出来一些散
砚台上的托盘被挪开,心誊抄送来的东西被全数浸染,肖晗掀了下眼皮,拿眼睨着她道
“从明儿起,你便每日带着东西来孤这儿誊抄,孤什么时候满意,这事儿就什么时候算过。”
“为何”因为惊讶她音量不由的有些拔高,听
他闻言嘴角轻扯,语气里掺杂着不多的耐心
“你今日既能这样来见孤,就说明你已知错,可东西也的确是毁于你手,不过让你再抄一次,又有何难。”
重新誊抄一份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可难就难
思忖片刻后,她面色颇显为难的张口,却
当朝露离开东宫时候,天色已经是日薄西山了,想到接下来好几日都会
盼夏
“公主是说,殿下早便看出来你是因为想去赴宴才去同他认错的”
铜镜前的美人无力的点头,想到那推脱不了的事情就深感无力。
肖晗不愧是大燕的储君,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洞察她的内心,那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他便已经猜到了她今日所为的目的
“孤知道你心里
“你便安心抄你的书,孤受不受这份礼,就看昭昭用不用心来抄了。”
这话乍然一听倒是没什么,可要细细品味,犹如平湖投石,能泛起丝丝涟漪,她可以粗浅的理解为,裴家的宴席肖晗带不带自己,取决于这赔礼和自己的态度能否让他满意。
话已至此,她也没了法子,既都到了这一步,左不过再熬几日的光景便可以随他出宫,她又有何不可的。
可直到离开的时候,肖晗也没给这件事下一个定论,换言之,她也不知道要抄到什么程度才能令他满意,而为了达到他的要求,她还不得不每日都去东宫,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最是令人心里没底,又抓心挠肺般的难受。
她有些懊丧的垂头,心里是又气又恨,偏生这进退维谷的局面又是自己造成的,责怪了几个来回又绕回到了她身上,显得无趣又可笑。
第二日一早,修整了一夜的她早便拾好了东西,这次她没有故意拖延和绕路,先是去了凤栖殿向皇后问过安后就直抵东宫。
肖晗已经去上早朝,殿内管事的就剩一个瞿恒,应是已经提前得了信儿,见到她来没有任何惊讶,同他的主子一般,淡漠着一张脸将朝露请进主殿。
一如往常,主殿内的陈设同之前无差,只是没了肖晗这个大冰块
和想象中的不同,本以为是要和他共处一室的,结果直到她将今日的字数写完,也不见肖晗出现。
瞿恒进来禀告,说他朝堂有事回不来,让朝露抄好了今日的便可离开,剩下的明日再来便可,这个结果她自然欣喜,没加思考的就拾好东西离开了。
本以为那日只是例外,却不想仅仅只是开始。
从那之后,她每日就像例行公事般的去到东宫抄书册,日出而至,日息而离,而肖晗这些日子来不知
可眼看着时间愈
“瞿总管,皇兄可有说今日几时回来”
瞿恒不似卢绪,性格要持稳的多,面对朝露的疑问,他的回答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分寸有礼且滴水不漏
“主子的事奴才也不知,只殿下之前只会过,公主每日里做的事情他都知道,答应过公主的话也都记得,公主只耐心做好自己的事便好,旁的,殿下都心里有数。”
话已至此,朝露也不便多问,也只能满腹心事的照旧而为。
裴家即将办大事,有心思巴结奉承的人早已
朝露这些日子以来都奔走
这日,她照旧先来凤栖殿请安,近些日子,她每日都去东宫誊抄书册的事情
可今日来请安不似以往,皇后见到她时是一脸的惊讶,就像她今日不该再出现这里一般
“你怎的今日都还要去东宫”
她被问的满脸懵懂,像一头误闯无知领域的小兽
“皇兄没说让我今日不去,可是
“太子没告诉你,明儿要去裴家赴宴,你这会不准备明日要用的东西,怎还
皇后是裴家人,说话自然向着母家,沉吟的音色配上疑问的语气,是
肖晗让她用抄书来交换出宫的机会,却直到今天都没能给她一个确定的答复,以致皇后以为她轻慢裴家,言语之中多有怪责。
她满腹心事的出了凤栖宫,脚步却依旧往东宫而去,今日的天色不好,盛夏里头的灰蒙蒙色,是要落雨的征兆,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沉闷不已。
瞿恒还是一如既往的迎了她进殿,恪守着他骨子里的规矩,不多问,亦不多言。
她也没什么要说的,强迫自己潋下心神后就开始了今日的誊抄,说来也巧,明日是裴家开宴的日子,她誊抄的内容到今天为止不多不少,正好抄完。
但可惜的是,直到最后离开东宫,也不见肖晗回来,亦没听见瞿恒有什么话要交代。
回朝阳殿的路上,灰暗的天空响了几声闷雷,瞧着,是真的要下雨了,声音一出,树梢上的鸟儿被惊的以作四散,她抬眸望去,忽而羡慕起那些鸟儿来。
比起自己,它们至少是自由的,能随心所欲决定自己的去留,总好过寄人篱下,连一个简单的诉求都要看人脸色行事。
鼻尖上有水珠落下,夏夜的雨说来就来,她抱紧了怀中的东西,足尖轻点的就往朝阳殿去。
却
“公主再不回来奴婢就要亲自去寻你了,殿下方才派人把你明日要穿的衣物都送来了,还让人传话,明日辰时过后他亲自来接你去裴家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