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梁清清顺着走廊走到尽头的窗边才松开捂着嘴的手,随之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终于停下来后,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升温的,猛地触碰上去还有些烫手。
“该不会真的要感冒了吧”梁清清喃喃出声,又摇了摇头,“不会这么倒霉的,别乌鸦嘴。”
谁知道一语中的,从夜晚彻底降临之后她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没有精神,蜷缩在借住的病床上,把被子裹得紧紧的,还是冷得忍不住瑟瑟发抖。
梁清清盯着昏暗的天花板,强撑着坐了起来,整个屋子只有她一个人,窗外还在下大雨,槐树的枝条顺着风的轨迹时不时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显得格外吓人。
“二哥”
喊完人才想起来,临睡前梁军强还是不放心范彦行这个虚弱的病号一个人,于是便向医院借了折叠床,准备去他的病房里将就一晚,万一半夜出现特殊情况,他也能第一时间照应。
想到这,梁清清叹了口气,谁知道刚张开嘴巴就开始咳嗽起来,她这下是真的确定自己生病了,但是身上没有半毛钱,想去买药都掏不出一个子儿。
而梁军强身上剩下的那些钱还得留着明天买吃食。
这是梁清清这位大小姐头一次深刻感受到穷带来的窘迫感,没钱,就连身处医院都只能靠自己硬生生跟病魔对抗。
睡一觉就好了。
梁清清如此安慰自己,彻底打消了去买药吃的念头。
重新躺下后,梁清清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可等再次醒来,外面还是一片漆黑,而她不仅没有好转,还感觉浑身像是在被火烧一般,四肢百骸都泛着痛。
嗓子眼也干得难受,连话都说不出来。
脑海中一片混沌,梁清清咽了咽口水,迷迷糊糊地想要起身去接杯水喝,可是下一秒她竟一个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去,后脑勺着地疼得她龇牙咧嘴,痛苦地“嘶”了一声。
下一秒,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走廊上的灯光顺着缝隙照射进来,梁清清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偏头躲开了刺眼的光芒,随后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急切。
“梁清清你没事吧”
竟是范彦行。
梁清清只顾着去揉后脑勺,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点了点头表明自己很有事,她现在难受得想原地去世,好在范彦行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大步流星小跑过来,就要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可是,居然没抱动
一瞬间,“尴尬”二字缓缓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他们怎么都忘了,范彦行还是个刚刚脱离生命危险的病人发着高烧的梁清清或许都比他有力气。
沉默两秒后,范彦行果断起身,脸上闪过一丝难得一见的难堪,磕巴道“我,我去叫医生过来。”
梁清清实
在扛不住了,这个时候也考虑不了钱不钱的了,顺着范彦行的话应了一声好,随后便目送他离开,等缓过来后,就双手抓住床单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床沿边上。
没多久,病房内的灯光被人打开,范彦行和医生先后走了进来,先是给梁清清量了体温,然后又问了各种症状。
梁清清靠着床头坐着,视线落在范彦行仔仔细细听医生说注意事项的侧脸上,他眼眸微垂,面部线条干净利落,认真的模样透露着一股少言寡语的疏离感。
“该注意的就这么多,都记住了”
见范彦行点头,医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梁清清,突然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两口子生病都能生到一起去,也是难为你们了。”
闻言,范彦行愣了愣,耳尖染上一丝薄红,开口解释道“我们”不是两口子。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医生给打断了,“我要好好说说你,你这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刚醒没多久身体还很虚弱,别到处乱跑,我看你大舅子不是在吗让他辛苦些,多费费心,这段时间你们小夫妻最好是减少接触,免得病气互相传染。”
“你的医疗费用能记在你们村里的账上,但是她的应该是不行,我们医院最长只能赊账三天,早点把费用补齐,其他的就没什么了,让你大舅子去拿药,你就别跑上跑下了。”
这一连串的话数落下来,范彦行都有些招架不住,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了一句“谢谢医生。”
“不用谢,记得快点让你大舅子来我办公室取单子拿药,我就先走了。”医生说完也不等范彦行再解释别的,就直接转身走了。
“这个医生还真是”梁清清刚开始还没认出他来,直到他一开口就称呼他们为两口子,她才想起来这就是范彦行的主治医生,之前说范彦行是她男人的也是他
“误会就误会了,我现在去叫军强哥起来帮你去拿药。”范彦行薄唇紧抿,看起来似乎不太在意被别人误会他们的关系,比起这个,他现在更关心梁清清的身体健康,于是叮嘱她好好待在这儿后,便再次离开了病房。
回到自己的病房后,折叠床上的梁军强依旧睡得香甜,忙碌一整天的他这会儿累到打起了鼾,此起彼伏的声响在房间内不停环绕着。
见状,范彦行不忍心再叫醒他,默默拿上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就又走了出去,取单子时不免又挨了医生一顿骂,等拿到药后,便马不停蹄地往楼上跑,先去走廊尽头的热水房接了一杯热水才才重新返回梁清清的病房。
“我刚才看你嘴巴有点干,你先喝点儿水,我帮你把药拿出来。”
“怎么是你去拿药的,我二哥呢”梁清清眼尖,几乎是范彦行刚出现她就注意到了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脸色也越发难看和苍白。
“军强哥累了一整天了,我就没叫他。”范彦行实话实说,又把水杯往她的方向递了递,“快喝一点儿润润嗓子,声音都哑了。”
听见这话,梁清清有些讶异,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
自己的嘴唇和喉咙,她没想到范彦行居然这么细心,都能注意到她这么细微的变化,一时间忘了接过杯子,但是落在他眼中却成了另一层意思。
我用开水烫过,你要是介意的话heih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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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梁清清就将杯子接了过来,紧接着喝了一大口,“你说什么呢我没那么讲究,都快渴死了。”
温水在口腔中翻滚一圈,随后流进喉咙,经过的地方像是干涸的土地得到了雨水的灌溉,焕发了新的生机,梁清清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双手捧着杯子,想起什么,眸光闪了闪,失笑道“你记不记得你请我喝汽水那次”
范彦行那时候的别扭,她可依旧记忆犹新,见她晕车难受,想要给她喝水缓解一下,结果又顾及着男女有别和些许洁癖,最后愣是从钱包里出了血才算结束。
可现在,他居然不介意将他的杯子给她喝水了,还真是稀奇。
梁清清突然提起这事,范彦行将药从药瓶里倒出来的动作一顿,自然也是想起了那件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点了点头轻声道“记得。”
说完,把手中数好的药摊开送到她面前,后者看着宽大掌心中的药片,笑了笑“看来我们的关系比之前近了很多。”
“是,毕竟是过命的交情了。”范彦行也半开玩笑似的勾了勾唇。
就着杯中的水,梁清清将药片吞进肚子里,然后便躺了下去,身体仍然滚烫,呼吸也有些急促,她眼睛半阖着,唇边却带着笑“我们不会变成好哥们吧我可不想跟你当好哥们。”
“”闻言,范彦行稍抬眼睑,深邃的眸中闪烁的情绪晦暗不明,好半响他才加重语调回道“好巧,我也不想跟你当好哥们。”
室内却一片寂静,因为挑起令人心跳加快话题的人早已昏睡过去。
梁清清毫无防备的睡颜格外安宁,由于发烧,脸蛋红扑扑的,好在随着药效开始发挥作用,那抹红渐渐消失,呼吸也慢慢变得均匀平稳,乌黑的长发铺在枕头上,比平日的活泼多了几分恬静。
一缕碎发粘在脸上,大约是有些痒,睡梦中的她便皱了皱眉头,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拨弄了两下,可是却没有成功。
站在床边的范彦行连忙帮忙,可粗糙的指尖才刚碰到那缕发丝就被她握住了,柔软滚烫的掌心紧紧贴着他,动作间,梁清清的唇瓣也随之凑了过来,饱满的两片擦过他的指腹,犹如清风拂过心头,令其快速飘荡,一下又一下在空中舞动得飞快。
范彦行无比清楚,在面对一位失去意识的女性,他现在该做的是立马将手抽离出来,然后离开这间病房,可是浑身却好像被灌了铅,怎么也动不了。
他贪婪地望着熟睡中的女人,压抑着不受控制的急促呼吸,这一刻,他终于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在面对她时总会冒出不合时宜的想法和情绪。
“梁清清,我喜欢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心思,但自他察觉的这刻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
雨中的清晨是灰蒙蒙的,早起的鸟雀站在窗台挥动着翅膀抖落羽毛上的雨珠,叽叽喳喳叫得欢快,却不小心打扰了旁人的安宁。
梁清清皱起眉头转了个身,将被子盖过头顶,那股嘈杂声顿时小了很多,但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咳嗽两声后,缓缓睁开眼睛,透过被子的缝隙居然看到了一抹熟悉又陌生的布料。
她猛地掀开被子,就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脑袋趴在床边睡得正香。
“范彦行”她尝试性地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她抿了抿唇,心里暗道他该不会在这儿睡了一夜吧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便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你醒醒,要是困了就回床上睡去。”
这次可算是把范彦行给喊醒了,他迷茫的抬起头,看见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伸出手盖住了她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他自己的,最后松了口气笑道“退烧了。”
“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梁清清呆愣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还行,就是嗓子疼,刚才还有些咳嗽。”
“这都不是大毛病,吃两天药就好了。”说完,范彦行又轻声问道“渴不渴,想不想喝水”
“不是很渴。”梁清清敏锐地察觉到了范彦行有些不对劲,但是要说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总之他现在语气温柔得让她觉得浑身别扭,该不会
“我难道得绝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