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回到甲方旅馆,后藤久一行人气氛相当的凝固。
似乎有什么都已经被压抑住了。
“啊,安室先生、绿川先生、后藤先生,你们回来了。”
前台这边又只剩下了甲方宗介一个人。
他语气懒洋洋的,眼底的青黑似乎是越来越浓厚了,袖口似乎还蹭到了什么黑色的东西,衣服脏兮兮的,整个人疲惫又狼狈。
诸伏景光愣了愣,眉头一皱。
他有些担心的问:“宗介君,请问是发生什么了吗?”
降谷零也皱了皱眉,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动声色的在整个前厅里面寻找着什么。
但甲方宗介就像是完全没关注到他们三人对自己的担忧,反而露出一个相当轻松和安心的表情:“是啊,可是发生了一件相当重要的大事呢。”
后藤久靠在一边,也不动声色的跟着诸伏景光套话:“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虽然后藤久这么问,但实际上后藤久知道这不是。
毕竟一般人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让人困扰的事情,是不会像是甲方宗介这样看起来轻松又愉快的。
甲方宗介的样子更像是解决了什么一直压在心头的大患。
“不,完全不是。”甲方宗介笑笑,刚想说些什么,一旁忽然传来了一串嘟嘟嘟的木屐声音。
三人闻声看去,留着学生头的活泼小姑娘跑了过来。
“小春?”甲方宗介愣了愣,但似乎是出于今天的好心情,没有像是之前那样,看见姑娘们豪无缘故的就跑到客人面前来,就直接发火或者是训斥。
甲方宗介只是转过身来笑着摸了摸小春的头发:“怎么忽然跑上来了?是早纪有什么事情吗?还是你们那边出现麻烦了?”
甲方宗介絮絮叨叨的说着,又像是恍然大悟一样的说:“该不会是美加和美玖她们两个饿了吧?”
这幅宛如慈父的样子,似乎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降谷零紫灰色的眸子眯起。
看来是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甲方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不是的。”甲方春摇摇头,然后露出一个俏皮的微笑,“是我们这边已经基本完工啦,想让宗介来看一看效果。”
“完工?”诸伏景光下意识问。
“嗯……”甲方春笑着和诸伏景光搭话,“绿川先生,就是手工作业,手工作业啦!”
后藤久挑眉。
按照甲方宗介那种,连洗衣做饭都不希望姑娘们做的态度,会让她们去做手工作业这种事情,还真是奇怪。
但后藤久没有直接说,而是轻飘飘的在甲方春指甲缝内的灰色粉末上扫了一眼,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降谷零看到后藤久的动作,也跟着配合着说道:“宗介君先去看看小春小姐的手工作业吧,我们自己没问题的。”
甲方宗介不好意思的笑笑:“啊,多谢。”
说完,甲方宗介俯下身,似乎是跟甲方春说了什么东西,而后两人快步从另一边离开了前厅这边。
三人对视一眼。
“透哥,我们去院子里看看吧。”后藤久弯了弯眼睛,浅灰色的眸子轻轻一转,“到这里之后,还没好好逛过这边的院子呢。”
之前就觉得这个地方不对劲了,但是出于不粘事不惹事的态度,一直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但现在,似乎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了那些姑娘们的身上。
这下子如果置之不理,恐怕良心真的会不安了。
如果从出于更好的保护这个国家的目的出发,从而为了更好的潜伏在组织中,而对危害国民安全的事情置之不理,恐怕就是本末倒置了吧。
降谷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啊,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院子的体积比较大,他和小久一起去查看比较好。
而诸伏景光则是颔首,动作似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往楼上走去。
降谷零和后藤久转身往外面走。
后藤久轻声,声音轻到不仔细听就无法听到一般:“他一个人没关系吗?”
降谷零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重了重:“他可是……安心吧,要相信他的能力啊。”
后藤久一顿,嘴角勾了一下:“是啊。”
那可是优秀的公安警察——诸伏景光。
……
“窃听器听到的内容基本上就是这样了。”
江户川柯南默默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整合到一张纸上。
然后抬起头,看着那两个莫名今天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女人。
“怎么样,哀酱。”朱蒂嘴角勾起笃定的笑容。
坐在后座的灰原哀,茶棕色的发丝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又跟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前后飘荡了一下,最终尽数被她挽到耳后。
蓝色的眸子闪了闪,她眼底闪过一抹光亮。
她以往确实是太过于恐惧组织,甚至已经在内心中无形的神话了那群乌鸦。
但实际上,抛开那些恐惧不谈。
她身为科研组的核心成员,实际上才是最接近组织最终秘密的人之一。
就像组织了解她,知道她害怕什么。
她也同样了解组织,了解每一个代号成员的行动逻辑。
组织是悬在她头顶的利刃。
她亦是。
“啊,确实。”灰原哀也冷笑一声,“那些人的计划,还是和以往一样让人恶心。”
朱蒂愣了愣。
在朱蒂以往印象中,那个只会躲在江户川柯南身后瑟瑟发抖,除了对危险有着出乎人意料的直觉外,似乎并没有其他异常的小姑娘,此刻锋芒毕露。
雪莉是葡萄酒,度数再低再无害,也终究是酒。
“喂喂!”江户川柯南一个头比两个大,“你们两个又明白什么了?!”
灰原哀半月眼斜睨过去:“啊啦,大侦探看不出来吗?”
江户川柯南嘴角扯了扯,然后避开灰原哀的目光,向朱蒂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朱蒂默默移开自己的视线。
抱歉啊coolkid,但是小哀明显是现在火力全开的状态,还是不要招惹她了。
于是朱蒂干脆的转移话题:“詹姆斯已经来了,我们下车。”
……
极速行驶的车辆。
不断逼近的机车。
而一旁横行的fbi的车,也慢慢逼近了那两辆机车。
朱蒂透过车窗看向那紧跟着土门康辉的车的机车,眼睛一眯就确认了那人的身份。
果然,水无怜奈!
朱蒂冷笑,从口袋中摸出自己的手枪。
但一只小小的手按住了她的手。
朱蒂一愣,不可置信的回头。
灰原哀坐在她的正后方,她的手指极为灵巧,轻轻翻动就夺走了朱蒂手中的枪。
“我来。”灰原哀声音冷静,“你的目标太大,一旦被注意到很容易就被她逃掉。”
朱蒂犹豫了一下:“但是……”
“放心,我又不是真的手无寸铁之力的小女孩。”灰原哀压了压眉眼,端起枪支的手没有一点颤抖。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学过如何自保。
最开始她是不情愿的。
再后来,她是为了别人而慢慢站起来。
到最后,是后藤久握着她的手,让她拿稳了自己的枪。
贝尔摩德那次事情后,除去加速研制宫野明美神经毒素的阻隔剂以外,灰原哀跟在后藤久身边,学得最多的就是怎么拿稳一把枪。
这是那次之后,后藤久忽然要求灰原哀必须做到的事情。
也是在那个时候,后藤久忽然意识到了。
如果不是奥罗索拿着枪站在雪莉身边,那么那个时候,她就会真的孤立无援。
「葡萄酒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精美花瓶……至少贝尔摩德不是,你又输给她什么呢?」
指尖稳稳的端着药剂瓶的后藤久,隔着护目镜看向玻璃墙之外,瞄准靶子的灰原哀。
「小孩子的身体也不是你自感败落的理由,江户川能做到的,你也能。」
「宫野志保伪装的再像是灰原哀,她也必须肩负的起身为自己的责任。」
“啊……是啊,后藤。”灰原哀举起手中的枪。
她微微侧头,瞄准的位置不是水无怜奈的身体,而是对方的摩托车轮胎。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个约定。
不要真的让自己的手上沾染上不可饶恕的鲜血。
“砰!”
“朱蒂老师!”
“ok!”
朱蒂像是一颗收到了信号的子弹,在子弹击中轮胎的那一刻,猛的推开本就已经解锁的车门。
金发的女人手臂发力,高跟鞋稳稳落在隔壁土门康辉一行人的车顶,而后一个飞身向机车上那个不稳的身形重击而去。
机车上,本就因为前轮被打爆而车身不稳,现在更是慌忙躲避不及的水无怜奈瞳孔一缩。
水无怜奈瞬间松开机车把手,侧开身用自己的非惯用手的手臂硬接下这一击,而后翻身向后借力滚去。
还不忘直接握住朱蒂的脚踝,拽着她一起滚落进桥边上的草丛中。
行驶在前方的贝尔摩德瞳孔一缩,下意识调转了车头。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詹姆斯的车头别住了她的机车。
贝尔摩德即使是隔着头盔也一眼认出了开车之人的容貌。
“詹姆斯·布莱克。”贝尔摩德磨了磨后槽牙,“fbi?”
她微微侧头,像是在倾听行动耳麦中琴酒说的话。
贝尔摩德呼吸一滞。
窃听器?
什么该死的窃听器混在基尔的衣服里!?
她紧咬着牙,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几乎是从牙缝里溢出:“gin,fbi的老鼠恐怕已经在组织里打洞安家了。”
“比起质疑我,先解释清楚你清除卧底的工作究竟是怎么做的吧!”
话音刚落,贝尔摩德猛的太高自己机车的前轮,直挺挺的从詹姆斯的车前盖上碾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贝尔摩德的眸子和车窗内灰原哀的视线交错。
贝尔摩德机车的轮胎在车顶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而她用手枪子弹击穿车窗的声音更是一声巨响。
灰原哀快速滚落进车后座的底部,躲过了接踵而至的三枚子弹。
而后灰原哀迅速抬起头,从车后镜看向贝尔摩德离开的方向。
那个女人并不恋战,在躲开詹姆斯的车后,快速的逆行离开了战斗中心。
灰原哀深吸一口气,看向詹姆斯:“詹姆斯先生,现在快点去帮朱蒂老师!”
詹姆斯也早已拿好了枪,看向灰原哀:“保护好自己。”
而后扔给小姑娘一个充盈的弹夹。
灰原哀伸手接过,脸色冷若冰霜。
贝尔摩德!
又是贝尔摩德!
这边草丛中,基尔本就慢人一步,又是因为被击中了手臂,轻而易举的被朱蒂压在地上。
基尔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被朱蒂单膝固定着,头部被黑漆漆的枪口顶住。
金色短发的女人,眼镜早已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此刻意气风发的撤出一个笑,终于再次在日本境内说出了那句久违的话:
“不许动!fbi!”
……
“果然,这家旅馆果然是有问题。”
降谷零紫灰色的眸子压暗,伸手扯了扯那些攀附在外墙上的藤蔓。
那些藤蔓上被细细密密的缠绕着跟藤蔓几乎同色的电线,不知道究竟是用作电网还是别的什么。
“难道是这里绑架了什么人,为了防止别人逃走而设置了高压电网?”后藤久猜测到。
但如果按这么推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甲方宗介囚禁了那些姑娘们。
但按照那群女孩们的状态来看,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没有通电。”降谷零轻咳一声,“我刚才试了。”
“试了!?”后藤久一下子炸毛,“你拿什么试的?手!?”
“你知不知道单凡那东西真的有电,现在你已经被电死了!”
“我知道。”降谷零心虚又无奈,“但我是先判断了这东西不是电网,才会伸手去碰的。”
看后藤久的表情还是不太相信,降谷零指了指那些藤蔓:“如果这是高压电网,那么这些植物早就变成焦炭了。”
“但它们现在长得很好,甚至可以说是郁郁葱葱,就说明这里的电线没有通电,而且至少是这段时间内都没有通电。”
降谷零解释道:“所以不用担心,我会注意自己的安全的。”
后藤久半月眼看着他:“是啊,你可是最注意自己安全的公安大人了呢。”
说着后藤久忽然觉得这些电线有些微妙的眼熟。
“喂,零哥。”后藤久顿了顿,“我觉得,我们可能得往东京打个电话了。”
……
“你好,请问是客房服务吗?”
诸伏景光回到了他们的房间,第一时间打开了信号阻隔,而后拨通了那个甲方宗介一直不希望他们拨打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的速度很慢,但好在最后还是被接响了。
“……啊,是的。”
对面是十分文弱的女孩声音,在听到诸伏景光的问话后,先是犹豫了一下,才迟疑的答应。
“请问晚饭时间大概什么时候开始呢?”诸伏景光目光闪了闪,尽量温柔的解释道:“因为宗介君不在大厅,所以我才想来打一下这个电话来试一试的。”
女孩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下午四点开始,宗介就会开始做饭了,一直到六点半,这里都会有吃的。”
她说完,末了,还相当不放心的叮嘱:“请不要再拨打这个电话了。”
诸伏景光好脾气的应了一声,甚至没有追问为什么:“好的。”
对面的女孩轻轻松了口气,喘息的声音透过粗糙的电话线穿到诸伏景光耳畔。
“另外。”女孩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小声又快速的说道,“请尽快离开这里。”
这次,不等诸伏景光说些什么,女孩快速的挂断了电话。
诸伏景光站在原地举着电话,目光淡淡的看向一边还在保持着录音的手机。
……
东京。
“窃听器?琴酒,到底怎么回事?”贝尔摩德的脸色算不上好看。
“还有发信器。”伏特加冷笑,“这不就要问基尔了吗……基尔怎么还没回来?”
“发信器?”贝尔摩德愣了一下,心底一跳。
贝尔摩德忍不住想起在那个时候看见的属于江户川柯南的身影。
“基尔被fbi的人带走了。”贝尔摩德看了眼还矗立在一边,单手夹着烟蒂的银色长发男人,“恐怕这些小东西也是他们留下的。”
“美国的fbi。”基安蒂终于忍受不住,用手敲了一下桌子,抬头恶狠狠的看向贝尔摩德,“是你招惹来的吧?”
贝尔摩德观察着那两个小东西的残骸,默认下了这句话。
基安蒂看她这副样子,心底的火烧的更旺。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还不到可以和贝尔摩德单挑,于是将怒火迁移。
基安蒂扫视一圈,发现除了一个伏特加,她好像没什么能发火的对象。
于是基安蒂只是不爽的咂舌:“喂,琴酒,你不说点什么吗?”
银色长发的男人,黑色礼帽的帽檐压的极低。
他指尖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蒂,但一口都没有入口。
“尽快安排。”琴酒终于慢慢抬起头。
他打断了满室火药味,冷淡着声线一锤定音:“处理不好基尔,就处理掉基尔。”
基安蒂愣了一下,看向琴酒的目光欲言又止。
“gin。”贝尔摩德收拢掌心中的那点碎片,红唇吐出几个冰凉的文字,“这是你们自己的问题,恕我不奉陪了。”
基安蒂瞬间炸毛:“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离开的背影不带任何拖泥带水,潇洒的对着他们挥挥手:“免得总有人把我当做背锅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