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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墨凝便坐等十多日后的家宴。虽说此心有些阴暗,可与赵浔结仇的大有人在、用不着她冲锋陷阵,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福寿堂的老太太,这么些日子,依旧病怏怏的不见好转。三五不时地就头疼脑热。墨凝只觉得有异,怕是不止冬季病这么简单,便跑得勤了些。张氏也有同感,这些日索性不回房住,日日守在床前伺候,让老太太很受感动。
这日下午,刚服侍老太太午睡后,张氏与墨凝便出了内室至堂屋喝茶话家常。
经过这些日的事情,墨凝虽说不是完全知道张氏与阿清的干系,但心底认定张氏是护着阿清的,便也对张氏交了些心。
“可请府医继续看了?”墨凝追问。
张氏点头:“府医也姓张,在府里任职多年,这些年府里大病小情全是他以及他手下弟子处理,看样子是个可靠之人。”
“那为何多日不见好转?”墨凝说着,提议,“不若,咱们请外头的医生来看看?”
张氏皱眉望向墨凝:“外面?”
墨凝摇头:“我也没有其他意思。但是同一种手法医治多年,保不齐会有抗药性。换个手法说不定就好了。”
“抗药性?”张氏好似不解。
“就是说,一些药吃久了,身体对它没有反应了,适应了。”墨凝解释。
说到这,张氏忽然笑了,眼睛紧紧盯着墨凝道:“你可曾记得,你初来我萼兰居那日,我也与你说过相似的道理?”
墨凝恍然:“是了。”那次,是张氏提示墨凝,有些药,不见得会立时起效,但日积月累,总有发作的一天。
“不过话说回来,”张氏若有所思,“今年的方子似乎与去年不同。我也曾问过府医,他的解释与你一致。故而今年换了药方。一开始是好转了,可后来就成这样子了。”说罢,她冲东升摆了摆手,令东升去取药方。
不多时,东升便拿着一本册子出来了。
墨凝一见那册子,便知是府上的诊治医册。当初她去翻瞿氏的诊治记录,发现中间缺失了数页,但未缺失之处却发现了府医给瞿氏用了极乐丹。因意气用事,她以此事向朱氏扎针,以致后来墨凝认为,朱氏有所警觉,在墨凝成婚之前便将丹药方子处理了。
墨凝接过册子,细细翻了起来。她虽不懂医术,却也略略知道某些药材的用处。其实整篇看下来,并无特别之处,药材都是好药,方子也看不出明显错误。但是,不对劲之处也有,其一是张氏所说换方之说。其二,便是——
墨凝摊开诊治记录册,指着其中几味药:“张姨娘,这几味,名称与用量,跟我母亲瞿氏当年的药方一样。还有这叫做极乐丹的东西,我虽不知此药成分效用,但是,明明是不同的病情,即便用药种类一样,用量也会一样吗?”
张氏看了一眼,脸色便阴冷下来:“犀角大黄等药物皆属寒凉,若用给老太太治疗头疼脑热还说得过去,你母亲生下你之后便坐了妇科疾病,用药怎可如此不避讳。极乐丹通经理气,用在两处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方子未免一致的过于巧合了……”她说着,冷笑,“看来我猜测的,只怕无异。”她说完,却看墨凝好似没理她这茬。事关瞿氏,墨凝不理会,让张氏既不解,又本能地忧心。她凑过去,向墨凝视线凝聚之处看去。
“丹砂一毫。”张氏念道。
“丹砂即朱砂。”墨凝抬起头,眼神忽然放空,仿佛回忆起了旧事。忽又凝结了目光,看向张氏,“这个东西,我们那会儿研究过。古代迷信的好多丹药就是朱砂。中医上将它入药,可以安神、定惊,所以乍看没有什么异常,很对症。”她说着,神色肃穆起来,“张姨娘,我险些,就回忆不起来过去我所知道的这些事了。你知道吗,朱砂低温时是朱砂,高温煅烧就成了水银,液态要命,气态也要命!他开丹砂做什么?”
张氏的眼神随着墨凝的话语变幻着神色,最终落定,沉声道:“府医是朱氏抬正之前便在府中,抬正后给了掌管医药房的权力。你现在念得,正是极乐丹的药引。有极乐丹,必有丹砂。”
墨凝怔住。
难怪当日她在药房发现,只要有极乐丹,便必会有大批朱砂采购入府!
“先别声张,咱们当不知道。”墨凝故作镇定。此事十有八九与朱氏脱不了干系,她和张氏都心知肚明。
“我扣住册子,马上使人挟制府医的家人。”张氏脸上绽出冷冷一笑。
“我请凤阳城坐馆女医上门,以抗药性为由给老太太重新定方子。”墨凝道,“反正这个赵家,也没人管得了我一贯的任意妄为。”
“别被人趁机说你谋害老太太就成。”张氏调笑。
“治好了算。”墨凝笑道。
不出一日,女医便被墨凝亲自接入了赵府内院,为老太太诊治了一番,又细细看了之前的方子。她心有断定,却也不敢多言,只当是药物熬制不当造成了毒性,便又换了个新方子,叮嘱了煎药的法子。
为防意外,这方子上的药并未由女医所出,是张氏差遣东升亲自去另一家药房抓的。
果不其然,老太太只吃了两日,病情便迅速好转。日日为张氏悉心照料的她,也与张氏的感情越发深起来。
而张氏不解之事——朱氏为何对老太太也用了当年对瞿氏一样的手段,也在老太太与她促膝长谈之后变得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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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可是真的?”墨凝意外。
张氏点头:“别说你,我也是才知道。”
原来,老太太有意将管家大权重新移交张氏。虽不能与张氏正室地位,但掌家大权一握,朱氏的正室地位也就名存实亡了。许是朱氏察觉此事,才想挟制住老太太。
“你不想?”墨凝嘴角一抹讥讽之笑。
“我又不傻,如何不想。”张氏认真回答。
见张氏坦诚,墨凝便也不再取笑她。转了话锋道:“府医老张那咋样了?”
“家人都被我骗到沐阳去了。”张氏憋着笑。
“那老张是不配合,也得配合了?”墨凝也乐了。
“改日得空,一块去与他聊聊。”张氏提议。
墨凝点头:“说不定他就是我母亲当年病故的知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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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冬日气温清凉,但地上无风天上无云,艳阳之光洒在来来往往的人身上,也是暖融融的十分舒服。
既是家宴,赵家的成员必定全部出席,浔阳赵敬哲、孟氏、赵韵也是一早就到了。此外,梁家、江家的千金依然被邀请在列。又考虑到老太太身体不爽,朱氏便将宴席安排在了福寿堂院内。因此这一天,福寿堂也是头遭聚集了如此多的人进进出出、喧喧闹闹。
张氏在里屋喂老太太喝药,细心为其擦拭唇边溢出的药汁,看着老太太渐渐红润的面色和矍铄的精神,张氏的一颗心也放进了肚子里。
“老太太,今日再喝上一剂,明日咱们便换那不苦的药了。”张氏撂下小碗儿,柔声道。
老太太也是觉出了好转,欠了欠身子将双腿挪下床榻,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期盼地看着:“我也是多少日子不出门了,真想快去外边转转呀。老了老了,还是这般不稳重,你们小辈可别笑我啊。”
张氏噗嗤一笑,一边令侍婢拿来一个小瓷罐,打开取出一颗盐渍话梅送入老太太口中,一边调笑道:“老太太说的哪里话,您这体格,可不输于门外那些孩子。等会儿,我就扶您出去晒太阳。”
正说着,朱氏便从外面进来了,见了老太太福了福身道:“母亲,一切都安排妥了。张氏,你服侍老太太吃完药了?”
张氏立在一旁点了点头。
朱氏一笑,便上前来搀扶起老太太:“母亲,我扶您去更衣,咱们这就出去走走。头些日,我给您院子里栽了些新花,您去瞧瞧。”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转头招呼张氏:“玉芝,走,一块去。”
张氏应声,自另一侧扶住老太太。朱氏见状,眼中流过一丝不满之色,却一笑掩过,与张氏也说笑起来。
“今日办的是,要让浔儿入账房来着?”老太太问道。
“是。”朱氏说着,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语气。
老太太皱了皱眉:“浔儿是个女子,又不是敬哲的嫡生,虽周氏是我亲侄女,但浔儿辅助敬逢,总归不是长远之计,她无法继承家事业啊。”她说着,握了握朱氏的手,“温黎的手臂,可好些了?”
朱氏脸色一哀,低声道:“怕是无法长时间执笔。”
老太太叹了口气:“唉,过去我也总认为,我们这生意人家,出息一个读书郎、能入个官场,也是一种保靠。可而今温黎这情形,朱氏啊,不若就让他先将重心放在家里的生意产业上吧。”
朱氏点头。而今温黎短期内无法参加科考,若是家产继承上再出意外,她娘几个可就是一无所获了。
厢房门前已经搭上了临时的花架子,屋里也摆好了大圆桌。几个孙子孙女围着门口花架子一起追追打打,见老太太从内室出来进了正堂,便都嬉笑着向屋子里奔过来,扑入老太太怀里。赵温兴在后面扭扭捏捏地看着姐姐们的反应,一方面想上前表现,一方面又带着些距离感。来了这么些日,他到处惹祸,唯独不敢在福寿堂造次。周氏见赵温兴比赵月凝、赵荷凝都慢了,便赶紧上前悄悄拧了下赵温兴,一拍他屁股将他推了上去。赵温兴扑在老太太怀里,斜眼打量着老太太。
“兴儿乖!”老太太倒是很高兴,温和地抚了抚赵温兴的后脑,便令栖梧将备好的小礼物拿来,先给了赵温兴一份。抬头,又对赵敬哲、孟氏、赵韵一顿寒暄。
小小年纪的赵温兴很是识货,接过锦盒揭开一看,见是一个纯金铸造的小如意,立刻眉开眼笑,甜甜地喊了声“谢谢祖母!”
随后老太太也给了赵月凝、赵荷凝小物件,两个姑娘蹦跳着走开了。老太太抬头打量着堂下,随后看向朱氏:“婉儿还是不出门?”
“谁说的,婉儿这不是来了。”说话的是梁如月,她与江珏一边一个,扶着赵婉凝的胳膊迈进了门槛。进了门,梁如月带着赵婉凝、江珏一起见了礼,而后分左右围在了老太太身边。
“婉儿啊婉儿,祖母这一病,你我祖孙二人可真是许久未见。我的婉儿清瘦了不少啊!可是吃的不好睡得不好?”老太太抚着赵婉凝瘦削的笑脸,心疼道。
赵婉凝被老太太这温暖的手掌一抚,也是激起了心中的委屈,眼眶一红,险些落泪。幽居在鸾栖阁这些时日,她少了些张牙舞爪,却多了些沉默稳重,此刻见老太太还是这般疼爱自己,心头不由得一暖,低声道:“谢祖母关心。婉儿挺好。”
“也多谢梁小姐、江小姐,一直这般陪伴婉儿。”老太太道谢道。
“祖母说的是哪的话!”梁如月挽住了老太太的胳膊。
见梁如月与老太太如此亲密,朱氏不由得皱了皱眉。可此刻又不能说什么,何况今日还有大事要办。
“老太太可是有所不知,梁千金与咱们家温黎,可是两小无猜、情意正浓。”张氏忽然调笑。
朱氏一听这话,立时瞪起了眼睛,正要拉张氏,却被其巧妙一躲绕到了老太太身后,替老太太捶起了肩膀。只见张氏时不时低头在老太太身边说话,直逗得老太太发笑、梁如月脸红。朱氏闷哼一声,别过头去。
“说来也是桩好事,好事啊!”老太太点头道。
梁如月见老太太认可,心头欢喜,也更加与老太太亲密。回身便令随身侍婢将贺礼奉上。
众人都道此番梁如月又备了何等新奇之物,却见侍女捧着一团洁白如雪、柔软如棉的毛球进来了。那毛球被放到地上后,抬头显出一双蓝绿鸳鸯眼,古灵精怪地四下望望,便冲着老太太脚边去了,发出一阵讨好的咪呜声。栖梧见了,赶紧将那毛球抱上老太太双膝。老太太捧起一看,见是一只品相纯正的波斯猫,纯真的眼神十分讨喜,又是惹得老太太一阵高兴。
“祖母,这是宫里的陈贵妃赏给我母亲的,可是西域波斯国的名品,母亲听闻老太太身体不适,便让它来逗老太太开心。”梁如月说着,温声逗弄了波斯猫两下。
几人正笑着,门外宣称,墨凝与阿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