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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凝的不拘一格赵府也是习惯了。不过倒是头一回见已为人妻的女子敢与夫君推推搡搡地进门的。
“我都说了处理不好你就不要来。”墨凝低声说罢,哼了一声。
阿清紧随着墨凝,又是哄又是威胁,却怎么也得不到墨凝的关注。这一路你来我往的,就到了福寿堂。二人见老太太和诸位亲戚就在堂上坐着,便收敛了神色,一派琴瑟和谐的表情,齐刷刷地见礼。
老太太见到俊俏的阿清,别提心里多高兴了,便将阿清叫过去问了半天。
墨凝这头,则是与多日不见的赵敬哲、孟氏见礼,随后又与赵浔手拉手地闲聊了几句。
正聊着,便见赵温兴蹦跳着过来,一把捧住墨凝大腿。墨凝低头,对上赵温兴巴巴的眼神,轻声道:“兴儿,你有何事?”
这扶风轩,便是赵温兴第二个不惹的地方。不是不敢,而是怕没了好处。他依稀还记得,面前这个姐姐可是有自己的独立产业,又嫁了个富有人家,是个有钱的姐姐。他想了想,更肯定了自己的回忆,便奶声奶气道:“兴儿想要礼物。”
赵韵见赵温兴表现不妥,便皱了皱眉头,低声教训了一句:“兴儿去外头找姐姐玩去。”
没想到那赵温兴当即就变了脸色,松开墨凝的大腿,三两步走到赵韵身后,又是拿手上之前老太太赏的礼盒抽打、又是以脚踢赵韵的脚跟,面上是和年龄极不搭调的狰狞和霸凌,声音也是尖高了数度:“有你说话的份吗?我是小少爷,让你教训我!让你教训我!”
赵韵尴尬极了,立在墨凝面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赵温兴这毛病,是近日才有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周氏的纵容。念在他力度不大、打着不疼,赵韵也就不曾与他计较。当然更大的原因是,过去赵韵与他计较过一次,也是姐姐对弟弟的正当管教,却没想到这赵温兴年纪不大演技挺好,转脸就倒打一耙找父母、周氏告了状,害得赵韵无辜被管教了一顿。
但没想到,赵温兴居然胆子大到在长辈们面前公然发作。
赵敬哲和孟氏一见,便知上次是冤枉了赵韵。周氏赶紧将赵温兴拉进怀里,转头看看老太太那边正热闹,似乎没注意到这里,不由得吁了口气,转而谄媚地笑着向赵敬哲、孟氏赔不是,理由无非是小孩子嘛不懂事说错话也是常见不是故意的……等等理由。
墨凝拉着赵韵的手,在一旁冷笑道:“孩子嘛,怎么回事儿也都是父母教的。”一句话说得赵敬哲脸红、孟氏无语,周氏才要发作,便闻墨凝又道,“不过兴儿可真是丢了周姨娘的脸了。看看浔姐姐,那才是周姨娘教出来的好女儿。兴儿呀,”墨凝说着,蹲身拉过赵温兴,“你要向你姐姐学习才是,可别丢了你周姨娘和浔姐姐的脸。”
周氏听话如此也不发作了,赶紧就坡下驴假做谦虚道:“哪里哪里,还是老爷和夫人教的好。”
“不不不。”墨凝赶紧否认,“浔姐姐可是周姨娘所生,一言一行深得周姨娘的教诲。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周姨娘是个什么样的母亲,今日就会知道了。”
那是自然,今日家宴便是为了给赵浔授权而准备。周氏心里一阵得意,摆了摆手:“墨凝说的是。兴儿我定要好好教训。”
“话说回来,一直不见浔姐姐。”墨凝说着,四下看看。正说着,便听外面通传:赵敬逢与赵浔一同来了。
一进门问过好,赵浔先是向老太太汇报了这几日在账房的学习和工作交接,而后便与浔阳来的父母家人亲近了一番。接着又与赵温黎交流了一番,见赵温黎面色无异,看似对自己即将入账房一事没什么意见,赵浔心里便放了心。而后,又专门转到了墨凝面前,对其道:“墨凝妹妹。上次所说之事已经办好,六王爷家的衣服,全都在你福玉号定做。”
墨凝绽出一朵笑容,福身道谢。
她当然知道,六王妃根本没有全面应声在福玉号定做衣服,而是答应先试着做两件,不满意后续就不合作。赵浔刻意在家人长辈面前大声说此事,无非是想告知大家墨凝有事求她,而她也不计前嫌照办了,显出自己的宽和与能力。若是六王妃后面不与墨凝合作,赵浔也大可以将责任推到墨凝家衣服的式样或质量原因上。
果然此举,又得到了一旁赵敬逢的赞赏。自己发展,还兼爱家人,这才是能做大事的胸怀。
一群人在福寿堂屋里热络了一番,便拥着老太太,先后出了房门奔着厢房去。至厢房坐定后,家宴如期开始。
因着老太太身体不爽,饭桌设在福寿堂厢房,虽今日宣布之事正式,但形式其实较为随意,饭也就亲切随意了些。且作为客人,梁如月却是被老太太和赵敬逢安排在了主人席位、赵温黎身侧。别人尽情欢笑,朱氏却是一直不爽、不时侧目。
一个时辰左右,大家酒足饭饱,家宴进入尾声。老太太有些困顿,向着大家各自叮嘱了一番后,便欲由张氏服侍着回房歇息,其他人也互相寒暄告别。
正在家宴欲散时,忽然一声尖叫,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席上。大家循着声音看去,见是梁如月,此刻满面惊慌,又是桌下又是房梁上的四处踅摸。
“如月,可是什么不见了?”老太太关切道。
“老太太,是猫,猫不见了!”梁如月说着,一脸焦急地跺脚。
赵浔看似无害地一脸好奇道:“这猫你不是带来讨祖母欢心的吗,这是打算要回去吗?”
梁如月沮丧着脸解释道:“这猫可是宫里贵妃赏赐的,原也是贵妃心爱之物。若是我母亲做主将它送来哄老太太高兴,也是好事;即便是病重不治而亡,你我尽心救治过也说得过去。但若是贵妃听闻它是看管不甚丢失了,可就不一样了……”
“若是落得个看管不力的罪名,可就不好了!”朱氏附和起她最近十分不待见的梁如月。
“母亲,使人找找吧。”赵温黎替梁如月焦急。
“玉芝,快使人帮着找找。”老太太也赶紧吩咐身旁的张氏。梁如月说得对。若是宫里贵妃不追究就算了,若是追究,刚赏赐的纯种名猫,才送入赵家一顿饭的功夫就不见了,就算贵妃不追究,心里也定会不满。
众人正听朱氏和张氏吩咐找寻方案的时候,门外房檐下一道白影忽地闪过。赵月凝眼尖,赶紧叫大家去看:“外面好像有个白色的东西跑过去了。”
梁如月一听,与朱氏、赵婉凝、江珏对望一眼,抬脚就向门外追去。
朱氏和张氏赶紧吩咐了下其他人,自己则也跟着梁如月去了。赵温黎、赵婉凝、江珏自然跟着。剩下老太太、赵敬逢、赵敬哲一家则移到福寿堂正房堂屋里坐候着。
墨凝自然也是要凑热闹的,拔脚就要跟去。阿清不知这其中缘由,本想拉住墨凝,却被墨凝拉了去。临出门前,墨凝见赵敬哲一家大小都不跟着来,觉得不够热闹,便假装无意地偷偷戳了赵温兴一下,接着晃了晃手上的一串镶着宝石的银铃铛。赵温兴果然着了道,仗着自己个子小、趁周氏不注意,便转了向,跟着墨凝屁股后面去了。
“你又耍什么把戏?”阿清跟在墨凝身侧低声道。
“什么意思?”墨凝装不知情,脸上却是十分愉悦。她大步流星地跟着前面一群人,七拐八拐地向着流云水榭的方向走。
阿清回头瞥了一眼身后蹑手蹑脚跟着的小人儿赵温兴,余光见周氏果然也跟了出来。“罢了,跟着看个热闹吧。”阿清也愉悦起来。
“你就不心疼你的大媒人赵浔?”墨凝调侃道。
阿清扶住墨凝的肩膀歪头道:“我这么喜欢你,自然与你是一条心。”
墨凝故作干呕翻了个白眼。
那波斯猫不负众望,三翻两跳,左跑右跑,立在流云水榭的墙头,回头看看众人都跟着自己,便“喵”了一声,一头扎进了院子里。
走在前面的梁如月和江珏相视一笑。“果然是波斯人训练出来的畜生,真是聪明!”梁如月暗自笑了一句,便站定回头看向朱氏和张氏,焦急道:“进了院子了!”
朱氏回头冲冬雪使了个眼色,冬雪便上前敲门。
流云水榭住的虽是赵敬哲家人,但毕竟是赵府的奴仆,自然是听话。
“去,将猫儿找出来,可不许伤它一根汗毛!”冬雪吩咐随行的小厮。说罢,便在前面引路,一行人便进了院子,走向正屋,朱氏在其中主座一坐,张氏坐了次座。
跟在人群后面不远的周氏,原本还在追逐被沿路景色分了神而左顾右盼的赵温兴,见众人进了自己住的院子,便有些纳闷和不快,拉上赵温兴的手走向院子。
赵温兴本来在玩土中发现的虫茧,兴致正好,却被娘亲强行拉走,十分不快,一路嚎叫着进了院门,又是躺倒又是打滚,短短路途活活拖了一刻钟。周氏不得不动了手,将赵温兴打哭,而后拖死狗一般将他拖进了院子、正房。
一刻钟而已,里面便办完了该办的事。知内情的不知内情的,此时都瞪眼看着进门的周氏和哭号的赵温兴。
“闭上嘴!死了爹娘了吗?”朱氏忽然拍了桌子。
赵温兴调皮惯了,这些日在赵府也是上房揭瓦,偶尔撞见朱氏,朱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知为何今日朱氏忽然这般严厉,吓得一愣,真得噤了声。
可周氏却不高兴了,站的笔直地看着朱氏道:“大嫂何事不高兴,也不该拿小孩子撒气。再者说了,死了爹娘是何意,可是咒我家老爷和夫人?”
“你也给我闭嘴!”朱氏回敬道。
周氏一愣,不知朱氏吃错了什么药。再看看堂上,梁如月、江珏都瞪着自己,赵婉凝更是一脸咬牙切齿的愤恨,而看似无关的张氏、墨凝则神色诡异,阿清一副憋不住笑的样子,周氏有些慌了神。
她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除了前些日以赵家家眷身份去几家店按成本价提了招牌货,倒卖了一下而已。而且,女儿赵浔也都毁灭证据了。难道,此事今日败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