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守光看着那大帐,心中想着这大概是那匪首凌虎所在之处了。
然而,就在这时,徐守光身后芦苇丛中突然一阵响动,徐守光连忙回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影冒了出来。这身影生的修长苗条,手中拿着一把伞,这不正是晁千代吗...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去看着那督运的吗...”徐守光带着些许愠怒,压低声音问道。
“你放心吧,我把他一起带来了...”晁千代得意地说着,便左手向芦苇丛中一伸,转而拉出一个人来。天色有些黑,徐守光看不太清,正准备凑近了些再瞧,那人却开口了。
“徐少侠,我仔细考虑了下,觉得你说得对,保境安民正是我们军人的职责!你放心,我把兄弟们都带来了,任凭徐少侠调遣...”粮草督运左眼眼眶一片淤青。
徐守光见粮草督运这份尊荣,想了老半天,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啥,只好憋出一句:“...哎,那就有劳大人了...”
“哎,你来这老半天,瞧出什么了吗?”晁千代问道。
“自然,你瞧见那边没?”徐守光指着水寨当中那大帐说道。
晁千代顺着徐守光指向看了过去,而后点了点头。
“那儿八成便是匪首凌虎所在的大帐。”徐守光说道。
“那咱们现在杀过去?”晁千代一听说水匪匪首在那儿,立马起身便要直接杀过去。可她才起身,却被徐守光一把拉了回来。
“你瞧这整个水寨中有多少水匪,咱们才几个人呀,要这么杀过去,那便犹如飞蛾扑火...”
“嗯!嗯!”听徐守光这么说,粮草督运一个劲地点头附和着。
“...那你说咱们怎么办?”晁千代不禁皱起了眉头。
“之前我还没主意,不过既然你们来了,我倒是有个想法...”
约摸一炷香后,水寨内,两个脖子上挂着铜锣的水匪正在巡逻。
“嘿,我说,今儿那黑皮阮三带着好些人马出去了,可到现在了还不见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其中一个瘦高个说道。
“就你瞎操心,他可是带着一队水猴子出去的,这水猴子的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往哪回出去不都是无往不胜。估计这回遇到个肥的,黑皮阮三那帮家伙了必然是自己扣下不少,现在还指不定在哪里快活呢...”他旁边一个秃顶水匪道。
“也是,便宜那帮鳖孙了...”瘦高个颇有些嫉妒地说道。
“哼,那自然不能,干咱水匪的,就得有福同享!等那鳖孙回来,咱们便去他那里诈他一诈,再管他要些好处!”秃顶压低声音道。
“对,有福同享!”瘦高个一听这话,瞬间也激动起来,声音有些大了。秃头连忙伸手捂住他嘴巴,贴在他耳边小声道:“嘘,这话可不敢大声,知道的人多了,分的可就少了...”
“嗯!嗯!”瘦高个听罢,觉得有道理,便不住点着头,可这脑袋点着点着,突然就不点了,而是呆呆看着前方。
秃头看着瘦高个这般,不禁笑着问道:“又怎么了?莫不是那鳖孙回来了?”
“不是...”
“那是怎么了?”秃头踮着脚朝瘦高个看的方向望了望,可他终究矮上许多,没瞧出什么来。
“好像...走水了...”瘦高个挠了挠脑袋说道。
“啊?”秃头听罢,又朝那边望了望,便觉得这帐子后边火光好像是有些过亮了。而恰是此时,一团巨大的火焰突然从帐子中间窜了出来,呼啦一下子把整个帐子给吞了下去。
或许帐子中放置着许多油或布匹之类易燃的物品,火势瞬间又大了几分,火苗犹如一条条乱窜的火蛇,很快便把周围的帐子也给引燃了。
秃头一看这态势,立马从脖子上把一面锣取了下来,右手握着棒槌在锣上飞快地敲打着,一边敲一边高声喊道:“来人呐!走水了!”
瘦高个这也才反应过来,便也学着秃头的样儿,从脖子上解下铜锣,玩命似的疯狂敲打着。
这锣声清脆响亮,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水寨。听闻锣声,好些水匪都从帐子中跑了出来,一见那边火光冲天,急忙拿盆的拿盆,拿桶的拿桶,纷纷向着那边跑了过去,转眼间那起火的帐子前便挤满了前来救火的水匪。
只是这火势终究太大,加之今夜风又大,水匪们好不容易扑灭了一处,火苗却又在另一处迅速壮大,整得一帮水匪们好不狼狈。可偏偏此时,水寨更远处又传来一阵紧密的锣声,疲于奔命的水匪们朝锣声响处看去,却见那边火势更加猛烈,照得对面的山体上都恍如白昼一般。
大帐内,匪首凌虎正搂着两个身段婀娜的舞姬饮酒作乐,突然听见帐外一阵骚动传来,顿时眉头一皱,唤来帐外的侍从问道:“这帐外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吵闹?”
“回大王,好似是寨子西面走水了...”侍从答道。
“走水...那现在如何,火可灭了?”凌虎问道。
“还没有...”侍从小心翼翼地答道。
“没用的废物!”凌虎将两个舞姬往边上一推,猛然一下站起身来。八尺有余的身高,黝黑紧实的肌肉,凶戾霸道的气势立马把前方侍从吓得跪倒在地上,四肢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一个大气也不敢喘。
凌虎大吼一声:“伥将军!”
随着他话音落下,就见得大帐一阵乱颤,从帐子顶端缓缓垂下来一只身形巨大的水猴子,落在凌虎的身后。只见这水猴子足有一丈多高,身形比那凌虎还大上几分;它四肢修长,指间有蹼,浑身上下覆盖着青绿色的鳞片,就仿佛是那沙场上的将军穿着一身厚重的铠甲一般;狰狞恐怖的脸上,长着一对黄澄澄的眼睛,宽大的鼻子下方,是一张长满尖牙利齿的大嘴,面相十分丑陋骇人。
“这水寨之中哪能起那么大的火,分明是有人蓄意捣乱!伥将军,你随我一同出去看看!”凌虎对着身后那唤作伥将军的水猴子吩咐了一声,便径直向着帐外走去。可他走至大帐门口,才一掀开布帘,就见眼前一道凛冽的刀光掠过。
那凌虎毕竟也算是称霸一方的巨寇,身上自然是有些本事,见着这刀光袭来,他反应也不慢,迅速用力将布帘扯下,而后将那布帘向前方猛地抛了过去,而自己则迅速抽身退走,连续几个后跳,跳回了伥将军的身侧。
随着“唰、唰、唰”的几声,布帘被一把唐刀切成了无数碎布片,如雪花般慢慢飘落到了地面。而后,便见一人踩着那碎布片闯进了大帐。此人一袭黑色夜行衣,面部生得俊朗,手中握着一把刀刃泛着蓝光的唐刀,不是徐守光,还能是谁!
原来徐守光之前所说计策便是声东击西,他让晁千代、粮草督运以及一帮子官兵去到寨子另一端存放物资处放火,而自己则趁乱潜入这大帐之中刺杀这匪首凌虎。
两个舞姬见有人闯了进来,惊叫着爬到大帐边缘躲着去了。趴在地上的侍从见有人突兀闯了进来,赶忙站起身来,从腰间抽出佩剑便对着徐守光刺了过去,一边刺一边便要喊人来。
可他才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却觉得一股冰冷猛然灌入喉咙,紧跟着的是自己温热的血顺着那冰冷灌进来的地方又涌了出去,而后他用手摸了摸自己被切断的喉管,一脸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徐守光这一刀极快,刀法也无比精准,可惜那侍从却看不清这招,死了个不明不白。不过侍从没看清,可那匪首凌虎却看了个真切,见着徐守光刀法精湛,他也不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过他很快便冷静下来,略微思索后,他对着徐守光一抱双拳道:“阁下刀法精妙无比,凌某佩服!只是...只是不知凌某是哪里得罪了阁下,惹得阁下深夜来凌某这敝寨之中兴师问罪...”
凌虎向来以狠厉著称,此时显得这般彬彬有礼,并不是他改了性子,而是他的缓兵之计。这水寨之中少说也有上千水匪,只是此时水匪们都去寨子另一头救火去了,他这边反倒成了孤家寡人,面对一个不知底细且有胆独自前来的刺客,他也不知胜算有几分,所以,他还不如先与面前这人先周旋一阵,待到手下们都回来了,发现这其中的端倪,到时举整寨之力,纵使眼前这人生得三头六臂,也必然活不成!
凌虎想得挺好,可徐守光又哪里会不知他心中打得什么算盘。面对凌虎的问话,徐守光也不答,只是一个矮身,手握涓溪立马向着那凌虎冲了过去。待到自己与那凌虎不足四尺远时,徐守光右手猛然向前方一挥,唐刀涓溪闪着寒光便向前方凌虎的脖子抹了过去。
而这时,只见凌虎身前猛然有一条手臂垂下,手臂上绑着一个黄铜铸成的护腕,护腕的前方还向外伸出三根三尺来长铁爪,唐刀和这铁爪撞在了一起,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原来是那伥将军见徐守光向着凌虎攻去,便伸出铁爪,将徐守光的攻击挡了下来。
随后伥将军手臂肌肉臌胀,它将手臂向前一甩,徐守光顿时感到一股巨力从唐刀顺着手腕便传了过来。他连忙伸出左手抵住唐刀刀背,而后便连人带刀一起被推出一丈来远。
“好大的力气...”徐守光心中暗道,而这时,只见那伥将军一步跃起,双手高举,对着徐守光便砸了过来。徐守光赶忙一矮身子,向着侧面翻滚开来,避开了伥将军的攻击。伥将军的一双拳头砸到了地面上,顿时附近地面一阵晃动,地面向下凹进去一个浅坑,而伥将军拳头下方原本铺设的地毯更是被砸得稀巴烂,地毯下的地面上也出现了无数道裂痕。
徐守光才翻滚一圈,正要站起身来,这时,一个高大身影却又立刻出现在他的身前,原来是那凌虎。这凌虎手中握着一把厚重的大刀,对着徐守光身子便砍了下来,徐守光此刻身形未稳,没法再次闪避,只好举起手中唐刀,架在身前,挡住凌虎的攻击。
凌虎那大刀虽不锋利,但比起王建的九环大刀来,却还要重上许多。徐守光用唐刀招架,顿时便被这一击震得狼狈倒飞出去。然而,那伥将军和凌虎配合默契,这边凌虎将徐守光打飞到空中,而另一边的伥将军则挥动铁爪对着徐守光飞来的方向猛切过去。显然,他们是想趁徐守光在空中无法变向,直接给到他致命一击。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徐守光掐动指诀,口中念出一声:“缠绕!”,就见两只虚幻的傀儡丝从地面猛地冲了出来,只是这傀儡丝却并没有去捆那伥将军,而是拴在了徐守光自己的脚脖子上。
顿时,徐守光便被这傀儡丝拉住落了下来,而那伥将军的铁爪自然也就挥了个空。自空中落下来的徐守光左手对着地上一撑,身子在空中一翻,便又站了起来。起身后的徐守光摸出两枚飞针,对着伥将军的那双黄澄澄的眼睛便射了过去。只是这伥将军虽高大,但动作却一点儿都不笨拙,它瞧见飞针射了过来,连忙举起左臂护在双眼前方。只听得“叮、叮”两声,飞针撞在左臂那黄铜手腕上,就像是细竹签撞在铜钟上一般,立马无力的掉落在了地上。
但这时,这伥将军却听见那凌虎大叫一声:“不好!”它顿时心中也觉得不妙,连忙放下手腕,向前方看去,就见徐守光已然趁着它遮眼的瞬间冲到了它身前。徐守光手中唐刀横握,对着伥将军的腰腹便砍了下去。伥将军自然来不及躲闪,只得努力转过身子,尽量让覆盖鳞片更多些的背部来硬扛这一下。
只听唐刀的刀刃与鳞片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徐守光已然跃到了伥将军的身后,而在伥将军身侧肋下,则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