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广场离郑家很近,不过五分钟左右两个人就跑回去了。
等把郑书夏送进去，林与骁才慢悠悠走去停车场开车。
小姑娘躲在门后，目送着他的背影慢慢走远,才折身走进客厅直奔厨房——折腾了一晚上灌了不少果酒,但一顿饭没吃成，此刻腹中早就空空如也的叫屈了。
只是郑书夏军事技能一等一,但做家务的本事约等于零。
别说做菜了，就连最简单的方便速食她都不会弄。
不过郑家的冰箱一项琳琅满目，倒是不怕找不到吃的。
郑书夏也没那些臭讲究,直接坐在冰箱前面拿着两片吐司，夹了个火腿就大快朵颐。
吃得正欢，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你就糟蹋自己的胃吧,总吃这种凉东西。”
郑书夏猝不及防差点噎到，回头怒目而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嘴里还有东西没咽下，说话含含糊糊的。
郑其川没理她，走到墙边打开厨房里的壁灯。
瞬间，郑书夏头发乱糟糟，穿着裙子盘腿坐在地上的狼狈模样无处遁形。
“嚯。”郑其川无情嘲笑：“家里进来个要饭的。”
“还说我,你也没好到哪儿去。”郑书夏指了指自己下巴的位置，鄙视道：“胡子好几天没刮了吧？”
“很明显么？”郑其川摸了摸下巴，吊儿郎当的：“还行吧,不是说现在小姑娘喜欢有点胡茬的型男么？”
说着，他走过去把女孩儿手中的冷吐司抢走自己吃了，顺便从冰箱里拿出一把面条。
“番茄鸡蛋面行吧？”他开火做饭：“给我找棵葱，”
“得了吧，你可不是不修边幅的男人。”郑书夏乖乖站起来给他找葱，回的却是他之前那句话：“你更不会勾引小姑娘。”
郑其川没接话,沉默着打鸡蛋。
“哥，你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郑书夏翻找出来一棵葱，洗净后放在他面前的案板上，小脸严肃：“我听说你最近在相亲？”
郑其川挑眉：“谁告诉你的？”
“梁谷音。”
“……你这俩朋友真够八卦的。”郑其川摇头：“信儿挺快，什么都知道。”
“所以是真的？”郑书夏皱眉：“哥，你为什么去相亲了？”
“你这什么表情？我相亲有什么稀奇的。”郑其川忍俊不禁：“你哥我今年二十七，过了春节，虚岁二十八，相亲很奇怪？”
“可是，可是……”郑书夏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如实说出心中想法：“你不是喜欢知知姐吗？”
这是郑其川上大学时候谈的恋爱，女孩儿名叫谢裴知，那时候她上初中，曾经还见过呢。
郑其川听她提起这个名字，拿筷子搅着鸡蛋液的手顿了下。
随后，他若无其事的淡淡道：“多长时间以前的事儿了，还提起来干嘛。”
“是很长时间以前的事了，可你不喜欢她了么？”郑书夏歪头看他，有些执拗地问：“这几年说短不短，说长其实也没那么长，哥，你确定自己已经不喜欢知知姐了吗？”
“天真。”郑其川嗤笑，回答的毫不犹豫：“早就不喜欢了。”
“世界上的男女之情，没那么多海枯石烂亘古不变的事儿。”他淡淡的声音仿佛胸有成竹——
“全看你能不能遇见更好的。”
说着，郑其川起锅烧油，炝锅后倒进去早就烧开的水，蛋液蔬菜连着面一起下进去，长筷不断搅活着。
他厨艺很好，算是男人里少数‘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但今天做的这碗面却莫名失了水准。
盐放多了，吃起来有点齁。
-
郑书夏并没有嫌弃，用在队里抢饭吃的速度吃完了一碗面，然后把碗洗干净才跑回房间。
她脑子里有些混沌，需要安静思考一些事情。
刚刚郑其川的话……给她的震撼很大，或者说今天一整个晚上，都一直在颠覆女孩儿心里本来根深蒂固的认知。
宋凛经常谈恋爱，从高中起身边就不断换女朋友，得了个花花公子的名头，看起来十分浪荡且没谱，仿佛永远不会定下来的漂泊。
可今天他告诉她，他无比喜欢一个女孩儿，人生中第一次去求复合，还被人家拒绝了。
因此，他难受的快要崩溃也不打算放弃。
而郑其川几乎不怎么谈恋爱，据郑书夏所知道的，他从高中到大学就谢裴知一个女朋友，他们分手后这些年他也没有恋爱对象。
可今天他告诉她，世界上没有什么爱情是不会变的。
只要有更好的对象，所有那些自以为亘古不变的情绪都会被替代。
他们两个性格迥异到大不同，但今天在爱情观上……仿佛对调了。
所以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可能会变的对吧？
那自己呢？亲眼见证宋凛现在是多么深爱别的姑娘的自己……会不会也会变？
其实，郑书夏知道自己早就应该改变，她不应该喜欢一个总是喜欢别的女孩儿的男人。
只是总有点不甘。
或许因为她还没有表白过，或许是因为……她记忆里的宋凛太好了。
郑书夏从随身的包里翻出日记本，咬着笔帽专心致志地写——
[0812，宋凛亲口说他很喜欢的女孩儿拒绝了他。
他现在是单身了，我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在日记本里，郑书夏很少在宋凛后面带着一个‘哥’字。
似乎只有在这里，她才能肆意叫他的名字，不带任何后缀和前缀，也不会得到任何指责。
毕竟在他的眼里，她不但是个‘妹妹’，大多数时间还像个‘孩子’。
郑书夏始终记得高一上学期期末考结束那天正好赶上了京北初雪，整个城市仿佛都罩上了一层莹莹白光。
美丽又圣洁。
考试时的感觉十分不错，郑书夏大为兴奋，第一念头就是想要和宋凛分享，便打了电话过去。
宋凛正在读大三，虽然是军校，但放假时间也比高中生要早多了。
他接到女孩儿的电话，笑着表示完全没问题，他现在就在外面晃荡，这就可以开车来接她一起去吃饭。
郑书夏挂断电话后，满心期待的在校园外面等。
零下的天气和窸窸窣窣的小雪并不会浇灭女孩儿心头跳跃的火花，但宋凛的女朋友可以。
他开车过来了，但车上有第三个人。
“来吧夏夏，快上车。”宋凛偏头示意她赶紧上车后座：“外面冷。”
郑书夏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似乎冻的有些麻木了，连着肢体一起，她机械的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副驾驶穿着一身香奈儿高定的卷发女人杏眼红唇，见到她笑的很友好：“你好，你就是宋凛那个小妹妹吧。”
平时也就算了，但今天‘小妹妹’这个词汇让郑书夏觉得分外刺耳。
她不知道哪儿来的脾气，声音柔软而坚定：“我不是他妹妹。”
女人一愣：“啊？”
“夏夏，说什么呢？”宋凛接口，懒洋洋的笑了：“我惹你啦？”
“本来就不是。”郑书夏藏在羽绒服口袋里的小手悄悄攥成拳，平静道：“宋凛，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车内寂静了几秒。
半晌，宋凛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像是在说自己家小孩儿不懂事一样的态度对着旁边的女人笑道：“不知道我哪儿惹到她了。”
“居然直接叫我的名字，连哥都不叫了。”
后来，郑书夏连那天他们三个人去哪儿‘庆祝’都忘了。
她只记得宋凛挺不高兴，他希望她叫他‘哥’，而不是闹脾气的直呼其名。
所以，她只能在日记本里直接叫他的名字。
敛起回忆，郑书夏把日记本收了起来。
拿着家居服去浴室洗澡，卸妆的时候她透过镜子，目光又触到手腕上的镯子。
她现在脑子清醒一些了，才有空去想林与骁刚刚说的话。
他说……他每年生日都有送自己礼物？可自己从未收到，他送到哪里去了？
这般想着，郑书夏洗完澡后草草吹干短发，换上家居服后光着脚跑到郑其川卧室‘咚咚’敲门。
“干什么？”郑其川显然已经躺下，开门后身影飘忽，神态略显暴躁：“这都几点了还不好好睡觉，折腾个屁！你在你们部队作息就这么不规律？”
“这不是放假了嘛。”郑书夏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哥，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郑其川：“快问。”
“我读军校那几年生日不都是在学校过的吗。”她顿了下：“有没有人把送我的礼物邮到家里来啊。”
郑其川困的要命，压根没心思回答她的问题，靠在门框上边打哈欠边问：“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呃，就是突然想起来，要是有不知道朋友送的应该盘点一下，以后回礼的。”郑书夏随口找了个理由，忙问：“那些礼物都放在哪儿啊？”
“不知道，可能被张姨收进储藏室了吧。”郑其川皱眉，嘟囔着：“有挺多人借着你生日给咱家送礼，你都未必认识，这是商场手段，回礼什么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知道啦知道啦。”郑书夏已经问到结果，笑着打发他进去：“哥，你赶紧回去继续睡吧。”
“那些东西也未必真的在储藏室，大晚上的你想看也别去找了。”郑其川关门之前还撂下一句：“等明天再说。”
“好好好。”郑书夏满口答应着，等门一关，她立刻走去家里储藏室的方向。
那里有挺多人送她的礼物……应该也有林与骁的吧？他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说实话，她有点好奇他送了自己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