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神秘人
到分教廷门口时, 那门竟是大开着的。
“咦？”身边有位重量级战力，加西亚不作他想，拉着约斐尔径直走了进去。
教廷式建筑普遍都是一样的, 哪哪儿都是纯白色，这座分教廷的动线设计与加西亚所在的中央教廷无甚区别，因此, 只稍稍绕过喷泉水池，就到达了内部最重要的一幢建筑，中殿。
站在中殿外，加西亚踌躇了——他们一路走来，竟一个神职人员也没有碰到。
好奇怪，难道都变成活死人了？
这个念头在加西亚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他又否认了猜测——得先死了才能变成活死人。
约斐尔向来惜字如金，所以大多数时候，拿主意的都是加西亚。
只是加西亚这会儿也正纠结呢，便把问题抛给约斐尔, 问他：“咱们进去吗？”
约斐尔奇怪地反问了句：“为什么不进去？”大概是看出了加西亚的犹豫, 想了想，安抚道, “有我在，不用怕。”
加西亚点点头。
他推开沉重的双开木门，率先走了进去，约斐尔也紧随其后。
待两人都走进来后, 中殿的大门自发合上。
加西亚一惊, 这时，约斐尔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又叫加西亚镇定了下来。
再次往前看去，因着尽头巨大玻璃彩窗透进来的光线，殿内并不算昏暗，甚至因为纯白色的装修风格而显得极为亮堂。
排座最前方，背光处，坐着一个人。
他头戴尖顶魔法帽，穿着巨大斗篷，不同于加西亚二人身上的纯黑色以隐蔽为主要功能的，那斗篷看起来华美极了，深紫色上面用金丝绣以复杂图案，像是刻有某种具有魔力的神秘法阵一样。
神秘人转过身来，微微俯身，朝加西亚二人优雅地行礼：“日安，圣子冕下。”
这么客气的吗？
加西亚条件反射地进入工作状态。
“日安。”他揭下兜帽，同样端着一副圣洁高贵的模样，微笑道，“你为何而来呢？”
神秘人隐匿在宽大的帽檐下的面容不甚清晰，他的声音却像是上好的丝绸一样柔软顺滑，短暂的停顿后，他缓缓说道：“为您而来。”
“哦？”加西亚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他却看向一旁的约斐尔，问道：“请问这位是？”
加西亚正想要帮忙回答，随便给大天使长编个正儿八经又不会吓到人的身份。
就听一旁的男人，一字一句道：“我是他的丈夫。”
加西亚：“……”
神秘人：“……”
加西亚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想当着一个外人的面与大天使长争论，拼命忍住了转头瞪视身旁男人的动作，尽量保持住仪态，并在神秘人惊讶地看向他寻求答案时，回以一个默认的微笑。
神秘人轻笑了一声，然后真诚地说道：“圣子冕下，我与您一见如故，想要邀请您去我的府上一叙——顺带谈谈有关活死人的事。”
来了，终于来了。
加西亚一早觉得，这人肯定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必然与黄金小镇的执政官对王室瞒而不报、分教廷对教廷瞒而不报的事情有关。
更大概率，他就是在背后主导这一切的人。
“所以你是？”加西亚问他。
“鄙人塞缪尔，是黄金小镇首席执政官的妻子。”他回答道，见加西亚很是惊讶，又坏心眼地补充了句，“并且，是第十三任妻子。”
加西亚：“……”
这下，加西亚总算知道，为什么刚刚，塞缪尔会在听到约斐尔自称是自己丈夫时，轻笑出声了。
他不会以为我背着教廷，在外面玩刺激的吧？
加西亚甚至在考虑要不要解释一下。
就听塞缪尔提醒道：“时间不早了，再晚一点，夜幕降临，活死人会再次出没——而我的马车就停在外面。”
“好。”加西亚答应了，“不过，你还没告诉我，我的神官们，他们在哪里？”
“都在我的府上，请您放心，他们安然无恙，并且一直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说完，塞缪尔率先往中殿外走，过程中，他一直微微侧着身，时不时关注一下走在后面的两人。
加西亚由衷觉得，塞缪尔实在是非常优雅。
……
马车果然就停在外面。
可是怎么来的时候没看见？加西亚只默默扫视了一下，并没有开口询问。
倒是约斐尔说了句：“马车上有时空法阵。”
“您真敏锐。”塞缪尔赞美道，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多真诚。
怕两人顾虑，他先一步登上了马车。
约斐尔只是提了句马车上有时空法阵，没有进一步地阻止，所以短暂犹豫后，加西亚也拉着他上了这架看起来十分豪华舒适的马车。
马车内的装饰更是奢侈。
落座后，塞缪尔分别为两人倒了杯茶。
同时，在他们脚下，闪烁起一个紫色的魔法阵。
曼妙的荧光连线仅在几息间结束。
过程中，加西亚为了不让塞缪尔看轻，一直垂着眼帘，慢慢喝着茶水，没敢东张西望。
试图表现得对当下情况游刃有余。
等他放下茶杯后，塞缪尔轻声说道：“走吧。”
他站起身来，掀开马车的帘子，外面的景色却不是什么分教廷外的空地与野草，而是一间装修极为隆重贵气的大厅。
“欢迎光临寒舍。”
塞缪尔用戴着蕾丝手套的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简单阐述完情况后，塞缪尔接过女仆递来的茶水，轻抿一口润嗓，顺便挥走了女仆。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加西亚则是与约斐尔对视了一眼。
一个小时前，他们被塞缪尔带到了这间会客室里。
并听完他关于黄金小镇目前情况的汇报。
根据塞缪尔的说法，怪事，是从一周前开始的。
一周前。
黄金小镇的执政官重病，那时，塞缪尔才刚刚进门——他本就是被执政官强迫着娶进门来为他续命的大魔导师。
当夜 ，并没有什么新婚之喜。
反而是塞缪尔被一众仆从押着，带到了地下室里，他看到他素未谋面的丈夫已然是到了迟暮之时，却吊着最后一口气，叫下人当着塞缪尔的面，杀了个人。
杀的人是他的亲生儿子阿诺。
就因为阿诺是个炼金术士，并且是有史以来最最有天赋的炼金术士，执政官认为，只要换上了儿子的年轻的心脏，自己就能再次焕发出生机。
他强迫塞缪尔以魔力，为他续上新的心脏。
被人从身后用刀抵着脖子，迫于无奈，塞缪尔只能照做。
只是在他白着脸接过那颗还在铁盘中跳动着的心时，于心不忍的塞缪尔，暗暗对躺倒在地，胸膛大开的阿诺，使用了一个安息魔咒。
这边，换上心脏后的执政官，竟真的奇迹般地再次焕活生机。
而另一边，被草草下葬的阿诺，却没有真的安息。
就在他被钉进棺材，埋进土里的第三天，晚上，一直存放于执政官府邸密室中的那块，与教廷用于检测天赋同源的狗头金，突然不翼而飞。
甚至同一时间，整座小镇的黄金也通通不翼而飞。
并且，那些早已死去的人们，像是又活过来了一样，在夜幕降临时爬出墓地，行走在大街上，寻找着生前的仇敌与挚爱。
由于执政官还在秘密休养，塞缪尔作为这座府邸的另一位主人，不得不出面来控制局面。
他先是小范围地封城，并要求所有远道而来的旅人不许在晚上出门。
后又请分教廷中所有神职人员，来到府邸，一方面布置结界，一方面替他疗伤。
没错，不是对执政官做什么，而是替他自己疗伤。
“那么，你是怎样受伤的呢？”消化完整个故事后，加西亚决定先行询问眼前之事——关于塞缪尔的伤势。
“唉……”塞缪尔轻轻叹了口气。
他终于愿意取下，那顶大的不得了的魔法帽，露出真容。
叫加西亚再次惊讶地瞪圆了眼——
青年约莫三十上下，有着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像是鸦羽一样柔顺；他的眼睛是紫色的，看起来非常深邃迷人，并给他清丽的五官增添上了几分蛊惑人心的神秘感。
只是，在青年的脸上，以及裸露在外的颈部皮肤上，那本该是血管的位置，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黑线。
特别是颈部，那里血管密集，黑线便更加密集。
使青年姣好的面容上，诡异地画着骇人的图案。
“是尸气。”约斐尔的眼睛机械般地拧动了几下，突然说道。
只是在场其余二人，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因此，没有发现这个细节。
“不得不说，您的丈夫，他真的非常敏锐。”塞缪尔苦笑道。
在听完他的故事，并且见到他这副样子后，加西亚对塞缪尔充满了同情，也理解了他为什么要戴着那样宽大不便的帽子出门——塞缪尔这副模样，倒比昨晚上趴在自己窗户上偷窥的，看起来更像是个活死人。
“是阿诺做的？”加西亚问他。
塞缪尔点点头：“是的，他每晚都来府邸找执政官，只是地下室的大门，是一整块镀金的水晶，我打不开，阿诺也打不开，前天他被气到发疯，不小心碰到了我，我就成这样了。”
他接着说道：“我从神官口中得知了圣子冕下要来的消息，特意去分教廷里等您。我希望您能治疗我，并打开那扇门，让愤怒的阿诺得到发泄，也让别的活死人得到安息。”
“我希望黄金小镇，能回到从前的繁荣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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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 墓地惊情
“Open the door!”
啪嗒一声, 锁扣应声而开。
塞缪尔口中的那扇镀金水晶的地下室大门，微微隙开了一条缝。
加西亚回头，见塞缪尔一脸复杂表情, 便轻声提醒道：“开了。”
“哦，好的。”塞缪尔醒过神来，他谨慎地上下打量了一下, 伸手去推门。
这时，加西亚才注意到，他不知什么时候脱下了蕾丝手套的手背上，同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线。
或许，这种尸气，早已经遍布他全身的血管。
塞缪尔紧紧握着拳，率先走了进去，而加西亚与约斐尔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见塞缪尔神色警惕，似乎随时准备好要与里面的人动手，加西亚身体朝约斐尔贴紧了一些, 以确保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 自己来不及反应，能被万能的大天使长纳入保护圈中。
只是他们的谨小慎微是多余的——
地下室里有许多散发着魔法气息的神秘物品, 整间房间被夜明珠照得极为明亮，因此，三人能非常清楚地看见，位于正中央的类似手术床上, 一位老者在短短几天内, 枯萎成了一具形如木乃伊一样的干尸，而在床的周围, 他的几个心腹或是下人，也都干涸而死了。
“啊……”塞缪尔轻轻叹了口气，“阿诺发了疯似的找了他几天，他竟然已经死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
他话没说完，加西亚想，或许是在感慨，执政官应当自己用狗头金充当心脏，成为活死人，或许就能真正的延寿吧。
“他们是怎么死的？”加西亚问。
塞缪尔走到床前，他随手从架子上取下一把装饰扇子，用扇柄挑开盖在干尸上的毯子，然后就愣在了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加西亚也好奇地走了上来，他同样被震撼到了——那颗嵌于执政官胸腔内的心脏，仍在有力地跳动着，而与它连接着的血管，似乎就是它们抽走了执政官身上最后的生命力。
那心脏不知是有意识还是怎么的，在二人观察它时，竟平白亮起了一阵金光，之后，一个巨大的法阵，在二人的脚下显现。
“是炼成阵。”塞缪尔解释道，“阿诺，他不愧是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炼金术士。”
顺着塞缪尔的提示看去，加西亚发现，那些倒在地上的干尸，每一具，都恰恰好在炼成阵的阵眼上。
而这颗跳动着的心，它在离开了主人之后，竟以炼金术，吸干了地下室里所有人的生机，让自身一直保持着鲜活的样子。
“太神奇了。”加西亚喃喃道。
……
“不对劲！很不对劲！”
深夜，加西亚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这间客房是塞缪尔叫管家给他们安排的，安静舒适。
当时，他们还在地下室里对着那颗心脏发呆，而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响。
然后，所有人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夜晚了。
“是阿诺带着活死人来了。”塞缪尔脸色一白，以不容拒绝的姿态说道，“圣子冕下，您与您的丈夫先去楼上的客房里休息吧，我会叫女仆把晚餐送上来。阿诺大概是要来取回这颗心脏，而我也与他有些事情要交涉。所以，接下来的事，就不麻烦您了。”
塞缪尔的态度有些强硬，加西亚本就不想见到那些歪七扭八的大壁虎，便如他所愿，拉着约斐尔忙不迭地走了。
只是，在离开地下室前，加西亚隐约看到，塞缪尔似乎从床上那具干尸的上衣兜里，取出了件小巧的物品……
“约斐尔，你不觉得，塞缪尔很奇怪吗？”加西亚问道。
女仆送来的晚餐很是美味，加西亚一不小心吃太多了，这会儿正撑得慌，便在客房里原地踏步起来，试图消食。
刚才，楼下隐约有巨大的声响和吼叫声传来。
甚至还有一些女人的尖叫声。
但中途，管家来收走餐具时，他脸上的表情很是自然，若无其事地告诉加西亚，塞缪尔正在与阿诺等人周旋，而其他神官们正在街上巡逻，以防有普通人与活死人撞上。
“很奇怪。”约斐尔回答道。
银发男人正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要不是加西亚同他搭话时总能得到回应，还以为他睡着了呢。
“可你为什么无动于衷呢？你不好奇他隐瞒了什么吗？”加西亚继续问。
“我对人类的政治并没有兴趣，对财富和地位也没有兴趣。”男人用平淡的声音说道，“我只要确定，他确实能解决活死人的问题，保证普通民众的安全就好。”
“可是他未必是个好人。”
“我不明白你对于好人的定义，加西亚。事实上，在我看来，好人与坏人的区分并没有多大意义，我只在乎平衡。”
加西亚喃喃道：“平衡吗……”
约斐尔突然睁开眼睛，他坐了起来，并且坐得十分端正，像是讲课一样，对眼前的圣子说教道：“加西亚，你的职责在于聆听神谕，你只需要按我的意思、按大祭司的意思，去做那些我们交代给你的任务就行。结果比过程重要，我才是那个真正需要考虑全局的。”
加西亚总觉得，约斐尔口中的全局，并非是，在黄金小镇的活死人事件中，塞缪尔究竟做了些什么，甚至是如何收尾。
他口中的全局，应该是某种，更为深远更为宏大的东西。
“可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放心。”加西亚走到约斐尔的面前，蹲下，把下巴搁在他的膝盖上，那是一个非常能表达崇拜的仰视的角度，他声音软乎乎地说道，“可是我自己就是人类，我希望那些在长寿种族们或是具有强大力量的生物的面前，显得尤为弱小的人类，他们可以平平安安的，过自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
加西亚难得这样软言软语，表达自己的想法。
约斐尔有些难以拒绝。
只好问他：“那你想做什么？”
“我们去偷看塞缪尔和阿诺在做什么吧！”眨巴着大眼睛，加西亚笑眯眯地提议道。
·
夜空之上。
加西亚与约斐尔正乘着车轮眼珠，在黄金小镇的上空漫无边际地逡巡。
一小时前，加西亚尝试用一个隐身咒语，并顺利带着约斐尔来到了楼下，他们跟在忙碌地似乎在准备一些化学器械的仆人们的身后，走遍了绝大多数的房间，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活死人。
倒是一楼的几间像是实验室一样的房间里，不时发出巨大的声响——是化学反应产生的刺耳噪音。
塞缪尔也并不在府邸中。
加西亚今晚上非得要看看，塞缪尔到底在背地里干些什么不可，他拉着约斐尔，也出了门。
四下无人无活死人，他们走到一处空地，召来悬停在小镇上空的车轮眼珠，仔细搜寻。
期间，果然有看到几个着统一制服的神官，在一位主教的带领下，正在小镇的边缘布置结界，以防有活死人走出小镇。
又有一些神官，不远不近地跟在大批活死人的后面，不让他们入侵住宅，过多地和活人接触。
“看样子，当地的神官们，是比较认同这些活死人并没有太大危险的，不然他们不会只监视，不动手。”加西亚喃喃道，“这就是你说的平衡吗？”
约斐尔颔首：“吾允许一切发生。”
“允许一切发生……”
加西亚仍然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但在亲眼确认，活死人并没有强烈的攻击性后，他放心了许多。
并在路过昨晚上住宿的旅店时，恰巧看到了，那只大壁虎，还趴在玻璃窗户上。
“停一下。”他叫停车轮眼珠。
远远的，加西亚看到，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退房后，服务生打扫卫生时忘了关窗，那个活死人竟然从窗户开口处爬了进去，姿态扭曲地钻进了床底，然后从底下拖出来一口小箱子。
那里面竟是小粒小粒的碎金！
加西亚正要叫车轮眼珠飞近一点，好让他仔细地瞧。
就见那活死人一脸贪婪地抓着碎金，往嘴里塞。
加西亚：“……”
加西亚抹了把脸，说道：“好吧，也算是知道，他昨晚上为什么要来敲门了——我发誓，我以后睡觉，一定会关好窗户。”
约斐尔淡淡看了加西亚一眼，不置可否。
而后，车轮眼珠继续以缓慢的速度飞行，并飞到了墓地边上。
这还是加西亚两天来，第一次真正地进入墓地。
因为活死人都在小镇上四处游荡，现在，墓地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一口口打开的棺材和幽深的土坑，证明着，这里不光没人，也没有死人。
“没什么发现，咱们走吧……等等！”加西亚突然小声叫道，“我好像看见塞缪尔了！”
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站在一顶漆黑的棺材上，身旁，似乎还有个人。
离着太远，加上墓地里没有光源，而他们又穿着深色，加西亚并不能看得真切。
他转头问万能的大天使长：“能有办法凑近一点看吗？”
约斐尔点点头：“我可以把你带进虚空之中，但中途，你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不然会即刻显形。”
加西亚并不知道什么是虚空，但他现在特别想吃瓜，便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就在一个瞬息间。
加西亚再次睁开眼时，他正站在棺材底下，站在塞缪尔的不远处，而塞缪尔同他旁边的人，就像是看不见他似的，还在激情对话着。
“母亲……”
“不要叫我母亲！谁TMD是你母亲？”
“母亲，父亲已经死了，而我会继承他的一切，也包括你。”
紧接着，加西亚看到，那个身材足足比塞缪尔高大了一圈的年轻男人，他一把搂住了塞缪尔的腰，压下身强吻了过去！
而塞缪尔，他在短暂的抵抗之后，竟勾住男人的脖子，慢慢回应了起来！
同时，塞缪尔身上的恐怖黑线，突然闪烁起了金色的光芒，并缓缓流向，正深情地拥吻着他的活死人青年！
哇哇哇！好刺激！加西亚看得心花怒放。
他正想叫纯洁神性的大天使长，也看看这人类与活死人之间，继母与继子之间的激情一幕。
却感觉，腰上似乎多了个什么东西。
低头看去，竟是一双大手，紧紧箍住了他的腰。
加西亚有些惊讶，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他现在不能说话。
静默像是一种纵容。
六双巨大的白色羽翼徐徐展开，将金发少年密不透风地包裹在了里面，与身后之人紧紧相贴。
“你在看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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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章 巨型眼珠
加西亚浑身一颤。
刹那间, 他感觉一旁塞缪尔与阿诺的对话声，突然变得很远。
耳畔只能听见，从身后传来的, 男人冷清的声音。
可话中内容，却没那么公事公办了：“为什么要偷看别人求偶和交/配？”
加西亚眨了眨眼睛，尝试着转身。
只是随着他身体的转动, 包裹着他的巨大羽翼也悄悄地越缩越紧，到后面，那轻盈柔软的翅膀尖，几乎抵到了他的后背。
有几根不太服帖的羽毛，轻轻刮过加西亚的后颈子，使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与约斐尔的距离，真的太近了。
加西亚仰着头，他与约斐尔的身高差实在有一点多，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必须要仰着头，才能看清银发男人的脸。
就看到, 大天使长那张向来充满神性的淡漠的脸, 竟多了些，类似于人类, 不，是兽类，类似于兽类那样的，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占有欲？
加西亚更加困惑了。
他试图用眼神告诉约斐尔, 自己很听话, 牢记着，在虚空之中不能说话。
或许是眼神交流起到了效果。
突然, 握在腰间的手再次一紧，加西亚感觉自己似乎是腾空了，并且很快，这种感受变得愈发强烈——约斐尔张开了包裹住他的六翼，带着加西亚越飞越高。
直到地面上的一切逐渐小到看不清。
直到越过云层，最后穿过了一片像是什么膜似的东西。
空气却并没有变得稀薄，在幽蓝如海的深空中，周遭流动着的气体，竟是黏稠而潮湿的。
约斐尔轻轻放开了箍住加西亚的双手。
“我没有下坠，我是在飞吗？”双脚悬浮着，加西亚惊喜地叫道，很快，他用手捂住了嘴，接着，在意识到这里似乎已经允许他开口说话时，又把手放了下去，问，“这是哪里啊？”
加西亚左右张望了一下，说道：“这里好像我在梦中曾看到的场景呀。”
“是意识海。”约斐尔回答道：“虚空是现实的镜子，一旦被外面的人听到声音，镜子就会破碎。但意识海在虚空的背面，这里是凡人无法触及到的世界底层。吾也是第一次以这具躯壳，来到意识海。”
说着，他轻轻扇动了一下身后的翅膀。
在他面前的加西亚的眼中，此刻的约斐尔，简直不能更完美了。
银发男人的面容本就是超乎凡人的神圣不可侵犯的俊美，他仅着一条白袍，身后六对巨大的纯白羽翼，更给他增添了几分华丽。
像是天神降临。
“不，吾并不是神。”约斐尔否认道。
加西亚这才发觉，刚刚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是的，这是一个比喻。”加西亚解释道，“比喻就是、就是我觉得你非常英俊，于是把这种感受扩大化了一点，让它显得更加的生动。”
约斐尔觉得，他大概听懂了加西亚的表达。
却仍然对刚刚的事感到疑惑：“那你为什么，要带着我，去看别的雄性间的交/配？”
是在挑衅自己？还是在暗示些什么？
加西亚：“……”
加西亚语塞。
他哼哧了半天，才红着脸，小声反驳道：“凑近前，我并不知道他们在……等等，你误导我了，那并不是在那什么，他们只是在接吻。”
“接吻？”约斐尔想了想，说：“安珀与那只豹子也会接吻。为什么要接吻？”
加西亚被他认真的发问闹得有些尴尬。
要不是知道，纯洁如大天使长，是真的感到疑惑，加西亚都要以为，他是在和自己开黄腔了。
然而一本正经的大天使长，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加西亚也只好认认真真地回答道：“因为那是伴侣之间交流的必要过程之一。”
“是非常必要的吗？”
“是。”
这段对话之后，好长时间，约斐尔不再说话。
他垂下眼帘，似乎是在回忆或者思考着什么。
就在加西亚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而自己是不是该重新挑起什么话题，又或是要求回到刚刚那片墓地，继续观察塞缪尔的动向时，约斐尔动了。
银发男人的眼神格外坚定，他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揽过漂浮在他面前的加西亚的腰，微微俯身，下压，吻住了加西亚因为他猛然凑近的俊脸，而惊讶到微微张开着的唇。
双唇相接的那一刻，加西亚看到，在大天使长睁开着的湛蓝色眼瞳之中，其实并没有任何情欲。
除此之外，加西亚再看不出别的任何的东西来。
只能瞧见，那里面，满满都是红着脸的他自己。
短暂的愣神之后，加西亚回过神来，他试图挣扎。
却被仿佛早料到了他会挣扎的约斐尔，牢牢制住了后背与手臂。
这么动作间，带来了一些仿佛灵魂碰撞般的奇妙感受，并且约斐尔也开始尝试着变换姿势，以一些谈不上是技巧的本能举动，带给加西亚新奇体验。
然后，就像是塞缪尔把手勾在了阿诺的脖子上一样。
加西亚也慢慢把自己的手，贴在了银发男人的胸膛上，开始回应。
·
东大陆，波音小镇。
这会儿正是清晨，雪豹还没睡醒，正翻着肚皮，偶尔四只爪子快速地挥动，大概是在梦里捕猎。
而大祭司，他悠闲地坐在窗台边，一边饮茶，一边用监视器关注黄金小镇的动向。
过程中数次皱眉。
数次从口中发出嫌弃的啧啧声。
中间，又突然轻笑起来。
但没多久，迅速紧蹙起了眉头。
“看见脏东西了……”大祭司喃喃道。
切断视觉连接后，他起身，捉住了悬停在书架上的监视器，四处张望，感觉扔哪儿都不太合适。
最后，他的目光锁定到了仍酣睡着的雪豹的身上。
大祭司走上前去，轻轻掰开豹嘴，然后把乖乖被他捏在手中的监视器，迅速塞进了豹嘴中。
并紧紧合上了雪豹的下巴。
监视器察觉到了危险，猛地挣扎了起来，而雪豹也被这动静给折腾醒了。
因着动物进食的本能，雪豹下意识地咀嚼了几下，囫囵就把口中的东西，给咽进了肚子。
“你给我喂了什么东西？”雪豹一边用舌头舔着胡须垫，一边问道。
大祭司反问他：“味道怎么样？”
“嗯……弹弹的，有嚼劲，还会爆浆。”雪豹仔细回忆了一下，“是什么鸟类吗？还挺咸香的。”
“对。”大祭司笑眯眯地说道，“就是某种鸟类的幼崽。”
雪豹一个翻身，蹲坐在床上，舔舐着爪子，然后用它来梳理脸上乱掉的毛毛。
大早上的就被喂食，让雪豹大爷的心情格外的好。
甚至主动靠上前去，奖励饲主摸了摸自己高贵的下巴。
“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回人形啊？你能替我给那个大玻璃弹珠说说吗？”被人挠到舒服得眯起了眼，雪豹还不忘补充道，“刚刚那种鸟类，还有吗？我想再来一只。”
大祭司却故作遗憾地说道：“没有了，亲爱的。至于变回人形的事……我回头替你问问吧。”
·
“嘶——”
以为是自己不慎咬到了对方，加西亚赶忙躲开。
却见男人突然用右手捂住了左边第二只翅膀的根部。
“怎么了？”加西亚问他。
“没什么，只是本体坏了个零件，没什么大碍。”约斐尔回答道。
说完，他毫不避讳地，直勾勾打量着仍被他圈在怀中的金发少年。
加西亚后知后觉感到了羞涩。
刚刚，不知怎么的，我竟然……
我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
加西亚垂下头，暧昧的红晕晚了一步，悄悄爬上他的脸颊。
“为何不看吾？”
“我没有……”
“你低着头，没有看吾。”
“我看、我看。”
加西亚这才慢慢抬起头来。
他脸颊上像是贴了两片浅红色的花瓣一样，透着一股春意盎然的娇嫩，嘴唇仿佛刚接受过雨露滋润的新鲜树莓，玫红中挂着一些淋漓的水。
“你很漂亮，不光是灵魂，你的整个人，都是粉红色的。”约斐尔认真夸赞道。
成功让加西亚的脸，变得更红了。
“你、你干嘛亲我呀？”加西亚嗫嚅道。
“是你说，接吻是伴侣之间交流的必要过程之一。”
“啊？”
“所以我就亲了。”
“啊？”
“但是，这具躯壳，变得有些奇怪。”
“啊？”
加西亚还在懵逼之中。
余光就看见，脚下那一大片无边无际的，他以为是海洋的蓝，竟然突然起了波澜。
并且，从边际上，正慢慢掀起一阵白色的浪潮。
很高，高到足矣将他们二人淹没。
加西亚心里一惊，他想问问约斐尔这是什么情况，却在抬起头时，发现自己面前空无一人。
周围，并没有约斐尔的身影。
他去哪儿了？
留我独自一人漂浮在这里。
那白色的浪潮，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两片从相反方向夹击而来的潮，把加西亚结结实实地裹在了里面。
并带着他，无限贴近下面的蓝色的海。
又好像不是海，也不是浪。
而是什么触感柔软的、巨大的、未知生物的脏器。
徜徉在内里。
紧接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流淌出来一些液体，那滑腻的质感，让加西亚觉得分外熟悉。
是什么呢？
很滑，透明的，无味的。
——同捏着小眼珠子时一样，也同那一次，车轮眼珠上沁出来的一样。
是眼泪。
原来，我在一个眼珠子里面呀……
可是、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大、这么大的眼珠子呢？
浑身浸泡在温热的液体之中，加西亚迷迷糊糊地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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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告白
加西亚不知道自己在这巨型眼珠中呆了有多久。
温暖的, 像是母亲的羊水一样的液体将他包裹，加西亚感觉自己被一种温柔的、缱绻的情绪所簇拥着。平静又舒适，好像所有的欲望都被一一满足了一样轻松。
非常有安全感。
他想, 我从前听说过，那种有钱人的一切物质欲望都被满足后，通常他们会感到倦怠, 大概就和我现在是一样的。
只是我一点也不空虚，反而感到强烈的幸福。
加西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真实地被包裹在那个温柔的眼珠里面，还是其实只是在潜意识里颅内高潮。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真的很舒服很快乐呀……
·
再次睁开眼睛时，加西亚发现自己仍在墓地的上空。
在两米版本的车轮眼珠的身上。
脚下，那两人还在吻得难舍难分，就好像自己刚刚经历的漫长潮汐，只是转瞬而已。
加西亚问就坐在他身旁的约斐尔：“我们在意识海里呆了有多久？”
“一瞬。”果然，约斐尔的回答，印证了加西亚的猜测。
现实与虚空，表里世界与意识海深处, 是有流速差别的。
难怪加西亚觉得度过了仿佛有几天那么漫长的时间, 回到现实后，塞缪尔与阿诺却迟迟没有进行到下一步。
“刚刚, 你怎么突然不见了呀？”想了想，加西亚决定还是要开口问一问，不然他老觉得别扭。
“我在。”约斐尔说，“我一直在。”
“可是……”加西亚正想反驳, 却突然顿住,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他惊叫出声, “难道那个巨型眼珠？等等、我不太明白，脑子有点乱……那个巨型眼珠，还有车轮眼珠，难道它们与你是意识共享的？”
一股脑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加西亚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恰当的解释吗？
加西亚紧盯着约斐尔的表情，但银发男人如往常任何一个时刻一样，根本就面无表情。
却非常诚实地回答道：“是，吾的意志，即是世界本身。车轮眼珠，还有这具由六翼天使雕像化作的类人躯壳，都只不过是承载吾意志的载体。”
那神态自然的，仿佛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一样。
并且丝毫不觉得，自己与克系满满的大眼珠子是同一生物，有什么好隐藏好自卑似的。
加西亚深吸一口气。
他用指节轻轻弹了弹，屁股下面依旧倒立着飞行的大眼珠子，问：“所以这个是你？一直都是你？包括在安珀的办公室里的那一次。”
“是。”约斐尔老实道，见金发少年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路，约斐尔下意识地辩解，“我从来没有故意想要吓你……大殿那次其实想了一下，但也没有真的做。加西亚，我非常欣赏你、珍惜你。”
“噗嗤。”加西亚突然笑了起来。
在感受过巨型眼珠有多么的温柔之后，他已经不再对车轮眼珠有之前那种强烈的恐惧和排斥心理。
他的眼睛里像是含了一些云层之上的星光，约斐尔想，难道我曾经在什么时候不小心，把一些星星的残骸遗落在他眼中吗？
金发少年笑眼弯弯，那碧绿色的眼眸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更加明亮了。
加西亚手指有些扭捏地搅动着袍子的下摆，轻声说道：“约斐尔，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好。”银发男人应许道。
“我想问，下午遇到塞缪尔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说，你是我的丈夫呀？”
“因为我们是伴侣。”
“……”加西亚努力忍住了到嘴边的吐槽，继续问道，“为什么说我们是伴侣呢？我的意思是，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们是这种关系吗？”
这是一个令大天使长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的话题，但他还是照实回答了：“不是你做了什么，是我。因为昨晚我们住在旅馆，在我意识非降临状态下，这具躯壳，因为某些人类男性的动物劣根性，对你做了一些只有伴侣之间才能做的事。”
“你是指……”加西亚微微睁大了眼，惊讶极了，“你怎么这样觉得……你是怎么知道你有对我做‘一些只有伴侣之间才能做的事’的呢？”
“身体有一些反射反应、你流了很多眼泪、表情痛苦、而且我的胸前有一些干掉的透明薄壳。”
加西亚心想，那他妈真的就只是眼泪而已。
我是被吓哭的，不是被那什么哭的。
但约斐尔还在继续阐述他奇怪的脑回路。
“就像是我将意识降临到雕像上面时，车轮眼珠仍然会自由运转一样，躯壳自作主张同你亲密，我就必须承担起作为伴侣的责任，以新的身份来与你相处。”
“所以你就亲我？”
“关于这一点，我认为我只是在完成你的期待。”
“我的期待？”加西亚不由自主地拔高了音量。
“是的。”约斐尔笃定道，“你特意带我来看别的伴侣之间的交流，我认为这是在提醒我，必须学会这种技巧，好运用在和你的相处过程中。”
“……”
加西亚是真的服气。
他没想到，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纯洁的大天使长，已经自顾自完成了“先婚后爱”的整个心路历程。
并开始了一些实践操作。
特别理直气壮，特别有理有据。
加西亚简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反驳比较好。
因为满满都是槽点。
就算、就算约斐尔真的很英俊，也确实是自己比较欣赏，或者说是非常心仪的类型，那也不能这样稀里糊涂的，自己就跟他好了呀？
得和他说清楚，确认关系，必须要两情相悦才行。
加西亚正要组织语言，和约斐尔好好说说。
就听，银发男人，捂着心口，一脸懵懂地问他：
“我想这种叫做接吻的交流，是有用的，我的心跳得很快，以前从来不会这样——不过以前，我也没有过心跳。”
“还有就是车轮眼珠，包括本体，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要流眼泪。”
“你感受到了吗？那种情绪。我尝试告诉你，不知道你在意识海里的时候，有没有感受到，我同你分享的情绪。”
加西亚瞬间明白，为什么在巨型眼珠中，他会觉得那样温暖和舒适了。
原来，那不是我自己的情绪。
是他的。
是他没有说出口、不知如何说出口，却真切地传递给我的情绪。
他说，他欣赏我、珍惜我。
是真的。
加西亚感觉自己的心也狂跳了起来。
那是一种，被人好好对待，被宠爱，所以升起的雀跃。
他问：“你喜欢我吗？”
约斐尔说：“我不知道要如何定义，但我想让你知道的，都在刚刚的意识海里。”
加西亚明白了。
他告诉约斐尔：“你是喜欢我的。”
他想，原来我正在被人追求耶。
……
加西亚刚经历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纯情又直白的被告白。
不同于曾经，在灯红酒绿的夜场又或是关掉聚光灯后的摄影棚，那些欲望直白的邀请。
简直纯情到了叫加西亚难以招架的地步。
不过约斐尔大概是不需要自己的回答的。
因为他似乎坚定着，与自己已经是伴侣关系了。
在听完那与告白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的坦白后，加西亚觉得，他现在完全没办法开口解释什么。
甚至隐隐有一种，不想要解释，想要任其发展的想法。
就这样吧，管它呢……
就在这时，下面的两人也动了。
似乎是其中一人掀开了脚底下的棺材板儿，两人一同栽进了他们站着的那口巨大棺材之中。
甚至还盖上了盖儿。
棺材里动静还不小！
加西亚八卦之心复燃，他跪在车轮眼珠的平面上，撅着个屁股，手死死扒住光滑的球体表面。
这是一个试图伸长了脖子观看，又怕自己会不小心掉下去的困难姿势。
“要降下去一点，或者是去虚空里看吗？”约斐尔在一旁提议道。
“要的，谢谢，你好体贴哦……不！”加西亚手上一滑，差点儿掉了下去，还好被银发男人眼疾手快地揽住了腰，“不要不要不要！我不看了！”
“为什么？”约斐尔疑惑道。
加西亚刚刚差点失足掉落，现在手心里全是吓出来的冷汗。
他顺手把汗液在男人的长袍上一揩。
心想，我哪儿敢再带着你去看啊？
我怕你学会了，马上又用在我身上。
嘴里却说着：“因为我有一点困了，还有一点冷。咱们先回去睡觉吧，等早上，还要和塞缪尔继续周旋呢。”
约斐尔点点头。
他从背后张开巨大的六对羽翼，把加西亚紧搂在怀中，用柔软温暖的羽毛，将金发少年浅浅环抱，好叫他暖和上一些。
然后快速指挥着车轮眼珠，把他们送回执政官府邸。
只是，在把加西亚从自己的怀抱中放出来，安置在柔软的床铺上时。
隐隐约约的，约斐尔看见，金发少年从耳廓到脖子，整个人泛着一股潮红。
是热坏了吗？
他小心拾起加西亚的脸颊，果然看到，少年的整张脸，都是滚烫的。
眼睛里也有一点湿润。
有些不放心伴侣健康的天使，轻轻用手碰了碰少年的额头，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在发烧。
就被突然耍起了小脾气的金发少年，一口咬住了指节。
“你、你不要碰我啦！”他有些气呼呼地说道。
说完，迅速蹬掉了鞋子，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金色的小脑袋来。
被子里传出一声闷闷的话：“哼！讨厌你。”
第065章 一记耳光
大概是精神有被好好抚慰过的原因, 这一晚，加西亚睡得很熟。
再醒来时，听约斐尔说, 已经临近中午了。
“怎么不叫醒我呀？”金发少年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脚尖在地板上乱划，试图盲找鞋子, “一会儿还要花心眼子和塞缪尔周旋呢，睡太久我会脑子不清醒……”
他怪约斐尔没有早早叫醒他，导致他久睡伤神。
就好像，真的早起，脑子就会变得更聪明一点似的。
“已经解决了。”约斐尔说。
“什么？”加西亚还没彻底醒神。
“活死人的事，已经解决了。”银发男人耐心解释道，“昨晚，我以车轮眼珠之躯，在墓地中现身，本是想透过监视器，看清那些活死人的动力源泉……”
“监视器？什么监视器？”加西亚没忍住, 打断道。
从约斐尔口中蹦出来的现代化词汇, 让加西亚觉得茫然极了。
“是这个。”说着，约斐尔摊开掌心, 在他手掌之上，竟慢慢显现出一颗长着翅膀的小眼珠子来，“这是常跟着你的那一枚。”
说着，小眼珠子快速飞到了加西亚的面前, 和他来了个亲密贴贴。
“哇！是我的小宠物双眼皮耶！”加西亚惊喜地叫道。
不过想了想, 又有些警惕地问银发男人：“你说它是监视器是什么意思？你能看见它传递的画面信号吗？”
“能。”约斐尔如实回答道。
“能？”加西亚声音拔高了八个度，“那之前我裸睡, 还有我洗澡的时候……你全部都能用它看见？约斐尔，你真的很不礼貌诶！”
金发少年气哼哼地叉起了腰，要和高贵滤镜突然碎了一地的大天使长好好说道说道。
一旁，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的小眼珠子，还想和加西亚继续贴贴。
就被突然气成了一只小公鸡，昂着脖子直打鸣的加西亚，给捏在手里团巴团巴，一怒之下塞到屁股下面坐着了。
约斐尔：“……”
加西亚气鼓鼓地说：“说！你为什么要监视我！”
“没有一直监视，只是偶尔观测。”约斐尔回答道，“它们的作用就是用于观测万物生灵。加西亚，你是所有生命里，最为独特最为美丽的一个。”
这下换加西亚失语了。
昨天的时候也是这样，约斐尔打直球，然后自己难以招架。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要说清楚的。
金发少年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约斐尔，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我其实还没有完全想好，所以你不可以太过分哦。”
“什么是过分？”约斐尔问。
加西亚想了想，仔细描述了一下界限：“就是不可以不经过我的允许，就随便亲我和抱我——我还小，我都没成年呢！”
“下次我会提前询问。”约斐尔承诺道，“但是，你已经成年了。”
“没有。”加西亚天天照镜子呢，怎么会判断不清这具身体的年龄？
“成年了。”银发男人笃定道，“这具身体是我亲手捏的，参数和你以前一样，制作的时候加了很多圣水，所以非常纯洁，很配你粉红色的灵魂。”
加西亚再次沉默了。
他心想，好你个变异鸟人，我辛辛苦苦藏着马甲，结果你早就知道了。
“粉红色的灵魂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看见你时，你从头到脚都是浅浅的红色。”
“……”
加西亚记得，自己出车祸，正是被一辆水产货车给撞的。
不光人稀巴烂了，那车斗里漾出来的养鱼水，浇到自己身体上，把血渍稀释得很淡。
“你管那叫粉红色？”加西亚面无表情地问。
“浅红色、水红色。但是我认为，粉红色和你非常般配。”约斐尔的神色颇为认真。
加西亚简直要倒吸一口凉气。
他简直不敢想，当初测试时，自己把满池的圣水染得粉红，还偷偷在心里觉得怪浪漫的。
现在看来，真的很蠢。
“我和来大姨妈了有什么区别……”金发少年喃喃自语道。
“嗯？”约斐尔总觉得加西亚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像是整个人都虚弱了几分，想到他曾说过自己很脆弱，便忙问道，“是饿了吗？”
“约斐尔，我现在必须要郑重地通知你……我去！”加西亚突然脸色大变，“双眼皮，你在干什么！”
刚刚被他坐在屁股下面的小眼珠子，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然猛地抖动了起来。
小翅膀拼命振颤。
加西亚被它突然的动作搞得神色扭曲，忙一个翻身，让那小东西出来。
重获自由的小眼珠子还想和加西亚贴贴，就被黑着个脸的加西亚给一巴掌扇飞了。
“离我远点！”他怒吼道。
“嘶——”
与此同时，俊美的大天使长也轻轻偏过了脸，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很小声的痛呼。
这让加西亚瞬间想到了什么。
于是，愈发恼羞成怒了。
“你也离我远点！”加西亚崩溃大叫道。
……
半小时后，已经自行消化完了怒火的加西亚，带着他沉默寡言的丈夫下了楼。
并在一楼的楼梯口，被像是早就等候在那里的管家，给带到了餐厅。
果然，塞缪尔已经安坐在那里了。
“圣子冕下，请坐。”长袍法帽的塞缪尔起身，优雅而恭敬地请二人入座。
加西亚点点头，与约斐尔坐在了长桌的另一端。
这张长桌不算太长，仅有六个席位，刚好够主客双方能以一个较为舒适的社交距离，进行谈话和用餐。
待二人入座后，塞缪尔身侧的小门打开，一道道摆盘精致的西餐冷碟被仆人们用小推车送了上来。
等到他们再次退出餐厅，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三人时，塞缪尔才取下头顶的帽子，又脱下了手套，露出脸来。
依旧是黑线密布皮肤。
加西亚却冷不丁地问道：“这些黑线竟然又回来了？我以为你已经不需要我替你治疗了呢。”
这句话，成功让塞缪尔脸上温和而优雅的假面彻底粉碎。
他叹了口气，说道：“果然，还是瞒不过您。”
加西亚早上才被小眼珠子摆了一道，这会儿还憋气呢，对似乎在搞什么鸿门宴的塞缪尔，完全提不起小心周旋的劲儿。
干脆打了记直球。
但他以为是直球，落在塞缪尔眼里，却像是斗地主明牌加春天，直接把塞缪尔给干懵了。
见昨天还挂着公式化笑容的小圣子，今天却不高兴地噘着个嘴，塞缪尔还真怕自己把他惹急了，会被教廷这个神秘地头蛇组织给盯上。
只好拿出点表示来。
“既然您已经知道了。”他说，“那么，我想我必须拿出我的诚意来。”
“什么诚意？”加西亚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金枪鱼眼睛，这又让他想起了那个使坏的小眼珠子，心里更烦了，说话声音也闷闷的，“我是来办事的，不接受什么贿赂。”
“十吨黄金。”男人的声音潺潺悦耳。
啪嗒一声，加西亚的叉子掉进了盘子里。
金发少年瞪圆了眼睛，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十吨黄金。”塞缪尔重复道。
“我听到了……我是说，塞缪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加西亚斟酌道，“你想让我或是教廷为你做什么吗？关于这十吨黄金。”
闻言，塞缪尔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是他的诚意给到位了。
便徐徐解释道：“这十吨黄金是历任执政官攒下来的家底，算是私人财产，并不算在帝国的税收里面。作为已故的现任执政官的妻子，我想我是可以处理这笔遗产的。”
“我想把这十吨黄金无偿进贡给教廷，只希望教廷可以不要再就活死人的事情追查下去了——我保证，除了阿诺，其他所有活死人都会得到永远的安息。”
“也请您不要带走阿诺身上那块与教廷同源的狗头金。拜托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加西亚才真正注意到，塞缪尔身上那股知性又性感的魅力，是那些遍布他皮肤血管的黑线，也无法撼动分毫的。
这位极富有魅力的人/妻、寡妇，正在为他的活死人继子，向教廷投诚：
“您也有丈夫，我想，您是能明白我的心情的吧？”
·
“他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觉得我瞒着教廷在外面跟人偷情、偷偷结婚，所以觉得我和他是同样的处境，我能理解他和他继子之间的事情——他是这个意思吗？”
加西亚看起来相当抓狂。
他甚至把他那头漂亮的金色长发，给揪成了鸟窝。
大概是因为早上，分教廷的神职人员们有沿街通知的缘故，所以这会儿，许多店铺正在陆陆续续地开门营业。
而大街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并且，大家都脱下了用以隐蔽的斗篷。
现在看来，黄金小镇倒真像是游记里说的那样，极尽奢华与繁荣。
加西亚与约斐尔正走在出城的路上——他们打算先去趟分教廷，与一直没见上面的黄金小镇的主教打个招呼，同他协商好那十吨黄金的运输问题。
然后出城，趁着夜色，乘车轮眼珠返回教廷。
一路上，加西亚都在疯狂吐槽。
而他身旁的银发男人，只默默听着。
约斐尔试图告诉加西亚，刚刚在府邸时，他和塞缪尔其实是在鸡同鸭讲。
因为昨晚上，去解决这件事的其实是自己，塞缪尔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但加西亚现在这癫狂的样子，让从来不知道害怕的祂、万能的大天使长，莫名从他的类人躯壳中，升起了一种近乎于恐惧的紧张情绪。
通常，人们叫它求生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10-27 19:40:47~2023-10-28 21:1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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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返程
“所以, 他到底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跟他一样，也在搞什么禁断之恋啊？”
“我看起来是那种会和人玩很大很刺激的那种人吗？”
“我明明超级纯爱的！”
这么说着, 加西亚把领口里的几个，还有袍子底下紧贴着他皮肤的小眼珠子们，挨个掏了出来, 命令它们排好队，来自己面前领脑瓜崩。
“唔……”一旁，约斐尔闷闷地捂住了脑门。
“你叫它们不准和我贴那么近啊！”加西亚简直无语了，“谁受得了翅膀那么扇啊扇的？”
天色尚早，车轮眼珠之上，加西亚被迫早起。
昨天下午，加西亚带着约斐尔，去了趟分教廷，并顺利在那里见到了黄金小镇的驻守主教。
这位主教出奇地年轻和英俊。
他正指挥着神官们，把那从执政官府邸中运出来的一箱箱黄金，往一张巨大的、看不清是什么织物的网上搬。
“圣子冕下。”见加西亚好奇地盯着那些黄金, 主教解释道, “阿诺托我告诉您，他在潘神身边学习时, 曾见过，潘神用黄金让那些失去理智的半兽人恢复神志。他说，这十吨黄金，与您, 有大用处。”
加西亚与约斐尔对视一眼, 见大天使长点了点头，加西亚瞬间眼神亮晶晶的。
太好了！跑这一趟, 竟然连达明拜托的事情，也给顺便解决了。
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
加西亚心里美滋滋的，心情很好地和主教寒暄了一下黄金小镇的风土人情。
“这次事出有因，招待不周请您见谅，等您之后再来，我一定好好带您体验一下黄金小镇的人文特色。”主教儒雅一笑。
加西亚被他恭维得很是高兴，连忙答应下来：“好好好！我一定会再来的！等过段时间我看我有空的时候……呃，”加西亚顿了顿，就在刚刚，一只冰凉弹滑的小东西，贴在了他的后颈子皮上，“有机会的话。”加西亚仓促总结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主教似乎也朝他的后颈处看了一眼。
加西亚想要深究时，主教已经收回了视线，背过身去，快速朝那堆金子那走。
而加西亚也趁着这时，赶紧把贴着他后颈蹭的小眼珠子给反手掏出来，扔开。
“圣子冕下。”主教招呼道，加西亚总感觉，他的态度比刚刚还要恭敬一些，“这十吨黄金已经全部用海兽的皮打包好了，麻烦您与这位……麻烦两位在今晚天黑之后一并带走吧。”
加西亚点点头，没忍住，试探性地问他：“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主教只是微笑着，谦卑而恭敬地回答道：“不可说。”
……
加西亚与约斐尔在分教廷里用过晚餐，随后，主教把所有神职人员都召集到了最里面的祭坛里，把中殿门口的空地，留给了二人。
夜晚沉静的晚风中，车轮眼珠徐徐显形——依旧是倒立着的。
加西亚尝试着用了个漂浮咒，但他实在使不动这十吨黄金，最后，还是大天使长口吐英文，才叫这海兽皮做成的大网收紧成一个束口，并挂在了车轮眼珠那倒置着的人头的下巴上。
约斐尔张开六翼，照常搂着加西亚的腰，足尖轻点，带着他飞到了车轮眼珠之上。
随后，大眼珠子吊着十吨黄金，载着二人，在夜空中飞行。
加西亚仰躺在被窝里看了会儿星星，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着前，他似乎看到，陆陆续续有一些小眼珠子从四面八方飞回来，飞入大眼珠子倒立着的翅膀根上。
大概是观测完了？
加西亚没想太多，一个翻身就睡熟了。
所以，他没能注意到，还有部分小眼珠子其实并没有回归本体，而是绕着他转圈圈，并在大天使长的默许下，钻进被子里，陪着加西亚一起睡觉。
等到车轮眼珠飞跃海洋，来到东大陆的上空时，安静注视了加西亚一整夜的银发男人，准备叫自己的伴侣起床。
但那些监视器、小天使、小眼珠子们，在感知到主体的心意后，更快一步行动了。
它们没有长嘴。
只好用动作唤醒加西亚。
于是，睡梦中，加西亚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贴着自己震动。
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
难耐地呻/吟了一声，加西亚睁开眼睛，就看到约斐尔正垂着头，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
而自己浑身上下，至少有十来个正在扇动着翅膀乱跳乱蹦的小东西。
加西亚闭了闭眼，又睁开。
他眉头紧锁，忍无可忍般伸出一只手，一巴掌把尊贵无比的大天使长的脸，给扇到了一边，并怒吼道：“你是变态吗！”
挨了一巴掌的约斐尔很是迷茫。
他不明白，为什么伴侣会突然这么生气。
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打自己，还说自己变态。
变态是什么意思？
约斐尔眨了眨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是想叫醒你，快到波音小镇了。”
他一脸无辜，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的样子。
加西亚顿时觉得自己一肚子的气，都像是揍在了棉花上一样无力。
只好坐起来，黑着脸，把那些开了振动模式的“闹钟”，一个个往外掏。
并且，想起昨天，塞缪尔那奇奇怪怪的态度，这会儿刚被刺激醒的加西亚，觉得自己的人格和灵魂，都被狠狠冒犯到了。
于是，他嘴里一边骂骂咧咧的，继续他昨天下午还没发泄完的吐槽。
一边把那些怪刺激的小东西，从被子里面往外掏。
最后一个，是在他坐起身来时，由于动作变换，而再次被他坐到了屁股下面的双眼皮——之所以能从那么多小眼珠子里认出双眼皮，是因为，加西亚昨天早上就把这调皮小东西翅膀尖尖上的羽毛给扒光了。
整个拔毛过程中，银发男人一直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但加西亚却没有半点心软。
就像现在，他也依然没有半点心软一样：“你们全都不准跑！给我挨个排着队站好！”
狠狠地、狠狠地，给了这些使坏的小眼珠子们，一记大大的脑瓜崩。
把坐在边上的银发男人，给弹到喉咙里发出隐忍的闷哼。
……
分别教训完大的和小的之后，加西亚整个人神清气爽。
感觉起床气都没有了呢！
他叉着腰，恶狠狠地说道：“我警告你哦约斐尔，你要是再用这些小东西来捉弄我，我就……我就不理你啦！”
“没有。”约斐尔的额头红了一片，他这会儿不太敢惹伴侣，只能很小声地为自己辩解，“不是我叫它们干的，它们有一些自我意识，我通常不会太约束它们除观测外的其它行为。”
“真的吗？”加西亚狐疑道。
约斐尔点点头：“嗯。可能是因为很喜欢你，所以才常常粘着你吧。”
“哦。”加西亚并没有被忽悠过去，他一把捞住离他最近的秃毛小眼珠子，狞笑道，“一定是你！小坏蛋！”
加西亚认为，一定是他的小宠物双眼皮带坏了别的小眼珠子们。
才搞得自己狼狈又尴尬。
便狠狠捏住了双眼皮的球状主体，捏得它沁出了眼泪，在自己手心里滑唧唧地挣扎。
“加西亚。”
不知什么时候，车轮眼珠竟然停了下来。
“嗯？”加西亚抬起头，看向约斐尔。
然后发现，银发男人正蹙着眉，表情难耐。
“加西亚，别捏了，我能感受到。我们尽快。”
说着，就靠了过来。
·
伊莱今天起来得格外早。
因为昨晚上，从黄金小镇传来消息，那边的主教说，圣子冕下与那位大人已经出发了。
接到消息的大祭司立马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伊莱和达明，告诉他们，加西亚与大天使长大概一早就能抵达。
所以懒猫伊莱早早的就起来了。
这几日，大祭司带着他在所有神官面前过了明路，伊莱不需要再躲躲藏藏的了。
虽然大祭司只说，这是他的一位半兽人好友，但其实明眼人，都猜到了伊莱与大祭司之间真正的关系。
伊莱可不管这些。
他只知道，能自由活动，豹豹就超级高兴。
最近他没少在教廷的绿化带上乱窜，招狗逗鸟的。
今天，更是一大早就跑到了近郊的农场里，顺了点蔬菜回来，叫达明帮他打包成一个礼物篮子，叼在嘴里，等候着加西亚和祂回来。
伊莱打算把礼篮送给加西亚，让他帮自己劝劝祂，好叫自己能变回人形。
兽形是很自由很舒服啦，但是一直保持着兽形，伊莱怕自己退化期还没到，就先忘了做人的感觉。
这么想着，雪白漂亮的豹豹在许愿池边上蹲坐了许久，想让加西亚回来时，一眼能看见自己。
结果等啊等的，都快到中午了，却还没有等到。
豹豹好困，嘴也酸了。
豹豹干脆把礼篮往地上一放，大脑袋搁在了爪爪上，打算边睡边等。
一不小心就开上了摩托车，打起了小呼噜。
直到一阵巨大的轰隆声响，和大地猛地震颤，把豹豹从熟睡中惊醒。
众所周知，猫科动物是最容易应激的。
以为是地震了，并且被吓到魂飞魄散的雪豹，猛地蹿了起来，脑子还没清醒，四只爪子在地上划拉了半天才顺利起步。
并一脚蹬在了某个物体上助力了一把，成功飞奔出老远。
而在他刚刚睡觉的位置，是整整十吨的黄金，和终于肯从天上下来的二人。
先不说加西亚满脸通红。
搂着他的银发男人，看了眼自己洁白长袍上的漆黑jio印。
瞬间黑脸——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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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办事的人
加西亚正蹲在草坪边上, 就着一个灌溉用的低矮水龙头，清洗双手。
仔仔细细地，把每一根手指缝都清洗干净。
想到在云层之上, 约斐尔那些坦率又直白的反应，加西亚就脸色爆红。
大天使长似乎并没有完全掌握，有关人类的全部知识, 特别是在有关繁衍的本能的方面。
只牢牢记得，加西亚曾带着他在墓地里，撞见塞缪尔与阿诺接吻。
他的认知仅仅停留在了这上面。
所以，云层之上，吻来得突然。
加西亚没有拒绝这个充满了讨好意味的吻，甚至还相当享受，银发男人对自己的喜爱。
直到出现了一些不妙的小意外。
约斐尔轻蹙着眉头，问加西亚：“要怎么解决它？或许，我应该再带你，去一趟意识海的深处。”
意识海的深处？
加西亚想起来，那个巨大的, 像是有一整个星球那么大的眼珠, 它如海洋一般深蓝的瞳孔，和似浪潮一样轻轻合拢、将自己包裹在其中的眼睑。
尤其是, 那承载了许多情感、许多情绪的，温柔的泪水。
所以上一次，同样的小意外，约斐尔是以这种方式解决的？
加西亚觉得, 大概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对于祂，对于这个并非人类而又恰似人类外形的天使来说, 自己也许已经同他有过许多灵魂层面的交流了。
所以他才会那么直白地说，他欣赏自己、珍惜自己，喜欢自己粉红色的灵魂。
加西亚同样喜欢被人珍视。
他想要给约斐尔一些回应。
便用一只手捂住了银发男人的眼睛，说：“我有别的办法，但你不要看。”
“好。”非常信任自己伴侣的天使，乖乖阖上了眼帘。
……
加西亚脸颊烫烫的，蹲在原地，连泉水在他身边积了一小滩，都没有发觉。
直到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加西亚先是一惊，但在看到身后的男妈妈时，脸上又漾起了可爱的笑容，“嗨，达明，我很想念你哦。”
“我也同样想念您。”达明微笑着说道。
他躬下身，拧上水龙头，然后把加西亚从地上拉了起来。
告诉他：“大祭司正在玻璃花房里等您。”
“嗯。”加西亚点点头，他正要往那儿走，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达明，期期艾艾道，“达明，关于你之前拜托给我的事情，我想等晚上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
闻言，达明惊喜地瞪大了眼：“您是说……”
“嗯！”加西亚重重地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你等晚上，晚一点，我再跟你讲。”
金发少年提起一点长袍的下摆，急匆匆地往花房的方向跑。
而仍留在原地的达明，看着他的背影，深深觉得，像加西亚这样可爱的孩子，难怪能让祂格外在意，并成功争取到更多的关注度，给到人类阵营这边。
·
加西亚赶到玻璃花房时，除了肖似兄弟般的安珀与约斐尔二人，伊莱同样也在。
他还是雪豹的形态，卧在一丛葡萄风信子的旁边，鼻尖上悬停着一颗小眼珠子。
看得出来，雪豹很想咬，但碍于正主正坐在边儿上喝茶，所以没敢真咬。
“来，加西亚，坐这里。”大祭司招呼道。
他面前的圆桌上，摆放着许多甜点和水果。
加西亚坐到约斐尔的旁边，他中午没吃饭，正有点饿，于是往自己面前的碟子里叉了块馅饼。
想了想，又给约斐尔叉了一块。
期间，一直没有人说话。
等到加西亚快速吃完一块馅饼和一个水果，垫了垫肚子，又端起茶杯喝水时，大祭司才突然开口道：“约斐尔，加西亚，祝你们新婚快乐。”
说完，他战术性地往后一仰。
“噗——”加西亚一口茶全喷到了桌面与约斐尔的侧脸上。
而约斐尔，他面无表情地用手抹掉了脸上的水渍，认真回复道：“谢谢，安珀。”
约斐尔认为面对来自兄长的道喜，自己的回复足够礼貌了。
却不知为何，一旁的伴侣，一只手扒拉着自己的手臂，使劲地咳。
“还好吗？”约斐尔拍了拍伴侣的背，试图帮他顺气。
但加西亚不顺的其实是心气。
加西亚无语到不知从哪个地方开始吐槽比较好。
干脆一个个来——
他问约斐尔：“你知道‘新婚快乐’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约斐尔回答道，“就是两个人结为伴侣。”
“请问我们什么时候结为伴侣的？”
“是在黄金小镇的旅馆，一起睡觉……唔。”
“好了，你别说话。”加西亚感觉自己额头上青筋乱跳，忙捂住男人的嘴。
和约斐尔简直是鸡同鸭讲！
便深呼吸一口气，堆着假笑，问大祭司：“安珀，请问你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呢？”
“从卡修斯那里。”安珀回答道，“卡修斯主教就是你见过的那位，驻守黄金小镇的主教。每座分教廷都有一面镜子，可与我沟通。顺便，他有提到，他的消息，是从那位执政官的妻子那里得来的。而恰巧，最初版本，正出自约斐尔的口中。”
“等等。”加西亚问他，“先不说那件事，我奇怪的是，为什么黄金小镇的事，卡修斯主教不用镜子向你汇报，而是要等到我和大天使长一同过去，才去解决？”
“这恰巧也是我好奇的。”说着，安珀看向一旁，仍被加西亚用一只手捂住嘴的兄弟，冒出一句，“或许，这是一个立场问题。”
“立场问题？”加西亚松开手，同样看着约斐尔。
跟打哑迷似的，自己啥也没听懂。
还是听他们说吧。
就听，安珀问道：“约斐尔，能说说，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约斐尔回忆了片刻，才徐徐开口：“那晚，我以车轮眼珠之躯，在墓地中现身，本是想透过监视器，看清那些活死人的动力源泉，却在那里，遇到了潘神。”
加西亚虎躯一震。
他怎么觉得约斐尔的话有些耳熟？自己好像什么时候曾听过似的？
还没想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就听大天使长继续说道：
“我看到潘神以言灵催动那些活死人——媒介是黄金。几乎整个黄金小镇上的黄金，都填充在那些活死人的体内，代替内脏，赋予他们活力。”
“不知道潘神想做什么，他一见我就跑，而我一向逮不住他。”
“当时快天亮了，所有活死人回到墓地，我把他们体内的黄金都剔了出来，正想顺手把那个首领也收拾了，塞缪尔突然出现，用召唤阵带走了活死人首领。”
“我剔除了那些黄金上的附魔，让它们无法再作为活死人的动力源泉，又把黄金送去了分教廷，叫卡修斯把这些黄金物归原主。”
“然后回到客房，叫加西亚起床。中午的时候，大概是一些沟通上的错误，让塞缪尔误以为，加西亚和我重返墓地时使用的车轮眼珠，是同一个人，所以他决定付出十吨黄金，来保留活死人首领身上的那块狗头金。”
加西亚：“……”
所以我那天到底和塞缪尔在聊些什么……
我说怎么事情进展那么顺利……
原来办事的不是我……
加西亚有一些失落，他觉得出去一趟，自己好像什么忙也没帮上。
却被似乎看出了什么的大祭司宽慰道：“加西亚，别想那么多。要知道，是因为你有着善良和真诚的品质，才让我、让教廷，在与潘神的对立中，争取到了向来高高挂起的祂的支持。”
加西亚有些似懂非懂。
而约斐尔却不置可否。
他只是看了加西亚一眼，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吾绝对没有因为伴侣而偏颇。就算有，也只有一点。
毕竟，加西亚真的很可爱。
倒是加西亚，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觉得好像又拾起了一点助人为乐的信念感，急急向大祭司邀功道：“安珀，阿诺——就是那个活死人首领，他好像是潘神的学生，他说他曾见过，潘神用黄金让那些失去理智的半兽人恢复神志。这十吨黄金献与教廷，或许能解决半兽人身上的诅咒。达到，达到……平衡！”加西亚兴奋地说道，“对！是平衡！”
“我很高兴你在这次的行程中，体会到了平衡。”安珀说道，“那么关于怎样解除诅咒，你有想法了吗？”
“有一点点，但不能完全确定。”加西亚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试验。可以把伊莱借给我吗？”
大祭司还没表态。
在一旁听见了全程的雪豹却走了过来，大脑袋往加西亚的腰上一蹭，牛气哄哄道：“可以！我同意了！我今晚跟你睡！”
……
一人一豹先行离开后，花房里只剩下大祭司与约斐尔二人。
约斐尔惯常是沉默寡言的。
大祭司见他心情不是特别好的样子，便问他：“约斐尔，在想些什么。”
“在想加西亚。”约斐尔回答道，“他对我，态度很奇怪。”
大祭司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觉得，是不是一直以来多数以车轮眼珠的形态，最近才用上类人躯壳的原因，他的这个兄弟新长出来的脑子，并不太好使。
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脑子。
便一针见血道：“约斐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在正常人——我是说人类眼中，奇怪的不是加西亚，而是你？”
“你的某些行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流氓。”
“并且非常有病。”
“不可能。”约斐尔立即反驳道，“我确信，我是一个较为合格的伴侣。”
大祭司：“……”——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单元写现实与梦境融合的小童话。富氧的林中小镇，潮湿的下雨天，咖啡厅里，作家与他白天沉默寡言的成熟男人笔友（晚上无形之雾入侵梦境，爆改H文）的双向奔赴（？）的暗恋奔现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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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祂的伴侣（完）
大殿里, 加西亚的手工艺品小摊子再次开张。
他正聚精会神地，制作他理想中的防诅咒神器——用以承载使半兽人不受退化诅咒的言灵的金器。
首先，是用特制的打孔器, 把压成薄片的玫瑰金，冲出两个大小一致的圆片来。再用半圆形模具和一个圆头小锤，把两片圆片锤成弧形。然后将两个半圆焊接在一起, 并用一根细金丝填充焊接处的缝隙。最后，是用锯弓开口，和扩孔针打孔。
当玛瑙刀把这件小小的金器抛光成型时，达明刚好带着刻有大祭司名字的印章过来。
加西亚接过印章，在他按照记忆拟订的，写有“纳猫契”的羊皮纸上盖了个戳。
瞬间，那符文一闪，趁着荧光剧烈时，加西亚赶紧点燃纳猫契，把它投入圣水之中。
并把刚打好的金器，在那升腾着粉红色泡沫的灰水中过了一遍。
两分钟后, 一颗漂亮的18K玫瑰金铃铛, 出现在加西亚的手中。
他特意把铃铛做成了空心的，好让雪豹在佩戴时, 不被金属碰撞的声响，干扰他猫科动物敏感的听觉神经。
“好了！”用丝带串起铃铛，把它挂在蹲坐着的雪豹的脖子上，加西亚告诉他, “可以试着变回人形了。”
达明却突然提醒道：“伊莱, 你去后面，圣子冕下的寝殿里吧。”
从兽形变成人形, 只有一小块兽皮用以蔽体。
伊莱是雌性半兽人，达明觉得，还是避着点儿比较好——好几个神官还有主教大人，可都在大殿里，围观加西亚制作金器呢。
“麻烦！”雪豹嘟囔了一声，却还是乖乖地往大殿后的圣器室里走。
几分钟后，穿着长袍的白发美人走出来，正是成功变回了人形的伊莱。
“太好了！”达明激动地说道。
伊莱其实并未到退化期，但他之前嘎嘎大笑冲撞了大天使长，被大天使长以言灵强行压制回了原形。就连大祭司，也无法覆盖大天使长亲自布下的言灵。
可加西亚附魔的铃铛，竟然能冲破大天使长的限制口谕。
一定能使其他受到诅咒的半兽人，也重新恢复理智！
达明简直比加西亚本人还要激动，他忍不住问：“加西亚，你叫我去取大祭司的印章来，盖的是什么东西？”
“是纳猫契啦。”加西亚解释道，“是一种缔结契约的文书，目的是祈求神灵来做见证：人类会永远饲养和爱护他的小猫，而小猫也会乖乖听话，乖乖给主人撸，成为主人的好小猫。”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之前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半兽人的诅咒，是叫他们突然有一天再也无法变成人形，并失去理智。后来我想起，你曾告诉我，那段时期，恰好是人类与半兽人一族决裂，再不往来的时期。”
“我想，会不会历史的真相，其实并不是退化引发决裂，而是人类与半兽人不再友好往来，才叫半兽人失去了重要的伙伴，从而更靠近没有人性的动物？”
“所以，我尝试用纳猫契，把人类与半兽人再次链接。不管我的逻辑是否完全正确，结果是好的，咱们成功了。从黄金小镇带回来的十吨黄金，达明，咱们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加西亚越说越兴奋。
而一旁围观了全程的神职人员们，同样非常高兴。
他们笑着交谈起来，讨论谁打铁的手艺更好，谁的言灵效果更加稳妥——如此浩大的工程，总不能叫加西亚一个人做完。
当然是整个教廷都行动起来，一起制作那种叫做铃铛的金器。
只是，该如何促成，素不相识的人类与半兽人一同结契呢？这是个大问题。
众人凑在一起激烈讨论。
只有伊莱，他用手拨了拨脖子上的铃铛，撇了撇嘴道：“谁说要当他的小猫了？我可没想好呢！”
·
翌日，中殿。
大祭司将所有神职人员都召集在了一起，向他们宣布：圣子冕下找到了可使半兽人的诅咒破除的办法。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所有神职人员的主要工作，就是处理那十吨黄金，将它们附魔，并挑选适合与半兽人结契的，具有善良品质的人类。
在大祭司向神官们解释其中的细则时，唯二没去开会的加西亚与约斐尔，正在加西亚最喜欢的那棵大树下休憩。
或者说是野餐。
起因是约斐尔说，他想要约加西亚吃午饭。
“为什么要约我吃午饭啊？”加西亚问他。
约斐尔回答道：“因为安珀说，在人类的流程里，我必须先和你接触，慢慢互相了解，再同你约会，约会之后告白。你答应我的告白后，我们才能正式地确认伴侣关系。”
他说得一本正经的。
让加西亚哭笑不得。
金发少年眨了眨他漂亮的绿眼睛，打趣道：“可是你不是同很多人说，你是我的丈夫，我们已经是伴侣了吗？”
“我依然认为我们已经是伴侣。”约斐尔按照兄长教给他的话，一字一句道，“但是你值得被好好对待，所以我不可以省略掉那些前置步骤，我要把这些流程都补齐，让你享受到被追求被珍惜的感觉。”
加西亚只感觉被爱神之箭射中。
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完全不同于那些带着欲望的刻意引诱或是利益交换的，非常非常纯粹的求爱。
来自一位还是雕像时，就以外貌吸引过自己。
并且性格其实非常好相处的男天使。
加西亚确定，自己对对方，是有着朦胧的好感的。
是酸酸甜甜的，带着期待，如学生时代不问家世背景，不问房车钱，最纯粹的那种喜欢。
喜欢外表，喜欢品格，喜欢相处时的舒适的感受。
可是我连中学都没有上过耶。加西亚在心中发问。
没关系，你依然可以享受你迟来的青春期。内心的声音回答道。
于是，他应下了约斐尔的约会邀请。
并把地点定在了此刻正空无一人的草坪。
和正在追求他的银发男人，分享一顿平凡的食堂打包来的午餐。
……
“等他们都掌握了铃铛的制作后，我想去大陆上游历。”加西亚背靠着大树，坐在野餐布上，他的大腿上是一本摊开的游记，“你知道的，我以前并不属于这里。但现在我非常喜欢这个世界，我想去到处看看，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说着，他翻开了游记的下一页，解释道：“我是圣子嘛，既然端着教廷给的铁饭碗，我总得做些事情的。”
约斐尔点了点头，夸他：“很高兴你有这样的觉悟，让我觉得，选中你，是正确的决定。”
眼看着方向又要偏到加西亚并不想再提起的“粉红色灵魂”上，他赶紧试图转移话题。
指着游记上的一页插图，说：“我想去这里！”
“红石榴小镇。”约斐尔一眼认出，“这里最近，也有些不太平。”
“不太平？什么不太平？不太平我才要去呢！”加西亚显然已经忘了，初到黄金小镇时，他被半夜爬他窗户的活死人吓得屁滚尿流的事。
他喝了口果汁，觉得不够过瘾，又把餐盘里的一个水果递给约斐尔，要求男人帮他削皮。
然后成功被男人笨手笨脚的动作给逗乐了。
“好啦，我说认真的，我想出去走一走，多了解一些这个重新接纳我的生命的世界。”加西亚从男人手中接过水果，咬了一口，淡粉色的唇被果汁染成了浅红，“而且，我上次在梦中，好像看到了熟人，是以前我的室友，我俩一起住过很长时间呢！”
“室友？”约斐尔突然警惕了起来，“意思是，你们会睡在一起？”
初次做人的祂，对于自己的伴侣，有着极为强烈的占有欲。
祂偶尔会有，不把伴侣分享给任何人，只把他包裹在自己的球体内部，用眼泪浸透他、融化他的冲动。
却一次次被神性压制。
但在听到伴侣曾和另一个人住在一起很长时间后，那种独占的冲动与天使的神性冲突。
让约斐尔觉得，心口沉闷。
“不是呀，我们只是住在一个屋子里，并不睡在一起——偶尔他讲乡村鬼故事把我吓坏了，我们才会在客厅里搭个帐篷，一起睡帐篷。”加西亚没发现约斐尔神色的变化，毕竟那张向来面无表情的脸，实在很少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我想我都能在这里遇到白苏，那梦里看到的熟悉的脸，搞不好真的是我室友——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好好奇，好想……”
还没说完，就被约斐尔揽住了腰。
“干嘛呀你？”加西亚刚要板着脸，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追求者。
就被这会儿神性不是很高的银发男人，给用他身后突然张开的六翼，紧紧包裹住了。
熟悉的坠落感袭来。
下一秒，加西亚来到了意识海的深处，被盈满了眼泪的巨型眼珠所包裹。
他感受到了一些，不同于上次那样温柔，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激烈的情绪。
海水也不再温热，而是滚烫，滚烫得令他振奋。
一些或许是眼睫毛，又或许是巨大海草的漆黑触手，把加西亚牢牢地困住，拉着他不断往下坠落。
完全不同于身体上的接触。
是一种更深层，更直接的传递，把祂的占有欲、喜爱、欣赏、珍惜，甚至是嫉妒……等等等等，全都以无形的精神抚慰，传递给祂的伴侣。
反应过来的加西亚，试图阻止：“约斐尔！立刻停止！我们说好了现在先谈恋爱的！”
可非人状态的祂，才不管这些。
祂要从灵魂深处，占有祂的伴侣——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单元中有一些遗憾，但是还是很开心大家是喜欢加西亚和大眼珠子的。
明后天接俩番外，一个男妈妈，一个豹豹。
非常非常感谢陪伴！没有互动的单机写作，会是非常痛苦的自我否定过程。
万幸有我的天使读者亲亲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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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番外3
达明的一天, 从早上六点开始。
六点，起床后，先去看一眼兔窝里面的小兔子。
小兔子是一只霜白垂耳兔, 圆圆的，也就达明的手掌那么大。
两只灰色的杏仁形耳朵，小小的像是两片果核。
“卢比？”达明轻轻挠了挠小兔子的耳朵尖尖。
小兔子用两只手手抱住脸和耳朵, 后腿狠狠朝达明的手腕上踹了几下。
得，还没睡醒。
达明检查了一下窝窝，见食槽里的提摩西草和燕麦已经见底，便把小碗取出来，洗干净，添上足量的主食，又换了水。
最后，简单清洁了一下兔厕所。
这才去洗漱。
毕竟，小兔子的事要放在第一位，不然，等坏脾气的垂耳兔睡醒后, 看到食槽空空、水碗脏脏、厕所臭臭。
那晚上就没有rua兔兔的福利了。
养兔人达明, 今天也是卑微伺候小祖宗的一天。
·
昨晚，从黄金小镇传来消息, 卡修斯主教说，圣子冕下与大天使长已经出发了。
大祭司立刻就把这个消息通知到了达明，毕竟，从后勤岗位退下来后, 达明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照顾小圣子加西亚。
加西亚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所以闲暇之余，达明有了更多的时间与小兔子相处。
他们预计抵达的时间是今天一早。
但在帮伊莱打包好从农场里顺回来的蔬菜篮子后, 那两位还迟迟未到。
达明便料到，早上，他们怕是不能按时抵达了。
索性去做自己的事。
其实除去照顾加西亚的日常起居，和偶尔帮大祭司处理一些私事以外，达明的一天，真没什么要紧事要忙。
所以如往常一样，他选择回到宿舍里，和小兔子玩一会儿。
小兔子是那种乖乖的笨笨的，虽然脾气有点坏，但可爱得不得了的小兔子。
回到寝室时，小兔子果然已经醒了。
大概是刚睡醒不久，现在正乖乖蹲坐在窝窝外面的小软垫上，一下下用小爪子洗脸。
他洗得很仔细，先是用鼓鼓的三瓣嘴舔湿爪心，然后会从嘴套到脸颊再到额头和耳朵根部，一点点逆着毛梳洗。
最后，还会侧过头，把耳朵面也洗洗。
洗完，就是一只蓬蓬软软的小兔子啦！
“乖乖，你好可爱。”达明忍不住夸他。
被饲主突然出声吓到的小兔子，惊得原地蹦了一下。
兔子真的是很容易受惊的动物。
但很快，他认出来，这是一直照顾自己的人类。
便不再惊惶，而是跳到达明的面前，等待他伸出一只手，然后主动窝进男人的手心。
捧着乖乖软软的小兔子，达明心花怒放，他带着小兔子来到窗台前，推开窗，让和煦的阳光照进来。
春天温柔的风，把小兔子身上的毛毛，吹得更蓬松了。
趁着小兔子伸懒腰的功夫，达明从衣柜的最底层，搬出一个大纸箱来，放到窗台下面。
打开，里面是许多五颜六色的小衣服。
还是剪裁与主题非常鲜明的小衣服。
达明思索了片刻，从里面拿出一条小小的浅蓝色的，展开，是一件蓝白配色的女仆装。
达明之前去本杰明的餐厅吃饭时，见到店里的员工，穿这种统一的制服。
他觉得不错，回来就给小兔子亲手缝制了一套。
今天天气好，天空格外蓝，白白的小兔子穿上浅蓝色配纯白蕾丝花边的女仆装，一定超可爱。
“卢比，你好像长胖了一点。”达明一边给小兔子套女仆装，一边说道。
小兔子也听不懂，只懵懵地看着自己的饲主。
达明被他的小眼神萌得不要不要的，忍不住亲了一口小兔子的小耳朵尖。
见时间还早，便拿了个草编的球球出来，让小兔子自己在房间里玩。
他则是扯了一段同色系的布料，坐在窗台旁，慢悠悠地做手工。
打算给小兔子缝一个蝴蝶结发卡，别在小耳朵上，一定特别的可爱。
……
午后，达明正揣着小兔子，在躺椅上午睡。
突然一阵巨响，把小兔子惊醒，一脚踹在了达明的脸上，跑回窝窝里瑟瑟发抖。
达明当然也被这动静弄醒了。
他顾不上别的，赶紧去兔窝前，安抚了一下小兔子。
见小兔子恢复镇定后，才急匆匆地往外走。
他猜想，大概是加西亚和大天使长回来了。
不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呢？
等走到中殿前，看见那像是一个小山包一样的金条堆时，饶是达明这种见过大世面的高级神官，也震惊了。
整整十吨的黄金！
圣子冕下是带着大天使长去哪里打劫了吗？
后勤神官们正在搬运这些金条，路过此地正在找豹子的大祭司叫住达明，叫他去寻一下加西亚，并告诉他，自己会在玻璃花房里等他。
于是，顾不上询问这些黄金的事，达明只得去寻加西亚。
还好这孩子没乱跑，就蹲在中殿后面的草坪边上洗手呢。
在与加西亚传达完大祭司的指示后，达明得到了一个，令他无比振奋的消息。
加西亚虽然没有明说，但达明已经隐隐猜到了，那十吨黄金的作用。
整个下午，因为加西亚在大祭司那边喝茶，所以对于达明来说，依旧是没有工作的悠闲的一天。
只是今天，他会格外期待，格外激动。
……
果然，晚上，他与许多高级神官还有主教大人一起，目睹了加西亚使受大天使长口谕压制，而一直保持着兽形的伊莱，顺利变回了人形。
达明的心怦怦直跳。
加西亚因为打铁而累得不行，这些，达明都看在眼里。
所以他没有要求加西亚帮他也制作一个铃铛。
而是默默把所有的操作步骤，都记在了心里。
当晚，达明学着加西亚的流程，自己亲手打了个铃铛。
只不过，他打金器，喜欢和大祭司一样，加银而不是加铜，所以做出来，还是金色的。
“纳猫契？我这个应该叫纳兔契吧。”达明的神文（英文）水平不是很行，但好在他记忆力足够好，记下了加西亚所书写的所有内容。
多试了几次，也就大差不差了。
小心翼翼地把金色铃铛挂在小兔子的脖子上，达明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一秒、两秒……
十分钟后，达明失落地垂下眼帘。
还是不行呢。
即使自己的心已经很虔诚了，但力量还是不够。
“好吧，那就等明天，去请求圣子冕下亲自为你做个铃铛，好不好呀？”达明点了点小兔子的三瓣嘴。
收拾好心情，洗漱睡觉。
只是这一晚，乖乖兔没像往常一样，在兔窝里睡觉。
他跳到了达明的床上，蹲在枕头上，似乎想和达明一起睡。
达明想了想，感觉自己的睡相一直不错，应该不会压到小兔子，便没管他。
等到第二天，他醒来时，就看到床上，一个白白软软的兔耳少年，正眼睛亮闪闪地瞧着他。
“卢比？你变回来了！”达明欣喜万分。
卢比也很开心，他习惯性地想要把耳朵往男人的手掌心拱，却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能说话了，腼腆一笑，告诉达明：“做兔子太久，脑子也变笨了，到半夜我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要怎么变回人形。”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耳朵也一下子收不回去。”
达明把几年不见的兔耳少年紧紧搂在怀里，用手臂好好丈量了一下，才放开他。
说：“没关系，笨一点也没关系，我喜欢笨蛋。”
可卢比却不乐意了，气哼哼地告诉他：“但是，我只是变笨了一点点，我原本是很聪明的——我是我们一族最最聪明的垂耳兔！我以前……呕！”
他突然干呕一声，把达明吓得不轻。
“怎么了？是肚子不舒服，要吐毛球吗？”达明问他。
兔兔也会通过呕吐的方式来排毛，但这样往往意味着，他们的肠道出了一些问题。
“不是，没有吐粘液，感觉很奇怪……”卢比也很纳闷。
一大清早的，达明都来不及和几年不见的兔耳少年好好诉诉衷肠，就被他这似乎是生病了的模样吓得不轻。赶紧快速洗漱了一番，带着同样被他打理体面的卢比，匆匆去往医疗室，找医官看病。
然后就被告知：“他怀孕了。”
“什么？”达明怀疑自己听错了。
卢比也是一脸懵逼。
达明问医官：“他保持退化状态好几年了，这期间……也没接触过别的兔子。怎么可能怀孕？”
医官笑眯眯地解释道：“兔形半兽人会比较特殊，因为兔子的繁殖期非常长，可以储存体/液，等到他想要妊娠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怀孕。”
说完，又意味深长道：“兔子真的是很容易受口的动物。”
“所以是那次……”卢比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道。
然后就被达明给拉走了。
这时候，所有神职人员都在中殿里，听大祭司颁布任务。
达明与卢比走在开满野花的小道上。
见四下无人，卢比鼓起勇气问，从刚刚起就一直皱着眉头的达明：“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兔子呀。”
达明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及时做好表情管理，吓到了他的小兔子。
他迅速换上温和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解释道：“没有，我很喜欢小兔子。我只是在想，难怪之前觉得你长胖了一点点……不过这样也好，可以给你做新的制服，人形穿的那种，至于那些兔形的小衣服，就留给你肚子里的小小兔子吧。”
卢比的耳朵翘了翘。
达明知道，这是快乐的表现。
一颗蒲公英的种子被风吹到了兔耳少年的头顶，看着他，达明觉得，自己或许不会有，比现在更幸福的时刻了。
他心爱的小兔子，带着小小兔子，重新在他的生命中焕发出春天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达明后面失态，是因为事情超出了他的预计。
他是那种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人。
会提前问“我现在可以口口你吗？可以让你口口吗？”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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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番外4
晚上九点的时候, 伊莱捕猎到了一只兔子。
他没有理会那些叼着更大猎物，邀请他共进晚餐的雄性，而是迈着优雅的猫步, 往森林的边缘跑。
一周前，他在那里发现了一处白色悬崖。
天气晴朗时，阳光会把悬崖上的草皮照得闪亮, 就连峭壁上的石灰岩都白得发光。
伊莱常常想，要是从这里跳下去，掉到海里，游过这无边无际的深蓝，在海的另一端，有些什么？
也会有一片森林吗？
他今天下午睡了很久，打猎的时间也过晚，所以当叼着兔子来到悬崖上时，已经是黄昏了。
巨大的橙色太阳挂在离伊莱很近的天空中，好像只要伸一伸爪子，就能碰到。
伊莱迅速变成人形, 随手拾了根木棍, 把处理好的兔子肉串起来，再用他藏在一块大石头下的打火石点火。
很快, 油脂的焦香在空气中蔓延。
漂亮的白发少年舔了舔犬齿。
伊莱对自己的手艺非常满意。
“你好。”从身后面传来一道人声。
伊莱立刻警觉地回过头，就看见，在他身后，是一个雄性……不, 是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 面容英俊，留着长发的男人。
他的头发是银白色的, 比自己的白发更加有光泽。
“你的头发很漂亮。”伊莱说。
“嗯？”男人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而愣了愣神。
“但你不应该独自进入黑暗森林，人类。”伊莱朝他故作凶恶地龇了龇牙，恐吓道，“森林里到处都是野兽，它们轻易就可以撕碎你。”
伊莱对自己的嗅觉非常自信，他确定，他能嗅出森林里所有半兽人的气息，并判断出他们是什么种族。
但刚刚，他没在眼前的陌生人身上，嗅到任何一种动物的气味。
这说明，他并不是雄性半兽人。
而是一个人类男性，一个男人。
这在黑暗森林里可太不寻常了。
“是吗？有这么厉害吗？”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漫不经心的，脸上挂着一种类似于轻蔑的笑容，让伊莱心里很不舒服。
于是下一秒，他突然变回了兽形。
浑身雪白，有着黑玫瑰花纹的豹子猛地俯冲过去，把男人扑倒在了草地上，犬齿抵住男人的喉结，压低声音威胁道：“我现在就能咬死……喵~”
被一只大手提住后颈子皮，雪豹的眼睛都瞪圆了。
伊莱震惊道：“该死的人类！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感觉浑身肌肉发软，脑袋晕晕。
特别想找块柔软的东西，磨磨爪子，再蹭蹭头皮。
雪豹的四只爪子软得提不起劲儿，干脆四脚八叉地趴在了男人的身上，用下巴蹭着男人的锁骨挠痒，那勾勒着漆黑眼线的圆圆瞳仁，与其说是在瞪人，倒不如说是在抛媚眼。
“只是一点樟脑草而已。”男人晃了晃手腕上的绿色串珠，解释道，“顺便一提，你还挺重的。你应该是雌性半兽人吧？怎么会这么胖？”
被抨击身材，雪豹心里恨极。
他正晕乎着呢，讲不出什么强有力的反驳的话。
只好用借用磨蹭的姿势，把口中不受控制地淌出来的猫口水，涂到男人的干净衣服上。
……
半小时后，伊莱终于恢复正常。
他蹲坐着，姿态优雅地舔着自己的爪子，丝毫看不出半个小时前，瘫着肚皮在地上打滚，要求男人挠他下巴的蠢样。
“人类，你叫什么名字？”伊莱问他。
“安珀。”男人笑眼弯弯。
他正在烤鱼，作为给雪豹被烧焦的兔子的赔礼。
“你为什么要独自来到黑暗森林？”伊莱试图劝告他，“不是所有的半兽人都和我一样，会被你身上那种叫做樟脑草的东西打败。”
“当然。”安珀回答道，“因为樟脑草只对小猫咪起作用——本来是用来驱虫的，忘了它对猫科动物也有巨大的吸引力。”
他把烤好的鱼稍微晾了晾，递给雪豹。
雪豹张嘴比划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法一口吞下这条大鱼，干脆变回了人形。
小美人一把从男人的手中夺过烤鱼，谨慎地离他远了一些，然后开始干饭。
“你多大了？”安珀随口问道。
“十七。”伊莱回答道，但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纠正说，“也可能是十八。我不记得了。”
“你的父母……”
“我没有父母，我自己一个人。”
“抱歉。”
“没关系，一个人也很好。”
安珀想，的确，你一个人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原形胖胖的，肉墩墩的，皮毛干净顺滑，身手也挺不错。
解决完晚餐后，太阳早已落山。
伊莱问他：“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人类不属于森林。”
“可森林也并不完全属于半兽人。”安珀回答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个立场问题。”
立场问题？似乎是很深奥的问题。
就像长久以来，猫科与犬科之间的斗争，伊莱的老大，一只斑斓猛虎，也说，那是一个立场问题。
伊莱似懂非懂。
夜晚的凉风吹得伊莱有些冷，他想要回树屋里睡觉了。
作为一个猫科半兽人，他真的很爱睡觉。
但伊莱是一个热心肠的猫猫，他有些不忍心这个会烤很好吃的鱼的人类死掉，便问他：“那你要不要去我的树屋？如果你每天都给我烤鱼的话，我可以暂时收留你哦。”
伊莱一点没觉得，他作为一个雌性半兽人，要收留一个人类男性有什么不对。
他那时还不明白，如果小猫咪长期和人类待在一起，就会被那个人驯服。
会喜欢、依赖上那个人。
会想要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
所以后来，当安珀在潘神那里碰了壁，打算返回教廷时。
安珀问伊莱：“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伊莱摇了摇头，反问他：“你要不要为了我留下来？”
安珀也摇摇头。
他们就分开了。
就像伊莱并不知道，那天，安珀是怎么突然一下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一样。
安珀离开时，没有留下任何的话语或是物品。
突然有一天，他就彻底不见了。
往后的十年，小猫咪再未见到，他曾收留过的那个人类。
·
在收到有半兽人偷渡的消息后，冥冥中，安珀觉得，或许是他曾驯服过的那只猫。
那是一头非常漂亮可爱的雪豹，虽然有一点胖。
安珀曾以一个普通的、落魄的、无家可归的人类男性的形象，与他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
他用好吃的烤鱼，驯服了那只猫。
让那只猫，拒绝了所有雄性半兽人的追求。
懵懵懂懂地向自己表达爱意。
没有人可以拒绝那样的猫，至少安珀不能。
于是猫变成了情人。
有时候，躺在树屋简陋的床上，抱着他的猫，安珀会想，要是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落魄的、无家可归的男人，意外被小猫咪收留，那样也不错。
就不用去做一些抉择——这趟行程，教廷对外只说，大祭司去了圣山。
但其实，安珀是被车轮眼珠送进黑暗森林，去见祂们那位固执的兄长。
结果是并没有见到。
但好在，争取到了半人马一族，同人类帝国缔结友好盟约。
安珀有他的事要做，他不可能一直呆在这个小小的、温暖的树屋猫窝里。
临行前，他问伊莱，要不要同他一起走。
彼时，伊莱正跟在一头老虎后面，猫狗打架。
那头老虎曾在伊莱幼年时期保护他、抚养他，伊莱没办法丢下这里的一切，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分开了。
直到十年后，半兽人的家园在不可抗力下分崩离析。
伊莱叼着两只老虎崽子，坐上船，漂洋过海，来到了东大陆。
东大陆可是安珀的地盘。
那天晚上，他来到还没有迎来主人的农场的储藏室里，见到了受伤的猫。
然后被应激状态中，并且非常记恨他、记恨了长达数十年的猫，狠狠挖了一爪子。
猫冲他哈气，叫他滚。
安珀滚了。
滚之前，他告诉猫：“如果无处可去，就来教廷找我。我会给你一个猫窝。”
回到教廷后，安珀守株待兔，静静等待了几日。
果然，猫主动来找他了。
曾被人类驯服过的猫，是没有办法真正离开主人的。
特别是，主人真的会为了他，准备一个温暖的猫窝。
·
听完这个故事后，加西亚朝着安珀，直竖大拇指：“还是您高！您高！”
“嗯哼。”养猫达人安珀不置可否。
“但是我还是想说。”加西亚瞧了瞧他脖子上，已经淡到快要消失的抓痕，“这不应该成为你请假休息，然后把工作全都甩给我的理由。”
闻言，安珀叹了口气。
他开始反向指责：“加西亚，我一直以为你会是一个体贴的、善良的好孩子，但你却总是对一些小事斤斤计较。何不宽容一点呢？我认为你应该对一个即将成为父亲的人更宽容一些——伊莱怀孕了，我要求休产假。”
“哦，那行吧……什么？”加西亚傻眼。
他站起来，眼神凌厉，上下打量了安珀几眼，震惊道：“可是我明明记得，我没记错的话，猫科半兽人的妊娠时间是三个月左右吧？前段时间，伊莱顶撞你弟，被强行变成了雪豹，变不回人形，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你……”
安珀端起茶杯，浅浅呷了一口，并不解释什么。
安珀心想，你以为我不知道，约斐尔曾带着你去意识海深处吗？我在视觉共享里都看到了。
再说了，我又没说他怀孕多久，我就随便提了那么一下。
加西亚却以为他默认了。
加西亚大为震撼，无语了半晌，最后总结道：“你玩挺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