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
在周六之前, 彻底完成,那是不可能的。
瞎画倒是来得及,就是段风的职业道德和自尊不允许他交出连自己都不满意的作品。
可是, 距离路菲菲跟他这事, 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 一笔都没动不说, 连灵感、构思都没有, 实在是说不过去。
要是当时他直接拒绝, 也就没现在这事了。
不幸就不幸在他觉得不可能, 所以像开玩笑一样地说:“好啊好啊, 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现在, 好消息来了……他傻了……
要是告诉路菲菲他一点都没有画, 他在路菲菲心里会变成一个靠不住的男人、没有上进心、满嘴鬼话……路菲菲对于说到不能做到的人非常厌恶, 每每提及不靠谱的合作方, 她都咬牙切齿, 恨不能杀之而后快。tຊ
段风心里打了一个冷颤, 还有几天时间, 打个草稿还是来得及的, 来得及的!!!
此时段风的心虚早就被路菲菲看出来, 不过路菲菲没怎么当回事,艺术家的事嘛, 不好卡那么死,上午完稿,下午撕了推翻重来,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要不是在已经定好的日期来这么一出就行。
要是已经定好哪天进卢浮宫展出,前天晚上段风把画给撕了, 说他不满意不能展出,那路菲菲高低得把他扒光了,再全身糊满泥,绑去卢浮宫,跟断臂维纳斯遥遥相望。
段风清了清嗓子:“周六的话,只能看个草稿。”
“没事,草稿也能看出是不是符合展览的要求,对了,你画的是什么?”
段风哪知道他画的是什么,他随口说:“现在是风景,不过我想也许人物更好,正在设计人物。”
“哦,人物你想画什么?”
“劳动人民吧,咱们国家也没有皇帝和主教……”段风决定抢回对话的主动权,再这么被问下去,他就编不出来了。
“对了,我爸说,他可以直播,但是有个问题,他说现场讲座会有人通知别人不要走太远,然后开始了,还会有人通知听众进来。他怕在网上直播的时候,中场休息之后,大家打开其他的视频,比如电视剧,或者在论坛聊天,就完全把这边忘记了,那上半场和下半场的人数会差距过大,中间转场的时候应该做点什么,才能留住听众?”
路菲菲觉得老爷子说得有道理:“要不,找个代班的?”
段风觉得此事不可行:“谁代班?我妈还是我?我爸就喜欢家里没人的时候录,说清静。”
路菲菲笑道:“你们家这么多的弹簧玩偶呢,随便拉一个出来不就行了?”
段风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它们是能说话还是能怎么着。
“先试试呗。”
路菲菲说干就干,这也是她的一个试验,看看现在的网友的平均精神状态能接受网上整活到哪一步。
弹簧头娃娃的正常用途是放在汽车的驾驶台上,车子开的时候,它的头会一点一点的,跟抖动小草的作用差不多。
路菲菲给其中一个形状比较规整的小娃娃做了一顶小帽子,又做了一件小衣服,手里举着牌:中场休息,不要走远。
第一次尝试,没什么感觉,以及,下半场的人并没有老段想的那么少。
第二次尝试,居然有个吃饱了撑的人向后台举报:□□色情。
提交的证据是这个弹簧娃娃没穿裤子,耍流氓。
整个视频网站的工作人员看着这条举报都沉默了:这……那……啥……
正常情况下,会认为这是在玩梗。
但是在2007年3月就有人以“暴力、□□、恐吓、脏话连篇、污染了孩子们纯真的眼睛”为由,实名举报了《虹猫蓝兔七侠传》,并且成功导致动画片停播之后,没有人知道这个举报人到底是抱着玩梗恶搞的心态点下了举报,还是真的……心理变态,看什么都不顺眼。
“这……要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又是这个号再次举报,还附加了一个要求:“希望你们尽快回复,否则,我将会实名举报你们。”
这下工作人员们是真的紧张了,他们已经在想怎么让步了:是打马赛克,还是请老段找块手帕,把玩具娃娃的下半身挡一挡?
路菲菲则不想这么轻易的让步,今天割一城,明天让一地,然后就看着群魔乱舞了。
举报有没有用,完全是看掌权者的意思,与是不是多人举报,是不是实名举报无关。
以老段同志的档次,他能直达天听,不过现在天听应该还不知道下面的精神状态已经这么癫了。
路菲菲让同事们先不要管,搁在那里冷处理,等老段同志这边的直播结束再说。
等直播完毕,路菲菲把刚才有人举报□□色情的事情跟老段说了。
老段整个人震惊地无以复加,他一生清清白白,对徐女士一心一意、死心塌地,除了专业之外,唯一的爱好是钓鱼,不好色不好财,就好一点名。
在最年轻气盛被下放到五七干校,进牛棚学习的时候,他曾想过自己将来要是进监狱,一定是涉政。
谁知道……有一天竟然会因为涉黄被举报,还是看不出性别的弹簧娃娃!
老段问道:“这是有人举报着玩的吧?我这……怎么也跟□□色情沾不上边啊。”
路菲菲把《虹猫蓝兔七侠传》的故事告诉他:“现在真不好说,不少人都手拿着举报的武器,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老段叹了口气:“怎么好好的年轻人,也跟我们那会儿似的,我还以为拨乱反正以后,这些事就没有了呢。十年啊,他们一点教训都没接受吗?”
路菲菲:“现在能播出来的电视剧电影哪有正面写那个时候事的,只有向往那个时代,说那个时代的人眼神清澈,意志坚定的。”
“唉,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换棵树?”
路菲菲建议他可以跟认识的高层说说,就算不能净化全网,至少让他的账号……以及账号所在的平台可以不用这么受管。
网站跟网站是不一样的,就如同起点番茄可以疯狂擦边,飞卢息壤可以疯狂擦边加涉政,而晋江什么都不行。
多多少少跟管理者的活动能力有关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路菲菲不想自己的视频网站最后也活成清汤寡水的样子,既然有一个老段能跟上头说上话,那一定得努力一下。
老段也很是不忿自己的清白被玷污,便答应了。
顺便转头又把儿子段风骂了一顿:“现在你知道交际的重要性了吧!平时叫你去,你不肯去,多好的机会,让你在菲菲面前露露脸,现在还得我去。
你一点都不像我!
我年轻的时候追你妈!事事亲力亲为,哪能让别人出力!
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打游戏、画你的彩色小人、干啥啥不行……”
老段的抱怨一般来说也就说自己嘀咕几句就结束了。
这回他“叭叭叭叭叭”,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段风领悟了他的意思:“行行行,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段风答应得这么痛快,除了嫌老段说个没完,实在烦之外,还有一个美好的想法:最好是周六,拖着路菲菲一起去,再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要是能再拖一周,他交出的草稿水平也能稍显一点诚意。
他相信路菲菲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去!当然去!”开玩笑,这个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路菲菲当机立断答应。
时间就约在周六下午,路菲菲与段风一起前往能拍板的大佬家。
路上,段风向路菲菲科普了大佬的名字:“你叫他赵叔叔就行,他跟我爸一起蹲过牛棚,关系挺好,也常来我家。他比我爸还会钻营……应该叫揣度上意,哦,他还有个儿子,也在同一个系统里,不知道今天在不在家……人也蛮好的,在同一个阶层的人里蛮好,挺会做人,做事比较讲究,做过几件仗义的事……”
赵叔叔家的房子内部装饰比较普通,不过进他家门之前,有两道岗哨,家里的保姆看起来也不像普通钟点工,行事做风更像勤务兵。
进门后,赵叔叔热情非常,保姆端茶倒水,三人坐在沙发上聊天:
“小风好久不见,你爸说你一直很忙,忙点好啊,领导器重……这是你女朋友吧,真般配……你李阿姨跟赵淳去外婆家了,不用管他们……”
寒暄了几句之后,进入正题。
赵叔叔:“我也听说了,我也见那种塑料娃娃,穿跟不穿有什么区别啊……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路菲菲笑道:“是啊,真没办法,不过也不能放着不管,像有些动画片,我也觉得没什么,不知道怎么就被禁了。”
赵叔叔显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也跟着笑了几声:“很正常的嘛,没有跟人打过招呼,既然有人实名举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后面他又说了许多内部的潜规则,有些是路菲菲在上一世就知道的,还有一些是她都不知道的。
总结来说:别以为哪个阶层就特别严谨,特别认真,特别一板一眼。
按“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来理解,就懂了。
“哪个父母不知道孩子不能溺爱不能娇惯,真到哭闹不止的时候,哪个父母能忍住不去抱,不去哄?万一哭出tຊ个好歹来呢?”
路菲菲笑着点头:“我懂,我懂。”
赵叔叔又说了一些关于影视剧过审的事情,有些比较敏感的内容,不能在基层过了就过了,得找人,不然一举报准下架,找人也要看找谁,不同的人分管不同的摊子,互相之间是要给面子的……
所以,有些八十年代那些被称为“真敢拍,现在拍了肯定过不了审”的剧,未必是过不了审,只是太麻烦了,而且,受众的口味也变了,变得快捷而不想动脑子。
真正的刑侦太严谨,而且权责分明,中国的法律制度也决定了庭审戏很无聊,所以法医和律师常常抢了刑警的工作。
就算是爱看宫斗宅斗撕逼的观众,与真正的有脑子斗争相比,她们脑子能处理信息仅停留在“谁打了主角的胎并栽赃给谁”“谁推主角下水,老爷居然没严惩,好气哦”“谁在办公室里把主角的文件删了,害她不能汇报工作”。
最近出的几部剧,男女主整天不用工作,不管女主在哪里摔倒、淋雨,男主都会BIU~的一下出现在她身边,周边毫无阻碍,全部姨母笑,全力支持男女主,连一个坏人都没有,除了甜宠之外别无剧情,收视率好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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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去拜大佬码头,也没有任何审核风险;有保底收视率;剧本简单;场景简单;只要男主帅女主美,就会有自发的讨论度……
资本都是逐利的,有轻松赚钱的事做,为什么要费那个力气。
赵叔叔对段风说:“你爸那个账号肯定没问题,我相信老段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不过,整个平台我不能保证,只能说,要是因为塑料娃娃没穿裤子的事情举报,肯定是不会成立的。”
路菲菲:“我明白,我们内部肯定也是要审核的,就是现在这个规定,实在太模糊,不知道应该怎么操作才行。”
赵叔叔意味深长地笑笑:“按普通成年人的理解就差不多了,要是胡乱举报都能成功,这个天下不就乱了?”
“嗯,谢谢赵叔叔。”
路菲菲都没想拿这事做营销,怕老段同志受不了。
没想到,老段同志的精神状态过于超前,他自己在直播里说了:“我要跟大家说个事!我!被举报了!说我在直播里讲□□色情!”
滚动评论区里的人们纷纷猜测,主要是欧洲的雕塑和画,80%都露得很多。
《大卫》上下全露!
把潘神吓跑的《赫马佛洛狄忒斯》,不仅上下全露,还是个大JJ美少女。
《加百利和她妹妹维拉和公爵夫人的画像》,不仅是两个什么都没穿的女人,其中一个还伸出手指,捏住了另一个的胸。
庞培古城的壁画上有三个什么都不穿的男人串成一个“州”字形,而且堂而皇之地印在冰箱贴上,做为旅游纪念品出售。
这些作品,在2010年在网上还是能看见的,2024年的话,不管是微博还是微信公众号,都得打码,除非画作本身已经朽到只能识别出是个人形的那种模糊状态。
等人们把能猜的都猜了一遍,老段义愤填膺地举起弹簧娃娃:“举报人说,它没有穿裤子!是耍流氓!”
这条举报过于超前,评论区一片哗然。
老段愤怒地说:“我一生洁身自好,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年轻人!大清已经亡了,收起你那龌蹉下流的心思!你这种人将来要是做了审核,世间就没有艺术了!”
评论区闪过一条评论:“起码倒退一千年!”
老段看到了,继续愤愤:“一千年前的古人都没他这么封建!”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老段拿出了一个瓷盘,瓷盘上画着非常直白的男女不穿衣服的偷情图,旁边窗户半开,有一个人隔着窗户偷看。
“这张画是唐朝的防火图,防火图就是春宫图,古人认为火神是一个未婚女性,看到这些图,就会害羞并且离开,从而避免火灾的发生……”
老段正说得带劲,评论区又飘出一句:“一看就是处男的幻想,我要是火神,我不仅要凑近了看,还要天天来,看看会不会有更新。”
下面跟了一排“哈哈哈”“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现在的美眉都这么奔放吗?”……
在老段说他被举报的时候,直播在线人数创历史新高,之前是一千多快两千,那段直接飙升到了两万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感觉当时在直播间的人,把所有在线的亲朋好友都叫来听八卦。
然后,在线人数略有下降,有些人去艺术实在没兴趣,就去干别的了,最后留下的人数是一万出点头。
老段频道的收藏人数从一百多,变成了三千多。
从评价看都很不错,有爱艺术的、有爱八卦的、也有小学生需要痛苦的写作文,过来学习并取材的……
路菲菲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对段风说:“你爸真厉害!我还担心他有偶像包袱,不愿意提这事呢。”
段风“哈”了一声:“那你放心,他一点都没有偶像包袱,以前我妈下乡体验生活,到了他的那个小村子里,有个当地女人偷了我妈的涂脸油,被发现以后,还说我妈脱离群众,不愿意跟群众分享。
那个时候我妈成份不好,又听她说什么脱离群众、小资情调的,不敢跟她抢白。
我爸听完,就把那个女人种在屋子边上的菜秧给拔了,说要均贫富,他没菜吃了,她应该分给自己,不然就是两面派,说一套做一套。她在屋边种菜就资本主义尾巴,是质疑公社。
反正,就是两边互甩大帽子,我爸是个文化人,被人整了之后,就深入研究,那个女人都吵不过他,加上还有一群满腹怨气的知青站在我爸那边,那个女人就把擦脸油还给我妈了。”
“机智!”路菲菲问道,“那是你爸妈第一次见面?”
“不算吧,有几天了,不过我妈一直都没注意到我爸,她就体验半年就要走。那次之后,她就对我爸另眼相看了。”
路菲菲无限神往:“那当然啦,英雄救美,好经典的啊!”
段风:“别向往了,搁你这,剧情都没发展开,那女人偷你的擦脸油,你手提铁锹把她家锅砸了,全剧终。”
“乱讲!终不了,砸了锅这么大的事说完就完了?后面还得她家人出来复仇呢?起码能演46集。我的话,应该是拉着知青跟她家干一架,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一个人单挑,肯定赢不了她们一村子的人,所以,你爸的策略是对的。”
两人讨论了半天,路菲菲发现老段同志有相当多的可取之处,他非常放得开,思想也很先进,还不怕挨骂,他的精神状态非常符合当时的一句话:“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谁骂他,他骂谁,反正他也不怕谁举报他,以他在圈子里的地位,不是几个能在网上骂他的人可以凭举报就撼动的。
这样的话,能做的主题就多了,不必为了“安全”而这不敢说,那不敢说,最后越来越无聊。
“对了,你们俩还能展开父子对话,聊聊传统艺术与现在二次元热爱的画风,中间的沿革变化,包括美漫、港漫和日漫的男性向和女性向发展在历程背后的故事。”
段风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老段同志在他面前总是吐槽他:“基本功不扎实,就说自己是在画变形夸张,眼睛大的占了三分之二张脸,这人的骨骼得是什么样啊!”
他认为他爸是看不上二次元的,只怕要吵起来。
“吵起来才好啊!啊不是,是有不同意见才好啊,你好我好大家好,还看什么?”路菲菲搓了搓手。
老段同志对路菲菲的提议很有兴趣,由于动漫的发达,很多人对画画都产生了兴趣,但是,完全没有练习基本功,画出来的人体僵硬、比例失调、透视错误,毫无美感。
他亲眼看见这样的画都能在网上被人追捧,还有人愿意出钱请这些人给自己喜欢的CP画私藏同人图。
做为一个行业内的老前辈,老段觉得很痛心,当粗制滥造也能挣大钱之后,谁又愿意再费心思认真练习基本功。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不管段风愿不愿意,老段和路菲菲是愿意的。段风能有什么办法,他只得陪着。
刚开始两分钟,两人就唇枪舌剑,老段强调他不是讨厌二次元,是tຊ现在的年轻人被基本功不行的画手带歪了,对明显不符合美学的画都说好看。
段风说他从来不尝试了解二次元的圈子,是一种前辈对新生事物的傲慢。
老段斩钉截铁:“我怎么不了解了!”
为了证明他的话,他随手画了一个动漫风格的人,并且逐一分析为什么这么画。
忽然,评论区弹出一句:“不用署名老师,是你吗!我买过你的画册!”
“不用署名”是已经成名多年的同人画师,几个故事性强的知名动漫,他都有画同人图和小剧场,ID就叫“不用署名”。
他不拘一格,除了画动漫里的角色之外,还喜欢插入他画的原创女主。
原创女主的画风很稳定,就是老段在直播上随手画的这个人。
有很多人仿过这个原创女主,不过每个画师都有自己的习惯和画风,画出来的女主多多少少都有点变异,不像老段画得这么纯正。
老段假装没看见那条评论,继续分析。
但是,评论区越来越多的人在追问,到底是不是。
眼看着装傻是不行了。
路菲菲示意老段不想回答的话,就随便瞎编一个。
老段起身出去拿了一个一元硬币回来:“这样吧,我们来转硬币,花朝上,我就是,字朝上,我就不是。”
这未免有点草率,不过,大家也挺好奇,如果转出来是花,他打算怎么认。
他两根手指一用劲,硬币飞速旋转起来,转速越来越慢,然后……停下了——
硬币是立着的!
没有倒下。
老段:“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不要追问了。”
评论区不依不饶,要求至少转三次。
三次,硬币都立着的。
有人大呼这硬币是假的,老段同志一脸严肃:“可不敢乱说,造□□是犯法的。”
老段又机智的把话题从硬币、扯到了各国纸币上的图案是怎么定的,最终对话在对未来艺术的畅想中结束了。
“呼”,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松了一口气。
刚才老段死活不肯说明白他到底是不是,就僵在那里很尴尬。
路菲菲出了个主意,让他转硬币,镜头怼着硬币拍,在观众看不到的上方,吊着一个磁铁。
在磁铁的加持下,转多少次,硬币都是立着的。
段风更想知道另一件事:“爸,你是不用署名吗?”
“怎么不用署名呢?要的都要署名。”老段装傻。
连路菲菲都很好奇,他到底是不是。
最后,是徐女士揭开了谜底,他就是著名同人画大手“不用署名”。
徐女士还觉得段风很奇怪:“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那些样刊不都在家里放着吗?”
段风更奇怪了:“哪啊?我没见过。”
徐女士:“就在右边的书柜里。”
右边的书柜很深,一层架子上能里外放两排书,外层放着机械原理、人体解剖、人体结构、世界名画赏析等等最基础的工具书,还有徐女士的电影剧照、老段同志自己写的正经学术著作。
段风是不会主动去翻那个书柜的。
万万没想到,就在那些书后面,还有各种二次元同人图,甚至还有段风画的游戏角色的同人图。
老段在同人图被发现之后,先是有些尴尬,然后,他抓住机会,指着游戏角色同人图,对段风说:“你要反思反思,为什么你的原画还没有我的同人图画的好!要我去你们公司当美术总监。”
原画,被指责角色动作与性格错位,还有人嘲讽是不是美术跟文案打了一架,没分出胜负。
同人图,则完美符合了角色的人设和行为动作。
当时,这段在网上还闹了好一阵子,有人要段风滚粗,让“不用署名”做美术总监。
角色动作与性格错位,是因为文案那边全部推翻了重做,已经来不及通知美术,随便凑合着就上线了,这事跟段风真没关系。
段风去找路菲菲抱怨,路菲菲也很惊讶:“看不出来啊,你爸还在网上高速冲浪呐?!他还看八卦?”
“是啊,他还在网上搜自己名字,专门点进去看呢。要是有人对他的画有什么问题,他还会解释解释。现在他可得意了,自从转完硬币,关注他的人数又翻了一倍……”
路菲菲抓着段风的手,神色凝重地拍一拍:“小风啊,你要好好学习啊,你看你爸多会营销,对舆情控制有多看重,都不用我帮他找人处理不良评论了。”
说到这个,段风又来了精神,他骄傲地整了整衣服,抬着下巴:“是我教他的!”
“好厉害!”路菲菲鼓掌,然后问道:“对了,你的画怎么样了?上回说周六,没来得及看,现在又过了一周啦,应该已经上好色了吧?”
段风悲伤地想:“她怎么还没忘了这事呢?”
第 192 章
段风到底还是完成了草稿。
有时候, Dead line是第一生产力。
有时候,不想干的另一件事是第一生产力。
段风实在不想画新的游戏设定,约定了晚上八点跟项目组开会讨论画风设定。
他早上九点到公司就坐在电脑前面, 先看了一会儿项目组给的角色说明, 然后开始揉太阳穴, 再然后叹气, 最后拿出了纸和铅笔, 勾勒着他记忆里的最美好的回忆, 画的是路菲菲手里拿着一件游戏里的镇魂铃, 穿着裙子, 向他跑来。
那是路菲菲第一次负责项目的所有营销活动, 做了一批限量周边, 拿着刚做出来的样品问他意见。
这周六, 路菲菲又去段风家, 见到了画。
路菲菲:“这个人好眼熟……”
段风:“对, 是你。”
路菲菲:“这次的主题是人与自然, 我是自然, 还是你是自然?”
段风:“嗯啊……这个嘛……嗯……你手里拿的是法器, 也就是道法, 所谓,道法自然~~是不是圆上了?”
路菲菲:“……”
好在段风的画不是以办公室为背景, 是在一片山林里,在路菲菲身边还站着小兔子、小鹿等等生物。
路菲菲决定试试,她要给这幅画一个美丽的故事。
她向凯瑟琳说了山鬼的传说,那是两千多年前流行的楚地神灵, 穿着香草制成的衣服,出没于山林间, 帮助迷路的旅人找到自己的来时路……
相当的人与自然。
凯瑟琳觉得如果是水墨画风格,会更有把握进入这次的特别展出名单。
段风不是不会画,但他就是不想画,那不是他喜欢的,也不是他擅长的,他不想为了进卢浮宫而委屈求全。
在这一点上,段风很有那么一些艺术家的犟脾气,连徐女士都说他这么一根筋像谁:“你爸都画二次元呢,你有什么放不下身段的。菲菲帮你联系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就不能让她省点心?”
段风不为所动,老段对儿子敢忤逆妈妈的行为非常不满:“你不画,我画!”
他画了一张水墨画,内容是徐女士提着裙摆被鹅追,画面生动活泼,透过一张纸,好像能感觉到风从画里吹到脸上。
徐女士看了画,对画技没有异议,对内容非常不满:“你这是要我丢脸丢到国外去?!”
段风伸头凑热闹:“有什么不好的,很可爱啊!”
徐女士看着老段,指着段风:“你怎么不画他骑狗?!那也很可爱啊!”
“好嘞!”老段非常听话,很快就画出了一张七岁的段风硬要骑金毛的水墨画,画技精湛,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七八岁,狗都嫌”。
现在轮到段风一脸忧郁。
凯瑟琳超喜欢这张画:“多有趣的孩子,多么可爱又温驯的小狗,哦,他们一定非常快乐。”
段风忍不住接话:“后来这只狗把人甩到泥潭里了。”
凯瑟琳:“好懂事的小狗,知道把人甩到泥潭里不容易受伤,多么体贴的小狗。”
段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凯瑟琳把段风的画和老段的画都收下了,传给她认识的那位法国文艺界大佬。
果然,大佬更喜欢段风骑狗的那张:“这次有好几个山林女神、泉水女神的主题了,生活化的场景很少。这张画笔法优美,是中国画中的上等水平……”
最后的意思差不多就是只要老段把这幅画按照正常流程画完,就可以参加这次的卢浮宫主题展。
段风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自从学画以来,就被人说“画得真像你爸爸”“越来越好了,再努力就能超过你爸爸了”“跟老会长的画放在一起,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就好像他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模仿者,永远赶不上父亲的模仿者。
他另辟赛道,做了游戏,结果爸爸当同人画手也是名声响当当。
路菲菲摸摸他:“tຊ往好处想,至少我给你保证过的事,实现了。至少说明,你看人的眼光很准,我是一个诚实守信的好人。”
段风:“……哪有实现?现在是我爸的画被看中,不是我的。”
路菲菲眨眨眼睛:“我说的是,要让你的画进卢浮宫,对吧?就说这个骑狗小孩是不是你。”
这下轮到段风愣住了。
他认真的研究了一下关于“画着他的画进了卢浮宫”跟“他画的画进了卢浮宫”的口语简约表达上的微妙差异。
结论是,硬要那么解读也没什么问题。
“明天交一张你的照片”,那个照片,就是指“你”的脸在照片上,而不是“你”拍的照片。
段风:“……我知道了,下次找你许愿,也得详细到每一个动词、定语。”
路菲菲:“很好嘛~养成习惯了,签合同也不会被坑了。”
尽管大佬更喜欢“段风骑狗”,不过“菲菲狂奔”也被一并被提交了。
就算最后拿不了“奥斯卡”“诺贝尔”,但“被提名奥斯卡”“被提名诺贝尔”,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能被做为卢浮宫特展的备选作品,对于段风的名声来说,是一件好事。
只是段风自己不是很高兴,没有什么继续往下画的动力,路菲菲劝他:
“往好处想,只有你爸的画寄出去,邮费也要付那么多,寄两张画,邮费等于立省一半,这么一想,是不是感觉划算了很多?赵老师说,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段风在耍嘴皮子方面,永远也比不过路菲菲,他颇为无语地拧了拧路菲菲的脸:“知道啦知道啦,我会为了摊薄邮费而努力的!”
自从钱玲的书店忙起来之后,成薇的工作也从整天打字复印这种不用动脑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做为助理,她也得动动脑子,书店跟路菲菲签的是一个单次营销方案,现在第一次讲座已经完成了,后续要请什么嘉宾,安排什么讲座,现场要怎么布置,除了书之外,有什么东西可以搭着卖……都是她要考虑的范围。
上次被段风无情地打击后,成薇对于追男人的高昂斗志暂时偃旗息鼓,转而把以前研究过的追男人手段都用在设计方案上:
比如“明明是在努力勾引他们,但要让他们觉得是自己主动走进来的”“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天意,其实都是蓄谋已久。”
比如:怎么样即要让公司不需要支付太多的劳务费,同时又要让开讲座的人感到舒服,将来愿意继续合作。
……
相处时间长了,她认真工作,又对同事关怀体贴的模样,让一个负责给书店做设计陈列的工作室老板疯狂心动。
当他向成薇提出晚上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吃饭的时候,成薇的心中,居然生出了跟段风当时一样的想法:“莫不是想提高价格?”
无路可走的女人会选择依附,成为“好妻子”“好妈妈”,温顺柔和,等待别人来安排自己,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难堪,会给自己洗脑“我是自愿的”“给丈夫纳妾才是正室太太,拈酸吃醋是小妾行径”“我是全职太太,我分配全家的收入,老公没了我,连怎么买东西都不会”……
而当女人发现自己有大好的前景,有着可以自由掌握的权力与未来之后,想法也会发生变化。
所谓男人被放在女人的境地,他就会变成女人,相应的,当女人站在男人的境地,也会甩掉社会给予的规训。
成薇以前看宫斗小说,总觉得皇帝对女主疑神疑鬼,好坏啊,怎么就不相信真情呢?
自从她“被迫”得到管理书店营销的权力后,她发现自己不仅越来越像小说里的坏皇帝,而且还比他还坏。
对于陈列工作室的小老板的示爱,她总觉得他必有其他所图,她向路菲菲抱怨:“我是他的甲方,他说爱我,这谁信啊,要是我说下次不用他们工作室了,他还爱我么?”
路菲菲笑道:“万一他是喜欢你这个人呢?”
“我才不信。”成薇摇摇头,“我也没有男同事那么能玩,那么随便,我怕得病。”
路菲菲:“可以先当朋友相处,只要不是被骗就好啦,你看那些追星的女孩子,有些是死心塌地追一个人,有些是电视剧结束了,恋爱就结束了,也不错。”
谈了一阵子,成薇就说要分手了,说那个男人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
“我跟他在网上聊天的时候,打了一句’你知道得太多了’,他说’应该是用的,得是助词,的是定语词,这可是小学语文里的基础哟’,好好说话都不会吗?非要说最后一句,显得我很无知吗?”
路菲菲眨眨眼睛:“可是’的、地、得’都是助词啊,不都是结构助词吗?小学语文我还真记不清太多了,不过我以为’你知道的太多要用的’,是因为整句话的完整表达是’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事情’是一个名词,所以要用’的’。”
成薇更加生气了:“你看,你说的就是有理有据的,他最后那句除了打压我一下之外,还能起到什么作用,现在还在说喜欢我的时候,说话都这样,要是将来不喜欢我,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他还说他是无心的,心太粗了,我看他跟钱玲说话的时候得体的很,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冒犯的话……”
后面又发生了一些在外人看来是小事,但在处于亲密关系中的人看来是天大的事的冲突。
这段恋情就这么结束了,成薇发现与其“做有钱人的女人”,还是“做有钱的女人”更有意思。
她对结婚嫁人的热情略微下降,转而对现在红红火火的投资产生了兴趣。
房价水涨船高,让人觉得不管在哪个城市,只要是稍微像样一点的楼盘,以后都能卖出高价。
成薇的想法是先用其他的方法赚点钱,进而买得起一套房,再然后是几套房。
最近P2P开始火了起来,最高的年化收益超过40%。
一百块放一年,就是一百四十块。
一百万放一年,就是一百四十万。
她随便找了一个现在挺有名的一家P2P公司,听了两次推介会,觉得特别好。
又听说拉朋友进来,她还能享受到推荐礼。
成薇兴冲冲地告诉路菲菲这件天大的好事。
路菲菲上一世,正好也在财富管理公司工作过,在P2P野蛮生长的时候,公司做过P2P,后来转型了。
这家公司,路菲菲听都没听说过,显然不是大浪淘沙后剩下的那一部分,而且40%的利息,听起来,相当的不靠谱。
对于诈骗案的受害者,社会舆论普遍认为他们很愚蠢。
事实上,他们中的大多数并不愚蠢,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能在公司倒闭之前,顺利套现走人,赌自己不是击鼓传花的最后一棒。
买彩票与买大A股票和基金的人,也是如此。
还有一些则是相信了自己聪明的亲朋好友,别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只不过,聪明的亲朋好友,也未必是经过了认真的研究和审慎的考虑,可能就是单纯的脑子一热。
路菲菲劝成薇小心一点,40%实在是算得上高利贷的范围了,如果借钱的人还不上,公司要怎么样才能保证钱被收回来,还是就放任坏账?
此时的小额贷款催账公司并没有后世那么老实,也就是打打电话,上门逼逼几句。
路菲菲提醒她:现在催账公司的讨债手段,是让几个壮实的男人堵门口、对着欠债人拳打脚踢、泼红漆、告诉欠债人明天再还不上,就砍他一只手。
这些在社会新闻上时有出现。
没出现在新闻上的事件更多。
成薇的脑子走错了路,她以为路菲菲说的是暴力讨债不可取:“谁让他不还钱的。”
路菲菲摇摇头:“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欠债人被砍手都还不上呢?正经人谁借高利贷啊?要是你的那部分钱真讨不回来了,你怎么办?你要他的手还是脚?要是他借的多一点,不止你一个债主,你都分不到一只完整的手,说不定就只能轮着一个指甲盖。”
路菲菲一本正经地说着吓人的话,成薇不得不认真思考她的发财大业,是不是真的像推介会说的那么好。
成薇的梦想是在玩火,不过距离第一家P2P爆雷,确实还有一段时间,只要成薇身边有一个人顺利回本,他就一定会到处说,成薇就会怨恨路菲菲挡了她的财路。
所以,路菲菲只提那么一句,再多也不多说什么。
她从tຊ来不搭理“求骂醒”“求打醒”的贴子。
会这么说的人,只能说明她自己知道这样是不对的,连自己都知道不对,还一门心思往火坑里跳,还要别人骂醒打醒……能听就怪了。
路菲菲想起了韩副行长,不知道他的地方债卖得怎么样了。
有一个好消息是已经争取到跟邮储一样的福利了,虽然不是送现金,不过,送的是本地一家知名大型连锁超市的储值卡,也算合适。
有一个坏消息是好消息来得太迟,万恶的邮储已经把那些可以轻松拿出钱来的客户都挖得差不多了。
路菲菲问他们的客户经理团队有没有提高业务能力。
“提高啦,天天学,天天模拟练习,规定每天必须拜访多少个客户,打多少个电话,就是成效不显著。”韩副行长叹了口气。
“他们的客户名单是从哪里来的?你们银行的存量客户?”
“嗯,还有一些办过房贷、车贷的客户名单。”
这些在行业内都不是秘密,新办的手机号码,只要办过一次什么什么业务,很快就会接到各种广告电话。
“范围还是小了一点。”路菲菲说,“很多人手上有余钱,只是不太关心地方债这种投资方式。”
“比如?”韩副行长虚心求教。
“比如想培养孩子出国读书的家庭,比如有实力出国旅行的人,比如与国外有业务往来的公司。你们可以看看国际旅行和教育资源这一块,让客户经理对留学、上名校、出国手续方面的咨询多了解一点,方便沟通的时候有话说。”
韩副行长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他觉得金融服务就是金融服务,插手人家上学和旅行算怎么回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路菲菲:“学费和旅费都是要钱的呀~”
路菲菲给他举了个例子:“这个地方债不是有一年期的吗?会来咨询怎么出去的留学生,肯定不是今年就要出去,不过提前存够钱是我国家长的普遍爱好,只要谈的好,一年期的怎么着都能卖出去吧?
旅行需要有资金证明,银行可以出具持有地方债的资金证明。
总归能绕到你要销售的产品上。”
听起来确实有几分道理,韩副行长利用人际关系网,找到了一部分客户名单。
只是客户名单质量并不高,客户经理聊了几个人,他们对客户经理的信息是感兴趣的,但是他们的钱已经买了其他的理财了,还没到期,买不了地方债。
根据路菲菲的安排,客户经理继续说服他们再把亲朋好友拉过来,成为自己的客户,他们可以得到推荐奖。
路菲菲告诉韩副行长,她这边有一整套的计划安排,只要客户经理们配合,非常有希望得到优质客户。
“就算不是随便可以存个一千万进来的顶级VIP,能随时随地帮忙解决人头问题,也是好的呀,对不对?”
确实,人头也很重要。
银行的各种任务指标多如牛毛,不仅仅是存贷款指标,曾经刚推出网银转账功能的时候,每个银行网点也都有指标,只为在报告上那一句:“新业务推出后,已有XXXX笔转账通过网银发起。”
转一毛也是转,只要是个活人就行,那会儿柜员们为了完成任务,连自己家楼下的保洁阿姨都没有放过。
韩副行长与路菲菲签定了合同,路菲菲找了几个脑子灵活,平时业绩还可以的客户经理打电话给客户,让他们打电话跟客户沟通,她在一旁听听,有哪些话术可以精进。
等这批客户经理弄明白情况之后,就可以去培训更多人。
想留学想上名校的人态度普遍好,大多数人的信息不全面,中介时常用话术把过签率说得非常低,如果不找他们就代表着肯定过不了。
还有一些学区房相关的问题。
二十通电话打下来,客户经理们自己都发现了商机,他们原本以为家有一孩,必然样样精通,事事门儿清,根本轮不着别人指指点点。
没想到,信息可以匮乏到这么严重的程度。
居然有人以为租个省重点小学旁边的学区房,孩子就能上省重点了!
正好这个客户经理刘梅,自己也有一个孩子,她是真下功夫,孩子还没出生,她就在研究学区房了,把各种政策摸得透透。
刘梅跟客户一通侃,最后客户主动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想当面再了解了解。
虽然客户没有保证会买地方债,但是客户主动求沟通,话就好说了许多。
再说,客户本人不买,他还有家人呢。
银行客户经理不能只懂金融,不然怎么跟客户交朋友?不交朋友,人家凭什么存这个银行,不存那个银行。
路菲菲对韩副行长说:“其实,我有一个建议啊,你们什么时候组织一个高端客户联谊?时不时组织一下投资移民、海外留学,哪怕风水玄学的讲座,都是有钱人感兴趣的。”
正说着,忽然,刘梅的耳机里爆出高声痛骂的声音,吓得刘梅把耳机摘下来,拿得远远的。
从连续不断的骂声里,路菲菲听出对方把刘梅当成旅行社的人了。
旅行社收了她一千五百块钱,帮她申请去申根国的签证。
但是,现在被拒签了,而且还说不出理由。
“你们不是说在大使馆里有人的吗!你们不是说肯定能成功的吗?!你们收钱不办事BLABLABLA……嘟嘟嘟……”
看来她是被气坏了,发泄完一通之后,狠狠把电话给挂了。
刘梅看着路菲菲:“还打吗?”
“她的资金情况怎么样?”路菲菲问道。
刘梅快速查了一下:“各种理财和活期定期存款,加在一起六十多万。”
“那还不打?十万不就能买了?现在你们也不能挑客户资金规模了吧?”
刘梅深吸一口气,按下“重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方过了好一阵,才接,刚才骂了一通,现在心情似乎好了一点:“你又想干嘛。”
“不好意思,我是您在XX银行的客户经理……”
发现自己骂错了人,对方连连道歉。
刘梅从资产分析,对方主动提问:“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存定期?”
“原因可能有很多,如果您有空,我可以帮您看看您的材料,您看什么时候有空来银行一趟?”
“我中午就能过来!”
人愿意来就好,刘梅信心满满。
第 193 章
刘梅把人约到之后, 就有点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了。
她连签证中心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对方签证为什么被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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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梅问路菲菲:“不是说签证能不能下来都看签证官心情吗?一会儿她来了,我应该怎么说?”
“哈哈哈, 怎么可能看签证官心情, 那岂不是无法无天了。”路菲菲笑起来。
刘梅想了想:“对了, 我有看到说福建人很难拿签证?……可是这个客户也不是福建的。”
路菲菲:“就算是福建的, 也不是百分之百的被拒。我认识好几个福建人, 只有一个被拒签了。她是白本、大龄、未婚、女、无业, 然后还被中介忽悠买了一张单程票, 英语一句不会, 从她的行程单上看, 计划一个人环游美国。”
刘梅都忍不住笑了:“这什么中介啊, 不是坑人吗?”
路菲菲耸耸肩:“所以嘛, 被拒绝肯定有理由的, 一会儿等她来, 我帮她看看, 你就说我是专业搞旅游的就好了。”
刚十一点半, 银行保安就看见一个女人大步流星急匆匆进门, 进来就问:“请问刘梅在哪儿?”
刘梅早看见她了, 急忙迎出来:“陈姐,来来来, 这边坐。”
陈姐刚一坐下来,就着急开口:“小刘啊,你跟我说你能帮我看看,真的吗?”
“真的! 路小姐就是这方面的专家。”
路菲菲微笑:“你把给签证中心的资料给我看看?”
陈姐从手提包里拿出厚厚一叠资料, 放在桌上:“都在这了……唉,给我办签证的公司, 也说是专家,做了十年了,从刚开放新马泰旅游的时候就在做,吹得嘛,是震天响,结果,就说拒了,也不说什么原因。”
路菲菲详细先看了几个最硬的条件:户籍所在地,在职证明、银行流水,都没有什么问题,活期余额也有三万多。
接着看机票、住宿订单,也没什么问题。
再看行程单,问题就来了。
路菲菲指着行程单:“这是你交给签证中心的最终版本吗?”
“啊,对,怎么了?”
“你要去的是意大利,签证要求里,行程单必须是纯英文,或者意大tຊ利文,你看看……”
行程单的计划里中英文交杂不说,明显还是EXCEL表做的,而且没有选择“行高适配内容”,最后一行字甚至只能看见头顶尖尖那么一丁点。
路菲菲挨个细数:“……这家博物馆周一闭馆,这上面写周一去参观?”
“这个地方早就关闭了……为什么还有火车站服务中心啊?按这个诸葛,一天之内,你要先往东走一百公里,去看一个景点,然后再往西两百公里,去另一个景点……”
真的是槽点满满,路菲菲最后忍不住问:“你这真花了一千六?”
“对,他们说很复杂……真的这么差吗?这家旅行社还是我朋友推荐给我的……那我还能签下来吗?”
路菲菲:“只要你的户籍、工作、收入是真的,就没有问题。”
陈姐哑然,刚才抱怨天抱怨地的气势也没了。
路菲菲与刘梅对视一眼,路菲菲小心问道:“哪一点……有问题?”
“我的工作……咳……那个……嗯……有点问题……”陈姐先有些不好意思。
路菲菲跟她说:“没关系的啊,哪怕你是无业,旅费是老公给、父母给、子女给……都可以的。”
陈姐为难扭捏了半天:“我的情况比较特殊。”
她从公司出来后,一直在领失业保险,公司办了,但是因为不想失去失业保险金,所以没有给自己办就业。
现在她就处于其实有工作,但在法理上没工作的状态里。
她爸妈的收入不如她,拿出来做为资助人的证据不明显。
陈姐离婚了,没老公。
小孩……她这次去意大利,就是想参加孩子的毕业典礼,顺便玩玩。
中介那边为了省事,找了一个皮包公司,给她出了在职证明和收入证明。
事实再次证明了,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路菲菲三两下就解决了她的问题,顺便向她推荐地方债:“全放在活期里太浪费了,现在小梅这边有一个地方债,十万起,利息比国库券高一点,也能给你开出资金证明。”
陈姐对自己到底能不能过签半信半疑,现在她也没心思去想什么地方债,她谢过路菲菲,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又去了签证中心。
刘梅依旧觉得签证过签是个玄学,她没有太指望陈姐能过签,要是不过的话,她肯定不会来买的,便将心思都放在留学、上名校的人员名单上。
综合几个客户经理的反馈,在银行存款超过五百万的高净值人群对于名校的信息非常在意。
韩副行长当机立断,决定邀请名校负责招生的老师过来讲讲。
路菲菲问道:“等等,只是讲怎么通过公开方式上学吗?”
韩副行长明白她的意思:“名校招生都是有名额的,除了银行,本市还有十家大型企业的高管和高端客户的子女有入学特权。”
这家名校非常妖娆,除了考脑子,还考运气。
要摇号。
摇中号,才有资格参加考试。
否则,就算满腹经纶,连考的机会都没有,也是枉然。
从某种方面证明了: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
高管和大客户的子女可以免除的是摇号这一关,考还是要考的。
路菲菲笑道:“你们行能塞进去几个人?哪怕胡萝卜就一根,也得吊在家长面前啊。”
其实本市分行是有这个名额特权的,不过,目前只有存款在五千万以上的客户,才叫大客户。
韩副行长所在的支行,稳定在五千万以上的客户有,但是他们都不需要这个名额,子女不是早已成年,就是已经出国。
所以,韩副行长完全没想过要把这个名额拿出来说事。
跟一群平均存款额度在五百万的人说“只要你们存够五千万,就可以免摇号”,毫无意义。
路菲菲问道:“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自主权?比如,向上申报,买了两千万的地方债,也能申请申请?
再说,没有上学,还能有其他的啊,4S店的VIP服务、火车站、飞机场的VIP服务。
哪怕是年底的时候,送的礼物不一样,都能让人觉得你们银行比别处高级。”
路菲菲说的是实话,在后世,各个银行疯狂卷服务的时候,同一个银行,有的客户经理所在组营销经费充足,送客户大包小包,有的客户经理所在的组很穷,只送一句短信祝福,礼包不问没有,问了还要哼哼唧唧半天才肯给。
那些手里有几百万的客户,就因为别的客户经理多给一张100块钱的话费卡,而坚决要求换去那个客户经理那里。
在他们看来,那不是一百块的事情,而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同一家银行的,凭什么别人拿的比我多。
刘梅身边的一个客户经理感到匪夷所思:“他们都这么有钱了,还这么不放松?”
路菲菲笑笑:“要是你买同一个品牌的同一款式衣服,一家店比另一家店便宜一百块,店就挨在一起,你买哪家的?”
“那当然买便宜的……可是这事不一样啊,手上有五百万的人跟我们这些一个月挣几千的怎么一样?”
路菲菲:“在一年全家净收入只有一两千的农民眼里,你一个月已经是他们家几年的收入了,跟你看五百万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别说手握五百万了,手握五十亿的人,心里也不觉得自己拿的多,只会嫌太少,才五十亿而已,甚至撬不动蓝筹股。”
后世流行躺平,不是因为真想躺平,只是因为留给普通人的上升通道越来越少,无能为力导致彻底放纵而已。
在能努力的地方,比如动动手指,打个电话,换个客户经理,就能挣个礼包。
再辛苦一点,从一个银行转户到另一个银行,就能拿几百几千块的返现。
这一切,都由后世“砍一刀”“种树浇水”“看满XX分钟的视频就能得XX元”等等活动的火热进行得到了证实。
钱掉在地上都不愿意弯腰捡一捡的人也许有,但一定不是主流。
路菲菲太知道主流人群是什么样的,银行这样的机构,必然要服务于主流人群。
不然去做家族信托基金好啦,做什么银行。
韩副行长深以为然。
他们这个点能做的有限,但并非完全不能做。
他打算调整一下服务政策,先写成报告,等行长审批。
三个工作日后,陈姐如愿拿到了签证,她可以去意大利参加儿子的毕业典礼了。
她欢天喜地买了水果和礼品来找刘梅,还打电话给路菲菲,想跟她一起分享喜悦。
她特别感谢路菲菲帮她的忙,路菲菲问她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了。
陈姐是开宠物医院的,正经兽医专业毕业,她自己也挺喜欢小动物,家里也养了两只猫,路菲菲给她做签证资料的时候,让她写一封解释信,强调自己有小动物,非常爱它们,一定会准时回国,并附上照片。
陈姐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来的都是以前的老客人,在我旁边有一家新店,那家除了会开抗生素,好多病都治不了,不是治死了,就是让人往我这里送。可是,生意特别好,经常有人一车一车的往里送小动物,他们的店面装修,还有里面的设备也比我的强。”
路菲菲:“一车一车?”
在路菲菲的概念里,人要是被一车一车的送进医院,必然是哪里发生了大型事故,比如车祸、爆炸。
小动物怎么会被一车一车的送?难不成是聚众斗殴?
“好像是几个什么动物救助组织,他们医院收费比我贵多了,救助组织为什么不找我……”
陈姐还在絮叨着心里的不平,路菲菲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应该是某个以收捐款为生的小动物保护组织,跟那家医院勾结,骗捐款。
治好小动物不是目的,目的是拍照发给善心人看:我救了小动物、给它们用了最好的药、用了最好的仪器——打钱。
至于是不是真的用了药,仪器开了没有,无人能够证实。
“他们挣的不是开医院的钱,跟你不一样,可以说,你们完全不是一个行业,不要在意啦。”路菲菲安慰她。
陈姐叹了口气:“我就是可怜那些本来能救活的小动物,硬给他们拖死了。”
“你打广告了吗?”
“没有,做宠物医院,也就做做家门口的生意,我想的是通过口碑传播。”
路菲菲:“口碑传播的前提,是你有足够多的人给你传播。”
后面,路菲菲又给她说了不少宣传的事情,陈姐听得连连点头,她一向相信酒香不怕巷子深,做街坊邻居生意的,根本不需要宣传。
主要tຊ是,她其实不缺钱,离婚归离婚,离的时候,分了丈夫一半家产,躺家里吃喝一辈子也都够。
后来闲来无事,给朋友们家的猫猫狗狗看病,基本能做到药到病除,朋友们都劝她不要放弃了自己的专业,才会起了办宠物医院的念头。
路菲菲的公司有过许多成功案例,并且,陈姐也亲眼看见路菲菲连免费帮她做个签证都这么仔细认真,觉得路菲菲这个人做事很负责,可以放心地把事情交给她。
陈姐从刘梅那里买了四百万地方债的当天,路菲菲在银行的办公室里顺便与她签了营销代理合同。
现在宠物医院太多了,随便一个二十平方的小诊所,没有任何资质的人也能开。
个个都敢吹自己是华佗再世,扁鹊复生。
求医问诊的人,一看装潢,二看设备,感觉很高端就进去了。
路菲菲去她的店看了一下,觉得装潢确实应该换换,看起来太像某个农村的村卫生所了,有实力固然重要,过于不讲究也是不对的。
一个小小的宠物医院的营销工作完全不需要路菲菲亲自出手,只是陈姐已经习惯与路菲菲直接对话,她觉得路菲菲才是最可信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哪怕整个策略方案并不是路菲菲,而是她公司里的员工做的,只要是路菲菲过来跟她说,哪怕只是坐在一起简单地喝喝咖啡,她也觉得心里很踏实。
陈姐并不觉得自己离婚是家丑,她大大方方地说了,丈夫的工作是国际贸易,需要亲自往各个国家跑的那种。
一个有钱又寂寞的男人,守住裤腰带的能有几个?
陈姐娘家就不穷,她完全没有主动为丈夫纳妾的所谓正室气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发现丈夫在外面搞三搞四,她当机立断,离了婚。
“做丈夫和父亲,他都不合格,做生意和当提款机还是可以的。现在他身边的女人有七八个,逢年过节还在一屋子里团聚,真是好笑。”
陈姐撇撇嘴。
路菲菲好奇:“他做什么生意的?”
“二手车。”
路菲菲从来没觉得二手车能这么赚,而且,还国际贸易?
她忍不住问道:“二手车利润很大?”
陈姐:“要看钱是谁给的。”
陈姐前夫的二手车销售地区,都是世界上著名的战乱之国。
旁人看见的是战乱,他看见的是机会。
没有哪个国家好好的会战乱很多年,就算他们想打,资金也不允许。
如果能抗很久的内乱,交战双方必有一个,或者双方的背后都有金主爸爸支持。
打仗要用车,车要钱。
反正都是战乱地区了,新车未必能比二手车活得久。
于是,陈姐前夫为这些乱世巨星们出具新车的购买凭证,实则收的是二手车的钱。
各位乱世巨星们向金主报账的时候,就能赚一大笔回扣。
这套手法,还是陈姐前夫教给他们的。
方便实用,军阀们用了都说好。
陈姐对路菲菲说:“我前夫听说宠物医院的事,都说我不懂做事,要是他的话,跟动保机构联手的人就是他了,早就赚出三间医院来,根本不会像我现在这样除了生气,就没任何办法。”
路菲菲笑道:“除了生气之外,你还能有很多的办法,比如,找我。”
陈姐笑笑:“就是!我绝对相信你!一定能做出个样子来。”
没过几天,路菲菲就帮陈姐开了一个宠物爱心账号,账号有两个业务:
科普宠物常见病,比如猫藓耳螨、犬瘟狗细小等等,提醒宠物主人们注意,不要不小心把小病拖成了大病。
回答宠物主人的提问。
该有的拉一踩一也不可少。
隔壁宠物医院治不好的宠物被转送到她这里,不管是治好了,还是没治好,都有一套专门的话术。
陈姐问要不要公布收费,跟隔壁那间看起来很豪华的宠物医院打打擂台,路菲菲让她只公布几项最基础的收费,不要全公布出去。
否则将来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她敢提一点价,就会被别人拿着说事。
廉价是一把双刃剑,现在拿它来做营销,将来必会被反噬。
特别是这种原材料和人工工资不受自己控制的生意。
陈姐听着连连点头。
一天,路菲菲的公司里来了一个男人,普通身材普通脸,五官组合在一起,还能称得上“憨厚”。
他自称秦世勇,是陈姐的前夫,这次来是因为看到陈姐那个半死不活的宠物店在路菲菲的几连招之下,变得生意兴隆,觉得路菲菲很有能力。
“现在,国内二手车的生意慢慢起来了,我打算在国内投办二手车公司,不过现在做二手车的公司不少,要很快从他们中间脱颖而出并不容易,听陈剑侠说她的宠物医院能做起来,是你帮忙,所以,我想问问,你对推广二手车有没有想法?”
路菲菲对二手车的全部印象是“买二手车上瓜子,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她其实不太清楚买二手车的人买车的时候抱着什么样的期待,不过这不是问题,做个调查就能弄明白。
她用购买二手电器的认知来判断:“我想,除了价格之外,二手车的质量是第一位的,还有是不是事故车,是不是死过人。”
“基本上,你说得没错。现在车子质量良莠不齐,有人拿事故车出来卖,并且不告知,现在的二手车市场比较乱……”
原来秦世勇的诉求并不只是从同行里杀出一条血路,还有实现对消费者的教育,让他们知道二手车并不全是一发动就会“扑扑”冒血水的怪物。
路菲菲微笑,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出于单纯的八卦心态,路菲菲问秦世勇为什么不继续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非要回国跟众多同行们打打杀杀。
秦世勇不觉得这是什么秘密,便大大方方告诉路菲菲,他之所以要回国发展,是因为他现在的大客户好像要结束战争了,双方的金主爸爸都撤资了,于是,交战双方进入坐下谈判阶段。
必须得说,他确实很有做生意的能力,信息比别人畅通。
现在还有反应慢一拍的供应商往两边卖货,然而,因为金主撤资,买家已经不能做到□□了。
卖进去多少,将来一分钱都收不回都是很有可能的。
他说的那个地方,是一个小国,那个小国出产丰富——黄金、钻石、石油、天然气、可可豆……黄金的储量之丰富,可以算做是该国的土特产,就是条件艰苦,开采条件不行。
开采条件有多不行,在没开打之前,在这个以黄金为土特产的国家的黄金主产区,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平均水平是“世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也变成了路。”
所以,不管是哪一派,他们对二手车的要求是结实,结实,还是TM的结实!
怎么颠都颠不散的那种。
秦世勇提供的二手车,双方大BOSS都热情夸奖过,不是子弹没射穿,就是车胎破了照样狂奔几十公里,救他狗命。
路菲菲对这个国家早有耳闻,也是因为一则八卦。
一般来说,阻止中国人出去的原因是签证难办,就算最不容易出国福建省,也没说不至于连护照都办不下来。
而广西省某县就厉害了,因为蹿到这个国家挖金子的人太多,导致办护照都需要像办签证一样,不仅要交自己的资产证明、收入流水,而且交了都未必能办得下来。
再然后,该国政府就规定外国人不许挖25亩以下的金矿了,而25亩以上,那是英法等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的地盘,中国插不进手。
早在路菲菲研究铲车的时候,她就知道,卖挖金矿的设备也能狠狠赚一笔。
前提是,有人愿意买她的设备……最好规定,不使用她的设备挖矿视为违法……
要怎么样,才有可能出现这种离谱法律?
《战国策》有云:
“耕田之利几倍?”“十倍。”
“珠玉之赢几倍?”“百倍。”
“立国家之主赢几倍?”“无数。”
既然他们还没有决定未来,而秦世勇能跟两边都搭上关系,那么路菲菲想稍微关心一下这个小国的废立之事。
第 194 章
在行动之前, 路菲菲先考虑的是这个小国有什么价值,翻翻它家的出产。
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黄金是孩子们的玩具, 拴狗的链子都是用黄金做的, 产量极大, 从白人殖民者去之前, 到现在, 黄金出产量都特别稳定, 并没有要枯竭的样子。
还有一个好东西, 铝矿。
从理论上来说, 这个国家应该过得不错。
特别是二战之tຊ后, 送走了白人殖民者, 宣布独立了。
刚建国的时候, 中国就从这里进口过大批铝矿, 把建国初期的巨大资源缺口补上。
后来这个国家内乱, 挖矿的工人都扛枪当炮灰去了, 铝矿自然也就没人挖, 中国又不能把自家人送到战乱国家, 于是这单贸易就停了。
上任总统自己就是经过三次内乱起家的, 政权不停换手。
换手的方式非常草率,换手之后的执政者也相当草率, 所以,才能被下一个人草率的推翻。
虽说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但是非洲大区的匹配机制实在是过于优秀了,所以大家都是个混子。
秦世勇就是那种利润到百分之三百, 就愿意为之掉脑袋的人。
为了赚钱,他深入研究了两边老大的心理状态和人品。
“有一个特别草莽, 目光短浅,他要是上台,也就是捞一把就走的。但是,支持他的人很多,因为他的口号特别简单易懂。
另一个有点文化,有想法,结账也结得很快,他想把国家搞好,但是,支持他的人不多,他说的事都太远了,什么教育水电,当地人现在连饭都吃不饱……”
路菲菲问道;“他们的农业不是很发达吗?”
“你得看是什么发达,他们的可可很发达,种粮食需要的化肥和农药都需要从国外进口,算下来,还不如直接进口粮食,他们打进来之后,进口粮食的路也断了,只能通过私人途径偷偷运进去,价格比以前涨了两倍。”
黑市交易么,就是这样了。
听秦世勇侃侃而谈,路菲菲也明白了他是怎么赚到钱的,消息多、眼光毒、路子野。
路菲菲没打算问他跟陈姐的夫妻关系是怎么回事,倒是他自己说了。
秦世勇把路菲菲想知道的重要信息说完之后,好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对了,陈剑侠是怎么跟你说我的?”
路菲菲审慎的挑了一句中性评价:“她说你很会做生意。”
秦世勇沉默片刻,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她还是那样……那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复合吗?”
这个问题把路菲菲给整不会了。
她能理解女人找她讨论情感问题,问她要不要跟男朋友复合之类的。
在大众的印象里,男人从来都不会找人说这种事。
特别是对她这种刚认识不久,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陌生人的人。
总不能因为他们刚刚讨论了一下怎么发财,就变成自己人了吧?
鉴于后面还有许多事需要秦世勇帮忙,路菲菲也不得不配合一下:“当时……不是你要离的吗?”
秦世勇的表情变得非常痛苦:“不是我要离的,是她要离!我跟她说,我不想离,她在我心中,永远都是不可替代的家人,还有我们的儿子,他很优秀……”
路菲菲:“……那陈姐说你在外面有人,是她误会了?”
“她只是我秘书”“我们只是一起吃个饭”“我们只是晚上一起加班,太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明天还要早早去公司,所以,我就让她住到家里来了”……
这些理由,路菲菲听过很多,她很好奇秦世勇会从里面挑哪一个做为解释。
“她……哎,她就是太认真了,我跟那些女人都是逢场作戏,我一个人在国外待那么长时间,我也有生理需求的……”
路菲菲眉毛微动,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承认了,还真是渣得明明白白。
秦世勇还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她在家里,要什么,我给她什么,用的拿的,全是她的小姐妹里面最好的。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就不愿意原谅我。
做工程的都这样啊,还有在外面生孩子的,我都没有,她说我出轨,这怎么能算出轨,我的心里只有她。
其他老板的太太都知道他们在外面有人,也不闹,又不跟她们离婚。
哎,她就是太要强了。
离婚的时候,我的资产有两亿多,我分给她一大半,现在我赚得更多了,她就不能看在孩子的分上,回来吗?
我真是不明白,跟着我,不比她开那个小宠物医院强?
她要是还是秦太太,我直接给她办个葡萄牙投资移民,根本就不用被区区意大利签证为难住了。
她真是……太不清醒了。”
路菲菲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中心思想就一个:我这么牛逼的男人,你得允许我有几个女人。你是家,她们是旅馆。我都知道回家了,在外面玩玩有什么要紧。
对于“人间清醒”的说法,路菲菲也见过,那就是完全不爱了,把“妻子”当做一个职位,而不是因为爱情。
路菲菲笑笑:“你在国外一待就是一年多不回来,陈姐一个人在国内,也没有再找男人啊。”
秦世勇脱口而出:“那不一样,她要是在外面找男人了,我就跟她离婚。”
然后又是一番男女不一样的理论:他在外面打拼辛苦,找女人相当于劳保福利;陈姐在家里享福,吃他的喝他的,日子过得那么舒服,还找男人就是不守妇道。
这也是许多男人对女人的想法,他们既然给够了“工资”,女人就应该守节、从一而终,他们找鸡是为了工作,女人找鸭就是骚浪贱。
这一点,《武家坡》里的薛平贵唱段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自己在西凉娶了代战公主,回家还要先试一试王宝钏是不是贞洁。
如果王宝钏有了野男人,他就要杀了王宝钏,回去跟代战公主和和美美过日子。
过了一千年,世道依旧如此。
现在,路菲菲深刻理解为什么国外社交礼仪里有一条“不谈政治”“不谈信仰”,这种事,一谈就得撕,果然谈天气才是最安全的。
秦世勇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儿子也被前妻教育的不喜欢他了,以前最喜欢他。
路菲菲心里想:“那可不嘛!你又不管他。”
很多女人离婚后,含辛茹苦地带大孩子,结果孩子跟爹和奶奶住了没几天,臭小孩就立马倒戈,听信奶奶的“你妈是个坏女人”。
她们就只能到处哭孩子是个白眼狼。
其实,不能说孩子是白眼狼。小孩子懂个屁,他们只知道不想被人管,谁管他,他就讨厌谁,谁不管他,谁给他放纵的自由,他就喜欢谁。
陈姐的儿子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谁才是真对他好。
前阵子,陈姐店里一个小姑娘还跟路菲菲说,陈姐儿子向秦世勇要两百万,否则他就改姓,让秦世勇脸上无光。秦世勇舍不得这个有出息的儿子,就把钱给了。
小姑娘说起这事的时候,一脸的兴奋:“真是太爽了!哈,拿捏着改姓就能让他出两百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路菲菲礼貌地笑笑,她不知道这到底哪里爽。
陈姐娘家不缺这两百万,离婚的时候,秦世勇也没有净身出户。
现在秦世勇手里的资产又回到了两亿多……区区两百万,到底爽在哪里?跟骂了领导一顿,然后自己辞职滚蛋的所谓“整顿职场”一样的莫名其妙。
真是拉低了整个爽文的格局。
秦世勇还在继续说儿子在意大利学服装设计没出息,应该听他的,去德国学机械……
眼看着再不人工干预,他就要没完没了,路菲菲马上抓紧时间,把话题转移到:“德国的机械现在还那么遥遥领先吗?我听说中国的设备在非洲才是最畅销的?”
“便宜嘛,非洲人对精度要求没那么高。”秦世勇举了几个例子,当地人也不是真的蠢笨如猪,精度低、技术含量不高的设备坏了之后,他们自己能想办法修好。
过于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设备,有的为了保证技术专利的保密,必须用专用工具拆,外人一拆就彻底坏了,这种东西,对于非洲大区来说,非常不友好。
说到工作,秦世勇就没有刚才那么面目可憎了。
路菲菲非常希望他能继续说工作,不要再扯家庭那些事,她怕自己会出于个人情感,忍不住把这个不错的生意伙伴打出脑浆来。
路菲菲:“现在那边局势确实安定了吗?我想去一趟看看情况。”
秦世勇:“只有一些偏僻的地区有小股冲突,在首都已经停火了。双方都知道外国人是他们的经济支出,他们不会故意袭击外国人,如果去偏远地区被流弹打中的话,只能说运气不好,目前没有听说哪个外国人被击中。”
路菲菲皱眉:“都停火谈判tຊ了,还……哦,我懂了,是不是边打边谈?”
为了争取在谈判桌上最大的利益,就必须让对方知道,就算再打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
赢得越多,在谈判桌上能拿到的就越多。
战场上拿不回来的东西,在谈判桌上也拿不回来。
一天谈不完,一天不停火。
路菲菲不通当地的语言,不过想要找精通汉语的本地人不难,秦世勇:“我用过几个翻译,不过你得小心,当地人报十块,他们可能会跟你说要一百块。虽然要识破不是很难,但是每次都要这么小心,做生意也会很累。”
路菲菲:“如果我请两个翻译,让他们互相印证呢?”
秦世勇笑起来:“你就不怕他们两个串通吗?”
路菲菲:“嗯,有这种可能……我可以试试看。”
李斯跟赵高还不一条心呢,亲兄弟还能兄弟阋墙呢,路菲菲相信只要是两个利益各自独立的个体,就没有拆不散的串通。
秦世勇做为丈夫和父亲,是不合格的。
做为合作伙伴,意外的靠谱。
他跟路菲菲说每天都会时不时的停电,唯一保证能供电的是使馆区,实在供不上了,使馆会自己发电,对在当地的本国人也比较友好,真在停电的时候特别着急用电,去蹭个电也没什么问题,当然前提是得跟里面的工作人员互相眼熟,别平时不交际,有事了就直楞楞地往里闯。
还有食物、饮用水等等必须的民生问题。
秦世勇给她了好几个当地有头有脸人士的联系方式,特别是大使馆的电话。
路菲菲心情挺复杂,陈姐跟她说过,秦世勇每次回家就是跟游乐园一样,巡视一圈,逗逗孩子,去亲戚家走一圈吹吹自己怎么做生意,在非洲多么受人景仰。
也不问陈姐一个女人带孩子,照顾公婆有什么难处,走的时候,陈姐给他收拾行李,他拎着就走了,问,就是“老夫老妻了,还搞那些粘粘乎乎的干什么?我按时寄钱回家不就行了?”
从秦世勇对她的态度来看,也不是想跟她发展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单纯是把她当成一个好用可靠的合作伙伴。
他不是不会体贴照顾别人,就是觉得老婆不用体贴,已经跟他绑定利益了,合作伙伴才需要,不然可能就跑了。
历史上多少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在私德上,特别是男女的事情上都一言难尽。
路菲菲不再关心他们夫妻俩的事情,也不做任何评价。
在临走之前,让公司里的策划把秦世勇的二手车生意先做个草案给她看看,基本方向确定没问题,合同签完后,她就出发了。
机场,那叫一个破。
比佛山老机场更破。
飞机刚停稳,路菲菲就隔着舷窗看到一个人手里举着牌牌,上面写着她名字,这是秦世勇帮她提前找好的司机,旁边就是他开来的车。
秦世勇当真路子这么野?!
接人的人,能直接把车开到机场跑道上???
然后,路菲菲就释然了,飞机上为数不多的外国人都人是这样的待遇。
上车后,车子开到一个专门的贵宾VIP区,尊贵的外国人不用下车,边检人员亲自到车边上服务,检查护照,盖入境章,再客客气气地把护照还回来。
从机场到市区一路上破破烂烂,一进使馆区,就好像完全进入了另一个次元。
酒店意外的豪华,虽然屋里的水平也就跟一百块钱一晚的快捷酒店差不多,但至少外墙上没有子弹造成的孔洞,也没有被炸塌的地方,甚至还有欣欣向荣的草坪!!!
前台服务生会说英语,没有口音,动作也很娴熟,应该不是临时随便被拉出来凑数的。
路菲菲心想:看来情况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糟糕。
放下行李,路菲菲就去洗了个澡,打算稍微休息一下,倒一倒时差,明天再去找人,摸摸情况。
就在路菲菲闭着眼睛把手摸向洗发露的那一瞬间,正在往外喷吐热水的水龙头忽然安静了下来。
路菲菲睁开眼睛,水龙头没有水了,只有最后一滴小水珠,悬在出水口。
然后,它掉落在地,发出“叭”的一声轻响。
彻底没有水了。
在中国的大城市,屋里没水,不是停电影响二次供水的高层房间,就是水管爆了,停一会儿就会好,很多人都不会有特别的反应。
路菲菲是在疫情期间在广州遇上缺水缺压,小区停水三天的悲剧,对于缺水有危机意识。
她立马穿上衣服,冲到酒店外的商店,把桶装水瓶装水先扫荡了一圈,让店主送到她房间。
看着摆了半屋子的净水,路菲菲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啊,那三年,真是锻炼人。
此时,其他外国人才好像如梦初醒似的,从各自的房间里出来,向酒店工作人员打听是怎么回事。
不出路菲菲所料,这不是临时停水,是自来水厂那边罢工了。
“为什么?”路菲菲很好奇。
好不容易生活在太平的地方,难道不应该好好的工作,赚钱养家吗?
难道,自来水厂的工人也有什么诉求?
有消息灵通人士说:“他们要求不管是谁上台,都要保证不开除他们,也不降工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路菲菲仔细听下来,大概就是说。
现在,内战打完了,就不需要那么多士兵。
战争时的战斗力,在和平时期就是劳动力。
这些有“从龙之功”的劳动力,除了家里本来就有产业的,可以回家继承家业,其他人自然希望能得到舒服又高薪的工作。
首都自来水厂在他们看来,就是舒服又高薪,而且还提供宿舍,可以把家里人都接过来。
毕竟首都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后一个开打,第一个停火,实在不行,还能往使馆区逃,怎么都比乡下地方安全。
现在自来水厂的人是老总统时代就在厂里干活的,厂长也是老总统提拔的人。
双方都是新势力,在争总统大宝之位。
不管他们谁上台,一朝天子一朝臣,自来水厂现在的员工,都大概率会滚蛋,给亲信腾位置。
所以,他们抢先罢工,要求正在谈判的双方正式给他们一个承诺,保证他们的工作和收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非洲大区虽然匹配机制优秀,不过真能做到完全不要脸的,也就那三大著名“仁君”:阿明、博卡萨和蒙博托。
其他的地方只要应下来了,新老板再怎么不乐意,也得稍微注意一下自身形象,不会刚承诺就反悔。
完全没有囤水的外国商人们急了,他们中几个常年与这里打交道的人站出来,直接找到正在谈判双方,要求他们马上处理,否则他们就离开这里,正在谈的生意全部作废。
正在谈判的双方快速达成第一个共识:安抚情绪逐渐暴躁外国人。
不管谁上台,这些有钱的外国商人都是新政府的重要财富,可不能得罪。
路菲菲跟着一起听,他们的现实问题也很多,确实有很多军人要退伍,退伍就要安置,要么给岗位,要么给钱,而且还得给到位,不然他们会变成最大的威胁。
然而,现在他们没什么钱,也没什么岗位,还指望各位外国商人能提供大量的就业机会。
他们一边哭穷,一边保证会尽快解决。
别的外国商人从这些套话里听出了什么,路菲菲不确定。
她从哭穷里听出了就算是太平时节,城市里治安也并不那么可靠。
中国人,做为在全世界流窜的街溜子,不管什么危险的地方,都一定会有老板在这里做生意。
路菲菲就曾在亚马逊丛林里见过卖方便面的中国人、在柬埔寨卖菠萝的中国人、在某个南美山沟里卖饺子的中国人……
这些人,有钱,抱着富贵险中求的想法,但也并非完全不惜命。
路菲菲忽然觉得除了往这边卖开采黄金的设备之外,还有一个肯定有生意的事能做——安保公司。
这里枪便宜、人便宜,就是可能脑子不太好使,没有战术,也很有可能缺乏职业道德,比如跟绑匪联手,把雇主给卖了。
嗯……需要培训和详细的奖惩制度。
短暂的会议结束之后,路菲菲留下来,与双方讨论关于矿产出口和粮食出口的事情。
那个没怎么接受过教育的科利亚完全没想那么远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在他脑中的日程表里,才刚刚加上自来水厂的问题。
路菲菲的问题让他的大脑CPU超载,他需要tຊ问问他的参谋们。
另一个上过学的斯宾赛说得比较清楚,有详细的规划,也有可行的想法。
路菲菲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晚上,路菲菲通过秦世勇给的私人号码联系到斯宾赛,在他的府邸进行一番更加深入的讨论。
斯宾赛知道自己想当总统,最需要的是民众的支持,但是他说的那些东西,民众不是听不懂,就是觉得离自己太远了。
要他保证天天能吃饱肚子,保证食品供应,他又不敢保证。
路菲菲微笑对他说:“不用保证这些,保证民众有事可做,也可以对吧?”
斯宾赛觉得路菲菲这话说得毫无意义……哪个国家不在努力降低失业率,但是保证有事情做,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路菲菲:“人口众多岗位饱和的岗位,我不敢说,你们这里,机会多的很呢。”
斯宾赛双眼放光:“你能提供哪些机会?”
“那要看如果你成为总统之后,愿意为我的公司提供什么样的政策了。”
第 195 章
斯宾赛此时上位心切, 能保证的,不能保证的,全都保证, 张口就是“我的承诺永远不变!”
路菲菲笑着附和几声, 心里明白, 就算他上位了, 也不知道能在总统位子上坐几天呢, 哪来的永远不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想的也不过是让他上去之后, 立马把能买下来的矿石往中国运, 能运多少运多少。
哪怕他在台上就待个一百天, 也能干不少事。
为了表示诚意, 路菲菲首先成立了一家安全公司, 起名叫“Megaera”。
负责注册公司名的官员好奇这个名字的由来, 路菲菲告诉他:这是希腊神话里, 复仇女神的名字。
通常安保公司的名字会起一些与“结实”“迅速”“能打”联想起来的词语, 只求自身安稳, 不求主动打人。
路菲菲起的这个安保公司的名字, 听起来更具有攻击性。
路菲菲不挑选那些听起来保证安全的名字, 是因为在这片热土上, 没有人能永远保证安全。
就在前不久,处于和平状态的肯尼亚首都, 被称为“非洲小巴黎”的内罗毕富人区,一个富商在车里被人爆头后抢劫。
与其对抢劫者说“我们防守很严格,你们没有机会”,还不如说“你敢抢我, 我定会追杀你至天涯海角,直至灭你满门”来得更有震摄力。
路菲菲提出要两百名军人, 让他们就地退伍,成为公司员工。
每月给基本工资合计人民币一千元,如果出任务,另外给补贴十块。
这在中国,甚至都不够大城市的最低工资线。
但是在这里,人们的平均工资是两百人民币,路菲菲给出的是社会平均工资的五倍。
斯宾赛大喜,按他的想法,这两百人是由他挑,他可以把自己最亲信队伍的士兵选出来,这样可以证明:跟着我,有肉吃!
将来就算战事再起,也不怕没有人跟他走。
路菲菲否定了这个想法,斯宾赛虽然读过书,不过这手段也有限。
路菲菲告诉他:“我相信你挑出的人,素质也不会差。但是,这对你来说,是一个非常不划算的事情。”
斯宾赛完全不理解笼络亲信的事,有什么不划算的。
路菲菲继续说:“你从本来就对你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的队伍里挑人有什么意思?别人又不知道,科利亚的人更不会知道。
难道你就满足现状,只想要现在这些人忠于你,而不想要更多的人跟随?”
那当然是多多益善,最好是全国上上下下跟他一条心。
路菲菲解释道:“你把我要招人的消息放出去,全国所有的优秀士兵都可以参与选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可以强调这个机会是你为他们争取来的。
而且,这也能对外释放出一个信号:已经开始让军人退伍了,看来国家是真的不会打了。
对于平民来说,他们并不想打仗,他们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这件事的主持者是你,在他们心中,是你率先释放了和平的意愿,你是给他们带来安定生活的人。
还有,自来水厂的人为什么罢工,不就是因为他们担心你们会把退伍军人安置到自来水厂这个舒服稳定的岗位吗?
你可以告诉他们,退伍军人有月薪超过他们工资五倍的地方去,不会抢他们饭碗。
你,通过与工人的谈判,让自来水厂恢复供水,首都居民会感激你,还是感激科利亚?”
斯宾赛的脑子已经完全被路菲菲带着走了,他越听越有道理,原来公开选拔的好处,竟然比自己悄悄从亲信里提拔,要多这么多。
他欣然同意,并且把复仇女神安保公司要招人的消息传播出去。
别的不说,单看工资……再看看自己现在的工资。
路菲菲感觉两边所有的士兵都来报名了,本来她还想着搞个申请表,来报名的人都填一填。
然而,这边教育水平人均胎教,会写自己名字,能分得清“男”“女”的,那是高级知识分子。
算了,不识字就不识字吧,不能指望走中国的“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使命,主官死了任务都能继续执行”的路线,也可以走美国的“顶尖精英领导着一群没什么脑子,但服从命令的工具人”路线。
选拔需要一段时间,太快结束的话,不利于斯宾赛先生把他的和平之举传播到全国。
读过书的人,到底稍稍有点出息,斯宾赛先生已经利用这段时间,与自来水厂的工人们谈定了条件。
没有水的日子,酒店里的外国人都过得紧巴巴。
当地人可以凑合凑合,去河边直接提水,稍微过滤一下,甚至不过滤,只是单纯在水桶里放一段时间,稍微把可见物质沉降一下,他们就敢喝。
外国人不敢。
特别是是脆皮的白种人,他们就连刷牙都得用瓶装纯净水,否则不小心咽下去的那么一丁点水,都有可能让他们拉肚子拉到根本不敢离开马桶一步。
酒店里有不少人是带着太太或是心腹女伴来的,现在,没有干净的水洗漱,让她们觉得世界都要毁灭了。
路菲菲不介意分享,她对自来水厂的谈判进度了如指掌,她大概可以判断出停水会持续多久,她囤的水足够喝两个月。
酒店里不少人都知道她的房间里有水,但是此前大家并无往来,甚至还有人轻声用对中国人的蔑视来称呼她:“看,那个ching chong女人,她是不是被丈夫抛弃了才会一个人到这里来……”
路菲菲耳力很好,记性也好,谁这么对她说过,她记得清清楚楚。
自来水厂的罢工还引发了地方上的一些小型骚乱,为了保证尊贵的外国客商们的安全,临时负责治安的上校到酒店里,建议大家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出门,出门也要结伴而行。
无所事事的商人和夫人们把二楼的大会议室变成了娱乐室,在里面闲谈、打牌、打桌球,以及各种活动。
路菲菲不受限制,她已经从参加选拔的士兵中挑好了二十个保镖,在她出行的时候,将她簇拥在中间。
在别人不敢出门的时候,她先谈金矿,再聊铝矿,还去看了可可的种植地,询问今年预估的收成。
晚上回去实在有点无所事事,路菲菲也去了二楼大会议室,她打开了相机的摄影功能,挂在胸前移动拍照,想看看这些白人都在玩什么,也许可以提供一些新的娱乐思路。
见到整个酒店里拥有最丰富水资源的女人,大会议室里的人们无比热情,满脸笑容。
寒暄了没几句,一位讲英语的夫人就开始说重点了:“路小姐,你已经有这么多水了,为什么还要接受酒店分配的水,而不把它们留给更需要的人?”
路菲菲记得这个满头弯曲金发的女人,她曾在餐厅跟别人讨论过路菲菲,还伸出双手,在眼角拉开,把周围的人逗得哈哈大笑,那是一个对亚裔表示蔑视的手势,妥妥的种族歧视。
路菲菲微笑道:“您来自一百多年前就已经高度发达的国家,身穿奢侈名牌,身上的首饰价格我想都不敢想,而我来自一个发展中的国家,您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国家到这里赚钱?什么时候把您的钱,留给更需要钱的我?”
另一位说法语的男士则试图在旁边打圆场,他说:“听说您在水厂罢工前已经存储了许多干净的水,真好啊,您比我们考虑得周到太多了,有些人就是比我们大家想得都要多,如果我像您这样就好了,tຊ我的太太也不用每天只能用纸巾擦脸。”
酒店里还有一个精通法语的华商刘姐,她把这个人的话翻译给路菲菲听。
路菲菲一听就笑了,这个手法,就跟春晚小品上展示的鸡贼南方人一样,想吃人家的菜又不想花钱,故意凑上来问这是什么,好不好吃,再夸一夸。
不巧的是,路菲菲记得他就是那个说自己是ching chong的男人。
路菲菲笑笑,就说了一声:“merci~”
没刺他两句,是路菲菲觉得刘姐不会引火烧身,帮她信、达、雅的把阴阳怪气翻到位,那她就不必费这个力气了。
这位先生听说过中国人热情好客,他期待着路菲菲能发挥温良恭俭让的精神,主动问他要不要水。
她有那么多水,分给自己一点怎么了。
没想到,路菲菲就说了句谢谢,就没下文了!
他怀疑是刘姐没有翻译到位,但是,他又不会中文。
于是,他勉强用英语又说了一遍,路菲菲听完,说了一句:“Thanks~”
路菲菲做出一副完全听不懂弦外之音的样子,连刘姐都以为她是单纯的没听懂,还替他们解释了一下:“他们想要你的水。”
路菲菲:“我知道,但是他之前骂过我,他想要水,我就给他,岂不是上赶着犯贱?”
她看过莫泊桑的《羊脂球》,当初看着羊脂球把自己的食物都分给那群人之后,自己什么都没有,还是被歧视,她很替羊脂球生气。
就算她屋里的水够她天天洗澡,她也不愿意给看不起她的人。
那位法国先生还是十分坚持,他索性不绕圈子了,直接用英语对路菲菲说:“酒店每天配给的水实在太少了,好心的小姐,你能不能把你的水分给我们一些,上帝会看见你的仁慈。”
路菲菲笑着点点头:“完全没有问题,一百欧元一瓶。”
这个价格把法国先生吓坏了:“你这是在抢劫。”
路菲菲摊开手:“对于你,就是这个价格。”
这个单词一出口,法国先生也愣住了,他确实说过这个词,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以为只是在跟同伴嘀咕说悄悄话,却被路菲菲听到了。
他双手握拳,愤怒地瞪大眼睛,眉毛立起,向路菲菲走近两步,旁边有人拦住他,说着些什么,应该是让他算了算了,不要对女士动手。
他打开那些拦着他的手,嘴里嚷着:“我要给这个ching chong一点教训!”
路菲菲大声用英语喊了一声:“进来!”
大会议室的门打开了,十个衣着整齐荷枪实弹的保镖大步走进门,手里端着枪。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整个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这些人。
路菲菲淡淡说了句:“我累了,送我回房间。”
说罢,她转身离开。
如果路菲菲只是一个人,法国先生一定会像百年前的祖先那样,动用武力,把她房间里的水抢走。
可是,现在,路菲菲有二十个忠于她的武装保镖。
要是他敢对路菲菲挥拳,路菲菲就敢给他身上开洞,然后说他是在武装冲突中不幸身亡的。
他坚信路菲菲一定会这么干。
因为他的祖国法国,在非洲就是这么到处挑起种族争端的。
路菲菲临走的时候,还邀上了刘姐,她原计划是推销她的保安们,没想到刘姐跟她是同行。
“我原来在柬埔寨和缅甸那边有雇佣兵公司,后来那边局势稳定了,我听说来这里做生意的中国人很多,都有安全需求,就过来了。”
路菲菲好奇:“柬埔寨和缅甸局势居然已经算稳定了?”
她刚在背包客论坛上看到一个人发贴,说自己在柬埔寨被手持AK的和尚抢劫了。
刘姐笑道:“当然算啊,国内已经有很多背包客去旅游了,只要没有成群的武装抢劫,就叫安全稳定。当然不能跟国内比啦。
我弟弟在南非也开了一家安保公司,那里有一座桥,很多当地人在那里等着抢劫,有一个白人不信邪,他非要清晨的时候去跑步,身上就一个背心一个裤衩,一双鞋。”
路菲菲问:“回来之后,鞋没了?”
刘姐摇头:“不止,背心也没了。然后,他就在我弟弟公司请了两个保镖。”
本来,同行是冤家,不过路菲菲本来就是想把公司做成之后,就转手卖给别人,并不想扎根非洲,长期发展。
只要能给得起钱,卖给谁不是卖。
眼前就有一个想要发展业务,但是还没有来得及下手的刘姐嘛。
路菲菲向刘姐介绍了她这个初创公司的现状,并大方告知:“我只是想弄点矿回国,做安保公司是顺带的。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把公司转让给你,斯宾赛先生那里还有许多士兵可供挑选。”
这正是刘姐烦恼的事情,她刚到,就听说最精英的士兵已经被复仇女神公司挑走了,她只能从剩下来的人里面挑。
虽然说战斗素质未必就差太多,但是路菲菲搞的选拔全国皆知,大家都默认能通过复仇女神安保公司的人是“最强兵王”。
与“退伍士兵”比,显然“最强兵王”能卖得更贵一点。
路菲菲愿意转让公司,对于刘姐来说求之不得。
就在两人达成公司转让初步意向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乱哄哄的脚步声,还有几个人惊惶的声音。
路菲菲与刘姐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冒出同一个想法:不会是两边谈崩了,首都又开战了吧?
但是外面的保镖们很平静,并没有进入警戒状态。
路菲菲开门询问二十人中唯一会英语的队长:“发生什么事了?”
“有个女人在生孩子。”
路菲菲马上让几个保镖扛上五大桶纯净水跟她走。
刘姐本来就是个热心人,她生过孩子,对照顾新生儿略有心得,当即也要跟着路菲菲走,路菲菲让她拿着相机:“我们得拍点中国人热心助人的视频,你知道应该怎么拍吧?”
“没问题。”
301号房间被临时充做产房,几个男人在外面打电话,有人打给医生,有人打给相熟的本地人问能不能去医院。
不幸的是,电厂都没有恢复,医院的电力供给,还不如使馆区给尊贵的外国商人的酒店稳定。
而且,一时半会儿也联系不到妇产科医生,电话线都没了,还没修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更神的是,医院晚上是不上班的,连值班的都没有,本地人要是晚上得了急病或者重伤,离医生家近的,就跑过去,离医生家远的,就可能开始祈祷了。
一群男人在把自己能试过的方法都试过之后,就如同无头苍蝇转圈圈,只能指望屋里那几个曾经生过孩子的女人凭自己的经验帮忙。
路菲菲带着保镖们过来,她让酒店的员工把纯净水烧开,又把在屋里不知所措,只会转圈圈的产妇丈夫拖出来,让他盯着烧水。
她厉声对产妇丈夫说:“这水是我送给你妻子和孩子用的,谁要是敢抢,你就打他!”
接生不会,待在房间里也是碍事绊脚,还不如出来干点有用的事。
当然,不用他也行,路菲菲那么多个保镖,连几桶水都看不住,就是笑话了。
路菲菲这么做,是要让他记住这些水是谁给他的,是谁在他最为难的时候帮了他。
他要是自己懂得感恩,以后有事就能往来往来。
要是不懂呢,反正也留有影像资料了,路菲菲自己会在大众媒体平台上宣传中国人的善良。
万幸的是这个产妇不是头胎,孩子也不是很大,胎位正常,可以自然生产。水烧好之后,孩子的头就已经出来了。
该烫的、该煮的,女人们都已经预备好。
随着孩子发出第一声响亮的啼哭,屋里屋外同时发出欢呼。
相机如实记录下现场的一切,包括所有帮忙的妇女在干净的水里洗手、孩子被放水里洗去全身的血污,还有这位荷兰商人和怀抱婴儿的产妇对众多帮忙的人表示感谢的话。
帮忙的人们从产房里离开后,刚刚做了好事的女士们还在回味着刚才的场景。
自己在有经验的护士帮助下生过,跟自己亲手帮别人接生,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女士们聊着聊着,就想起了提供大量纯净水的路菲菲,在大会议室里,路菲菲不愿意给法国男人水,双方发生争执,甚至还进来一群持枪保镖的时候,她们都在现场。
路菲菲走后,那个法国男人在会议室里大声嚷嚷,说中国人小气、吝啬、是不敬上帝tຊ的□□。
一位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出于什么原因突然如此慷慨?”
路菲菲回答:“我们中国人一向乐于助人呀,产妇和婴儿如果没有热水,可能会感染,我怎么会见死不救。”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给约翰?”
就是那个法国男人。
真相很简单,就是因为他说路菲菲是ching chong。
路菲菲,有仇必报,而且是马上报,有机会要报,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报。
但是,这种事,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也是能做不能说的。
路菲菲笑笑:“因为,我见过这位夫人,知道她这几天肯定就要生了,如果我把水给了他,其他人也一定会向我要,出于公平,我是不是也要给其他人?
如果我给了其他人,那么可怜的小婴儿就会没有水了。
哦~我真不我敢想像,如果现在没有水,可怜的宝宝应该怎么办~”
路菲菲表现出对产妇和婴儿的无限同情。
在西方传统骑士精神中,妇女和儿童的优先级绝对优于男人。
路菲菲是为了保证产妇婴儿的用水而拒绝了男人的要求,这是政治正确,如同泰坦尼克号上拿着手枪,不准男人抢先上救生艇的大副,谁也不能说她什么。
那位夫人又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不对他说清楚呢?还说,要一百欧?”
路菲菲故作惊讶:“啊?我说了吗?哦,真是可怕的误会,我说的是语气词,要一百哟~难怪他这么激动。”
哟,听着挺像euro说快了。
夫人们是真的相信,毕竟,像路菲菲这么慷慨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干出一瓶水卖一百欧这么可怕的事。
现在,路菲菲这边也只剩下一点点水。
酒店里的人无不对路菲菲的大义予以赞扬。
第二天,自来水厂的罢工问题就谈拢解决了。
斯宾赛先生在谈判的时候,果然拿出路菲菲高薪招募退伍士兵的例子出来,告诉自来水厂的员工,不会有人想抢他们工作的。
得知那些转行当保镖的士兵收入后,自来水厂的员工快要羡慕死了,其中有些年轻力壮的人,还在打听路菲菲那边招人是不是只招退伍的,他还有没有机会。
在斯宾塞和科利亚两人还没有分出胜负之前,各种投资工作都暂时无法开始。
路菲菲决定先去一个中国商人的仓库那里看看,在开战前,他曾在这里卖矿山机械,后来,内乱开始,他的肚子上中了一枪,差点没活下来,好不容易辗转跑回国,据说,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了。
路菲菲在出国之前,秦世勇跟她提了一嘴这个人,他的意思是让路菲菲注意安全。
路菲菲耳朵里听到的是:“矿山机械、货就扔在仓库里没管、跑回国了”。
她通过秦世勇跟这个商人联系上了,说自己要去,问他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比如他那批货。
那位商人已经完全不指望什么,他告诉路菲菲仓库的地址,对她说:“要是货还在,你就帮我卖了,我不求赚钱……我都不求回本了,你看着卖吧,唉……我想那批货应该都被搬空了。”
他报了一个基础价格:“要是有人要买,再便宜一点也行。”
第 196 章
这里说是首都, 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市中心的面积大约不能超过紫禁城,仓库离使馆区的距离, 大概也就像从景山那那歪脖子树走到国博正大门那么远, 四五公里。
那里是没开打之前, 世界各国矿业公司的办公地点。
首都开战之后, 两边都不敢对这里下手, 从外观来看, 还是完整的。
锁被撬了, 丢了一些比较容易被扒回家的东西, 主要是一些金属件。
本地人不卖破烂, 扒回家单纯是因为设备上用的东西钢火好, 拿回家补个窗户, 垫个床, 修个灶什么的, 很实用。
这些玩意儿, 说贵也不贵, 就是运新的进来需要时间, 不知道着急上火的斯宾赛能不能等。
路菲菲当然是希望他有的是耐心, 能多多的卖新货,去库存, 拉产能,对在国内的厂家来说非常友好。
斯宾赛派了一个助手维尔,跟路菲菲一起过来,看到被撬的门后, 他已经感到大事不好。
再看到被拆得七零八落的设备,他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 这在他们这里,真不算什么。
路菲菲转过头,看着他:“维尔先生,我商人的仓库遭到这么大的损失,真是令人遗憾。”
“是啊,非常遗憾。”维尔随声附和。
路菲菲继续说:“设备不能正常使用,得有多少退伍军人无法得到安置啊,我算算,嗯……至少得少安置一万人吧,我想斯宾塞先生一定会非常失望的。”
路菲菲知道,安置退伍军人是斯宾塞争取总统之位的最大依仗。
武则天跟叶卡捷琳娜二世能上位,不单纯因为她们是谁的老婆,谁的妈,而是因为她们多多少少都跟军中将领有往来。
不然宫斗玩得再好,也只能缩在后宫里待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维尔被她说得十分紧张:“如果要新的……需要多长时间?”
这些机械只能走海运,在和平时期,需要一个月到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
可是现在还没有正式停火,大使馆发的警告三连通知还在首页挂着。
《中国公民警惕XX局势变化》
《使馆提醒全体在x公民加强安全防范,不得前往XX、XX等安全高风险地区。》
《中国公民请勿前往交战地区》
中国国内太平,挣钱机会多,远洋海员们上班是为了养家糊口,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货运费玩命。
不过,有大把的中转公司愿意玩命,他们是真穷,只要码头不是交战区,他们就敢送货。
还有更勇猛的转运公司,是只要钱到位,就算是交战区,他们也敢送货。
路菲菲预计了一下找转运公司的时间,大概需要两个月,不过,她没有直接说,通过助手转达,一定会产生信息损失。
见到斯宾塞先生后,维尔先告诉他仓库里的损失,接着路菲菲告诉他,新设备到位需要的时间。
“虽然你们现在已经停火,但是并没有宣布战争状态结束,我需要开出更高的价格,才会有海运公司接下这趟生意,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
斯宾塞也很烦恼,刚打完仗,他也没钱。
路菲菲给他提供了一个选项,也不是非要美元不可,拿矿产抵债也是可以的。
她要的是钴矿。
斯宾塞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路菲菲想要金矿,金子是天然货币,全世界都认,对他来说,金矿就是现金,他可舍不得给别人。
钴矿就不一样了,那是用于高端军工领域的东西,不是搞核电,就是搞精密仪器,小国穷国要它没什么用,出手换钱不如黄金方便又省事。
路菲菲向斯宾塞承诺,开采钴矿的80%员工会选择本国人,解决就业岗位。
听说路菲菲真搞了一个矿,而且还要选择80%的本国人,就连远在国内的那位卖设备的商人都在为她担心:“你千万不要以为这些老黑天真纯朴,他们心里的小盘算多着呐!”
他详细给路菲菲数了本地人的问题:
“你找来自一个村子的,他们可能会抱团偷懒。
你选来自几个不同村子的,他们会分成不同的势力,然后可能会在工地上打架,他们的打架跟你知道的打架不一样,是真的会死人的。
要是真死人了,他们的家人会过来敲诈你一大笔赔偿。
而且,他们特别懒,你不催着他们干活,他们就唱歌跳舞,喝酒闹事,除了工作,什么都干。
……不瞒你说,我来这之前,觉得奴隶主对黑人太过严苛,丧心病狂,待了一年多下来,我理解奴隶主的想法了。
真的!好好对他们没有用!你客气,他们以为你软弱可欺。
他们的那些小手段,又不高明,你肯定能一眼就看穿,但是天天就看着他们自作聪明,就跟飞来飞去的小虫子一样,真的很烦……”
路菲菲笑着附和了几声。
烦是肯定会烦的,但赚也一定是赚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公司冒险在这种地方派驻员工。
外派员工的补贴够国内多少人的工资,如果不赚钱,这些人的补贴从哪里来。
再说,路菲菲也没打算自己经营钴矿,她一没厂房、二没销tຊ路,当然是把开采权转手卖给国内有实力的矿业公司。
企业想招什么员工、用什么管理制度,都跟她没有关系。
不过,现在是不能卖的,得等到承诺者斯宾塞真正坐上总统的位置,成为国际承认的合法执政者才行。
不然,他现在的承诺,就跟维克多·卢斯蒂格说要卖埃菲尔铁塔一样,跟纯骗没什么区别。
一天早上,路菲菲还在酒店吃早饭,忽然听见有人悄声议论,旁边的一个小国又政变了。
路菲菲颇为无奈,“又”,她在的这段时间,已经听到不止一次的政变了。
她担心离得这么近的国家发生动荡,会不会影响本国人的心态,比如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咱们也揭竿而起,反他娘的,夺了皇帝的鸟位。
仔细一打听,好吧,政变已经结束了,参与政变的人一共有五个人。
不是首领有五个人,是总共就五个人,他们走进本国最大的电台,宣布政变,并已夺取了政权。
然后总统卫队赶来,与他们在电台交火,五个反叛者都被打死了,尸体挂在广场上。
前后不超过一个小时。
路菲菲摇摇头,继续在面包上涂果酱,五个……政变……九十年代的抢货车的车匪路霸一伙都不止五个人,未免也太草率了。
草率政变的消息,倒是让刚刚成立的安保公司生意兴隆。
各国商人们非常需要强大而手眼通天的安保公司的保护。
路菲菲招来的一百人,已经被各位有钱人们抢光了,一天24小时轮班紧跟在他们身边。
刘姐又赶紧招第二批人,路菲菲让她这次注意多招一些科利亚那边的人。毕竟,谁知道科利亚会不会绝地反击,忽然被什么境外势力给扶持成总统了呢,两头下注才是合理的操作。
斯宾塞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因为路菲菲告诉他:“这个安保公司是在你的协助下开立的,科利亚那边的士兵会认为,是你给了他们高薪工作的机会,而不是科利亚,在你需要的时候,他们的心里一定会更向着你。”
招募考试的时候,路菲菲抽出时间露面,并讲话。
路菲菲知道对于这些人来说,什么科利亚、斯宾塞,不过是一个遥远的符号,直接给他们吃、给他们喝、给他们钱的才是他们的旗帜。
近代史上有人做过示范,让新军不知朝廷,只知大帅:“吃袁大帅的饭,穿袁大帅的衣,为袁大帅效力!”
效果不错,至少让他坐上了皇位,至于只坐了83天,那是他没搞定其他势力,与练兵的能力无关。
听说斯宾塞要把钴矿的开采权给路菲菲,最着急的是日本人,或者说他们很生气。
他们秉承自二战之前的爱好,到各种国力衰微但资源丰富的国家,都喜欢到处探矿,当年在中国东北探石油,如今在非洲也不例外。
那个钴矿,就是日本人给探出来的。
他们拿出了当年卖设备给大庆油田的精神,做了一套完备的方案,从开采到运回国,再到定价,甚至连应该收买什么人,应该出多少钱收买,他们都想得好好的。
就是万万没想到,被一个中国女人捷足先登了。
不要紧!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不挖倒。
只有不努力的小三,没有拆不散的家庭!
他们决定去扶持科利亚,科利亚这边也做出承诺:只要他上位当总统,钴矿就给日本人。
日本商人与路菲菲就住在同一个酒店,酒店早餐时间是固定的,路菲菲总会与他们遇上。
她明显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当她望过去的时候,那几个日本人就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聊天。
路菲菲当初热爱动漫的时候,自学过一段时间的日语,可以从有限的几个单词里听出他们几个是在讨论自己。
想来他们不会在私底下讨论她是如何的大义,把自己的水让给婴儿和产妇。
路菲菲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后悔,哎……书到用时方恨少,当年要是认真多学学,好歹过了N1,就能听懂这帮小日本到底在嚼什么舌头。
事实证明,挑选一个好的合伙人非常重要。
科利亚确实是个笨蛋,他跟手下闲聊的时候,把跟日本人的协议当一件很得意的事情说出来,他的意思是想向人炫耀:有国际强国支持自己。
结果,他的手下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就跟弟弟说了,而他弟弟刚刚加入路菲菲的安保公司,并学习了公司的晋升等级。
普通保镖的升级之路为:初级、高级、专家级、队长……
在初级内部,又分为1等到6等,每一级都不同的薪酬,主要看技能和忠诚。
技能高,能保证定到3等,特别忠诚的能定到6等。
他只有普通士兵的技能,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展示自己特别忠诚,所以目前被定为初级3等。
现在,效忠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消息从科利亚嘴里说出来,到路菲菲得知消息,前后不超过两个小时。
在战前,有一批矿山熟练工应征入伍,路菲菲登记了他们的身份,承诺等国家太平,矿山重开,会优先用他们。
路菲菲知道,日本人也知道。
日本人抢先干了一件事,他们在得到科利亚的承诺之后,搞了一个工会,工会代表们都是收了他们好处的本地人,在矿工们中间宣传日本公司良心大大的好,让日本人拥有开采权,比中国人更好。
这一套,日本人在中国用过,所谓“以华制华”,那个时候这些人的名字叫伪军、二狗子,皇协军。
工会代表都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人,换到网络世界,那就是大V,平时都表现得积极友好又热情,属于街坊邻居都很信服的意见领袖。
工会领袖是科利亚的小舅子,他渴望拥有更多的权力,日本人告诉他,工人就是他手里的士兵,只要他能管得住,科利亚也好,斯宾塞也好,都得听他的,就算这两人手里有枪又怎么样,总不能把工人全杀了。
路菲菲得知整套操作之后,决定予以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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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弄来了一些反应美国南北战争、黑奴制度的电影,比如《汤姆叔叔的小屋》、《根》之类讲白人如何虐待黑人的片子。
又找了一些日本人在二战后如何对白人卑躬屈膝,以及日本人如何虐待其他国家劳工的片子,《黑太阳七三一》和《荒原城堡七三一》也在其列。
这两种影片都不难找,路菲菲把其中的精华部分剪辑整合在一起,找当地人重新配音,总体让人感觉就是:白人欺负黑人,白人坏。日本人是白人的走狗,日本人坏。日本人还会拿干不动活的人做实验,日本人是变态。
这些片子以汽水公司的名义在电影院免费播放,有些地方甚至都没有电影院,就是露天空地支了一块幕布,天黑以后播放。
看电影的人,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可以免费领取汽水一瓶。
电影放映和赠送汽水又增加了一些临时性的就业岗位,这些工作机会,都是慷慨的中国人,路菲菲小姐带来的。
娱乐,永远都是悄悄将思想和文化植入的绝佳机会。
让普通民众产生对日本人的不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得搞定被选出来的工会精英们。
就如同普通人看到网上说某种产品好,或者不好,都会下意识向身边亲密关系求助,询问是不是真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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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普通的灰绿色吉普车缓缓在路上行驶,保镖们前呼后拥,整齐地跑步跟在车辆左右,街上的人们惊讶地看着车,车里坐着两个中国女人。
路菲菲,还有做为翻译一起过来的刘姐。
工会知道路菲菲在做什么,觉得那也许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他们是日本人组织起来的,但他们并不忠于日本人。
他们不在乎老板是谁,他们只想从老板手里拿好处。
谁给他们好处,谁就是老板。
这里的工人几乎没有文化,连名字都不会写,参战也好罢工也好,都是有人振臂一呼,再许点肉眼可见的好处,他们就立刻跟随。
工会的人就是凭借这一点,与路菲菲谈判。
路菲菲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从他们口中套出日本人到底许给了他们什么tຊ好处。
没什么出息,就是给他们一丁点可怜的维持费,还是固定收入。
嗐,就这~
知道对方开的价码之后,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路菲菲直接告诉他们,如果没有成型的矿业公司,她也可以计件制,从工人手里收取挖出来的矿。
工人可以以家庭或是家族为一个整体,在矿山工作,而并不需要一个庞大的矿业公司。
路菲菲:“……我知道在很久以前,你们这里就是这么做的,公司并不是开采之前的必要环节,我也可以跨过所有的中间环节,也无须为工人支付劳动保障和所有的福利,这对我来说,可以有效降低成本。”
在场的人已经听明白了,路菲菲的意思是可以不要公司。
工会,是调节工人和公司之间的纽带。
如果工人以家族为生产单位,那他们自己就是一个公司,根本就不需要工会了。
她居然想把他们彻底的甩掉?!
现场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十几个穿着西装,身材魁梧,沉着脸的黑人男性在房间里有着极强的压迫感。
刘姐在东南亚身经百战,情绪还算稳定,她下意识看了路菲菲一眼。
路菲菲双手放在座椅的把手上,双腿叠架,脸上还带着微笑,一副非常放松,也是非常不客气的姿态。
刘姐心想:真是无知者无畏啊,老黑火了是真敢动手的。
路菲菲并不是不知道正式谈判的时候应该有什么商务礼仪。
这是在谈判中试探手段的一种,如果对方比她强势,就会挑剔她的坐姿,挑剔她的态度。
就像在酒桌上,只有上位者才敢对下位者说:“你居然不一口喝完,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对方负责主谈的人,还算冷静,他没有掏出枪,而是抛出问题:“听起来,你不需要我们了?”
“当然不是,总有新的工人需要培训,还有使用的工具、收来的成品,需要挑选、找个地方放起来……”
每多一个环节,就是一个赚钱的机会。
单说使用的工具,限定必须从某个公司采购的话,就是一笔钱。
路菲菲可以不要这些环节,也可以要。
就看他们能给出什么对等的代价了。
如果对方是中国人,路菲菲说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出于对他们理解能力的不信任,路菲菲详细解释了她的方案与日本人方案的不同之处,
日本人是一笔发完就结束,就一行。
路菲菲的计划可持续,虽然每笔的金额不多,但来源颇多,写下来有十四行呢。
其实那十四行里,本来就有一些是只有本地人能做的,可以避免很多麻烦,就算是日本人,也得额外掏这笔钱。
只不过,日本人只说了维持费,没把这些钱加上,他们觉得那本来就是要给的,不是额外支出。
路菲菲在为韩副行长做理财产品包装推广的时候,就已经熟练掌握这个套路:
不管那玩意儿是什么,能写就写,看起来超级多。
比如不能写赠送礼品是“粮油大礼包”。
要写“东北优质大米、精品草鸡蛋、精制花生油……”哪怕是个蒜头,都得单列出来写上:“现挖新鲜大蒜头”。
原本气势汹汹的工会代表一下子变得和善起来,为首的代表和颜悦色地对路菲菲说:“路小姐,你的提议非常有意义,不过,我们需要再讨论一下。”
“好的,期待你的好消息。”路菲菲起身,与刘姐一起走了。
直到坐进车里,刘姐才松了一口气:“刚才我以为他们要动手。”
“他们不过是求财罢了,没有动手的必要。摆出那副样子,只是想吓吓我们,让我们让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里的人思路相当简单,一眼就能看穿。
路菲菲先抑后扬,让他们得到了比直接告诉他们更大的喜悦感。
等路菲菲离开后,屋里的人也在紧张的讨论,最终他们觉得还是路菲菲更加慷慨,更有诚意,比日本人给得多多啦!
在这边,路菲菲慷慨善良有诚意。
另一边,在日本人眼里,她简直就是万恶之源。
“我们探出来的矿,她抢了。我们组织的工会,也倒向她了!这些该死的黑人,该死的路菲菲……可恶!”
“我们刚跟工会谈好,她就找上他们了,她到底安插了多少眼线?”
……
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窗前,望着街上的人来人往,等身后的人抱怨够了,他才开口:“我们也许可以跟她谈谈,至少拿一半开采权。”
他转过身,看着屋里其他几个气急败坏的男人,从容一笑:“我会开出一个合适的价格,相信她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第 197 章
路菲菲从外面回酒店的时候, 一个亚裔男人彬彬有礼地请她留步,用流利的中文对她说:“路小姐你好,请问能不能占用你一点时间。”
路菲菲飞快地打量着他, 穿戴都不错, 头发和脸也收拾过, 没看错的话, 那两道浓密的眉毛有眉笔的功劳, 路菲菲不觉得男人化妆可耻, 只要整体看下来适合自己, 好看就行了。
整体看下来还蛮赏心悦目的。不过比段风还是差了一些, 段风有性格加成, 阳光灿烂与艺术家的那点小敏感小纠结交叉出现, 逗他的时候特别有意思。
路菲菲礼貌地问:“你是日本人, 还是韩国人?”
对方微笑道:“日本人, 我还以为我的中文已经没有口音了。”
确实没有大佐口音, 不过会到这里来的中国男人, 不会在兵荒马乱的时候还有心思画眉毛, 他们能把头发梳整齐, 已经很不错了。
还有重要的一点, 路菲菲早就把酒店里所有客人的情况都摸清楚了,万一住了一个双方人马都欲除之而后快的家伙, 其他人岂不是要遭殃。
路菲菲没有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他国籍的,继续问:“有事找我?”
“是,我叫小松和也,是小松矿产株式会社派驻到这里的常务。听说路小姐希望获得一个钴矿开采权?”
路菲菲第一反应就是否认:“没有呀, 谁说的?”
小松和也微笑:“路小姐不必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想和你商议关于开采权的事情。”
路菲菲继续露出不理解的样子:“为什么要商议我根本没有的东西?”
路菲菲深知落袋为安的道理。
只要斯宾塞还没有坐上总统的位置,并且与她签定开采权的合同书,现在所有的口头协议都是空气。
别说斯宾塞到底能不能干掉科利亚,就说他坐上总统的宝座之后,还记不记得一个帮他解决退伍士兵安置问题的中国人都两说。
小松和也只得换一个策略:“我相信等大选结束之后,几个矿井的开采权也很快会有归属。”
路菲菲笑道:“那就等到有了以后再说吧。”
小松和也见她如此坚持,便换了一个话题:“好呀,其实,除此之外,我还想与路小姐认识一下。我们都是亚裔,一衣带水的邻邦,在非洲这里,黄种人是少数群体,我们应该团结起来,争取更多的权力。”
路菲菲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等局势安定再说吧,我累了,晚安。”
第二天路菲菲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天上开始飘雨,非洲的雨季开始了。
正当她打算回房拿伞的时候,小松和也把自己手里的伞递给路菲菲:“请用它吧,我今天不出去。”
“谢谢。”路菲菲拿着伞,便出去了。
斯宾塞告诉路菲菲,他得到了一批矿业工人的支持:“他们还说希望由你接手钴矿,真是有意思,很少见到他们会关心产业归谁,英国人、法国人、日本人……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斯宾塞絮絮叨叨说着工会的人提出了什么样的要求,以及能够提供什么样的支持,满脸都是笑容。
路菲菲告诉他:“是的,日本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组织他们成立了一个矿业工人的工会,想要成为工人的领袖。”
“什么?!日本人什么时候干的?”斯宾塞大惊,这是他的地盘,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对手只有一个科利亚,需要讨好的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只有法国,怎么还有日本人的事。
在二战后,非洲不少国家就已经独立了,不过法国在非洲当了那么多年的太上皇,余威犹在,很多国家内部都留有法国人干涉的影子。
所以,斯宾塞能接受法国人tຊ插手内政指指点点。
但不能接受日本人。
而现在,日本人居然背着他,在工人里面搞组织。
斯宾塞读过书!他上过学!他知道英国有一个叫工党的组织,也知道欧洲的工人时不时罢个工,跟政府要这要那。
路菲菲带来的消息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外来的侵入者想要瓜分他的权力,企图在他和科利亚这两大势力之外,再搞出第三势力。
抢班夺权!何其可恨!
再看路菲菲,何等的眉清目秀,路菲菲只是想要帮他获得总统之位。想要的代价只不过是钴矿而已,甚至没有跟要金矿的法国人起冲突。
让他不必在太上皇与自己的利益之间纠结。
路菲菲为了加强斯宾塞对小松和也的不满,告诉他,工会的人里有不少是科利亚的人,应该是他们压注了科利亚能当总统。
不仅想搞第三势力,还站在他的对头那边!
斯宾塞越想越气。
他要加快脚步,早点当上总统,让这些崽种们彻底死心。
在这个只有五个人就敢政变,十几个人就能真的政变成功的神奇大陆,只要胆子大,没什么事成不了。
路菲菲成功让斯宾塞心里对日本人非常厌恶后,便回到酒店。
在大会议室里,路菲菲看到了小松和也,将伞还给他:“谢谢。”转身就要走。
有人叫住了路菲菲,是新生儿的父亲里昂,他招呼路菲菲一起玩牌。
同桌的人还有一个本地电力公司的人,里昂的公司与电力公司有合作。
矿山需要保证电力供应,与他结交没有坏处。
路菲菲爽快地坐下了,然后,她才知道,他们玩的是规则很麻烦的桥牌。
路菲菲想站起来:“我不会玩桥牌,你们再找个会玩的吧。”
小松和也在她的对面坐下:“不用担心,路小姐这么聪明,玩两把就会了,我会帮助你的。”
另外两个人有点牌瘾,能有一个活的、会摸牌的人帮着打就行了,他们也不在乎路菲菲玩得好不好。
当着日本人的面,路菲菲也不想说自己笨,学不会,正好,就当了解一下传说中的桥牌到底有多难。
桥牌的规则是四个玩家组成两对,玩家要跟自己的合伙人一起取得胜利。
这种要合作的玩法,总是会出点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互相指责出错牌、不管合作方的死活只顾自己出牌等等。
现在,小松和也就是路菲菲的合作方,他征求了两位牌友的同意,每一次出牌,都会给路菲菲解释这么出的原理。路菲菲出的不对,他也会解释为什么不能这么出。
路菲菲学得很快,桥牌最大难点是记牌,算分。
对于路菲菲来说,这不是问题。
当她认真对待一件事的时候,她的记忆力不输给吕玉珠。
打了三个小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最后一局结束,路菲菲和小松和也的组合获胜,牌友们一致决定散伙,去吃饭。
小松和也邀请路菲菲一起共进晚餐:“我有一瓶从法国带来的红酒,年份很不错,不知路小姐是否愿意赏光鉴赏一下?就当庆祝我们共同的胜利。”
做为商人,对待另一个商人的时候,没必要像对待阶级敌人那样严防死守,说不定就有合作的那一天。
于是路菲菲答应了。
席上,小松和也与她聊起隋唐时的中日文化交流、聊起七十年代中日关系破冰之旅,聊起日剧、动漫、日本偶像文化。
以及保持了“中日友好靠韩国”的一贯作风,也就在踩一脚韩国的时候,路菲菲真情实感的跟他聊得有来有回,从韩国人会赖账的人品,吐槽到韩国的草莓贵得要死,吃起来还一股洁厕灵味儿。
小松和也是懂怎么聊天的,话题都在和谐友好的娱乐项目上打转。
顺便不经意地问起路菲菲有什么个人爱好。
根据他收集的信息,路菲菲自己在中国并没有矿产公司,个人拿着钴矿是不好出手的,她要从零开始招人,买设备,会很麻烦,不如找别人合作,或者干脆把矿山卖掉。
路菲菲是一个商人,只要价格合适,卖给谁不是卖呢。
要是价格差不多,那当然是卖给私交更好的人。
小松和也通过路菲菲对日本动漫如数家珍的细节判断,她对日本并没有强烈的反感。
而且他对自己的外型颇有自信,每天坚持健身,也注意打扮,精致的程度不输偶像艺人,整体气质是千禧年后东亚女性普遍喜欢的温柔草食男风格。
路菲菲一个女人,独自在陌生又混乱的国度,一定有想要依靠的时候。
如果始终没有让她想要找人依靠的机会,他也可以创造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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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宾塞加紧运作,再加上现役和退伍军人、矿业工人的支持,顺便抢占了首都电台和电视台,以及下乡的电影放映队也成了他的喉舌。
没两天,新总统斯宾塞先生就发布就职演说了。
不管这个结果是不是人人都想的,至少,是饱受内乱之苦的平民想要的。
就职演说之后,路菲菲到总统府向斯宾塞表示祝贺,斯宾塞以钴矿山开采权的合同做为回礼,交给路菲菲。
合同简陋无比,甚至只有一页,比国内的租房协议都简单。
主要规定的是开采的时候不能破坏环境,雇员里需要有80%的人是本国人等等。
路菲菲拿到合同的第一时间,就与国内的矿业公司联系,最终有两家公司对这个矿拥有极大的兴趣,当即表示要派人过来看看。
第一个来的是一个法语系的学生钱进,他刚毕业,看到矿业公司的外派员工工资相当喜人,便投了简历。
距离钱进办理入职手续刚过两天,HR就通知他被外派了。
钱进十分欣喜,然后,他搜了一下自己的外派地的相关新闻,满屏都是“内乱”二字,而且新闻都是最近的,不是这里死了多少人,就是流弹又打中了哪个倒霉蛋。
感觉人死在那里都不知道多久才会被发现。
钱进很害怕,他有点想退缩,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明被外派了,但是外派的地方很危险,他希望家里人能对他说安全第一,危险就不要去了。
但是他家里人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他入职的那一天,全村包括邻村的人都知道“老钱家的老二大学毕业后,进了一个大公司,很有出息,是全村的骄傲。”
他的父母恨不得拿个大喇叭把他一个月能拿多少钱在全乡广播。
于是,他哥哥的未婚妻家便狮子大开口,报了一个他们家暂时负担不起的金额做彩礼。
这小两口是相亲认识的,彼此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彩礼敢报这么高,无非是因为他们老家男女比例失调。
自古以来杀女婴,改革开放后不能随便杀了,就想办法把女婴送走、把孕妇血样送到香港鉴定性别,看到是女婴就打掉。
没人生女儿,各位老X家又执念于香火不能断,养了女儿的人家自然就贵了起来。
彩礼你家不肯出,自然有别人家出。
钱进当初为了一点虚荣心,告诉父母的工资就是包括了外派补贴的工资,他的父母早就已经计划好他每个月的工资要怎么花了。
父亲问清那里的中国公司是一个园区之后,便对他说:“那有什么危险的?你不乱跑不就行了?”
“你就少出门,在那里好好干,你哥娶媳妇就靠你了,等你回来,再给你寻门好亲事……还有,你弟弟也要上大学了,到时候还得靠你这个哥哥。”
母亲则在畅想很快就能抱上孙子的快乐,还让他在外派的地方多留心,要是有好姑娘就带回来,让父母看看,把把关。
从小就是这样,家里三个男孩子,不存在性别优势,大儿子子代父职,能为家里做一些事情,小儿子可可爱爱会讨父母欢心,夹在中间的老二就是最不受重视的那一个。
钱进没有办法,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只要我多赚一点钱拿回家,爸妈就会更重视我了。
签了各种协议之后,他就出发了,经过了两次转机,在机场落地。
他不像路菲菲,有车直接进机场来接,他得规规矩矩自己提着包,走到比公共厕所大不了多少的海关边检区域,接他的车在边检区域之外等着他。
等了两个小时,才轮到他。
边检的人看了一眼他的护照和国际旅行疫苗接种记录本,并没有盖上tຊ入境章,而是对他说:“五十美元。”
钱进傻了,什么情况?没听说入境还要交五十美元的啊。
边检人员对他说:“你转了两次机。”
钱进点点头:“对,转了两次。”
“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五十美元。”
“啊???”钱进没理解为什么转了两次机,就是非常严重的问题,要罚款五十美元。
见钱进迟迟不肯掏钱,边检人员拉开抽屉,把他的护照和疫苗接种本扔进去,又把抽屉关上,对着钱进后面的人喊了一句:“下一个。”
下一个是法国人,什么都没给,边检人员礼貌地点点头,给他盖了个章,很快就过去了。
再下一个是中国人,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他直接在护照里夹了三十美元,就痛快地过了。
临走的时候,他还体贴地提醒了钱进一句:“他们就是想敲一笔钱,你给他们就是了,别耽误自己的时间。”
然后,他就走了。
等所有的人都走完了,边检人员看着钱进,钱进看着他,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边检人员似乎终于憋出了一个好主意:“因为,你的包里有违禁品。”
“我的包?不可能!”
要自证清白,就只能开包检查。
不锈钢的保暖瓶是违禁品、电子烟也是违禁品、密封的榨菜是违禁品、非常朴素的扑克牌是违禁品……除了衣服之外,就没有不是违禁品的东西。
那些东西,都被人拿走了。
来时满满的箱子,等检查完毕,空了一半。
边检人员对他说,要么交三百美元的罚款,要么把这些东西都没收。
在中国,三百美元足够买下所有那些被没收的东西,哪能还没上班,就先交出三百美元的,钱进咬咬牙:“不要了!”
就这,他的护照和国际疫苗接种本还是没有被还回来,边检的人让他先入境,他们需要观察他在这里有没有不法行为,如果没有的话,七天之后,他自己再来一趟机场,他们把证件还给他。
钱进很绝望,他的法语很好,能与当地人流利沟通,可是没有人告诉过他,遇到这种情况,他应该怎么办。
他茫然又混乱地找到来接他的车。
司机是本地人,欢快地用蹩脚的中文对他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看着钱进的表情,司机困惑地问他怎么了。
钱进摇摇头没说话,在他心里,司机跟边检是一伙的,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司机耸耸肩,发动汽车,将他送到使馆区的酒店,再等一天,真正负责采购的人才会来。
“你好。”路菲菲得知他今天要来,专门留了时间等他,想跟他说说这边的情况,如果他想出去走走,还可以让刘姐给他安排武装保镖。
见到路菲菲后,这个刚毕业的小伙子一脸委屈地说:“这边的人都是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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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菲菲:“嗯?你被抢了?”
从机场到使馆区这条路是全国最安全的路了,各国的商人、政要都会从这条路走,十五公里的路上,有三百多个忠于斯宾塞的士兵执行安全保卫工作。
路菲菲想不出来哪个不要命的匪徒敢在这条路上动手。
钱进十分愤怒地说起自己是怎么被边检勒索的,东西被拿走了不说,连证件都被扣下了。
他还问路菲菲:“你来的时候,他们没有拿你的东西吗?”
……还真的没有,路菲菲走的是VIP通道。
钱进烦躁地抓了抓头,满心愤闷,又无能为力。
路菲菲对他说:“你先别着急,大老远的过来,你先休息一下,把时差倒过来。”
钱进闷闷不乐的去了自己的房间。
路菲菲其实知道这种事。
秦世勇跟她说过,早期到非洲来的中国人多多少少都会干点违规的事,比如偷偷走私象牙,偷偷带走黄金,或者偷偷倒卖一些烟草和电器入境……
白人里面也这么干的,但是白人有强悍的国家武力做为后盾,而且横行非洲百年,黑人已经习惯性的在他们面前怂了。
没有武力为后盾的中国人这么干,为了行事顺利,就会直接偷偷塞钱。
而且中国人一向秉承着只要不到无路可走,就一定不会撕破脸的行事作风,能忍就忍,能让就让,哪怕没有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也会主动送上钞票,以求顺利通关。
照秦世勇的说法就是:“反正也没多少钱,予人方便,予以方便。何必耽误自己的时间。”
久而久之,黑人们就养成了习惯,看见中国人就双眼放光,好像看到了行走的ATM机。
不仅是黑非洲,埃及人见了中国人就要清凉油,泰国、老挝、柬埔寨边检见到中国人就要小费,也是拜早期出国的各位前辈们所赐。
路菲菲等他回房间了,便带着刘姐和保镖往斯宾塞的总统府而去。
她在斯宾塞这里有特权,不管什么时候去,只要斯宾塞在,就一定会放下手里的事见她。
路菲菲问斯宾塞,机场现在在谁手里,是不是忠于科利亚的人拒绝交出机场管理权。
斯宾塞被她问得有点懵,当上总统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把机场、电台、电视台等等重要机构都换上了自己人。
路菲菲把钱进在机场遇到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并提出诉求:“我希望您可以严查负责机场的人,我怀疑,他们对您掌权有所不满,想要毁掉国际投资者对您和您内阁的信任。”
斯宾塞对机场边检的行为早有耳闻,甚至,这就是他默许的,与其从自己口袋里掏钱养他们,不如从往来商旅身上刮一些。
说白了,这就是他给亲信们一个搞外快的机会。
所以,斯宾塞并不打算用严厉的手段禁止机场的人搞钱。
斯宾塞向路菲菲解释,因为中国人除了有正规公司组织过来的之外,还有偷摸着来挖金子的人,数量还不少,他无法要求机场的人对所有中国人进行免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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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向路菲菲保证,所有通过正规渠道过来,在正规注册过的公司工作的中国人,都不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路菲菲冷着脸:“他什么违规的事都没有做,证件也是齐全的,机场的人这么做,是不给我面子。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我也没法再给你们援助、投资。”
斯宾塞连声保证,一定会给路菲菲一个满意的交待。
钱进刚洗完澡躺在床上,正在群里跟同学们分享这次不愉快的经历,有已经被外派到非洲的同学告诉他:非洲就这德性,被没收的东西是绝对拿不回来的。至于证件,不用等七天,明天就拿着一百美元去机场,肯定能把证件赎回来。
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敲门。
门口站着酒店服务生,他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盒子里装着他那些被没收的物品。
服务生后面还跟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手里拿着他的护照和国际疫苗接种本。
西装男恭恭敬敬地把证件双手交给钱进,还对他解释了一番,说边检的人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误把这些东西都当成了违禁品,以后一定会好好培训等等。
最后还祝他生活顺利,工作愉快。
钱进对着盒子拍了一张照片,发到群里:兄弟们,我的东西自己回来了。
同学们震惊:“吃下去的东西还能吐出来?你给了多少钱?”
“没给。”
“少什么没有?”
钱进翻了翻:“没少,还多了一美元。”
一美元对于他来说不多,对于这个国家的人来说,已经算一笔巨款了,掏出去会心疼好久。
同学们不敢相信:“卧槽,科幻故事!”
“你是总统私生子的事情被他们发现了?”
……
第二天,采购代表团的人到了,他们已经做好了跟边检斗智斗勇的心理准备。
他们中有曾多次来过非洲的人,在他的建议下,团员们连换洗的内裤都带的是穿了好几年,上面有洞的品种,生怕新内裤都会被看中。
万万没想到,边检人员就像一个无情的盖章机器,接护照、翻开、盖章、还回来。
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没有多问一句话。
有一个自己过来做生意的人跟在采购代表团后面,他还依着旧规矩,在里面夹了五十美元,边检面无表情地盖完章以后,把护照和钱都退tຊ了回来。
边检不是不想要,是怕收了这钱,他转头就去找总统闹,自己还得再倒赔一美元进去。
商人看着护照和钱,大惑不解:“老黑转性了?”
第 198 章
代表团一离开边检, 就到了大马路上,来接他们的车就等在那里,除了司机之外, 还有斯宾塞派来的一个助手, 如果边检的人热昏了头, 对过来看矿山的代表团有任何不敬, 他就会让他们清醒清醒。
司机还是很快乐地用他努力学会的中文, 对着代表团大呼:“欢迎、欢迎, 热烈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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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团团长肖勇夸赞:“你的中文说得很标准!”
司机听不懂, 猜测应该是句好话, 更加开心, 快乐地帮他们把行李都放上车。
到了酒店, 他们见到了路菲菲, 还有他们的翻译钱进。
肖勇在来之前, 就已经打听过路菲菲是什么人了, 不是谁说他手上有矿山, 他们就要不远万里跑到这么不安全的国家来一趟的。
他们得知道, 路菲菲是什么人, 她凭什么拿到一个钴矿山的开采权。
路菲菲的主营业务是视频平台, 还有给其他公司做营销推广。
此前她在阿富汗遇上绑匪的故事,也在各大新闻网站上能找到。
综合各种信息看, 路菲菲能干出点什么,都不意外。
虽然不知道这座钴矿她是怎么弄到的,不过想来一定有她的手段。
除了要确定开采权是不是真的之外,还要弄清楚, 路菲菲为什么卖给他们。
钴矿是多少国家都想要的东西,如果路菲菲拿到, 她可以高价转手卖给日本,或者美国等等能给出更高价格的国家。
相比之下,他们给的价格并不算太高。
简单洗漱之后,他们先与路菲菲开会,沟通一下双方的想法。
整个酒店唯一的会议室现在正在进行国际扑克大赛,一众人只得在团长的房间里。
路菲菲和肖勇坐在屋里唯二的椅子上,其他人只能坐在床上。
注定了这个谈判场面就不会太严肃。
肖勇看过矿山资料和斯宾塞亲自签发的矿山开采权授权书,确定矿山归属权没有问题之后,就问出他最好奇的问题:“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想要购买吗?”
要是说没有,那就是妥妥的假话,或者矿山有什么暗藏的问题,比如那里都是反政府武装分子,总统的授权书就是一张废纸。
这种事情,在中国古代发生过,皇帝给某位武将许了封地,但是封地的地址在敌占区,有本事就自己打过去,占着。
路菲菲回答:“目前最积极的人是日本人,小松矿业的人一直在努力。”
“那你为什么没有卖给他们?”
一般来说,生意谈不下来,是因为双方的心理价位相差过大。
如果日本人给的钱都不能让她满意,肖勇觉得自家单位也没什么希望。
路菲菲笑笑,淡定地吐出四个字:“种族歧视。”
这么政治不正确的词被她说得那么正气凛然。
不过,中国人懂得都懂,房间里充满着心照不宣的笑声。
肖勇也跟着笑了,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那是真金白银。
郭台铭曾说过:“商人没有祖国,市场就是我的祖国。”国美的黄老板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路菲菲真的会因为单纯看日本人不顺眼,就不跟他们打交道?
在路菲菲的资料里,她也跟日本人做过生意,并不是看一眼日本人就生理不适。
肖勇决定先看看矿山再说,不说那里的人文环境,矿山的储量、矿石的品位,还有开采难度,都是影响价格的重要因素。
路菲菲痛快地答应了,她需要做些准备,包括车辆和随行保镖。
在矿山那种偏远地区,没人在意路菲菲是不是新总统的贵客。
运气不好的总统在位的时间,甚至还不如常年996的单身社畜家里的一卷卷纸在架子上的时间长。
他们更愿意相信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原始宗教,那些来自天地的神灵比总统有用,有些身体不舒服,向神灵祈祷,再喝点巫医给的草药,就能好。
如果这都不好,那就说明此人没有得到神灵庇佑,应该去神灵那里请求宽恕,然后,他们就可以去没有病痛与灾难的天堂里,永远幸福的生活。
他们不认得总统,却认得AK。
这种会喷出火舌的空心金属棍子,能迅速夺去一个健康人的生命,让一个家庭失去壮劳力,从而陷入崩溃。
老人们称之为“神罚”,年轻人则会努力搞一些“神罚”回来,或者自制“神罚”。
自制神罚的材料很简陋,不使用无缝钢管的枪会炸膛,老人们会认为这是神灵对企图僭越神之权力者的惩罚,就……还是“神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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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菲菲打算让四十个保镖跟着,肖勇被这个架势惊呆了:“这么多!”
路菲菲点点头:“你不要太指望他们,他们虽然是退伍士兵,不过,这边的战争烈度,大概就跟土匪火拼一样,没什么技术含量,他们对战术、队型的认知,可能还不如那些选秀明星的保镖,所以,才只能靠人数来充充场面。”
“打了这么久的仗,还不会战术?”肖勇很难理解,土八路都搞出三三制了。
路菲菲耸耸肩:“你猜他们为什么会打这么久?就是两边都没脑子,谁都压不住谁,只要没死绝,就会继续打。”
他们没有总结经验,复盘学习的概念,水平大概还不如汉朝的匈奴,匈奴在战国时期被秦赵轮着揍过几回之后,好歹长进了一点,还把汉高祖刘邦给围在白登山了。
路菲菲看了一下时间:“我去安排一下,明天出发,路上大概要八个小时,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下。”
钱进不解:“这边离矿山不就一百一十多公里吗?”
110公里,八小时?
在上海的话,就就是松江大学城到滴水湖。
在北京的话,就是从赵家洼到密云水库。
反正……就是还没离了本市,开车也就两小时,骑自行车骑快一点都到了。
从机场到使馆区的路况还不错,车子能跑到时速五十公里,让钱进对这个国家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问道:“为什么要开这么久?是限速,还是会堵车?”
路菲菲:“路况很差。”
钱进:“我觉得还不错啊。”
路菲菲笑起来:“你说的是从机场过来的路?你觉得那个很好?”
“嗯,跟我老家县城里的路差不多。”
路菲菲告诉他一个不幸的事实:“那条是全国最好的路,身份跟我们国家那种能跑120公里,每公里造价几千万的高速公路一样,还是中国援建的。”
有人嘀咕了一句:“难怪,看着那么眼熟。”
中国人修路一大爱好,一定得有个绿化带,相当有辨识度。
第二天一早,代表团的人看见一辆长得像金杯的面包车停在门口,众人正准备上车,路菲菲从副驾上下来:“你们先在后备箱拿一件防弹背心穿上,这批背心是法国人留下来的,质量还不错,我已经试过了。”
“啊???”
代表团的成员们大为惊讶,他们是听说这里的战争已经结束了,才来的。
怎么就要穿防弹背心了?
矿山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就是日本人没买的真实原因吗?
路菲菲解释道:“平时他们村子里也会互相打一打,谁知道咱们会不会赶上,他们未必冲着咱们来,不过还是有流弹的危险,穿着呗,现在又不热,也没多重,还不要钱。”
大家听着有道理,都穿上了。
路菲菲又问他们会不会用枪,一人能发一支。
“不是有保镖吗?”肖勇不理解,四十个保镖保护他们几个,怎么还要自己拿着?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你们要吗?大学军训的时候,应该都有打过实弹吧?”
有是有,不过,只有团长肖勇拿了一支,其他人都没要,他们已经在脑补:
自己被悍匪围住,身上没武器的人没事,身上有武器的人被悍匪先行一步干掉。
这与媒体和舆论宣扬的方向有关:“女孩子要注意安全,晚上不要出门,不要带武器,不要反抗,否则会激怒坏人,武器也会被坏人夺走,成为坏人的武器。”
他们虽然是男人,不过在这里,他们的处境跟女孩子也差不多,毫无压力地接受了媒体的理论:要顺从,要听话,只要老老实实,就不会受到伤害,大不了挨几巴掌几拳,被抢点钱呗,大男人难道还能被劫了菊花。
然后,路菲菲说了一句话:“对了,黑人对黄种男人也很tຊ有兴趣,在澳大利亚出了好几起中国男留学生被几个黑人□□的新闻,这边没有出新闻,可能是因为消息都传不出去。”
钱进倒吸一口凉气:“我还是拿一支吧……”
其他人也纷纷伸手:“我也要。”
“给我一支。”
其实代表团的人都摸过真枪,有的是民兵训练,有的是大学军训,准头不好说,怎么开保险,怎么三点一线,以及枪口不能对着自己和自己人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车子启动,一共六辆车。
前两辆是保镖的车。
第三辆是代表团的车。
第四辆是装设备的车。
第五辆和第六辆也是保镖的车。
开出使馆区,再开出富人区,前方的路忽然就变成了泥巴地。
路面上那些内战期间被炸出的坑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前几天下雨,积了一些水在里面,轮子压过去,溅起好大的水花,旁边的孩子欢呼尖叫,主动凑过去,在他们已经看不出本色的衣服上又增加了一些新鲜的泥点子。
理论上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路菲菲昨天已经跟斯宾塞打过招呼了,他的人又去跟沿途村庄里的长老们打过招呼,让他们克制一点,就算村子里要打架,也用棍子石头打,不要误伤到他尊贵的客人们。
开了四个多小时之后,司机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停下,让大家下车活动活动,吃点带的干粮当午饭。
这里的传统食物就是面粉烙的死面饼子,酒店体贴地给准备了一点黄油。
死面饼子配黄油,不是不能吃,就是大家还没有饿到非吃它不可的地步。
看着大家都很痛苦的样子,钱进忽然起起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我有老干妈!你们等一下!”
钱进兴冲冲爬上车顶行李架开包,当他站起来的一瞬间,他感觉到周围有东西在动,是当地人,黑乎乎的,不知道有多少,正向这边围过来。
他尖叫一声:“快拿枪!”
同时从车顶一跃而下。
四辆车上的保镖们迅速扔下手里的饼子,提起枪,跑步过来组成队型,将代表团护在中间。
身在和平年代的代表团头一回在现实里听到那么整齐响亮拉枪栓的声音。
肖勇第一个拔出枪,大喊一声:“大家围成一圈,路菲菲站中间。”
钱进用颤抖地声音对路菲菲说:“你别别怕啊……我我们会保护你的……”
路菲菲:“谢谢啊,你的枪,保险没开。”
钱进红着脸,赶紧把保险拨开。
奔跑过来的脚步声停了,刚才钱进在慌乱之下,只觉得到处都是人,现在等这些人全涌过来站定,仔细数数,也有二十多人。
大多数人手里握着的枪都很粗糙,一看就是自制的垃圾货。
只有几个人拿着的是制式枪械,大概是趁内战时候捡来的,与人均手端AK的保镖团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单比人数,二十人对四十人,就算肉搏、挥棍子扔石头,他们也不占优势。
安静了几秒后,保镖队长先开口,对着他们用当地语叽里哇啦不知道说了一通什么,对方回答了几句。
然后,那二十几人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了。
走的时候,速度比来时还快了一点。
队长过来,用法语对钱进说了一通,钱进翻译:“他说,那些人认错人了。”
路菲菲问道:“他们是反政府武装份子,还是什么?”
钱进把队长的话翻译回来,他们就是普通的劫匪,哪里是肥羊经常路过的地方,哪里就有他们。
代表团里的人大大松了一口气,他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就好,至于他们想劫的人,就自求多福吧。
路菲菲却觉得事情不对:“钴矿在内战之后就一直关闭,金矿不在这条道上,除了我们,还有什么人会来这里,值得他们出动二十几个人打劫?”
“有没有可能,他们本来是想劫去金矿的人,走错路了?”钱进问道。
路菲菲摇头:“不太可能,整个国家一共也没多大的地方,又不是沙漠草原,沿途还有村庄能问路,就算李广来了,也不会走错。”
肖勇当机立断:“还是先走吧,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带着援军杀回来。”
经过刚才的突发事件,已经没有人有胃口继续吃饼了,老干妈的魅力都不够。
大家匆匆上了车,车队继续向矿山开。
钱进的脸色有些难看,肖勇安慰他:“在非洲其他国家也是这样的,不过我们一定会先建好工业园区以后,才开工。”
只要不打仗,商人们建起的园区就是仅次于使馆区之外的安全区域。
钱进紧抿着嘴唇点点头,脸色还是不好。
坐在旁边的同事还以为他是因为刚才忘记开保险,被路菲菲提醒了,男人的自尊受挫,便安慰他:“我第一回用枪连子弹都没装,以后有空多练练,熟能生巧。”
“不是……我……我扭到脚了。
刚才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他没站住,脚踝扭到了,在紧张的气氛里,根本不觉得痛,现在放松下来,大脑才感觉到疼痛,脚踝已经肿胀起来。
同事看了一眼:“哎哟,这得算工伤!”
兼任随队医生的同事摸出了固定带,给钱进绑上,肖勇还在开他玩笑:“我得给公司写份报告,在土匪袭击事件中,小钱英勇负伤,得申请嘉奖。”
车里的人都笑起来,钱进的脸更红了:“别笑了,别笑了……”
路菲菲没笑,她还是觉得这群土匪背后必有主使人。
团里有人觉得他们可能就是退伍后没有得到安置的士兵,没饭吃,只好出来抢了。
路菲菲不这么认为:“要是稍微打过一点点正经的仗,也不会直接端着枪冲出来,只要往前一点点,就有掩体,他们可以在道路中间放路障,把车逼停以后,先开枪,打坏轮子,然后再动手。”
“就这里人的作战能力,哪能想到这么多?”
“应该还是能想到的,他们内战不是他们自己要打的,是卖武器的背后操纵者安排的。我在阿富汗被绑架的时候,绑匪就是让过了保镖坐的头车,然后在转弯的地方动手的……”
路菲菲说起自己被绑架的事轻松地就好像只是在路上遇到了合作伙伴,请她留下来谈生意而已。
她说得轻松,团里的人听得却心惊肉跳,非洲的整体治安条件并没有比阿富汗那里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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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菲菲说完,发现车里的气氛变得凝固,她笑道:“别担心,你们可以雇保镖嘛,要是再担心的话,就让人买了生活必需品进来,自己不离开园区。”
车上的人们纷纷咨询:“保镖贵吗?”“他们不会跟土匪勾结吧?”
……
矿山光秃秃,很安静,沿路只有破败的民房,有的连窗户和屋顶都没了,只剩下字面意义的“家徒四壁”。
钴矿不比金矿,自己偷摸着挖出一大块狗头金,或者一把金砂,随便去哪个国家都能找到门路换成钱。
这里矿工的收入都是矿山老板给的,不开矿,就没钱。
好多人本来就是为了挖矿来的,没钱赚就走了。
矿山里的铁轨和运矿用的小车都没了,被搬了干干净净,只能看见地上曾经有过铁轨存在的痕迹,各种小工具自然也是一件没留。
偶尔能在已经荒废的小屋里看到这些工具的残余部分。
代表团的专业人士们从车上拿下了他们的仪器,开始工作。
路菲菲看不懂,也不去添乱,她和钱进坐在保镖中间,向他们打听刚才那群土匪的事情。
“以前没有见过,听口音也不是附近村子的人,应该是从更偏僻的地方来的,不然应该能捡到更好的枪。”
其他人也附和,并且嘲笑他们一点战术都没有,没头没脑的一窝蜂拥上来……如果不是路菲菲和刘姐反复强调他们是保镖,不是杀手,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不要开第一枪,他们早就把这群傻子全灭了。
钱进一边翻译,一边也觉得好笑,他们的计划在玩过真人CS的钱进眼里,都傻得厉害。
钱进忍不住对路菲菲说:“他们也没比那些土匪高明很多嘛。”
路菲菲笑着摇头:“你对他们要求太高了。”
等勘测结束,回到使馆区,开始正式谈生意。
路菲菲带肖勇等人去存放设备的仓库看看,也许仓库里有什么东西是钴矿也能用得上的,要是能用,就一起打包卖给他们。
当仓库大门打开的时候,路菲菲眉头陡然皱紧,上次来时只有一些零件被偷了,现在,不方便运输,也不好出手的大件被人彻底毁坏,彻底变形、粉碎,完全不能tຊ用了不能用了。
路菲菲沉默了三秒,继而对肖勇等人说:“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先回去吧。”
对于路菲菲遭到的损失,斯宾塞先生表示万分的抱歉和遗憾,并保证会马上处理,但是需要时间:“如果是向您宣战,我可以马上组织军队。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要调查并不容易……”
有什么不容易的,仓库附近并不是荒无人烟,甚至住的人还不少,一定有人知道是谁做的。
只不过这些人说不定就是参与者之一,离得近,砸完东西,只要几分钟就能回家睡觉,真正做到“钱多、事少、离家近”,工作性价比极高。
斯宾塞刚刚得到权力,位置还不够稳,所以,他的人设是和善友好,至少在短时间内,他不想再对本国人动手,就算动手,也秉承宽容政策。
但是,他又不想得罪路菲菲:“不过,如果您愿意自己动手的话,就算手段稍微激进一点也没有关系。”
第 199 章
在这个人命不值钱的地方, “激进”指的只要别在首都中心区搞得血呼淋拉的吓到其他贵客,别的事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路菲菲没有偶像包袱,也不惧血腥, 不过她有点法律包袱, 她研究过中国的法律, 它是属人又属地, 按照现行刑法的第七条, 中国人在冥王星上捅死火星人都得回中国受审。
现在斯宾塞不把自己国家的人当人, 路菲菲不能, 万一将来被什么人爆出来, 说她在国外疯狂杀人不眨眼, 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麻烦。
不过, 这并不代表她能容忍被人欺在头上。
她首先研究了一下本国法律。
很原始的朴素正义:
对于偷抢之人, 打一顿是符合淳朴的正义思想的, 没有任何一条法律会对受害者指责什么。
只要不打死就行了。
要是小偷被打死, 动手的人需要支付小偷家属大概价值人民币三千元的和解金, 如果小偷没有家属, 这笔钱需要支付给政府, 做为处理尸体的费用。
至于抢劫犯, 属于严重破坏治安,可以当场打死。
如果小偷被抓后反抗, 性质就从偷变成了抢,也可以当场打死。
等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之后,路菲菲用一点金钱,以及保证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承诺, 便让仓库周围的人争先恐后前来报料。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近郊的一个小小的组织,他们自称“白鞋帮”, 为首的人叫阿奇斯,在内战之前就是打劫的,穿在脚上的鞋也不放过,他们的统一服饰识别就是穿着一双白色的鞋。
鞋必须是成员入伙前,独自一个人抢来的。
这里是五个人里就有一个穿不上鞋的地方,能穿上鞋,还指定颜色,不是抢一两个人就能做到的,运气不好,连劫几个穿的都是黑鞋,还得继续劫。
白鞋,代表着成员的胆识和实力,同时也是一种投名状,抢了这么多人,不入伙,就等着被报复吧。
他们已经在距离使馆区三十公里的地方横行好几年了,警察不管,军队也不管,内战的时候,他们在两边势力之间左右横跳,捞了不少好处。
路菲菲不觉得这种只有眼前这点利益的小劫匪会拥有超过温饱需求的娱乐需求,跑到仓库里,砸半天机器,只为解闷好玩。
小松和也找到路菲菲,他听说路菲菲的仓库被砸,特来表示安慰。
“我的办公室也被偷过一次,后来升级了防盗系统,非常好用,比保镖的成本低。”
路菲菲看了他说的防盗系统,说太小了,只能用在办公室,不适合仓库这种死角多的地方。
小松和也好像就在等着她这句话,马上拿出了几张更大的图,告诉路菲菲他们有定制的,只是价格和后续服务都很贵。
他话锋一转:“如果我们合作开采矿山的话,这套安保设备可以做为我方的合作诚意,免费给矿山和你名下的所有产业使用。”
说来说去,就是想要矿山嘛,路菲菲笑笑:“我已经把开采权转让出去了,现在能不能合作,不是我说了算呢。”
小松和也一愣,他收到的情报是矿业公司代表团刚到两天,而且昨天才刚刚去看了矿山,怎么现在就已经转让出去了?
根据他多年来对中国国营企业的认知,就算代表团成员有厂长和书记,也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拍板,还有很多很多的手续要做。
小松和也坚信路菲菲只是在骗他,想要提高售价,或者想要更多的好处。
他温和的告诉路菲菲:“这边治安这么差,特别是针对中国人的犯罪很多。我看见很多中国人在通过边检的时候,被勒索。”
路菲菲点点头,他说的没错,前人挖坑,后人遭殃。
小松和也又继续说:“将来开采钴矿,除了雇佣本地人之外,还需要大量外来的专家,如果是中国公司,专家的人格尊严都不能得到保证。
但如果他们是中日合资公司的雇员,就可以享受免检待遇。
出门的时候,也会受到更多的礼遇。”
免检待遇,斯宾塞已经承诺过了。
至于礼遇,路菲菲比较好奇:“能得到什么礼遇?不被打劫吗?”
小松和也彬彬有礼:“是的,我们在这里已经生活一段时间了,并没有像您这样雇佣了大量的保镖,也很安全,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路菲菲对这一点感到非常奇怪,国外的匪徒最喜欢打劫中国人,是因为秉承着“穷家富路”精神的中国人热爱带现金,比无用的银行卡和需要想办法销赃的手机、珠宝更受劫匪的欢迎。
但是,就连路菲菲自己都不是很能分得清中日韩三国公民的区别,她不相信这些黑人能看得出来,总不至于打劫之前还要先查护照吧?
面对路菲菲的追问,小松和也笑道:“日本在这里投资了很多基础建设,帮助平民获得更好的生活,所以,他们每一个人都对我们抱以极大的敬意。”
“不,我的问题是,他们怎么分出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还是中日合资公司的人?”
小松和也指指自己胸前的公司徽章:“看这个。”
日本确实在非洲有不少投资,不过要说因为这个,就不对他们动手,那就是纯胡扯,中国投得更多。
对于这种不愿意说真话的人,路菲菲也没什么兴致与他继续交谈下去。
晚上,一个中国人开在使馆区边缘的亚洲食品店被洗劫一空,店主被绑在货架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人全部搬走。
使馆区的警察比别处的要稍微有用一点,他们的有用体现在:报警之后,真的有人过来看一眼,让他填表报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过来的警察甚至告诉他: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像你们这种外国人,赚那么多钱,就当做善事了。
临走的时候,还拿走了货架上没被劫匪看见的两包香炮,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店主心中愤恨,但也没有办法,非洲就是这样。
他只能死死得盯着这个警察胸前的名牌,上面写着警察的名字:尼可·波纳佐。
路菲菲派人过来买豆腐乳,结果听说店被劫了,路菲菲便过来看看情况,店主告诉路菲菲,来的人,都穿着白色的鞋子。
大概率就是“白鞋帮”。
路菲菲给了店主一些钱,让他先度过难关。
正在说话的时候,小松和也进来了,他对店主深表同情:“我很喜欢你们店里的东西,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接下来,他话锋一转,询问:“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的商业联合会?如果此后你的店再遇到这样的事,其他人会合力帮助你的。”
店主突遭变故,听见有人可以帮他,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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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松和也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份章程,里面详细描写了商业联合会的细节,包括每年要交三千美元的会费,做为保障商业联合会的运行,以及相当于给自己的店上一份保险,如果被劫了被砸了,联合会会从这笔基金里拿钱,全额赔付。
店主的商品不是卖给本地人的,而是卖给来此工作的亚洲人,包括但不仅限于企业员工、私人矿产小老板。
这些人收入很高,生活单调乏味,除了一些一门心思憋着劲攒钱的狠人之外,其他人都愿意多花一些钱,让自己的生活更舒服一点。
特别是最能解思乡之情的家乡食物,一瓶在国内卖十块钱的豆腐乳,在这里卖一百块钱也有人买tຊ。
三千美金,对他来说真不是什么大事,有保障是最要紧的,虽然说富贵险中求,不过,能不险,还是别险了吧。
现在他看着小松和也,就好像看着浑身发光的大善人,就算不是一个国家的,好歹都是东亚蒙古种,外观上看着就亲切,亚洲人不坑亚洲人。
他当下就要签了,手里的圆珠笔看着有油,却怎么写都写不出来,再一用力,笔头上的钢珠掉了,彻底写不了。
小松和也微笑着把自己口袋里的钢笔拿出来,交给店主,让他用自己的笔签。
店主却没有接,他说:“签合同一定要用自己的笔签的……等我再看看合同,明天我再签。”
小松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因为笔的问题就打算过会儿再签,也不好再催他,便告辞离开。
路菲菲问道:“为什么不换支笔?”
就算签合同需要用自己的笔,可是柜台下面就有三四支没用过的,劫匪看不上笔,没拿。
店主双手抱在胸前,盯着笔:“一定是神灵给我的提示。”
然后,他从店铺后面取出来一个蒲团,还有一个盒子。
他将蒲团放在一张长桌旁,长桌正面的墙上贴着:妈祖、武财神提刀的关二爷、文财神骑虎的赵公明。
店主把被打翻在地的香炉捡起来,恭恭敬敬地擦干净,点上香烛,然后,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念叨:“弟子林阿南,应该加入商业联合会吗?”
他从盒子里接出来两个形状像饺子的木块,路菲菲认识这东西,叫茭杯,占卜用的。
店主将两只茭杯往空中一抛,“叮当”两声脆响,茭杯落地,是两个凸面朝上,阴杯,意思是神明不允许。
店主愣了一愣,又抛了一次,依旧是阴杯。
再抛一次,还是阴杯。
按照求神的规矩,同一个问题,三次为限,不能再问了。
店主却还跪在那里没起来,他想了想,问道:“弟子林阿南,是不是不应该加入商业联合会。”
路菲菲:“……”
换一个问法,就不算同一个问题了吗?
店主继续掷茭杯,这次连掷三次,都是一个凸面,一个平面,圣杯,意思是神明回答:“是。”
是不是不应该加入?是不应该加入。
都这么明确了,林阿南还是不起来,他跪在那里发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弟子林阿南,是不是不应该不加入商业联合会?”
路菲菲算看出来了,他是很想加入,无奈神明总是不给他想要的答案。
这次三次抛出来的茭杯是阴杯,就是不应该加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阿南叹了口气,站起来。
路菲菲问道:“你真的很想加入?”
林阿南将茭杯放回盒子:“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没有一点靠山,赚点钱不容易啊。以前有华商会的,后来他们打仗了,华商都跑了,我是第一个回来的,结果就遇上了这事。”
“现在这里不止你一个华商,也可以重建华商会啊。”
林阿南苦笑一声:“你是说刘姐和你两个人吗?”
两个人,再加他一个,能干什么?
路菲菲笑道:“要不,你再问问神明,跟华人重建华商会可不可行?”
林阿南不想掷,他今天掷九次了,再掷,可能神明要烦他了。
路菲菲:“我来掷。”
她也跪在蒲团上,面对着三位神明画像,虔诚祷告:“弟子路菲菲想在成立华商会,让所有在此地的中国人团结一心,互帮互助,是否可以得偿所愿,请三位大神示下。”
路菲菲学着林阿南的样子,连掷三次茭杯,三次皆是一个凸面朝上,一个平面朝上,圣杯,代表神明应允所求之事。
路菲菲站起身,将茭杯还给林阿南:“妈祖和两位财神都同意了。”
刚才林阿南全程都在旁边看着,自然知道掷杯结果,他不敢反驳妈祖和财神的意思,不过他还是想知道路菲菲打算怎么做。
要他这个小店一直雇佣好几个保镖那是不现实的。
小松和也给的文件上写着,如果加入商业联合会,就可以免费获得安保设备,万一被劫了,也能得到赔偿。
路菲菲让他放心:“既然妈祖同意了,那不管我做什么,妈祖都会保佑的。”
·
·
回到酒店,路菲菲听到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偷窃和抢劫的消息。
代表团的人只是去距离酒店五百米的饭店吃饭,付账的时候,发现口袋里的钱包不见了,他甚至不知道是谁偷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我们五个人呐!他是怎么做到没有惊动一个人的。”
这题路菲菲会回答,在欧洲的小偷就是这么干的:“就因为你们是五个人,一边走路一边说话聊天,以为人多很安全,全部都放松了警惕,还不如一个人走,还知道要小心一点。”
在矿山继续进行勘探工作的人也说遇到了麻烦,要不是因为有保镖在,他们的设备可能都要被抢走。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这里的治安实在坏到一定的地步了。
相对的,果然加入商业联合会的其他商人,日本人、印度人、孟加拉人……不管哪个国籍的人,都没有受到损失。
路菲菲看见小松和也从肖勇的房间出来,肖勇告诉路菲菲,小松和也向他提出买下一部分钴矿开采权的请求,报出了三百亿的转让费用,只要签定协议之后,他们将保障将来所有到这里来的中国员工的人身安全。
这个条件,确实非常诱人,就连肖勇都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参加。
非洲这片热土,实在是太乱了。
人不可能像在安全又发达的大城市里那样,一辈子不跟邻居讲话都可以活下来。
必须像古代人那样,诉求相同的人需要形成一个群体聚落,合力抱团对抗危险混乱的外部环境。
路菲菲对肖勇说:“要加入,也得是咱们做主导,制定规则的人永远不会坑自己,至于其他人的利益,绝对是排在主导者下位的。”
“勘探还需要一段时间,老许他们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就算有保镖,也不能保证万全,小松和也说他们可以先把钴矿山旁边的生活区建起来,让我们的人先住在里面,有围墙保护,保镖就算有点疏漏,也来得及补救……”
生活区是日本人建的,后面他们如果以此为证据,证明总统默许他们拥有一部分开采权,目前在南海就是这么干的,大家都在抢着建自己的建筑,炸别人的房子。
什么法理、什么界碑,谁占了就是谁的,国际法庭都不愿意掺合这事。
路菲菲非常清楚,已经当上总统的斯宾塞并不会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边,他只会站在强者那一边。
不过,路菲菲也不需要他的支持,只要他别添乱就行了。
下午,在使馆区之外的另一个仓库大门打开,连续开进去十几辆二手车,附近的人很快就听说,之前那个做二手车生意的中国老板又要回来了,这是他的货。
晚上,仓库附近来了二十几个人,他们的脚上统一穿着白鞋,悄悄靠近仓库。
仓库有三个本地人守卫,守卫发现了他们,他们冲着守卫咧嘴一笑,快步向守卫冲去,守卫惨叫着快步逃进黑暗之中,然后,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哗啦”的一声水响。
守卫慌不择路,一个掉进了路边的土坑里,另一个被他扑倒在地,还有一个掉进了水里。
劫匪们大笑着,并没有追击守卫,他们走向大门。
仓库门上的锁相当不走心,就是铁链子随便缠了几圈,扣了一个环锁。
在白鞋帮的眼里,这种锁就是无声的欢迎,诚挚邀请他们去搬家。
为首的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铁丝,往锁孔里戳了几下,三秒不到,锁就开了。
大门洞开,仓库没有开灯,一片黑暗,借着门外照进来的月光,十几辆起码有七成新的轿车停在里面,那十几人欢呼着一涌而上,扒开仪表盘,将电线对在一起,将车子发动起来。
狂喜的笑声在仓库里回响。
他们吹着口哨,踩下离合,准备开走。
然而车子们一动不动。
所有车子的仪表盘上都显示燃油不足,指针齐刷刷地停在“0”那里。
这把他们给整不会了,他们下午亲眼看见车子是自己开进仓库的,按他们的想法,怎么着也能剩一点,足够开到他们的窝点,然后找到买主。
一丁点油都没有,这是怎么做到的?
忽然,他们头顶上tຊ的灯光大亮,数百瓦的灯泡将他们的眼睛刺得睁不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片刻之后,他们勉强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被包围了,几十个身着复仇女神安保公司制服的保镖端着AK,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着他们。
枪的保险都是开着的。
为首的人高举着双手,嘻皮笑脸地向前一步,想要套套近乎。
“嗒嗒嗒……”一串枪响,子弹在他脚前的土地上溅起一片土,一块弹片射中他的小腿,鲜血瞬间溢出,他当即抱着腿,痛苦地倒在地上。
保镖们将白鞋帮的人都绑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路菲菲来了,她缓步走进房间,在灯光能照在她膝盖以下部位的时候停下了。
劫匪们头上的灯实在太亮了,他们只能看到路菲菲脚上的黑色皮鞋,还有深灰色的长裤。
路菲菲淡淡地问:“你们背后的主使者是谁?”
这句话由钱进翻译成法语,再由保镖队长翻译成当地的土话,流程相当之复杂。
被绑着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说话。
路菲菲轻笑一声:“是不记得了吗?”
几个保镖正要上前,给他们来一套大记忆恢复术,被路菲菲阻止了:“你们动手,不合适。”
她拍了两下巴掌,三个狼狈不堪的守卫走进来。
两个人浑身是土,身上还有擦伤的血痕,另一个全身湿得像落汤鸡。
由他们动手,是合理合法的正当防卫。
按照该国纯朴的法律来说,没有“不法行为必须正在实施中”动手才叫正当防卫的规定,只要损害已经造成,且法律没有出手惩罚过加害者,那么过十几二十年,受害者都能去复仇。
三个守卫此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几棍子下去,将跪在前面的人抽得鬼哭狼嚎。
他们说想把这些车弄出去换点钱花花,并没有其他人指使。
路菲菲问道:“砸仓库是为什么呢?”
“我们以为里面有好东西,结果打开来,只有一堆没用的东西,我们一生气,就砸了。”
路菲菲:“谁告诉你们,里面有好东西的?”
说起这个,为首的人还挺委屈,他说:“有人跟我们说,只要仓库上没有三瓣花纹标志的,就能随便抢,没人管,而且里面都有好东西。”
三瓣花纹,就是商业联合会的标志。
路菲菲已经大概猜出来是谁干的,不过,她还是追问:“有人,是谁?”
“我不知道,是我们这边的一个中间人说的,我们经常从他那里得到一些临时的工作。”
路菲菲:“在哪里能找到这个中间人?”
“警察局。”
路菲菲:“他是警察?叫什么?”
难怪白鞋帮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是,他叫尼可,尼可·波纳佐。”
“非常感谢你的消息,”路菲菲转身离去,临走时对三个守卫说:“下手轻点,别弄死了,要赔钱的。”
第 200 章
在下手搞人之前, 路菲菲得先知道尼可·波纳佐的背后是什么人。
她已经从林阿南那里知道,今天来他店里调查的警察之一就是尼可,一个需要亲自出门办差的小喽罗, 肯定不是小松和也的合作对象。
白手套罢了。
不正规的地方也有不正规的好处。
在阶级已经完全固化的地方, 对于已经出道成团的利益团体成员来说, 想让他们出卖同伙, 付出的代价那可就太高了。
有时候都不是钱的事情, 高级玩家不看现金, 他们看的是权力、地盘以及等等更高级的玩法。
那些东西, 得有武力才能弄到, 而且不是几十个保镖, 端着AK就行的, 得强到足够犯战争罪。
路菲菲的钱是够的, 但是光有钱没用, 她要是以自己的名义招揽太多的武装份子, 非洲人不管, 非洲太上皇法国是要管的, 还有大缺大德的大英大概也不会坐视不理。
难怪大国都爱搞代理人战争呢。
很快, 就有人给路菲菲发来消息, 告诉他,尼可·波纳佐是副局长罗森·波纳佐的亲弟弟, 脑子不好、体能不好、脾气不好,干啥啥不成,此前无所事事,后来因为内战, 消耗了太多的活人,首都使馆区的治安又必须马上恢复, 所以,他体贴的亲哥哥就马上把这个废物弟弟弄进来了。
本质上来说,使馆区的警察没有什么事干,只要每天出去转一圈就行了。
几点钟出去转,取决于他们的心情、当时的天气。
要是天气很差的话,他们也可能就不出去了。
副局长,想要做正局长是很合理的追求。
正局长是斯宾塞的铁杆,斯宾塞的背后是法国人。
日本人未必会为了罗森·波纳佐得罪法国人。
法国人也未必会为了关系隔了一层的正局长跟日本人起冲突。
双方达成了微妙的和平,罗森·波纳佐只要不图权,正局长就会同意他通过一些手段弄些“零花钱”。
目前,首都不少中小公司的外国商人都已经加入了小松和也的商业联合会,还有不少中国人加入了,大多数中国人一向只求财,不想惹事,就当交一个保护费也是好的。
“白鞋帮”的成员们被抬回他们家里的时候,他们的家人涌去警察局,想要为他们可怜的、误入无人看管仓库的孩子讨回公道。
当他们进去之后,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群记者,除了本地人,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的记者,他们的设备上写着BBC、CNN……
过了半个小时,几辆车从酒店开过来,来的是刘姐和路菲菲,还有肖勇、钱进,以及一群当地孩子和女人们。
正局长好像有些牙疼似的对路菲菲说:“路小姐,我必须得说,这次你的动静有点太大了,记者们都被惊动了,斯宾塞先生要我妥善处理这事。”
他不知道怎么妥善处理这事,路菲菲与斯宾塞是站一条边的。
现在好像得处理掉路菲菲,事情才能平息。
如果真把路菲菲交出去,斯宾塞会高兴,还是会生气?
唉,还是战争更容易一点,看着不同阵营的人直接开枪就行了。
路菲菲微笑道:“纳尔先生,你不必担心,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也会负责把它平息下去。”
“我听说,开战之后,警察局的经费被削减了大半,转移到军费上,现在休战了,也没有把这部分资金划拨回来。”
虽然不明白路菲菲为什么突然提到警局的费用被削减,不过,正局长对此是有怨言的。
又要他们保障使馆区的安全,又不给钱,又不像机场的海关边检那样,能凭自己本事搞钱,光是卖VIP通道费、停机坪接人特权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每次找斯宾塞,斯宾塞都说在讨论了在讨论了……再这么下去,别说警察利用职权干点什么。
就算他们白天当警察,晚上当劫匪都不是不可能……不,应该说,警察跟劫匪两份差使一起干,就像大多数的墨西哥同行一样。
路菲菲继续说:“我们在这里生活和工作,我觉得我们华商,也有义务为这里的治安做一些贡献,我正好有一些车,是曾经在这里工作过的中国人留下的,他让我看着处理,我想,如果警局有更多的警车,会让巡逻的时候更舒服点。”
正局长的身子不由坐直了,听她这意思,是想要送车?
“有些事情呢,属于商人之间的一点小矛盾,哎,为了钱嘛,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其实,在世界上大多数国家,这种事情都不用警察,由商会自己调整就行了。”
路菲菲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她的要求是自己处理这事,付出的代价是送车。
正局长很犹豫,因为小松和也那边也给他钱了,希望他能做些什么。
路菲菲猜出一定是竞争对手的价格给得不错,她说:“您现在需要的是现金吗?”
正局长一愣,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要现金要什么?要矿吗?
要矿也得拿去卖啊。
路菲菲继续说:“钱有什么用?荷金斯不也有很多钱?”
荷金斯就是在内战中资助科利亚的本国富人,现在人已经逃到国外去了,留在国内的资产全部被封存。
正局长不以为然:“他在国外还是很有钱。”
战前,他就已经机智地把大部分的钱转到瑞士银行去了。
听说现在在加拿大过好日子。
路菲菲微微一笑:“跟鲁德尔比呢?”
鲁德尔是支持斯宾塞的富人,现tຊ在在首都区住着,家里比欧洲大多数中世纪的城堡,在城堡之内,只执行“鲁德尔法”,他就如同皇帝,支配着城堡内所有人的荣辱生死,每天都有很多人去求见他,讨好他……
真正有过权的人,一朝失权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连根本没有什么权力的底层男人都担心失去那么一点性别特权,惊恐万状高呼:“女人现在已经爬到男人头上了!”“女人在要特权!”“拳师来啦!”
而傻妞们则被他们洗脑,觉得拥有权力是一件好累好痛苦好难受的事,不如不要,坐在家里乖乖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沉浸在“我的亲亲老公最爱我,他离了我就活不了,没有我做家务带孩子,这个家就要完,我才是一家之主”的幻梦中。
权力的来源从来不是靠某一方单方面给予的,就算荷尔蒙爆发也只能短暂地管一阵子,两口子想要和谐友好地走到最后,必然是因为有深层利益绑定,而不是找保姆就能解决的那点小问题。
警察局现在的权力来源就很尴尬,因为退伍士兵安置的问题没这么快解决,所以,在一些特别重要的地方,治安问题还是由军队直接负责。
警察的话语权不大,设备差、条件差,在民间枪支泛滥的情况下,警察局里二十个人才有一件防弹背心,在雨季整天下雨,出去走一圈,腿上的烂泥巴能把裤子和鞋子糊成一个整体……
所以,军人转业宁可去复仇女神安保公司,也不想来当警察。
没有人,就没有钱,也没有权。
没有钱没有权,更没有人愿意来,陷入恶性循环。
正局长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他当然明白权力的价值,他刚刚否掉了副局长的一项提案,那个项目如果成功了,会提升副局长在民众里的影响力,下一次选举就不一定是谁上了。
路菲菲体贴地问道:“现在首都区有多少警车?有多少警察?”
整个首都在名义上有六个警察分局,其中的两个其实只能叫调解处,里面坐着一个警察,以及几个类似居委会大妈职位的人,平时做的事情就是谁家偷了谁家的鸡,谁家的羊跑去别人家啃植物了,还有什么偷情、出轨、私奔,还有嫂子跟小姑子打起来了之类的小破事。
另外四个平均二十个警察,警车……如果自行车也叫警车的话,那么有六辆。
汽车只有总局有一辆,就是配发给正局长的。
有些警察家里有点小钱,他们骑着自家的马、驴、骡子在街上巡逻。
现在是雨季,大雨一来,先倒霉的是自行车,车轮卡在泥里,要用吃奶的劲才能踩得动。
接着是马、驴、骡子,曾发生过驴子带着主人一起冲进泥坑里打滚的悲剧。
路菲菲得知警力分布的情况,同情地说:“真是太少了,我愿意捐出三十辆车,给首都警察局,还有这里……”
她的指甲在地图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线,那是从首都到钴矿山的路。
无论是什么外国来的专家、学者、矿工、设备,想进钴矿,都得走这条路。
有了巡逻车辆,会有更多的警察愿意在雨天和晚上巡逻。
路菲菲又接着说:“除了车子之外,我也想赞助一些防弹背心、防刺手套这些保障警员生命安全的东西,每一个在和平年代牺牲的公务人员都会让我觉得非常痛心。”
正局长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
路菲菲微笑:“那当然,我们中国人是最讲诚信的。”
小松和也给他的是钱,在暗中,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塞到他手里来的,受益人是他,但他得到的也只是钱而已。
路菲菲给他的是名,光明正大的,堂堂正正,怀着感恩的心,以赞助的方式送过来的。
这些东西,将惠及所有首都警察。
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因为有他,路菲菲才会送这些东西。
尽管局长没学过《曹刿论战》,不知道早在战国时的中国人就有一句话:“小惠未遍,民弗从也。”
但是他深刻地明白,谁能得到下属的真心爱戴?
能为下属争取来真金白银的人!
战争时人们喜欢跟随着总是能打胜仗的将军,除了因为能保命之外,还因为得到的奖励更多。
不少公司里的小主管,会把公司里本来就要发的一两百块钱过节费,都说成是自己为下属争取来的,就是这个原因。
不说路菲菲以他的名义赠送过来的东西,能不能让警察局的地位提高,让人们愿意主动来当警察,至少,可以让已经当警察的人感受到幸福。
他觉得路菲菲比小松和也靠谱多了,心里的天平,已经完全偏到了路菲菲那里。
“你打算怎么解决外面的事情?”薄薄的房门根本挡不住外面嘈杂的吵架声,这会儿声音稍微小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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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菲菲起身:“应该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局长:“???”
路菲菲打开门出去,刘姐向她点点头,事情应该已经处理完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鞋帮”那些地痞的家属拖家带口到警察局来卖惨是一位好心的“法律援助者”让她们来的。
门口的记者们也是有人报料:“凶残的中国人暴力打伤多人,家属现在已经去了警察局要求严惩凶手。”
CNN和BBC这两家老牌媒体一向跑得比香港记者快,早早抢占好位置,就等着人出来,用他们习惯的话术进行采访,后期配上一些阴间滤镜,1919年的五月四日,他们的前辈在中国就是这么干的,算是家学渊源,非常熟练。
他们想进警察局采访,被守在门口的哨兵拒绝了,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他们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一群人出来,他们争相涌上去,首先采访“白鞋帮”的家属。
记者:“请问,警察是否对暴徒进行了处理?”
女性家属:“处理了,让我们带回家。”
记者:“是让你们自行处理吗?”
男性家属:“是,这都要怪他的妈妈,对他太溺爱了!回去我要好好管教管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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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一脑袋的问号:“谁?管教谁?”
男性家属:“我儿子,我对他的行为深感抱歉,他毁坏了别人的财产,这是非常错误的!”
记者彻底傻了,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走错了警察局,采访错了人。
不对……进警察局之前,这些家属明明也是充满愤怒,声称要血债血偿的,怎么变得这么快?
对!一定是路菲菲她们疏通了关系,给了钱!
可是,“白鞋帮”家属都矢口否认给钱,只要他们不承认,记者也没有办法。
算了,换一个被采访对象也是一样的。
他们采访仓库守卫:“你对他们动手,是否受到了谁的指使?”
仓库守卫:“是的。”
记者们兴奋了起来,拥挤着把话筒往前递,恨不能塞进他的嘴里:“是谁?是不是你们的老板?那个中国女人?”
仓库守卫:“不,是上帝。”
记者们又傻了:“这跟上帝有什么关系?”
仓库守卫一脸的庄严肃穆:“上帝说,申冤在我,我必报应。那一天,我摔到水里的时候,听见在空中,有一个神秘的声音对我说’揍回去!这是我的旨意’,所以,我就动手了。”
在西方世界,上帝的存在是不容置疑的,上帝能让贞德出征,也能让守卫揍人,上帝是自由的,他想干嘛就干嘛。
有一个本地电视台的记者提出质疑:“可是上帝也说过,要爱你的仇敌。你怎么能下手这么重,这些人的腿都被打断了,他们无法工作谋生。”
路边看热闹的人里冲出来一个本地人,对着他的右脸就狠狠抽下去:“上帝还说,有人打了你的右脸,你要把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你不知道白鞋帮的那群混蛋都做了些什么吗?他们的工作是什么!是抢劫!你希望他们继续抢劫吗!我在战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工作,刚买的手机就被他们抢了!”
“白鞋帮”的人不挑下手对象,有钱有东西就抢,本国人和外国人一视同仁,在本地人的心中也是民怨极大。
替他们说话,就属于找倒霉了。
等路菲菲出来,记者们又涌上去采访她,问她会不会开除有暴力倾向的仓库守卫,又问她公司的招聘tຊ原则。
路菲菲回答:“我们公司的招聘原则是招聘忠于职守的人,三位员工为了完成他们的工作而受伤,我会给予嘉奖。”
CNN记者:“你不觉得他们下手太重了吗?”
路菲菲:“根据本国法律,守卫们的行为合理合法。”
CNN记者:“可是,你来自文明古国,难道你认同这种残暴的行为?”
路菲菲:“到哪个国家,就要遵守哪个国家的法律和道德规范,我们出国的时候,外交部都会发短信通知……你们国家难道没有?不对啊,我记得美国就连州与州之间的法律都不一样,难道其实不是的?”
CNN记者马上转移话题:“可是,他是你公司的员工。”
路菲菲:“他首先是他祖国的公民,其次才是我公司的员工,我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司,并不是外籍兵团,要他们宣誓为了效忠我,而随时背叛国家。我们中国的外交政策一向是不干涉别国内政,何况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人,他们国家的法律想怎么定就怎么定,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休息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一概不插手。”
路菲菲顿了顿,认真地看着CNN记者:“听起来你对他们国家的法律有很多不满啊?想改改?”
能改法律的人,只有这个国家的执政者。
路菲菲说他想改,就是在暗示他想插手别国内政。
他要是再不识趣的继续问,路菲菲会继续给他扣大帽子。
如果他说自己无权改,那就是他也知道外国人在该国没有政治权力,刚才那堆问题是明知故问的屁话。
如果他说自己没有不满,不想改,那就是他自认对他国法律有改或者不改的权力,想搞事。
就没有路菲菲想扣而扣不上的帽子,毕竟她也看过不少CNN和BBC的新闻。
CNN记者一时也想不出来更好的说词,转头去采访守卫的小女儿,他们试图让小女孩说出“我爸爸太凶了”之类的话。
小女孩怯怯地揪着衣角,来来回回就一句话:“他们打我爸爸,他们把我爸爸打坏了,爸爸,爸爸破掉了……”
除了BBC和CNN之外,那家挨了一巴掌的本地电视台记者还在努力在里面搅和。
路菲菲看见记者握着话筒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戒指上有三瓣花的形状。
路菲菲对刘姐说:“这边应该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一步。”
刘姐点点头。
在酒店里,小松和也迎上来,先对她表示慰问:“听说你的仓库被偷窃,小偷的家人还去警察局报案?像你这样优雅的女士,真不应该被这种事情困扰。”
路菲菲微笑:“嗯,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得做点什么。”
小松和也挺开心:“我很高兴你这么想,如果您加入了商业联合会,这些不体面的事情会有专人为您解决。普通人加入需要交纳三千美金的会费,而您完全不需要,如果您愿意将钴矿山的开采权给我一点点,就自动加入商业联合会,并享受最高待遇。”
路菲菲眨眨眼睛:“最高待遇指什么?能废立会长吗?”
小松和也眼神一冷,脸上还努力保持着笑容:“这恐怕不行,商业联合会的会长是由理事会提名和投票的。”
理事会里过半数的成员,都是小松株式会社员工,剩下的成员也并不是拥有50%的票数,联合会章程在第三百多页的地方写了,跟股票似的,分AB两种不同的权力。
入会的人基本上就图有人给个保障,五百多页的章程,根本就没有人细看。
签个名,交个费,结束。
小松和也一直以为路菲菲在这里的追求只比“生理需求”高一点点,也就是“安全需求”,谁能想到,她张口要的就是需求层次的顶尖“自我实现”。
而且,路菲菲要的甚至不是当会长,而是能废立会长。
让她当会长,并非完全不可能,放眼全世界,傀儡皇帝一大堆,就连好像特别尊重皇帝的日本,在幕府时代,万世一系的天皇就是个屁。
但能行废立之事的人,绝对是拥有实权的。
小松和也知道谈不下去了,他摇摇头:“路小姐,你要得太多了。美丽的女孩子要是操心太多事情,会很快衰老的。”
路菲菲微笑:“是吗?我只知道如果不能得偿所愿,美丽的女孩子会惆怅地长出结节和肿瘤。小松先生,你不是美丽的女孩子,你不懂。”
回房间后,她让钱进帮她给斯宾塞打了一个电话:“亲爱的斯宾塞,我想,在您已经完全掌握的首都,却有媒体并不完全在您的掌握之下,这一点是不对的,很不利于您的形象在国际上的传播。”
钱进:“菲菲姐,你真是太狠了……他都已经挨了一记耳光了,你还不放过他。”
路菲菲望着窗外:“上帝说他应该把左脸也伸过来,他没伸呢~他不遵守上帝的旨意,他不体面,我就帮他体面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