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舟满脸茫然地愣在原地,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又看了一眼玉佩:
“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所以你选择c.”
货真价实确认无误,一个字都不带错的,连英文字母c都漂亮得像手写花体,弧度完美好似卡通微笑表情,淡定地嘲笑着她这个“仙界人”。
没见过吧?
沈放舟只觉头晕目眩。
真没见过。
谁能想到再正统不过的修仙世界里,能出现此等英文字母?荒谬程度堪比穿越秦朝看着始皇陛下横扫六国虎视眈眈,结果一转身冲你点点头,说过来,看你长得有些眼熟。于是来者心下一凛冷汗直流颤颤巍巍地扑过去,动情动声地喊一声大王我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始皇摆摆手说别废话了奇变偶不变。
你:?
还要我对答一句符号看象限吗!
沈放舟心想不对,太不对了。这玉佩如果是暗号照理说只有前半句吧?说不定在此等候已久的那个人就满怀期望地盼着她在试卷,不是,在玉佩上郑重其事地写个c。但问题是刻字的人好像顺手也把答案写上去了,所以她这个考生此时此刻应该拿什么作正确答案?
并将其填涂到答题卡上?
等等!
沈放舟醒了,她不该在这想出题人何种意图何种想法,因为这个修仙世界里压根就应该没有出题人!
沈放舟咬牙切齿:“系统?”
系统装死不说话。
地球世界的一个字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还是有可能的。
沈放舟努力动用自己生锈的大脑给眼前一幕找开脱借口。也许当时这里的主人闲得无聊,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在玉佩上瞎写乱写胡写扯着写呢?
仙人命数悠长,照她这个写法搞出什么文字的排列组合都不稀奇,也许多给她几万年,什么奇变偶不变所以你选c,室温超导黎曼猜想都不在话下,没准人家都能端着毛笔郑重其事地写今日我从电流声中听到324.1光年外田湾核电站aes-91型核电2号机组中热中子轰击铀235原子时富有弹性和力度的声.......
编不下去了。
沈放舟怒气冲天:“系统,你给我滚出来。”
系统继续装死。
沈放舟冷笑:“不说话?不说话是吧?没问题,我马上在山不定我死了直接就能回家。”
话说着沈放舟毫不犹豫地就调转剑刃直冲胸口,系统一看真急了,跳出来语气卑微:“你死了也回不去,真的,两个世界的连通口已经断裂了。你信我一下嘛舟舟呜呜呜。”
沈放舟想也不想地反问:“连通口?”
系统小心翼翼:“嗯嗯嗯嗯就是说,以后给你送回家的那个连通口嘛。”
“这字是谁写的?”
“嗨呀这我哪知道啊,也许就是这里一千年前的主人?”
“......别想忽悠我,我只问
你一个问题,”沈放舟深吸一口气,神色却一扫玩笑之意,只冷声道,“这里究竟是不是一本书?”
系统顿了一下:“不是。”
沈放舟了然,她哈了一声步步紧逼,一句话叫系统完全宕机在原地:“所以你的顶头上司不是天道,是我母亲!”
如果这里不是一本书,如果这里不是什么根据文字衍生出的小世界。那么《鹤行天》压根就不是什么虚构作品,而是一册再真实不过的纪实史。
哦,还是一册感情线稀碎的野史。
系统闻言真傻眼了,没料到沈放舟连这个都能猜出来,它磕磕巴巴地顾左右而言她,马上揣测沈放舟要问她沈知音的来历还是回家,它这个假冒系统是ai还是器灵,一时间神经紧绷到极致,生怕自己把颠覆两个世界的秘密都秃噜出去。
舟舟她呼气了!舟舟她吸气了!舟舟她开口了!
沈放舟:“那我和门主是不是可以在一起?”
系统:“.....”
系统:“恋爱脑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沈放舟心急如焚,但凡自己有一丝不是方外之人的可能,那么她打破命轨之说的可能就又大上一分:“所以究竟行不行!”
“不行!”
系统冷冰冰地哼了一声:“我先前说的话又没骗你,你现在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命轨和谢归晚纠缠得愈深,对你们两个的伤害就愈大。”
“所以我以前是这个世界的人?亦或者,未来可以!?”沈放舟抓到关窍,眼前一亮。
系统梗了一下,说多错多,它干脆自动关机了。
没有得到答案,沈放舟却不急了,她细细地摸着手中圆润饱满的仙鹤玉佩,隐约有两个猜测。
假若她以前即是仙界中人,那么她大概是机缘巧合之下颠簸流亡到地球遇到的沈知音,从而被收养成“沈放舟”。但既如此,沈知音又是怎么得知的仙界千年事,写了《鹤行天》来给她做提前预警?
假若她以后——好吧,未来是仙界中人,那么即是她母亲和妈妈从这里流浪到的地球,但问题又来了,人都走了,何必叫她又回来一圈?
沈放舟在原地觉得脑袋快要爆炸,心想这回是真要思考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了,来到这里的人究竟是地球的沈知音,还是曾经的沈放舟?
这也几乎决定了她身上那十三道禁锢的来历——要么是她前身之留,要么就是沈知音的馈赠。
沈放舟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把系统从灵魂里抽出来打一顿。她定定地望着手中的玉佩,最后却只能浓重地叹口气,慎之又慎地将其收回到口袋。
无论是哪种情况,这刻着你选c的奇怪东西想必都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仍是不能轻易放过。
眼看着沈放舟将那耀眼的一抹浓绿若无其事地揣到自己口袋里,一旁几近崩溃的袁裕终于忍不住了,他往前一步眼底黑气飘荡,几乎声嘶力竭:“还给我!”
沈放舟抬头看到这人,心底正一团火气没
地方去:“还给你什么?”
“那团绿光!”袁裕咬牙,那应该是我的!”
“所以abcd你选什么?”
“啊?”
沈放舟若无其事地弹了弹烛龙剑:“你选什么?”
袁裕被问得满脸茫然:“我选,我选c?”
刹那间空中滑过一道赤红剑光,血色喷涌如瀑,袁裕人头落地,黑气消失殆尽。
沈放舟冷笑:“恭喜你答对了。”
系统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缩回去,绝望地心想完蛋了,宿主要被它气成反派了。
地上残存的躯体随着黑气消弭在空中,连涌动的鲜血都逐渐化作烟雾,好似一切都从未发生。沈放舟低头望向脚下,能看到先前阻碍小师妹的那一层薄雾障碍已然渐渐褪去,空气中重新涌动起澎湃的灵气与念力,被封锁的经脉在这一刻彻底畅通。
雷鸣山彻底开启,金丹圆满,突破。
沈放舟深呼一口气,丹田中璨璨金丹再度壮大一圈,隐约显出一丝化为元婴的痕迹。她握紧烛龙,心中难得生了些许喜意。
出来藏锋之境,她有信心立刻渡劫突破元婴!
“师姐!沈师姐!”
瀑下传来遥遥呼声,沈放舟低头,正见小师妹兴奋地对她招手喊她下来,而在人群的最远处,谢归晚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视线却并不落在她身上。
门主,门主。
沈放舟心中一顿,往常突破时,她几乎是第一个就要将此等喜事诉之于门主,可她方才攀瀑时周身鲜血淋漓,却也未见谢归晚望她一望。
难道就真的这样分道扬镳么?
沈放舟心有不甘,更何况她刚刚知晓事情能有所转机,百转千回妄念成真,又叫她怎么舍得与门主再无瓜葛?
她刚要御剑而下,谁知不过是一俯身,竟觉出脚下大地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的确是在颤抖,大概古人所云的地龙翻身不过如此。但听咔咔咔齐声连震,沈放舟后退一步,果然见脚下山石生出无数枚玻璃的碎纹!
瀑布轰然解体,无数枚水刀混着细小的石片爆开,犹如暴雨梨花般四散,仙盟众人皆是一惊,可这地方崩解的速度太快了,反应慢者脸上立时被切出血痕。
“不是!这山真要塌了!”
“快走!不要迟疑马上走!”
“立刻从天梯下山,即刻御剑!”
边映雪和楼重马上有条不紊地催促仙盟众人逃跑,剑阁小师妹心中一惊,撒丫子赶快往山下窜,一边跑还不忘一边找师姐。她一抬头,却见沈放舟已然于千尺高崖边俯身而落,猎猎青衫鼓动如旗,好似一只矫健鹰隼般御气而动,毫不犹豫地抱起仍在瀑布边的那白衣人。
噫惹。
剑阁小师妹啧啧感慨,还说没有还说不爱,沈师姐,你就嘴硬吧!
沈放舟此时此刻倒不怎么嘴硬,她抱着谢归晚咬牙切齿:“门主,就算你要和我恩断
方才那块山石就在谢归晚头顶炸开,但凡她来晚一点,谢归晚此时如何沈放舟简直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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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归晚面无表情:“放我下来。”
沈放舟触着怀中人清瘦的脊骨,听到谢归晚冷冰冰的四个字不知怎地就格外难过格外委屈,她满心满眼都是这人,可命轨纠缠之下她却不能说出半分自己的心意,于是在看见门主一副不愿看到她的表情时不能说一句话,不能说半个字,只能看着眼前人与自己愈走愈远。
身后山石崩裂声不绝于耳,沈放舟抱着谢归晚从黑雾般的扬尘中冲出来,这里暂且是安全了,于是剑客松一口气,转而去恳求地看着谢归晚:
“门主,你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谢归晚心想又来卖可怜。
她纡尊降贵地抬眼望了一眼沈放舟,只见往日意气风发的剑客此刻正眼巴巴地注视着她,垂头丧气很是不开心,假若她真的再别过头去,这人的耳朵几乎都能耷拉下来了吧?
谢归晚想叫自己不去理她,雷鸣山崩解藏锋之境重启,今晚她即可以回到绯玉城验证一切猜测,如果所想为真,那么她大概真要在子时将长剑送入眼前人的胸膛了。
于是轻轻叹口气像是不舍,谢归晚狠了狠心,依旧低声:“你放我下来。割袍断义,生死勿论——你非要逼我和你划清一切界限吗!”
沈放舟抿了抿唇下定决心,她小声恳求:“门主……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
“知道还提?!”
“我、我想说,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等等我?”
谢归晚倏然抬头:“什么?!”
沈放舟张口欲答,心头却猛地一惊,像是想起了什么。
“不对——竹淮西!竹淮西还在那!”
沈放舟咬牙,竹淮西身份尚且不能明了,如果她的确是那绯玉城的少主,那么决计不能让竹淮西死在这里,可如果她有问题,倘若就是袁裕那黑气的来源......
她得回去一剑把这人捅个对穿!
龙鸣剑长吟出鞘,沈放舟御剑而行疾速翻到山脚,她毫不犹豫地将谢归晚放下,转头看向旁边架起符阵抵御落石的谈小洲,眼神璨璨:“小洲!帮我照顾好门主!”
谢归晚闻言马上抓住她:“等等,说清楚,你要我等什么!?”
一时间耳边喧嚣尽数平息,谢归晚平静已久的胸膛再度成倍跳动,等一等等一等……眼前这人叫她等的,会是那个她曾奢求过的结果吗?
“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沈放舟闻言却笑起来,心中忽然一轻,于是反手握住烛龙时都干脆利落,“我想恳求你等我……不对,我先去找竹淮西!门主,我很快回来——”
话音未落,沈放舟一跃而起便再度冲入尘雾。
按下心中如潮水般的心绪,沈放舟努力呼气叫自己静下心来。命轨如今不可纠缠,却不代表来日依旧如此!她现在给不了门主答案,但却已经可
()
以看到万事终结的一丝希望。
她和谢归晚间……并非一定要分道扬镳从此不见!
不敢再多想,沈放舟重新将视线放回眼前,的确如竹淮西所言,瀑顶的檀木方盒一被取下,雷鸣山,或者黄泉山就彻底崩塌了。要想在这片废墟中找到一个金丹,难度大概堪比大海捞针。
系统很是不解:“何必找她呢舟舟?也许竹淮西早就跑了。”
“不,”沈放舟舒展腰身躲过一块块落石,眸色笃定,“我直觉她一定还在这里,她是为那块玉佩而来,此时也一定不会轻易离去。”
系统哦哦两声:“那你为什么不用禁制?你现在是金丹圆满,破开封印未尝不可一望化神,有了化神的灵力,找个人大概轻而易举吧。”
沈放舟却并不言语,只摇摇头。
雷鸣山此刻山顶却几乎已经掉了个干净,活像是第一关长生鹤为她演示的那一剑威力。沈放舟放出识海试图寻到一点活人气息,御剑盘旋着小心翼翼,她刚要预备找个地方落下去,眼前却骤起黑烟。
难以言喻的热量和高温几乎是烧到了她脸上,沈放舟心中一惊,赶忙重新升至高空,然而那黑烟却愈发旺盛,像是从整座山的内部烧出来一样!
难不成这山里面还能起火么?拉高身形,沈放舟这才看出一点端倪来,此时此刻雷鸣山的山林高树已经像被泥石流冲刷过一样干干净净,可山中本身的岩石却稳固如铁,在崩塌的碎土后显出半个圆润的弧形。
这山里面,好像有东西。
沈放舟暗暗吃了一惊,隐约有个猜测,她重新披上避火衣,找准缝隙狠狠心唰地冲了进去。
果然别有洞天。
这山里面竟是一座地宫!檀香木板熊熊燃烧,沸腾灵火浩浩荡荡,这里的一草一木简直都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正是她和门主来时的地宫吗?
沈放舟取剑挑翻几个快要被烧干净的活傀儡,她捏着鼻子高喊:“竹淮西?竹淮西?”
“咳咳、咳咳咳——”
远处显出一个俯身低咳的身影,沈放舟放眼望去心中一喜,这人不是竹淮西还是谁?
沈放舟高声挥手,从储物袋中甩出去一件避火服:“这边!咳咳,该死的灵火,竹淮西!这边!”
被喊到那人一伸手,便干脆利落地接下避火服套在身上,尽管有所预料,她看清眼前剑客身形后仍是一愣:“你怎么来了?”
“来救你个着火都不知道往外跑的混蛋。”沈放舟懒得跟她废话,只一边观察着这人的话语动向,一边催促她逃跑。
两人在地宫中不断穿行,沈放舟一剑荡开灵火,生生劈出一条求生之路,可这地宫被烧得乱七八糟,连来时路都被彻底封死,只得被迫回头再度冲进火海,试图再寻一条出路。
“呛死我了......咳咳咳咳......”
沈放舟捂着口鼻满脸嫌弃,被她扯着衣袖的竹淮西却低着头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直觉,”
沈放舟言简意赅,却反问竹淮西,“所以你一路推着我们上山,其实为的就是有人能攀上魂瀑拿到所谓的神器吧?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叫雷鸣山崩裂,好叫你自己能找到地宫。”
沈放舟转身看了一眼竹淮西:“但你没想到这里到处是灵火,早就被我和谢归晚毁了。”
竹淮西默然。
此时此刻两人已经奔跑至唯一还算完整的大殿,正是沈放舟和谢归晚曾经到过的地方。大概是这里的装潢用料格外严谨,所以才能在四处都是灵火时保下一个雏形,能叫沈放舟她们喘两口气。
一路奔波累得几乎要瘫痪在地,沈放舟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边翻找什么边问竹淮西:“所以,你究竟来这里找什么?”
竹淮西在一旁盯着她:“等等,你现在又在找什么?”
“找一具枯骨,我得确保它已经碎得像火化后的骨头粉末。”
沈放舟随口回答,先前她和谢归晚看到的活傀儡此刻都被烧成了渣渣,那具含着剑骨的死人骨骸此刻也不再挺立在大殿中。
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回来找到这东西,沈放舟不确定曾经害死师姐的骨头如今被烧得干干净净,是不愿意走的。
可是翻来覆去,都快把这地方掘地三尺了,沈放舟也依旧找不到一点能称之为骨灰的东西,她一时纳了闷了,心说难道灵火对枯骨难道就这么管用,直接实现枯骨生命的升华,化作烟气了吗?
沈放舟心中隐约接触不对,她胡乱地在地上摸索着,摸到一个凸起像是开关的东西,一时心中急切,竟想也不想地直接一按——
“砰!”
身下机关石板骤然一开,沈放舟猝不及防地掉进黑洞中,只觉骨头都要被摔碎了。
这地宫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
竹淮西眼看沈放舟身影消失心中也是一惊,她赶紧跑到洞口边上:“沈放舟?沈放舟你还活着吗?”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啊?”沈放舟没好气地皱起眉头喊了一句,“我没事儿,这就上来。”
她揉揉腰骨,拍拍手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跳出这个鬼地方,然而右脚不过一动,竟踩上一处格外松软的土地。
土地?
这地宫里面干干净净得清一色上好木板,哪个工匠偷工减料把机关换成土地了?
沈放舟好奇地低头看去,却整个人怔在原地。
这是一座坟,一座藏在雷鸣山里、地宫之下的坟。
沈放舟颤着手,去扶正她不小心踹倒的牌匾,借着浮动的昏光,清楚地看见了上面的小字。
“吾妹竹淮西之墓。”
沈放舟呆滞在原地。
“喂,沈放舟你干什么呢?”
这时却响起催促声,“竹淮西”探出个头来,笑得一如既往:“赶紧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