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康熙本来是想等胤禔成亲后, 再让他和胤礽负责解剖实验的事情。结果和这小子一说，他一点也不介意。
“汗阿玛，这事儿就该成亲前办, 儿子是不怕和这些人接触的，而且还能亲自去监督他们解剖。”胤禔道：“但等儿子成了亲再弄这事儿，福晋怕是会觉得晦气。刚成亲，就把人吓着了多不好。”
康熙：“……”这还没成亲呢, 就替福晋着想了？
这臭小子对他这个汗阿玛怎么不见如此细心体贴？
一旁坐着的胤礽也惊讶地挑挑眉, 这么细心都不像大哥了。
康熙没好气，“随便你，去和老二商量去。”
这就是答应了，胤禔又道：“这事儿交给儿子就成，二弟胆子小。”
胤礽：“我胆子才不小。”
康熙：“此事关系重大，你俩共同负责, 若是没用好这本神书, 别说朕和老祖宗不高兴, 佛祖都得怪罪你们。”
他都这么说了, 胤禔和胤礽忙郑重领命。
等下午见了明珠，胤禔就和他抱怨，“汗阿玛就是故意为难我。”
明珠笑道：“万岁爷一片苦心, 阿哥爷莫要辜负了。”他就跟胤禔讲这其中的道理, 万岁爷一是想让他们兄弟俩互相协作互相帮扶，二也是想让官员们看看两位皇子一起办差的默契。
“所以说这次我还得配合老二了？”胤禔不大乐意。
“是谁配合谁还难说。”明珠道：“若阿哥爷想出好的法子来，这件事便是阿哥爷做主导。”
胤禔：“可这不是我擅长的呀。老二本来就会医术。”
明珠笑笑, 让胤禔不要着急。
次日, 明珠就从顺天府衙找来了几名仵作，这些人平日就是和尸首打交道的, 让他们动刀解剖比只会砍头的刽子手可容易多了。
胤禔和这些人见了一面，其中好几个都说之前为了检查尸体有没有中毒，剖开过尸体的肚子，还有人已经能形容出胃肠的形状。
胤禔乐开了花，明相真是他的贵人。
他当即就要带这些人去见康熙，明珠拦住他，“这事儿万岁爷让您和太子负责，您该带这些人见太子才是。”
“那万一他把功劳揽他自个儿身上怎么办？”胤禔皱眉。
明珠道：“太子爷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但因为这些人是您找来的，他们肯定更听您的话。您不就能主导此事了？”
胤禔于是去找胤礽，胤礽其实昨晚就想到了仵作也很合适，但他习惯做事先写个章程出来，行动就慢了一步。
不用说他也能猜到这又是明珠在后面帮忙，他就不明白了，大哥到底给明珠下了什么迷魂汤？非亲非故的，明相怎么就对他这么好呢？
但他也只能认命，和胤禔一起去见那些仵作，给他们发了印好的《解剖学》内容。
这份资料是康熙和胤礽一同整理出来的，把一些需要显微镜才能观察到的内容删去，有些地方做了注解。
这些人都是认字的，回去通读精简版本的神书内容。和之前他们解剖尸体时的一些经验做对照，不但不害怕此次实验，反而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证实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
胤礽又找来几名刽子手给这些仵作打下手，并且进行分组，每组观察不同的器官，除了要用文字记录外，还得画出解剖图。
胤禔和胤礽忙碌起来，身在畅春园也无心游览园内春景。相比之下，胤祉他们就要轻松多了。
胤祺每天下午都跟兄弟们跑去菜园子逛逛，不仅会挖土豆了，还学了摘韭菜，给其他的菜浇水施肥。
四格格偶尔也和他们一起来，大家一起玩得身上脏兮兮。
康熙忙完政务过来，经常能撞见一帮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在那忙得热火朝天，少不得数落一番。
“又是老五你带的头吧？”康熙把胤祺揪过来。
胤祉、胤禛忙帮弟弟说话，“是我们愿意和五弟一起过来。”
“若是让人知道朕的儿女整日在菜园子里做这些农活，朕的脸往哪儿搁？”康熙怒道，他关心农事是为了更好的治理百姓们，不是真的以此为乐。
胤祺就笑眯眯劝康熙，“汗阿玛，您别有心理负担，劳动最光荣。”
康熙还是第一次听这种说法，“这是什么歪理？”
“这是真理。”胤祺道：“自古都是这样，勤快的人得到奖赏，懒汉就受穷挨饿。”
“可许多达官贵人都不劳动呀。”胤祉道。
胤祺：“达官贵人劳心呀，像明相他们，整日要思索的事情那么多，也是一种劳动。”男主角是溥仪和同治的话本里都经常提到“劳动”这个词儿，劳动者的地位是最高的。
康熙哼了声，“你小子越来越伶牙俐齿了。”看来最近汉文真是进步了，会得词儿越来越多。
胤禛他们则是若有所思，连小胤禩也皱起眉头。
康熙打发这帮小崽子们回去换衣服，“还劳动最光荣，给你们洗衣裳的宫女嬷嬷一点也不这么觉得。”
胤祺这才想到他们整天弄得衣服上都是泥土，洗衣裳的宫女嬷嬷确实辛苦。于是回院子后，胤祺就给负责洗衣裳的宫女赏了些银子。
负责洗衣服的宫女地位最低了，不像主子们跟前伺候的奴才能经常得到赏赐，见五阿哥送钱过来，她们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胤祺道：“你们最近辛苦啦，拿着吧！”他看那个兄弟们穿越到现代的话本里提到过，以后的人多做一份工就多拿一份钱，叫“加班费”。
胤祺就跟吕宝德商议，“咱们也弄个加班费吧，下面的宫女嬷嬷做了额外的活计，就多给他们发一笔钱。”
吕宝德迟疑，“这事儿奴才可做不了主，还得和万岁爷、皇贵妃娘娘商议。”
胤祺点头，“那等我回宫和他们说。”
吕宝德就笑着劝道：“奴才们本就是伺候主子的，为主子干活天经地义，您高兴了就给赏，没必要定成规矩。”
胤祺道：“给多少钱不能凭我高不高兴，而是要凭这些人干得好不好。”这和他之前跟康熙提的“合同”内容差不多。
胤祺是非常赞同后世的做法，尤其宫里，养这么多人，与其让奴才们把心思用在溜须拍马上，不如把规矩定下来，想多拿例银就多干活。
晚上和兄弟们一起用饭时，他就说了自己的想法。胤祉笑道：“你和老四真是心有灵犀，他刚也给浆洗衣服的宫女多发了银子。”
胤祺嘿嘿笑，“宫女们以后一定抢着干活儿，这样就没人偷懒了。”
胤祐、胤禩都一副“学到了”的表情，胤禛则若有所思，“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众人疑惑地望向他，胤禛道：“我给洗衣服的宫女送了银子，他们虽高兴，但去送银子的太监不大高兴，跟别人抱怨时被我听见了。按理说他的例银比那几个宫女高，但这样一来，那几个宫女这个月拿的银子就超过他了。”
胤禔虽然不大想和这些小萝卜头们一起用饭，但汗阿玛却打发他过来，还说什么成亲以后就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听胤禛这么说就不耐烦道：“这种不干活还嫉妒别人的奴才就该打！”
胤禛道：“人家又没犯错，打他做什么？”
“对主子的决定有异义，还不算错？”胤禔挑眉。
胤礽道：“所以你们这法子就不对，那些宫女本就是浆洗衣服的，就算你们一天换十套衣服，她们也得洗，何必额外给她们银子。这样只会越发惯得奴才们唯利是图。”
胤祉想了想，“二哥说得有道理哦，洗衣服是她们的本分。”
胤禛皱眉道：“这和唯利是图是两回事，像现在这样，不管做多做少，只要在那个位置就拿那么多钱，只会养出越来越多尸位素餐之辈。”
胤禩点头，“四哥说的对。奴才也是人，人做事总要图点什么，要么图名要么图利……”
众人都没想到胤禩小小年纪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胤禛心里一跳，八弟这才七岁啊，竟就对人事有了这样的看法。
胤禛还没开口，胤礽已皱起眉：“八弟，这话是谁教你的？”
胤禩：“没有人教我，我自己……嘶。”小家伙说着突然捂住嘴，然后摊开手心给众人看，手心里赫然多了一颗小牙齿。
众人一时也顾不上思索他刚才那番话，忙叫胤禩的嬷嬷过来。
嬷嬷先是让胤禩张嘴，看了看他掉的是哪一颗牙，小家伙之前已经掉过两颗牙了，这回是最正中间的上门牙。
嬷嬷就说上面的门牙要埋起来，胤禩漱了漱口，就去看嬷嬷埋牙齿。
其他人则继续用饭，大家都没再讨论刚才的话题。胤禔非常坏心眼地和弟弟们说起他们最近负责的解剖实验。
“我去看了眼，肚子剖开后，下面一层黄油……啧啧。”
胤祉和胤禛都皱眉，“大哥，能不能别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些。”
胤禔：“这有什么，听仵作说，每个人皮下都有一层油，叫什么……”
胤礽补充：“脂肪。”
胤禔点头，“神书上这么说的，下一步就是割开肠子看看了，哎哟，那味儿，我是受不了，赶紧跑了。”
这下连胤祺都听不下去，“大哥、二哥……还能不能愉快的吃饭啦？”
胤禔和胤礽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
很好，合作办差的感受如何不好说，联手欺负弟弟的感受挺不错的。
之后几日，胤禔和胤礽都跑来和弟弟们一同用晚饭，晚饭赶不上，也会来找弟弟们吃点心，给他们说些解剖实验的事情。
胤禩被吓得连做了两晚上噩梦，康熙检查功课时，就见小家伙没精打采的。
在康熙印象里，老八向来精神奕奕，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今儿这样属实少见。
“怎么了胤禩？昨晚没休息好？”康熙关心道。
胤禩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做噩梦的事儿，“儿子没事儿，下午睡个午觉就好了。”
“你可别学你三哥四哥晚上熬夜用功。”康熙早就发觉老八在努力和老四看齐，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叮嘱他。
“儿子没有熬夜看书。”胤禩更窘迫了，但他实在不好说自己做噩梦的事儿，万一汗阿玛问起做噩梦的原因，把责任怪到大哥、二哥身上就麻烦了。他虽然害怕，但还挺想听两个哥哥讲这些的。
胤祺见八弟不说，汗阿玛又要误会，就道：“汗阿玛，是大哥、二哥最近老来给我们讲解剖实验的事儿，八弟害怕，晚上就做噩梦了。”
胤禛忍不住叹气，人家老八明显就是不想让汗阿玛知道，老五偏偏看不出来。
胤祉还帮着补充，“昨儿大哥和我们说仵作们把尸体的脑袋都砸开了，八弟晚上就梦见有人用斧头翘他脑壳。”
康熙：“……”老大不靠谱也就算了，怎么连老二也跟着一块不靠谱，好的不学坏的学。
他冲胤禩招招手，把小家伙叫到身边摸摸脑袋，“不怕，他俩故意吓唬你们的，你们要真被吓到了，那俩坏小子才高兴呢是不是，咱可不能随他们的意。”
胤禩点点小脑袋，汗阿玛好温柔啊！
“而且人家是严肃的解剖实验，打开颅骨听着可怕，以后兴许非常有用。”康熙道。
胤禩就问：“能有什么用？人脑袋里面也会受伤吗？”
“受伤可能不会，但会生病。”康熙道：“头疼就是很常见的病，但疼的位置不同，如果能打开头骨看看，就知道是哪里病了。”
康熙也是一知半解，许多是都是他看了《解剖学》后想象出来的。
打发走几个儿子，康熙继续看奏折，又忍不住跟梁九功道：“亏朕还以为老大老二懂事了，知道要和弟弟们培养感情，天天跑去一起用晚饭，谁能想到……”
他说着忍不住笑起来，“老八真是，看着最是机灵的，怎么就被吓成这样。”
梁九功瞧着趴在御案上笑的停不下来的万岁爷，心说大阿哥和太子这么皮也不知道随了谁哦。
阿哥们出了澹宁斋，胤禩就忧心忡忡地问哥哥们，“汗阿玛会不会教训大哥二哥？”
胤祺道：“才不会呢。”
众人都看向他，“为什么？”
“大哥二哥就是跟咱们开玩笑，汗阿玛哪儿能为这点小事说他们。”胤祺根本就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
胤祉瞥他，“在你看来是小事。”
胤禛想了想，对胤禩道：“你放心，汗阿玛会说他们，却不会真生气，反而会高兴。”
胤禩眨巴着大眼睛，“为什么？”
“因为汗阿玛希望咱们兄弟之间多亲近。”胤禛道：“大哥二哥来逗咱们，总比不搭理咱们好，是不是？”
胤禩闻言立刻反应过来，点头，“四四四……”
胤祺：“你咋结巴了？”
胤禛：“他是说话漏风。”
胤祉本来听到“结巴”两字还有些敏感，但反应过来胤禩说的“是是是”，也忍不住笑出声。
胤禩又说：“那今晚我们要不要把九弟也叫过来一起吃饭？”
胤祉和胤禛忙摇头，胤禟太小了，大哥二哥分享的话题实在不适合他，万一真吓出个好歹来，那大哥二哥必定是要受罚的。
胤祺则道：“把四姐姐叫过来吧。”
众人同意，胤祺就跑了趟宜妃的院子。
反正不是在宫里，宜妃也不拘着四格格，就答应让她晚上与阿哥们一同用饭。
四格格欢天喜地跟着胤祺走了，小胤禟还为此闹了一场。
宜妃哄了好半天，小胤禟才消停下来。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胤礽没来，只胤禔一人过来。
众人都问：“二哥呢？”
“陪汗阿玛用饭。”胤禔还不大高兴，兄弟们之中就老二最常陪汗阿玛用饭。
他瞥一眼四格格，“你怎么来了？”
“来听大哥二哥讲故事呀。”四格格笑道：“听说你们讲得特别吓人，胤禩都被吓得做噩梦。”
胤禩捂住脸，谁让自己年纪最小呢。年纪小胆子自然就小，等自己长到七哥这么大，就不会做噩梦了。
“哎哟，你来了，今儿我倒不好讲了。”胤禔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为什么？”四格格不高兴地噘嘴，她是不怕大哥的。
胤禔：“就是今儿解剖的器官你没有。你听了也没用，是吧……”
胤祉已经十一岁了，多少懂点，闻言忙轻咳一声，“四妹妹，你明儿再来吧。”
四格格隐隐明白是什么了，她哼了一声，“我有的你们还没有呢。”说着就起身，“那我走了。”
等四格格走后，胤禔才回过神，“四妹可真什么都敢说啊，这小妮子可以。”
胤祉：“四妹脸皮好厚。”
胤禛不做评价，但心里也觉得女孩子不能说这些。
胤祺则皱起眉，“四妹妹说得有什么问题吗？这是事实啊！”
“可哪有女孩儿说这些的。”胤禔道，他只当四妹妹是因为额娘一直病着，没人教导，才成了这样的。
“男孩能做的事情女孩也能做。”胤祺说完又觉得这话明显不符合现实，于是顿了顿补充，“就算现在不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的。”
胤禔、胤祐、胤禩都觉得他异想天开。胤祉和胤禛则猜到这估计和话本内容有关。
等吃完晚饭，胤祉、胤禛跟胤祺回了他屋子。
胤禛问：“后世的女孩子什么都能做？能当官吗？”
胤祺点头。
“能当官就意味着能念书。”胤祉也好奇，“对吗？”
“对呀，”胤祺就跟他们说后世的学校里有男有女，“不仅学生中有女孩，还有女先生呢。”胤祺这两天在看男主角是光绪的话本，女主角则是光绪的最宠爱的妃子珍妃。
这回的女主角不是穿越的，而是重生的，女主角被慈禧推井里后，回到了三年前。不仅找慈禧报了仇，还帮助光绪维新变法。
虽然变法后的大清让胤祺不大满意，爱新觉罗家说话不算数了，但好歹洋人被赶跑了，也没有起义了，百姓们过得越来越好，无论男女都能读书识字，女孩们可以参与政务，也可以经商赚钱。胤祺每天晚上都看的好满足。
胤禛思索片刻，问胤祺：“以后的女子如此优秀是因为那个慈禧吗？”就像唐朝的武则天一样，她当政时，就重用女官。
胤祺一听“慈禧”俩字就露出嫌弃的表情，“才不是因为她呢。不过说来奇怪，她垂帘听政那么久，怎么不推行对女子有好处的政令呢？”
胤禛想了想，“可能是因为那时大清内忧外患，没这个条件吧。”
他说到这就开始叹气，“怎么就成那样了呢？到底是从哪一个皇帝开始走下坡路的。”
胤祺道：“有些话本里说是嘉庆，有些话本里说是乾隆，哦，就是你儿子。”
一直没说话的胤祉听到这愣了下，“等会儿，怎么是老四的儿子当皇帝了？”
胤禛：“……”
胤祺：“……”糟糕，不小心说漏嘴了。
胤祉睁大眼睛，“难道二哥没儿子？”
胤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勇气，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但他觉得既然胤祺是和他们同时分享的，就不应该单把这段瞒着。
胤祺则看向胤禛，如果四哥不让说，那就不说了，万一三哥受到影响，以后和四哥相处起来不自在就不好了。
胤祉看俩弟弟的神情都突然严肃起来，“怎么了？难道二哥……二哥他……”
“不是。”胤禛道：“按照那些话本里的说法，最后继位的是我。”
“啊？”胤祉张着嘴巴，聪明如他，此刻却露出了几分呆愣，“什么意思？你继位，那不就是说话本里的二哥没活到继位？那大哥呢？我呢？”宫里孩子的夭折的多，胤祉一下就想到了这上面，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胤祺弱弱道：“就……未来可能不是按岁数排的，这事儿有点复杂，不过，不过话本里说的不可信，许多事现在都改变了。”
他一着急又用起了满语，说得飞快，“三哥，你当故事听吧。”
胤祉：“所以最后二哥没死、大哥也没死，我也没死，只是老四当皇帝了，是这样吗？”
胤禛和胤祺齐齐点头。
胤祉松口气，“都活着就行。”
这回轮到胤禛和胤祺惊讶了，三哥接受得也太快了吧。要知道心大如胤祺，当时看完《咸鱼太子妃》都纠结了好一阵呢，更别说看过《大义觉迷录》的胤禛了。
胤禛问：“三哥，你都不生气嘛？”
三哥从前最佩服博学的二哥了，他一直担心三哥会因自己夺了皇位而生气。
胤祉：“……我为啥要生气？难道你杀兄弑父，是篡位的？”
胤祺忙道：“不是不是。”
胤禛抿唇，未来还真有这种谣言。但他也坚信自己绝不会做那种事情。
“那就得了，汗阿玛的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比起自己刚才的猜测，这个结局已经好很多了。反正他也没想过自己能当皇帝，继位的换成老四，对他影响也不大。胤祉哼了声，“不过话先说前面，若真到了那天，我也不会卑躬屈膝的，你要做错了事情我照样说你。”
胤祺：“我也是。”
胤祉瞥他，“你小子就别掺和了。”
胤禛：“……不是，你们都没想过二哥怎么办吗？”
胤祉这才想起还有二哥呢，他是可以接受四弟继位，但大哥二哥肯定接受不了。“到时候我帮你劝劝二哥……大哥，我我我我可劝不动。”
胤禛叹气，三哥压根就没意识到这件事的残酷。算了还是别提醒他了。不过三哥没有因此跟自己生分，胤禛还是挺高兴的。
胤祉又问胤祺，“什么时候有积分奖励呀？”
胤祺道：“快了，再看一本半。”主要这段时间看的话本都是他喜欢的，没有半途而废，花的时间自然就比之前多。
胤禛道：“你趁着这几天赶紧看，回去就要早起念书，你晚上又没精神看话本了。”
胤祉故意道：“别听他的，他现在还不是皇帝呢。”
胤祺哈哈笑起来。
胤禛：“……”这种事也能拿来开玩笑？算了，总比当真好。
胤祉又叮嘱胤祺，“如果有‘算学’关键词你可一定要选，三哥这段时间没题目算，好无聊。”
胤禛、胤祺：“……”
众人在畅春园住了小半个月，皇贵妃派人来请，说大阿哥婚事在即，回去也该让大阿哥做些准备。康熙这才带着宜妃和孩子们回去。
太后十几天没见胤祺，见了他就不免事无巨细的关心一番，还去和康熙说：“我瞧着老五比过年那会儿瘦了，皮肤也晒黑了。”
康熙：“那还不是整日在外面疯玩晒黑了？这孩子除了念书，什么都感兴趣，捉鸟钓鱼种菜挖土豆就没他不喜欢的。”
胤祺还挺骄傲，“皇玛嬷，我还特意带了我摘的韭菜呢。”
“哎哟哎哟，我们胤祺就是能干。”太后高兴道：“今晚就让小厨房做韭菜盒子吃。”她说着又问康熙，“你也留下吃些吧。”
康熙哼笑，“就他摘得那点韭菜，儿子留下了怕是不够吃。”
胤祺道：“那给汗阿玛做点儿别的呗。”说着还笑眯眯问康熙，“汗阿玛想吃油泼辣子biangbiang面吗？”
五格格则道：“我可以把我的韭菜盒子给汗阿玛吃。”
太后和康熙闻言都忍不住笑起来，康熙把五格格抱起来，“还是闺女贴心，不像某个臭小子。”
胤祺：“……”
康熙最终还是没留下吃韭菜盒子，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忙完政务还得去看看这段时间留在宫里的妃嫔们。
当然了，四妃之下的，除了章佳氏需要去看看，剩下的人他都没想起来。回来第一晚肯定是留在承乾宫的。
“最近辛苦了。”康熙还是很感激皇贵妃的，要不是她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自己也没法儿放心出去小住。
皇贵妃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心说知道她辛苦就好。
康熙顿了顿说：“朕这段时间看神书，越发觉得女人生孩子不容易。”表妹身子弱，为了她能多陪自己几年，康熙是想让她再有孩子了。不过这话他没法和皇贵妃直说，皇贵妃要知道自己不想让她生孩子了，只会以为自己厌弃了她。回头还得和太医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不伤身的避孕法子。
皇贵妃一愣，万万没想到这话能从康熙口中说出来。
“那神书里还……还有这些内容？”皇贵妃好奇，神书里说了什么，能让康熙有此感慨。
康熙道：“只是顺便提了一句。但朕看了女人的身体结构图……”他大概给皇贵妃讲了女人生孩子需要哪些肌肉、哪些腺体的帮助。
皇贵妃听得脸颊绯红，“神书怎么讲这些。”
“讲这些不好吗？”康熙道：“神书让朕头一回如此详细地了解人体。”他顿了顿说：“真希望还能有第二本、第三本……”
皇贵妃：“……神书要那么容易得，也就不是神书了。”
康熙想想也是，“是朕贪心了。”
回宫就意味着要一大早起床去尚书房读书了，胤祺被西洋钟叫醒时，整个人都是蒙的，在床上赖了好久，听见太后说又要给他请假，他才爬起来，急匆匆往尚书房去。
胤祐今天也没精打采的，胤禩则又恢复了精神奕奕的状态。
康熙上午忙完政务，溜达到尚书房看看儿子们有没有认真念书。
他让门外守着的下人们都别吭声，轻轻推开房门。
但因为这会儿阿哥们正低头写字，屋内安安静静的，推门的动静立刻就让胤祺、胤祐和胤禩抬起脑袋看向门口。
张英也忙起身行礼。
康熙于是走进屋，“朕来瞧瞧你们有没有收心。”
他一边说，一边垂眸看三人写的字。
“老五的字有点长进了，不过和你这人一样，圆乎乎的，没力道。”
四哥也说他的字没力道，胤祺不理解，“可我已经很用力了。”
康熙：“……”
张英忍不住笑了，就跟胤祺解释字的力道不是用力的意思。
胤祺听得一脸茫然。
康熙摆手，“行了行了，能写端正就行。”
胤祺一愣，汗阿玛对他的要求终于和皇玛嬷一样了。
康熙又点评了下胤祐和胤禩的字，便背着手去隔壁看胤祉他们了。
这俩孩子就省事多了，进度也十分可喜，已经学到了《春秋》
从尚书房出来，康熙就和梁九功说：“若是尚书房的窗户是透明的就好了，这纸糊的窗户看不清里面，朕每次来都要惊动他们。”就没法看到儿子们上课的真实状况了。
梁九功笑道：“等天气暖和了，开着窗子，您在外面就能瞧见了。”
康熙想起自己去年夏天溜达到这边，从窗户外往里看，正好看到胤祺那小子打瞌睡。
他想了想，突然想到能做显微镜的透明玻璃，听说西洋就有人用透明玻璃做窗户的。
等他们也烧出透明玻璃，先给尚书房装，这样他就可以有事没事跑来偷看……不是，来检查了。
因胤禔的婚事在阿哥所办，胤禔的院子早早被布置的焕然一新，婚礼前一日，胤祺、胤祐、胤禩还特地跑来参观洞房。
胤禔终于有了新郎的样子，见谁都笑呵呵的。
胤祺就跟胤祐嘀咕，“大哥平日动不动瞪眼，突然这么和善，我都不大习惯了。”
胤祐小声和胤祺八卦，“我听惠妃母说，未来大嫂可漂亮了。”
“怪不得大哥这么高兴。”
大福晋是早定下的，那时候太皇太后、太后和惠妃就说大福晋是个美人儿，胤禔没太当真。媳妇是她们选的，她们肯定要往好里说。
但前几日他见了伊尔根觉罗氏的父母，二人相貌都不错，这样一对夫妻，生下的孩子丑不到哪儿去。胤禔这才开始期待即将到来的婚事。
虽说胤禔身边已经有暖床的宫女了，还有个他挺喜欢的，到畅春园都带着。但她们和福晋可不能比。
待成婚这日，胤禔见了伊尔根觉罗氏，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他的福晋也太美了吧！
其他阿哥们都没能在成婚这日见上大福晋，倒是格格们全都跑去闹洞房了。
晚上，胤祺就听太后，淑惠太妃还有五格格在那夸伊尔根觉罗氏。
“这姑娘不但长得好，性子也好。一点都不扭捏。”太后道：“哀家就喜欢这样的。”
“还是您和老祖宗眼光好。”淑惠太妃笑道：“我瞧着惠妃和大阿哥都是一万个满意。”
五格格道：“大哥和大嫂真是般配。”
胤祺揪她头上的小辫子，“你还知道般配呢？”
“就是俩人都长得好看。”五格格道。
太后和淑惠太妃都被她的童言童语逗笑，太后道：“待大福晋生了孩子，咱们家就是五代同堂了。”
五代同堂的人家可不多，是老祖宗积德行善，皇家才有这样的福气。
因为胤禔成亲，康熙难得留在了惠妃那儿。第二日一早，胤禔带着大福晋来给康熙和惠妃请安，又去见太皇太后、太后。
胤禔对太后道：“皇玛嬷，您能不能把宁寿宫那些新鲜吃食的做法都告诉我，我回头也让阿哥所那边做了给福晋尝尝。”
太后闻言就笑起来，“哀家可记不住，”说着让人去叫小厨房的管事过来给胤禔讲。
胤禔还去胤祺书房拿了笔，认真记录。
大福晋早听说大阿哥脾气不好，婚前愁的不行，谁能想到大阿哥不但没跟自己发脾气，还如此体贴。
她心里甜丝丝的，若是这样幸福甜蜜的日子能长久一些就好了。可惜她心里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那就奢求个半年吧。希望这半年内，大阿哥能一直对她这么好。
小夫妻俩回到阿哥所，胤禔就让小厨房去做这些好吃的。
大福晋道：“我吃不下这么多，先做一样吧。”
“没事儿，你可以每样都尝尝，看看喜欢哪个。”胤禔就和大福晋介绍起这些新鲜吃食，“都是老五琢磨出来的，这小子真是一琢磨一个准儿，他想出来的吃食饮子就没有不受欢迎的。我最喜欢油泼辣子biangbiang面，放点醋，我能吃两大碗。”
大福晋之前只听说三阿哥、四阿哥聪明绝顶，官学用的都是两位阿哥爷编的教材，原来五阿哥也这么了不起。
胤祺还不知道自己被大哥夸了，汉文课结束后，他就和胤祐、胤禩商量，“咱们去阿哥所午睡，路过大哥院子时可以顺便瞅一眼大嫂。”
胤禩眼睛一亮，“这主意好！”
于是三人就去找胤祉和胤禛。
胤禛一眼就看穿仨弟弟的小算盘，“你们可真能凑热闹。”
胤祺嘿嘿笑，“我知道三哥四哥也很想看看大嫂。”
“我们才不想看。”胤祉道。
胤禛：“我们晚上回去顺路就见了。”
胤祺：“……”
胤祺软磨硬泡半天，俩臭哥哥就是不带他们去。他也只好作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开饭。
众人正吃饭，小胤禩突然道：“哎呀，我头好晕，太难受了。”他说着整个人都趴在桌上，痛苦地皱起小眉头。
胤祺和胤祐闻言忙关心地凑过去，陪胤禩来尚书房的小太监也赶紧过来，“小主子，奴才这就送您回承乾宫去。”
胤禩抬起脸，对小太监道：“不……不用，我去阿哥所借三哥的床躺一会儿就好。”
胤祺、胤祐：“……”他们好像明白了什么。
注意到这边胤禛刚走过来就听到这句，他在心里哼了声，这个八弟，鬼主意真多。面上却露出几分焦急，“蠢奴才，八阿哥都说头晕了，定是没法儿走路的，还不快背他回承乾宫去？”
胤禩：“……”
那小太监忙蹲下身，让胤禩爬自己背上。
胤禩：“不……不用了，我这会儿好些了。”
“那也不成，头晕可不是小毛病。”胤禛就上前硬是把胤禩扶到了小太监背上。
“阿哥爷抓好了。”小太监背着胤禩起身，对其余几位阿哥爷道：“奴才这就带八阿哥回去了。”
胤禛点头，“路上当心些。”
胤禩：“……”
等小太监和胤禩走远了，胤祺才跑胤禛身边，“四哥你好坏啊！”
胤禛：“谁让他装病？”
胤祉还有点懵，“老八装病？”
胤禛忙示意他小点声，虽然他想给老八一点教训，让他知道撒个小谎会给别人带来多少麻烦。但这事儿可不能让汗阿玛知道。
汗阿玛要生起气来，罚得可就重了。
罚得重了他又要心疼，胤禛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怎么操心完老五又开始操心老八，据老五说，他以后和十三弟关系也好，那还得操心十三弟，还有额娘生的十四弟……
回承乾宫的路上，小胤禩才回过味儿来。
四哥一定是看穿了他在装病，故意让小太监把他送回来。
哼！
生气了，他最喜欢的四哥不帮他演戏就算了，还故意折腾他！
小家伙气呼呼的，不和四哥玩了！
皇贵妃正在屋里逗老十三，见老八被小太监背回来了，吓得不轻，“胤禩这是怎么了？”
“八阿哥头晕。”小太监道。
“快快快，快放床上。”皇贵妃又赶紧让人去请太医。
承乾宫里一阵兵荒马乱，连小十三都被这气氛影响，躲在奶娘怀里哼哼唧唧地哭起来。
皇贵妃急的眼圈都红了，“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头晕了。是不是早饭没吃饱饿的？”
胤禩躺在床上，对上皇贵妃担忧的目光，心里生出几分愧疚来。
他好像……真的做错了。胤禔
第062章
不怪皇贵妃大惊小怪, 最近康熙总和她讲什么撬开颅骨的事儿，她听得心里毛毛的。而且之前小胤禩还做过被斧头砸脑壳的噩梦。
皇贵妃听小家伙喊头晕，一下就紧张起来。待太医来确认并无大碍后, 她仍不大放心，晚上又请了另一位太医过来。
这名太医就聪明多了，说八阿哥是心思太重，没有休息好, 导致心肾不交, 出现眩晕症状。
皇贵妃越听越有道理，这孩子心思重她早就知道，熬夜琢磨功课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让太医开了个养心安神的方子。
被迫喝苦药的胤禩很有些郁闷，为了看大嫂，也付出太多了。
晚上胤禛、胤祺过来瞧他，小家伙垂头丧气的, “四哥、五哥, 我不该装病。”他顿了顿又说：“可若四哥让我去阿哥所见大嫂, 兴许妃母就不会担心了。”
他虽然明白了四哥的用意, 但还是觉得这样反而把事儿闹大了，连带着皇贵妃跟着着急，若惠妃母和额娘知道了, 也会担心。
“真的吗？”胤禛皱眉看他, “当初我在阿哥所生病，妃母有多担心我，你不是都看见了？”
胤禩一愣, 上回四哥染了风寒, 妃母日日都带他去阿哥所，还跟他念叨, 说人在眼皮子地下才安心。
胤祺也道：“你就不该装病，幸亏我们看出来了，要我们没看出来，大家都要跟着担心。”他捏住胤禩软乎乎的脸颊，“对不对呀？”
“嗯。”胤禩道：“以后不费装病了。”
哎呀，说话漏风好烦！
胤禛和胤祺都忍不住笑起来。
二人让胤禩躺着休息，去看十三弟。
皇贵妃就问胤祺，“八阿哥这两日在尚书房有被师父批评吗？”
胤祺摇头，“没有啊，八弟是我们三个里面表现最好的，就是字写得有点……”
不是被师父批评了，那小家伙因何烦恼呢？皇贵妃想不明白，瞧着兄弟之间相处也很和睦。
胤禛看出皇贵妃的疑惑，就道：“妃母放心，胤禩大概是刚从畅春园回来，不大适应。过两日就好了。”
皇贵妃听了也觉有理，又拜托胤祺，胤禩如果在尚书房发生什么事情，要和她说，“或者告诉你四哥，胤禩这孩子心思重，我怕他把不高兴都憋在心里。”她就和二人说了太医的诊断。
胤祺：？？？
他当初绑定读书系统时，太医也是这么说的。合着只要头晕就是心思重，没休息好，开一副安神养心的方子。
从承乾宫出来，他忍不住和胤禛嘀咕此事，“这帮太医真会糊弄人。”他说着又叹气，“不过也不能全怪他们，我和八弟本来就没病，但他们说了，皇玛嬷和妃母不信，只能开个药效温和的方子。”
胤禛哼了声，“这些人还不是怕自己被罚，听说太医们的医术远不如宫外的医家。”这些人连自己的诊断结果都不坚持，真遇到什么疑难杂症，他们怕是也不敢下猛药。“所以我才说医学很重要，如果有西医作为参照，这些人就不会信口开河了。”
胤祺点头，“后世我们就是西医和国医结合。”
“总听你说后世，我都想去后世看看了。”胤禛笑道。
胤祺：“后世咱们就是普通百姓了，在《我帮溥仪搞实业》里，溥仪和女主角参观紫禁城还要买门票呢。”
胤禛：“……门票的意思是进门要花钱？”
胤祺点头，“后世许多地方都要门票，什么公园啊，花园啊，还有些之前的建筑。”
胤禛一副“学到了”的表情，“后世人来钱的路子可真多。”
“是呀。”胤祺也觉得。
康熙晚上也知道胤禩头晕被背回承乾宫的事儿，特地跑来瞧了一眼，见小家伙面色还不错，才松口气。
既然都来了承乾宫，康熙就留下和皇贵妃说话，皇贵妃道：“听说大阿哥今儿让阿哥所那边的小厨房做了一桌子吃的，有双皮奶、蒸蛋糕，炸薯条，反正都是五阿哥琢磨的那些。”
康熙：“……真没想到这小子是个会疼媳妇的，”他想了想又道：“这点随了朕。”
皇贵妃：“……”
康熙被表妹瞪了一眼，哈哈大笑。
皇贵妃哼了一声，说道：“昨儿我在婚礼上见着平妃了，她跟我抱怨您回来都没去瞧她。”
平妃赫舍里氏是仁孝皇后的庶妹，十来岁的时候就硬是被塞进宫，康熙当时没拒绝，算是让赫舍里家安心。但他实在没办法把对仁孝皇后的感情转移到平妃这么个小女娃身上。
只能一直好吃好喝供着，看在太子的面上，虽然给了她妃该有的待遇，但康熙打心里没把她和宜妃、德妃她们相提并论，一年也想不起来两次。
听她就这样直接和皇贵妃抱怨起来，康熙不由皱眉，“她以为她是谁，朕凭什么去瞧她？”
皇贵妃心里也这么想，面上却道：“她年纪小，您多担待，臣妾见她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平妃进宫这么多年，一点也没长进。但皇贵妃有时候挺同情她，她是看着小姑娘一个人孤零零在宫里长大的，妃嫔们年岁大多比她大，像惠妃、荣妃她们，都能当她额娘了。万岁爷、老祖宗和太后也很少想起她。
康熙敷衍道：“闲了再去。”平妃和索额图一个毛病，动不动就在他跟前提仁孝皇后。同样是有个皇后姐姐，人家贵妃从来都不仗着他对孝昭皇后的感情要这要那……
当然了，可能也是因为他对孝昭皇后没什么感情。
“说起这个，朕最近看了神书有个想法。”康熙说着又顿住，叹了口气。
皇贵妃就追问：“什么想法？”
康熙道：“朕想把选秀的年龄改为十七岁到二十岁之间。神书上说，女子十八岁以前，骨盆没有发育完全，不适合生育。”
皇贵妃道：“可《黄帝内经》上说，女子十四岁癸水至。那不就是能生养孩子的意思吗？”
虽然许多女子刚入宫时，根本就没来癸水。
康熙道：“是能生，只是比较危险。”
皇贵妃想了下宫中妃嫔的生育年龄，“您这样一说，倒让臣妾想起仁孝皇后了。”
“朕也想到她了，她生承祜那年才刚十六岁，养了许久都没养回来。承祜也是打小身子就不好。”提起早夭的嫡长子，康熙很是怅然。
皇贵妃道：“可旗人女孩要先参加选秀才能婚配，选秀年龄提了，她们的婚配年龄也要往上提。”
“是啊，所以这件事还挺麻烦。”康熙道：“等解剖实验证实了神书的说法，朕再跟朝臣们提这件事吧。”
皇贵妃道：“如今宫里还有几名没满十七岁的官女子和常在、贵人。您要不……”她想说要不把这些人的牌子撤了，反正宫里的妃嫔多，要生孩子也不是非要指望这些人。到底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不能冒险。
可她说这话，又有争宠的嫌疑。皇贵妃是个谨慎人，话到嘴边还是停住了。
康熙看她一眼，自己把话接下去，“要不就先把这几人的牌子撤了。等她们十七岁以后再说。”
这事儿在宫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宫里不到十七岁的官女子和低位妃嫔有十几人，大多是上一届选秀才入宫的。有宜妃她们在前，这些人本来就难出头。现在直接把她们的绿头牌撤了，那岂不是意味着她们十七岁之前都没机会见到万岁爷？
太皇太后和太后得知此事，都觉得康熙这是在胡闹。太后就和淑惠太妃嘀咕：“老祖宗这回动了气，让人去查是谁出的馊主意。”
淑惠太妃道：“估计是正受宠的嫔妃。”
太后觉得康熙这些妃嫔中，大多都是好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谁敢在康熙跟前吹这种枕头风，而且康熙居然听了，这才是最让她意外的。康熙对妃嫔好是好，却绝不是能被这些女人左右想法的。
在一旁给小狗喂肉片的胤祺听了一耳朵，就道：“汗阿玛兴许是看了神书才这么决定的。”
太后和淑惠太妃闻言都看向他，太后问：“你如何知道神书里有这样的内容。”
胤祺：“听大哥说的，书里讲得是人体的结构。”好险，差点又露出破绽了。
不过他也有点意外，汗阿玛看完神书后做出的第一个改变竟然是这件事。
太后道：“那既然是神书上说的，肯定有道理。”她没生过孩子，但也知道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有多危险。
淑惠太妃瞧着胤祺，就想起宜妃，“宜妃生胤祺的时候就过了十八岁，怪不得恢复的快。”
太后一想，四妃之中，惠妃生大阿哥的时候格外艰难，荣妃是生得太多伤了身子，德妃在生七格格之前还可以，生了七格格后一直没恢复过来，就宜妃是恢复最快的，而且生的三个阿哥都立住了。“要是没有神书点拨，咱们竟没发现这事儿。”
她想了想又道：“可皇贵妃、贵妃生孩子时都过了十八，怎么也这般艰难。”
胤祺想了想，跑到太后身边，“不是所有女子十八岁以下生孩子都会难产，只是说她们难产的几率更大。”
太后在他额头戳了一下，“这不是你该操心的。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难产？去，自个儿回屋玩去。”
胤祺被太后撵出房间，鼓了鼓脸颊。他当然知道难产是什么意思了，在女主角是荣妃的话本里，就着重提到了此事，女主角解决这件事的办法是让妃嫔们十八岁以后再生孩子，并且不能连着生，两胎之间要隔几年。
胤祺觉得自己额娘没因生育伤了身子，可能是因为不是连着生，尤其他和九弟之间隔了四年，九弟的身体才那么好。相比之下，十一弟的身体就没九弟好。
这都是胤祺的猜测，究竟是不是这样，他也不知如何证实。
隔壁慈宁宫，康熙已和太皇太后讲了自己的考虑，“过早生孩子，不仅对女子不好，对孩子也不好。”他就拿承祜举例。
太皇太后道：“可前朝也是女子十四五岁出嫁。”
康熙就跟太皇太后说起老朱家孩子的夭折率。
太皇太后越听越心惊，那时候宫里的孩子立不住，她只当太医无能，谁能想到，还和母亲的年龄有关。
而且这还是神书提醒的，太皇太后自不会再反对。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皇太后晚上就梦见了难产而亡的仁孝皇后，还有早夭的那些重孙和重孙女们。
次日，老人家有些怅然，就和苏麻喇姑道：“这样一想，成亲晚也有晚的好处，不仅身体成熟了，心智也成熟。当年若让福临晚两年成亲，他和静妃也不至闹成那样。”
可当时也是没办法，福临想亲政，就算她不给他安排亲事，那孩子也着急大婚。
过去的事情没法扭转，却可以改变以后的事情。“哀家本来还想着，该给胤礽安排几个宫女了，现在想想，还是再等两年吧。”
苏麻喇姑笑道：“是啊，听说万岁爷在安排太子出阁读书的事情，眼下还是读书要紧。”
太皇太后点头，“玄烨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比他沉稳成熟多了。”
在她看来，胤礽还跟个孩子似的，许多事考虑不到。
苏麻喇姑就笑着劝道：“您可不能这样比，万岁爷当初面临的是怎样的局面，他不得不成熟，如今太子有万岁爷护着，只要能听万岁爷的话，好生读书学习就已是不错了。”
太皇太后想了想，“也是。”这孩子要有玄烨当年的野心倒还麻烦了呢。“玄烨说最近胤褆和胤礽这俩孩子关系缓和了不少。”
苏麻喇姑道：“俩孩子本就没什么矛盾。”
太皇太后叹气，“若这帮孩子们都能像老三、老四、老五那样就好了。”兄弟三人动不动就凑一块，老三、老四还帮着老五学汉文。康熙、太皇太后和太后知道此事后都很是欣慰。
康熙非常赞同胤禛的主意，交代儿子们以后和胤祺说话都用汉文，也叮嘱了宜妃。只是宁寿宫的太后太妃们就不大会汉文。
康熙甚至想借此机会让胤祺搬到阿哥所去，才提了半句，就被太后拒绝，五格格也可怜巴巴地看着康熙，“不要让五哥去阿哥所好不好？”
康熙见一老一小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哪儿还忍心让胤祺搬走。这事儿于是又搁置了。
胤祺还是下学回来才得知此事，心有余悸地摸摸胸口，又去和太后撒娇，“您可太厉害了！就没有您办不成的事儿！”
太后还挺得意，摸摸胤祺的脑袋顶，“不过过两年老七、老八就去阿哥所那边住了，就你一个人住宁寿宫，和兄弟们生分了怎么办？”
“才不会呢，您看我和三哥、四哥生分了吗？”胤祺道。
太后就笑起来，这三个臭小子越来越亲近，“也别只和哥哥们玩，还得多关心老七、老八，对了，老八头晕好了吗？”
“早好了。”胤祺道：“昨儿就按时上学了，下午还骑马了呢。”
祖孙俩说了会儿话，太后见胤祺困了就打发他去睡觉。
胤祺躺到床上就打开读书系统，昨晚他把女主角是珍妃的话本读完了，系统提醒他，再读一个话本就能获得新的积分奖励。
他于是打算随便挑一个，一目十行地往后看。
因为上一本读得是晚清的话本，猜你喜欢就给他推荐相同背景的话本。
胤祺看到有一个话本的女主角是慈安，他果断选了这个。
不用看情节，胤祺就已经开始期待女主角穿越成慈安，利用自己对后世的了解，改变大清命运了。
然而，他看了几章，情节一直在后宫打转，女主角和兰贵人勾心斗角，咸丰跟个不倒翁似的，一会儿向着女主角，一会儿又同情兰贵人。
胤祺看了眼进度，这书有一百多万字，估计后面才是改变历史的剧情。
于是有点瞌睡的胤小祺决定明天接着看。
第二天晚上，胤祺又打开这个话本接着读，读了两百多页，女主角是当上皇后了，兰贵人却还在各种作妖。
胤祺好急，八国联军都要打进来了啊！
他第二天就和胤祉、胤禛抱怨这个节奏很慢的话本。
胤祉：“你笨不笨啊，系统的规则是看百分之五就算一本，那你该看短一些的啊！”
胤祺：？？？
胤禛：“你不会之前都没想到吧？”
胤祺：“……人做事不能太急功近利！”
话音未落，就被俩哥哥揪住耳朵，“我们帮你学汉文，不是让你用来反驳我们的！”
胤禛道：“而且这话本明显写的不好，不看也罢，赶紧换一本。”
胤祉又道：“等下，你先看看你读到百分之多少了，如果已经快到了就别换了。”
胤祺就闭上眼睛召唤系统看了眼，“读了百分之二。”
胤祉就让他换一本二十多万字的。“最好是和数学相关的，比如主角要上数学课之类的。”
胤祺发现俩哥哥比他还会钻系统空子，“放心放心，有数学肯定选数学。”
上回因为老八装病，胤祺也不敢闹着看大嫂了，没想到这日回宁寿宫，胤褆和大福晋都在。
大福晋这两日天天吃胤祺琢磨的吃食，香橼红茶和焦糖奶茶换着喝，幸福得不行。见了胤祺自然要夸一番。
胤祺被夸得有些羞赧。
胤褆就道：“老五，你以后琢磨出什么新吃食记得和我说啊。”
胤祺点头，“兄弟们我都记着呢，不会落下大哥的。”
他又问起解剖实验的进展，胤褆看一眼大福晋，“我最近都没去，是你二哥在负责。”
“啊？为什么呀？”胤祺不解，大哥胆子大，之前都是他进解剖尸体的房间，二哥才敢跟着去的。
当着大福晋的面，胤褆不太好说，就道：“我刚成亲，就不能让我休息两天？”
大福晋已经听见了，问解剖是什么意思。
胤祺：“就是把人体打开，看看里面都有什么东西。”
大福晋：“……”
胤褆轻咳，“时辰不早，咱们该回去了。”
大福晋：“……”
回阿哥所的路上，大福晋还在追问解剖实验的事儿。
“这不是你该打听的。”胤褆只好板起脸。
大福晋见状便猜到此事事关重大，于是没敢多问。
等他们走后，胤祺就问太后，“大哥大嫂怎么这个点儿过来请安？”
太后道：“不是来请安的，是……”她说着又止住话头，问胤祺饿不饿。
胤祺见皇玛嬷神神秘秘的，等吃完点心就问刚刚在场的五格格，“大哥他们来是为什么？”
五格格道：“我就听了一句，大哥说大嫂今年也才十五，如今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她说着疑惑地拧起眉头，“大嫂还哭了呢。”
胤祺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大哥是负责解剖实验的，肯定看了《解剖学》，然后就和汗阿玛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胤祺还不太懂那种事，却知道要生孩子俩人得一起睡觉。
这有什么怎么办的，不一起睡觉就行了呗。胤祺心想，大概是大哥大嫂感情太好，不愿意分开吧。
那找皇玛嬷也没用啊。
太后也正和淑惠太妃讨论此事，“老祖宗的意思是给老大安排个年纪大些的宫女，老大不愿意。”
淑惠太妃道：“老祖宗也是希望这宫里能尽快有第五代。”
太后道：“只是人家小夫妻刚成亲就赶上这事儿，也怪倒霉的。”她说着叹了口气，虽然老祖宗有她的考量，但太后则因此事对胤褆刮目相看，知道考虑福晋的感受，“回头哀家再劝劝老祖宗吧。”
晚上睡觉前，胤祺就问系统能不能按照字数筛选，眼前就弹出几个选项。胤祺选了三十万以下，然后出来一些名字很短的话本。
胤祺看了眼分类，标着“近代现代”。
那就是大清亡了以后的事儿，反正这些主角他都不认识，就随便点开一本。
这话本讲得是后世学校里的故事，因为之前看过数字军团穿现代的话本，胤祺对后世学校还是挺了解的。后世的人肯定要学数学，这就很符合三哥的要求了。
虽然没有读清穿话本那样有代入感，却也能勉强往下看。
胤祺一目十行地看到了百分之五，几乎没记住什么情节。只知道女主角喜欢男主角，男主角对她爱答不理。
不重要，为了三哥，他愿意做一个急功近利的胤小祺。
终于又到了选关键词的环节，这次的关键词是【近代史】、【经济】、【医学】、【心理健☆仙☆女☆整☆理☆康】和【教育】。
呀！怎么没有数学了？
这下子胤祺又纠结起来。
第063章
胤祺首先排除了【心理健康】, 因为他不知道这有啥用。万一选出来的书他们用不到就很亏。
他还记得要给四格格送书的事情，【近代史】对于四格格来说也用不上，她总不能变成预言家吧。
“大清亡了”之类的预言说出来, 根本没有人爱听。胤祺再傻也知道这点。
于是他第二个排除了【近代史】。
剩下【经济】、【医学】和【教育】，这三个关键词都好重要。
《系统解剖学》的例子摆在前面，只要汗阿玛相信书中的内容，立刻就能做出改变。
经济也是很重要的, 胤祺可一直记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呢。
但是这书四格格也很难用上, 作为格格，赚钱的事儿她根本插不上手。
胤祺想选教育，却又不大确定【教育】这类的书籍是讲什么，是讲怎样开设学校，还是后世的老师如何教导学生？
胤祺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做选择好难啊！
系统就不能大方一点, 每个关键词来一本吗？
此事不可草率, 胤祺决定深思熟虑一番。
他这次不想和哥哥们商量了, 他发现了, 三个人讨论，意见不一，反而更难做出决定。
胤祺于是先关了系统, 琢磨着哪个关键词更重要,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梦见了有才和大妞，大妞在街上摆摊卖炸薯条和土豆丝饼，土豆丝饼便宜顶饱, 许多赶路的人早上都会买一个, 一边走一边吃。炸薯条则更受小孩的欢迎，达官贵人家的子弟闻见了炸薯条的香味, 都会忍不住买一包尝尝。
大妞又举一反三，做出了炸鸡块和炸鸡腿。于是她早上卖土豆丝饼，下午卖炸薯条和炸鸡块。每天都赚的盆满钵满。
大妞的名气越来越大，有旗人愿意给她出钱，让她开家卖油炸食物的铺子。他作为东家每年拿分红即可。大妞喜不自胜，在内城最热闹的地方开了家店，就卖各种油炸食品，炸鸡块、炸排骨、炸薯条。她有特质的调料，往这些食物上撒上一点，香飘十里，是别人比不了的。
自从她能赚钱后，大娘就不敢打她了，而是用她赚的钱供有才读书，剩下的钱则从南方一袋买了番椒的种子种在院中。
然后家里又做出了麻辣粉和酸辣粉，在大妞的店中试卖后很受欢迎。大娘就让自己的大儿子和大儿媳也开了家店卖粉。
家里的日子就这样越过越好，有才考上秀才后就没继续往上考，而是在村里给孩子们教书。
村里人见大娘家盖了新房还买了几亩地，羡慕不已。也学着做起小生意，有的则跟大妞商量，把炸薯条、炸鸡块的铺子开到了别的地方。
大妞再也不是战战兢兢的模样，见得世面多了，她越发大方得体，因为许多官宦子弟喜欢她做的吃的，还邀请她到家中做客。
“当时是有一家路过的客商到我们家讨水喝，让我们尝了炸薯条和土豆丝饼。”大妞经常和旁人说起她们家的机缘。
有人听她形容那一家人的模样，想到了皇家。
大妞哈哈笑起来，连说这不可能。
但有人告诉她，这些吃的本就是宫里传出来的，还有传教士说：“万岁爷留我吃过炸薯条。”
胤祺忍不住笑起来，然后把自己笑醒了。
小家伙醒来后，嘴角还是上扬的。
这个梦真好，希望能成真！
大妞一家满足的笑容和客人们吃到美食后的赞叹还在脑中盘旋。
胤祺美滋滋的回忆了一会儿，点开了读书系统，在积分奖励中选择【经济】。
经济经济，经世济民，这是读书人的理想，也是朝廷的愿望。
他选这个关键词，哥哥们肯定不会反对的。
选好关键词后，胤祺就翻了个身，心满意足地继续睡觉。
梦里连汗阿玛和老祖宗都夸他，说他越来越懂事，知道为朝廷着想了。
大概是被夸的滋味太美妙，胤祺都不想醒来了，早上西洋钟叮叮当当响了一阵，他仍躲在被子里。
巴林氏进来叫他，“阿哥爷，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胤祺哼哼唧唧，“等分针走到六我就起来。”
巴林氏就去看西洋钟，等着分针走到六又叫他，“阿哥爷。”
这时太后掀帘子进来，“起不来就算啦，今儿下雨，多睡会儿吧。”
他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因为这种原因偷懒。胤祺于是默数“三二一”，然后一掀被子爬起来。
太后：“……”
巴林氏赶紧伺候他穿衣洗漱，胤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匆匆跟太后道别就往外跑。
吕宝德一手拎书包一手拿伞，赶紧跟上，“阿哥爷，慢点，当心淋雨。”
胤祺到尚书房时，教满文的师父已经到了。
他忙道歉，“下雨天路不好走，我来迟了。”
师父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怪他，忙让他坐下，鄂尔泰忙小声提醒他，刚师父讲得内容。
等胤祺翻开书，师父才接着往下讲。
满文课胤祺听得还是很认真的，但他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一时没想起来，小家伙就收回心思，专心听讲。
宁寿宫内，收拾床铺的宫女发现枕头不平，伸手摸了下，就从下面摸出一本书来。
她就拿着书去找巴林氏，“嬷嬷，五阿哥又躲被窝里看书了，也不知道光线那么暗，阿哥爷是怎么看清的。”
巴林氏看了眼那书的封面，疑惑地皱了皱眉，好像和五阿哥书房里的那些书不大一样。但她也没太在意，就说：“还放枕头下面吧，免得小主子晚上回来又找不着。”
自家小主子粗心大意的，经常找不到东西。巴林氏最了解他了。
宫女于是又把书放回枕头下面。
巴林氏则去和太后告状，“五阿哥昨晚又躺床上看书了。”
太后皱眉，“这习惯怎么还没改？怪不得今早起不来。”她想了想，就说：“那以后给他床头放一盏亮一些的油灯，别看坏眼睛。”
巴林氏应声退下。
用完早膳，太后带着五格格去了慈宁宫，大格格也来了。
太皇太后皱眉，“怎么宜妃还不送老九过来？”
大格格笑道：“兴许是下雨路滑，走得慢些。”
太皇太后就派人去催。
趁着胤禟还没来，胤俄就和五格格凑一块玩耍。
大格格和太后则说起即将到来的万寿节。
“玄烨说今年不摆宴。”太皇太后道：“这孩子，舍得给哀家过寿，到了自己这儿，向来都是从简。”还有一个原因太皇太后没说，那就是今年无论是国库还是私库都有些紧张，因为佛祖赐书，要修佛塔，多出一笔支出。也该节省些了。
太后就笑着夸起康熙的孝心，又说皇子们也都随了他。
太皇太后就看向大格格，“你们做儿女的该献寿礼还得献，但不必贵重，让你们汗阿玛知道你们有孝心就得了。”
大格格应下，太皇太后又叫胤俄和五格格，“你俩听见没？”
胤俄和五格格立刻站好，乖乖巧巧地应是。
太后笑着对胤俄道：“你这回可不能再抢妹妹的贺寿诗了。”
几人闻言都笑起来，胤俄挠挠脑袋，不背贺寿诗，自己也没别的才艺了呀。
众人正说话，外面人通传，宜妃带胤禟过来了。
平日宜妃不是每日都送胤禟过来，一是因为她作为一宫主位，早上事儿也挺多，且太皇太后不要求他们每天过来，二是因为她一来送胤禟，小家伙就不安心读书，等她走的时候，胤禟必会哭闹一番。
太皇太后和太后只当今日下雨，宜妃不放心，才送胤禟过来。
宜妃带着胤禟进来，和众人见过礼后，就笑着道歉，“今儿出来的晚了些，就耽搁了，实在对不住。”
太皇太后笑笑，“无妨，这又不是尚书房，要求没那么严格。”
太后就看向小胤禟，“你是不是因为今儿下雨，赖床上不想起来？你五哥也是，今儿起床可费劲了。”
“不是，我早就起来了。”胤禟骄傲道：“是那些人一大早堵在门口……”
宜妃忙打断儿子，对大格格道：“就不耽搁你们了，快带阿哥格格去念书吧。”
大格格迟疑，宜妃这明显是有事瞒着。
太皇太后自然也能看出来，她没揭穿，而是让几个孩子去后面读书。
等他们走了，太皇太后才看向宜妃，“说说，怎么回事。”
宜妃笑了笑，“就是我宫里几名没满十七岁的常在来问……来问宫里的新规矩是怎么回事。”
太后皱眉，“这有什么怎么回事？她们难道还敢有异议？”
太皇太后冷哼了声，“她们估计觉得这是宜妃吹得枕头风。”
听老人家一语点破，宜妃心下一颤，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祖宗明见，臣妾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会给万岁爷出这样的主意啊！”
更何况，她从来就没把这些新进宫的小姑娘看在眼里过，就凭她们，还不至于威胁到她们这种生育过皇子的妃嫔。
太皇太后笑起来，“行了，你快起来，哀家还不至于那么糊涂。就算你敢说，玄烨也不会听啊！”
太后在旁附和点头，“就是。”
太皇太后就让人传口谕，“就说这规矩是受神书启发，谁有异议就来慈宁宫问，别在背后嚼舌根。”
这口谕陆续传到各宫，受宠的各宫主位们都松了口气。她们总算不用被那些小姑娘指指点点了。
宜妃从慈宁宫出来，长长吁了口气，前两天真憋屈死她了，无论她如何解释，那些人明面上信了，背后还是怀疑她干的。
这下终于清净了。
宜妃走后，太后又和太皇太后说起大阿哥和大福晋的事儿。
“老大是个会疼人的，人家小夫妻新婚燕尔，就算不能同房，也是最亲密的时候。等再过几天，大阿哥新鲜劲儿过了，再给他屋里安排人他肯定乐意。”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搞得哀家和拆散鸳鸯的恶人一样，罢了罢了，随他们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满文课结束后，胤祺就和胤祐、胤禩猜测，“下午估计不用学骑射了。”
“真的吗？那我回屋画画去。”胤祐道，他也不喜欢学骑射，虽然他的腿疾不大影响骑马射箭，但每次安达却要格外照顾他，这让他不大自在。
胤禩则道：“可我还想练射箭。”昨儿练习射箭，他就一直没能射中红心，要强的小家伙下定决心，今日必须要练会。
胤祺打了个哈欠，“我打算回去睡一觉，我昨晚……”
话音戛然而止，胤祐、胤禩都听到五哥倒吸了口气。
“五哥怎么了？”胤禩见他神情不大对，忙问。
“没……没事儿。”
胤祺嘴上敷衍着，一颗心却慌得快跳出嗓子眼。
他就说他隐约觉得忘了什么事儿。
他把积分奖励给忘了啊！！！
铺床叠被的宫女肯定发现了，然后交给皇玛嬷，皇玛嬷再叫来汗阿玛。
呜呜呜……这可怎么办啊！
胤祺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懊恼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正不知该怎么办时，胤祐凑过来，小声道：“五哥，你是不是昨晚尿床，忘了收拾。”
胤祺：？？？
他不由看向一脸关切的胤祐，“你为啥会往这上想？你干过这事儿？”
胤祐：“……两年前的事儿了。”
胤祺：“……”他忍不住笑出声，“那时候你都快七岁了还尿床？”
他一高兴也忘了压低声音，鄂尔泰、富广、胤禩他们都看过来。
胤祐：“……”
他就不该关心五哥！
胤祐面色通红地做回位置上，也抱住脑袋。
富广、鄂尔泰和胤禩都是有眼色的小孩，纵使心里嘲笑胤祐尿床，见他羞恼，便也忙收回目光。
胤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又忙给胤祐道歉，“七弟，不好意思，我不是嘲笑你，就是觉得七岁了还尿床有点少见……哎，不是，你别生五哥的气，五哥给你赔不是！”
幸亏胤祐是个温和性子，也没真生胤祺的气。小小声地“嗯”了一声。
这时，张英师父来了。胤祺忙坐回去。
他又想起积分奖励的事儿，汉文课上的是心神不宁。一会儿祈求宫女没有发现，一会儿又求汗阿玛今天政务繁忙，一时去不了宁寿宫。
胤祺甚至还偷偷闭上眼睛问系统：【积分奖励可以收回吗？】
系统：【抱歉，系统暂无此功能。】
胤祺：TVT
汉文课在煎熬中度过，张英师父一走，胤祺就去隔壁找两个哥哥。
胤祉和胤禛见他垂头丧气的，一张小胖脸也皱在一起，就问：“闯祸了？”
胤祺一愣，哥哥们可真了解他啊！
他就哼哼唧唧的事情说了，胤祉腾的一下站起来，“老五！你你你！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就连一向淡定的胤禛也皱起眉，“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能忘？”
胤祺抬脸可怜巴巴地看向胤祉，“三哥，你小点声，我错了。”
胤祉往周围看看，他和胤禛的哈哈珠子都好奇朝这边看过来。他只好坐回位置上，叹了口气，“老四你说怎么办吧，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胤禛想了想，“汗阿玛若是已经拿到积分奖励的书，定然会派人来叫老五去问个明白。现在还没人来，就说明汗阿玛还不知道。”
胤祉和胤祺闻言，都松了半口气。
胤禛又道：“老五，你快装病。”
“啊？上回你还不让老八装病呢。”胤祉皱眉。
胤禛忍不住瞪他一眼，“这情况能一样吗？”
胤祉撇撇嘴，的确如此。
胤祺道：“那我还是装头晕吧。”
胤祉道：“说头疼，就说下雨着了凉。”
胤祺：“可治头晕的药比较温和，对身体没坏处。”
胤禛：“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动作快些！”
接下来是算学课，给他们教算学的是康熙亲自选的户部官员，虽然品阶不高，算学水平却很高。
平日胤祺学算学也是挺认真的，师父还很欣慰。今儿五阿哥却看起来蔫蔫儿的，算题的时候一只手还去揉太阳穴。
师父走到他桌前，关心道：“五阿哥今儿身体是不是不大舒服？”
胤祺“嗯”了声，“头疼。”
富广听到自家阿哥爷说头疼，忙道：“要不要回去休息啊。”
胤祐、胤禩也都关心地看过来。
胤祺点头，“兴许是早上淋雨受凉了。”他还是用了三哥的说法，有个原因，听起来没那么突兀。
师父立刻把吕宝德叫进来，富广和鄂尔泰则帮胤祺收拾桌上的书本。
胤禩担忧道：“这会儿外面的雨更大了，五哥回去的路上会不会受凉呀，要不先在旁边歇会儿，等雨小了再回去。”
胤祺心中一凛，难道八弟看出来了？
好在吕宝德已替胤祺开了口：“八阿哥放心，奴才准备了雨衣雨鞋。穿上不会受凉的。”
这是他刚看雨势渐大，特意跑回宁寿宫拿的。
胤禩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好。”
待胤祺和吕宝德出了尚书房，胤祺才在心里松口气。
他披着油布雨衣，吕宝德又撑着把大伞，倒是不会淋着雨。
二人没走一会儿，迎面遇见来乾清宫汇报政务的胤褆。
“老五去哪儿？”胤褆皱眉问。
胤祺：“我有点头疼，跟师父告了假，回宁寿宫休息。”
胤褆瞥他一眼，“别是又想偷懒吧。”
胤祺：“才不是呢。”
胤褆也就随口一说，没有真怀疑，笑着拍拍他肩膀，“快去吧，男子汉坚强点儿，喝点姜汤睡一觉就好了。”
胤祺应了。
胤褆到乾清宫时，明珠也在，正与康熙讨论治河的事情。每年春天，这都是个大问题。
今年又牵扯出几个地方上的贪官，康熙气得不轻。
在治河上，明珠是行家。有他在，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哪些人的折子是真的，哪些人的奏报里掺杂着谎话。
君臣商议时，胤礽就在旁听着，他都不得不佩服明相。
怎么才能把明相拉拢过来呢？胤礽不知不觉就琢磨起来。
明相对大哥简直死心塌地，除非，除非他把大哥也拉过来……
这怎么可能。
小少年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收回思绪。
这时，胤褆求见。
康熙便让他进来，先在一旁候着。
待君臣商议完政事，明珠走后。康熙才看向胤褆。
“听说你这几日都不去监督解剖实验了？”
胤褆道：“儿臣早就和二弟商议好了，我负责监督前半程，等我成亲了，剩下的由他负责。”
康熙皱眉看向胤礽，“那你怎么没去？”
胤礽抿抿唇，“儿臣前天去了，但是他们在画心脏的解剖图，儿臣……”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也低下去，“儿臣有点害怕。”
“噗……”
胤褆没忍住直接笑出声，被康熙瞪了一眼才努力把嘴角往下压。
康熙也是一阵无语，他的儿子怎么能胆子这么小。
康熙就命令胤褆，“你陪他去！”
胤褆：“可我们之前已经分工好了。”
康熙：“最后的实验结果，和神书做对比，不都得老二来做，难道你愿意在这上下功夫？”康熙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俩儿子是怎么分工的，案头工作肯定是胤礽在弄。
胤褆闻言只好答应。
康熙又叮嘱他，“有点出息，别整日和福晋腻一块。”
胤褆应了，又忍不住嘀咕：“腻一块也做不了什么，还不如出来办差。”
康熙：“……”
父子三人又聊了会儿解剖实验的发现，说到人脑内也有血管时，胤褆突然想起来，“刚我过来的路上碰见五弟了，他说头疼，要回宁寿宫休息。”
康熙闻言皱眉，口中说着“真是娇气”，心中却琢磨待会儿去看看。
胤祺回到宁寿宫，太后听说他头疼，自是心疼不已，又是让人煮姜茶，又是去请太医。
胤祺道：“没事，我回屋躺一会儿就好了。”
“好好，快去躺着。”太后道：“听说你昨晚又在床上看书，估计那会儿就受凉了。”
胤祺身子一僵，想了想，终是什么也没问。
他快步回到自己屋中，巴林氏跟进来，笑道：“阿哥爷，书还在枕头下面，您先拿出来，压着睡觉不硌得慌吗？”
胤祺就把书从枕头下面拿出来，扫了眼封面上的书名——《国富论》。
他眼睛一亮，这书名好。一看就很有用！
但眼下是不能看的，他只好先把书放到一旁小几上，乖乖躺回被窝。
他盯着帐顶，正琢磨该把书藏哪儿去，五格格跑进来。
“五哥，我一回来就听说你病了，没事吧。”
五格格说着已经跑到了床边，伸出小手在胤祺额头试了试。
“没发烧。”胤祺笑道：“让我睡一会儿。你快去写大字，写完了晚上五哥陪你玩。”
五格格应了，走之前还贴心地帮胤祺拉好帐幔，余光瞥见桌上有本书，封面与她所见过的书都不一样。
书名她也看不大懂，像汉字又和她学的汉字不同。
小家伙又忍不住掀开帐幔探头问胤祺，“五哥，你看的这是什么书呀？”
第064章
呀！五妹妹的眼睛太尖了！
“反正是你现在看不懂的书。”胤祺心虚道。
五格格道：“可这个字和汉字不一样诶？是什么语言？”
胤祺道：“是简写。”
五妹妹“哦”了一声, “那这书名是什么呀？”
胤祺忍不住伸手在她额头戳了下，“都说了你看不懂，别乱问啦！”
“唔……”五格格鼓起脸颊, 不太高兴，五哥向来都很有耐心的，不管她问什么，他都会笑眯眯回答。今儿是怎么了？
小姑娘哼了声：哒哒哒跑出房间, 去找太后告状。“……看不懂才要问呀, 五哥真是的。”
太后把小孙女儿抱起来揉揉脑袋，“他头疼，着急睡觉呢。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等他好了，我让他给你道歉。”
五格格这才想到五哥还生着病呢，忙懂事道：“那算啦, 五哥身体不舒服, 心情不好也正常。”
太后和淑惠太妃都夸起来, 说五格格真是懂事。
淑惠太妃又忍不住往那种书上猜, 对太后道：“回头您还是问问五阿哥，万一真看了些话本之类的书，让皇上知道了, 定是要罚他的。”
“只要不是淫词艳曲, 普通的话本子看看也没什么。”太后道：“哀家要是会洋文，哀家还想看那个莎翁的戏本子呢。”
淑惠太妃心说咱连汉文都不会几句，您还惦记上人洋文的书了。
五格格出去后, 胤祺担心一会儿又有人进来, 忙把那本《国富论》塞到了拔步床头的一个抽屉里。
放好书，胤祺长长吁了口气, 这回真是太险了。
他盯着帐顶躺了一会儿，因为外面天色昏暗，没一会儿就有了睡意，系统给他推荐睡前读物，他也没看，直接睡着了。
一觉睡到用晚饭的时候，胤祺才被巴林氏叫起来，“阿哥爷，起来吃点东西吧。”
胤祺本就没病，自然躺不住，于是麻溜儿的起来吃饭。
今儿小厨房做了热锅子，煮了各样素菜和土豆粉、红薯粉。
胤祺还让小厨房调了蘸料碟，放花生碎、辣椒粉和胡椒粉。这样哪怕热锅是清汤，吃起来也不会那么寡淡。
太后用他的料碟尝了一口，也觉不错，就让小厨房也给调一个干料碟，“少放些辣椒粉。”
几人正用饭，康熙来了。
胤祺和五格格忙起身行礼。
胤祺不由在心里嘀咕，外面还下着雨呢，汗阿玛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
康熙见胤祺嘴角还沾了点辣椒粉，哼了声，“吃的这么香，看来头疼不严重么。”
胤祺猜测汗阿玛是考校兄弟们功课时得知自己告假的，难道汗阿玛来宁寿宫是关心自己的病？
胤祺有点愧疚，忙道：“多谢汗阿玛关心，这会儿已经好了。”
太后也道：“刚喝了杯姜茶，哀家说去请太医，他说不用，睡一觉就好。正好那会儿外面的雨大，哀家便想着等他睡醒若还不好再叫太医，谁承想这就活蹦乱跳的了。”
胤祺：“……”被皇玛嬷这么一说，显得很像装病啊！
康熙坐到位置上，让胤祺过来，亲自给他把脉。脉搏跳动有力，这些儿子里就数老大和他身体最好。
康熙后悔冒雨跑来一趟了，不就是头疼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上回他们病了，这孩子带着俩弟弟跑到各院探望。
他心里惦记着父母兄弟，大家自然也无法忽视了他。
胤祺又笑眯眯问：“汗阿玛用晚膳了吗？留下一起吃热锅子吧。”
太后道：“是啊，老五让小厨房调了蘸料，味道不错。”
康熙可还记得那个香油蒜泥的蘸料，配麻辣火锅确实巧妙。他好奇这次的蘸料，就答应留下一起用饭。
小厨房特意给康熙调了一个辣椒粉比较少的干料碟，这样花生碎的香味就很明显。
他问胤祺，“你知道南方人用花生做什么吗？”
胤祺摇头。
花生就是普通坚果，和核桃差不多，吃多了都容易上火。
太后也好奇地看向康熙。
康熙道：“广东那边用花生榨油，比豆油香。”
太后和胤祺都是头一回听说，太后道：“那可太好了。”
“是啊，百姓们多种些花生，就不愁没油吃了。”胤祺道。
康熙心说百姓们手头就那么点儿地，种粮食还不够呢。如果粮食产量能高一些就好了。
五格格自然想不到那么多，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道：“花生油应该很香吧，好想尝尝。”
康熙在女儿脑袋顶揉了一把，“你怎么也被你五哥带成小馋猫了？”
胤祺：“……”怎么就是他带的了？
康熙一转眼，又见太后也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种粮食虽然要紧，但人吃饭也不能没有油水。”尤其对于普通百姓，猪油也很难弄到。
康熙：“ 朕已让畅春园那边尝试种植了。”宫里现在吃的花生是地方上运过来的，大家都当零嘴吃，偶尔做做糕点。供应量远远不足以用来榨油。
如果畅春园能种，再往外推广，这事儿不急。
康熙又说起土豆粉和红薯粉，“去欧罗巴的学生四月启程，内务府的官员说可以带些粉条到船上，比米面更好保存。做起来也方便。”
胤祺点头，“最好带上辣椒花椒，要在海上航行那么久，肯定湿气重，吃些辛辣的东西对身体好。”
这点养生小常识太后还是知道的，不由笑起来，“老五说得对。”
康熙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个，这主意确实不错。
太后不由叹气，“那么远的路，真是令人担心，万一路上生了病可怎么好哦。”
康熙道：“有太医随行，而且朕打算在他们走之前，让他们种了牛痘。”在“种牛痘”的法子想出来之前，康熙是只打算选出过天花的学生去西洋的。但那样就要刷掉几个他比较看好的旗人子弟。这“种牛痘”的方法真是太及时了。
胤祺一个劲点头，“我们还可以教洋人怎么种牛痘。”
康熙笑，“那是自然。”肯定是要教他们的，但决不能白教。
太后好奇，“听老五说欧罗巴有许多国家，这些孩子们要去哪个国家？”
“英国、法国。”康熙道，留学的一应事宜都是传教士们和天主教会帮忙联系的。如今法国的国王路易十四和英国的国王詹姆斯二世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自然非常欢迎大清派学生过去。
“那这些学生岂不是要会两种语言？”胤祺听说他们只学了三个多月，这能学会吗？
康熙道：“目前只学了些简单的，剩下的在路上学。”
对哦，路上要走大半年呢。待在船上闲着也是闲着，是可以用来学习。
“坐船就够危险了，还要在船上念书。”太后忍不住替这些留洋的孩子念起佛来。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到达欧洲，平安回来。若是没能回来，朝廷该如何向人家家里人交代啊！
五格格道：“要是船可以跑快点就好了。”
“二姐姐不是说，给一个物体力量，物体就能移动吗？那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一直给船力量，让船快速移动呢？”胤祺看话本里经常提到蒸汽船，蒸汽机好像就是一直在给船带来动力，船才能跑那么快。
“一直给船带来力量？那不就是船夫吗？”此生没做过几次船的太后道。
胤祺道：“那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代替人力呢？”
康熙瞥他，“你倒是挺会做梦。”
胤祺：“……”
他真的好想直接告诉汗阿玛，未来就有这样的船，还有这样的车。嗖的一下就开到了他们大清。
用过晚饭，康熙就回去继续忙政务了。
胤祺则回屋偷偷摸摸把《国富论》拿出来，去了书房。这本书的作者是“亚当·斯密”，一看就是个洋人。
胤祺翻开目录扫了两眼，从“分工”讲到“市场”
原来未来的经济学是讲这些的，都是跟做生意相关的。
话本里说九弟很会做生意，可惜他太小，否则可以把书给他看。
他一边琢磨一边继续往下看，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让他印象深刻的词——殖民地。
在那些晚清背景的话本里，都提到大清后来沦为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
他于是直接把书翻到了“殖民地”这一部分，想看看这里有没有提到大清。
然而，胤祺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汉文水平，看目录没什么问题，但看正文还是得连蒙带猜的。
“欧洲最初在美洲和西印度建立殖民地的目的……”
美洲是哪里？“西印度”也没听说过啊，后面提到的几个地方他倒是知道，蒙古、罗马、希腊。
蒙古他们可太熟悉了，蒙古也有过殖民地？是说元朝时候吗？
希腊、罗马他也听三哥说过，但他没记住具体位置。
算了，这是还是给汗阿玛吧。除了汗阿玛，旁人都未必能读懂。毕竟不是谁都能看到世界舆图的。
正好万寿节就要到了。
正琢磨这次该怎么把书放进佛堂，胤祉和胤禛来了。
因为下雨，他们只在室内练习了一会儿射箭就提前下学，俩小孩都惦记着胤祺的积分奖励，赶紧过来瞧瞧。
“国富论，”胤禛念出这个名字，眼中就不由带了笑意，“这名字好。”
胤祺也点头，应该很有用。
胤祉也凑过来看，他俩一目十行地看了看第一章。
“这作者是英格兰的。”胤禛道，书里举得许多例子都是英国的。
胤祉皱眉，“工厂是什么意思？”
“就是大的作坊吧，有纺织工厂，有食品工厂。”胤禛道。
胤祉点点头，越看越觉得这作者说得挺有道理，他首先说人和动物是不一样的，人知道用自己的劳动去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讲得啥呀，”胤祺见俩哥哥看得津津有味，愈发好奇书中的内容。
胤禛就总结给他听。
胤祺：“哇！他说得好有道理哦！”
胤禛又往后翻了翻，他真的好想仔细读读这本书，又怕留下阅读的痕迹。到时候露出破绽。
“你想好这次怎么送了吗？”胤禛问。
胤祺：“就还放大佛堂呗。”
胤禛：“你是不是傻？每次神书降临，你都进过大佛堂，这不是轻易就被发现了？”
胤祺眼珠一转，“那这回换你俩进。”
胤祉忙摆手，“别让我去。”
胤禛看了眼不靠谱的弟弟和没担当的哥哥，叹了口气，“那我去吧。”
胤祺忙抱住四哥，“四哥最好了！”
胤祉：“不愧是未来的皇帝。”
胤禛：“……三哥！”
三哥到底怎么坐到如此轻描淡写地开玩笑的啊！
“三哥，其实最好的结果还是二哥当皇帝。”胤禛道。
胤祉：“为什么？”在他看来，汗阿玛之所以不让二哥继位，那肯定是二哥不堪重任啊。
“储君之位的变动也会影响到朝局。”胤禛只好含糊道。
“而且汗阿玛那么喜欢二哥，废掉他的太子之位心中肯定又失望又难过。”胤祺道，而且还是两次。每次看话本里提到这一段，他心里都酸酸的。
胤祉想了想，隐隐明白过来一点。他叹了口气，“反正这些事我不想掺和，我就想研究算学和几何。”
他说着又看胤祺，“老五你也别掺和，就你这脑子，当了皇帝也是个昏君。”
胤祺：“……放心，我有自知之明。”
胤祉：“不错，会的成语越来越多了。”
胤禛：“……”
因为这次决定胤禛进佛堂，胤祺便让他把书带回去。“我这儿出出进进的人多，还是四哥你拿着安全。”
胤祉想了想，“也不能就这样大喇喇的拿回去，万一半路碰上人了呢？”
胤禛于是从胤祺的书架上挑了几本书，把这书放在下面，确定别人一眼瞧不见这书，他和胤祉才去和太后告辞，离开宁寿宫。
太皇太后的圣寿节在二月，康熙的万寿节在三月十八，中间就隔了一个多月。宫里的人给太皇太后送完寿礼，又要琢磨起给康熙送礼。
胤祉他们还是画画写字之类的，胤祐则说要给汗阿玛刻一枚小印。
胤祺就问胤禩，“老八给汗阿玛准备什么？”
胤禩道：“我想写一篇文章。”
“你才进尚书房一个多月，都会写文章了？不得了不得了。”胤祺忍不住夸道。
胤祺这次肯定不能画画了，他那个画风被汗阿玛嘲笑了好久。
直到晚上，胤祺还没琢磨出来，他就打算去话本里找找灵感。
这两天他又开始看清穿话本了，主角是十三福晋兆佳氏，十三弟能文能武，长相出众，婚后独宠她一人。
然而，这时候出现了一个坏人，这个坏人不是二哥，不是八弟，而是四哥。
胤祺：？？？
四哥和十三弟的关系不是最好的吗？
小家伙很疑惑，也顾不上什么寿礼了，继续往下看。
然后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书里的四哥竟然说，他嫉妒十三福晋。
胤祺：“……”
你没事儿吧？人家是夫妻，你嫉妒啥啊？
胤祺感觉写这话本的美咕肯定特别讨厌四哥，才会把四哥写成这样。
看不下去看不下去。
胤祺看了两百多页，不但没想出该送什么寿礼，反而看得有点生气。
次日见了四哥，自然要和他吐槽一番。
“太奇怪了这个话本，而且话本里还说你和福晋只是表面夫妻，从来不进他的屋子。”胤祺挠头，“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啊。”
胤禛也不能理解，不过《大义觉迷录》里还提到有谣言说他霸占了二哥的妾室呢，关于他的谣言真是太多了。胤禛时常在想，自己当了皇帝怕也不是个多受人爱戴的皇帝。
胤禛就问他，“你想好要给汗阿玛送什么贺礼了吗？”
胤祺摇头。他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才艺。
胤禛道：“要不你唱首歌吧。”
胤祺只会唱蒙古歌谣，都是小时候太后太妃们教他的。
他想了想，“哎，后世人过生日要唱生日快乐歌。”可话本里又没有乐谱，他只知道歌词是“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胤禛皱眉，“四句词儿都一样？这歌太简单了吧。”
胤祺笑，“我也觉得，等我回去给它改改。宁寿宫有马头琴，我可以边弹边唱。”
下午练完骑射，胤祺就迫不及待回宁寿宫去，让太后把马头琴找出来。
“要马头琴做什么？”太后偶尔想念家乡了会把马头琴拿出来，让陪嫁的嬷嬷弹一曲。
胤祺道：“我要用马头琴谱一曲生日快乐歌。”
太后：“那你这回的寿礼就不能保密了。”
胤祺嘿嘿笑，“不保密不保密，还得皇玛嬷给我指点指点呢。”
胤祺算是宫里接受音乐熏陶比较多的皇子了，只是这些音乐都是蒙古乐曲，透着股苍凉悠远的味道，尤其马头琴一弹，那感觉更如置身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但祝寿的歌自然不能是这个风格的，胤祺抱着马头琴琢磨了三天，连隔壁慈宁宫都偶尔能听见这魔音。
太皇太后不由和苏麻喇姑道：“这定然是胤祺在捣鬼。”
苏麻喇姑笑，“五阿哥什么时候又喜欢上音律了？”
太皇太后哼了声，“喜欢音律还弹成这样，那哀家宁愿他别喜欢了。”
胤祺小时候见嬷嬷弹马头琴，也拿来玩过两次，嬷嬷还给他教了哪个音按哪根弦。因此他现在不用从头学，重要的还是琢磨出个好听的曲调，能把“祝你生日快乐”，六个字装进去。
好不容易把曲调定下来了，他又开始反复练习。
宁寿宫上上下下每晚都听五阿哥弹这首曲子，一开始听起来怪怪的，后来兴许是听多了，脑中不自觉就盘旋起这个曲调。
这日，胤祺去尚书房念书，吕宝德和其他阿哥的随行太监在外面廊下休息，吕公公不由自主就哼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胤禛身边的太监就好奇问他，“这是什么小调？”
吕宝德忙轻咳一声，“随便唱唱。”
慈宁宫里，大格格给三个小的上完课就走了，仨小孩就凑一块玩起内务府新做的积木，五格格一边搭积木也一边奶声奶气唱起“祝你生日快乐……”
胤俄：“我生日还没到呢。”
五格格“呀”了一声，“不是给你唱的。”
胤俄：“九哥生日也没到。”
胤禟：“这调子真难听，估计她随口哼的。”
五格格：“……”幸亏五哥不在。
同样的，太后、淑惠太妃、巴林氏等人也都会不自觉哼起这首歌。
不在屋里伺候的奴才听不清词儿，却也学会了调子。
万寿节前一日，胤褆、大福晋来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就发现宁寿宫的宫人们多了个哼歌的毛病。胤褆还训斥了几句。
“在外面洒扫的就算了，在门口伺候的竟也这么没规矩，像什么样子？”
大福晋忙拉拉他，示意这是宁寿宫，他少说两句。
胤褆才不管那么多，见了太后直接和太后抱怨起来，“廊下伺候那几个小宫女实在没规矩，站那还唱起歌来了。孙儿说了她们两句，她们若是再这样，皇玛嬷您可不能轻饶他们。”
刚还在一边吃花生一边哼歌的太后：“……”
大福晋见皇玛嬷沉默，以为她不高兴了，就转移话题道：“皇玛嬷，五弟还没回来？”
“没有。”太后道：“最近天黑的晚了，骑射课也就学得久一些。怎么？你俩找他有事吗？”
胤褆笑：“没有，就是几日没见怪想他的。”他顿了顿说：“五弟最近怎么不琢磨吃的了？”
太后：“……”原来是惦记着老五的吃的，她忍不住笑，“老五最近功课忙，还要给你们汗阿玛准备寿礼，怕是没时间琢磨吃的了。”
二人于是又坐了一会儿便从宁寿宫出来。
胤褆安慰地拍拍大福晋的肩膀，“那就委屈你再吃两天蒸蛋糕吧。却也别天天吃，你看你脸大了一圈。”
大福晋：“……”
到万寿节这日，妃嫔们见了大福晋都说她气色好了。
皇贵妃笑道：“到底是宫里的饭菜养人。”
宜妃就夸起大阿哥：“还是大阿哥会疼人。”
惠妃道：“那还不是得谢谢你家老五，琢磨出那么多吃的，让她整日换着花样吃。”
妃嫔们聚在一块就是互相奉承，刚到场的德妃扫了眼一旁乖巧坐着的皇子们，没找到自家胤禛，便问皇贵妃，“四阿哥今儿怎么没来？”
皇贵妃道：“他给万岁爷抄得佛经，说是去后面大佛堂拜拜才更虔诚。”
德妃：“……”自家儿子怎么回事，又送佛经，一点新意都没有。
胤禛抄佛经自然是为了找个由头进佛堂，他可不是胤祺能玩捉迷藏玩到佛堂里去。
他刚把《国富论》放上佛龛，退回蒲团旁，门外就传来给太后请安的声音。
胤禛心下一凛，忙往外跑：“皇玛嬷，您来得正好，这佛龛上凭空多了一本书。”
第065章
“你快给老祖宗说说, 这书是怎么出现的？”
太后本是过来看看胤禛拜佛的流程有没有出错，毕竟磕长头的动作和汉传佛教的叩拜还是有区别的。
谁想到人还没进大佛堂，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进佛堂确认了下, 见佛龛上确实摆了本书，也顾不得拿起来细看看，就带着胤禛回前殿，让他和太皇太后说说这书到底是怎么“凭空”出现的。
胤禛道：“我先把我抄得佛经放在佛龛前, 然后照着老祖宗说的, 磕了三个长头，起身时，就看到佛经旁边多了一本书。”小少年神情认真，声音却因激动有些颤抖，“我去放佛经的时候，那里是空的。”
在场的妃嫔和皇子格格闻言都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德妃也顾不得太多规矩, 出声问：“胤禛, 你再想想, 神书降临时还有什么征兆？”
皇贵妃道：“胤禛刚不是说了，神书降临时他正在磕长头，有征兆估计也没注意到。”
胤禛就跪在地上, “是孙儿疏忽了。”
太皇太后摆摆手, “现在哪儿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说着就让苏麻喇姑扶她起身，“随哀家去大佛堂看看新的神书。”
太后也忙跟上，太皇太后还回头夸奖她, “你做的不错, 没有草率地把书拿出来。”
太后可还记得上回喇嘛高僧交代过的，请神书也有请神书的流程, 自然不能随意从佛龛上拿下来。
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一走，殿内顿时一片哗然，皇子格格们都凑到胤禛身边。
胤禔好奇：“老四，这回是什么神书？”
胤禛道：“国富论，但字和汉字不大一样。”
胤禔是见过《系统解剖学》的，那上面的汉字也和他们平日写得有点差别。“是了，这就是神书了。”
二格格就问了原因。
“大概是佛祖为了让我们区别神书和普通的书，特意改良了汉字。我们既能看懂，又可以避免有人伪造。”这下连一向不太信佛的胤禔都深信不疑了。
知道内情的兄弟三人：“……”还能这样？
二格格闻言一愣，上回在三弟屋里见的那《膳食指南》上的字也像是汉字的改写，听着怎么和神书有点像呢？
她于是看向胤祉，口中问道：“大家真的都没见过这种改写的汉字吗？”
众人齐齐摇头，“没有。”
五格格跟大家一起说了“没有”，又疑惑地歪歪脑袋，“我好像见过。”
胤祺：！！！
救命啊！五妹妹你可千万别说出来啊！
然而五格格并没注意到五哥的惊慌，继续道：“五哥好像有本书的汉字就不大一样。”
胤祉：“……”
胤禛：“……”
这个老五真是一点也不靠谱！上回让宜妃看见，这回让五妹妹看见，照这么下去，早晚得露馅。
还好胤禛反应快，“那是我给老五的字帖，只是字体不同。”
五格格：“字帖不是用来临摹的吗？五哥怎么躺床上看？”
胤禛：“……”不愧是他妹妹，真是聪明伶俐。
胤祺道：“这不是怎么练都练不好，就想睡前看两眼琢磨琢磨吗？而且床上光线不好，看别的书也看不清啊。”
胤祐、胤禩顿时一脸崇拜地看向胤祺，“五哥也太用功了。”
胤禩还露出几分惭愧，“怪不得五哥最近的字进步那么快，我也要努力了！”
胤禛想转移话题，就指点起胤禩的字。
胤禔听得百无聊赖，正要转过头去，见妃母们那边交头接耳的，才反应过来，“等会儿，刚我们不是在讨论神书吗？这次的神书叫什么来着？”
“《国富论》”二格格听一遍就记住了。
“这名字好啊，佛祖保佑我大清国富民强！”大格格道。
三格格、四格格也都附和点头。四格格上回还不太信，但神书第二次降临，又是四哥亲眼所见，她也不由信了几分。
“可神书为什么每次都出现在大佛堂呢？”小胤禟提出质疑，“今儿是汗阿玛生辰，但这里是慈宁宫呀。”
大格格笑道：“大概是因为宫里大部分人拜佛都会来大佛堂吧。”
胤禟：“可汗阿玛又不经常来。”
胤祺：“……”九弟问题好多。
胤祉道：“这这这书又不是给汗阿玛的，是是是给我们大清的。”
另一边，妃嫔们对神书的事情知道的少，说话顾忌也多，就没什么能讨论的，皇贵妃让人去请康熙后，妃嫔们就夸起太皇太后和康熙的功德。
只有宜妃心里装着事儿一直没开口，这回为什么是四阿哥去“送”神书？难道四阿哥也绑定了什么系统？
怪不得这俩孩子关系那么好。
兴许还不止他俩，二格格、三阿哥聪明过人，尤其这两年，更是在西学上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天赋。或许也是因为绑定了系统。
与自家老五不同的是，人家学问好，能看懂系统送的这些书。
宜妃暗暗松了口气，法不责众，只自家老五一人脑子里多出个怪东西，老祖宗和万岁爷怕是接受不了。但若好几个阿哥格格们都这样，他们总不能给这些孩子都扣上“不祥”的帽子，把他们赶出宫去吧。
万岁爷儿女虽多，一下处置几个，他肯定也不忍心。更何况二格格、三阿哥人家都能很好地利用这些书。不像自家老五……
老五虽然自己不会用，却也没浪费这些书啊！
万岁爷不是说那本《系统解剖学》对医学发展十分重要吗？
思及此，宜妃扫了眼皇贵妃、荣妃和德妃。这三人知道自家儿女脑子里多了个东西吗？
听荣妃还在那打听上本神书是什么内容，宜妃猜测她是不知道的。
哎，就自家老五最不靠谱，轻易就被自己发现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老五，他哪儿能想到自己那天会去翻他的衣柜呢。
康熙生辰，不但不能休息，还比平日更忙了，早上御门听政回来，又和几位大臣讨论政务，昨日大卫收到了来自英国的信件。信中说英国的议会成员大多信仰新教，与信仰天主教的詹姆斯二世冲突不断，连带他签署的政令也都一律反对，议会投票表决，不欢迎大清派学生去留学。
康熙才不管英格兰内部的矛盾，反正你们都答应了，现在反悔就是在欺负我们大清。
索额图建议道：“要不留洋的事情先缓一缓，等英格兰局势稳定了，咱们再派人过去。”
佟国纲哼了声，“凭什么我们退让。臣以为，还是照原计划启程。”
“那万一他们把我们的海船拦在外面可如何是好？”索额图皱眉，那地方太远了，想求救都不知该找谁求救。
福全听得有些头疼，“什么意思？英国的皇帝说话不算数？”
明珠就给他们讲了下英国的局势，新教和天主教的矛盾由来已久，而在英国则演变为君权和贵族权力的矛盾。
康熙听着那个议会政策，感觉和当年的八王议政有点像，但大清从太宗朝起，就将诸王和议政大臣的权力逐步收回皇帝手中了，尤其康熙亲政以来，更是为此做了许多努力，也颇有成效。可在英格兰，议会的权力却在君权之上。康熙看来这归根结底还是君主太没本事了。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英国如今的局面也是他哥哥留下的烂摊子。康熙听传教士讲过詹姆斯二世他哥的荒唐事迹，这位“快乐王”有许多情妇和私生子。康熙倒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英格兰从前要求男人只娶一个妻子，在康熙看来，这实在有点难为人了。人查理二世作为国王，多找几个女人并不过分。可他对政务毫不关心，整日沉迷于买画，这不跟宋徽宗一样？
有这样的皇帝，下面的大臣自然会越权。哥哥昏庸，弟弟也没好哪儿去。这一对比，法国的皇帝路易十四就很让康熙有几分佩服。
看看人家……
康熙任由大臣们争论了一会儿，最后才慢悠悠道；“去肯定是要去的，但索额图说得有理，西方不太平，朕不能不管这些学生的死活，就轻易让他们去那样危险的地方。万一人家真欺负到头上了，咱不能束手就擒啊！”
“皇上明见。”几位老臣齐声道。
康熙说完又看向身边一直安静听着的胤礽，“太子你说说看，该怎么办？”
“儿臣以为，该派些八旗精兵保护这些留学生。”胤礽道。
康熙瞥他一眼，也不由笑起来，“不愧是太子，和朕想的一样。”
索额图顿时得意起来，还瞟了眼明珠。
明珠这时才开口：“万岁爷，八旗精兵擅陆战不擅水战，而洋人更擅水战，怕是……”
“明相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索额图皱眉。
胤礽听明珠所言，才想到这点。“那就从福建水军调一队人随行吧。”
福建水军？台湾都收复多少年了，现在的福建水军怕是早没什么战斗力了。
康熙心里清楚这点，未置可否。
正这时，梁九功在外道：“万岁爷，慈宁宫那边派人来了。”
康熙笑道：“老祖宗这是等急了，”他说着让来人进屋说话。
来的是慈宁宫的首领太监，他看了眼立在下面的一溜儿重臣，斟酌片刻才道：“万岁爷，老祖宗问您什么时候能过去。”
康熙道：“这就去。”说着就起身，让大臣们回去，自己和胤礽往慈宁宫去。
去慈宁宫的路上，太监才和康熙说起佛祖又降神书的喜讯。
康熙微讶，真还有第二本神书？
佛祖赐书是不是太频繁了？
康熙心里有些犯嘀咕，面上却没说什么，进了慈宁宫直奔大佛堂。
太皇太后已将神书请下来了，放在一个金托盘里，下面还垫着一份佛经。
太皇太后示意他先别顾着看书，赶紧叩谢佛祖。
这都是上回喇嘛们定下的流程，康熙本以为这辈子都用不到了，没想这么快就用上了。
他只好按捺下心中好奇，恭恭敬敬地磕长头。
一套流程走完，康熙才去看那托盘上的神书——《国富论》
康熙心里猛地跳了一下，立刻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
太皇太后见孙儿眸光倏然一亮，不由笑着跟苏麻喇姑道：“这是皇帝最需要的书了。”
苏麻喇姑也是听太后说了，才知这神书的名字。
的确，这比那本《解剖学》更像佛祖所赐，当然了，那本是帮助他们了解人体的。佛祖先给他们赐那本书，兴许是让他们先解决“生老病死”的痛苦。
康熙拿到书先不急着看内容，而是注意到书名下的洋文和作者名。
从书的纸张、印刷到上面的简写字都和上一本《系统解剖学》一样，这稍微打消了一点康熙刚才的疑虑。
太皇太后和他说了此书是胤禛发现的，康熙心里更的疑虑又少几分。胤禛那孩子最是循规蹈矩的，绝不会撒这样大的谎。
而且康熙也实在想不到他撒谎的理由。
康熙翻开书，和上回一样，去看目录前面的版权页。
那里写着出版时间——2014年11月1号。
看来这本书比上本《系统解剖学》要晚五年。
“好了，你待会儿拿回去慢慢看，妃嫔和孩子们都在前殿等着给你拜寿呢。”太皇太后提醒道。
康熙恨不得把他们先都打发回去，但礼不可废，生辰还得过。
康熙于是先将神书放入金托盘中，与太皇太后去了前殿。
妃嫔和皇子们拜寿时，自然要恭喜康熙洪福齐天，又得佛祖赐书。
康熙表面波澜不惊，心里也美的不行，他刚注意到了这本《国富论》的作者就是英格兰的，书里估计会有一些关于英格兰的情况。说不定就能解决困扰他的问题。
不，佛祖这时候赐书，就是为了解决这问题的。
康熙越想越激动，到了皇子们送寿礼环节，他都表现得有些敷衍。
直到胤祺说要给汗阿玛唱一首《生日快乐歌》，然后让人拿上来一把马头琴。
康熙：？？？
胤禟、胤禌立刻给五哥捧场，“五哥会弹琴诶，好厉害！”
小胤裪则好奇盯着那把马头琴，这是个什么玩具？从来没见过呢。
当胤祺弹出第一个音，小胤裪被吓了一跳，小肩膀抖了一下，忙把脑袋埋在额娘肩头。
殿内也瞬间安静下来，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不由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老五突然对音律感兴趣，原来是为了给他汗阿玛祝寿？
她俩自然都知道这首曲子是什么样的，非常的朗朗上口，或者说过于朗朗上口了，听两遍就能记住调子那种。
没听过这首曲子的人听前奏还觉惊艳，虽然简单，但一个孩子能谱曲已经很不错了。
但当他开始唱的时候，胤禟、胤俄他们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汗阿玛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胤禛：“……”老五说的回去改词，就是把“你”改成了“汗阿玛”？
胤祉无情地嘲笑起来，“这词也太白了。”看看人家宋词元曲，多优美啊，这歌不说比宋词元曲了，就是比民间小调，也差了些意境。
不对，这歌有啥意境？所有意境都在马头琴上。
不得不承认，老五的马头琴拉得还挺是那么回事儿。
宜妃听完儿子唱歌，表情有些空白，下意识去看康熙，康熙也是一副猝不及防的表情。
哎，这小子每次想出来的寿礼为什么都这么……出乎意料，与众不同。
宜妃宁愿儿子能学学四阿哥，人家字好，就抄佛经……
四阿哥抄佛经好像是有别的用途。
哎，这些孩子们，一个个为了隐瞒自己的奇遇，都不容易。
胤祺唱歌时，就发觉汗阿玛神情不大对，好像不是很高兴。
难道汗阿玛不喜欢这首歌？
小家伙心中也只忐忑了一瞬，他已经尽力了。汗阿玛喜不喜欢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音乐停下，康熙才回神，“这首曲子也是你写的？”
他没问词儿，因为他确定这词儿一定是老五的杰作。
胤祺点头，“是儿子写的。”
太后道：“他琢磨了好几晚，反复修改。”
皇贵妃就道；“能听出来，五阿哥是用了心思的。”
康熙笑道：“不错不错，这曲子朕听一遍就记住了。”
胤禩、胤禟、胤俄也都说自己记住了。
胤祺就道：“那我再弹一遍，你们跟着一起唱吧。”
胤禩：“好呀好呀！”
胤禟：“……”他虽然记住了，但他觉得这曲子并不好听啊。
小胤禌已经奶声奶气唱起来。
“哎哎哎……慢点慢点。”胤祺赶紧伴奏。
胤禩他们就跟着唱起来，胤褆、胤礽他们则是一脸嫌弃，偏偏胤祺注意到了，停下来问；“哥哥们是不是还没记住？”
胤褆：“……”和弟弟们一起唱歌也太傻了吧，更何况还是当着大福晋的面。
胤祉、胤禛也不大想跟着唱，他们还从未在长辈们面前唱过歌呢。
五格格就道：“我会我会，我可以教大家。”
康熙就笑道：“那五格格先给我们唱一遍。”
胤祺就给五妹妹伴奏，五格格听了好几天，调子早都记得滚瓜烂熟了。小女孩的声音清甜，比胤祺唱的可爱多了。
大家听着这样的歌声，脸上都不由带上笑意。
胤褆他们原以为五格格唱完，他们就能逃过一劫了。没想到汗阿玛立刻看向他们，“这下总该学会了吧？”
胤礽：“……”您怎么还听上瘾了？
皇子格格们于是又给康熙唱了一遍。
刚才单听胤祺自弹自唱康熙还不觉得，现在见儿女们跟着一起唱，他莫名就有些感动。
他这才真心实意地夸起胤祺的寿礼，“这寿礼朕很喜欢。回头你把乐谱写下来，以后的万寿节筵宴上可以演奏这曲。”
宜妃：？？？万岁爷是多喜欢这首曲子啊？
妃嫔们之中也有懂点音律的，按说这曲子一点都不符合万岁爷的审美才对，歌词又是大白话。
还是爱屋及乌吧，万岁爷就是喜欢五阿哥，五阿哥送什么他都喜欢。
接下来胤祐、胤禩送得礼物也都得了夸奖，胤禟给康熙说了一段洋文祝寿词。
众人都是一脸惊讶，没学过洋文的听得有些懵，但也好奇九阿哥小小年纪是怎么学会这么难的语言的。
学过的人则听出他说的是，“祝汗阿玛身体健康，幸福快乐。”第一遍英语，第二遍法语，第三遍俄罗斯语。
康熙好奇，“你二哥教你的？”宫里除了他，也就胤礽是三种语言都会一点的。
胤禟点头。
胤礽笑着道：“九弟在语言上颇有天赋，儿臣只教了一遍，他就会了。”
康熙笑，“那可真不错，看来朕得找师父来给你教洋文了。”
小家伙本来对洋文没什么兴趣的，听二哥和汗阿玛都夸自己，也就有了自信，高兴地谢过汗阿玛。
胤俄则给康熙送了一个小铜马。
康熙拿起那小铜马仔细看了看，“朕怎么觉得这铜马有点眼熟？”
胤禟道：“这是十弟花十两银子从我这里买的。”
宜妃：“……”
康熙：“……”
贵妃：“……”
胤俄挠头，“因为儿子出不去，没办法找人买东西，九哥就说他的好东西多，可以卖我。”说着还笑眯眯看了眼胤禟。
康熙：“这小铜马是空心的，顶多五两，你花十两银子买了五两铜？”
贵妃：……别说了，她不要面子的吗？
皇贵妃等人都在努力憋笑，皇子格格们那边却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
胤褆笑得肚子疼，“老十你可真大方啊！”
胤礽则好奇，“这价格是谁开的？”
小胤俄看大家的反应也知道自己被骗了，鼓着脸瞧胤禟，“九哥开的价。”
“胤禟，你怎么可以骗弟弟的钱？”宜妃忙责备儿子。
胤禟道：“这不叫骗。如果在外面，这只小铜马自然卖不了这么贵，但在宫里它就值这个价。”
太皇太后忍不住问：“为何？”
胤禟道：“因为十弟需要小铜马，宫里除了我有，别的人没有，价格就是我说了算。”
宜妃道：“那也不行，你是哥哥，本就应该送给他。”
胤禟哼了声，“我送给他，他再送给汗阿玛，这寿礼到底算谁送的？”
宜妃：“……”这儿子真的不能要了。
众人见宜妃被小胤禟堵得说不出话，都有些同情宜妃了。这儿子太难管了。
胤礽则十分赞赏地看着胤禟，九弟有点聪明啊！
康熙也觉得，老九这话说得没错，外面许多这样的现象，当百姓们需要某样东西，但这样东西只有一家店有卖，这家店就可以漫天要价。再贵大家也得买。
这个老九……聪明怎么用这上面了？
直到众人散了，宜妃仍坚持让胤禟把银子还给胤俄。
贵妃笑道：“算啦算啦，就当孩子之间玩个游戏。”自家儿子要为他的蠢付出点代价，否则以后出宫建府，还不知被外面的人骗成什么样☆仙☆女☆整☆理☆？
贵妃这样说了，宜妃也不好坚持，以后找机会再还吧。
贵妃见宜妃十分尴尬，就劝道：“听老祖宗说，九阿哥平日对弟弟妹妹照顾有加，他学得好，还经常教我们家胤俄。”
宜妃道：“他当哥哥的，本就该照顾弟弟妹妹。”
不愧是名门出来的姑娘，就是大气。宜妃心里十分感激贵妃没生老九的气，于是热情地邀贵妃去翊坤宫坐坐。
妃嫔们散了，皇子格格们跑去隔壁宁寿宫玩耍。
当然，这中间不包括胤礽，康熙让他跟自己一起回乾清宫读神书。
康熙读了作者简介才知，这书的出版时间是“2014”年，作者却是1723年出生的。
那么看看书里的内容，再和英格兰真实的历史做对比，就能确定这些神书上的年份到底是佛历还是西历了。
如果是西历，这书里讲得就是几十年后的事情。
他倒要看看英格兰那无能的皇帝能把国家治理成啥样。
第066章
皇子格格们聚在宁寿宫里玩你比划我猜的游戏, 胤褆在，大福晋自然不好独自回去，但她又不好意思参与, 就去和太妃们说话。
“为什么不叫大嫂过来一起玩？”胤祺数人数的时候才发现大福晋不在。
胤褆道：“你大嫂是个文静性子，不适合玩这些。”
“这又不是什么喊打喊杀的游戏，三姐姐也文静，不也玩得挺好么？”四格格说着就要去叫大福晋。
胤祺道：“皇玛嬷去陪老祖宗抄经了, 索性把太妃们也一起叫来玩。”
四格格睨他, “那你去，我可不敢。”
胤祺就跑去太妃们说话的屋子，先跟淑惠太妃商量，因为这些太妃都听淑惠太妃的。
淑惠太妃：“这让人知道不好。”
“我们玩得可不是普通的游戏，”胤祺道：“我们玩得游戏是可以锻炼脑筋的，预防老糊涂。”
众太妃们：“……”她们虽然是太妃, 却还都不到五十, 就要预防老糊涂了？
“走吧。”胤祺道：“都是些猜成语俗语之类的游戏, 上回连汗阿玛都和二哥玩了一局呢。”
众人听说连康熙都玩过, 顿时没有心理负担了，纷纷起身跟胤祺去了隔壁。
既然大福晋来了，那胤褆自然是要和福晋一组。
“考验咱俩默契的时候到了。”胤褆悄声提醒大福晋, “不会的就过, 别耽误时间。”
大福晋已经了解了游戏规则，也有些跃跃欲试。旗人女孩出阁前的娱乐活动还是很多的，但这样有趣又能增长学问的游戏她还是第一次玩。
但大福晋读得书不算多, 许多成语会写会用, 却不知其出处，胤褆从这上给她提示时, 她就猜不出来。
两人最终成绩自然不如上回和胤礽一起玩的时候，但胤褆还是很高兴，以后可以经常跟福晋这样玩。
因为太妃们大多不认识汉文，他们这次还玩了满文和蒙文版本的。
格格们负责出题，二格格和三格格写题卡时，三格格就问二格格，“二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她和二格格最熟了，平日玩游戏二格格是最活跃的，今儿她却心不在焉，像是没什么兴致。
二格格扯扯嘴角，“没有啊。”
三格格蹙眉，但见二格格不愿说，她也不好多问。
众人玩了两轮游戏，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三格格、四格格、胤祐、胤禩等人纷纷告辞离开，只留下胤祉、胤禛、胤祺和二格格。
二格格瞥胤祉，“你不回阿哥所？”
胤祉道：“我想再和四弟、五弟玩一会儿。”他留下是想问问老五，这回的《国富论》是怎么被五格格瞧见的，又瞧见了多少。
别看五格格刚开蒙不久，这小女娃记性很好，万一说出《国富论》的作者之类的，他们就露馅了。
二格格垂眸想了想，“行吧，那我也先回去了。”
等二格格走后，胤禛才微微蹙眉，“二姐姐怎么怪怪的？”
胤祉没看出来，“老四你又疑神疑鬼。”
胤禛：“我不疑神疑鬼行吗？”他说着就看向胤祺，“你是怎么回事？《国富论》就在你这放了半天，你都能让五妹妹瞧见。”
胤祺乖乖认错，他一张脸都皱了起来，“要藏好不被发现太难了，系统送的书和咱们看的书样子就不同，很显眼。”
话音未落，胤祉突然“啊”了一声。
“三哥你怎么了？”胤禛、胤祺都看向他。
胤祉：“没没……没事，腿抽筋了。”
胤祺“哦”了声，还关心地看了眼胤祉的腿。
胤禛则眯起眼睛，“三哥，你的数学课本是不是被人发现了？”
胤祉：“才才才没有，那本书我誊抄过后已经撕掉了。”
胤禛见他心虚地眼神乱飘，继续追问：“那《膳食指南》呢？”
“《膳膳膳食指南》不是在你那儿吗？”胤祉道。
胤禛：“在给我之前，是不是被二姐姐瞧见了？”
“没有，二姐又不常来我院子。”胤祉道。
“对呀，应该没被人发现。”胤祺道，若二格格知道了，定是要来找他问个清楚的，不可能这么淡定。
胤禛仍有疑虑，却也没再继续问。二姐姐就算发现了不对，也没证据，更不会贸然去告诉汗阿玛。
他俩留下用了晚饭才回去。
胤祉不觉得二姐仅凭大哥一句话就会怀疑自己，字形不同的书多了。反正二姐姐肯定是没法看到神书的。
二格格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与其自己胡乱猜测，不如想个办法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次日一早，二格格就拿着自己最近学的洋文书去乾清宫找康熙。
康熙虽说过她学洋文过程中不会可以找他，但二格格之前都不敢去打扰汗阿玛。
康熙差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听她说是有一个句型一直读不懂，就放下手中的书，耐心地给女儿讲解。
二格格特意选了康熙一日当中最不忙的时段，马上就是用点心的时候。
康熙给她讲完，又教她读了几句。
二格格问：“汗阿玛，英格兰那边什么时候能有回信呀？”
“估计得下半年了。”康熙道。
二格格“哦”了一声，“那女儿就只好把写得文章先放着了，等拿到那些科学家的通信地址，再和他们讨论。”
“你当真写了文章？”康熙没想到二女儿会如此认真地对待此事。
二格格笑，“不但写了，还写了好几篇呢。都够凑一本集子了。”
“怎么不早说，快拿来让朕看看。”康熙之前说让二格格和牛顿等人书信往来讨论科学问题，只是想借此方式加深两国的友谊，让西方知道他大清连女孩子都有如此智慧。
但知道英格兰出尔反尔后，康熙觉得不能对两国的友谊抱太大期望。万一到时候两国闹得不愉快，难道他们大清就不研究科学了吗？
若真如此，洋人必会嘲笑他们，说他们大清的科学进步全是因为传教士。
这怎么能忍？他们大清得有自己的科学人才。
二格格的文章若是好，就刊印出来，让天下文人都看看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公主的聪明才智，也让大家对这些问题产生兴趣。
康熙就留二格格一起用点心，问她对此事的想法，只是出书，又不是抛头露面，让天下文人知道了，只会赞叹皇室对于儿女的培养。
二格格的确想过要把自己写的文章刊印出来，但她本来计划的是等她和英国的科学家们确认过书中内容后，再和汗阿玛提此事。谁承想，汗阿玛会率先提出来，她有些迟疑，“女儿就怕文章写得有疏漏之处……”她的算学水平不够，许多问题无法用数字证明，万一别人说她只是异想天开怎么办？
康熙道：“无妨，科学问题本就是在一次次错误的基础上才找到答案的。洋人之前不也有许多荒谬的学说么？”
二格格就说自己回去再仔细检查检查，修改好了一并呈给康熙看。
“但这两次佛祖赐书，让女儿有些疑惑。我实在无法想象书是如何出现的，神书有重量吗？是落在佛龛上的吗？”
康熙笑道：“神书当然是有重量的，但朕猜测它并非从天而降，而是凭空出现在佛龛上的。”
二格格皱起眉头，似乎无法理解。
“这种事是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的。”康熙道，佛祖赐书这种奇事，别说用科学解释了，就是用儒家思想也解释不通。
二格格就小心翼翼地问：“女儿可以看一眼神书吗？哦，不看里面的内容，我只是想试试神书有没有重力。”
康熙迟疑片刻，让人把点心桌子撤下去，净手后去书架上拿下神书递给二格格。
二格格接过那本书，只看封面标题的字，她就确定这种简写和那本《膳食指南》是一样的。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二格格脑中一团乱麻，捧着神书的手都不自觉颤抖起来。
康熙只当她害怕，就笑着把书拿了回去，“是有重量的吧，有重量应该就是有重力的。”不管这书是怎么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既然出现了，那就是变成了这个世界的东西，要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
二格格回去后，没有立刻去找胤祉，而是想自己琢磨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一夜未眠，也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日白天也失魂落魄的，好不容易熬到胤祉他们下学的时间，立刻找了个由头往阿哥所去。
胤祉见二姐来了，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二格格开门见山地问：“这些书是从哪儿来的？”
“姐，你说什么书，我听不懂。”胤祉还在挣扎。
“我今天看见了神书《国富论》，英国的亚当·斯密著，佛祖赐书为什么要赐英国人写的书，亏你们想得出来！”二格格越发怀疑是传教士让皇子们这么干的。
胤祉见瞒不住了，只好道：“你……你去问老五就知道了。”
“五弟？”二格格瞪大眼睛，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事儿能和五弟有关系。
胤祉又提醒，“二姐，你也别怪他隐瞒此事，这事儿实在……实在不好说。”他恳求地望着二格格，“姐，你就看在五弟平日对大家都挺好的份儿上，替他保密吧。”
“你们这是欺君之罪，懂不懂？”二格格晃了晃胤祉的肩膀，“老五不懂事，你当哥哥的怎么也跟着糊涂。不行，我这就去问清楚，然后禀报汗阿玛。”
胤祉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五弟了，但他又担心姐姐过去硬要拉着五弟去乾清宫，只好道：“我陪你一起过去。”
谁知二格格却抬手挡住他，“你别去。”
弟弟是个嘴硬心软的，万一到时候哭哭啼啼，她还真不忍心去揭发他们了。
第067章
外面天色已经黑下来, 这个时候二格格来宁寿宫，太后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听二格格说，只是找胤祺问点事儿, 太后就笑道：“他在屋里呢，你过去吧。”
胤祺正在屋里练字，见二姐来了，预感有些不妙。
面对胤祺, 二格格说话自不能像和胤祉那样直来直去的。她现在竟有些摸不透五弟的性子了。
从前大家都觉得他最是憨厚老实的孩子, 可他竟不声不响的和洋人扯上关系，其他兄弟想这么做，怕是还没这个本事。
胤祺忙让人端上茶果来，热情地招呼二格格，“二姐尝尝这个，今儿刚送进宫来的樱桃, 今年的樱桃又大又甜, 真好吃。”
二格格尝了一颗樱桃才道：“这樱桃真漂亮, 我之前在三弟那儿看过一本书, 里面也有樱桃的图画，画的栩栩如生。”
胤祺：“……”
胤祺差点被樱桃核呛到，“是……是吗？”
二格格点点头, “那书里不但画了樱桃, 还有鸡蛋、蔬菜等图片，也都是西洋画法，甚至比西洋油画还逼真。”她顿了顿, 仍笑盈盈地看着胤祺, “五弟真没看过这本书？”
胤祺叹气，这肯定是瞒不住了。于是老老实实道：“二姐, 这书是我给三哥的。”
他坐得离二格格近了一点，把自己绑定读书系统的事情讲给二格格。
二格格一开始还半信半疑，“老五，你听姐姐一句话，被鬼神附体的后果比结交洋人还严重，你年纪小，被洋人蒙蔽了，汗阿玛不会和你计较，但若你非编出这样的理由……”
“二姐，我怎么可能结交洋人，再说洋人现在还写不出这些书啊！”胤祺本就害怕，被二格格这么一说更担心了，被鬼神附体的后果比结交洋人还严重，可他偏偏就是“鬼神附体”，“这些书若是眼下就有的，我何必绕这个弯子给汗阿玛送？”
二格格微怔，这也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点。
胤祺就把他迄今为止得到的积分奖励都和二格格细数了一遍，“洋人若真有这样的书，早就直接献给汗阿玛，用以展示他们的先进了，何故让我借佛祖赐书之名送书？他们要传的是天主教，又不是佛教。”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二格格一下就被说服了。“五弟，对不起，是二姐错怪你了。”
“啊，这有什么，是我隐瞒在先，被大家误会也是正常。”胤祺笑了笑，“可三哥四哥说这些书都很有用，不献给汗阿玛实在可惜了。我才想出这个法子。”
“可你们骗了所有人，万一真相败露，你们都是要受罚的。”二格格一时也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将此事告诉汗阿玛。
“这件事和三哥四哥没关系，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我。”胤祺道。
“五弟，你看这样好不好？”二格格想了想道：“我们去告诉汗阿玛，让汗阿玛来找人给你驱邪，若你脑中的那东西真被赶跑了就皆大欢喜，若那东西没被赶跑，你也说赶跑了，以后都不要再用那个系统，时日一长，众人也就淡忘此事，还会像往常那样对你。”
胤祺道：“这法子我早就想过了，可系统送的书真的很有用不是吗？那本数学课本现在官学都在学，解剖实验也顺利进行，还有新的这本《国富论》，我虽然看不大懂，但听三哥四哥说是对民生十分有用的书。”
比起自己被扣上不祥的帽子，胤祺更担心的是，大清仍按照话本里所写得那样发展，走向封闭和腐朽，直到被迫打开国门。
虽说那是一百多年后的事情，胤祺他们都是没机会看到的，他完全可以像二格格所说的这样，不再用这个系统，回到以前的生活，反正他最后也平平安安的受封亲王了。
可他作为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作为大清的一份子，不能眼睁睁看着先祖辛苦打下的基业被洋人瓜分。话本里提到过，后世人将那段历史视为耻辱。
“如果这个系统真被赶走，那还罢了。可它既然存在，我就不能不用。”胤祺道：“对朝廷，对百姓有好处的事情，能多做一点是一点。”
二格格心中微震，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胤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正这时，胤禛来了。
他顾不上让人通传，直接掀帘子进来。
胤祺见四哥跑的气喘吁吁，皱眉；“四哥，你怎么啦？”
二格格前脚离开阿哥所，胤祉立刻就去找胤禛，让他想想办法。胤禛也顾不上责怪胤祉了，一路小跑赶过来。
胤禛道：“我来陪你去见汗阿玛。”他说着抬手搭上了胤祺的肩膀，轻轻拍了下，“别怕，四哥陪着你。”
胤祺鼻子发酸，他抱住四哥，“四哥，早知道我就多看几个话本，多拿点积分奖励了。”他还有很多关键词想选，很多书想给汗阿玛看啊！
二格格叹了口气，皱眉问：“老三呢？”
“我没让三哥来，他知道的事情比较少。”胤禛道：“到时候和汗阿玛坦白时，就别把他掺和进来了。”
胤禛已经想好了，就说数学课本里的题目都是他出给胤祉的。《膳食指南》现在在他屋里，能少牵扯一个是一个。
二格格沉默良久，说道：“那数学课本是你俩一起出的，老三既是这系统的受益者之一，真到了事情败露的时候，他就不能置身事外。”
胤禛、胤祺闻言都是一愣。
“这件事我再想想。”二格格道：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不仅老三是这些积分奖励的受益者，连她也一样，她在思考科学问题时，也常用那数学课本上的简便符号。
她很怕告发此事后，汗阿玛会全盘否定掉这些书里的内容，那样他们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二格格走后，胤祺心有余悸地瘫在椅子上，“吓死我了。”
胤禛则严肃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了，汗阿玛早晚会知道的。”
胤祺想了想，问胤禛：“如果汗阿玛验证过书中内容，他会不会就不生气了？毕竟汗阿玛也是希望大清越来越好的。”
胤禛叹气，谁也不知道康熙到时候会怎么想。
次日，尚书房内，胤祉趁着师父还没来，主动找胤祺道歉。
“对对对不起，上回是我疏忽了。”
“这有什么，我不也一样，让五妹妹瞧见了？”胤祺叹气，“瞒不住了，瞒不住了，只希望在事情败露前，汗阿玛已体会到了这些书的用途，就算不让我再用系统，也别把之前的成果全部废了。”
“汗阿玛最英明了，他会理解你的难处。”连一向不会说话的胤祉都难得安慰了胤祺一句，其实也是安慰自己。
这次佛祖赐书是胤禛亲眼所见，又有妃嫔皇子格格们在场，宫里很快就传开了。
诏书还没下，就已有消息传到了宫外。
如果说上回赐书是为了给放足令造势，这次赐书又是为了什么？
可惜无论官员们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到任何关于神书内容的消息。
就连明珠都没能从胤褆那儿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提起这事儿胤褆心情还不大好，“我到现在连神书什么样都没见着，汗阿玛读神书时，只让胤礽陪同。”
监督解剖实验的差事他办得明明挺好，汗阿玛为什么还是不信任他。
明珠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书大概讲的是帝王之术，胤褆不能看。
他就劝胤褆不必着急，当下还是继续跟进解剖实验的事情。
“实验都做完了，后面都是胤礽的活儿。”胤褆道。
明珠笑着摇头，“这次实验恐怕只是个开始，要把这次实验的结果用起来，还得需要进一步的研究。万岁爷的意思，估计是想让这些人留在太医院。”
胤褆：“让这些仵作和刽子手给我们治病？”先不说这些人半路出家，医术堪忧，就这些人之前干的行当也够晦气的，宫里哪个主子愿意这些人给自己看病啊！
反正他是不敢。
明珠道：“他们这一两年可能无法给主子们治病，但他们若能在这次实验结果的基础上继续深入研究，成就不可小觑。别的不说，就这些人对人体骨骼的了解，在治疗骨伤病上就是一大优势，日后把这些人派去军队，军队中死伤人数大大减少。”
这就从医学优势转为军事优势了。
胤褆想想觉得很有道理。
明珠于是建议他先太子一步把接下来的章程写出来。
胤褆自然是不耐烦弄这个的，还得是明珠和他手下的人帮忙。
胤礽这几日满脑子都是《国富论》里的内容，那些仵作们交上来的解剖图他都没什么心思检查。
这本《国富论》里的内容让他感觉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平日朝政中也经常会有这样的问题，通商、税收、土地……
与其他兄弟不同，他从小除了读四书五经，还要分出一部分精力接触这类问题，师父们会给他讲历朝历代是怎么处理这些问题的，汗阿玛也会让他旁听自己和大臣讨论此类问题。
但从来没有人会以这本书的思路来讨论这些，别说他没读过这样的书，汗阿玛也一样。
他俩经常读着读着就有茅塞顿开之感，不由拍案叫绝。
有一些词是他们没怎么用过的，比如“工资”、“市场”，但康熙和胤礽都觉得这些词用得很合适。
在书中谈到商品价格的波动时，康熙和胤礽都是频频点头。虽然他们也知道这些道理，却没人去认真总结过。
但这书里也不是所有内容都让他们满意的，书中对于商业的过于看重，与历来重农抑商的观念大相径庭。
康熙把这归为大清和英格兰的地理环境不同，从舆图上看英格兰就那么点大，人口也少，自然不用重农。
大清人口众多，光让百姓吃饱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
但他们越往后读越觉得，重农不意味着必须轻商，在劳动力足够多的情况下，农商并重是很有必要的。
康熙道：“其实朕之前就听说过这样的观点。”
胤礽笑，“汗阿玛说的是唐甄唐铸万的观点么？”
康熙闻言挑了挑眉，“你读过他的文章？”
胤礽摇头，“只是听与他相熟之人说的，说此人想法乖张，不仅提倡农商并重，还说……”
“还说‘天子之尊，非天地大神也，皆人也。’”康熙面无表情道。
胤礽忙道：“此人所言甚是大胆，实在实在……”
康熙摆摆手，“他说得也不无道理。”
唐甄这人做过最大的官就是知县，要不是他的某些观点太大胆，被有心之人告到了康熙跟前，康熙压根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人。
读了《国富论》康熙突然有些想见见这人，看他到底想怎么农商并重。
万寿节过去小半个月，朝廷仍是一片风平浪静，没有任何重要的政令推行。
唯一不同的是，往年这个时候康熙要么去南苑围猎，要么去畅春园，今年直到天气热起来，他仍住在宫里。
而且康熙翻牌子的频率明显低了，如此清心寡欲都不像他了。
康熙实在是没心思，他满脑子都是《国富论》里的内容，每天一睁眼琢磨的就是“市场”、“殖民地”等问题。
当他把整本书读完后，他开始频繁地召见大臣，从李光地、汤斌等汉臣，到索额图、明珠等满臣。
这一轮召见康熙没让胤礽旁听，而是叮嘱他继续负责解剖实验的事情，把实验结果整理出来，然后给这些仵作和刽子手们考试，筛选出一批思路清晰的，留在太医院继续第二轮实验。
胤礽听说这章程又是胤褆提的，在心里哼了一声，大哥趁着他看《国富论》的时候，各种表现。
算了，看完《国富论》的胤礽已经不在乎这点小功劳了，他猜测汗阿玛即将有大动作，到时候只有他是通读过这本书的人，肯定有他出力的地方。
胤礽不愧是被康熙一手教导出来的，没过几天，康熙就做了个决定，给四月启程去西洋的队伍里加了几个人。
裕王福全、明珠、佟国纲、张英，以及几名笔帖式和太医。
“哇！张英师父您也要去西洋啊？那我们岂不是好久都见不到您了？”胤祺得知这个消息，既替张英师父激动，又有些不舍。
张英一脸生无可恋，还不都是因为当初五阿哥问他想不想去西洋，他回去给万岁爷上了份折子。
万岁爷的朱批明明只有“知道了”三个字，他还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谁能想到万岁爷前两天又把他的折子翻出来了，让他按照折子里说的，将天主教与儒家思想的共通之处整理出来，加以论述，出使英法两国时，讲给他们的国王听。
除此之外，张英此次出使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如实记录英法两国的所见所闻，从地理环境到人文习俗。
康熙是这么说的，“你的文章向来没有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朕才选派你去。朕希望朕看了你的文字就如同去过这两个国家一样。”
张英想不明白，朝中汉臣那么多，高士奇、李光地、徐乾学，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哪一个不是满腹经纶？为什么就选了他呢？
更让他郁闷的是，佟国纲和明珠已经先一步去福建了，他到时候和裕王一同从北京出发。
张英本就不是什么善于交际之人，他就是有满肚子疑惑也不敢和裕王打听啊！
福全也没高兴到哪儿去，倒不是他不愿去西洋。他这人一向任劳任怨的，弟弟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只是家里的妻儿老小听他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一个个哭得死去活来。
宁悫太妃更是闹起了绝食。
太后愁得不行，“皇上看重裕王，才让他代表大清出使，你该高兴才是。”
宁悫太妃哽咽道：“朝中那么多能臣良将，还是派他们去吧。我儿实在无能，不堪此任啊！”
这些车轱辘话她昨天已经在太皇太后面前说过一次了，太皇太后以不插手前朝事务为由没答应她。
太后叹气，“那你也不能绝食呀，你要养好身体，你这样他如何能放心启程？”
这恰恰就是宁悫太妃绝食的目的，大清以孝治天下，她就不信她这样了，万岁爷还能让福全离开。
太后正要在劝，一股诱人的香气从外面传进来。
“哟，今儿小厨房做什么呀，这么香。”太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宁悫太妃：“……”
正这时，胤祺探头进来，“皇玛嬷，准备吃饭啦，今儿吃芋儿鸡、香酥鸭、醋溜肉片儿、清蒸大虾、烩丸子、拌三丝……”
宁悫太妃：“……”
太后摆手：“你们先吃，哀家陪宁悫太妃说说话。”
胤祺笑眯眯，“那我让人把饭桌搬进来，您边吃边说。”
第068章
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端上桌, 勾得人食指大动。
太后还吃一道夸一道，“这芋头真是好啊，又糯又入味儿。”
“夏天就适合吃凉拌菜, 酸酸的，开胃……”
“香酥鸭热着吃最香了……”
所有人都能看出太后是故意的，宁悫太妃自然也知道，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免得太后看出她在咽口水。
五阿哥鬼主意可真多啊！
太后见宁悫太妃一直没反应, 就道：“常宁的侧福晋前两日进宫给老祖宗请安了，明里暗里说皇上偏心，没让常宁去。”
宁悫太妃在心中哼了声，福全和常宁相比，康熙明显更信任福全。从小就是这样。就常宁那资质、那品行，如何能和自家福全比。
“老祖宗说, 若你实在不舍福全出使, 她就和皇帝说, 换常宁去。常宁生母早逝, 家里有福晋照看着……”
太后的话音还未落下，宁悫太妃就做了起来，张了张嘴才意识到太后是在激她, 又躺回去。
“那就让常宁去吧, 他也是个好孩子。”
太后：“……”
她记得胤祺刚偷偷告诉她的，不用多劝，使劲夸饭菜就行了。
“香酥鸭上撒一点辣椒粉可真不错, 哀家发现这辣椒粉和椒盐一样, 配什么都好吃。”
宁悫太妃最爱吃香酥鸡、香酥鸭这类吃食了，被太后说得口水差点流出来。
“今儿这鸭子肥瘦正好……”
宁悫太妃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太后碗里的那只鸭腿上, 纠结了半晌，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鸭腿的诱惑，“我……我想了想，要论踏实肯干，还得是我们家福全，自古忠孝难两全，为了大清朝廷，便让他去吧。”
太后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忙叫人添碗筷。
外间，福全的儿子保泰一脸崇拜地看向胤祺，“五哥可真有办法！”
他阿玛让他进宫劝玛嬷吃饭，他嘴皮子都磨破了，玛嬷也不吃。没想到五哥只是让人做了几个菜，玛嬷就愿意吃饭了。
胤祺嘿嘿笑，美食的诱惑可不是一般人能扛住的。
外面三个小孩也吃的是同样的饭菜，保泰吃得脸颊鼓鼓，宁寿宫的饭菜名不虚传。
“五哥，你知道吗？你琢磨出来的积木和拼图现在在外面卖的可贵了，江南那边还出了园林版本的积木，积木上还有雕花窗呢。”
胤祺睁大眼睛，“弄这么精致？”
保泰点头，“听说那些江南士绅的子弟把价格抬到了上百两一套。”
胤祺：“……这也太贵了吧。”
“佟国舅给我送了一套。”保泰道。
胤祺皱眉，“哪个国舅？”
“佟国维。”保泰道：“他来和我父王商量，想带几个商人过去。”
“他为什么不和他兄长商量？”胤祺想不明白。
“可能因为佟国纲已经去福建了吧，他和明相为什么要提前去福建呀？”保泰问。
胤祺摇头，“不知道，估计是要提前准备船上需要的物资吧，走那么远的路，要带好多东西呢。”
这次去英法两国的大部分人都是没坐过船的，许多人甚至不知道坐船要准备什么。
康熙让来华的传教士们提前列了清单，还给官学的那些留学生们讲了海上航行的注意事项。
这一批人都是康熙反复筛选出来的，胆小的不要，身体差的不要，晕船的不要、父母身体不好的不要，家中独苗的不要，长得丑的不要。
这样筛下来也就二十个人，康熙甚至做好了路上死一两个的准备。
当然，谁都希望一个不少地到达欧洲，一个不少地回大清。
随行的太医是前两年刚进太医院的刘声芳和陆照，一开始也是没人愿意去，这俩人是康熙挑的。
听说他们离家前，还和家人交代了后事。
“这些人真是没出息，让他们出使，又不是流放宁古塔。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因为解剖实验的事情，胤褆最近经常往太医院跑，听说太医们先在家里哭了一场，又和同僚含泪道别，连和太医们还不太熟的仵作们都哭了一场。
胤礽瞥他，“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乐意？”
胤褆：“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
胤礽：“大嫂也不要了？”
胤褆：“……自然是带她一块去。”他说着还跟胤礽说起自己听到的消息，“听说汗阿玛另请了一名传教士给二格格、四格格和老九教洋文，真的假的？”
胤礽点头，“本来是给老九请的，但二姐正自学英文，索性就把她也带上了。老五又跟汗阿玛说，四妹也想学，汗阿玛被他磨得没法子，最后就让四妹也跟着一起学。”
“老五他自己都没学洋文，倒替四妹操起心了。”胤褆翻了个白眼。
胤礽笑，“老五那张嘴，也就说菜名的时候伶俐。”他就和胤褆说起胤祺给康熙提的建议，“跟洋人通商来回运输要花不少钱，不如派点人去英国开食肆，卖点薯条炸鸡麻辣粉之类的，保准赚的盆满钵满。”
胤褆：“……你还别说，老五这主意可行啊，这些食材都不用从大清运过去，直接在当地买，或者在当地租一片地，自己种。能省不少成本呢。”
胤礽道：“但人家未必愿意咱们去抢他们的市场，这次谈妥了再说吧。”
康熙的确也觉得这法子挺靠谱的，在《国富论》中就提到英格兰的土地利用率并不高，许多土地都荒废了。
感觉英国人不太会种地的样子，那很好啊！你们不会种地我们来帮你们种。
我们华夏子民别的不敢说，种地绝对是经验丰富。
当然了，这想法究竟可不可行，还得这次去英法两国看过再说。
康熙此时又溜达去了尚书房，他最近很忙，都没顾上考校这些儿子们的功课。
胤祺他们这间屋子里，算学师父正讲一元一次方程。
康熙听师父讲完一道题，才让人通传。
胤祺、胤祐、胤禩和哈哈珠子们立刻起身行礼。
康熙示意免礼后，先问师父，三位皇子的学习情况。
师父自是好一通夸，说胤祺听课认真，胤祐做题耐心，胤禩则反应极快。
康熙就拿起胤祺的草稿纸，上面的数字写得乱七八糟，东一道题，西一道题。
不过能看出是在认真学，康熙又去看胤祐的草稿纸，胤祐顿时紧张地揪住衣摆。
康熙看清草稿纸上的内容，差点笑出声，胤祐这老实孩子，竟偷偷在草稿纸上画小人。
这小人的风格和当初胤祺给老祖宗送的那幅贺寿图挺像，圆头圆脑，还穿着官服。
康熙回头看了眼算学师父，别说，真挺传神。
胤祐忙乖乖认错，“汗阿玛，儿子知错了。”
康熙哼了声，把草稿纸拍在桌上，没有训斥他，而是去看胤禩的草稿纸。
胤禩的草稿纸就整洁多了，一道道题列得挺分明，康熙看得很舒服。
检查完这三个小的，康熙又去看了看胤祉和胤禛，二人正读课文。
待他们行过礼后，康熙就让他们继续读，自己则在旁边坐了一会儿，随便翻了翻几个哈哈珠子的字。
都没他儿子写得好。
康熙很满意，等下午骑射课结束，他让人把这五个儿子叫到乾清宫，“朕打算让人出一张算学试卷，考考那些官学学生，到时候你们也一同参加。”
“啊？要考试？”胤祺一听要考试，就不由皱了皱鼻子。
康熙瞥他，“你不是学得挺好，还怕考试？”他让皇子们参加此次考试，就是为了让朝廷上下更加重视算学。
“若只是兄弟们一起考试，儿子是不怕的。但要和那些学生一起考，万一我考不好，岂不是给汗阿玛丢人？”胤祺发愁道。
康熙是知道那些官学学生的水平的，哪怕是要去留洋的那一批，算学水平也不及胤祉他们。但面上却道；“你知道就好，你考不好给朕丢脸就罢了，关键是丢你自己的人，别人一看，三阿哥四阿哥都能出算学教材了，五阿哥还连这么几道简单的算学题目都不会，啧啧……”
胤祺：“……”听着都觉得尴尬。
不行，他在外面那么出名，不能因为一次算学考试坏了名声，回去得抓紧时间温习了。
不仅胤祺被忽悠了，胤祐、胤禩也都被激起了斗志，他们不能给汗阿玛丢人，给三哥四哥丢人。
胤禛则道：“那儿子和三哥参加这次考试是不是不大合适。”官学的算学师父是拿着他俩出的教材授课，出的题目自然也是教材上的内容，他俩去考试那不是欺负人吗？
胤祉也道：“五弟他们学的内容对于我俩来说太简单了。”
康熙想了想，点头，“那你俩就别参加了。”他顿了顿又道：“等回头朕闲了，单独给你俩出一张试卷。”
胤祉和胤禛自然是不怕考试的，而且随着他俩对《几何原本》的深入学习，汗阿玛的水平也没比他们强到哪儿去了。
康熙偶尔也会给官员们考试，但大多考得都是经义策论之类的，这是第一次出算学试卷。
算学师父们就题型等问题都讨论了好几日。文章能评优劣，算学题目却不能是这么个评法。
还是胤祺给算学师父出主意，“可以用打分制，简单的题目分值低，难的题目分值高，全部做对就是满分，错一道扣一道的分。”
“五阿哥真是聪明，这法子好，到时候直接按分数高低排名。”师父眼睛瞬间亮了，谁说五阿哥脑袋笨？都是谣言！
胤祺自然也是从话本里看来的，后世的学生们动不动就考试，月考、期中考、期末考，还有十分重要的高考。都是这种打分的方式，只不过有些试卷的满分是100分，有些是150分。考试成绩对于后世的学生好像非常重要，就跟科举差不多。只不过能参加科举的是少数，后世能参加考试的却是绝大部分人。
算学师父们按照这种方式出好试卷，呈给康熙时，胤祺的算学师父自然要夸一下五阿哥的功劳。
康熙：“……”不是老五聪明，是你们这些人太死脑筋了吧，这法子明明很简单啊！
康熙看过这些人出的算学试卷，删掉几道送分题，这些题若还做不对，那真是白学了。
直到考前，胤祺才听师父说，试卷满分是九十九。
“为什么是九十九，不是一百？”胤祺好奇。
师父道：“凡事都不可太满，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胤祺：？？？
行吧，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胤禩就问师父都有哪些题型，师父大概给他们讲了下。三人听说都是按照算学教材上的题目改编的，就松口气，算学教材他们都很熟悉了。
出教材的人就在身边，不会的还能问哥哥们。
到了考试这日，胤祺、胤祐、胤禩一同去了官学。
官学子弟和师父们先给他们仨行礼，才各自落座。
胤祺还是第一次参加考试，有些小激动。
考场前方摆了一座西洋钟，考生们一抬头就能瞧见时间，考试时长为半个时辰，也就是分针转一圈。
监考的官员担心有人没见过西洋钟，还特地解释了下怎么看钟表。
试卷是找内务府印的，题目在一张纸上，答题则答在另一张空白的纸上。
考场内鸦雀无声，许多学生不是害怕监考的官员，而是害怕三位阿哥爷，能和三位阿哥爷坐在同一间考场里答题，这体验就够他们吹一年的了。
胤祺他们则没太注意到其他考生的关注，都在埋头算题。
胤禩算得很快，半个时辰还没结束，他就交卷了。
胤祐见八弟交卷了，心里发慌，最后一道题怎么算都算不出来，最后索性放弃了最后一题，也交卷离开考场。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官学的学生交卷。
身旁时不时有人走过，胤祺仍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算题。
交卷快又不得分，他才不着急嘞。
直到监考官员宣布时间到，胤祺才放下笔。
刚刚好写完最后一道题，写上自己的名字，跑去交卷。
走出考场，胤祺老远就见前面呼啦啦跪了一地人。
“给太子爷请安。”
胤祺眼睛瞬间亮了，哒哒哒跑过去，“二哥，你怎么来了？”
胤礽先让行礼的考生们起来，才对胤祺道：“汗阿玛不放心你们，让我来看看，怎么样？答的如何？”
胤祺就道：“反正都写满了。”
胤祐有些沮丧，“我最后一道题没有做出来。”
胤禩则道：“我没考好。”
“哇，怎么会？你不是最早交卷的吗？”胤祺惊奇地问。
胤禩顿了下，“就，就是因为不会才早早交卷。”
胤礽不由拍拍胤禩的肩膀，“没事儿，以后再努力。”
因为是算学试卷，没什么主观因素在里面，评卷官们想作弊也没法作弊，答案是几，就是几。
这样一来也不用匿名誊抄之类的流程了，就直接算分数即可。
不到三天，五十份试卷就批阅完成，开始按照分数排名。
就有之前负责过科举考试的官员道：“若科举考试也是这样有准确答案的就好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能省不少事儿。”
第069章
五十份试卷排下来, 五阿哥胤祺和另外两名官学学生是满分，胤禩九十六分，胤祐九十三分, 九十分以上的共有十个人。
阅卷官们看到这个结果，都不免感叹一句，皇子的算学水平确实比外面的孩子高一个档次。
也有人觉得奇怪，“满分的是五阿哥, 不是八阿哥？”
就有人问他, “为何这么问？”
“不都说五阿哥功课一般，八阿哥聪慧过人吗？张学士给五阿哥讲授汉文课，说五阿哥学得可慢了。”
因启程的日子马上就到了，张英在家准备出使事宜，这几天都没来翰林院。
但翰林院的官员多少都听说过五阿哥汉文不好，刚入尚书房那两年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也就今年七阿哥、八阿哥进尚书房了, 他才日日按时读书。
“学汉文慢, 不一定学别的就慢。”翰林院的笔帖式徐潮道, 他虽然没见过五阿哥，但他听说五阿哥琢磨出了积木和拼图，能有这样巧思的孩子能笨到哪儿去。“人各有所长罢了, 诸位在经义诗文上是行家, 在天文历法上未必比得过钦天监的官员。”
从今年正月起，康熙让他给胤礽授课，虽然他是胤礽师父中品阶最低的, 但这反过来也证明了康熙对他的格外看重。
他这么一说, 众人自然不好再质疑，还有人笑道：“那徐兄怎么就天文地理无所不通, 无所不能呢。”
徐潮只是笑笑，下午去给胤礽授课时，胤礽问起评卷的进度，他就偷偷把排名透露给了胤礽。
胤礽听到胤祺是满分也有些意外，“老五这小子可以啊！”
他那日出来最晚，胤礽还以为他被难题绊住了呢。
当然，胤祐、胤禩的表现也很不错，都没给皇家丢人。
胤礽晚上去乾清宫时，五十份试卷已经送到了康熙案头。
康熙正一张张翻看着，眼中带着笑意。
“恭喜汗阿玛，弟弟们这次表现不错，尤其是胤祺，竟得了满分。”胤礽忙笑着道：“该派人告诉皇玛嬷，让她老人家也跟着高兴高兴。”
康熙道；“朕已派人去了。”他又提醒胤礽，“这只是场小考试，得了满分或许是侥幸。见了老五你少夸几句，免得那小子骄傲自满。”
他都能想象到太后太妃们会如何夸赞胤祺，从前胤祺功课就那样，她们都能夸这小子聪明勤奋，如今得了满分，那些人还不得把老五夸成天才？
不过老五这次确实争气，他本以为有希望考满分的是老八，可惜这孩子有一道简单的题目粗心算错了。
胤礽嘴上应了，心里却觉汗阿玛对弟弟们真是严苛。五弟难得争气，该好好鼓励他才是。
在他看来，胤祺这次之所以考了满分一鸣惊人就是因为和老七、老八一起念书，让他有了压力。尤其老八，那么聪明，他当哥哥的却不如弟弟，心里肯定不好受。
正好他和老三、老四关系好，就在算学上发愤图强，争取有一样能比弟弟们强。这也就能解释考试那日，胤祺为什么最后才交卷。以他贪玩的性子，该早交卷出来才是。能坐到最后，首先就说明了胤祺极其重视这次考试。
胤礽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能体会老五的感受，因为老三天赋过人，他也时常担心在经义学问上老三会压他一头，好在最近老三把兴趣转去了算学和天文。这不算什么正经学问，他就不跟老三比了。
胤礽这回属实是以己度人了，胤祺要有这好胜心，早就奋发图强了。
胤祺单纯是觉得不能给皇家丢人，而且作为皇子要给官学学生做表率。若他们都没考好，那些官学自己又怎么会重视算学呢？
官学的学生都不重视算学，想在民间普及算学知识就更难了。
所以，他认真准备了，也正常发挥了。没想到就拿了满分。
下学回到宁寿宫后，他就被太后、太妃围住夸了一通，五格格也一脸崇拜地围着他转圈。
“不愧是五哥，真的太厉害了！”
胤祺被夸的晕乎乎，“那汗阿玛有没有说七弟、八弟他们考了多少分呀？”
太后：“没说，皇帝就派人来说你考了满分。”她这才想起还有俩孙子也参加了这次考试，康熙没提，估计那俩孩子没考满分。
胤祺感觉俩弟弟就算没考满分，成绩也不会太差。
太后又让人去慈宁宫和翊坤宫报喜，没过一会儿，胤俄、胤禟、胤禌都来了。
“满分是什么意思呀？”胤俄还不大懂.
他光听老祖宗说五哥得了满分，让他来给五哥道喜。但小家伙并不知道满分是什么。
别说他不知道，胤禟、胤禌也不知道。
胤祺就给他们解释，“满分就是所有题目都做对了。”
太后笑道：“这个打分制也是你五哥提议的。”
四个小萝卜头闻言，都一脸崇拜地看着胤祺。
他们的哥哥都好厉害！
正这时，外面人通传，康熙来了。
康熙虽不让胤礽夸胤祺，但自己还是忍不住来表扬这小子两句。
没想到一进屋，就发现这小子被围在中间，咧着嘴傻笑，显然已经被夸得找不着北了。
偏偏胤祺见他来了，还主动凑上来问：“汗阿玛，你是来表扬我的吗？”
康熙：“……”哪儿有人这么问的。“有什么好表扬的，只能说你这次运气好，恰好试卷上的题目你都会做罢了，下次未必能有这样的运气。”
“那下次就别让五哥去考了。”小胤禟道。
康熙：“……”
康熙把胖儿子提溜起来，“下次不仅你五哥要考，你也要考。”
胤祺皱眉，“还真有下次啊？”
康熙点头，“不过是明年的事儿了。”
胤祺这才松口气，他还是不喜欢考试的。没有人会喜欢考试吧。
太后问；“明年也是考算学吗？”
这事儿已经基本敲定下来了，而且皇子们都要参与。说说也无妨。康熙于是道：“朕打算以后每年立夏、立冬两日在官学进行考试，考满文、汉文、蒙文、算学四门功课。”
“四门功课！？”胤祺一听要考汉文，脸就皱了起来。
康熙瞥他，“四门还嫌多，若此次出使欧洲顺利，以后还得加一门洋文，哦，不对，是两门，一门英文、一门法文。”
“也太多了吧。”虽然这些科目他们平日就要学，官学那边也差不多，但听说官学管的十分宽松，让那些旗人子弟一下子考这么多门功课，他们怕是难以适应。
就是因为官学的学生太散漫了，康熙才想到了这个考试的法子。他以前想着朝廷给他们提供先生和书本，让他们上学，这些旗人子弟应该很用功才是。
然而通过选派留学生一事，他才知道旗人子弟的文化水平有多差。
这帮孩子仗着自己不识文断字不考科举也能混个差事，哪怕进了官学，也是混日子。这次算学考试，竟有十几个人连五十分都不到。
那试卷答得实在惨不忍睹，还有人担心自己交白卷会被治罪，在试卷上写了一行“万岁爷饶命。”
康熙把他老子叫来臭骂一顿，再不管儿子就去辛者库干活去。
康熙道：“为了给这些旗人子弟做表率，你们每年都和他们一起考试。”
官学按照年龄分了三批，皇子们到时候正好也能分三批。
胤祺不由唉声叹气起来，这和后世的期末考试差不多了。
别的方面想和后世一样先进不容易，折磨学生这方面，竟这么容易就做到了。
“说起来，这还多亏你想出了那个打分制，评卷容易，不用浪费太多人力和时间。”康熙道：“这一功朕帮你记着。”除了写文章，其他的题型都能打分，康熙也不要求这些人写文章写得多好，能背诵四书，并大致了解四书的意思，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洋文，康熙觉得可以出篇洋文文章让学生们翻译。
胤祺：“……您可千万别告诉官学的学生们这主意是我出的。”
康熙：“……”
太后听得似懂非懂，还问：“为什么呀？老五啊，咱不邀功，但有了功劳也不能不要啊！”
康熙和胤祺都笑起来。
康熙道：“皇额娘放心，朕一定让官学师生都知道老五的功劳。”
太后点头，“这就对啦！”
胤祺：“……”官学的学生们可千万别怪他呀。
康熙见他耷拉下脑袋，在他光溜溜的脑门上拍了下，又叮嘱一番不要骄傲自满之类的话，就起身去了承乾宫。
“胤禩正在屋里一个人难过呢，您来的正好，快去劝劝他吧。”皇贵妃无奈道：“臣妾本来都已经劝好了，胤禛来了一趟，不知和胤禩说了什么，小家伙又躲屋里哭起来。”
康熙皱眉，“老四呢？”
“我让他回去了。”皇贵妃道。
胤禛是个负责任的兄长，对胤禩向来十分照顾，皇贵妃不相信他会欺负弟弟，估计俩孩子是话赶话就起了冲突。
康熙于是去了胤禩屋子，小家伙趴在床上哭，听见推门声转过头来，见是康熙，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康熙忙上前接住他，“当心。”
胤禩站稳后，忙给汗阿玛行礼，行完礼才想起自己脸上还有眼泪，有些窘迫，也不知该不该擦。
康熙给他递了一块手帕，让他把眼泪擦干。
“为什么哭？”康熙问。
“因为儿子没考好。”胤禩还忍不住一抽一抽的，委屈的不行。
“你九十六分，除了并列第一的三个人之外，就数你分最高了，这还叫没考好？”康熙问。
刚才四哥也是这么说的。
他当时下意识地回答，“可五哥的分数比我高。”
四哥听了就板着脸教训他，说他不能处处和别人比，学习是为自己学的。
胤禩觉得四哥就是因为和五哥关系好，才这么说的。
四哥听了更生气，说他态度不端正。
胤禩本是不打算像刚才那样回答了，但他又好奇汗阿玛的想法，就道：“可五哥的分数比我高。”
康熙“哦”了一声，“那你觉得你五哥的分数应该比你低，你就高兴了？”
胤禩闻言，小身子颤了下，忙跪下道：“儿子不敢，儿子绝无这样的想法。”
他事事都想争第一，但他从未想过，被他比下去的那些人会怎么想。
康熙道：“所以啊，你刚找的那个理由就错了，你不是因为你五哥的分数比你高而难过，是因为你自己没有达到你自己的预期而难过，你对你的预期是什么呢？是考第一，对不对？”
胤禩点头。
“所以这件事和你五哥没关系，是你自己钻牛角尖了。”康熙道：“听你二哥说，你当时就觉得自己没考好，是这样吗？”
胤禩抬头对上康熙探究的目光，有些心虚。
康熙收起眼中的柔和，问道：“朕看了你的试卷，你错的那道题是因为粗心，而不是因为不会，你为什么要说你不会，所以提前交卷？”
胤禩闻言，又跪了下去，“汗阿玛，儿子知错了，儿子当时觉得自己考的挺好，只是想给哥哥们一个惊喜，所以故意说没考好。”
康熙能理解这种心态，明明胸有成竹，却故意说自己不行，不会，然后来个一鸣惊人。
可惜这次老八没能一鸣惊人，肯定又羞恼又难过。
康熙叹了口气，揉揉他脑袋，“行了，这次考试就算过去了，今后踏实一点，做事要为自己做，不是做给别人看的，懂吗？”
这孩子就是考虑太多了，又想第一个交卷表现自己聪明，又想给大家惊喜，故意说自己考不好，反倒忽视了考试本身。
和他相反，老五啥也没想，只琢磨怎么把题做对。
胤禩眨巴着一双眼泪汪汪的眸子，不太明白汗阿玛的意思。
康熙一时也不知如何跟胤禩解释，只说：“等你再长大一点就明白了。”
他让胤禩去洗把脸，又想起这小子刚是被胤禛说哭的，就笑着道：“别生你四哥的气，你四哥最是关心你了，否则也不会第一个跑来安慰你。”
等康熙走后，胤禩仍在琢磨此事，四哥如果和五哥关系更好，知道他们的分数后，应先去恭贺五哥，然而不是，他来了承乾宫。
这么一想，小家伙心里对四哥的那一点点不满顿时散了。
次日去尚书房上课，胤禩已恢复如常，小家伙担心七哥也难过，还去关心七哥。
胤祐叹气，“就不知道我这九十三分是总得第几名。”只要不是倒数，他都能接受。
等胤祺来了，和他们说九十分以上的只有十个人，胤祐才松口气。
“咱仨都是前十名，汗阿玛可高兴了。”胤祺道：“尤其胤祐、胤禩，你俩年纪比大部分官学学生小，就学了这几个月的算学，能考前十，那些官学学生都得自惭形秽。”
“那他们看五哥不是更要惭愧了？”不知为什么，听五哥一说，胤禩心里最后一点难过都没了，对啊，他为什么只和兄弟比，还有那么多官学学生呢。
“那可不。”富广笑道：“昨儿我叔叔还跟我们说，五阿哥不仅算学分数高，同时吃和玩也没耽误，琢磨出那么多新鲜吃食。这三样我们有一样拿得出手也成啊！”
富广的弟弟富成在官学读书，这次算学考试考了四十二分。
因他们的父亲马齐在任上，叔叔马武则在御前，康熙就顺嘴说了马武几句，让他管束好子侄。
胤祺道：“琢磨吃的就别想比过我了，还是学算学吧。”
众人闻言都笑起来。
趁着师父还没来，胤祉、胤禛也来看了看胤祺，当着胤祐、胤禩的面，他俩没敢表现的过于惊喜。只好奇试卷会不会发给他们。
胤禩道：“汗阿玛说他会让人誊抄一份给我。”原版的试卷应是要存档的。
胤祐道：“那我也要一份吧，我还想让三哥给我讲讲最后一道题呢。”
胤祺想了想，“我也要一份，让皇玛嬷留着做纪念。”考满分的机会可不多，必须留一份。
他们晚上去乾清宫要试卷时，康熙正在那儿召见官学的师父们，训斥他们没有尽到师父该尽的责任，对学生过于宽松，才导致了官学今日的风气。
师父们也冤，大部分官学子弟家中都是满洲勋贵，他们哪儿敢管啊！
正好胤祺他们来了，康熙不免又拿他们举例，旗人子弟还能比皇子矜贵？给皇子教书的师父们也从来不体罚学生，但你们看看朕的儿子们，还不是个个优秀？
康熙撤掉了几名官学师父的职，并接连下了几道整顿官学的诏书。
之前那些候选的旗人子弟，之后还要继续学西学，其余官学子弟也都要接触一些简单的科学知识。比如观测月相，测绘水文等。朝中除了传教士，没人会这些东西，康熙于是就选了两名传教士进官学教书。
这一决定遭到了许多汉臣的反对，他们好不容易才让满人接受理学思想，让八旗子弟也尽量接受儒家教育，虽然这些人学得远不如汉人士子，但好歹是在学了。
现在怎么回事，万岁爷先让官学学生都学算学，这他们都忍了。毕竟“礼乐射御书数”，算学也是君子六艺之一，学就学吧。
但让官学学生们学西学，这就不免让汉族文臣感受到了一丝危机。
“万岁爷是想让这些官学子弟作为之后的使节出使西洋吗？”徐乾学在汉臣中威望极高，这两日登门询问此事之人很多，大家都知道他和索相关系好，便拜托他去探探口风。
徐乾学于是去见索额图，索额图瞥他一眼，“万岁爷的心思，本官如何得知？本官记得当初万岁爷召见了你和李光地，他没提此事？”
徐乾学摇头，当时康熙召见他们，只问他们对西洋的看法。他能有什么看法，一帮不通教化的西夷罢了。到大清来就是为了传播他们的宗教，什么科学、医学都只是为了让他们对西洋产生兴趣，对天主教产生兴趣。
他感觉万岁爷好像真上当了，不但派了使团和留学生去欧洲，还要求皇子格格学洋文，现在甚至让传教士进了官学。
万一哪天官学子弟都信了天主教，大清朝堂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他就隐晦地将自己的担忧说给索额图，因太子的大部分师父都是汉臣，索相和他们关系十分亲近。徐乾学相信索额图为了太子，也不会允许西学盛行的。
“你莫要杞人忧天啦，”索额图笑道：“万岁爷对西学感兴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时候耽误过他任用汉臣？”
“可如今万岁爷不仅要让皇子格格们学，还要让旗人子弟接触这些奇技淫巧。”徐乾学一幅痛心疾首的表情。
索额图道：“你也知道是奇技淫巧，学着玩儿哒，就跟我们旗人的孩子喜欢摔跤打猎一样。”他翘着脚，满不在乎道。
徐乾学心说那能一样吗？
“而且如今是因为朝中没什么人懂天文啊测绘啊这些东西，只能传教士教，等有人学会了，万岁爷才不会用传教士们呢。”索额图道：“只要不用他们，他们就没法儿传教。”
“读书人应以读圣贤之书为主。”徐乾学道：“天文历法这些学问不妨有余力在学。而且西学的那个天文，实在是荒谬……”
“怎么荒谬了？这是人家拿着千里镜亲眼瞧见的。”索额图可不懂什么天文历法，都是听宝贝太子说的，太子相信“天圆地方”他就说天圆地方好，太子说“地球绕着太阳转”，他也无条件的相信。他宝贝甥孙博览群书，才学过人，还能有错？
徐乾学：“他们说月亮是个球体，这怎么可能。”
索额图：“正好，我和钦天监的官员相熟，今晚就去带你看看。”
徐乾学：“……”
次日，御门听政时，康熙就得知礼部尚书徐乾学因病告假了。
康熙心说只是告假，不是辞官，已经算他心态好了。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几名文官告假，朝中却没什么人关注，使团和留学生们就要启程了，大家都忙着送行呢。
胤祺他们在张英师父临行前一日去了他府上，给师父送行。
张英没想到五位阿哥爷会来，受宠若惊。
胤禛道：“此次一别便是两年不能相见，我们作为学生自然要来相送。”
“对呀对呀，”胤祺笑眯眯道：“行李您都准备好了吗？”
张英道：“都已准备妥当。”
“吃的一定要带够呀。”胤禩道：“万一吃得吃完了，在海上可☆仙☆女☆整☆理☆没地方买。”
胤祺就道：“可以靠岸寻找吃的啦，又不是一直都在船上。”
几人坐在张家待客的花厅，听张英说起去时的路线。
张英的次子张廷玉还拿来了舆图给他们看。
因要出行，张英自是要备一份舆图的。
几人就研究起舆图来。张英教他们认哪里是大西洋，哪里是印度洋，还有那个据说比欧洲更为蛮荒的非洲。这些知识都是张英最近找传教士们恶补的，好在他语言天赋极高，学几天就能说几句洋文了，和他们交流并不困难。
胤祺听话本里提到过非洲这个地方，好像也被洋人欺负了很久。
胤禛不由皱眉，“一路上这么危险，是不是该准备些火/枪之类的防身。”听说海上有海盗，连传教士们的船都被抢劫过。
张英苦笑，“臣一介书生，就是有火枪也不会用。”比起同行的那几名笔帖式，他的唯一优势就是他会游泳。谁能想到，快五十的人了，游泳这项技能还能派上用场。没见过海的张英就琢磨着，万一真遇上海盗之类的，他就跳船逃跑。
胤祺他们越想越担心，回去直奔乾清宫，让康熙再派些侍卫，备些武器。
康熙没好气，“这还用你们几个操心？明相和你们舅公早就备好了。”
几个完全不知情的小阿哥都愣在原地。
一旁的胤礽见弟弟们呆呆的，不由笑起来：“你们放心，这回不仅配备了火/枪，还备了大炮呢。”
康熙抬抬手，叮嘱几个儿子，“别出去到处嚷嚷，尤其别让你们那些洋师父知道。”
第070章
“哇, 海盗这么厉害？还要用到大炮吗？”胤禩睁大眼睛，连海都没见过的他自然想象不出海盗是什么样的。
康熙笑了笑，“有备无患。”
他看了那本《国富论》后, 有种不妙的预感，在一百年后，英国的国王好像说话仍然不算数，大部分通商条约都是议会在做主。
康熙觉得指望詹姆斯二世力排众议, 让他们进英格兰可能不大容易了。于是做了两手准备。
到时候如果詹姆斯二世还在和议会抗衡, 就让明珠他们和詹姆斯二世谈合作，大清的水师帮他收拾议会，他让大清的留学生进英国的大学念书。若詹姆斯二世彻底失去权力，大清则走另一条路线，就说传教士们在大清信口开河，把以新教成员为主的议会贬得一文不值, 大清朝廷觉得英格兰不会这么不堪, 于是特来验证一番。
反正有明珠在, 随机应变、八面玲珑的本事, 朝廷上下就没人能胜过他。而且我们大清要求真的一点都不过分，就是想派几名留学生进英国，你们英国本来都答应了, 现在又反悔。无论如何都是你们理亏, 我们不但要武力反抗，还要拉着周围国家帮忙评评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大清向来对传教士们礼待有加, 你们英格兰这样, 真是太欺负人了。
你看看人家法国，法国和大清礼尚往来, 多好啊！
康熙此次派福全他们去的第二个目的就是和法国结成盟友，法国的局势相对稳定，与法国通商比和其他国家通商更安全。
康熙自然不会把自己的考虑告诉面前这几个傻儿子。
胤禛道：“汗阿玛明见，听卫师父说欧洲诸国经常打仗，未免咱们的船队被波及，是该多准备些武器自保。”
康熙点头，留他们几个一起用点心。
张英走后，康熙便让高士奇给胤祺他们教汉文。高士奇是给康熙讲过经义的，康熙对他十分爱重，就交代胤祺、胤祐和胤禩，一定要尊重高师父。
高士奇已经给胤祺他们上了两天的汉文课，胤祺回忆了下，想起一件事，不由好奇地问康熙，“高师父是不是身体不大好？”
康熙并未听说高士奇身体有什么毛病，就问胤祺是如何看出来的。
胤祺道：“高师父总是叹气。”
他这么一说，胤祐、胤禩也附和点头。
胤禩道：“高师父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胤禛道：“估计是因为官学的事情吧。”
康熙闻言挑眉，看向胤禛，“老四你说说，高师父为何要为官学的事情忧心？”
胤禛道：“汗阿玛让传教士进官学教书，朝中文官自然不满，他们怕西学影响到儒学的地位。高师父作为当世大儒，必然会为此忧心。”
听完胤禛的回答，康熙和胤礽面上都露出赞赏之色，胤祺则疑惑皱起眉头，“我不明白，汗阿玛只是让传教士给官学的学生授课，怎么就能联想到西学影响到儒学呢？又不是不让官学的学生学儒学了。”
胤礽就跟他解释，“可官学本身只有儒学课程，而且他们也怕学生们受传教士影响，信仰天主教。”
胤祺想了想，“自古和道士和尚来往的文人不是有很多吗？为什么没人反对？传教士就跟和尚道士差不多吧。”
康熙闻言愣了下，虽然知道胤祺说的不是事情的症结所在，但以此搪塞那些文人好像不错。
你们儒家士子都能跟和尚道士来往，甚至寻仙问道、学老庄之学的不在少数，凭什么旗人就不能学些西学。
康熙不想把事情闹大，希望这些文官们也能识趣点。
然而，文官们并没有这么好忽悠，以徐乾学为首的文官仍称病告假。李光地等人也接连上折子，把西学贬得一文不值，说得好像学了西学，大清朝廷马上就要亡国一样。
康熙都装没看见，为了躲这些人，他打算去畅春园住几天。
他这回带上了太皇太后和胤俄。
考虑到要给胤俄找个玩伴，康熙又把胤禟也带上了。但连着两次带宜妃，其他妃嫔恐怕不乐意，康熙于是带了皇贵妃。
皇贵妃要去，小十三肯定也得去。这样一来，承乾宫就剩胤禩一个人了。康熙想了想，决定把胤禩也带上。也让这孩子放松放松，
胤祺听说胤禩不但要去畅春园，而且还不用上学，十分羡慕。
“汗阿玛这是单独给你放假了啊！”胤祺晃着胤禩的肩膀，“也太幸福了吧，去了替五哥看看菜园里的辣椒长出来没。”
胤禩笑道：“要不去和汗阿玛说说，也带五哥去吧。”
胤祐：“你俩都去，我一个人在尚书房念书不太好吧。”
胤祺道：“我不去了，十一弟这两日身体不大好，我得经常去瞧瞧他。”
胤禌最近又开始咳嗽了，胤祺昨晚去翊坤宫瞧他，小家伙蔫蔫儿的。
虽然宜妃说没什么事儿，胤祺还是有些担心。每日骑射课结束都去一趟翊坤宫。
“这大热天的，就别来啦。”宜妃很是欣慰，却也心疼，“瞧你，跑的一身汗。”
“这不是跑的，刚才练布库来着。”胤祺道。
宜妃忙给他擦汗，又让人端上加了冰的薄荷饮子。
“十一弟今天好些了吗？”胤祺问。
宜妃叹气，“待在屋中就没事，只要一开窗通风，立刻就咳嗽，胸闷，喘不上气。可如今天气闷热，不开窗他又闷的难受。”
因为胤禌的情况特殊，宜妃只能把自己份例里的冰留给儿子。至少屋里放了冰，胤禌在屋里待着不至于中暑。
胤祺可还记得十一弟有可能早夭的事情，想去问问太医到底是什么问题，然后让四哥帮忙查查《膳食指南》，兴许能找到调理的法子。
他于是在翊坤宫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往太医院去。
这还是胤祺第一次到太医院，要出内廷，路程有点远。
谁知还没进太医院，就听里面闹哄哄的，好像有人吵架。
守门的人不认识胤祺，还是吕宝德道：“这是五阿哥，还不快行礼。”
那人忙行礼，又赶紧去里面通传。
胤祺就问另一个守门的侍卫，“里面这是怎么了？”
那侍卫笑道：“回阿哥爷，是那帮子仵作和太医吵架呢。最近两边动不动就吵，没事儿。”
什么叫“没事儿”，动不动吵架像话吗？
胤祺还以为是什么私人恩怨，待他进去一问才知道。原来仵作们做完解剖实验后没发现人体有经脉穴位，就说什么针灸取穴都是无稽之谈。
太医们自然不能接受，他们用针刺艾灸等法子治得病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你们说没有经脉就没有经脉？
于是两方就时不时吵一架，然而吵来吵去谁也说服不了谁。
毕竟人家解剖实验做完了，虽没用显微镜，也拿放大镜观察了人体的血管，的确没有发现如国医所说的十二经。可国医就是以经脉为基础的，不仅针灸导引要用到，草药的性味归经也要用到，几千年来治疗的效果在这摆着。就凭一次解剖实验还真推翻不了。
胤祺见太医们气得胡子一抖一抖，还挺同情他们。就劝那些仵作，“你们做你们的实验去，何必来推翻人家的理论呢？”
能留下继续第二批实验的仵作年纪都比较轻，接受新知识的速度更快。其中一人道：“之前是因为没有条件做解剖实验，医家仅凭猜测给人体画了经脉，如今既然都已看出没有这些经脉，诸位为何还执迷不悟？”
胤祺：“那只是你们的眼睛没找到十二经脉，说不定有了那个叫显微镜的东西，就能找到了呢。”
老太医们也道：“就是，还没下定论就在这砸别人摊子像话吗？”
胤祺让仵作们先回去了，这才要来胤禌的脉案看了看，又听太医讲其中的病理。
太医们对五阿哥的印象越发好了，这还是头一回见阿哥爷为了弟弟的病亲自跑来太医院的。
胤祺问完正事，又劝起太医们，别太把仵作们的话当回事，国医西医不但不能打架，还要互相协助，才能更好的给病人治疗。
“你们虽然方法不同，目的却都是治病救人，对不对呀？”
老太医：“那些人不像是救人，倒像是要杀人的。”听说隔壁实验室每天都弄出好几盆血水肉块，残忍至极。
胤祺：“……他们现在看起来虽然是在解剖尸体有些残忍，但这也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救人嘛。”
这问题好像很难解决，胤祺觉得还是交给汗阿玛或哥哥们吧，然而老太医却不想让他走了，围着他倒起苦水来。
隔壁那帮小年轻不但要推翻经脉穴位，还说他们从前对于脏腑的理解也不对。脾不是消化器官，而是淋巴器官。
胤祺：？？？
对医理本就一知半解的小少年被说得满头问号，正不知该怎么劝这些老人家时，胤褆来了。
“老五，你怎么在这儿？”胤褆有些惊讶。
“我来问问十一弟到底得了什么病。”胤祺道。
“十一弟怎么了？”
“十一阿哥这是哮症，须得补肺化痰，最怕见风受寒。”老太医道。
胤褆心说最近这天气，还能受寒？
胤祺道：“十一弟在屋里待着就没事，一开窗子就犯哮症。真是奇了。”
胤褆也不太懂，只说：“那是要当心点儿。”
胤褆又问那老太医，“听说你们今天又和隔壁吵架了？”
老太医们：“……”
有人道：“是他们先来挑衅的。”
胤褆：“你们都多大年纪了，就不能让着点儿他们？别怪爷没提醒你们，那里面有刽子手，你们把他们得罪狠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老太医们：“……”
胤祺忙道：“大哥，别吓唬老人家。”他说着又笑眯眯安抚太医们，“这只是观点不同，没必要动真气。生气伤肝！”
听他还给太医们讲起养生之道，一帮老头们不由笑起来。
五阿哥真可爱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孩子啊！
因为太医们对胤祺的好印象，他们对胤禌的病也更加上心几分。
又是改方子又是施针，待康熙他们走后第二天，胤禌的病就好多了。
宜妃忙让人去畅春园给康熙报喜。
听说胤禌病情好转，康熙松了口气。这回胤禌病着，他还到畅春园来，心里本就有些愧疚。是太医说这病没什么大碍，只要待在屋里就没事，康熙才放心。
他又赶紧让人把消息带给太皇太后和胤禟他们，胤禟、胤俄这两日都住在太后的院中。
老人家嘴上说着嫌弃俩小家伙闹腾，面上却总是笑呵呵的。
“哀家今年身子骨似乎比去年好了。”太皇太后不由和苏麻喇姑感叹，“看来人还是得有点事做，闲着容易生病。”
“尤其佛祖赐书之后，您的精神头是越发好了。奴婢本还担心您抄经拜佛会累着呢。”苏麻喇姑笑道。
“谁说不是呢。”太皇太后道：“哀家想多活两年，争取再为我大清拿几本神书。”虽然说这么想很贪心，但当太皇太后看到康熙捧起神书时的惊喜神情，就忍不住会这样想。
她年纪大了，从前经常觉得自己是孙儿的拖累。他在外出巡还要时常挂念着她这个老祖母。
但如今她不这么想了，她能为大清求来神书，她可以帮助孙儿成就他的抱负。
还有胤俄那孩子，一开始只是怕他被贵妃娇惯坏了，这才带到身边教导。但时日长了，老人家越发疼爱这孩子。
哪怕他还是偶尔犯蠢，经常贪玩，但本性是个好孩子。
太皇太后终于体会到了太后疼爱老五的那种感觉，自己的带的孩子，哪怕不是最优秀最聪明的，也怎么看怎么喜欢。
因为康熙和胤礽都不在宫里，康熙就交代胤褆偶尔关心一下弟弟们的功课。
胤褆自然是不会每日考校弟弟们功课的，只偶尔跑尚书房或校场逛一圈，见弟弟们都到了，就算完成任务。至于弟弟们学得怎么样，他可没那耐心挨个检查。
胤祉、胤禛俩人都是不需要大人监督也能自觉完成功课的孩子，他俩就商量偶尔抽查一下弟弟们，免得汗阿玛回来以后，这俩臭小子功课没写完，课文也背不出来，补都来不及。
胤祺还以为汗阿玛走了以后他能轻松点，没想到用完晚膳，猝不及防就被俩哥哥叫去检查功课。
听他背的不如胤祐，胤祉就用书敲他肩膀，“每次汉文课结束不是都有半个时辰的背诵时间吗？你在做什么？”
胤祐道：“五哥好像睡着了。”
胤祺不是睡着了，而是在偷偷闭上眼睛看话本。
《孟子》实在太难背了，他背了两句就失去兴趣，反正高师父不会检查，就打算回去慢慢背。于是打开了读书系统，继续看昨晚没看完的话本。
因为接下来一段时间宫里没什么重要的人过寿，也没什么节日，胤禛让他慢点看书，他于是就又去找长篇话本看。
大概是之前看的话本里经常出现洋人，“猜你喜欢”这回竟给他推荐了主角是洋人的话本。
这话本的主角穿越到了一名欧洲的公主身上，因为继母迫害她，她逃出了皇宫。
直到女主角进入森林，遇见七个小矮人。她才知道自己穿越成了白雪公主。
胤祺：？？？
白雪公主是谁，没听说过啊！
好吧，欧洲的公主他本来就一个也没听说过。
因为这话本的背景对于胤祺来说完全是陌生的，虽然没有代入感，但很有新鲜感。汉文课的背诵时间，他就看了一百多页。
趁胤祐不在的时候，胤祺才和哥哥们说起他看的话本。
“你们听说过白雪公主吗？”
二人摇头，胤祉已听传教士讲过一些欧洲的历史，有些国家允许公主当国王，比如英国，有些国家则和华夏一样，公主不能继承皇位。
胤禛道：“我已拜托卫师父列一份简单的英国宗谱给我们，到时候看看那上面有没有白雪公主。”
“但感觉这不太像封号啊！”胤祉皱眉，从古至今公主的封号或者是她的封地，或者是有寓意的字，白雪……
好听是好听，就是没什么内涵。
说到公主，胤祉想起一事，“二姐要出书了，你们知道吗？”
胤禛、胤祺都是头一回听说此事，胤祺惊喜的眼睛都睁圆了，“什么时候出？”
“内务府已经在印了。”胤祉骄傲道：“汗阿玛亲自作序。”
胤禛、胤祺闻言都期待起来。
又过了两日，二格格的书印好了，先送到畅春园让康熙过目，康熙点了头，这才分下去。
这次只印了十几本，康熙自己留一本，二格格自己肯定要有一本，胤褆、胤礽要有，尚书房读书的五位阿哥一人一本，剩下的则分给内阁学士们。
胤祺他们拿到书，立刻迫不及待翻看起来。
书名是《力学略书》，不算厚，里面只有三章，分别讨论万有引力的问题，地球转动的动力问题和阻力问题。
胤祺翻了下，好高深，好复杂，看不懂！
他于是把书合上，这才注意到，封面上没有作者，但有一方刻着“二公主”三字的小印。
“都出书了，二姐姐该有个名字。”胤祺道。
胤祉瞥他，“什么名字？白雪公主？”
“不是呀，就是像咱们一样的名字，不是封号。”胤祺道。
满人和蒙古的女孩子从前是有名字的，像太皇太后就叫“布木布泰”，如今许多满人的女孩也是有名字的。索额图的女儿就叫乌云珠。
宫里的格格也有小名，一般都是满语的大妞、二妞之类的。这肯定不好写在书里，而且重名的也太多了。
胤禛道：“二公主也挺好的，全天下只有一位二公主。”
他这么一说，胤祺也觉得二公主没那么奇怪了，不过下回还是要和汗阿玛提一句，还是给二姐姐起个有寓意的名字吧。
因为阿哥们的书是直接送到尚书房来的，胤祺他们课间就讨论起来，直到高士奇来了，桌上的书还没有收起来。
高士奇今早也收到了这本书，不是皇上赐的，而是索额图让人抄了一份送来的。
高士奇看见书名就觉得这不是什么正经书，再看作者——二公主？
他以为有人借二公主之名著书了呢，翻开一看，皇上亲自作序，还大言不惭夸二公主兰心蕙质，聪明过人。
身为公主，出些女戒之类的书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再不济写几首诗词，也能展现皇家公主的才学。
可这写得都是什么？
物体和物体之间都有引力？
引力和物体的重量有关。
他恨不得立刻写折子，奏请皇上赶紧把这些书收回。无奈上午还要进尚书房给阿哥们上课，只能先调整心情进宫。
谁料阿哥们也在看这书。
听胤祺还在那念叨什么“重量”、“距离”之类的词。高士奇忍不住道：“阿哥爷，这些问题不是你们现在该考虑的。”
胤祺问：“为什么呀？”
“此乃无用之学。”高士奇道。
兄弟二人闻言立刻不高兴了，但胤祐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胤祺道：“这学问可有用了，造机器什么的，都能用上。”
“何为机器？”高士奇问。
“就是像织布机那种吧。”胤祺自然是不好说蒸汽机什么的，他依稀记得话本里提到过，这些机器都是在牛顿等一些科学家的理论基础上才发明出来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用这些理论，但不能说这些理论没用。
高士奇道：“那也是匠人该琢磨的事情，作为皇子皇女，应以修身为主。尤其二公主，研究这类学问还公然出书，实在于礼不合。”
胤祺：“这是汗阿玛让她出的。”他说着翻开书，“你看，汗阿玛都亲自作序了。”
高士奇想说万岁爷是被那些传教士蒙蔽了，可他当着两位皇子的面，自然不好说。
只好道：“老臣会奏请皇上，约束二公主……”
话音未落，房门哐的一声被推开，胤褆站在门口，指着高士奇怒道：“你给爷说清楚，二公主做错什么了？就要汗阿玛约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