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兄弟俩往回走, 胤祺拉着胤禛悄悄问：“四哥，你真不生气？”
胤禛瞥他，“生谁的气？”
“二, 二哥。”胤祺道。
胤禛哼了声，其实那日德妃跟他们说是太子打得招呼，他就觉得奇怪，却又不好妄下结论, 冤枉了二哥。同样, 揆叙的话不能全信。这事儿没法追究，谁也不知道二哥究竟出于何种目的，正如老五说的，只要茶房那边安生，不造成什么后果就行了。
“可你还是来帮二哥了。”胤祺道：“四哥，你真好。”
“我才不是帮二哥, 是怕汗阿玛和老祖宗他们担心失望。”胤禛道。
胤祺叹气, 他也一样。
俩小孩在转角分开, 各自回住处休息, 之后再未说起这事儿。
过了几日，胤祺从期刊的审稿笔帖式那里听说，揆叙被安排去雅克萨城了。
雅克萨要建城, 朝廷不可能让中原的百姓迁过去, 只能就近找周围的百姓过去，那周围的百姓除了少部分满人，大多是蒙古和达斡尔人, 必须要有驻防旗兵过去管着, 以免百姓们风俗不同，闹出事情来。
但谁不知道那边气候寒冷, 各种设施都要新建，条件可想而知十分艰苦。下五旗的旗主谁也不想派人去。为这事儿从年前就开始互相推，最后各旗调了三个佐领过去。朝廷会额外给这些人一笔安家费。
这笔安家费对于一些找不到差事的旗人来说挺有诱惑，这才答应下来。
但这事儿和满洲勋贵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就没一个去那边的。太子冷不丁安排了揆叙过去，大家自然知道是揆叙得罪了太子。
其实就算不得罪太子，揆叙这身份，太子也不会把他留在身边。
索额图简直期待明珠那老狐狸回国后的神情，攀附他的那些官员一个个都被收拾了，儿子也被赶到了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他支持的大阿哥更是远在漠北。他在朝中孤立无援，还不如自己呢，自己至少还有太子，只要太子在，自己就不怕没人讨好。
就办水泥厂、玻璃厂这两件事，已经有不少人求到索额图这儿了，他的府上虽还不及从前热闹，却也比刚从尼布楚回来那会儿风光了许多。
朝中不少人后知后觉回过味儿来，大阿哥在漠北那边至少还要两三年，而且上战场的事儿，能不能回来还难说。支持大阿哥实在不保险，其他几个阿哥年纪又小，太子趁着这三年，足够培养出自己的班底了。等大阿哥回来，根本没法和太子争。
于是满洲勋贵们开始慌了，他们无论如何是不想接受太子的，就想在其他几位皇子中寻摸个人选，万一大阿哥不行，他们立刻换人。
图书馆开放不久，又陆陆续续有官员愿意捐书，这次有不少是满文蒙文的书，还有藏传佛教的经文。
胤祺没想到大家这么支持他们的图书馆，“之前汗阿玛还说清书太少，这不，一下多了十几本。”
“这些人怎么突然这么积极？”胤禛感觉有些奇怪。
“大概是发现图书馆能帮到不少人吧，还能提高他们在文人心中的名声。”胤祺就说：“我打算在下期的《济民月刊》上列个感谢名单，表扬一下这些人。”他是不琢磨这些人有什么目的的，反正给予他们感谢就行了。
期刊的事情胤禛不插手，让胤祺来决定。
胤祉不在，这期《济民月刊》和《文学月刊》的稿子都是胤祺和大福晋在把关。因为胤禔不在，胤祺不好独自去找大福晋，去的时候一般都拉上三格格或者四格格。
这日胤祺和四格格去找大福晋，敲定二月《文学月刊》的几篇文章。
给《文学月刊》投稿的人很多，对于大多数文人而言，写诗文比写实用性的文章容易多了。也正因如此，审稿就愈发严格，那些歌功颂德的诗文一律不要。
用胤祺的话说就是这种文章留着直接给汗阿玛看，不用印出来让百姓们花钱。
大福晋翻看着二月的几篇文章，问胤祺，“五弟，既然不少人是用笔名投稿，我是不是也可以投？”
胤祺一愣，随即笑道：“当然可以啊，只是大嫂的文章就不能你自己审了。”
大福晋道：“那是自然。”
一旁的四格格听见二人的对话，眼睛一亮，凑过来道：“五弟，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投稿？”
胤祺点头，“行啊行啊。”
四格格跃跃欲试，“我要给《济民月刊》投稿！”
胤祺好奇，“四姐你想写什么？《济民月刊》上都是和经济民生相关的文章。”康熙说得很对，要不是有《御制膳食指南》撑着，《济民月刊》的销量真的不大行，一般都是各地官员师爷在看。
四格格弯起眼睛一笑，“不告诉你，等我写好你再看。不过，我要取个笔名让你们都不知道我是谁。”
除了二格格的《力学略书》胤祺从来没看过姐妹们的其他文章，他还真有可能认不出四格格的文章。
大福晋笑道：“我的文章你们估计也认不出来。”
四格格想了想，“诶，我们到时候把有大嫂文章的《文学月刊》寄到漠北，让大哥猜猜，哪一篇是大嫂写的。”
“好好好！”胤祺拍手称赞，“大哥若是猜错了，我们就一起嘲笑他！”
想想都好期待！
大福晋：“……”她一时都不知道是希望自家爷猜出来还是猜不出来了，两种都有点期待呢。
胤祺回尚书房后，就把四姐姐的主意告诉兄弟们。
大家都觉得很有意思，期待起下一期的《济民月刊》和《文学月刊》。
小胤禩却琢磨起另一件事，四姐姐和大嫂都能投稿，自己应该也可以。小家伙于是也回去琢磨文章了。
因为康熙不在宫中，今年太皇太后的圣寿节都是太子和常宁操办，俩人怕办得简单了，康熙回来怪罪，就十分用心，早早准备戏班子，还说要摆宴。
太皇太后却是拒绝筵宴，让宫里不要破费。阿哥格格们也都不必准备礼物，大家一起热闹热闹看场戏就行了。
胤祺这才意识到事情有点难办，老祖宗不让送礼，他就没有理由背书包去慈宁宫，那系统奖励的书要装在哪里啊？
胤祺赶紧去找四哥商量，“这可怎么办？”他积分已经攒够了，这次的关键词里有【数学】、【化学】、【乾隆】、【道光】。
后两个不能选，胤祺就打算选【化学】，这也是后世中学生们必须要学的科目。
胤禛也才想到这个问题，“实在不行，就趁看戏的时候溜出来？”
胤祺皱眉，“太容易引起怀疑了。”他们小孩子最喜欢看戏，中途溜出来本就奇怪，从戏台回宁寿宫，又从宁寿宫到慈宁宫还有点远。
俩小少年想了一阵，胤禛道：“要不就装病吧，你下午别去看戏了，然后去慈宁宫大佛堂放书，就说是做了噩梦，想拜拜佛祖。”
胤祺眼睛一亮，“这主意可以。”
胤禛又跟他交代了一些细节，什么上午就开始说头疼，回宁寿宫先假装睡一觉，等太后他们都走了，再假装被噩梦惊醒。
胤祺一一记下，晚上先把这次的神书兑换了出来，这次系统奖励的又是后世教材，九年级上册的化学。
胤祺偷偷翻了几页，发现这本教材里面有好多图，还讲了不少化学实验的步骤，很有意思。他好想学。
希望汗阿玛回来后会将这本书作为教材，这样他们就都可以读到了。他也好想做实验。
门外传来脚步声，胤祺忙把书藏到床下的暗格中。
圣寿节前，康熙特意让人送来了江南的鲥鱼和一些那边的特色茶点。
太皇太后很是高兴，圣寿节当日，慈宁宫就拿出这些茶点给来贺寿的小辈们吃。
胤禟、胤俄他们都很少吃到这样口味的点心，几个小家伙凑到一块，很快就把一盘子点心给分完了。
小十三胤祥人小吃的慢，一块果脯还没啃完，盘子里就空了，他有点委屈地瘪瘪嘴。面前就递过来两块点心。
胤禛和胤禩同时道：“十三弟，给你拿的。”
胤祥看看四哥、又看看八哥，再看看两块不一样的点心，有点纠结。
“吃我这块，这是江南的绿豆糕，和宫里的绿豆糕不一样。”胤禛道。
胤禩笑眯眯，“十三弟，吃这块，豆沙饼，八哥知道你最喜欢豆沙了。”
胤禛：“豆沙饼宫里常有，这种口味的绿豆糕可不是经常有。”
“十三弟……”
小胤祥看着两个哥哥，拍拍自己的小肚皮，“我不吃啦，哥哥们吃。”说完就迈着小短腿跑去找妃母了，两个哥哥都太喜欢投喂他了怎么办？
胤禛：……
胤禩：……
胤禛就把自己手中的绿豆糕递给胤禩，“那老八你吃吧。”
胤禩仍是笑眯眯的，心里却不大高兴，从前四哥有什么好吃的第一个都是想到自己，自从有了十三弟，四哥就喜欢十三弟了。
胤禛也不高兴，坐回胤祺身边，“老八有了弟弟就把哥哥给忘了。”
胤祺立刻八卦兮兮的凑过来，“发生啥事儿了？”
胤禛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俩人去拿点心，结果都是给小十三拿的。
胤祺：“那你还说老八，你不也一样？”他说着鼓起脸颊，“而且你都不给我拿。”
胤禛斜眼瞧他，“我刚没看错的话，你拿了好大一块桃酥来着。”
胤祺：“……他们都不爱吃桃酥，我拿一块桃酥怎么啦？哼！生气！”
胤禛见他气哼哼的，就笑起来，在他脸上戳了下，小声提醒，“别忘了一会儿要装病，你胃口这么好，谁信啊？”
胤祺鼓着脸：“那我就说我吃太多了，积食。”
康熙不在，就是太子带着文武百官来慈宁门给太皇太后朝贺，百官散去后。胤礽到慈宁宫来陪着众人说了几句话。
太皇太后就说不耽误他的时间，让众人各自先回去休息，下午去看戏就成。
胤祐、胤禩本想跟胤祺到宁寿宫玩儿，胤祺却道：“今儿就算了吧，不知为什么感觉有点难受，我想回去躺一会儿。”
“啊，五哥你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胤祐担心起来。
胤祺道：“大概是吃多了，吃的有点困。”
胤祐：“……”
胤禟就上来叫他们去翊坤宫玩儿，自从胤裪搬到翊坤宫，翊坤宫就成了除阿哥所外皇子最多的地方，那边的玩具也多，还有四姐姐带他们玩，小家伙们立刻就高兴地答应下来。
皇贵妃就交代胤禛、胤禩照顾好小胤祥，俩人答应着，一左一右牵着胤祥的手。
胤禌和胤禟则一左一右牵着小胤裪。
胤俄急得直嚷嚷，“为什么没人管我！”
胤祐就过来牵着他，胤俄非要把五格格也叫上，另一只手牵着五格格。
太后见别的孩子都去玩儿了，就胤祺不去，可见他是真不舒服，就问道：“让太医来瞧瞧吧，又不麻烦。”
胤祺道：“我先睡一觉吧，可能一会儿就好了。”
太后见他蔫蔫儿的，心疼地摸着他的脑门，“好，去睡一觉，若下午还不好，就请太医来。”
胤祺应了一声，回房躺着去了。
他是沾枕头就能睡着的，放下帐幔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一觉醒来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胤祺就跟来叫他吃饭的巴林氏说：“我难受，浑身没力气，还头疼。”
巴林氏皱眉，自然是要请太医来看看的。
胤祺知道避免不了，反正那些太医就算没诊出什么来，也会找个理由给他开方子。于是也不阻拦，就抱着小被子等太医来。
太后和淑惠太妃也过来关心他，一个说是因为最近学习太辛苦，睡眠不够，一个说是今儿吃的东西不好克化。
“我下午不想去听戏了。”胤祺道。
太后道：“不去就不去了，我和老祖宗说一声儿。你好好休息。”
没一会儿太医过来，摸了摸胤祺的脉搏，自然没发现什么毛病。
不过他们不好直说，于是拿出了百试不爽的说辞，“五阿哥勤于功课，过于劳神，微臣给五阿哥开一剂安神的方子即可。”
“哀家就说是学习累着了，还要管期刊的事情，小小年纪哪儿能操这么多心。”太后忙让太医开方子，又让人把膳桌搬胤祺屋里来，让他在屋里吃。
胤祺用完晚膳，在屋里走了几步消食，一大碗药已经端来了。
他只能皱着小脸把汤药喝完，为了这个破系统，白喝了好多苦药啊！
别说，这药还真有点安神的功效，或者胤祺单纯是吃饱了就打瞌睡，太后他们走后，胤祺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一觉睡了半个多时辰，胤祺还记得要演出细节，从一旁的杯子里弄了点水抹在额头上，大叫一声。
在外面守着的吕宝德赶紧问：“五阿哥，怎么了？”
胤祺哼哼唧唧，“做噩梦了。”
吕宝德和巴林氏便一起推门进来，俩人见自家主子爷怔怔的，都担心起来。
胤祺委屈巴巴地看着巴林氏，“嬷嬷，我害怕，我想去大佛堂拜拜佛祖。”
巴林氏心疼地帮自家小主子擦掉额头的汗水，点头道：“也好也好，去拜拜佛祖，让佛祖保佑阿哥爷平平安安，百病全消。”
宁寿宫的太妃们都去看戏了，安安静静的，胤祺收拾了下，就背上自己的小书包。
巴林氏疑惑，“五阿哥背着这个做什么？”
胤祺道：“我从景阳宫借的书，一会儿顺路去还了。”
吕宝德就笑着上前道：“奴才去帮您还，您今儿身子不好，别路上又受凉了。”
“不行不行，汗阿玛说这些书可珍贵了，要我亲自去还。”胤祺道，他的确给书包里装了两本《资治通鉴》，一会儿跑去景阳宫还了。
他和四哥商量的办法真是太棒了，等汗阿玛回来，他一定要讲给汗阿玛听。为了放本神书，他可太不容易了。
然而，胤祺得意的有点早，他到慈宁宫才知道，苏麻喇姑竟然没去看戏。
“姑姑膝盖疼，在屋里休息呢。”小宫女道。
胤祺他们都很喜欢苏麻喇姑，把她当自家老人看待，想了想，还是先去苏麻喇姑屋里看看老人家。
苏麻喇姑听说五阿哥来了，忙要起身行礼。
“您别动，躺着吧。”胤祺笑呵呵道：“我就来瞧瞧。”
“多谢五阿哥关心，奴婢没什么大碍，都是些老毛病。”她说完又问胤祺，“五阿哥怎么过来了？”
胤祺道：“我刚做了个噩梦，想来拜拜佛祖。”
苏麻喇姑笃信佛教，自然希望小辈们也信佛，忙让人带他去。
到了大佛堂，胤祺独自入内，关上佛堂的门。给佛祖磕了三个头，又上了柱香，才起身悄悄挪到佛龛前，掏出化学课本，放在佛龛上。然后若无其事地出来。
胤祺没再去打扰苏麻喇姑，对那小宫女道：“我走了，你和阿扎姑说一声儿。”
他说完便带着吕宝德走了，小宫女正想去跟苏麻喇姑说一声，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她便跑回佛堂，想着把门关上再去，谁料在门口就瞧见佛龛上好像多了个东西，走近一看，竟是本封面十分特别的书。
小宫女忙跑去告诉苏麻喇姑，苏麻喇姑一愣，赶紧去大佛堂确认，她是见过神书的，佛龛上这书和之前几本神书的字体一样，封面也是花里胡哨的。是佛祖赐书无疑了。
去年佛祖赐书的地点不是改中正殿了吗？今年怎么又回大佛堂了？
苏麻喇姑忙让人去告知老祖宗和太子，皇上不在，自然是太子来请神书。
自从上回康熙让大阿哥两口子假造神书后，太皇太后就不敢表现出自己对神书的期待了，一是怕给小辈们添麻烦，二也是怕自己太贪心得罪了神佛。今年她圣寿就没提神书的事儿，仿佛完全把这事儿忘了似的。
听到佛祖又赐书了，还回到了大佛堂。太皇太后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惊喜，也顾不得看戏了，让太后带着妃嫔皇子格格们看戏，自己和胤礽一起回到慈宁宫。
康熙临行前交代过胤礽请神书的过程，胤礽立刻派人去请喇嘛们进宫念经，自己则到大佛堂，用托盘把神书拿了下来。
他看过上回的物理课本，感觉这本神书和那本有些像。
康熙跟他说过，他可以先读，只要不把书弄坏就行。于是胤礽处理完各种礼仪流程，就拿着书回到了毓庆宫，如饥似渴地读起来。
慈宁宫这边，苏麻喇姑服侍太皇太后换衣服时，有些欲言又止。
太皇太后见她迟疑，就问：“想说什么？”
苏麻喇姑笑笑道：“果然瞒不过老祖宗。”她顿了顿，道：“刚刚五阿哥没去看戏。”
太皇太后道：“太后说他不舒服，吃了药在屋里补觉呢。”
“刚刚五阿哥来慈宁宫了，说他刚做了个噩梦，有点害怕，来拜拜佛祖。他一走，佛祖就赐书了。”苏麻喇姑道：“这中间连一刻钟都不到。”
太皇太后闻言皱起眉，“这不可能，老五还能凭空变出神书？”
苏麻喇姑道：“五阿哥来时背着书包。他听说奴婢膝盖不好，还来奴婢屋里看了一眼。”
太皇太后皱眉，“你是怀疑，神书是老五放大佛堂的？”她突然想起了那次康熙让大福晋伪造神书的事儿。上回老五好像也在。
“不对，神书的封面字体我知道，和其他书不一样，今儿这书明显就是神书。”太皇太后也有些疑惑了。
苏麻喇姑道：“奴婢也想不明白，只是觉得今儿五阿哥过来有点蹊跷。”
太皇太后就让人去宁寿宫把胤祺身边的太监吕宝德叫来，问吕宝德知不知道五阿哥书包里装得什么书。
吕宝德笑道：“回太皇太后，五阿哥书包里装的是从景阳宫借的书，从大佛堂出来后，奴才就随五阿哥去景阳宫还书了。”
太皇太后一听，这才松口气，嗔了苏麻喇姑一眼。
苏麻喇姑赶紧赔罪，“老祖宗，是奴才多想了。”
太皇太后又笑起来，“也不能怪你，都怪老五这孩子，总爱背个书包，前年哀家过寿他也……”
太皇太后说到这儿，突然一顿，第一次佛祖赐书时，胤祺好像也去过大佛堂，那回是因为和弟弟妹妹玩捉迷藏，跑大佛堂里去了。太后圣寿那次是进佛堂给太后祈福，这回又是做了噩梦要拜佛。
让吕宝德退下后，太皇太后就和苏麻喇姑回忆起之前几次佛祖赐书，“……总觉得老五怪怪的，虽然皇帝假造神书那回，老五白天没背书包，但他晚上过来也背了书包对不对？”
苏麻喇姑点头，“书包不还让万岁爷没收了吗？”
太皇太后皱眉，“这父子俩在搞什么名堂，哀家越想越不对劲儿，而且这回怎么突然又变回大佛堂了。”
苏麻喇姑脑子已经乱了，感觉事有蹊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佛祖赐书这事儿和五阿哥这么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关系呢？
太皇太后道：“会不会压根就没有什么佛祖赐书，这些书都是玄烨弄出来的？”
“这……万岁爷为何要这么做？”苏麻喇姑吓了一跳。
太皇太后道：“就跟蒙古那边把土谢图汗的儿子弄成活佛一样，为了增加朝廷在宗教方面的影响力。”
苏麻喇姑心下一凛，“那和五阿哥有什么关系？”他们觉得蹊跷的原因不是五阿哥吗？
太皇太后道：“如果一开始神书就出现在中正殿，可信度就没有出现在大佛堂里高。”
“奴婢明白了，皇上是想利用老祖宗在喇嘛们心中的名声，让他们相信神迹的存在。”苏麻喇姑道：如果放在中正殿，那就更像是朝廷伪造的祥瑞。但老祖宗是虔诚的佛教信徒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万岁爷就让五阿哥来放神书？”苏麻喇姑问。
太皇太后颔首，“玄烨跑大佛堂来容易引起哀家怀疑，他便想选个不起眼的孩子，老五这孩子看着憨憨傻傻的，大家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他。”
“可皇上从哪儿来这些书呢？”苏麻喇姑问：“这些书的封面字体都和其他书不一样。”
太皇太后道：“自然是要和其他书区别开，特意印成这样的。”
苏麻喇姑想了想，“既然神书都是皇上伪造的，那上回的藏文佛经是怎么回事？”
太皇太后笑道：“上回的藏文佛经其实是老大两口子伪造的，玄烨一开始并不知情，他还安排了老五来放书，谁能想到晚上老五和大福晋撞一块了，还好他来的及时，索性将错就错，就说那藏文佛经是伪造的。”
毕竟伪造佛经只是一次，她并不会怀疑之前的书。那么神书的计划就还能继续。
苏麻喇姑皱眉沉吟半晌，一拍大腿，“老祖宗这么一说奴婢想起来了，太后圣寿第二日，五阿哥被打了，估计是皇上嫌他晚了一步，还差点被大福晋撞破。”
太皇太后笑道：“那次后，佛祖赐书的地方不就换到中正殿去了，皇上估计觉得小孩子办事不靠谱，还是他自己来吧。反正也第二年了，该信的人已经信了，神书的特殊样式喇嘛们也都见了，并不会突然怀疑。”
苏麻喇姑道：“怪不得这两年五阿哥和皇上之间的关系亲近了不少，上回太后还说，皇上还会到宁寿宫单独考校五阿哥功课，估计并非考校功课，而是说神书的事情。”
太皇太后点头，“是怕老五把这秘密说出去。”
“哎哟，五阿哥这孩子嘴巴也算严实了，竟就真没和别人说过。”苏麻喇姑笑道。
太皇太后道：“也正因如此，玄烨愈发喜欢这孩子了。”
主仆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太皇太后道：“今年玄烨不在，想着老五一个人去中正殿容易引起怀疑，就原让他到大佛堂来放书，正好今年哀家不让孩子们送礼，他上午没理由背着书包，只能装病。”
苏麻喇姑道：“难为孩子了。”她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太皇太后，“老祖宗，皇上也是为朝局稳定才这么做的，您别怪他。”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他想着若是告诉哀家，哀家定然不答应他这么做，他就自作主张了，这好孩子一直这样，当年除鳌拜，也是没和哀家打一声招呼，自己带着侍卫们就敢上。而且这些神书里讲得知识，和四书五经那些不一样，要是不打着神书的名头，很难让天下人信服。”
苏麻喇姑想起第一本神书《系统解剖学》，那里面画的人体各种器官结构，确实挺吓人的。
“可这些神书的知识都是从哪儿来的呢？”苏麻喇姑好奇。
“估计是传教士们带过来的。”太皇太后道：“上回那本《国富论》，哀家看那个作者的名字前面有个英字，八成是英格兰的意思。之前他还和哀家说过，做梦梦见英格兰百年后会变得十分强大，看来压根不是什么噩梦，而是读了这些书，有危机感了。”
朝上的事情苏麻喇姑就不明白了，她只知道老祖宗一直引以为傲的神迹是假的，虽然老祖宗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少都会失望，只好想着办法劝老人家，“皇上想要的效果其实已经有了，像之前放足令推行的顺利，不就是因为您在百姓们心中威信越来越高了。这反过来说，也是一桩功德。”
太皇太后颔首，“皇上太聪明了，对于中原百姓而言，弄什么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或者章嘉呼图克图大家未必认，还是这样的神迹，无论是信汉传还是藏传，都会相信。”
苏麻喇姑点头，汉人的信仰和蒙古人不一样，他们是什么神都信的，佛祖、三清、关老爷，谁能保佑他们，他们就拜谁。这神迹在佛家可以说成佛祖赐书，日后在道家还能说成三清赐书，甚至直接就是上天降下的神迹，天佑大清。
太皇太后扶着苏麻喇姑的手站起身，在屋中走了几步，“虽然哀家不生气，但这回玄烨回来哀家还是要好好说说他，瞒了哀家这么久。”
苏麻喇姑笑道：“对，要说说皇上，而且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五阿哥，就不怕五阿哥露馅儿了。对了，您说这事儿太子知道吗？”
太皇太后脚步一顿，回忆了下胤礽今日的表现，摇头，“他应该不知道。这事儿老四应该知道，第二回佛祖赐书，好像是老四白天进了佛堂。”
苏麻喇姑回忆了下，“是，那次四阿哥抄得佛经。”
“倒是挺会选人，一个憨憨傻傻不容易惹人怀疑，一个妥帖稳重嘴巴严实。”太皇太后哼了声，“怪不得这俩小子关系越来越好，原来是有共同秘密。”
俩老人猜测一番，感觉她们已经看透了真相，就等康熙回来，把他叫过来确认她们的答案了。
然而，等康熙回来，太皇太后又顾不上说这事儿了，因为康熙这次回来，从江南带回来一名汉女。
这姑娘姓王，是李煦的表妹。宫里人都知道因为母亲是康熙的乳母嬷嬷，李煦和曹寅一样，是康熙的亲信。年纪轻轻就被派到广东做官。
康熙有心把曹寅派去江南接他父亲的织造一职，李煦也想去，便趁着这回康熙南巡，去见了康熙一面，还让康熙见了自己的表妹王氏。
李煦的母亲是康熙的乳母，康熙自然要给乳母几分情面，更何况这王氏从小长在江南，身上的气韵和宫里的旗人姑娘截然不同，他一见就喜欢，便答应带回宫中。
别说太皇太后、就连太后都有些不高兴，但她是不会掺和康熙后宫事务的，只是私下和淑惠太妃抱怨，“开了这个头，以后就会有别的官员往这上面动脑筋，都往皇上跟前送人，祖宗的规矩迟早要乱了。”旗民通婚和皇家没关系，如果皇家的媳妇都成了民人，那未来的皇子皇孙都带着一半民人的血统。这在太皇太后和太后这些老人眼中是决不能接受的。
淑惠太妃道：“都怪这回随行的章佳氏位份太低，不好劝皇上，若让宜妃她们去，定不会让皇上把人带回来。”
太后叹气，“他喜欢，谁能拦住？那个王氏说话哀家听都听不懂，真是的，以后别来请安了，看着烦。”
王氏不会满语，太后听汉语费劲儿，第一次见王氏时别提多尴尬了，还得贵妃在旁翻译。
皇子们不敢在尚书房议论后宫的事情，但胤祉和胤禛、胤祺说一路上的见闻时，还是忍不住吐槽，“那王氏的父亲是个开作坊的，压根就不是旗人，跟文嬷嬷的关系远着呢。汗阿玛不过是看她长得漂亮。”
胤禛还没见过，但感觉汗阿玛出去一趟带回个女人这事儿不怎么体面，也皱着眉叹气。
胤祺道：“我看的话本里提过这个王氏，她好像给汗阿玛生了三个儿子呢。”
胤祉、胤禛一听，还这么受宠，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过她的位份自然是不能和咱们的额娘比。”胤祺道，要说有错，还是那个李煦太会钻营了，和汗阿玛关系那么亲近了还觉不够。
“那肯定的，能让她进宫就不错了。”胤祉道。
三个小少年也不好多议论这事儿，胤禛、胤祺就关心起胤祉一路上都去哪儿玩了。
胤祉就跟他们形容苏州、杭州和江宁的风景，“我们连着坐了好几日船，坐船真有意思。我还和江南文人一块写诗，大家都都都夸我写得好！”
胤祉这次出去还是很给康熙长脸的，他既会写诗作文又知几何算学，哪怕说话时有些结巴，但写出的诗文却总能惊艳四座。
一些江南世家大族的子弟原本还觉满人不过是一帮只会打打杀杀的蛮子，谁能想到十来岁的小皇子便这般才学过人。
听闻太子读的书比三阿哥更多，学问比三阿哥更深，这些江南大族也就渐渐收了对满人朝廷的轻视。
康熙还和他们聊起旗民同罪和满汉通婚的事情，汉人自然是支持这两件事的。胤祉道：“汗阿玛还让江南各地驻防旗营都立一块石碑，随时提醒着他们，旗人犯法与民人同罪。旗人再不乐意也没法闹，谁敢闹别人就怀疑他们想犯罪。”
若是削减其他优待，旗人可能会闹起来。但这事儿大家还真不好闹，不满归不满，只能认了。
“江南的文人会读咱们的期刊吗？”胤祺好奇地问。
胤祉点头，“他们不但读，还有不少人想投稿呢。不过大多数人都喜欢《文学月刊》，《济民月刊》中的文章他们不感兴趣也读不懂，只有一个人，叫唐甄的，汗阿玛特意召见了他，他对咱们《济民月刊》上的文章如数家珍。对了，这人也跟着我们回来了，汗阿玛说要安排他当二哥的师父。”
胤禛、胤祺都没听说过唐甄，也就只是听听，不过他喜欢《济民月刊》应该是和那些只会舞文弄墨的读书人不一样，说不定有些其他本事。
胤礽没想到汗阿玛会让唐甄当自己的师父，此人的某些言论简直大逆不道，还骂过皇帝，真的愿意老老实实给自己上课吗？
唐甄一开始的确不愿意，但是他读了《济民月刊》，发现如今的朝廷虽然有百种弊端，但却又和以往的朝廷不大一样，似乎在鼓励人们探索一些新的学问。
这让他对如今的朝廷愈发好奇，正好皇上召见了他，还给他入朝为太子师的机会，他便答应下来。
不过康熙也提前和唐甄打过招呼，“你那些大逆不道的思想朕都听说过，若敢在太子跟前提起，小心你的脑袋，说些经济上的见解也就是了。”唐甄主张学以致用，经世济民，反对空谈，这点康熙很是赞成，对于胤礽来说，学四书五经又不是靠科举，义理学得再精，不会用也是白搭。
唐甄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都已经入了京城，就不可能傻乎乎的往枪口上撞，跟太子骂君主。说些与经济农桑相关的事情，融入太子的治国理念，这样太子登基后，百姓们富起来，他也就满足了。
康熙把从江南带回来的人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又心虚地去哄了一圈宠妃们，刚轻松下来，慈宁宫那边就叫他过去。
之前因为王氏的事情，太皇太后已经批评过他了，还让他保证王氏在宫里只能是个庶妃，康熙满口答应，汉女再好，也不能越过满蒙出身的妃嫔。
康熙以为这次老祖宗又要念叨他王氏的事情，谁料老祖宗说得却是神书之事。
康熙听完老人家的猜测，愣了半晌。
太皇太后瞥他，“要不是那日苏麻喇姑在，我们还不会怀疑，你可真行，瞒了这么久。”
康熙回神，忙跪下请罪，“是孙儿糊涂。”
苏麻喇姑赶紧上前扶他，“老祖宗知道您是为了朝堂稳定，自然不会怪您。”
康熙：……康熙心说您二老编的合情合理，都用不着自己解释，他就顺着太皇太后的思路说，反正太皇太后也不知神书里究竟是什么内容。
“老五这孩子不容易，能帮你瞒这么久已经不错了。”太皇太后道：“要不是他关心苏茉儿，我们也不会生疑。你回头可不许骂他，人家为了放本书，还喝了两天苦药呢。”
康熙嘴上答应着，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去尚书房抓人了。这臭小子，暴露了都不知道！
第122章
“让你放本书, 又是装病，又是吃药的，还是被苏麻喇姑和老祖宗发现了。”
胤祺正在尚书房认真背书呢, 就被康熙叫到乾清宫来，好一通数落。
“朕能指望你干什么？”康熙戳着儿子的光脑门，“要不是老祖宗他们自己把事情圆上了，你就暴露了知不知道？”
胤祺被戳的直往后仰, 他听了老祖宗和苏麻喇姑的思路, 简直大松一口气，“原来还能这样。”
康熙道：“老祖宗没读过神书，对前朝的事情也不了解才会这么想，即便这样，老人家也挺担心。”
“担心什么？”胤祺问。
“担心西学太过先进，逼得咱们不得不跟他们学。”康熙说着叹气, “其实仔细想想, 本来就是这样, 只不过我们是和后世的西方学。”
胤祺闻言笑起来, “那就一点都不一样了，我们现在在学，不就比他们发展的早了？”
康熙想想也是, 点了点头, 又叮嘱胤祺，“以后见了老祖宗知道该怎么说吗？”
胤祺道：“就说是汗阿玛让我和四哥去放书的，因为我俩嘴巴严实办事可靠。”
康熙：“……”
康熙忍不住捏住胤祺的脸, “让朕看看,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疼疼疼！”胤祺挣扎。
正这时，外面人通传, 德妃娘娘要生了。
妃嫔生产前，宫里都会提前安排好稳婆和太医，康熙倒是不用亲自过去，只让人去随时打听情况。
康熙记得胤祺之前提过“十四弟”，就好奇问他，“你看的话本里，十四阿哥是乌雅氏生的吗？”
胤祺点头，“不过出生时间好像推迟了。”
康熙哼了声，“写话本的人要是连皇子皇女的出生时间都知道可还了得。他又问胤祺，你十四弟叫什么名儿？”这个倒是可以参考一下。
胤祺道：“他小时候叫胤禵，后来叫胤祯。”他说着还在康熙手心写了个“祯”字。
康熙想了想，“胤禵这个名字就可以，就这个了。”他又问胤祺，“那你后面的弟弟们都叫什么名字？”
胤祺挠挠头，“记不住了，话本里很少提到后面的弟弟们。”他瞅着康熙，“您是不是想偷懒，让我把弟弟们的名字都告诉您，您就不用自己动脑子给他们取名了。”
康熙：“……”
胤祺一副“被我猜中了吧”的表情。
康熙才不承认，“取名还用动脑子？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懒？”
父子俩闲聊两句，胤礽来了。
自从揆叙那事儿之后，胤礽面对两个弟弟多少有些尴尬，一方面惭愧，一方面又担心，担心老四报复他。
康熙回来后，他更担心老四、老五去告状，但是几天过去，康熙都没问起此事。胤礽才慢慢松口气。
见老五在乾清宫，他又有些紧张，怕胤祺是来告状的。
胤祺不知二哥在忐忑，还笑着问他，“二哥，给你的辣酱你尝了吗？好不好吃？”
胤礽笑道：“味道不错，挺下饭的。”
康熙闻言眯起眼睛，“什么辣酱？朕怎么没吃上？”
胤祺道：“科尔沁那边送来的，皇玛嬷分了一坛子给御膳房呢，他们可能忘了。”
康熙便让人去御膳房传话，说晚膳的时候上一碟子辣酱让他尝尝。
胤祺就说起这个辣酱可以给军队的将士们配点儿，“尤其赶路的时候，没什么能下饭的东西。”
胤礽点头，“正好朝廷要往雅克萨和尼布楚派人，他们可以提前备一些这种辣酱。”
胤祺就大方地说今晚把辣酱的做法送去毓庆宫。
康熙道：“也给喀尔喀那边送点儿，你大哥爱吃辣椒。”
胤祺笑眯眯，“皇玛嬷也这么说，不过我们想把二月的《文学月刊》给大哥送去。”
康熙瞥他，“你大哥最不耐烦看诗词文章，你送去他也不看。”
“那里面有大嫂的文章。”胤祺道：“我们想让大哥猜猜看，哪一篇是大嫂写的。”
康熙闻言皱眉，“什么？你大嫂竟然在期刊上发表文章？”
“嗯呢，怎么了？”胤祺见汗阿玛严肃下来，有些疑惑。
胤礽道：“汗阿玛，大嫂是用了笔名，外人不知道。”
“那也……”康熙想说什么，又叹息一声，大格格、二格格都能抛头露面出去办学校了，儿媳妇用笔名发表一篇文章也没什么。
胤祺道：“四姐姐也要在《济民月刊》上发表文章，到时候汗阿玛和二哥也可以猜猜哪一篇是她写的。”
“不行，她的文章要先拿给朕看。”康熙道：“朕同意了才能发表。”
胤祺鼓起脸颊，“汗阿玛，期刊的事儿您就别管啦，有负责审稿的人。”
一直没说话的胤礽听得有些愣神，老五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忤逆汗阿玛。
谁知康熙闻言并未训斥胤祺，只瞪了他一眼。
胤祺嘿嘿笑，“您放心，四姐姐写得不好，我们是不会帮她发表的。”他们《济民月刊》的审稿相当公平呢。
康熙哼了声，“到时候你四姐姐生气，你去哄她。”
胤祺心说四姐姐才不会为了这个生气。
父子三人一起用过晚膳，康熙才打发胤祺去校场学骑射。
胤祺走后，胤礽便和康熙说起这次的神书，他不仅全部读完，还做了笔记，“化学真是有意思的学问，儿臣昨儿也做了蜡烛实验。”
康熙回来后，胤礽就把神书还给康熙了，康熙也已经大概翻了翻，无论是物理变化和化学变化的区别，还是物体燃烧的过程，都是康熙之前不曾考虑过的问题。读了这书才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这化学课本朕觉得可以让官学和女学的学生都学学，做做这些实验，兴许能有新的发现。”康熙道。
胤礽迟疑，“官学学生要学得是不是太多了？”
“弄成选修课，让他们自己选。”康熙道：“但是皇子们必须要学，先给老三、老四安排上，看看他们学习的效果。”
胤礽听闻这次随康熙南巡的汉臣夸胤祉文采出众，学富五车，得到不少江南文人的赞誉。他心里多少有一点危机感，若是伯王在就好了，那样随驾的可能就是他，而不是老三了。
康熙和胤礽在这边讨论化学课本里的内容，永和宫那边时不时有人来汇报情况。
到了傍晚十分，永和宫那边派人来报喜，“德妃娘娘生了位小阿哥。”
胤祺他们是不好去看小十四的，只洗三礼的时候五格格去看了眼，回来说十四弟长得挺好，手长脚长。
太后听了就说：“那以后定然是个大高个儿。”
胤祺道：“说不定日后也和大哥一样，比汗阿玛还高呢。”
太后道：“心里少装点事儿就长得高。”
五格格道：“怪不得四哥不长个儿了。”
众人听得笑起来，太后摸着五格格的脑袋，“你当着你四哥的面可别提这事儿。”
五格格弯着眼睛笑，“明白明白。”
康熙从江南回来，忙了好一阵，江南富庶，人心却不稳，他刚继位那几年，南边叛乱频发，就去年还有夏逢龙作乱。
康熙这次去就是拉拢南方的世家大族，避免朝廷过两年对付准噶尔时，南方这些人趁火打劫。
大概是因为旗民同罪和满汉通婚两道政令的影响，南方士人这次对他表现的十分恭敬，康熙也让人去民间打听了，许多人都感谢朝廷把种牛痘的办法告诉百姓，百姓们大多种了牛痘，这两年得天花的人越来越少。
利用政治手腕拉拢人终归有限，做几件对百姓们的生活有好处的事情，才能得到真正的民心。
康熙不想做只有满人拥护的皇帝，他想做天下百姓都拥护的皇帝。
只要百姓们拥护朝廷，士绅们的力量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康熙对南方各州县的官吏做了调整，有些尸位素餐的满人直接调回京城，派年轻的满臣过去。
满洲勋贵们后知后觉发现，家中某些原本在地方上任要职的亲戚，如今都一纸调令被调回京城任闲职了。
钮祜禄家的阿灵阿去云南了，明相和佟家老大去欧洲了，佟家二房不知为何成了缩头乌龟，最近老实得很。康亲王等人上战场打仗还行，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是一窍不通。勋贵们一时之间像是没了主心骨。
就在满洲勋贵想念明珠时，康熙收到了使团送来的奏折、家信和一些物品。
这些都是由欧洲的商人带过来的，这商人在广州登陆，当地官员向康熙奏请后，允许他带着东西和书信进京面圣。
康熙先把东西晾一边，问商人明珠他们的情况。
谁料此人只知道大清的使团和留学生们进入法兰西，被路易十四热情招待，其他一概不知。
康熙只能打发他下去，翻看起奏折。
万万没想到，这是一封请罪折子，大意是说，他们在路上就把火铳火炮给用尽了，不得不先去法兰西购买火器。幸好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十分慷慨，且愿意派兵保护他们去英格兰。
至于为什么火器全部用完了，明珠只说是沿路遇上了麻烦，在非洲和人发生了小小的冲突。
康熙：……小小的冲突就把火器全用完了？骗谁呢？
这奏折是明珠、佟国纲、张英、福全四人联名写的，至少证明他们还都平安活着。康熙心说等你们回来再和你们算账，当即让人去这些人府上报平安。
福全除了和其他人联名请罪外，还写了一封家书，康熙拆开家书才知这小小摩擦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船队进入非洲后，发现海上有许多奇怪的商船往来，这些船上挤满了黑人。福全他们一开始只是出于对这些黑人的好奇，留心观察，后来发现经常会有还活着的黑人被扔到海里。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随行的还有太医。他们便救了几个人上船，发现这些人果然是得了病的。
大清的船队出发时带了不少草药，太医们就给这些人用了。有的救了过来，有的没救过来。
正好他们要靠岸寻找补给，便想把救下来的人放到岸上，给没救过来的人就地埋了。
谁知他们一上岸，就被一群白人包围。虽然听不懂那些人说啥，但是看态度也知道他们在骂人，有些甚至掏出火铳对准他们。
佟国纲这个暴脾气一个没忍住，就上去和人打了起来。对方有火铳，他们也不得不拿出火铳。
谁能想到对方人那么多，火器也多。福全他们也只能把所有火器全用上了，这一打就收不住了，清军这边是备着大炮的，发现这些白人的老巢后，直接去把人家的老巢给炸了。
后来听一个会法语的黑人说，原来这些人是西班牙过来的，在做贩卖黑奴的生意，把这些黑人卖去新大陆做奴隶。
西班牙人瞧见大清的船上有黑人，以为他们是来抢生意的，就打了起来。
这下西班牙人被打得落花流水，当地部落的黑人们欢欣鼓舞，把他们的粮食物资和部落酋长从西班牙人那里买来的洋酒、药材等货物一股脑送给福全他们。
康熙看完整个过程，心情十分复杂。
只能说派佟国纲这老头出使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冲动起来压根不考虑后果，直接就上了，估计他都不知道人家西班牙人为啥跟他们过不去，先动手再说。
怪不得这帮老头不敢在奏折里提，要是说了，朝臣们都要议论。多珍贵的火器啊，就让你们这么浪费了。
胤祺他们听说明珠他们来信了，就跑乾清宫来想听故事。
康熙：“你们还问，提起来朕就生气。”
他这么说，几个小萝卜头更好奇了。
胤禟、胤俄就上来撒娇，“汗阿玛汗阿玛，二伯他们在外面遇到什么故事了？有没有发现新大陆？”
大家都有地球仪，也都知道地球上还有许多人们没探索到的地方，都可成为新大陆。
康熙冷哼：“就凭那几个莽夫？”
“二伯才不是莽夫。”小胤禟不乐意。
“张英师父更不是莽夫。”胤祺也道。
康熙听这几个臭小子还维护他们，就把这几个人干的事儿跟他们讲了。
胤祺听完就笑道：“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胤禛也说：“这是一件大功德啊！”
“可是，那些黑人好像没什么能回报我们的。”胤禟纠结地皱起眉毛，“他们给的粮食应该不值火器的钱。”
胤禩笑道：“但我们大清在当地留下了好的名声，也算值了。”
康熙：“值什么值？非洲那地方穷得叮当响，在那里留下名声有什么用？而且法国国王派兵护送大清使团和留学生去英格兰，定是有条件的。”
胤祉问：“什么条件？”
康熙摇头，“不知道，不过人家不是菩萨，估计这条件并不简单。”
胤禛沉吟，“他们会不会想减免关税？”
“有可能。”康熙☆仙☆女☆整☆理☆道：“总之，无论怎样，这一仗打得都不值。”英格兰允许大清的使团入境倒还罢了，若武力阻拦，法兰西派得人未必能护住，到时候事情越来越麻烦。
康熙想想就担心，大清和欧洲又隔着这么远，消息往来起码大半年，别法兰西接着护卫大清使团的由头和英格兰开战，大清使团和留学生成了牺牲品。
几个小萝卜头见汗阿玛忧心忡忡，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康熙嫌闹，正好胤礽来了，康熙就让胤礽带他们去看商人带回来的一些东西。
几人进了放物品的侧间，其中有一样东西是用布包着，打开是几块褐色的小圆饼。
小皇子们都没见过，胤俄凑上去闻了闻，小眉头立刻皱起来，“这什么东西，好刺鼻的味道。”
胤礽皱眉看了看，“这是□□，也叫阿芙蓉。荷兰人把这玩意儿和烟草混在一起吸，有些南方官员和富商也吸。”
胤祉他们都露出茫然神色，只有胤祺心吓一跳，眼睛瞪得溜圆。
他看过的某个话本里，好像提到过，鸦片别名阿芙蓉。
胤禩注意到五哥的神情，好奇问：“五哥，你认识这东西？”
胤祺摇头。
大家于是又去看另一包东西，打开来是一包棕色的豆子。
胤祉皱着鼻子嗅了嗅，“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几人点头，胤俄当即就拿起一个豆子咬了下，“咬不动。”
胤礽忙道：“别硬咬，把牙齿弄坏了。”
“这是什么呀？”胤禩好奇，“味道有点好闻，难道是香料？”
胤礽也不认识这是什么豆子，或许是种子。
除了这一包种子和阿芙蓉外，还有几样西洋的小玩意儿，这些东西皇子们都见过，如今内务府造办处也能仿造，大家都不稀罕了。
胤礽就去请示康熙，“汗阿玛，这一包是阿芙蓉，这一包是不知名的豆子，儿子感觉像是种子，要不要请传教士进宫来看看？”
康熙点头，拿起一颗豆子看了看，完全不认识。
胤俄道：“汗阿玛，我刚咬了一下，咬不动。”
康熙就说请传教士进来认。
胤礽领命，又问：“那这阿芙蓉呢？”
康熙瞥了眼那几块褐色的小圆饼，他知道这东西是和烟草一样，烧了用来吸的，他好不容易才戒掉烟草，对这玩意儿没兴趣，也不希望儿子们有吸烟的毛病，就说：“给你五叔送去吧。”
胤祺一听急了，脱口拦道：“别！”
康熙和胤礽都转头看他。
胤礽以为他想要，就劝道：“五弟，这个小孩子不能吃。”
“我不吃我不吃。”胤祺就说：“这个真的是阿芙蓉吗？要不要让太医来认一认，真的对身体有好处吗？万一给五叔送去对身体有害的东西怎么办？”
“南方有许多富商在用的。”胤礽笑道：“不会对人身体有害。”若对人身体有害，人家也不会花重金购买了，八成还是有好处的。
康熙见老五急的眉头都揪在一起，，感觉不太对。就说：“行，那先放下吧，等太医看过，确认无害再给常宁送去。”
胤礽一愣，心下冷笑，老五说话可真管用，他只好把手中的□□放下，去找张诚、白晋等人认其他种子了。
胤禛看出胤祺是有话想单独和康熙说，就带着其他兄弟们告退。
等众人走后，康熙便看向胤祺，“这□□你认识？”
胤祺道：“这个好像就是鸦片。”
“什么？这就是那个害得大清和英格兰打仗的鸦片？”康熙诧异地瞪大眼睛。
胤祺道：“有话本里说鸦片又叫阿芙蓉，刚二哥说这是阿芙蓉。”
康熙自然是知道阿芙蓉的，这回下江南还有官员提到过这种东西，说福建那边有洋商把这东西和烟草混在一起吸食。
康熙当时还没太在意，毕竟这玩意儿前朝就传过来了，万历皇帝还给它取名“□□”，听说吃了这东西浑身舒泰，飘飘欲仙。
“汗阿玛，你们在哪里见过这个阿芙蓉？不对，难道你们不仅见过还吃过？”胤祺以为鸦片对大清的危害是道光以后的事情了，没想到阿玛和二哥竟然都见过这东西。
康熙摇头，“朕只庆幸朝廷的威望还不够，那些南方的富商巨贾还不舍得给我们送。朕和你二哥也就见过一次，当时你二哥还小，朕直接赏给康亲王了。”
“康亲王吸了这东西有什么反应吗？”胤祺好奇。
那都是四五年前的事儿了，康熙便叫人去康亲王府问杰书，结果杰书说他根本就没吸，还在家里供着呢。
康熙直接让人把那块阿芙蓉要了回来，说要做实验用。
皇上突然收回赏赐之物，杰书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进宫来，以为自己犯什么错了。
康熙见他诚惶诚恐，哭笑不得，“没事，只是朕在书上看到这阿芙蓉吸食容易成瘾，比烟草危害更大，就想拿回来让生命科学部那边做个实验。”
杰书大松一口气，虚惊一场，把阿芙蓉留下，赶紧撤了。
康熙立刻叫来一名生命科学部的人，让他们把这包阿芙蓉喂给实验室里的兔子，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胤礽听说汗阿玛把那□□喂兔子了，有些惋惜，次日早朝时见到常宁，就状似无意地跟他提起，“二伯他们送了书信和一些物品回来，其中有阿芙蓉。”
常宁听过这东西，好奇问：“怎么样？听说吸这东西比吸烟还舒服？”
胤礽道：“汗阿玛本来要送给五叔的，被老五拦住了。”
常宁一愣，“五贝勒？他才多大？就想吸烟？”
二人正说话，康熙到了，大臣们只好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早朝上，常宁就一直琢磨阿芙蓉这事儿，正好早朝上皇兄夸了他两句，说创新基金的事儿办得不错，账目梳理得很清晰。
常宁心中得意，于是下朝后就去找皇兄，“听说二哥让人送了阿芙蓉回来，弟弟还没见过这东西呢，什么味儿啊？”
康熙闻言皱眉，“你不问二哥的安危，先关心阿芙蓉？谁告诉你二哥送了阿芙蓉回来？”
常宁笑嘻嘻道：“太子跟臣说的。”
康熙眉头皱的更紧，“他怎么说的？”
常宁这人懒归懒，却是有几分小聪明在的，话到嘴边，好像明白太子和自己说这件事的目的了。
啧啧，看来老五是得罪太子了。
康熙还冷冷盯着他，“说话。”
“太子就说二哥他们让洋商带了些东西回来，里面有一包阿芙蓉。”常宁道：“臣听南方那边回来的官员说，这东西吸了身体舒服，皇兄日夜操劳，应该多用用。”
康熙也不顾弟弟都已经三十多了，随手就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你别听那些商人胡说，这东西危害大着呢，容易上瘾，吸惯了不吸就浑身难受。”
常宁道；“那也没什么吧，虽然说贵了点儿，但只要吸完身体舒服就行啊！”
康熙瞥他，“贵了点儿？恭亲王这么阔绰啊？”
常宁：“……”
“朕之前给老五讲过阿芙蓉会上瘾，这小子还记着呢，一听朕要给你，就拦着怕你吸了对身体有坏处。”康熙道：“朕已经让生命科学部那边做实验去了。”
常宁一听皇兄也没吸上，顿时可惜地“哎哟”一声，被康熙瞪了一眼，他又忙改口道：“老五还挺关心臣这个五叔的。正好我俩都排行老五，有缘。”
“油嘴滑舌！”康熙斥道。
今儿早朝上，康熙已和众朝臣说了福全他们抵达法兰西的事情，至于路上和西班牙人打得那一仗暂时没提，免得人还没回来，这些人已经议论起他们的错处了。
半个月后，生命科学部那边的人来汇报，详细描述了兔子们服用阿芙蓉后的反应。
他们每天给兔子少量的阿芙蓉，兔子服用后除了兴奋外没有什么异常，然而当他们停止给兔子的食物里放阿芙蓉后，兔子就开始狂躁，有的则像是浑身剧痛一样，倒在笼子里面。
又过几日，兔子陆续都死掉了。
这些人还想再做一次实验，但阿芙蓉已经用完了。他们知道这东西就是罂粟花的果浆所制，只是宫里御药房并没有这种东西。
康熙想了想，也别在兔子身上做实验了，万一兔子和人体不一样呢。此事事关重大，不能马虎。他索性直接让福建的官员寻几个吸食过阿芙蓉的人入京。
胤礽见汗阿玛如此劳师动众，有些不解，“就算阿芙蓉成瘾，这东西价格昂贵，且只有台湾、福建两地的人吸食，不会造成太大危害的。而且这东西都是从海外流入，咱们可以多加几成关税，这样也就可以将此物的价格抬上来，只有达官贵人才吸得起了。”
康熙道：“成瘾的东西决不能流入国内，不说它对人体有害，就单论经济，你看到的也只是一时的好处，长远来看一旦我们对这阿芙蓉产生依赖，走私的事情就会变多，到那时候朝廷想禁就难了。”
胤礽仍觉汗阿玛小题大做了，但汗阿玛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乖乖听着。
康熙又问其他那些种子传教士们认出来没，胤礽笑道：“他们说那种香香的豆子是咖啡豆，是一种果子的果核，可以磨碎用来煮水喝。台湾那边已经有人在这样喝了。”
康熙道：“那就让御茶房煮来尝尝。”
胤礽便去吩咐，御茶房那边折腾了好一阵，最后只端来两小杯，颜色看来黑了吧唧，闻着倒是挺香的。
康熙和胤礽自然不会直接就喝，先让试毒的小太监尝了一口。
小太监喝完立刻皱眉，“万岁爷，这东西苦得很，不好喝。”
隔了一会儿，小太监除了觉得苦，没什么不适。胤礽就对康熙道：“汗阿玛，要不儿子先尝尝，若真的苦，可以加糖。”
康熙颔首，胤礽就端起小杯子，如临大敌似的皱着眉头，抿了一小口。
“怎么样？”康熙问。
“有点苦，但是喝完唇齿间有股奇异的香味。”胤礽道。
康熙心说再苦还能比汤药苦？于是也端起来喝了一口，随即皱眉，“不怎么好喝。”
但康熙想起《世界地理全知道》上的内容，在提到非洲一些国家时，咖啡也和棉花、花生、甘蔗一样被称作经济作物。
康熙理解的经济作物就是除粮食外，能给国家带来大量收益的作物。可见后世还是有不少人喝咖啡的。
等下午召胤祺过来时，他就问胤祺，“话本里提到过咖啡吗？”
胤祺点头，“后世人喜欢喝这个，喝了能提神儿。汗阿玛，您怎么知道咖啡？”
康熙：“你二伯他们让人送回来的那个香香的豆子就是咖啡豆。”
胤祺眼睛一亮，“汗阿玛，咖啡研磨成粉，再用开水泡一泡，过滤掉渣渣就能喝了。”小家伙还不知道后世的咖啡豆是要经过处理的，只是把话本里看到做咖啡的过程说了。
康熙见他馋的在那咽口水，就说：“我和你二哥已经替你尝过了，不好喝。”
胤祺鼓起脸颊，“不可能，话本里明明说很好喝，还可以加牛乳加糖，熬夜学习的时候来一杯，提神醒脑，效率翻倍。”
康熙：“……这么一说，你不需要。”
胤祺：“为什么？”
“因为你从来不熬夜学习。”
胤祺；“……”
竟无力反驳，好气！
康熙笑起来，“行了行了，朕已经让广东那边的洋商再带一批咖啡豆回来，下次给你尝尝。朕琢磨着这个咖啡在非洲能活，在咱们大清应该也能活。”
胤祺道：“云南可以！”他看的男主角是同治的那个话本里，男主角就以要给慈禧送寿礼的名义，把云南等地的罂粟全部拔了，种上咖啡树。
康熙本还打算让各地都试着种一种呢，哪里能种活就在哪里种，不料胤祺这就直接得出了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让康熙有些迟疑，“云南那边耕地不多，种咖啡或许会占用耕地面积。”
胤祺想想也是，“那就少种点试试，说不定咖啡树在山上也能长。”
康熙若有所思，“听传教士说，欧洲还有专门喝咖啡的地方，就类似茶馆。”
胤祺点头，“就是咖啡馆，可以在里面坐着边喝咖啡边谈恋爱。”
康熙一听“谈恋爱”三个字，就警觉地皱起眉，“谈恋爱是谈情说爱的意思？”
胤祺点头，“话本里这么写的。”
话音未落，脑壳就被敲了两下，“朕让你不学好，谈情说爱是你这个年纪该看的吗？”
胤祺委委屈屈，“后世谈情说爱也没说什么不得了的内容，就是说些宝贝、宝宝之类的肉麻词儿，这些词额娘、妃母不都经常用吗？”额娘就经常叫十一弟“小宝贝蛋”。“连四哥都用呢。”
康熙正要松口气，听到后半句又皱眉，“你四哥叫谁宝贝？”
“十三弟。”说起这个胤祺还不大高兴呢，“他都不叫我宝贝，见了十三弟就喊宝贝，八弟也跟着学。”
康熙：……
康熙万万没想到平日老气横秋的胤禛竟然会叫弟弟“宝贝”，这还有个傻瓜吃醋。
“你就比你四哥小一岁，也好意思说出口，人家小十三才多大。”
“那我小时候他也没叫我宝贝呀。”胤祺虽然觉得很肉麻，但是又有点期待。
康熙：“你小时候他也小，你俩那时都是小宝贝蛋。”他说着揉揉胤祺的脑门儿，“一转眼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他今日找胤祺来，还有另一件事，就是通知胤祺回去收拾东西，跟他去畅春园住几日，到那边后也好把近代史的书兑换出来，康熙在那边读。
胤祺就问：“兄弟们去吗？”
康熙道：“你二哥去，老七、老八、老九、老十要和你一起念书，也跟着去。”他想让老二和弟弟们多相处，但因为老三、老四俩小子性格不讨喜，之前又被老二揍过，便只能跳过他俩。老五是个活泼的，说不定能带着弟弟们跟老二处好关系。
只有老二和老五的关系亲近了，康熙才敢把读书系统的事情告诉他。
胤祺还以为去了畅春园能偷几天懒呢，谁料弟弟们都要跟去，那师父们肯定也去。
“那就把三哥四哥也带上呗。留他俩在宫里多孤单。”
康熙摇头，“你德妃母刚生完孩子，你四哥要时常去探望她。你三哥出去一趟回来好不容易收心学习，到畅春园又要放松。”
胤祺听了，又帮姐妹们求情，“带上三姐姐吧，她都没怎么出去玩过。”
康熙一想确实，三丫头身子弱，从小就没怎么出过门，带去畅春园住几日也好。于是点头答应。
“只带三姐姐一个人她会孤单的，再带上四姐、五妹……”真的一个都不想落下啊，每到这个时候胤祺都要感叹兄弟姐妹太多的烦恼。
康熙：“行了行了，你恨不得全家都去。”
“那可不？最好连五叔都去，还有二伯家的保泰保绶。”胤祺笑眯眯，“大家一块热闹。”
康熙：“……”
这几年，畅春园一直陆陆续续在修，一年比一年精致，花木也一年比一年繁盛。
这次去畅春园，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去，但妃嫔之中只带了宣嫔和王氏。大家都知道带宣嫔就是为了给老祖宗交代，王氏才是天天侍寝的那个。
宣嫔也不指望自己这辈子能有什么宠爱了，皇上能让她陪老祖宗和太后过去享享福，住住大园子她已经千恩万谢。
临行前，胤祺还跑咸福宫送了一趟东西，一本《文学月刊》和一本《济民月刊》还有各种吃食的制作方法，其中包括辣酱、香橼凤爪、各种土豆的做法等。还有一封他写的信，除了问大哥好外，就是让大哥猜猜大嫂的文章是哪一篇，猜对了有奖。
至于是什么奖，胤祺还没想好，兄弟们都觉得大哥猜不对。
惠妃没想到皇子之中除了自己带过的老八，就只有五阿哥想着胤禔，有些感动。
就又嘱咐去畅春园后，胤祺多照顾胤禩。
胤祺笑道：“八弟那么乖，都是他照顾老九老十，有时连七弟也照顾上了，用不着我照顾他。”
惠妃只当他是谦虚，五阿哥小小年纪这么会来事，不但照顾到兄弟们，还得了万岁爷的青睐，定然不简单。
宜妃有这么出息的儿子真是有福，当然了，比起自己就还差一点，毕竟自家老大已经是郡王，有军功在身了。
对这个儿子，惠妃是又心疼又骄傲，自从他镇守漠北，她就日日忧心，短短一年，整个人都苍老不少。
胤祺把该送的东西送了，又去问兄弟们，有没有猜出四格格写的文章。
《济民月刊》印出来五六天了，除了字还认不全的胤俄，剩下人都把里面的文章读完了，各有各的答案。
“这篇讨论养蚕种桑的文章，定然是四妹写的，女孩子嘛，对这些感兴趣。”胤祉道。
“不对，这篇讨论商税的才是，四妹算学好。”胤禛道。
胤祐、胤禟也有他们的答案，胤俄闭眼支持九哥。
胤祺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胤禩，“老八，你觉得呢？”
“这里没有四姐姐的文章。”胤禩笑道。
胤祺眼睛微微睁大，胤禛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什么？老八说对了？”
胤祺点头，“老八太聪明啦！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第123章
大家都看胤禩, 小家伙抿唇笑笑，“我看五哥的表情看出来的。”
胤祺：“……？这……这么明显吗？”
胤禩点头，“你一进来就在偷笑, 兄弟们说的时候笑容也没变过，证明这个答案是出人意料的，除了兄弟们说的这几篇文章，剩下的文章更寻常, 也不可能是四姐姐写的, 于是，我就猜这次期刊里没有四姐姐的文章。”
胤禟、胤俄一脸崇拜地看着胤禩，“八哥太厉害了！”
“八哥是我们兄弟里最聪明的！”小胤俄道。
这话一出，胤祉先不乐意地哼了声：“投机取巧罢了。”
胤禟、胤俄立刻要和胤祉掰扯掰扯，被胤禩拦住，“三哥说得对, 就是个取巧的法子。”
胤祉就瞪一眼胤祺, “都怪你, 什么都写在脸上。”
胤祺摸摸自己的脸, 他刚才有什么表情自己都不知道啊！
胤禟：“五哥什么都写脸上三哥还没猜出来。”
胤禛：“九弟，你不也没猜出来。”
“我才多大。”胤禟哼道。
胤祺把小胤禟拎到一边，“你都参与游戏了就不能拿年龄说事儿, 没猜出来就是没猜出来。再说就只是个小游戏看不出什么聪明不聪明的。”
胤禛问：“为什么没有四妹的文章？”
“对啊, 难道四妹写的不好？”胤祉也好奇。
胤祺道：“四妹写得是和不同环境的耕种季节有关的文章，但有许多内容都是书上读来的，审稿的笔帖式说和实际情况不符, 就没通过初审。”
四格格用的是笔名, 笔帖式也不知道那是她的文章，直接就退稿了。还是胤祺去问四格格, 四格格才和他说起原因。
她倒是没生气，只是有些可惜，自己深居宫中，不能去各地看看。
胤禛道：“四妹妹一个女孩家，又是公主，怎么就对农耕感兴趣呢。”
胤祺道：“这没什么不好，就是要说服汗阿玛，让她有机会出京看看。”
胤祉撇嘴，“她怕是没这个机会了，之前可没没没有这样的先例。”
“之前也没公主办学的先例，二姐不就实现了。”胤祺还是很有信心的，汗阿玛是个开明的人。
四格格如今虽还不能去京外查看各地农田的情况，却可以去畅春园，她每次都努力争取。康熙对四格格多少有点愧疚，也就答应下来。
但康熙可不知道四格格是想去观察畅春园的菜园和农田，直到负责畅春园的菜园的管事来和康熙汇报，四格格已经连续两日在菜园问东问西，做各种记录了。
“四格格还挖走了一些番薯，要自己尝试种植。”
康熙：“……”
康熙很少直接训斥女儿，也没在女儿的教育上费过什么心思。二格格喜欢天文和力学，他也答应了，三格格喜欢钢琴，他就给她请老师，但四格格这爱好实在……
这日忙完政务，他便去四格格院中找她。四格格正蹲在地上埋番薯，袖子卷起来，跟个农家的小姑娘一样。
“你看看你，有一点公主的端庄吗？”康熙没好气。
四格格忙站起身，她没有反驳，脸上却也没多少惧色。
康熙瞪她一眼往房里走，“也不知宜妃是怎么教你的，让你学点什么不好，喜欢种地。”
“这和小姨无关，是我自己的爱好，而且农桑本就是天下头等大事。”四格格也跟着进屋，反驳道：“耕地就那么多，想提高粮食产量，最好的办法就是培育出产量更高的粮食作物。”
康熙哼道：“百姓们种了一辈子地，也没培育出来，你个深居宫中的小姑娘能培育出来还得了？”
四格格道：“所以女儿想去各地看看。”
康熙：“……少做梦了。”
四格格嘟嘴，“汗阿玛，女儿就是喜欢研究这些嘛。”
话音未落，院中传来胤祺的声音，“诶，梁公公，您怎么在这儿？汗阿玛来了？”
梁九功正要说什么，康熙扬声道：“老五，进来！”
胤祺闻言，赶紧哒哒哒跑进来，给康熙行了个礼。
康熙看了眼四格格，“你让老五说说，公主蹲在地上种番薯，这像话吗？”
四格格看向胤祺，她心说五弟是个明白人，才不会跟汗阿玛一样。
果然，胤祺道：“像话啊，就是四姐一个人种太辛苦了，可以找几个帮手。”
康熙：“……”他忘了，老五才是最不靠谱的那个。
胤祺见康熙沉着脸，就凑到他身边坐下，“汗阿玛，四姐又不是要做什么坏事，您生什么气。再说您不也重视农桑吗？还在丰泽园种田呢。”
康熙：“种田很辛苦的，你四姐是个小姑娘。”公主就该养尊处优的，像二格格那样研究些理论，他不反对。但农耕之事必须实践。小姑娘能受这种苦吗？
四格格眼睛亮亮的说：“我不觉得辛苦，上回我来种下的土豆和辣椒都长出来了，我看着可高兴了，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康熙一听更气了：“……你才多大，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得这是什么话？”
胤祺赶紧劝，”那不就是个比喻吗？再说四姐姐又不是真的在农田耕地，她就是想知道如何选种，又如何寻找更适合耕种的土壤。”
四格格道：“五弟，你说得太对啦！”
胤祺笑道：“而且汗阿玛要行亲耕礼，皇后要行亲蚕礼，不就是告诉百姓农桑是头等大事吗？四姐这也是在给百姓们做表率，皇家公主都如此重视农桑，在为让大家吃饱肚子努力，百姓们肯定更加信任朝廷、拥护朝廷。”
康熙一愣，老五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成果如何且不说，就四格格的态度，就可以好好宣传宣传。前朝可没有这样的公主。
康熙本人其实对农桑之事也很感兴趣，百姓们吃饱饭是头等大事，是每个朝廷的目标，毕竟遍地饥民的结果就是起义造反，推翻朝廷。
康熙叹了口气，对四格格道：“喜欢研究农桑之事可以，但你尽量不要亲自动手，有什么让底下人去做。”他说着还把之前在丰泽园那边耕过地的小太监介绍给四格格，让她以后有事吩咐这小太监去做。
四格格没想到汗阿玛这么快就支持自己了，笑着给康熙和胤祺斟茶，“谢谢汗阿玛，谢谢五弟。”
胤祺嘿嘿笑，“四姐琢磨粮食的时候，顺便也琢磨琢磨其他作物和蔬菜瓜果，听说水果是在日照时间越长的地方长得越好，味道越甜。那我琢磨着甘肃应该挺适合种瓜果的。听说那里雨水很少。”
康熙哼了声，“那准噶尔种的瓜果应该更甜。”
胤祺点头，“对啊，但那不是咱们的地方，”
康熙：“早晚是咱们的。”
朝廷一直密切关注着准噶尔那边的动静，噶尔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还挺有本事，愣是避开了噶尔丹的追击。
噶尔丹现在的处境也很不好，越是这样，他越可能南下劫掠。只是他现在还遇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和大清的贸易不能断，准噶尔的贵族们每年都要买许多大清的丝绸茶叶，若因为准噶尔和喀尔喀的仇怨，大清在贸易上压制准噶尔，就算噶尔丹一时不想出兵，准噶尔贵族也会逼着他出兵。
去年秋天噶尔丹就派了使臣来和康熙商议准噶尔和大清的贸易问题，毕竟之前是土谢图汗兄弟俩先杀了噶尔丹的弟弟，只论这事儿，人家是占理的。
大清也不好太维护土谢图汗兄弟，朝臣们就认为贸易仍可正常往来。康熙答应了，今年春天却又做了小小的改动，不仅卖丝绸、茶叶给准噶尔，还卖番茄、辣椒、花生等作物。
于是准噶尔贵族中已经有人支持求和了，和大清做生意赚得不少，他们不愿为了噶尔丹的个人野心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而且准噶尔没了沙俄支持，想打赢大清可没容易。
大清地广人多，耗得起。准噶尔可耗不起。
康熙收到这些消息，反而生出几分紧迫感，噶尔丹若是聪明，就会在贵族们依赖大清贸易之前发兵。
康熙已经在让户部和兵部筹备军饷粮草和兵器了，胤祺说话本里康熙三征噶尔丹，可见这人挺顽强，不可小视。
畅春园这边春日草木繁盛，景色宜人，阿哥们根本没什么心思读书，能老老实实在屋里坐一上午，把该背的书背会就不错了。下午就四处瞎跑，康熙也不拘着他们，偶尔还让胤礽带弟弟们一起玩儿。
胤礽有些难以置信，“汗阿玛，儿子还有几页书没读完。”
康熙道：“明儿再读，书在那儿又不会跑了。”他笑着摸摸胤礽的肩膀，“整日读书，别跟老四一样，小小年纪戴上眼镜，他个小皇子戴就戴吧，你不行，戴个眼镜怪模怪样的多不好。”
胤礽笑起来，“汗阿玛放心，儿子眼神好着呢。”
虽然胤礽更希望在屋里休息，但汗阿玛说让他带弟弟们玩儿，他也只能答应。
胤祐、胤禩、胤禟见了胤礽都不免想起二哥挥拳头时的样子，有些拘谨，只有胤祺和傻乎乎的小胤俄凑上去拉他。
“二哥，我们想抓麻雀。但是抓不到。”小胤俄烦恼道：“五哥笨笨。”
胤祺：“……是麻雀飞太快啦！不怪我。”他也眼巴巴地看着胤礽，“二哥，你会抓麻雀吗？”
胤礽摇头，他怎么可能会这个。胤祺就说让二哥和他们一起想办法。
胤礽瞅一眼周围站着的侍卫，别说他如今已经十几岁了，就是小时候也不会在侍卫们面前这样疯玩，于是对胤祺道：“二哥不会，二哥看着你们抓。”
“没意思。”小胤俄闻言先不高兴地跑了。
胤祺想了想，二哥可能累了，就说：“二哥，那你做这儿休息，帮我们弄好炉子，我们一会儿抓到麻雀烤着吃。”
他说完也跑了。
胤礽只好找个地方坐下，吩咐人去拿各种调料，搬柴火，弄烤架。
胤祺他们闹半天，只抓到两只麻雀，胤祐、胤禩还用网子抓了两条鱼。
几个小孩兴高采烈地回来，见二哥已经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连调料都摆了一堆，就跃跃欲试地开始烧烤。
胤祺又让小厨房送来了些土豆、茄子之类的。
“我还没吃过烤茄子呢。”胤禩有些怀疑，问胤礽：“二哥，烤茄子好吃吗？”
胤礽摇头，“我也没吃过。”
胤祺是从话本里学来的，烤好的茄子里撒上蒜泥调出来的料汁，特别好吃。既然今日可以做烧烤，他就想自己动手试试。
胤祺之前随康熙巡幸塞外时就和蒙古的小台吉们一起做过烧烤，动作倒是挺熟练的。胤祐、胤禩俩小孩在那帮忙。
胤禟、胤俄就单纯是添乱了。
胤礽就把俩小的叫到身边，给他们擦擦脸上的灰，“瞧瞧，弄得脏兮兮。”这有一点皇子的样儿吗？他也有淘气的时候，但从来不会弄成这样一身涂满脸灰。
“你们年纪小倒还罢了，若长大几岁还这样闹。”胤礽说着朝胤祺那边努努嘴，“那样要被人笑话的。”他从皇子的仪态说起，引经据典的，连《礼记》都念出来了。
平日小胤俄也经常被太皇太后念叨，他习惯了，就鼓着脸颊“哦哦”两声。
胤禟可不会这么老实，被念叨一阵小家伙就不耐烦，“二哥，你怎么和四哥一样啰嗦。汗阿玛是让你来陪我们玩的，不是来教育我们的。”
胤礽闻言，神色立刻冷下来，“老九，你不要不识好歹。你这是和孤说话的态度吗？你以为孤爱管你……”
另一边、胤祺、胤祐、胤禩正配合默契往食物上撒调料呢，就听见胤礽的声音，忙齐齐看过来。
胤禩放下瓶子就跑到胤禟身边，他下意识护着胤禟，“二……二哥，您别生气。”
胤祺手里还拿着串肉的签子，扬声问道：“二哥，老九怎么啦？”
胤礽哼了声，没回答。
胤禟被胤礽的气势所慑，躲在胤禩身后，“我我我我就是说他和四哥一样啰嗦。”
胤禩心说你小子可真会说话啊！拿谁比不好，还拿四哥比。
“二哥说我们弄得脏兮兮，像你们一样，会被人笑话，还说皇子们就应该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胤俄道。
也被熏得满脸灰的胤禩、胤祐：“……”他俩刚抓鱼的时候，鞋子也沾着泥巴。
胤祺听了，就让胤祐看着烧烤，跑来把胤禟从胤禩身后揪出来，“你这小子，别人说你几句你就顶嘴，额娘都被你气过好几回了。四哥是懒得搭理你，你在二哥跟前竟然也这样，快给二哥道歉。”
胤禟撇嘴，不吭声。
胤祺就跟胤礽解释，“二哥，小九这孩子嘴巴不饶人，跟谁都这样，是该好好教训。”
胤礽冷哼一声，“他跟汗阿玛也敢这样说话？”
“别说，这小子还真敢。”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康熙的声音，他说着大步到了胤禟身边，把小家伙提溜起来在屁股上拍了两巴掌。“别吃烧烤了，回去抄《孝经》去。”
“汗阿玛，这都烤好了。”胤祺又有点不忍心了，帮胤禟求情。
康熙：“不许吃！你们二哥好不容易休息半日陪你们玩，你们就知道气他。”
这话胤俄都听不下去了，“我没有气二哥。”
小胤禟不想连累兄弟们，就说：“汗阿玛，兄弟们没错，是我不好，”他说着转脸看向胤礽，“二哥，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和你说话。”
汗阿玛站在自己这边，胤礽心里很受用，他摆摆手，缓和语气道：“二哥说你也是为你好。”
康熙便打发人带胤禟回去。
胤禩第一个反应过来，招呼大家一起坐下吃烧烤，“汗阿玛来得正好，麻雀已经烤好了快尝尝。”
康熙就坐下和儿子们一起吃烧烤，胤礽坐在他身边，都没提刚才的小摩擦。
胤祺、胤祐和胤俄明显不像刚才那么高兴了，就默默吃着东西。
胤禩却仍能笑盈盈地加入康熙和胤礽的话题。
他们在说给胤禔建王府的事情，王府的位置已经选好了，旁边还有地方，之后胤祉他们开府，兄弟们就能做邻居了。
康熙就问胤祺，“你想和谁做邻居？”
胤祺道：“就按顺序排呗，那肯定三哥、四哥和我差不多时候出去建府。”
康熙笑道：“那地儿周围只够再建俩王府了，按顺序排你就不能跟哥哥们做邻居了。”
胤祺：“……”他本就因汗阿玛罚老九不太高兴，听到这儿就噘嘴道：“那我就在宫里等两年，和七弟、八弟一起出去。”
胤禩笑道：“到时候我和七哥去五哥家蹭饭。”
康熙就说；“朕都能猜到，到时候老五家是最热闹的。”
原本因为汗阿玛向着自己而心情舒畅的胤礽闻言，嘴角的笑容又僵了下。汗阿玛这就是说，老五是最受兄弟们喜欢的那个。
胤祺：“那还得看我们家厨子怎么样呢？厨子不好，兄弟们才不来，和四哥家太远，四哥也不会来，他不爱出门。”小家伙说着以后的事情又把刚才的不愉快忘了，“汗阿玛，还是让我和四哥住近一点吧。”
胤禩也眼巴巴看向康熙，“我也想和四哥住近一点儿。”
康熙哼了声：“一个个的要求还挺多，当年你们二伯和五叔选王府，都没要求，朕说哪儿就是哪儿。你们到时候有个地儿住就得了。”
胤禩又问康熙，“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大哥的王府？”
“那自然是要你大哥回来。”康熙道。
小家伙们又开始想大哥，胤祺叹气，“也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能吃上辣酱。”
春天夜里还是有点凉，几人在室外也没坐太久，康熙带着胤礽先走了，太皇太后那边来叫小胤俄回去，他也被嬷嬷带走了。
小太监们要来收东西，胤祺道：“等一下，我想再烤点吃的给九弟送去。”
他说完看向还在一边站着的胤祐、胤禩，“你们先回去吧。”
胤祐道：“五哥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想给九弟烤些吃的。”
胤禩道：“我是想着让小厨房给九弟煮碗面。”他说着又凑到胤祺耳边，“五哥，但是我怕汗阿玛知道。”
胤祺道：“知道了也没什么，九弟就算没礼貌，也不能让他饿肚子。”
胤祐叹气，看向胤禩，“五哥，你回头和九弟说说，让他在二哥跟前说话注意点儿。”
胤祺点头。
胤禩也叹气，“九弟这嘴，早晚要招来麻烦。趁小的时候改了也好。”
三人一面低声说着话，一面烤了些土豆和豆干，胤祺让两个弟弟先回去，他去送就行了，也顺便劝劝胤禟。
胤祐、胤禩答应下来，毕竟若让二哥知道他们三个一同去给胤禟送吃的，二哥又要生气。
胤祺拎着食盒到了胤禟屋子，却见小家伙坐在桌前吃东西，桌上摆了几样小菜，还有饽饽和菜粥。
“这是谁送来的？”胤祺好奇。
“汗阿玛让人送来的。”胤禟吃的脸颊鼓鼓。
胤祺愣了下，汗阿玛原来没有要让小九饿肚子。
可汗阿玛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胤祺把食盒放桌上，坐到对面，“那这些烧烤你一个人肯定吃不完了，我帮你吃点儿。”
小胤禟见有烧烤吃，眼睛顿时亮了，“还是五哥对我好。”
胤祺道：“老七、老八和我一起烤的，我没让他们过来。”
胤禟“哦”了声，笑眯眯，“七哥八哥也好。”
胤祺道：“其实哥哥们都挺好的，就是性格不一样，二哥四哥安静，重规矩，看咱们闹腾他们就要说。”
胤禟撇嘴，“可我也没说什么呀，我这么说四哥，四哥都不会变脸，但二哥……”
“二哥是太子。”胤祺道：“不一样的。”
胤禟哼了声：“汗阿玛还是别让他和我们玩儿了。”
胤祺烦恼地皱起眉，“其实我们小时候，二哥还是偶尔能和我们玩儿的。可能到了十几岁，就不喜欢和小孩玩了。大哥之前也这样。”
“过两年三哥、四哥、五哥也不喜欢和我们一起玩了吗？”胤禟问，四哥虽然爱叨叨，但四哥是能融入他们的。
胤祺叹气，“不知道诶，我也不知道兄弟们再过两年会怎么样。”
“别人不好说，反正五哥一定会和我们一起玩儿的。”胤禟道。
胤祺哈哈笑起来，“不一定，到时候你们还贪玩，我也像四哥一样教训你们。”
胤禟冲他做鬼脸，“那我也不怕！”
胤祺又说：“你以后跟人说话要注意，在嘴上争出个胜负高低有什么意思？”
胤禟：“有意思呀。”
胤祺：“一点意思都没有，你逞一时口舌之快，别人要么跟你掰扯个明白，要么就不搭理你，等你哪天好好说话的时候，人家也未必听了。”
胤禟“哦”了声，但能不能改就是另一回事了。
胤祺实在不知道怎么教育弟弟，大道理还是得四哥来讲。兄弟俩把桌上的东西吃得差不多了，胤祺打了个饱嗝儿，“我得回去了，你明儿早起再抄吧，别累着眼睛。”
胤禟答应着，送胤祺到门口。
到畅春园这边，胤祺就有了单独的小院子，不过和太后挨得近，平日还是和太后一起用膳。
这会儿天晚了，胤祺就没去打扰玛嬷，直接回自己院子，不料康熙已经在他屋里等他了。
“去看老九了？”康熙坐在椅上，抬起眼皮瞅他一眼。
胤祺点头，笑嘻嘻道：“我怕九弟真饿着，没想到您已经让人给他送吃的了。”他说着就坐到康熙下手，“汗阿玛，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觉得这样让二哥知道了，他会更生气。”
第124章
康熙闻言, 瞥他一眼，微微挑眉道：“五贝勒有何高见？”
胤祺：“……”汗阿玛总是阴阳怪气，连他都听出来了。
康熙见他不吭声, 就在他脑袋上推了下，“快说。”
胤祺挠挠头，“其实我也说不好，我就是觉得, 如果我是二哥, 我会不高兴。”
“你二哥和你不一样。”康熙道。
“或许就是因为大家都认为二哥和我们不一样，您也这么认为，他自己也这么认为。我们的关系才会越来越疏远。”这话胤祺早就想说了，他不知道这样有没有错，毕竟太子和他们这些普通皇子确实是不同的。但有这个前提在，二哥和他们相处起来自然就没法像普通兄弟那样放松。
康熙冷笑, “合着你们兄弟关系不好, 是朕这个当阿玛的责任？老五啊, 你知不知道朕为这事儿也是头疼不已, 但你们这些臭小子，没一个让朕省心的。”他说完忽然想到面前这孩子在兄弟关系上是最让他满意的那个，就摸了摸他脑袋, “除了你……”
胤祺叹气,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和二哥的关系真是太难把握了。
康熙沉默片刻道：“朕和你们二伯、五叔之间怎么就没这么大问题，朕亲政前, 也和你五叔、七叔玩挺好的。”那时候他从来没想过兄弟们会夺他的皇位, 哪怕常宁、隆喜偶尔顶撞他，他也不会太当回事。
胤祺拧起小眉头, 原来汗阿玛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他想了想说：“会不会是二哥没您自信？您那时候已经是皇上了，二哥还是太子。”
康熙闻言看向胤祺，半晌不语，胤祺被看的毛毛的，“汗阿玛，我随便说的。”他觉得自己刚才说那话就是废话来着。
康熙蓦地笑起来，“你说得对，你二哥没有自信，所以草木皆兵。”而自己当年提防的是四大辅臣，则直接把兄弟当成了自己的帮手。
胤礽不一样，他这个太子从一开始就面临着威胁，满洲勋贵们为了他们在朝中的话语权，天生和太子站在对立面，而其他皇子都有可能是这些满洲勋贵们扶持的人，太子越长大越战战兢兢，看谁都是竞争对手。
康熙想了想，又叹气道：“他不但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朕，不相信朕能护好他这个太子。” 也正因如此，康熙一直想尽办法体现太子和其他皇子的不同，是给满朝文武看的，也是给太子看的。让他知道如今已经不是太宗那会儿了，有他在，八王议政是不可能的事儿。可胤礽他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胤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小脑瓜还解决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
康熙也不指望他能解决，自顾自沉思，又冷哼道：“都怪吴三桂！”
胤祺一愣，“？？？这和吴三桂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当时正值三藩之乱，朕也不用那么着急立太子了。”康熙越想越暴躁，那样他就可以先把满洲勋贵的权力收回来，朝廷稳定后再立胤礽为太子，胤礽就不用小小年纪面对那么危险的环境，也不会有这么敏感多疑的性格。
胤祺：“……好像是哦。那这也没法改变了。”
康熙当然知道改不了，但这不影响他把吴三桂这老贼骂一顿。
胤祺听着汗阿玛从吴三桂这人的阴险骂到江南世家大族，又骂到不支持他削藩的那些大臣。听得一脸迷茫，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康熙：“……朕在跟你讨论如此重要的问题，你竟然打哈欠。”
胤祺：“唔，吴三桂真的很可恶，可他已经死了，我们刚不是在说二哥和小九的事儿吗？”
康熙：“……”
康熙沉默，他刚那么做，不仅是给胤礽看，也是给侍卫们看，那些侍卫们大多出自勋贵人家，他要让那些人清楚，他对太子的维护，无论前朝后宫都是一样的。识趣的就早点放弃，别在背后怂恿其他皇子。
但这话不好直接和胤祺说，说了这小傻子也听不懂。只含糊道：“朕这么做自有原因，既为了你二哥，也是为了你们这些小家伙。”
胤祺道：“那您就跟二哥解释解释您这么做的原因，免得他误会了。他已经和兄弟们关系这样了，不能再和您有了隔阂。那样二哥只会越来越孤独，越来越不安，也太可怜了。”真那样发展下去，二哥就会像有些话本里说的，汗阿玛生病他面无忧色，弟弟早夭他也无动于衷。
康熙闻言却是一愣，目光复杂地盯着胤祺。
胤祺搓搓脸，汗阿玛怎么又这样看自己。
过了半晌，康熙才抬手在胤祺肩上拍了拍，“好，朕听你的。小九那边你也多劝着些，不是朕偏心。”
胤祺笑起来，“小九吃得心满意足，已经不委屈了，而且这小子嘴巴比脑子快，是该长点教训。只是……”
他顿了顿，还是如实道：“弟弟们和二哥一起玩会变得拘谨。”
康熙叹了口气，胤礽这脾气阴晴不定的，弟弟们自然不愿和他一起玩儿。要不以后就别强行凑到一块了，老二难受，其他孩子也拘谨。最后还得他这个当阿玛的出来调停。
可若他和兄弟们关系不好，不就更经不起那些勋贵的挑拨，像老大那样，对胤礽不满，就被明珠抓住机会了。
如果胤礽足够有能力，足够自信，趁弟弟们还小，把他们笼络到身边，让弟弟们信任他崇拜他依赖他，勋贵们也只能干着急。偏偏胤礽没这本事。
康熙最愁的就是这个……作为储君，不是文武兼备就行的，须得有洞察人心、拿捏人性的本事。
可胤礽完全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心机。可要说他全无心机，又不是，他还要揣测自己对其他阿哥的态度，疑神疑鬼。
康熙有时候甚至希望胤礽能和老五一样，是个不谙世事的傻孩子。那样他们父子相处起来会轻松很多。
康熙次日把胤礽叫到身边谈了很久，既然孩子还不成熟，那就当不成熟来对待，自己做的每一步都给他解释清楚，让他明白自己的用意。
胤礽没想到汗阿玛还会提起昨晚的事情，在他看来，错本来就是胤禟的，汗阿玛向着自己是应该的，罚胤禟是在杀鸡儆猴。
没想到汗阿玛当着大家的面说不让胤禟吃烧烤，转头却让人送吃的过去。
他已经听不进汗阿玛的那些考量了，只知道汗阿玛并不是无条件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汗阿玛，儿子看弟弟们玩得脏兮兮，说他们几句有什么不对？”胤礽自觉昨天自己一开始明明很有耐心。
康熙道：“没什么不对，小九反驳你，你生气也没错。但小九的错不至于让他饿着肚子回去抄书，朕这么做，是为了你。”他已经在竭力耐着性子解释了，这么多儿女之中，也就只有胤礽需要他把一件事掰开了揉碎了解释。其他孩子爱懂不懂，他才懒得费这个劲儿。
胤礽默了默，“儿臣明白了，汗阿玛是为了我太子的位置更稳固。”
康熙点头，“让底下人知道，朕会无条件的维护你。”
胤礽心下冷笑，只是为了让别人知道才这么做的。
“儿臣明白了。”
小胤俄当晚回屋就把二哥和九哥的小摩擦跟太皇太后说了，太皇太后没有评价老二和老九做的怎样，只是摸着胤俄的小脑袋夸他很棒，大人说话的时候就听着，不要顶嘴。
第二天，康熙来请安时，太皇太后才和他说起此事，“老二这孩子太敏感了，这样下去跟兄弟们关系处不好是一方面，他自己心里也难受。”
康熙道：“皇玛嬷放心，朕已经跟他谈过，他明白了。”
太皇太后挑眉，“你倒是挺上心的。”
“是老五让朕去说的，老五说一家人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说开。”康熙笑道：“这法子虽然笨了些，但是还挺有用。”毕竟老二不是什么聪明孩子，让他自己体会他只会想歪了。
太皇太后笑道：“真没想到你能听老五的劝，”
康熙道：“只是昨晚恰好和他聊到这事儿了，他又是老九同母的兄长，难得没有完全站在老九那边怪朕偏心，也没抱怨老二。”
太皇太后哪能听不出康熙对老五的赞赏，叹道：“太后带得孩子，随她了，心思简单淳善。”
康熙点头，“是皇额娘的功劳，不过也幸好有您在旁边提醒着，皇额娘才不至于太娇惯孩子。”否则孩子善良是善良，但估计会被太后教成小懒蛋。
太皇太后摆手，“也不是哀家提醒，主要老五上面的哥哥都优秀，尤其老三老四，又聪明又刻苦，唯一就是……”
康熙笑着接道：“就是不太会来事儿。老三那孩子尤其没眼色，这回带他出去朕算是发现了，不过人无完人，朕倒也没怪他。”
胤祉已经十一岁了，再过两年就要入朝站班领差事，太皇太后就问康熙有什么想法。
康熙道：“他就适合做些文教方面的差事，少和官场那些老油子打交道。”否则鸡同鸭讲，两边都难受。
太皇太后颔首，“马佳氏那么早跟了你，受了不少苦，你要把她的一双儿女安顿好了。”
孙儿后宫人越来越多，老人家担心她把旧人忘了，寒了这些人的心。
康熙笑着应下，他这人喜新却不厌旧，惠妃、荣妃虽然宠爱不再，但当年的情意他都记着。
“对了，你不是说过年让乌尔衮那孩子进京吗？他怎么没来？”说到荣妃，太皇太后就想起二格格的亲事。
康熙道：“姑母写信来说，乌尔衮年前把手烫伤了，在家养伤呢。”
他一开始还觉得这是巴林公主在找理由拖延婚事，让人去打听了下，不料乌尔衮还真伤了，倒不严重，就是手背上留了个疤。
太皇太后一听这个就有些发愁，“那要不再帮荣宪相看相看别的额驸？”
康熙笑道：“不急，乌尔衮这孩子不错，等他伤养好再说。”
太皇太后和康熙才讨论完此事没两天，康熙就收到巴林部那边的奏报，乌尔衮研究出了一种呼呼冒热气的机器。
乌尔衮说这种机器可以带动车子，但车需要用铁打造，地面还需铺设铁路。
康熙大喜，这莫非就是蒸汽火车？
他叫来胤祺确认了下，“话本里有没有讲火车是什么样的？”
胤祺道：“就是有个车头，带着好几节车厢，在铁路上走。汗阿玛为什么问这个？”
康熙就拿出奏报中夹着的一张图纸给胤祺看，“是不是这样？”
胤祺也没见过蒸汽火车，但晚清的话本里经常提到，他大概知道是锅炉燃烧的动力推动轮子转动，看了看图上既有烧煤的锅炉，又有齿轮，眼睛就亮了，“是是是，是这样的。”他抬头看康熙，“这是谁设计出来的？”
康熙道：“巴林部的乌尔衮。”
胤祺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二姐夫好棒！”
康熙：“哎哎哎，不能这样，一辆蒸汽机车就把你二姐姐给卖了。”
胤祺嘿嘿笑起来：“……对对对，还得看二姐姐的意思。不过若真是蒸汽机车，真是大功一件！”
“封赏是不会少的。”康熙笑道，他说着指了指图纸上的铁路，“要修这个是个大工程。”
胤祺笑道：“拿创新基金呗，找个寥无人烟的地方，先修一小段试试。”
康熙若有所思，“先把乌尔衮叫到京城来问问，再决定要不要修吧。”说实话，他有点不敢相信乌尔衮凭一己之力就发明出了这个蒸汽火车，要知道工部和造办处那么多人，也得了这个任务，到现在都没思路呢。
胤祺已经兴奋起来，“就算火车一时半会修不好，这个蒸汽机的原理可以让工部参考一下，用在其他地方。”蒸汽机不仅能给火车和轮船带来动力，也能用在其他机器上。
康熙闻言，回想了下《欧洲史》的内容，这个蒸汽机好像一开始是用在纺织上的。
他于是立刻叫来造办处和工部的官员，让他们参考这个锅炉的图纸，看看有没有能用的地方。
工部和造办处的人这两年一直在思索不用牛马拉的车和不用人划的船到底是什么样的，始终没有思路，看了这张图纸醍醐灌顶。
造办处几名匠人立刻说这个机器做出来可以用在织机上，工部的官员则说或许能用在采矿钻井之中。
康熙让他们先回去试着把蒸汽机做出来。同时急召乌尔衮入京。
没几天，乌尔衮就风尘仆仆地赶来了，小伙子的激动和喜悦溢于言表，跟康熙行完礼后就说起了自己这个蒸汽机车的原理。
几名内阁官员也在，听得云里雾里，“劳师动众专门为这个车修条路，这个车除了速度快，还有什么好处？”
乌尔衮道：“可以拉更多的货物。”他报出一大串数字，大意是这个车能载比机车本身重一倍的货物。
连康熙和胤礽都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康熙想了想，抬手打断乌尔衮，“连日赶路，你先下去休息休息，拾掇拾掇，等明日荣宪公主和皇三子来了，你再继续讲。”
乌尔衮一听要见荣宪公主，紧张地握了握拳，郑重应是。
比起蒸汽机车，几个小阿哥对这位未来二姐夫更感兴趣。胤祺就板着脸提醒弟弟们，“还不一定呢，二姐姐看上他了他才是额驸。你们别乱说。”
几个小家伙应了，胤禩问：“这个蒸汽机真的那么有用吗？”五哥最近一直很兴奋，动不动就提蒸汽机。
胤祺点头，“那当然，这个蒸汽机有可能改变我们的生活。你们想啊，如果船上装上蒸汽机，速度就会比帆船快许多倍，二伯他们去欧洲就不用那么久了。如果有蒸汽火车，我们往塞外运粮草也会快许多。”
胤祐闻言，思索片刻，随即道：“那打仗的时候我们岂不是很有优势，不仅运粮食快，援兵赶到的速度也快！”
大队伍很难急行，能坐着火车过去，想想都爽。
胤禩、胤禟、胤俄一听，都跟着兴奋起来。胤禩已经在想象把准噶尔打得落花流水的情景了。
“但是这个蒸汽机车要修铁路，一时半会未必修好。”胤祺又提醒盲目兴奋的弟弟们，“抵御噶尔丹未必能用得上了。”按照他看的话本，第一次征讨噶尔丹就是明年的事情，一年内要把铁路修到草原可能有点难。
不过为了方便粮草运输和军队行进，铺一段水泥路面还是来得及，水泥厂那边已经从京郊的路面开始铺了，康熙想让他们直接铺到古北口。
二格格白天基本都在女学，晚上才回宫，一回宫就听说汗阿玛召她明天去畅春园。
荣妃只眉开眼笑地说：“乌尔衮来了，你汗阿玛让你和你弟弟去见见。”
二格格闻言还不大高兴，自己去就行了，怎么连三弟也要去？乌尔衮又不是什么贵客。
次日一早，荣妃硬是把她按到梳妆台前，让宫女给她打扮了一番。
二格格长得很好，但是因为心思全在研究学问上，平日打扮得很是朴素。荣妃没少念叨，今儿说什么也不会允许她素面朝天的就去见乌尔衮。
胤祉见了盛装打扮的姐姐有些被惊艳到，“姐，你打扮这么漂亮，乌尔衮肯定死心塌地要嫁给你，不是，要尚公主了。”
二格格不在意地摆摆手，“都是额娘让我穿成这样的。”
俩人到了畅春园才得知乌尔衮已经画出了蒸汽机车的图纸，姐弟俩眼睛瞬间亮了，齐齐看向康熙，“乌尔衮在哪儿？”
康熙哭笑不得，拍了下二格格的手臂，“矜持些。”
二格格：“……”
康熙让人去叫乌尔衮过来，乌尔衮知道今日要见荣宪公主，也特地盛装打扮。
康熙：“……”昨儿蓬头垢面就敢来见朕，今儿见公主就精心打扮，这小子的心思太明显了些。
这种场合，胤礽自然要来，他也想听听这个蒸汽机车到底是什么原理，汗阿玛又会率先用在何处。
胤祺带着弟弟们也来凑热闹，美其名曰来学力学。康熙知道不让他们来，他们也不会安心读书，就答应了。
此时几个小萝卜头，从大到小坐成一排，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观察乌尔衮，但等二格格、三哥和乌尔衮讨论起专业问题，他们就开始无聊了。
原理是听懂了，但是算受力什么的。他们没有草稿纸根本跟不上。
有一点算学基础的皇子们都这样，别说几名内阁大臣了。除了二格格、胤祉和乌尔衮你一言我一语越讨论越兴奋外，殿内其他人都逐渐处于神游状态。
但康熙又不可能让他们三个单独讨论，万一乌尔衮这小子不说正事儿呢。
小胤俄和小胤禟已经忍不住交头接耳，讨论起下午去哪儿玩了。胤禩则是在观察那些内阁官员们的神情，这些老头还挺有意思。
胤祐百无聊赖，侧头想和五哥说句话，发现五哥竟然闭上了眼睛。
胤祐忙用胳膊肘碰碰胤祺，“五哥，别睡。”
胤祺没睡，他是在偷偷读话本，之前怎么都找不到晚清背景的话本，他正发愁呢，突然想到清朝之后是民国，或许可以选个民国背景的话本试试，于是就问系统有没有“民国”分类。系统立刻就显示了“民国”分类下的话本。
胤祺就选了本女主角从军阀姨太太到女实业家的话本。
胤祺昨晚刚看了个开头，这会儿想再看几页，争取早点给汗阿玛兑换近代背景的话本。
汗阿玛都催好几次了。
听胤祐叫他，他就睁开眼睛，“没睡。”
胤祐小小声问：“他们还要讨论多久啊？”
胤祺摇头，“不知道诶。”完全听不懂。
二格格他们讨论着还让人拿了笔墨纸砚来，凑在一块写写算算。
胤祉站中间，把乌尔衮和二格格隔开，每次乌尔衮不自觉冲二格格笑，胤祉就狠狠瞪他。
几人商议了一个下午，把乌尔衮的图纸更加细化，连锅炉、气缸的大小尺寸都标了出来，造办处那边直接照着这个图纸制造就行了。
二格格也是建议先铺设一段铁路试试，但因为蒸汽机车体积庞大，如果在京城造好，很难运输到其他地方，所以这段铁路最好就在京城附近。
康熙于是又和大臣们拿直隶的舆图商议在哪里铺设铁路。
最后选定了一条不经常用的道路，让工部尽快派人过去。
乌尔衮既然到了京城，就由他负责此事。康熙直接给他安排了个工部的职位。
这小伙子老老实实地就去上任了，没再提尚公主的事儿。
康熙：？？？
啥情况？这是没看上自家荣宪？
第125章
二格格回宫后, 荣妃就问她乌尔衮这人怎么样。
二格格道：“他悟性很高，就是算学基础差了点儿。”
荣妃：“……让您选额驸呢，要什么算学基础？我是问你他长得怎么样, 人品如何？”
二格格：“长得挺黑的，人品看不出来。”他们除了讨论蒸汽火车，什么也没说，哪儿能看出人品。
荣妃头疼, 又叫来胤祉细问, 这小子倒是还记得乌尔衮即将成为自己姐夫，又仔细观察了下，很详细地给荣妃形容乌尔衮的身材长相，连他手上多出来的疤也说了。
至于人品，胤祉也看不出来，只知道他礼数还算周全, “就是二姐说话的时候, 偶尔会盯着二姐傻☆仙☆女☆整☆理☆笑。”
荣妃：“……”听这形容, 好像不太行啊！不过那孩子好像是看上荣宪了。
荣妃又去问二格格的意思, 二格格想了想，“再说吧，这段时间他忙着修铁路, 估计也没时间。等蒸汽火车造出来, 火车通车了再说。”
荣妃被这死丫头气死了，婚事是婚事，和蒸汽火车到底有什么关系？蒸汽火车造不出来你还不成亲了？
荣妃念叨一番, 二格格是左耳进右耳出。
荣妃没办法, 康熙又在畅春园，她只能默默等消息, 盼着康熙早点回来，商量商量女儿的婚事。
康熙也不着急，他倒要看看乌尔衮什么时候和他提尚公主的事儿。
反正自家荣宪还没到该出嫁的年纪，不在这三五个月。
因为修铁路和造蒸汽机车的钱都是从创新基金里出的，今年的创新基金一下就少了大半。恭亲王常宁很是心疼，进宫来找康熙抱怨。
“造这些新东西也太花钱了，这还只是试用，就几千两砸进去。”
康熙瞥他，“放心，试用的时候用基金，如果试运行成功了，就还是从国库拿钱。”铺铁路是个大工程，也是利国利民的事儿，从国库拿钱无可厚非。
常宁一听后续不用从创新基金里拿钱，这才松口气。
康熙又道：“你来得正好，福建那边送来了几个吸食阿芙蓉的人，朕带你去见见。”
常宁一愣，“为，为何要让臣弟去见？”
康熙瞥他，“你不是想吸阿芙蓉吗？去问问他们，吸了阿芙蓉是什么感受。”
康熙特地让福建那边的官员找几个吸食阿芙蓉时间比较长的人来，最好是那种一两天不给阿芙蓉就要死要活的。
如今阿芙蓉价格昂贵，能长时间吸食，那必然是当地富户了，福建当地官员很快就找到了几人。
这些人听说皇上召见，还以为是有机会和皇家做生意，高高兴兴地就答应了。
这些人的妻妾也有吸食阿芙蓉的人，地方官员索性让他们把这些妻妾也带上。
这些人出发前还猜测，朝廷是不是想做阿芙蓉的生意，这生意可太赚钱了，朝廷想从中多分几成税也不奇怪。
于是，他们没多想，不但带了妻妾，还把家里的阿芙蓉也带上了。一是为了路上吸，二也是给京中的皇亲贵胄尝尝。
谁料他们一上船，官府的人就把他们的阿芙蓉全部没收了。
他们询问缘由，对方也不予回答。
从福建到京城路途本就遥远，一路上又没有阿芙蓉，这些人别提多难受了，想办法给护送他们的官兵塞银子，也只有一人经不起考验，给他们分了一点阿芙蓉，但根本维持不了这么多天。
到了京城，这些人的瘾又犯了。康熙先让人把他们关在畅春园外的一个小院子里，又让他们煎熬了两天。才抽出时间去看看这些人。
康熙这次去，不仅带了常宁，还带了胤礽。
几人刚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出几声哀嚎。
“放我们出去！”
“快来人，我给你们钱，你们帮我买点儿烟！”
胤礽听了不由皱眉，“福建巡抚不是说，这几人是当地的富商吗？这也太不体面了。”
富商怎么能这么不体面的乱喊乱叫？
“太子爷，他们这会儿为了一口阿芙蓉愿意当牛做马，哪儿还要什么体面。”看守他们的小吏嫌弃地说：“其中那个盐商，昨儿为了要一口阿芙蓉，要把他妻子送给奴才。奴才吓坏了。”
“什么？”常宁听得心惊，“这多大瘾啊？”
“王爷，您有所不知，这个阿芙蓉的瘾和普通烟瘾不一样，上瘾时不给阿芙蓉，他们就浑身难受，听说是浑身酸疼难忍，涕泗横流，一般人扛不住。”
屋内的人还在叫，已经从官话变成了方言。
康熙就问那小吏，“他们现在喊得什么？”
小吏支支吾吾道：“回，回万岁爷，是一些骂人的话。”
男人的哭嚎伴随着女人的呻/吟，听得常宁和胤礽浑身发毛。
康熙就吩咐人先把这三人绑起来，他们好进去看看。
于是几个侍卫进屋把这些人绑了起来。
这些人被关在这屋子里几天简直度日如年，虽说有吃有喝，但没有阿芙蓉，他们实在受不了。加上心里猜不透万岁爷到底要做什么，他们吃不下睡不着，一个个愈发憔悴狼狈。
生意做到他们这个程度，和上面的官员多少都有些来往，这几人就猜测是上面的官员犯了事儿，把他们牵扯出来。
若说刚到京城他们还能守口如瓶，如今却是一刻都忍不下去，恨不得立刻就把事情交代完了，只要能换一口阿芙蓉过了这阵，别的都无所谓。
这些人被绑好，侍卫们又严阵以待地守在两侧，康熙、胤礽和常宁才走入房间。
胤礽和常宁一见几人的样子，都吓一跳。
吸食鸦片后的憔悴再加上连日赶路的劳累，几人跟鬼一样，面黄肌瘦，眼神呆滞，其中一人还耸着肩膀，整个人仿佛抽到一起似的。
几人被绑着，也不好行礼，只能口中喊着“皇上万岁万万岁。”
康熙冷眼扫过这些人，“你们已经几日没有吸过阿芙蓉了？”
“已经二十多天了。”几人听到阿芙蓉瞬间兴奋起来，哀求地看向康熙。
“以往是多少天吸一次？”康熙又问。
有人说三五日，有人说天天都要吸。
康熙看向胤礽和常宁，“你俩还有什么想问的？”
常宁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胤礽则问道：“你们现在是什么感受？”
这几人见他穿着明黄衣服，就知道他是太子，说道：“回太子爷，草民浑身酸痛难忍，再不吸一口就要死了。”
“草民也是，头也好疼，浑身无力。”
“那你们吸了阿芙蓉又是什么感受呢？”胤礽问。
“吸了以后啊，浑身轻飘飘的，感觉气血都舒畅了。”他们光是想想都露出陶醉的神色。
“像是要成仙一样，过一阵就觉得浑身轻松，脑子清明。”
胤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康熙正想带二人离开，却听有人报出了福建某官员的名字，他一开头，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句地开始招供。
康熙一挑眉，停住脚步，这还有意外收获呢？
常宁虽然不认识那些官员，但听着动辄万两的银钱往来，也为皇兄心疼。怪不得皇兄这么抠呢，钱都被这些官员给贪了。
胤礽一开始还是愤怒，但听到一个官员的名字时，心下猛地一跳，他听舅公说过这人，舅公过寿时，这人送了一尊观音金像。
他心念一转，看向康熙，“汗阿玛，儿臣，儿臣害怕。”
康熙见他脸色都白了，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走走，朕过后再让刑部审这些人。”
三人走出房间，康熙看向常宁，“怎么样？还想不想吸阿芙蓉了？”
常宁一个劲儿摇头，刚那几个人的狼狈模样太可怕了，他可不想变成那样。“皇兄放心，臣弟再不会提阿芙蓉这三个字，这辈子要碰一下，您就把我手剁了。”
康熙笑道：“提还是要提的，明儿你带着宗室们来参观，让大家都看看吸了阿芙蓉是什么样的。”
常宁立刻领命，“是得让康亲王他们也知道。”
康熙又对胤礽道：“你写一篇关于阿芙蓉危害的文章登在《济民月刊》上。”
这差事胤礽是愿意领的，阿芙蓉能把人这么成这个样子，是该严禁。
次日，常宁便带着康亲王、安亲王等人来了畅春园外的这个小院子，那几名商人已经痛苦的说不出话了，有的在昏睡。常宁让人把他们弄醒，有一人这会儿瘾过去了，没有像昨天那样痛苦哭嚎，只是坐在那儿呆呆的望着前方。
另外几人则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求几位王爷给口阿芙蓉，他们愿意用全部身家来买。
不知是谁的妻妾，哭着求这帮王爷，“爷，给口阿芙蓉，民妇愿意给您生儿子。”
众王爷：“……”
太可怕了，几人赶紧撤了。安亲王岳乐之前听人介绍过阿芙蓉的好，还拜托过福建那边的官员帮他买点回来呢。见了这些人的丑态，只庆幸那官员还没买到。
他都来不及回王府，立刻去畅春园见康熙，要求严惩这些吸食阿芙蓉的人。
理由自然是阿芙蓉危害太大，必须杀一儆百，告诉世人不可再碰这东西。
康熙就让他回去写一份禁鸦片的章程出来。
胤祺听说五叔和二哥都去见了那些吸食过鸦片的人，他就跑来找康熙，“汗阿玛为什么不带我和弟弟们去看？”
康熙道：“你们小孩子看了会被吓到。”
胤祺道：“就是要被吓到了，以后才不会碰阿芙蓉啊！”他说着露出个讨好的笑，“汗阿玛，带我们去看看吧。”
康熙皱眉想了想，胤祺说的确实没错，吓到了才能起到效果。于是点头答应，反正那院子就在畅春园旁边，走几步就到了。
他让人把剩下几个儿子和四格格都叫过来，带着他们去看吸食阿芙蓉的后果。
一路上，胤禩、胤禟还在好奇地打听阿芙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康熙这段时间也了解了下阿芙蓉的做法，就大致讲给儿子们听。罂粟壳也用在药里，有止痛的作用。但哪怕是罂粟壳都不能过量，过量会产生依赖。
几个小家伙听得云里雾里，四格格好奇问：“既然这个东西对人有害处，难道那些洋人不知道吗？”
康熙道：“自然是知道的，但这东西价格很高，卖到大清来他们能赚许多钱。”
胤祺帮汗阿玛解释道：“因为瓷器、茶叶和丝绸都很受欧洲人欢迎，但他们的一些西洋玩意儿在大清却销量平平，为了能赚更多大清的钱，他们就卖阿芙蓉进来，这东西价格昂贵，还容易成瘾，而且，种罂粟的地方离大清近，运输成本也不高，他们自然就赚得多了。”
几个小家伙一听就明白过来了，胤禟骂道：“这帮洋人真坏！”
胤祺心说还有更坏的呢，如今只是极少的有钱人吸，到了一百多年后，连普通老百姓都吸得起了。
在他看的话本里，直到民国时期还是有许多人吸鸦片，因为戒鸦片实在太痛苦了，有些人家宁愿卖儿卖女也要给吸食者买一包鸦片。
“到时候咱们大清的百姓肯定也会争相种鸦片，毕竟种这个可比种粮食赚钱。”四格格道。
胤祺点头。
几个小孩知道这是还没发生的事情，但康熙和胤祺却知这可能是真实的。
康熙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虽然还没看到晚清背景的书，但他已经能想象阿芙蓉是怎么拖垮大清的了。
几人说着进了院子，却见胤礽身边的太监站在门口。
康熙一愣：“太子来了？”
“回万岁爷，太子爷带太医在里面给那几人诊脉。”
胤祺知道汗阿玛让二哥写文章，闻言就感叹道：“二哥好认真。”
康熙眼中也闪过满意神色，带着儿女们入内。
太医们见万岁爷带着皇子格格们来了，忙起身行礼。
胤礽也给康熙行礼，解释道：“儿臣想着文章应当言之有物，就请太医来给这些人诊脉，从医理上解释阿芙蓉对人体的伤害。”
康熙点着头道：“你做得很对。”
胤礽得了夸奖，神色放松些许。其余几个皇子则已经被绑在床上的人吸引去目光。
“他们好瘦。”小胤俄道。
胤禟也道：“为什么他们眼神怪怪的？”
“那个人还在哭。”胤禩皱眉道。
“几位小爷，求求你们了，给一口阿芙蓉吧。”其中有一人哀求道。
皇子们都不敢搭理他。
另一人则直接骂起来，“一帮蛮夷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不给爷阿芙蓉，爷就……”
话音未落嘴巴就被塞住。
几个小皇子听得直皱眉。
因为这些人多日未曾沐浴，烟瘾犯的时候还有失禁的情况，房间里一股子恶臭。康熙便带着儿女们出来了，也把胤礽带了出来。
“好孩子，你要知道他们的脉案，让太医来就行了，何必亲自来。”康熙拍拍儿子的肩膀。
胤礽道：“我担心太医们被吓到，应付差事。就跟他们一起过来，也好亲自摸一摸这些人的脉。”顺便让这些人闭嘴。
康熙万分欣慰，老二终于懂事了。
这一晚，胤禩、胤禟都做了噩梦，小胤俄则直接给吓病了。太皇太后、苏麻喇姑半夜起来传太医，急得不行。
次日康熙知道后，就责怪胤祺，“都是你，非要让弟弟们去看。”
胤祺也有点自责，“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变成那样。”
康熙叹息道：“如果鸦片战争是真的，那岂不是意味着那时候的许多人都是那样？”
胤祺点头，就跟康熙说了这几日看的话本，“直到民国也没能彻底禁鸦片，只是价格比清朝的时候贵了，还是有许多达官贵人社会名流在吸。”
单是想想，康熙就心口疼。“朕不信，朕不信这东西能这么难禁？”
只要倒卖鸦片，吸食鸦片的，有一个杀一个不就得了？怎么就能让它蔓延到全国，“连你四姐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当时的朝廷官员难道不懂？”鸦片一方面掏空了百姓们的钱包，也有可能占用大面积耕地，百姓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苦。
胤祺道：“因为鸦片战争输了呀，朝廷要继续禁烟，洋人还会再打大清。”
康熙：“……照你这么说，岂不成了死结？”
胤祺点头，“所以，哪怕有很多人努力，晚清还是灭亡了，民国也还是结束了。”
康熙揉揉眉心，“提到这个朕就胸口疼。”
胤祺一听就担心起来，凑到康熙身边，“汗阿玛，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您这样我都不敢把晚清的书拿给您看了。”
康熙闻言瞪他一眼，“有什么不敢的，你抓紧时间兑换出来。朕什么没经历过，再说你那系统送的书也不能全信。”
胤祺想了想，跟康熙商量，“还有半个月就是二哥的生辰，要不等那时候在拿出来吧。这样您和二哥一起读。”
康熙微微皱眉，“朕这两天也在纠结这个，上回朕跟你二哥讲了大清在一百多年后会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他不怎么信。”
“您一开始不是也不信吗？”胤祺道：“让他多读几本书，他就信了。这事儿二哥还是应该知道，毕竟他是未来的皇帝。”
康熙想了想，胤礽早晚要知道，早点知道他们父子之间还能互相商量，于是点头道：“行，你提前几天兑换出来，朕先看看。”
胤祺点头答应。
父子俩正说话，胤祐求见。康熙让他进来。
胤祐看见胤祺也在，给康熙行过礼后，就冲五哥笑笑，“五哥。”
“你刚不是在屋里画画吗？”胤祺笑道：“我碰见老八，老八说你要画画，他去找老九玩了。”
胤祐道：“我刚是在画画，我想把昨天看到的那些人画下来。”
康熙和胤祺闻言俱是一愣，康熙皱眉，“你为何想画那些人？”
胤祐道：“儿子想让更多人看到这些人吸食鸦片后的丑态，警醒世人，远离鸦片烟。”
“好哦，七弟，你这个想法好！”胤祺点着头道：“画成图后到各地展出，顺便派官员做禁烟宣讲。”
康熙闻言就笑起来，“五贝勒又有主意了。”
胤祺嘿嘿笑。
胤祐道：“五哥这个法子很好，”他看向康熙，“儿子想了一晚上，越想越觉得这个鸦片烟害人不浅，若不及时禁止，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胤祺道：“汗阿玛，尤其是要在南方宣传，因为那边和洋人通商，万一有人不认识鸦片，被人骗了就不好啦。”
康熙颔首，“老七，你去画吧，是不是没有足够的颜料和纸？”
胤祐点头，“儿子想画的大一点。”
康熙就吩咐内务府那边给胤祐备画具。
胤祺则被打发回屋写宣传禁烟的章程。
胤祺想到后世人似乎把大烟称为“毒品”，看似只是名字的区别，其实是有深意的，百姓们看到“烟”字，第一时间并不会意识到鸦片的危害，但看到“毒”字，就知道这东西对身体有害。
直接从名字上就把鸦片的性质给定下来，后面的宣传会容易很多。
于是在章程的第一条，胤祺就写了要把“鸦片烟”称为“毒品”，然后把所有的禁烟法令，写成禁毒法令。
虽然康熙让胤祺写的是宣传鸦片危害的章程，但胤祺还是提了一句，一定要把禁毒令写进大清律里。
除了要让官员到各地宣讲之外，还可以编些戏文，让百姓们感受毒品给家庭带来的危害。
胤祺直接把从话本看来的那些故事写在章程了，什么为了买鸦片卖儿卖女，女子吸食鸦片，又没有钱买，甚至卖身来换取买鸦片的钱。还有军营里的人吸了鸦片，敌人打过来，他们也无力上马拉弓射箭。
胤祺洋洋洒洒写好几页，第二天拿给康熙看。
康熙知道他写的那些戏文梗概都是话本里看来的，真希望这些事都是洋人为了抹黑大清胡编乱造，但想到那小院里关着的几个人，康熙又无法自欺欺人。
安亲王的章程也送来了，首先是要让江南几省严查贩卖鸦片和吸食鸦片的人，收缴所有鸦片并且销毁，贩卖者发配宁古塔，吸食者枷号五年。若有洋商倒卖鸦片，则取消其与大清通商的资格。
康熙直接把“发配宁古塔”改成了斩立决，枷号五年改成发配尼布楚。
因为现在大清北边多了好大一片地方，宁古塔已经不是最苦寒的地方了，以后流放的地方可以更往北去。
康熙在九经三事殿召见群臣，宣布了新的法令。并且给群臣展示了七阿哥画的《瘾君子图》。
大家都被图上面黄肌瘦、目光呆滞、蓬头垢面的人吓到了。又听太子介绍，吸食鸦片后不仅面黄肌瘦，浑身无力，涕泗横流外，体内的津液都会被烧干，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只能一日日被熬死。前朝的万历皇帝可能就是个例子。
朝臣们大多知道前朝的万历皇帝服食的丹药中有□□，原来这东西就是阿芙蓉——万岁爷刚说了，这东西以后叫“毒品”。
毒品啊，一听就是要人命的，傻子才吸。
第126章
康熙让人把胤祐所画的《瘾君子图》临摹了十几份, 送去各州县，并且派专人进行宣讲，要让百姓们都知道, 甭管你是富户还是贫民，只要沾上毒品都会家破人亡。
禁毒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毕竟除了台湾、福建的一些官员和富商外，朝中还没什么人参与贩卖鸦片的生意。只要不牵扯他们的利益, 他们还是愿意配合办事的。
但福建、台湾那边的官员和富商们就开始着急了, 倒不是说他们都贩卖或吸食过阿芙蓉，但他们和这些贩卖阿芙蓉的人多少有点关系，万一皇上把这些吸食阿芙蓉的抓去审问，对方把自己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供出来，那可怎么得了。
可他们着急已经晚了，最开始被带到京城的那几个商人毒瘾上来, 就口不择言地交代了许多不该说的事儿。
康熙把禁毒的事情处理完, 才回过头来让人去审这几名商人, 给哪些官员送过礼收过钱, 一律问个清楚。
康熙看着呈上来的供词，隐约觉得不大对，好像少了几个人的名字。
少了谁呢？
那日几个人口不择言, 语无伦次, 康熙只记住个大概，而且他们说的官员也非巡抚布政使这样的地方大员，有的康熙并不熟悉。
他让人再去审, 第二次的供词和第一次一样。但康熙仍觉不对, 一定是少了几个名字。
可不管怎么用刑，都审不出其他事情了。那几人因为毒瘾发作, 酷刑折磨，没几天就死了。剩下他们的妻妾，对自家老爷和哪些官员有往来也是一无所知。
康熙无奈，便让人把这几名商人扔城外乱葬岗，他们的妻妾们按新的法令送去尼布楚。
与此同时，康熙则让自己在福建、台湾的心更多完·结文唯一更新·扣群8⒈⒋八⑴⑹963腹去查供词上的这些官员，若供词属实，则该革职的革职，该抄家的抄家。
康熙安排这些事都是通过密折，胤礽并不知情。见那些服用阿芙蓉的商人一个个都死了，他暗暗松口气。
只要不牵扯到舅公就好，同时，他还不忘提醒索额图不要再收下面哪些官员的东西了，否则有一天，自己也保不住他。
索额图就笑着说：“那些官员哪儿是给臣送礼，不过是希望为太子爷效力罢了。有些风评不好，能力不行的，臣自然是会帮太子爷拒了。但有些官员才能出众，若咱们将他拒之门外，他们就会投靠直郡王。臣年纪大了，也帮不了太子几年，臣就想着，臣不在了，这些人就算不帮太子，也别给您添乱。”
胤礽闻言，不由叹息，“舅公，您的苦心我明白，只是您这样，早晚还会遭到弹劾。”
索额图笑道：“太子爷放心，臣有分寸，不会连累到太子爷的。”
经历过前些年被解职，索额图如今已经低调许多了，但身在他这个位置，要完完全全做个清官，也是不现实的事情。以后太子需要笼络人的时候，自然就知道钱的重要了。
太子又不能像其他皇子一样出宫开府，他那儿的花销都要在康熙那过名录，只能自己帮着出钱。
自己为了太子爷真是操碎了心，等太子爷登基后自然就明白了。
“不过臣一直有一事不明，万岁爷怎么突然就想起要禁烟……要禁毒了呢？”
胤礽就跟他讲了明珠他们送阿芙蓉回来的事儿，“是老五提醒汗阿玛说吸食这东西容易成瘾，事后汗阿玛说是他跟老五讲的。”
索额图若有所思，“万岁爷为何会跟五阿哥聊起这些？”
胤礽摇头，“反正汗阿玛经常找老五说话，听说汗阿玛是让老五读话本从而培养对汉文的兴趣。可这都一年多了，兴趣也该培养出来了。”
索额图沉思片刻说道：“臣觉得万岁爷和五阿哥说的还是期刊的事情。太子爷别小看了五阿哥手里的这两种期刊，都是朝廷教化百姓的重要手段。”
“那汗阿玛为何不找三弟？”胤礽之前也往这个方向猜过，但论文采，三弟比五弟强太多了。汗阿玛怎么也该找三弟才是。
索额图笑道：“三阿哥学问虽好，但他懂得的那些学问太艰深了，和读书人交流尚可，却无法理解百姓们的想法。五阿哥喜欢读话本，知道百姓们喜欢什么样的通俗文章，让他来把握期刊的方向才更合适。”
胤礽一愣，随即笑起来，“舅公分析的极是。五弟每次让我写文章，都会提醒我写得简单易懂为好。”他至今都记得老三写得那篇放足文章，引经据典，普通百姓压根看不懂。
索额图道：“太子爷不妨让您手下那些文人也试着写一些文章发表在期刊上。”
“写什么样的文章？”胤礽疑惑。
“就中规中矩的，别太扎眼，但要让万岁爷知道，您让人给五阿哥的差事捧场。”索额图道。
胤礽皱眉，“我写文章还不够，还要找人给他捧场，凭什么啊……”
索额图就笑起来，“这不是给五阿哥捧场，是给万岁爷捧场，五阿哥只是明面儿上管着这差事，其实背后是万岁爷在掌控这期刊的内容，日后则是您来把握这期刊的方向。”
禁毒的文章胤礽已经写好交给胤祺了，胤祺最喜欢读二哥的文章，言之有物、条理分明，连他都能读懂。
他让人送回去给三哥看，然后就可以和其他的文章一起交给书坊那边进行印刷了。
胤礽生辰前几日，胤祺紧赶慢赶地把积分攒够了。
民国的话本读起来心里怪难受的，乱世中的人命运难测，生离死别是常有的事儿。而且这些话本里，刚灭亡的清朝就成了大家鄙视的对象，虽然民国的时候大家日子没多好，但晚清那会儿更不好。
胤祺心说也幸好是自己在读这些话本子，这若让汗阿玛或者四哥读了，还不得气出病来。
大概因为胤祺最近连着读晚清和民国的话本，这次系统给出的关键词很具体。
【溥仪】、【洋务运动】、【太平天国】、【新文化运动】。
胤祺呆住，近代史呢？晚清呢？
他知道洋务运动，好像是晚清时期的官员们提倡学习西学，口号胤祺都记得“师夷长技以制夷”。他还觉得这办法挺好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办法也没挽救大清。
“太平天国”胤祺也在话本里看到过，是晚清时的农民起义，后来也失败了。
新文化运动胤祺就不知道是什么了，他先排除这个。
胤祺在【溥仪】和【洋务运动】中纠结了一下，最后选了【溥仪】，看过《我帮溥仪搞实业》之后，胤祺就对这位末代皇帝的真实命运挺好奇的。
而且汗阿玛读了这本书，应该就知道大清是怎么灭亡的了。不会再怀疑系统是为了传教胡编乱造。
第二日一早，胤祺从枕头下拿出了这次的积分奖励——《我的前半生》。
好嘛，这直接是爱新觉罗溥仪的自传。
胤祺满意地弯了弯眼睛，这书不错！溥仪总不会恶意抹黑大清了，言辞应该会温和许多，汗阿玛看了也不至于那么生气了。
然而，等胤祺翻开书，看到第一页的内容，就知道自己高兴早了。
“本书是由清朝末代皇帝爱新觉罗·溥仪在抚顺战犯管理所撰写的认罪书整理而来……”
胤祺不懂“战犯”具体是什么意思，但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儿啊，而且这还是“认罪书”……
看来汗阿玛要失望了，溥仪没有在煤山上吊死。或许还真如话本里说的那样，当了日本人的傀儡。
胤祺都不敢挨着读了，随便翻了下，书中有一些插画，胤祺现在知道了，这种栩栩如生的画其实不是画，而叫“照片”。
他看的民国的话本里，主角就经常拍照片，照片还被登在报纸上。
这书里有许多溥仪本人的照片，胤祺看了看，心情还挺奇妙的，要算起来，自己算是溥仪的老祖宗辈儿呢，自己竟然就已经看到了溥仪的照片。
胤祺忍不住在两岁溥仪的照片上戳了两下，怎么就不能争点儿气呢？亡国就够丢人了，还去投靠外国人，这真是罪上加罪。
在畅春园这边，胤祺的床没有专门放书的位置，好在床旁边有个柜子，胤祺把书放进柜子里，用别的东西把它挡住。
最近皇子们一般只读半天书，晚膳前就下学了。
胤祺直奔澹宁斋，告诉康熙自己把书兑换出来了。
康熙便放下奏折，跟他一起去拿书。
胤祺怕汗阿玛看了书被气到，就提前给汗阿玛做心理建设，“汗阿玛，这次的书是《我的前半生》，是大清最后一个皇帝溥仪的自传。您别把他当咱们爱新觉罗家的人看，或许就没那么生气了。”
康熙：“什么？他还有脸写自传？”
胤祺：“……”
胤祺已经不敢说话了，默默将从柜子里取出来的书递给康熙。
康熙接过书翻开，一眼就看到了扉页上的话。
“……在战犯管理所撰写的认罪书……”
康熙：“他是该认罪，给祖先们认罪，可要认罪也该是在太庙，这战犯管理所听着怎么像……”听着怎么像关押战俘的地方？
胤祺见汗阿玛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忙担心地在旁提醒：“汗阿玛，淡定，这不是咱爱新觉罗家的人，您就当个故事看。”
康熙深吸一口气，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但当他继续往后翻，看到照片上梳着辫子头的醇亲王载沣时，又开始咬牙。
这一看就是大清的王爷，让他怎么当故事看啊？
第127章
胤祺为了转移汗阿玛的注意力, 给汗阿玛介绍书里面的插画，“这些不是画像，是用照相机对着本人拍下来的照片。”
康熙的注意力还真被转移了一瞬, “这么说这些人就不可能是假的，只要有照片，就是真实存在的？”他就说么，画像怎么也不美化一下, 这一个个的都什么表情。
胤祺点头, “对，就是把人那一瞬间的样子记录下来了。后世不仅照相机可以拍照，手机也可以拍照呢。”
康熙听他说这机那机的就头疼，他的关注点和胤祺不一样，“有这些照片在，朕是不想信也得信了啊！”
胤祺：“……”好像是哦, 不过汗阿玛早点接受现实也好。
康熙手中的书正好翻到溥仪的母亲瓜尔佳氏·幼兰的照片, 他也不管是哪一支瓜尔佳氏, 已经开始无差别攻击, “瓜尔佳氏净会添乱，前有鳌拜，后有这个女人, 生得这是什么不孝子！”
胤祺还没来得及劝, 康熙又往后翻，看到了溥仪的几张照片，小时候的还算正常, 从第三张开始就不对了。
“辫子呢？他的辫子呢？！！！”康熙瞪大眼睛。
胤祺：“汗阿玛, 后世的人好像不留辫子，大清结束后, 许多人都把辫子剪了。”
康熙：“！！！”
在满人看来，头发可不是随便动的，既不能随便留头发，也不能乱剪头发。
后世的人竟然不留辫子，别人不留辫子倒也罢了，爱新觉罗家的人怎么也成了这样。
康熙脑袋嗡嗡的。
胤祺赶紧给汗阿玛递茶，“汗阿玛，您这样想，如果朱由检还活着，他要在咱大清生活，他是不是也应该梳咱大清的头？”
康熙：“……”好像有几分道理，但又哪里不对。
康熙把书放在一边，喝了口茶，“朕回去慢慢看，看看这小子到底有多窝囊。”
胤祺也不知道怎么劝汗阿玛了，就拍拍汗阿玛的手臂，“汗阿玛，如果太生气就慢慢看。”
康熙哼了声，结果他都已经知道了，如今只是看看细节而已，能有多生气。
康熙带着《我的前半生》回了澹宁斋，胤祺一开始还担心汗阿玛，弟弟们来找他玩儿，他就把这事儿先抛到脑后了。
汗阿玛一生经历过那么多坎坷，看了这书顶多生气一阵，很快就能缓过来的。
康熙手头还有几本奏折没看，他先把《我的前半生》收了起来，处理正事。
今年直隶一直不下雨，若再不下雨，就会出现旱情影响今年的粮食收成。
康熙有些发愁，派官员去各地巡视。面对这种事情，他哪怕贵为天子也是束手无策，顶多去求求雨。不过康熙心里清楚，求雨不过是安抚百姓罢了，效果很难说。
皇帝可真难当啊，别说那些资质平庸之辈，就他这样的，还经常愁得寝食难安，舌头起泡呢。也不能太苛责子孙，历朝历代都有昏君。
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孩子虽然没上煤山吊死，但总不会比宋徽宗之流更差了吧。
外面天色暗下来，屋中掌灯后，康熙才拿出《我的前半生》，自以为十分心平气和地读起来。
在畅春园这边也不用翻牌子了，他平日想找妃嫔，直接就去王氏院里。
偶尔王氏也会做些冰碗、糕点之类的送过来，她亲自做的糕点是苏州的风味，与宫里御膳房做的点心不同。康熙还挺喜欢，会叫她到身边说几句话。
然而，王氏今日送桂花糕过来。康熙却没见她。
梁九功去传话时，察觉万岁爷情绪不大好，王氏走后，他便也提醒手下的小太监们，“今儿都警醒着点儿。”
两个时辰过去，里面都没叫茶水。梁九功感觉不太对，就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万岁爷，奴才给您添茶？”
里面安安静静的没回音。
又过了一会儿，梁九功再次询问，里面仍没声儿。
这下梁九功有些慌了，就轻轻扣门，“万岁爷。”
“滚！”
伴随着一声怒吼，不知是什么东西咣当落地。
门外守着的太监们都吓得一缩脖子，梁九功心说这肯定又是读了让人生气的奏折，在屋里生闷气呢。
“梁总管，要不要进去看看？”有小太监悄声问。
梁九功摇头，“听着不像是砸了茶杯，估计只是镇纸之类的，这时候别进去触霉头。”
自鸣钟响了十一下，平日这个时候康熙一般都睡下了。熬到这个点儿一般不是批奏折，而是读书。
梁九功就又小心翼翼地问：“万岁爷，里面光线不好，奴才给您添盏灯？”
里面过了片刻，才应了声“进来”。
梁九功立刻推门进屋，眼观鼻鼻观心地又点燃一盏油灯放在御案上，顺便把前面被扔在地上的青玉镇纸捡起来。
瞧见茶盏里已经干了，就想顺便把茶添上，谁知无意间一抬头，却瞧见万岁爷在揉眼睛。
他第一反应是油灯的烟太大，呛着万岁爷的眼睛了，忙惶恐道：“万岁爷，奴才换一盏灯。”
康熙摆了摆手，“不必，退下吧。朕今晚要熬夜读书，不叫你们别进来打扰。”
梁九功听着万岁爷的声音不对劲，怎么像是哭过的？
但他什么也没问，忙悄悄退到了殿外。一定是自己听错了，自己跟了万岁爷这么多年，除了两位皇后病逝以及六阿哥早夭，万岁爷就没哭过。更何况是独自落泪了。
若说是看书落泪，那就更不可能了。万岁爷又不是那些多愁善感的娘娘们，看个戏文还落泪。
只是万岁爷又要熬夜读书，明儿叫太皇太后和太后知道了，又要担心。
不过梁九功是不敢劝的，只吩咐膳房那边备一些吃的，万一万岁爷晚上饿了，可以及时端上热的东西。
胤祺才兑换出一本书，终于不用着急看话本了。恰好白天玩累了，晚上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天大亮，窗外传来阵阵鸟鸣。
胤祺刚爬起来，正洗漱，就听院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五阿哥醒了吗？”
守在外面的吕宝德回答，“五阿哥刚醒，这一大早的……？”
“万岁爷请五阿哥去澹宁斋。”小太监道。
吕宝德还想再问，胤祺便推开窗，探头道：“稍等一下，我洗把脸收拾收拾就过去。”
小太监笑盈盈地应了，在院中等着胤祺。
巴林氏微微皱眉，“主子，万岁爷一大早叫您过去是什么事儿？”看胤祺淡定的神色，想必是知情的，巴林氏便好奇地问一句，“一会儿老祖宗和太后那边问起来，奴婢也好交代。”
胤祺想了想，笑道：“汗阿玛说今早要带我一起读书。”
巴林氏一愣，“只带您一人？”
胤祺点头，“其他弟弟都会了，就我不会，所以单独教我。”
巴林氏心说万岁爷对自家小主子可真上心，看来这读书不好也有读书不好的好处。太省心的孩子就容易被忽略，不省心的孩子才能让父母花更多精力。
胤祺连早点都没吃，就往澹宁斋去。来叫他的那个小太监纠结片刻，还是上前一步，低声提醒五阿哥，“五贝勒，万岁爷昨晚读了一夜的书，今早精神头不大好。”
言下之意，您待会儿说话当心点儿。
胤祺叹气，就知道汗阿玛要熬夜读书，可这一熬就是一通宵哪儿成啊！
到了澹宁斋，却见两个小太监在廊下抹眼泪儿。
胤祺就问梁九功，“这是怎么了？”
梁九功笑道：“这两个奴才毛手毛脚的，刚进去倒水动静太大，被万岁爷训斥了。没事儿，五贝勒进去吧。”
他正要通传，又顿住，对胤祺道；“万岁爷早上还没用膳，五贝勒劝万岁爷吃点儿东西吧。奴才们刚才进去劝，都被……”都被骂出来了。
胤祺笑着点头，“不吃饭不行，正好我也没吃饭，饿着呢。”
康熙听到他的声音，不等梁九功通传，就扬声道：“老五进来。”
胤祺推门进入屋中，见康熙斜靠在软塌上，忙上前几步端详他的神色。
这一观察，胤祺吓一跳，“呀，汗阿玛，您眼睛怎么肿的跟桃似的？”
康熙：“闭嘴！”
胤祺：“……”汗阿玛这不会是哭过了吧？
但他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只能小心翼翼道：“汗阿玛，起来用早膳吧，我早上还没用早膳，好饿。”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瘪瘪的小肚皮。这个年纪的小孩活动量大，消化得快，一顿不吃都扛不住。
康熙闻言腾的一下坐起来，“你还有心思吃饭！”
胤祺：“就，就算溥仪惹您生气了，您也不能不吃饭啊！被隔着好几辈的人气病了多不值得！”
康熙现在听到溥仪两个字就难受，他捶着软榻，声音沙哑，“他好可怜……”
胤祺：？？？
汗阿玛竟然没被气到，而是在同情溥仪。不过也是，溥仪小小年纪被推上皇位，在还不知事的时候就成了亡国之君，最后还知道认罪，确实也挺可怜的。他就叹了口气，“是，是，可您心疼他也不能不吃饭啊！”
康熙闻言就瞪胤祺，“朕心疼他？他投靠倭人，认贼作父，朕杀他一万次的心都有了，还心疼他！我们爱新觉罗家是造了什么孽，有这样不争气的子孙！”他昨晚读前几章的时候，还觉得溥仪确实不容易，小小年纪面临那样的环境，有很多不得已。
而且他作为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想着复辟大清是理所应当的。但复辟大清不能认贼作父啊！认得还是自己最瞧不上的倭人。
愣是站在他们满人的老家上，给日本人提供了侵略中国的根据地。
康熙自认也算博览群书了，但是从来没有一本书能让他如此愤怒又心痛。心痛中又觉得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人真是可怜，偏偏遇上了那样的时代，要面临那样的抉择。
而溥仪在一个个抉择面前，都选错了。他但凡清醒一点，也不会被骗去东北了。
他就不怕他老祖宗们的阴灵找他算账吗？
胤祺眼看着汗阿玛眼圈又红了，有些无措，他也没看过《我的前半生》都不知道怎么劝啊！
胤祺正想办法呢，突然被康熙一把抱住，“呜……我们满人成了卖国贼！爱新觉罗家是中国的罪人！老五，呜呜……”
胤祺之前只是看话本里简单提了一句，原本的溥仪去做了日本人的傀儡，在东北成立伪满政权。但他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会带来多大的危害，就拍着汗阿玛的后背，“汗阿玛，怎，怎么就成卖国贼了？”
“朕没有脸说！朕没有脸说啊！”康熙一想到溥仪被那帮倭人哄得团团转，控制得毫无反抗余地，心就跟被刀割一样，“老五啊，他怎么能这么蠢啊！他就算死，也不能投靠倭人呐！你知道吗？中国和倭人打了八年，八年！八年死了多少百姓！我们爱新觉罗家有罪！他就该以死谢罪！”
胤祺被康熙的情绪影响，想到话本里的内容，鼻子也有些发酸，“汗阿玛，是后世的人给了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康熙昨晚还没读完整本书，读完伪满一章，他就气得读不下去了。
但这本书的开头是“中国人的骄傲”，类似一个序言，在这篇序言里，溥仪说了他进入战犯管理所进行改造的经历。
康熙刚开始读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但读完溥仪是怎么一步错步步错投靠外国人以求复辟时，他才猛然意识到，这样罪大恶极的人，后世的朝廷竟然给了他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是多么难得。
康熙松开胤祺，胡乱抹了把眼泪，“后世的朝廷为，为何这么做？就不怕他再召集人复辟大清？”
胤祺：“……汗阿玛，他的错误全国老百姓都知道，那时候的人对大清对伪满简直深恶痛绝，谁还跟他复辟啊。”
康熙：“……忘了，他是倭人的傀儡，他帮着倭人侵略中国，呜呜呜……”
康熙哭着哭着，整个人突然后仰，晕了过去！
“啊！汗阿玛汗阿玛！”胤祺赶紧上去掐人中，一边掐一边大喊：“快来人！快来人！汗阿玛晕倒了！”
这下轮到胤祺大哭了，呜呜呜这可怎么办？
他后悔了，他不该听汗阿玛的，给他兑换这些书。汗阿玛的心态根本就读不得这些，不对，是个爱新觉罗家的人，都读不得这些。
梁九功进来瞧见康熙晕在榻上，都吓一跳，一面传太医，一面上来掐人中晃肩膀。
“万岁爷怎么突然就晕了？”梁九功瞧见万岁爷脸上有泪，惊慌之下更生出几分疑惑。
胤祺在旁已经哭的喘不上气，吓得浑身发抖。“呜呜呜……气，气的。”
第128章
这个五阿哥是真有本事啊, 上回把万岁爷气的拿出了许久不用的戒尺，花一上午时间教训五阿哥。
这回直接就被气晕过去了。
梁九功都不知该用什么眼神看胤祺了，当年三藩之乱, 万岁爷也没这么大反应啊！
好在康熙只是急怒攻心，被胤祺和梁九功轮流掐人中，很快就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睛。
胤祺和梁九功见他醒了, 大大松一口气。
“万岁爷, 您没事儿吧？试试手脚能不能动？”梁九功问。
他可是知道，有些老人急怒攻心，气晕后再醒来就动不了了。
“朕没事儿，估计是一晚上没睡，太累了。”康熙说着就要坐起来，胤祺忙拿软枕让康熙靠着。
康熙见他哭得小脸上全是泪水, 脸色也惨白惨白的, 就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脸, “快去洗把脸。”
一旁的梁九功瞧见了就纳闷, 万岁爷都被五阿哥气晕了，醒来后还是一副慈父的眼神瞧着五阿哥。
……只能说万岁爷对五阿哥是真宽容偏爱。五阿哥一哭他就心软。
立刻就有小太监带胤祺去净房洗脸，胤祺洗脸的时候想起汗阿玛刚也哭了, 若让太医瞧见, 有点难解释。就拿着毛巾跑出来，“汗阿玛也擦把脸。”
康熙随手接过毛巾擦了两下，梁九功又端来热水。
康熙喝了两口, 一夜没睡加上心情极度郁闷, 他现在虽然醒来了，却觉头疼欲裂。
太医赶来后, 给他诊过脉，就说万岁爷是肝郁火旺。针刺比汤药效果更快。
康熙应了，就让太医施针。
正这时，胤礽脚步匆匆地跑进来，“汗阿玛，您没事儿吧？”
胤礽正在无逸斋听唐甄讲农商并重呢，就听人急匆匆来报说康熙晕倒了。
他吓得不轻，一路小跑赶过来，到了澹宁斋才知道胤祺一大早过来了。
汗阿玛一大早连臣子都还没见，老五就跑来了。这肯定是汗阿玛叫他来的。胤礽一时心里猜测着，对康熙病情的担忧反而少了。
康熙见胤礽进来目光先在胤祺身上扫了两眼，就知道这小子又想歪了，原本因针灸缓解一点的头疼又严重起来。他喊了声“保成”，胤礽才回神，走到榻边问康熙，“汗阿玛，您现在感觉如何？”
康熙道：“没事儿，这不已经醒了。”
“老五，刚你和汗阿玛说什么了，把他气成这样？”
胤祺：“……我我我……”
康熙道：“和老五没关系，朕昨晚熬夜看书累着了，那本书里有一些大逆不道的内容。朕跟老五说起时越想越气，一下子就……”他说着叹了口气，“都别担心。”
胤祺一愣，汗阿玛说得都是真的诶。不过，若是二哥问起是什么书怎么办？
胤礽半信半疑，汗阿玛是个胸怀宽广的皇帝，连唐甄这种说出许多大逆不道言论的人，他都不予追究。提倡反清复明的文章汗阿玛更是没少看，也没见他晕过去。除非指着爱新觉罗家的鼻子骂，胤礽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书能把汗阿玛气晕。
看老五那蔫头耷脑的样子，一定是他犯了错。
可汗阿玛竟然还维护他，胤礽心下冷哼一声，本想追问汗阿玛读的什么书，揭穿汗阿玛，但见太医们在，他嘴唇动了动，又把话咽了回去。
太医听说康熙一夜没睡，就给康熙扎了两个安神的穴位。
胤祺也劝他，“您睡一觉缓一缓吧。”别着急往下读了，这书不看也罢。
康熙点头，“你回去吧，老祖宗和你皇玛嬷问起，你就说无大碍，睡一觉就好。”
胤祺应了，又叮嘱康熙：“您可别看书了，好好休息。”
康熙笑笑，他也不敢看了，谁能想到这书威力这么大，他现在一想到溥仪，一想到清末的朝廷，一想到被外国人欺负了那么多年的中国就心痛。暂时也没勇气往下读了。
胤祺走后，他和胤礽交代几句政务上的事情，让他去办。
胤礽认真听着，汗阿玛生病了，愿意把政务托付给他，也是对他的信任。
待太医将康熙身上的银针拔掉，胤礽又让膳房做了些好克化的吃食上来，和康熙一同用过早膳。
康熙歇下后，胤礽和梁九功一同退出屋外。
“今早是老五自己跑来的，还是汗阿玛叫他过来？”胤礽轻声问。
梁九功道：“是万岁爷叫五阿哥过来。不过昨晚万岁爷确实通宵读书来着。”他顿了下，想着万岁爷刚才的解释，就明白万岁爷是不想太子误会五阿哥，于是补充道：“昨晚奴才给万岁爷点灯时，万岁爷的情绪就不大好，想必真是书中的内容太气人了。”
胤礽瞥他一眼，没说什么，先离开去办正事了。
太后正在太皇太后院中陪老人家说话，就听人匆匆来报说澹宁斋那边请了太医，万岁爷好像晕倒了。
太皇太后一听就急了，当即就要拄着拐杖往澹宁斋赶，被太后和苏麻喇姑拦下了。
苏麻喇姑一边安抚老人家，一边让人再去打听情况。
太后比太皇太后更着急，巴林氏说老五一大早就被叫去澹宁斋了，说是皇帝要带着他读书。
这好好的，皇帝突然晕了。老五肯定被吓着了。
太皇太后也很快想到了这点，看向太后，“你刚说老五一早就被叫去澹宁斋读书了？”
太后点头，“说，说不定老五读了一会儿就走了。”长生天保佑，千万别和自家老五扯上关系啊。
太皇太后微微皱眉，上回老五放神书就露馅了，这回胤礽过生日，皇帝应该不会让他去放书，那叫他什么事儿呢？还一大早就晕倒了。
不管怎样，只要老五当时在场，外面人就不免猜测。
老五这孩子也是倒霉。
两人正担心，胤祺回来了。
“老祖宗，皇玛嬷，汗阿玛已经醒了。”胤祺先报平安，让两位老人家放心。
太皇太后和太后闻言都松了口气，太皇太后把他叫到跟前问：“好孩子，快和哀家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胤祺道：“汗阿玛昨晚读了本有些气人的书，早上和我讲的时候，就，就突然晕了……”
太后忍不住念了声佛，“和你没关系就好。”
太皇太后则觉得不太对，“他昨晚通宵读书，今儿怎么一大早就叫你过去，难道就是为了跟你讨论书中的内容？”
胤祺想了想，点头，反正汗阿玛是这么对外解释的，那就得口径一致。
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对视一眼，估计康熙看的是神书，否则跟谁讨论不行，偏偏跟胤祺讨论。
她就说，洋人的学问有些靠谱，有些也是无稽之谈。
不过康熙看书呗气到这事儿说出去恐怕没什么人信，就算信了，也会好奇书中到底写了什么内容。
太皇太后看着面前的小少年，若有所思。
等太后和胤祺回去后，太皇太后便让人打听下底下人对此事都是怎么说的。
果然，大家都知道康熙晕倒的时候五阿哥在场，哪怕有康熙解释说是因为通宵看书累着了，也没什么人信。
毕竟皇上通宵达旦的读书又不是第一次，怎么偏偏就这次晕了，而且一大早把五阿哥叫去澹宁斋，肯定有原因。
苏麻喇姑问太皇太后，“老祖宗，咱们要不要让人去压一下这些风言风语，这些人添油加醋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五阿哥把万岁爷气晕了呢。”
太皇太后道：“不用，就让他们传，老五这两年风头太盛了。”
苏麻喇姑沉吟片刻，便明白过来。老祖宗一是怕有人利用五阿哥，见五阿哥受宠，就想站队，拿五阿哥来和太子打擂台。二也是怕太子那边忌惮五阿哥，太子上回和九阿哥、十阿哥起冲突，其中未必就没有因为五阿哥迁怒九阿哥的缘故。
苏麻喇姑不由叹气，五阿哥还是个小孩儿呢，可不能被卷进这些事情里，而且他背后的靠山是太后，是科尔沁。他若卷进前朝的事情中，比其他阿哥更难处理。
胤祺跟太后回院子说了会儿话，就去找弟弟们一起念书了。
太后也没多问康熙晕倒的事儿，她想的简单，只要康熙醒了，一切就能解释清楚。自家老五就不会受牵连。
谁知没一会儿，去找四姐玩的五格格就一头汗地回来说：“外面都说是五哥把汗阿玛气晕了，有人说五哥脑袋太笨，读书读不懂，有人则说是五哥跟汗阿玛顶嘴。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太后：！！！
太后气死了，“一派胡言，老五哪儿就这么笨了？而且他向来听话，怎么会和皇上顶嘴？皇上不都说了是被书气的，不是被老五气的，这些人怎么还乱讲？”
太后一着急，用蒙语叽里咕噜地骂了一堆，就去隔壁找老祖宗帮忙了。
胤祐他们也都知道了康熙早上晕倒的事情，因为胤祺说汗阿玛在休息，几个小家伙才没急着去看望汗阿玛。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胤祐、胤禩就坐不住了，“我们想去看看汗阿玛。”
胤祺也担心汗阿玛的情况，就带着弟弟们去澹宁斋。
康熙已经没事儿了，如常坐在御案后看奏折，见几个小儿子们过来，就笑着说：“是来让汗阿玛考校功课的？”
胤禩见汗阿玛还能开玩笑，松了口气，笑眼弯弯地主动上前，“儿子已经把《小雅·鸿雁之什》背完了，请汗阿玛考校。”
康熙摸摸他脑袋，“进度这么快，你五哥才背到《白驹》”
正好这时候小太监进来给小阿哥们上茶，听见这句就更加确定传言了。什么看书气到了，分明就是五阿哥不知上进，功课不如弟弟们，万岁爷怒其不争，给气晕了。
若万岁爷对五阿哥不太重视也就罢了，偏偏万岁爷这两年对五阿哥越发上心，之前五阿哥随便一句话，万岁爷就给五阿哥换了床。
五阿哥小主意倒是挺多，就是读书不行。
可怜天下父母心，小太监感叹着出去了。
父子几人并不知道小太监的想法，康熙就顺便考了下几个儿子的功课，想起《我的前半生》中的内容，溥仪说他自己从小读书就不认真，三天两头请病假，唯一读过的西学书竟然是《爱丽丝梦游仙境》，这都谁选的课本。
康熙简直难以相信，到了晚清宫里的教育会变成那样。要怪就怪那个什么慈禧，书里虽然没细讲慈禧的蕾蕾罪行，康熙却也知道这是个垂帘听政的太后，自己的儿子死了就扶持外甥上位，那个好像叫什么光绪的。
光绪死了，又挑了个年纪更小的。估计她还想让自己侄女也垂帘听政。
康熙想想就开始生气，把“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当放屁是吧？
正好轮到小胤禟背书，他见自家汗阿玛听着听着突然就开始叹气了，有点疑惑，下意识看向胤禩，自己背错了吗？
胤禩也不解，小九背的很流利啊！
康熙见胤禟停下了，才回神，“怎么？忘了？”
胤禟语气小心翼翼的，“没有。”
“没有就继续背。”康熙道。
胤禟只好接着背，康熙听了两句眼前又浮现出小溥仪的照片，若他从小接受好的教育，怎么也不至于看不清局势，辨不清是非。
但也不能全怪大人，那孩子本性就不是个勤勉的，自己也是少年登基，没有老祖宗和太后督促，自己也知道认真读书，江山社稷在自己肩上扛着呢，这份责任逼得自己就不可能和普通小孩一样瞎玩儿。
可溥仪压根就没这个意识，小时候不想着好好学习，卧薪尝胆复辟大清，被赶出紫禁城开始着急了。
小胤禟背着背着发现汗阿玛目光凶巴巴的，小家伙委屈地瘪瘪嘴，他到底哪里说错了？
胤禟背完轮到胤俄，小胤俄本来就忘得快，见汗阿玛神情莫测，背得磕磕绊绊。
康熙：“背得这是什么？别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浑水摸鱼，回去把这首罚抄一百遍。”
一百遍！
小胤俄委屈，“汗阿玛，我，我背会了的，我……”
胤祺就说：“汗阿玛，再给十弟一次机会，他会背的。”汗阿玛这明显就是想到别的事儿了，看什么都不顺眼。但不能让汗阿玛把对溥仪的气撒到弟弟们身上啊。
康熙深吸一口气，“背！！！”
胤俄就又磕磕绊绊地开始背，呜呜汗阿玛今天好可怕！
好在小家伙这回总算背下来了，康熙摆摆手，要打发他们回去。
几个小孩走到门口，又被康熙叫住，“你们的算学没落下吧？”
胤禩率先答道：“汗阿玛放心，我们一直在认真学算学呢，每天都做好几道题目。”
康熙想到溥仪竟然没学过算学，简直不可思议，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宫里的孩子不需要学算学的呢？这事儿必须写进圣训里面。
“每天几道题目不够，朕回头跟你们算学师父说，每天起码做二十道题。要温故而知新，不能把以前学得内容忘了。”
小萝卜头们：“……”
从澹宁斋出来，胤祐他们都蔫儿了，连平时学习最积极的胤禩也嘟着小嘴，“汗阿玛为什么要突然给我们加功课？二十道题也太多了。”
他们做算学题可不止是写上答案就行的，要把每一步都列得清清楚楚，这是做题的规矩。
胤祺在心里叹气，他们都被溥仪连累了啊！
这个溥仪，坑当时的人就算了，还连累了他的老祖宗们。
几个小家伙在短暂的低落后，就跑去湖边玩儿了，趁着今天功课还没多起来，先玩个痛快再说。
几人玩到天色将晚，才一身大汗地各自回去休息。
胤祐、胤禩、胤禟都有自己的小院，他们回到院中就听底下人说了今儿万岁爷晕倒的原因。
“什么？你是说汗阿玛其实是被五哥气晕的？”胤禩还有点不敢相信，问身边的小太监。
那人点头，“外面的人都这么说。万岁爷早上带着五阿哥读书，结果没一会儿万岁爷就晕了。”
“不应该啊，五哥的功课没那么差吧。”胤禩皱着小眉头，他们一块读书，他知道五哥和七哥的进度差不多，在算学上，五哥还比七哥强一点呢。
“主要是万岁爷在五阿哥身上用的心思多，一大早就教他读书。”小太监道：“万岁爷怕别人嘲笑五阿哥，还维护五阿哥呢。说自个儿是因为熬夜看书太累了。”
胤禩皱着小眉头，想来想去觉得不对，只叮嘱身边的小太监，“你别跟着传闲话，汗阿玛都解释了，咱们信就成了，别乱猜。”
话音未落，胤禟跑进来，“八哥八哥，咱们真冤啊，都被五哥连累了，就因为五哥不争气，害得咱们都要加功课。”
第129章
“哎哎哎, 你别喊，不是这样的。”胤禩忙上去捂弟弟的嘴。
老九这嘴啊，太快了, 而且听什么都信。
小胤禟扭来扭去，“我就抱怨两句，反正五哥读书不好又不是一两天了。”小时候他就经常听额娘念叨五哥的功课。
胤禩打发那小太监下去，才叮嘱胤禟, “这话谁说都行, 你不能说，你是他亲弟弟，连你都这样说，这话只会越传越真，人家要笑话五哥的。”
胤禟鼓了鼓脸颊，八哥说话他向来是能听进去的。想了想就点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
胤禩道：“而且汗阿玛都解释了, 咱们听汗阿玛的。”无论真假, 汗阿玛要维护五哥, 那他们就按照汗阿玛的意思说总不会有错。
“汗阿玛对五哥真好。”小胤禟道：“可也不能因为生五哥的气，就给咱们加功课吧。二十道题太多了。”
“不多不多，我们小九脑筋转的那么快, 肯定没一会儿就能做完。”胤禩笑眯眯摸着弟弟的脑袋哄道, 转移他的注意力，“吃个桃子吧，今年的水蜜桃可甜了。”
胤禟就不客气地拿了个桃子啃起来。
胤祺还是到了太后那儿才知道外面的人都在传他的闲话, 太后摸着他的脑袋, “下人们也就是一时好奇，等过两天大家就把这事儿忘了。”
她听老祖宗解释过了, 虽然为自家老五不平，但想想朝中那复杂的局势，也只能答应。笨就笨吧，笨孩子有福。
汗阿玛晕倒的真正原因不能说，汗阿玛含糊解释又没人信。胤祺就叹了口气，自己背锅就背锅吧。反正他以前也经常被说脑袋笨，别说宫里人知道，连翰林院的官员们都听说过。
胤祺就点着头道：“我明白的，没事儿，让他们说去，我不在乎。”
太后一见胤祺这么乖，愈发心疼了。这么好的孩子，就该无忧无虑的长大。如今之所以引人忌惮，就是因为他和皇帝走得太近了。
太后就叮嘱胤祺，“没事儿多和兄弟☆仙☆女☆整☆理☆姐妹们玩儿，你汗阿玛忙，少去找他。”
胤祺心说自己也不想没事儿就去找汗阿玛啊，这不是因为系统的事儿，没办法吗？
旁人不知道汗阿玛为什么事情难过，他是知道的。
他光是听汗阿玛说什么“卖国贼”之类的词，心里就跟着难受。晚上躺到床上还在想这件事。
《我的前半生》汗阿玛还没读完，就已经气成这样。胤祺不太想让汗阿玛继续读了，自己心态好，要不让自己来读吧，读完讲给汗阿玛。
这种回忆录应该不会写的太生涩，以自己现在的汉文水平读起来问题不大。
胤祺这样想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书是要在二哥生辰那日放在中正殿的。可让二哥来读这本书，他会不会也被气到呢？
而且二哥过生辰，佛祖赐一本末代皇帝自传，好像不大吉利啊！二哥本来就不自信，喜欢胡思乱想，看了这本书会不会不高兴？
胤祺次日下学就要去找康熙。
胤祐、胤禩听他说要去找康熙，就凑过来，胤祐低声说：“五哥，你要不把今日学的内容复习一遍再去，万一汗阿玛考校你功课，你不会，汗阿玛又，又……”
胤祺白了他们一眼，“底下人传就算了，你们怎么也信？我还没笨到那个程度。”
胤祐挠挠头，“对啊，我感觉五哥跟我差不多来着。”他又有些疑惑，“那汗阿玛为何突然给我们加功课？”
胤祺：“这，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他不知如何解释，赶紧溜了。两个弟弟对视一眼，都露出怀疑的眼神，五哥这肯定是心虚了。
胤祺到了澹宁斋，就委委屈屈跟康熙道：“您昨儿突然给我们加功课，弟弟们还以为是我算学不好，连累了他们都要多做题呢。”被下人误会他无所谓，但被弟弟们误会，他就不大乐意了。
康熙：“……”
康熙昨日还沉浸在《我的前半生》的冲击里，有些事真没考虑这么周到。他就揉揉胤祺的小脑袋，“好了好了，不委屈，回头朕跟他们解释。让他们做几道题怎么了？还怪上别人了。”
胤祺也就只是抱怨一下，说完就完了，好奇地问康熙，“汗阿玛，你是不是因为溥仪算学不好，才想到要给我们加功课的？”
康熙颔首，“他不但算学不好，还没有常识，别说万有引力了，他连地球月球这些都不知道。那不都两百年后了吗？大清就算没有工业革命，也该学学基本的知识啊，怎么还不如你们了？”
胤祺弱弱道：“据我看的话本，就您对皇子们的教育最上心，到了晚清就越来越不行了，溥仪不会算学，他上面的两个皇帝也没好到哪儿去。”
康熙：“那你二哥呢？他总不会不给孩子们教这些吧？”
胤祺：“额，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康熙揉揉眉心，“朕能教育好儿子，顶多管一管孙子，再往下的，朕想管也管不着啊！就算写进圣训里，他们也未必能听。”溥仪的课程里就有圣训，但那小子大概一句也没读进去。但凡读进去几句，也不会那么荒唐。
胤祺道：“我倒觉得不仅要写进圣训，还要让读书人都知道科学的好处。否则就算皇上想读科学，也没个合适的师父教他。”
康熙闻言看向胤祺，点头道：“你说得挺有道理。”这就像前两年汉臣们着急要太子出阁读书给他教儒家经典一样。如果没有一个强势的帝王，这些文官的态度对皇子们的教育影响很大。
可要让这些文人们重视科学并不是个容易的事儿。如今改革官学，算是先培养满人的科学思想，起码到时候能和汉臣们打打擂台，不会出现皇子们只读四书五经不学其他学问的情况。
胤祺又跟康熙说起自己的顾虑，“佛祖在二哥生辰的时候赐这种书，会不会不大好？”
康熙今儿也想到这个问题了，“但朕又希望你二哥也看一看这本书。”
胤祺对二哥的心态表示怀疑，“这书看得人太生气了，二哥万一也晕了怎么办？”
康熙想想也是，自家保成的承受能力还不如自己呢。还是等自己把书读完，理清晚清和民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跟胤礽讲吧。他于是道：“那行，朕回头把《生物化学》找出来，到时候放中正殿去。”
胤祺才想起汗阿玛那里还有本《生物化学》一直没用上呢，正好可以当神书。他就松口气，又跟康熙说：“那本《我的前半生》您要不先别读了，龙体要紧。或者我先读一遍，讲给您听。”
康熙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朕要亲自读。”他都已经读到伪满的最后一节了，下一章是在苏联的五年。康熙很好奇溥仪怎么又去苏联了。
这个苏联好像就是俄罗斯。
他读完全书后，还得回头再理一遍当时的局势。看看那时候到底有多少国家在欺负中国。
康熙回忆着书中内容，又想起一事，问胤祺：“对了，你知道乾隆是咱大清第几代皇帝吗？”
胤祺一愣，“不，不知道，他怎么了？”
“他和慈禧的墓被一个叫孙殿英的人盗了。”康熙说得很淡定，他当时看到“东陵事件”的小标题时还疑惑东陵是哪儿，看到遵化的位置，才知这不就是孝陵吗？孝陵是东陵，那哪儿还有个西陵不成？
但这事儿问胤祺，胤祺也不知道，比起这事儿他还是更关心乾隆到底是谁。
胤祺其实是知道的，四哥的墓和汗阿玛不在一起。比起慈禧和乾隆，他更关心汗阿玛的墓，“为，为何只盗了他俩的墓？”
康熙哼道：“溥仪在书里说，乾隆和慈禧是清朝历代帝后中最奢侈的。这个乾隆还留了许多宝贝在宫里，你汗玛法和朕向来崇尚节俭，你二哥也……”
完了，保成这孩子好像不是个节俭的。康熙脑袋嗡得一下，要不是知道老二的年号是雍正，他都怀疑老二就是乾隆了。
“你回去看看有没有男主角是乾隆的话本，朕现在对他很好奇。”康熙道：“朕有预感，这个乾隆是咱大清命运转折的关键人物。”
胤祺忍不住露出崇拜的眼神，汗阿玛真是厉害，好像一下就猜中了。那个乾隆活得时间最长，可不就是关键吗？
胤祺就答应下来，到时候可以挑挑拣拣给汗阿玛透露一点关于乾隆的事儿。
在胤礽生辰前，众人回到了宫里。好几天没见额娘，胤祺安顿好后，就跑去翊坤宫给额娘请安。
小胤禟一回来就跟宜妃说了五哥可能把汗阿玛气晕的事情，哪怕四格格在旁边一再说这是谣传。宜妃还是有些担心。
他把胤祺单独叫到里间关心道：“是不是因为你脑子里那个东西？”
胤祺点头，“是汗阿玛看了系统送的书，不过这事儿不好解释。正好我在场，大家就误会了。”
宜妃叹气，以免越描越黑，还是不搭理最好。反正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哪怕胤祺把万岁爷气晕了，万岁爷也没有厌弃自家胤祺，这份宠爱才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她就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没事儿，你汗阿玛知道你是无辜的就行。”
胤祺笑着点头，“汗阿玛说他会和弟弟们解释的。”
宜妃又不禁叹气，“老九就是嘴巴乱说，他心里其实还担忧你呢，还让我跟你汗阿玛说说好话，不要太苛责你。”
胤祺知道自家九弟的毛病，就说：“我倒不在意，但九弟嘴巴比脑子快，容易得罪人，您还是得多提醒着点。”
宜妃颔首，可她管老九未必有用。
好在，这晚康熙到翊坤宫来，就给几个儿子们解释了他那天给胤禟他们加功课的原因。
不仅小胤禟听着，胤禌、胤裪、四格格也都在旁听着。
“汗阿玛那晚读了本书，里面讲一个幼年继位的小皇帝，上面没有父母管教，就几个太妃，管不住他，他就三天两头装病，不好好读书。而且师父也不给他讲算学和科学知识，他除了会背几句四书五经，什么也不会。以至于朝廷遇到危机，他束手无策，被他国给骗了。”
几个小家伙都是爱听故事的年纪，听得聚精会神，连四格格也蹙眉思索，“怎么就被骗了？”
康熙道：“那个国家的人告诉他可以帮他复国，建立了一个小朝廷，打着他的旗号在他的国家作威作福。”虽然这些孩子们不能看《我的前半生》，但可以当故事讲给他们，让他们知道，身为皇室不努力读书，耽误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祖宗的基业，是整个王朝。
胤禟已经生气起来，“这个小皇帝太没用了，利用他的国家也真是阴险。”
“皇帝没用就算了，他身边的人呢？难道所有的大臣都是糊涂的？”四格格好奇。
康熙道：“这个朝廷之前故步自封，大家都不了解外面的事情，所以别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连小胤禌都听不下去，“那这样的朝廷亡国也是活该。”
康熙：“……”
小十一还不知道他奶声奶气一句话直接扎他汗阿玛心里了。
康熙愣是默了半晌才重新开口：“是，是啊，活该。”
还懵懵懂懂的小十二则疑惑道：“皇帝和大臣都不顶用，那这个国家是不是被另一个国家占领了？”
康熙摇头，“没有，这个国家的百姓们很……很伟大，他们把那个讨厌的国家打跑了！”
康熙平日几乎不会用到伟大这个词，更不会用伟大这个词形容老百姓。但在《我的前半生》里，溥仪用过这个词。
康熙觉得唯有这个词能形容当时的百姓们，那么混乱的局面，中国的老百姓们竟然扛过来了。
他们是比溥仪伟大，比伪满的那些卖国贼伟大。
“太好啦！”胤禌、胤裪听到这个结局都高兴起来，“这个国家的百姓们好厉害！”
胤禟若有所思，“汗阿玛，您是因为这个才让我们更重视算学的？”
康熙颔首，“是啊，四书五经固然要紧，其他学问也不能落下。一旦朝廷遇到麻烦，不能全指望当皇上的。”
四格格点头，“但凡那个小皇帝身边多几个脑子明白的人，他们都不至于被敌国利用了。”
胤禟“哎哟”一声，“那是我冤枉五哥了。”
话音刚落，外面人通传，“四阿哥来了。”
众人一愣，宜妃不解，天都快黑了，四阿哥怎么跑他的翊坤宫来了。
康熙也好奇，让胤禛进来。
胤禛气势汹汹地进来，见康熙在，忙行礼。
康熙道：“这个时辰怎么到这儿来了？”
胤禛抿唇，“儿子来找九弟玩儿。”
这个理由找的，他自己都不怎么信。果然，小胤禟直接揭穿，“不会吧，四哥以前可从来没单独找我玩过。”
胤禛：“……”
康熙忍不住笑出声，宜妃十分有眼色，知道四阿哥这是有事不好当着她的面说，就道：“臣妾去小厨房看看，弄些点心来。”
康熙道：“四丫头也带着胤禌、胤裪去玩吧。”
四格格应是，带着还有些疑惑的胤禌、胤裪退到了屋外。
康熙这才看向胤禛，“说吧，这么晚到翊坤宫来什么事儿？”
胤禛想了想，这事儿没什么好心虚的，让汗阿玛知道，也好帮着证明。于是如实道：“儿子听到一些关于五弟的风言风语，就想帮着五弟解释解释。别人乱说就算了，九弟和五弟是一母同胞，他不能冤枉了五弟。”
胤祺回来都还没来得及和自己说这事儿呢，只说他把末代皇帝溥仪的回忆录给兑换出来了，汗阿玛看完气晕过去，当时胤祉也在，三人的关注点都在溥仪的经历上。事后胤禛才听胤禩说，弟弟们误会了老五，以为汗阿玛是因为老五才给他们加功课的。
老五脾气好，不跟弟弟们计较。但胤禛忍不了，他这人最受不了被冤枉，也受不了弟弟被冤枉，就想着来和九弟掰扯掰扯。
谁知汗阿玛也在这儿。
胤禟闻言就笑起来，“四哥，你来晚了一步，刚汗阿玛已经给我们解释了，是我冤枉五哥了。明儿我给五哥道歉。”
康熙见这孩子没有嘴硬，心下满意，还算是个明理的孩子。
胤禛一愣，看向康熙，“所以，汗阿玛到底为什么给弟弟们增加算学功课呢？”
康熙就让小胤禟讲，小胤禟就把刚才听到的故事讲给四哥。
胤禛一听就知道这说的是溥仪，果然是因为那个不争气的小子。
“原来是这样，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能故步自封，要开眼看世界。”胤禛道，开眼看世界这说法还是老五告诉他的。“什么样的学问对朝廷有用，皇帝和文人们就应该学什么。就算不用精通，也该了解个大概。”
康熙点头，“对，老四你说得很好。”
胤禟道：“那算学确实挺有用的，不学算学都算不清钱。”
康熙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就知道钱。”
胤禟笑眯眯，“因为钱最有用呀。就拿汗阿玛刚讲的这个话本为例，如果朝廷有钱，就可以养军队造火器，也不会亡国了，更不会沦落成傀儡朝廷。”
康熙心说当时的局面可比这复杂多了，不过晚清朝廷没钱也是真的。
康熙正好想去承乾宫看看，就和胤禛一起从翊坤宫出来。
“老五知道你这么维护他，肯定高兴。”康熙看向胤禛。
胤禛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见不得人被冤枉了还闷着不解释。”之前跟二哥的事情，他就不好解释，可把他憋坏了。
康熙笑道：“但有些事解释也没人信，人只会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维护弟弟是好事，但他还是要提醒这个儿子，别什么事儿都要跟人掰扯。
胤禛：“他们信不信是他们的事，我解释是我的事。”他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这话像是在和汗阿玛顶嘴，忙垂首道：“汗阿玛教训的是，儿子记下了。”
康熙心说一看就是没听进去的，倒也没说什么，就拍拍他肩膀。“行了，最近在宫里怎么样？去看你额娘和小十四了吗？”
胤禛道：“去了，额娘身子恢复的不错，十四弟也长得壮实，特别能吃。”
“那皇贵妃和小十三呢？”康熙又问，老四这孩子要操的心最多，偏偏这孩子是个爱操心的，还真就哪边都能照顾到了。
只是明显他对承乾宫这边更上心，说起小十三简直滔滔不绝，从小十三认了几个汉字到背了几首诗，又说他某日吃了一个大桃子，晚上脸上痒痒，请了太医。
直到二人进了承乾宫，胤禛还在那里十三弟如何可爱乖巧聪明伶俐。
康熙：“……”这个老四，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能念叨，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十三是他带的呢。当娘的夸自家孩子都没这么夸的。
第130章
康熙庆幸胤礽生辰的时候, 给他换了本《生物化学》，少年捧着“神书”爱不释手，露出了许久都没有过的开心笑容。
“汗阿玛, 是不是因为儿子管着‘生命科学部’的差事，佛祖才在我生辰这日，赐了这本书？”
康熙笑道：“佛祖的想法朕如何得知？”他看了眼那本厚的跟砖头一样的书，叮嘱道：“这书的内容一看就很艰深, 你慢慢读, 莫要为了这书耽误正经功课。”
胤礽应是，他们刚才翻了翻这书的目录，的确有许多内容是他们看不懂的。不过有之前那本化学课本作为基础，胤礽对化学这门学科的思路已经有一定了解了，这本生物化学，像是用研究化学的方式, 来探讨生物体内的各种变化。
他打算整理整理再把这本书送去“生命科学部”。
自从康熙那日晕倒后, 太医就每日来给康熙诊脉。康熙虽然没有再晕倒, 但体内郁结仍在。一是因为至今直隶仍不下雨, 京郊等地旱情严重，二是因为康熙还在继续读《我的前半生》。
康熙每晚就读一两节，仍然因为书中内容, 久久不能成眠。倒不是因为生气, 毕竟溥仪这辈子干得最糊涂的事儿就是当了伪满的傀儡，他已经看完了。
后面几章主要讲溥仪的挣扎和忏悔，以及他观念的彻底颠覆。
不但溥仪的观念在彻底颠覆, 康熙也跟着一起思考。
一开始溥仪在苏联时, 观念还没有改变，他只想讨好苏联, 把他从宫里带出来的宝贝上交给苏联，但又没交出全部，有些东西藏不起来，索性烧掉或者扔掉。
康熙读到这段的时候简直气死了，把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偷出来变卖也就算了，为了自己脱罪，还讨好老毛子。
老祖宗给他留下的这些东西，就是让他这么糟蹋的吗？书中说这里面不少东西都是乾隆和慈禧留下的，这俩人要是知道溥仪让人把许多东西扔苏联的烟囱里烧了，估计能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哦，这俩人的墓都被盗了，说不定棺材板早就被掀了。
康熙在看前面的内容时，偶尔也会有“胜者为王败者寇”的想法，满人之所以这么惨，为人所诟病，就是因为他们败了。
但越往后读，康熙心里的这种想法就越淡。
无论洋人如何，倭人如何，都不能掩盖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叛国罪行。
值得欣慰的是，溥仪的是非观念在战犯管理所重新建立起来，从一些很小的事情上，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人，而不是什么真龙天子。
至于什么思想改造，和他们读得布尔什维克，康熙没太看懂。只知道后世的朝廷是以人民为重，人民当家做主。
康熙还不知道这里面的根本区别，民贵君轻这不是从古就有的思想吗？
只是道理谁都懂，但作为皇帝和掌权者，怎么可能把自己看得比百姓们更轻。人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考虑问题，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但这有个底线问题，溥仪不能为了自己的权力，就出卖国家。这就是突破了康熙心里的那个底线。
这本书康熙读得非常不痛快，因为他越读越觉得，大清的覆灭不是溥仪的问题，也不是爱新觉罗宗室的问题，换一个皇帝，换一批宗室王公，大清朝廷顶多是再苟延残喘几年。
终有一天，还是会被推翻。
这让康熙有一种无力之感，可这种心情他不能和大臣们说，也不能和胤礽说，他索性把胤祉、胤禛、胤祺都叫到身边，跟他们讲起溥仪的经历。
反正老五说他已经跟胤祉、胤禛讲过晚清的事情了。康熙也想听听胤祉、胤禛的想法。
胤祉、胤禛的关注点果真截然不同。
胤祉对溥仪不想办法复国，却在家里算命的行为嗤之以鼻，“他他他，他就该去留洋，在国外学了科学知识，回来就算不能复辟大清，也不至于被倭人利用。”
胤禛则觉得溥仪的问题还在识人不清，“日本军政之间的矛盾他既然都看到了，为何不好好利用？轻易就被人给控制起来了。”
康熙听了胤禛的想法点点头，他看到伪满那一章的时候，也在想这种可能性，只是当时溥仪手下没人没军队，又失去了民心，有点难办。
“要是我，我就一边牵制倭人，一边暗中联系国民党，给他们提供一些倭人的信息，先联手把倭人打跑，这样我多少能收获一点民心，然后再寻求复辟。”胤禛道。
胤祉听着胤禛的计划，转头看向他，心说不愧是夺嫡成功的人啊！这么快就想出办法来了。
康熙也笑起来，看向一直没吭声的胤祺，“老五，你说说呢？你要是溥仪你会怎么做？”
胤祺说之前先叹了口气，“强行复辟也没什么意思，当时也有人想复辟当皇帝的，都失败了。百姓们已经受够了压迫，他们不相信皇帝，也不相信朝廷了。我要是溥仪，我就忘记自己曾经是个皇帝，带着爱新觉罗家的人好好学本事，当兵的当兵，教书的教书。”
康熙、胤祉、胤禛闻言都皱起眉。
胤禛不赞同道：“五弟，你怎么可以这么想？祖宗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就这么放弃了？”
胤祺道：“不是我们不要祖宗的基业，是百姓不要我们了。”
“那复辟大清后就励精图治当个好皇帝啊！”胤禛道。
胤祺叹气，“反正我觉得后世的百姓们过的更好，如果溥仪复辟大清，百姓们未必能有那样的好日子。为大多数人着想，还是算了。”
胤祉、胤禛都没想到五弟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又丧气的话，他俩下意识看向康熙，胤祉怕汗阿玛发火，就磕磕巴巴地解释：“汗阿玛，五弟不不不懂事，他胡说的，您别别别生气。”
康熙沉默半晌，目光在胤祺身上停留了很久，连胤祺都开始紧张了，反思自己刚才说的是不是太过了。正想低头认错，就听康熙笑了声，“对，是百姓们不要我们了。”
他说着鼻子发酸，但当着三个儿子的面，终究是忍住了泪意。
他们爱新觉罗家还不如老朱家，到现在民间还有反清复明的人，还有宁愿饿死，也不愿参加大清科举的人。但大清覆灭后，连大清皇帝都逐渐体会到了新世界的好。
大清朝廷，何其失败？
胤禛还是转不过来那个弯儿，“百姓们推翻朝廷不是因为昏君在位，佞臣当道吗？只要换一批人，再修改一些利国利民的好政策，百姓们吃饱肚子，问题就解决了。何必就这样自暴自弃？”
胤祺道：“可是明君很难得，每个朝代能有那么两三位明君已经不错了。而且晚清和世界脱节太久了，想要出明君只会更难。除非汗阿玛穿越过去力挽狂澜。”
康熙闻言忍不住笑了。
胤祉、胤禛都用一种“你好会拍马屁”的眼神看着胤祺，胤祺说的可是真心话，就他从话本里看到的，四哥也不错，就是身体不大好，气性还大，万一穿到晚清还没复辟就被气病了。那个乾隆就更别提了，话本里说他在位期间文字狱最多，别人没避讳他的名字，他都要将人凌迟处死。晚清的百姓们对朝廷本就没什么好印象了，骂朝廷的人比比皆是，若乾隆知道了，只靠杀人来震慑百姓，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朝廷想复辟只会更难。
“行了，朕今儿跟你们说的这些内容，你们可一个字都不许在外面说。尤其老五，”康熙说着，抬手敲他脑袋，“你这些话若让人听去了，弹劾你的奏折能把乾清宫淹了。”
胤祺乖乖点头，瞧着康熙布满红血丝的眼眸，安慰道：“汗阿玛，您也别太忧心，书里的事情都还没发生，从我们现在开始改变还来得及，只要我们对百姓好，洋人和倭人欺负我们的时候，我们能保护百姓们，百姓们就不会不要我们。”
胤祉、胤禛闻言都点头，老五这话说得没错。
康熙颔首，“你这话听着还算顺耳。”
三人从乾清宫出来，胤祉就瞪胤祺，“你别仗着汗阿玛宠你就什么话都都敢说，今儿汗阿玛心情好不和你计较，万一哪天汗阿玛生气，我们救救救不了你。”
胤祺嘿嘿笑，“明白明白。”自己刚也没说啥啊，溥仪在书里都认罪了，不是因为他失败认罪，是因为他犯错认罪。
而且他也很为自己能成为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普通人而骄傲。
胤禛沉默片刻，说道：“不过五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宁愿做一个对别人有帮助的普通人，也不愿做一个对别人有害的皇帝。”
胤祉点头，“就是，那个溥仪在大事上糊涂就算了，生活中更是一无是处，刚汗阿玛说，溥仪到了苏联，还要他岳父伺候他。”
“他到战犯管理所后连衣服都穿不整齐呢。”胤祺想象一下就觉得好笑。
胤禛瞥他，“你别笑，你没人伺候估计也差不多。”
胤祺：“……怎么可能！我一直都是自己穿衣服的。”
“那你也不会自己打水洗脸，更不会端茶倒水。”胤祉道。
胤祺：“我……我只是没做过，我一定会的。”他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要不咱们来试试。”
“试什么？”胤禛问。
“试试没有人伺候的生活。”胤祺压低声音说：“后世的小朋友们大多都没人伺候，人家都生活的好好的。证明这些事很简单。”
“对啊，本来就简单，我不用试，到时候真身边没人了，也自然就会。”胤祉道。
胤禛则道：“我经常自己整理房间，本来就会。”有时候身边下人整理的不干净，或者不如他的意，他会顺手调整，并且乐在其中。
胤祉就笑胤祺，“就你身边离不开人。”
“才不是呢，我明儿就不叫人伺候，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胤祺道。
“你这个自己的事情包括哪些？端茶倒水？铺纸研墨？还是说连叠被铺床都自己来？”胤禛好奇。
胤祺道：“除了做饭，别的事情都自己做！”
“洗衣服也要自己洗？”胤禛皱眉。
胤祺点头，他看过嬷嬷洗衣服，也不太难。而且现在是夏天，洗衣服又不冷。
胤禛想了想，直接泼冷水，“你坚持不过午时。”
胤祺不高兴地鼓起脸颊，“不可能！我要坚持一天怎么办？”
胤祉笑道：“你坚持一天我帮你写十道算学题！”
“三哥，不许帮他做功课。”胤禛不赞同地皱眉。
胤祉道：“那五弟什么都不缺啊！”都不知道拿什么当赌注了。
胤祺笑道：“我要是坚持一天，你俩就也坚持一天！”
胤祉、胤禛想了想，这对他们来说太简单了，于是点头答应。
胤祺心说这有何难，下学回宁寿宫的路上，他就和吕宝德说：“明儿给你放假了，你在屋里休息吧，我一个人上学。”
吕宝德闻言一愣，“阿哥爷为何如此？是奴才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是不是，是我想试试没人伺候的感觉。”胤祺笑眯眯。
吕宝德：“……”自家阿哥爷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事儿奴才做不了主，要不您回去跟太后娘娘商量商量？”
胤祺自然是要跟太后说的，毕竟他打算端茶倒水都自己来呢。
太后听了他的想法，倒是没太惊讶，只当小孩子是图好玩。就点头答应，“注意安全，倒水的时候别把手烫着了。”
胤祺点头，就看五格格，“要来一起玩儿吗？”
五格格眼睛亮亮地点头，“好哦好哦，”说着回头对自己的嬷嬷道：“明儿也给嬷嬷放假，您不是说胳膊酸疼吗？在屋里休息休息吧。”
俩小孩说完就凑到一块嘀嘀咕咕，掰着指头数数哪些事情需要自己做。
太后就跟淑惠太妃道：“让他们学一学也好，到了外面遇上不细心的奴才，不至于茶都喝不上。”
淑惠太妃道：“那叠被铺床的事儿呢？”
太后笑道：“他俩哪儿会干这个，趁老五上学的时候让奴才进去帮他叠了就成。”
然而太后嘀咕了胤祺和五格格的认真程度，次日一早，俩小孩醒来后也不洗漱，就开始学着宫女们平日的样子叠被子。
结果就是俩人都不会，五格格还好，胤祺还要去尚书房，他只好找嬷嬷求助。
“嬷嬷，您叠一遍我看着。”胤祺道。
嬷嬷心说五阿哥真可爱，学这些事还像模像样的。就笑着把被子叠好，哄胤祺道：“好了，五阿哥学会了，明儿自己叠，快去洗漱吧。”
“我试试。”胤祺说着就把叠好的被子捞开。
嬷嬷：“……”
胤祺刚看得很认真，这次虽然还叠得不大整齐，但总算有个样子了。
天气本来就热，胤祺叠个被子愣是累出一头汗，接着又要去外面自己打水洗脸，自己挤牙粉刷牙。还要自己收拾书包……
太后听人汇报五阿哥和五格格在屋里折腾，还挺有意思。一看时间才发现胤祺上学快迟到了，赶紧让人去催。
胤祺心说自己不能因为这事儿迟到啊，手忙脚乱地背上书包给玛嬷请安后就往外跑。
紧赶慢赶到了尚书房，还是比师父晚了一步。
徐潮师父还觉得奇怪呢，五阿哥怎么自己背着书包。
他见小少年跑的一头汗，衣领都歪了也没多问，上前帮他理了下领子，就让他赶紧坐下。
胤祺：“……”领子一定是跑歪了，不是自己没穿好。
富广和鄂尔泰见自家主子爷迟到了，就忙上来要帮胤祺摆东西。
胤祺摆摆手，“我自己来……”他气喘吁吁的拿出书本。
好在笔墨砚台都是尚书房这边备好的，不用他们每天背来背去。
汉文课结束，胤祐他们的小太监都给各自的主子端上茶来。胤祺没人跟着，富广就要给胤祺去端茶。胤祺忙拦住他，“我自己去！”
富广一头雾水，自家主子爷怎么了？难道自己之前倒茶倒的不如主子爷心意？
他就和鄂尔泰跟在胤祺身后。
胤祺就跟两个小伙伴说起自己的计划，“三哥四哥还小瞧我，说我坚持不过一天。”
富广闻言就笑起来，“这会儿三阿哥、四阿哥不在，奴才给您倒茶，他们也不知道。”
鄂尔泰眨眨眼，“这，这不太好吧。”
胤祺也说：“那可不行，那样我会心虚的。再说这些事很简单的。”倒水是没什么难的，毕竟茶都是茶房那边放好的，只是添热水而已。
胤祺把茶盏端回位置上，得意地弯弯眼睛，自己好棒！
他又把这事儿和弟弟们说了，“到时候你们也试试，真的很简单。”
胤禟：“衣服也要自己洗吗？”
胤祺点头，“不过没弄脏的话，今天应该不用洗。”
胤禩弱弱指了下胤祺的袖口，“五哥，你的袖口沾了一团墨。这个，应该不算弄脏了吧。”
胤祺：“……”什么时候弄脏的？自己怎么不知道？“当然要洗，这太邋遢了。”
小胤禟一听要洗衣服就摆手，“那算啦，我不玩。”
胤祐、胤禩也摇头。
胤祐道：“功课都做不完，没时间弄这些。”
胤禩则道：“不是我不想学这些，只是术业有专攻，那些奴才们做惯了这些活，肯定比我做的好。”
胤禟、胤俄俩小家伙闻言就一个劲点头附和，“八哥说得有道理。”
胤祺挠挠头，听起来有道理，但又有哪里不对劲。不过现在顾不得想这个，他得抓紧时间磨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