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胤祺一怔, “我怎么就不平平无奇了？”
“你改良官学、办期刊、办书画展，还给汗阿玛出了那么多主意。”胤禛就细数起胤祺做的事情。
胤祺仔细想了想，“这些事情都是我绑定系统后才做的, 只要没有系统，我还是平平无奇的。”
“不，你的想法已经受系统影响了。”胤禛道：“你看话本也是一种学习，你在话本里见识过后世的生活, 是其他兄弟比不了的。”
胤祺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有些烦恼地鼓起脸颊。
俩人在胤祺房中说话，五格格来找胤祺，就发现四哥、五哥都一脸严肃。
“你们吵架了吗？”五格格笑着问。
胤禛、胤祺忙摇头，胤禛问五格格，“你觉得你五哥是平平无奇的人吗？”
五格格瞪圆眼睛，“五哥这么厉害, 怎么会平平无奇。”
胤祺：……“那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呢？”
五格格笑着道：“哥哥们都很厉害呀, 连七哥、八哥也厉害。”小丫头和七哥一起学画, 对七哥最为佩服, 七哥学西洋画学得很快，之前把宁寿宫的小狗画了下来，惟妙惟肖。
既然兄弟们都不平平无奇, 那自己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毕竟汗阿玛也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太平庸。
胤祺很快想通, 也不再纠结平平无奇的问题了。
五格格是来给哥哥们展示自己刚画的画，她给胤俄画了一幅画像，是用西洋人的那种方式。
胤禛、胤祺看了, 都夸她画的好, 就是西洋人的人像脸上有阴影。这在老人看来不大吉利，太皇太后和太后都说这对胤俄不大好, 让五格格以后别这样画。
五格格叹气，“我也不知如何跟她们解释。他们说只能画静物和猫狗鱼鸟，不能用这种法子画人。”
胤禛道：“那就先听老祖宗和皇玛嬷的。”
“可师父说要多练习，否则就会忘记了。”五格格道。
胤禛就道：“那以后拿四哥练手，四哥不信这个。”
“我也不信，也给我画。”胤祺道。
五格格闻言高兴起来，立刻把自己的画板和颜料搬过来，当场就要给俩哥哥画像。
宫里有专门给皇室画画像的画师，但那画像都是有规制的，穿什么衣服，坐成什么样。尤其后妃们，更是有严格要求，因此画出来都长得差不多。胤禛、胤祺他们都看过老祖宗和皇玛嬷的画像，感觉差别不大。
后世人光看画像，大概分不出谁是谁。
但胤禛想要那种，和正式画像不一样的。“五妹妹，你能画我坐着看书吗？或者执笔写字？”
五格格：“……我，我还没学会。”
胤禛：“没关系，慢慢学，反正四哥就想要那样的。”他就跟五格格形容起自己想要的画像，连穿什么衣服，坐在那个房间都想好了。
胤祺一听还能这样玩，就说让五格格给他画一幅他在拉马头琴的画像。
五格格：……哥哥们要求好多，小丫头抱着画具起身，“我，我回去再练练，你们找七哥吧。”
胤禛：……
胤祺：……
因为德妃有孕，康熙临行前一晚去了永和宫。因为康熙让钮祜禄贵妃养六格格，六格格的生母也一同搬去了储秀宫。德妃觉得这是万岁爷在因自己没照顾好六格格、七格格的事情生气，这半年来一直战战兢兢的。
连带着这次随驾她也没特别高兴，因为她要随驾，七格格只能暂时抱到宁寿宫去，让太后照看。她如今对七格格十分上心，还有点舍不得孩子。
谁料临行前一日身体不适，查出有孕。德妃十分欢喜，感觉自己终于要时来运转了。
康熙来看过她，叮嘱她身边的嬷嬷宫女仔细照顾，又给德妃赏了些药材，最后还不忘夸了胤禛几句，说上月的书画展办得漂亮，“老四这孩子认真细心，做事有条有理，每一笔开支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跟老五互相配合，这个差事办得挑不出什么错来。”
胤禛出息，德妃自然是骄傲的，但又有一点说不出的酸涩。胤禛这么好，不是自己教出来的。这事儿不仅万岁爷心里清楚，其他妃嫔也清楚。
当年六阿哥胤祚出生后，她就希望把六阿哥培养好，至少不能比胤禛差。可惜六阿哥早早去了，上天垂怜，她又有了身孕，这若是个皇子，他一定要好生教导。不能叫别人说她只会生孩子不会养孩子。
次日一早，康熙先带着随行的宜妃和三位皇子到慈宁宫和宁寿宫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才起驾出宫。
为了路上能有个说话的伴儿，胤祉、胤禛、胤祺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胤祉：“我还想路上看书呢，你俩别别吵。”
胤禛也掏出一本书，“好像谁没书一样。”
原本打算和哥哥们畅聊一路的胤小祺：……
胤祺哼了声，眼睛一闭，“就是，好像谁没书一样，我的书都在脑子里。”
胤祉：……
胤禛：……
这个确实比不过。
胤祺最近一直是清穿和其他类型话本穿插着看，清穿话本的套路他已经很熟悉了，穿越到妃嫔身上，那结局基本就是宠冠六宫，儿子被立为太子。穿越到福晋身上，结局就是自家爷继承大统。当然了，这些福晋中也不包括他和七弟的福晋。
胤祺现在连九弟、十弟可能娶哪家姑娘都知道了，唯独不知自己和七弟的福晋是谁。
不过，小孩儿也不关心这个，比起兄弟们后院的事情，他更喜欢看后院吃吃喝喝赚钱养娃的情节。
不过看多了也有点腻，胤祺偶尔也会去看看后世背景的话本。他好奇后世的不同职业，连看几个主角是医生的话本，又去看主角是商人的话本。
不知为何，这些话本中一般都是男子从商，管理一个大公司，后世把这行叫“总裁”。
胤祺琢磨着管理一个公司应该有很多门道吧，他还想学学呢。结果看了两个书名带总裁的话本，里面的情节都是男女主如何相识相爱。
胤祺一看这些谈情说爱的就开始一目十行，到现在都不清楚后世总裁要做哪些工作。只知道这些人简直为所欲为，在办公的地方都敢和女主角亲亲抱抱。和那些当街调戏民女的纨绔也差不多了。
胤祺随便挑了一个后世背景的话本，这个话本的谈恋爱情节没那么多，女主角是帮人打官司的，后世把这种职业叫“律师”。
胤祺这才知道，后世的法律那么多，连杀害某些动物都是犯法的。但后世没有打板子等刑罚了，一般都是关进大牢，罪越重关得越久。
马车内十分安静，胤祉、胤禛各捧着一本书，胤祺靠在车厢上闭着眼睛看话本。
行了一段路后，马车停下。是康熙让人送来了些茶果点心。
“五阿哥，万岁爷叫您过去。”来送点心的小太监道。
胤祺闻言，忽地想起上回在马车上做试卷的经历，嘀咕道：“不会又要考试吧？”
他们去年随官学学生一同参加考试了，皇子们一直都是稳居前五，胤祉、胤禛在同等水平的学生中成绩一骑绝尘，尤其胤祉，两次考试每门功课都是满分。胤祺、胤祐、胤禩三人成绩稍有波动，但都拿过第一。
一开始康熙还为此骄傲，三次考试后，康熙已经习惯了。他的儿子就是去碾压那些官学子弟的。
胤祉、胤禛就笑胤祺，“汗阿玛大概是怕你在车里太闲，给你找点事儿做。”
胤祺哼哼唧唧地去了康熙的马车上，康熙的马车十分宽敞，御案上摆着厚厚一摞奏折。
康熙瞥他一眼，“你在马车上肯定不会老实看书，还容易打扰老三、老四。”
胤祺一听就不乐意了，“才没有呢，我也在看书。”
康熙意外地挑挑眉，“看得什么书？”
胤祺：“话本。”
康熙：“……”在他脑子里，那些话本就不算什么正经书，他让胤祺坐到对面，“反正也是看话本，那你给朕读两段。”
胤祺看一眼桌上的奏折，“汗阿玛一边听话本一边看奏折会不会分心呀？”
康熙：“……用不着你操心。让你读你就读。”
胤祺“哦”了声，坐到对面的位置上，闭起眼睛，问康熙，“汗阿玛想看什么类型的话本？”
康熙：“读个主角穿越到咱大清的。”
胤祺想了想，康雍乾三朝的话本子不能读，免得露馅。
再之前的话本汗阿玛听了也容易生气，毕竟那里面写的都是老祖宗们谈情说爱的故事。
可乾隆以后那几个皇帝都不太行，汗阿玛听了更要生气。
胤祺正在系统里挑挑拣拣，就听康熙道：“找本主角是我或者你二哥的话本。”
胤祺：“这些话本的主角一般都是女子。”
康熙：“那就找本主角是你妃母或你额娘的。”
胤祺迟疑，“汗阿玛，话本里都直接称您为康熙，有些还写的是玄烨。”
康熙无所谓道：“没事儿，朕看的历史话本里不也直接写刘彻、李世民。”
胤祺担心汗阿玛听了生气，就提前道：“话本内容不能信，若有胡编乱造的地方您别生气哈。”
“这不是朕告诉你的道理吗？”康熙催促道：“少废话了，赶紧找一本给朕读。”
胤祺只能找了本主角是仁孝皇后的话本，这本的简介写的是养崽日常，那肯定不涉及夺嫡，应该能读。
这个话本他之前看过个开头，因为女主角穿越而来，没有难产而亡，开头就是胤礽出生，然后康熙和女主角如何喜悦，如何疼爱这个孩子。
那时候宫里只有胤禔这么一个孩子立住了，胤礽出生时，他还在宫外住着。胤礽就成了宫里唯一的宝贝。
书里的小太子还是个奶团子，可可爱爱的。
胤祺读的时候都不禁想象二哥小时候的样子。
他正读的津津有味，出现一段女主角的心理活动。
“……她想着自己一定会好好活着，只要自己在，自己的保成就不会那么可怜，不会……”
康熙一边批折子一边听胤祺读话本，心情复杂，听到自己和仁孝皇后一起逗弄襁褓中的孩子时，心下五味杂陈，他的代入感比胤祺可强太多了，话本里的画面也曾是他梦见过无数次的。
如果仁孝皇后在，保成的童年一定更快乐。
正听的入神，胤祺突然顿住了。
康熙微微皱眉，“不会什么？老二怎么了？”
胤祺看着后面一大段不能读的内容，只能现编道：“不会那么孤单。每个孩子都需要母爱……”他一边瞎编，一边赶紧翻到下一页，继续读下面的情节。
康熙叹息一声，低头继续看折子。
之所以能分心听胤祺读话本，是因为这几本折子都是内务府官员写的，要么汇报内务府的收支情况，要么就是请安折子。无关军国大事。
胤祺越读越觉得自己选错了，女主角是仁孝皇后，关于胤礽的部分就很多，女主角动不动来一段对两废太子的分析。
这些他都得跳过。
而且孝昭皇后和惠妃在这话本里成了反派，惠妃还试图毒害保成。
康熙听得直皱眉，“一派胡言，那拉氏有这心也没这胆儿。”
胤祺忙道：“汗阿玛，这些都是瞎写的，在话本里后宫可危险了，妃嫔们互相下毒。”
康熙：……“这事儿在前朝还真有可能发生，但在朕的后宫不可能。”
一段宫斗情节之后，又是康熙和仁孝皇后温存的情节，胤祺读到“康熙轻轻一推，她就倒在床上……”赶紧止住。
不用胤祺读，康熙也知道后面是什么了。
他就知道，话本里会有这些小孩子不能看的内容。
“你每晚就看这些？”
胤祺摇头，“没看没看，这些不好看，我都直接跳过的。”
康熙：“真的？”
胤祺点头，“真的呀，就不知道亲来亲去为什么要写那么多字。”
康熙：“……什么叫‘亲来亲去’，这是你一个小孩能说的词儿吗？”
这系统在胤祺脑袋里真是太危险了，康熙很是头疼。
康熙就试探胤祺，知不知道夫妻是怎么办事的。
胤祺疑惑，“办啥事？”
“床笫之间的事儿。”康熙无奈，只好说明。若胤祺小小年纪就知道了，康熙真有点担心他的身体。
胤祺：“……就是亲来亲去。”
康熙：……
“以后不许再说这个词儿！”康熙吼道。
胤祺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听本朝的画本子太容易代入了，康熙就让胤祺换个后世背景的话本。胤祺就给康熙推荐自己正在看的主角是律师的话本。
康熙听说是讲打官司的，也挺好奇，就让胤祺讲给自己听。
“直接讲故事情节就行，别一字一句读了，后世的话本怪啰嗦的。”康熙道。
胤祺也觉得，后世的话本太多字了，挨着读真的很累。
胤祺就把他已经看过的第一个案子讲给康熙，第一个案子是讲一群有钱人热衷于吃野味，一个团伙专门为他们提供高价的食材，猎杀了不少保护动物。
康熙：“就杀了几只动物也要坐牢，后世的律法如此严格？”照这么说，他每年都带人围猎，那简直罪行累累。
胤祺就解释道：“后世有些动物是保护动物，大概就类似满人不吃狗肉一样。”
其实他也不懂后世为什么要保护那些动物，这都是自个儿猜的。
康熙这才理解了一些，听胤祺讲后世打官司的过程，虽然名词换了，大致流程还差不多。就是后世的律法更为细致，法官必须根据律法进行判决。
康熙对这个话本很感兴趣，就让胤祺把后面几个故事看完讲给他。
于是，去往多伦的路上，胤祺一会儿和三哥、四哥同一辆车，闭着眼睛读话本子，一会儿又跑到康熙马车上，给他讲话本。
康熙车驾附近的侍卫们就发现，一路上三阿哥、四阿哥很少来找万岁爷，只有五阿哥隔三差五就过来，而且他每次来，万岁爷又是让人准备热茶，又是让人准备点心的。
般迪此次也随行了，他十分为五阿哥骄傲。他们太后抚养的阿哥就是不一样。
隆科多也在，要在从前，他肯定动起小心思，打探一下五阿哥为何如此受宠了。
但他如今谨记老神仙的叮嘱，不敢奢求从龙之功，不仅他自己不琢磨这事儿了，还劝了自家阿玛。至于阿玛听进去没他就不知道了。
康熙身边伺候的太监们自然也都注意到了此事，这些小太监大多与胤礽关系更熟，毕竟从前出入乾清宫的是胤禔和胤礽，胤禔脾气不好，对下人也是呼来喝去的，胤礽比起他来，态度就温和的多，为人也大方。
听闻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关系极好，三阿哥、四阿哥都抢着和五阿哥一块儿办差。现在三人年纪小倒还罢了，再过几年，三人关系这么好，互相扶持，或者三阿哥、四阿哥联手扶持五阿哥，定会对太子造成威胁。
不如趁着三位阿哥年纪还小，让他们彼此产生嫌隙，免得他们以后给太子爷添堵。
几个小太监私下商议一番，一个叫顺喜的小太监最是机灵，几人便派他去办此事。
这次随行的官员很多，除了理藩院、礼部的官员外，工部也来了不少人，康熙让他们一路上顺便测量道路长度，到时候铺水泥路兴许用得上。
因为人多，行进速度就快不起来。而且出塞后天气越来越冷，天大亮了才出发，下午未时左右就扎营休整。
胤祉、胤禛在车里读一会儿书就觉得手脚冰凉，正想让人弄点热茶来喝，就听外面一个小太监道：“两位阿哥爷，奴才送姜茶来了。”
胤祉赶紧让车夫停车，叫这名小太监上来。
顺喜一上车，就故意道：“呀，两位阿哥爷的车上这么冷！”
胤禛道：“草原上就是这样，风大。”
顺喜笑道：“怪不得五阿哥在万岁爷的马车上呆着不回来呢，那边已经换上厚厚的棉帘子了。”
他说完小心翼翼地瞄一眼两位小阿哥的脸色，果见三阿哥不悦地哼了声。
四阿哥也嘟囔了句，“就是，老五过去好半天了，还不回来。”
“那不用给老五留姜茶了。”三阿哥道。
四阿哥点头。
这事儿得慢慢来，顺喜倒完茶就下了马车。
康熙的马车内确实挺暖和，但胤祺是个怕热的，加上昨晚额娘非要他加衣服，他给康熙讲完昨天看的话本内容，就说要回自己的马车上。
“你去陪你额娘说说话吧。她一个人怪无聊的。”康熙道，他知道宜妃不是个安静性子，路上估计挺无聊。
胤祺领命，就跑去找自家额娘了。这才耽搁了一会儿才回皇子们的马车上。
胤祺还带来了两件厚衣服，“三哥、四哥，额娘让人从行李中找出来的，额娘说今儿风大，让你们赶紧把这衣服穿上。”
胤祉、胤禛俩人虽然不是第一回 随驾了，但身边的太监不细心，他俩也不大会照顾自己。没想到宜妃还能想到他俩，一边道谢一边套上衣服。
胤祉、胤禛都知道胤祺去找康熙做什么了，因为胤祺读完话本子，是先给他们分享的。
今儿胤祺给康熙讲的是男子家暴妻子，被女儿告上法庭的故事。康熙听了很是唏嘘，只能说后世的律法真是面面俱到。
“我刚还在和三哥讨论这故事，若这律法放在大清，八成的满洲勋贵、蒙古王公都得蹲大牢。”
胤祺点头，“刚汗阿玛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好在咱们满人姑奶奶厉害，被打了基本都会还手。”
胤祉道：“但我觉得还是该有这样的律法。”他最看不上那些在外面不痛快就回家打女人的人。
胤禛道：“咱们大清律法要改的地方还多呢，首先一条……”他说着叹了口气。
胤祺就道：“首先一条旗人犯法该与民人同罪。”
胤禛一愣，笑起来，“果然，五弟也这么想。”
胤祉道：“我也这么想，咱仨一起写个折子吧。”
第112章
修改律法可不是小事儿, 一不小心就容易引起旗人的不满。而且康熙那还压着一件允许满汉通婚的政令一直没发呢。
胤祺也不知道汗阿玛在等什么样的机会。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上奏此事的好时候，就劝哥哥们道：“修改律法并非小事，要有充分的理由说服汗阿玛和朝臣才行。如今北边准噶尔虎视眈眈, 南边上个月才经历了叛乱，就算咱们着急上奏，汗阿玛也会先把折子压下来的。”
武昌的夏逢龙聚集湖南、湖北被裁的士兵造反，占领武昌及周边几城, 朝廷派兵镇压, 上个月才平了此事。
胤祺上回问康熙什么时候下令允许满汉通婚，康熙就说等朝廷安定一些再说。
胤祉、胤禛一愣，他们没想到老五已经会审时度势了。胤禛竟有几分欣慰，笑道，“五弟说的对，再等等吧, 这段时间我们可以找刑部官员收集一些旗人杀人放火胡作非为的案子, 作为说服汗阿玛和朝臣的论据。”
胤祉点头, 他又不禁叹气, “朝堂上的事情真麻烦。比解算学题目难多了。”
胤祺点着脑袋道：“都难都难。可汗阿玛既会处理朝政，又会解算学题目，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胤祉、胤禛闻言一个劲点头, 三个小少年对阿玛打心底里崇敬。
康熙刚登基那几年确实也战战兢兢草木皆兵的, 前两年他已愈发觉得游刃有余，直到胤祺的那一本本书出现后，他才又有了几分危机感。
简单的政务太子都帮着处理了, 送到康熙这儿的要么是内大臣的密折, 要么是军国大事。另外，康熙还收到一封来自藏地的密信。
经那几个去学佛的小喇嘛探听, 罗桑嘉措真的已经圆寂了。为了掩人耳目，桑结嘉措还找了个长得像的人冒充。
不过，这些小喇嘛心中已有怀疑，又收买了桑结嘉措身边的人，便发现许多疑点。同时，桑结嘉措甚至已经偷偷找到了转世灵童。
康熙虽已有心理准备，看到这封密信还是气得不行。桑结嘉措这是欺君之罪，要不是他现在腾不出手，定要率军入藏讨伐他。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这事儿根本用不着清廷动手。佛教的事儿，让喇嘛们自己解决。
这次会盟，康熙打算进行阅兵，震慑一下蒙古王公们。他这边带了四千人，胤禔那边带四千人。康熙提前给胤禔写了信，让他这段时间多多操练骑兵，不能在蒙古王公面前丢人。
御驾到达多伦诺尔时，胤禔带着四千骑兵已经在那扎营了。不少蒙古王公也已到场。
胤祉、胤禛、胤祺见了胤禔，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立刻扑上去，胤祉、胤禛一人一边搂住胤禔的胳膊，胤祺跑得慢了两步，索性直接跳起来抱住胤禔脖子。
大半年没见，胤禔又长高了，肩膀也宽了。
“大哥，你怎么黑成这样？”胤祉上下打量胤禔。
胤禔咬牙，“半年没见，老三还是这么不会说话啊！”
胤祉：“我说的是实话啊，你这么黑大嫂肯，肯定嫌弃。”
胤禔：……刚见面，要忍住，不能揍弟弟！
胤祺哈哈笑起来，“没事儿没事儿，黑了好，黑了显得牙白。”他说着又要去看胤禔胳膊上的伤。
康熙那边正召见蒙古王公，想叫儿子们去炫耀一下，却见四个臭小子凑在一块。刚刚还颇有几分将军模样的胤禔，此时又恢复了吊儿郎当，跟弟弟们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几个和康熙相熟的蒙古贵族就笑着夸起皇子们兄弟情深。
康熙听得很高兴，让人把四个孩子叫过来，对喀尔喀部的三位汗王道：“老大你们都熟了，这孩子是个急性子，也是个热心肠，知道你们喀尔喀部有难，自告奋勇愿意带兵支援。”
胤禔嘴唇动了动，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吧，他一开始是想去俄罗斯出使的啊！
土谢图汗和哲布尊丹巴对胤禔是心服口服，感恩戴德。明知朝廷派他来帮助喀尔喀是以喀尔喀归降为条件的，但胤禔的英勇和仗义也确实让他们佩服，闻言立刻用蒙语叽里咕噜地把胤禔夸了一番。
胤禔被夸了也不知道谦虚的，还挺得意。不过他确实有得意的资本，要没他和索相带兵赶到，喀尔喀部这帮废物连戈洛文带的那几千人都打不过，更别说跟噶尔丹打了。
土谢图汗这兄弟俩也真是没点儿自知之明，自己就那点本事，还动不动跑札萨克部挑衅。要不是他们先挑衅，和噶尔丹联手的札萨克部也不会反击了。
这回会盟的第一件事，就是调解喀尔喀三部之间的矛盾，让土谢图汗给札萨克图汗道歉。
土谢图汗心中不忿，却也只能先把和札萨克部的矛盾丢到一边，毕竟如今喀尔喀三部都要在清廷的羽翼下生存，他们若还像从前一样内斗，清廷立刻撤兵不管，准噶尔再打过来，整个喀尔喀部都得遭殃。
喀尔喀三部的汗王和贵族们这次都到了，科尔沁四十九旗的王公台吉也都来了。胤禛、胤祺他们又见到了巴林部的乌尔衮。
胤祉他们就凑过去找乌尔衮说话，大概是因为这人很有可能成为自己姐夫的缘故，胤祉看乌尔衮格外挑剔，怎么也长这么黑，还有俩红脸蛋，比上次丑了。
乌尔衮一见皇子们就紧张，老老实实地上前行礼。胤祉瞥他，“上回让你造蒸汽机车，你造出来了吗？”
胤祉明明比乌尔衮矮了大半个头，气势却很足。胤禛、胤祺在旁看得一愣一愣，三哥什么时候这么有皇子威仪了？
乌尔衮露出一个憨笑，“快了快了。”
胤祺惊讶，“你真的在研究蒸汽机车啊？”
乌尔衮点头，明明长得高大壮实，表情却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战战兢兢。
胤祉皱眉，“我怎么不信你能发明出蒸汽机车。”
胤祺也觉得不大可能，“工部和造办处那边研究了也有大半年，一点儿消息没有。”
乌尔衮挠头，“制造蒸汽机确实有点难，我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功。”
胤祉翻了个白眼，“那刚才还说什么快了，真真真能吹牛。”他说完转身就走了。
胤禛也觉得这个乌尔衮不大机灵的样子，配不上二格格。
胤祺则是拍了拍乌尔衮的肩膀，“你若是能造出蒸汽机车，汗阿玛有重赏。”
乌尔衮不想要别的重赏，他就想见见二格格，当不当额驸都没关系。他只想看看能写出《力学略书》的是怎样的女子。
乌尔衮的祖母巴林淑慧公主也来了，老人家年纪大了，到了多伦诺尔大部分时间都在帐殿内休息，宜妃就陪着老人家说话。
巴林淑惠公主是老祖宗的亲女儿，康熙的亲姑姑，每年都会回京城省亲的，去年巴林部的水草不丰，康熙让人送了不少东西过去，还专门让人把她接到京城来，陪老祖宗住了几日。
因此，淑惠公主对宫里的几位高位份妃嫔还是挺熟的，宜妃又是个能说会道的，逗得老人家挺高兴。
老人家就跟宜妃说起自己的孙儿乌尔衮，“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对造车感兴趣，天天就围着几辆马车打转，后来又开始烧煤，有一回差点把草场点了。快二十岁的孩子了，一点儿不叫人省心。”
“十几岁的男孩子就是喜欢这些。”宜妃道：“等成家后就好了。”
淑慧公主叹息道：“说到成亲我最发愁了，不瞒你说，我本想让他尚公主，他比荣宪稍长几岁，可以照顾她。可他现在这样，我都不好跟皇上开这个口。”
荣宪公主的事儿宜妃不能插手，只好说：“万岁爷说了，早婚早育不好，以后公主阿哥都十五岁以后再说亲，十七岁后成亲，荣宪公主年纪还小，过两年再说吧。”
淑惠公主看向宜妃，“皇上没和你提荣宪公主的婚事？”
宜妃摇头，“只说这回要把纯禧公主和般迪台吉的婚事定下来。”
淑惠公主点点头。
晚上，康熙回到就寝的帐殿，宜妃过来伺候。康熙就问她，“姑母跟你提荣宪的婚事了？”
宜妃一愣，笑道：“万岁爷真是料事如神。”
“她怎么说的？”康熙问。
宜妃就如实把淑惠公主的话转述给康熙，事关二格格的婚事，她是一点都不敢添油加醋。
康熙听完，淡淡勾了勾嘴角，“说的好听。”
宜妃不解地歪歪头。
康熙就跟她解释，“姑母去年还一直催着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来，自从荣宪掌管女学，她就不提这事儿了。大概是有点嫌弃荣宪抛头露面。”
宜妃皱了皱眉，许多人家允许自己女儿知书识礼，甚至学个安身立命的本事。但娶媳妇还是希望娶个贤良淑德，把心思放在内宅事务上的。
淑惠公主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毕竟二格格这样又开讲座、又办女学，整天琢磨些奇奇怪怪学问的女子，指望她婚后能把心思全放在相夫教子上实在有点难。
康熙顿了顿又皱眉，“你刚说乌尔衮想造车？”
宜妃点头。
康熙若有所思，怀疑有人跟他说了什么。
次日抽空叫乌尔衮过来一问，才知道是胤祉他们让他造蒸汽机车，这实诚孩子还真听进去了，这一年来一直在研究。
乌尔衮读书不算多，《力学略书》他一开始都读的云里雾里，但这小子愣是坚持下来了。
康熙原本对和巴林部的婚事也就无可无不可，老祖宗说好，他就先答应着。乌尔衮这孩子才学也不是特别出众，又不大会来事，老老实实的。康熙对他印象也就那样，配二格格稍微差了点儿。
但此时看着面前仍有些局促的少年，康熙却希望这婚事能成，就不知道二格格乐不乐意了。
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康熙疼女儿，还是希望她点了头再把事情敲定下来。只鼓励了乌尔衮几句，让他继续研究，若真造出蒸汽机车，朝廷有重赏。
调解好喀尔喀部的矛盾后，接下来几日康熙就开始封赏喀尔喀三部的汗王台吉。
胤禔全程都在康熙身侧，晚上康熙宴请蒙古王公，他也一直在旁。
康熙担心蒙古王公们误会，以为自己如今重视直郡王，忽视太子，特意也在宴请蒙古王公时夸起胤礽，说他如今行事越发稳重，自己才放心让他监国。
胤祉、胤禛、胤祺他们坐在另一桌，还有几名科尔沁的世子台吉。
胤祉、胤祺特意带了不少《济民月刊》和《文学月刊》人手一本送给这些人，就有人笑着说道：“般迪哥哥早就给我们寄了这些期刊，我们都已经读过了。”
胤祺一愣，看向另一桌的般迪，“他可从没和我们提过。”
几个小台吉纷纷道：“般迪仔细读过期刊上的文章，担心我们不认识汉字，有的地方还做了注解。”
“哇，般迪也太好了。”胤祺又惊喜又感动，他为期刊做了这么多宣传，竟从没跟自己和三哥邀过功。
小台吉们对期刊上的文章都是如数家珍，尤其几篇《御制膳食指南》，他们不仅读了，还讲给家里人。
“就是我们这里没那么多水果蔬菜可以吃。”有人道：“偶尔从晋商那边买来些果脯之类的，也齁甜齁甜。”
“好在这边可以种番茄，今年夏天我们吃了不少番茄呢。”
“还有辣椒，我们家厨子做了辣酱。”
胤祺就好奇，“什么样的辣酱，好吃吗？”
那人立刻说回去就送一些到京城。
胤禛微微皱眉，不过只是点儿辣酱，他也就没阻拦。
大人们有正事商议，胤祺就拉着几个十几岁的台吉玩你画我猜等游戏。
大家都是第一次听说这游戏，很是新鲜，热闹得很。
玩过你画我猜，胤祺又提出“真心话大冒险”的玩儿法。
喀尔喀部的年轻台吉敦多布多尔济也被胤祺他们拉来一起玩儿。这次会盟中，喀尔喀部诸人的心情是最复杂的，连向来不可一世的土谢图汗和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都表现得有些拘谨，更不用说他们的后辈，一个个老实的跟鹌鹑似的。
而且喀尔喀部的大多数台吉之前都没见过皇室成员，和科尔沁的王公贵族们也格格不入。敦多布多尔济没想到自己会被皇子们叫过来一起玩儿，有些忐忑。
偏偏他石头剪刀布输了，要选择真心话大冒险。
他哪儿敢冒险，就说选“真心话”。
刚跟他石头剪刀布的小台吉就问：“世子有喜欢的姑娘吗？”
敦多布多尔济的父亲噶勒丹多尔济刚被封为札萨克多罗郡王，他是长子，以后应该是要袭爵的。
在土谢图汗部他的地位也不低了，这个年纪有个喜欢的姑娘倒也不奇怪。
谁知敦多布多尔济闻言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一个劲儿摇头，“没有没有。”
大家都被他这反应逗笑，还有人说他肯定是有喜欢的姑娘才这么害羞。
胤禛曲指敲敲桌面，示意众人不要开这些玩笑，继续玩游戏。
不知为何，大家都有点怕四阿哥，这小子年纪不大，看着也挺清瘦，但说话做事一板一眼，像个大人似的跟他们唠叨规矩，他们下意识的就收敛了。
按说皇子们都应该是这样，但三阿哥、五阿哥都没什么架子。三阿哥文绉绉的，喜欢说些他们听不懂的话题，五阿哥嘻嘻哈哈的比他们还能闹。只有四阿哥随时提醒着他们，这是在会盟上，博格达汗就在旁边，你们都规矩着点儿。
康熙封赏完喀尔喀部，才进行阅兵。胤禔果然没让康熙失望。他带的这四千骑兵精神面貌比京旗更好，队伍听从指挥，反应迅速，使用火铳更是十分熟练。
京城的骑兵也不差，毕竟康熙挑的是最拿得出手的精锐。
土谢图汗等人听到火铳声就想起那些手拿火器的老毛子和准噶尔军队，本能地有点害怕。不过一想到这些手拿火铳的军队是保护他们喀尔喀的，心里又松口气。
阅兵结束后，康熙还亲自弯弓射箭，他的骑射功夫每年都要在蒙古王公面前展示一番，蒙古王公仍是赞叹不已。如今胤禔青出于蓝。
要换做胤礽，他就算骑射功夫比康熙强，也会特意收敛一点。但胤禔不会，他该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搞得康熙有些尴尬，不过想想胤禔这两年要留在外藩蒙古震慑喀尔喀部，又觉得自己被儿子超过也没什么了。
胤祉、胤禛、胤祺三个小的也表现了一番，胤祉看着文弱，却是百发百中，哪怕移动靶子他也能轻易射中。
蒙古王公都看呆了，三阿哥今年才十一岁，骑射功夫就如此了得，等他像直郡王一样大时，岂不是比直郡王还要强了？
博格达汗的儿子们果然个个不凡。
好在，接下来的两位阿哥就正常许多，起码有失手的时候了。但要跟自家的孩子比，还是强不少的。
偏偏皇子们不仅弓马骑射个顶个的优秀，还都学问渊博。晚上，康熙在帐殿中宴请各部的郡王时，就让胤祉给众人讲了段《礼记》，胤禛则直接和哲布尊丹巴讨论起黄教教义。
康熙也是才知道老四自个儿读了不少佛教的书，不过这孩子并没有像老祖宗、太后她们那样吃斋念佛，只是对教义十分了解。
胤祺则给众人介绍起世界上的大洲大洋，他一边说还一边找了个树枝，在地上画起大洲大洋的大概轮廓。
康熙意外地挑挑眉，老五什么时候多得这技能。
不料，胤祉、胤禛也会，还上去补充。
蒙古王公们叹为观止，皇子们真是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啊？
对于大多数蒙古王公来说，他们顶多知道自家草场在哪儿，到京城的路怎么走，连江南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更别说什么亚细亚、欧罗巴了。
蒙古王公听得一愣一愣，胤祉就在旁边补充，意思是你们蒙古的老祖宗成吉思汗就曾打到欧洲，只是后来全都丢掉了。
众人：……
康熙等他说完了才假意呵斥他，“胤祉！”
胤祉见蒙古王公们脸色尴尬，汗阿玛也板着脸，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于是赶紧闭嘴。
胤禔、胤禛、胤祺则在一旁偷笑。康熙瞥了眼仨儿子，示意他们管理好表情。
连着两天宴请王公们，胤禔都没少喝酒。胤祉他们也不好劝，毕竟康熙不大喝酒，剩下的就要胤禔代他喝。
这天晚上胤禔又喝多了，康熙见他眼神发直，就吩咐胤禛、胤祺扶他回帐休息。
胤禛、胤祺也不用真上去扶，有小太监扶着，胤禛、胤祺就跟在身后。
胤禔前半程还嚷嚷着自己没醉，走到一半，瞧见一个蒙古姑娘路过，脚步突然顿住，“诶？你们大嫂也来了？”说着就要挣脱小太监的手，上去拦人。
胤禛、胤祺赶紧跑到前面试图挡住胤禔的目光，殊不知俩小少年根本挡不住，胤禔还在那儿张望。
“大哥，你看错啦，大嫂没来，大嫂在宫里等你呢。”胤祺忙道。
胤祺也道：“大嫂可挂念你了，说让你少喝点儿酒。”
胤禛有点担心大哥酒后乱性，正准备再劝两句，谁知胤禔突然嗷的一嗓子哭了起来，“福晋……我想福晋……”
胤禛：……
胤祺：……
“大阿哥哭了一路，四阿哥、五阿哥怎么劝都劝不住。”
去送胤禔的小太监回来复命，把刚才的事情讲给康熙。
康熙快被这儿子气死了，白天给他长脸，晚上就给他丢人！
宜妃就劝道：“蒙古王公们听说此事，不但不会笑话大阿哥，反而会说大阿哥有情有义，是个真性情的人呢。”
康熙哼了声，“堂堂七尺男儿，还是皇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再说察珲多尔济下午还说想把女儿嫁给老大做侧福晋呢，俩人年纪相当，朕都差点答应了。”
喀尔喀部本来是希望能尚主的，但康熙现在不着急嫁女儿，大格格的婚事基本算定了，二格格的额驸也有了眉目，三格格、四格格都还没到说亲的年纪。康熙就说过两年再说。
喀尔喀部只能退而求其次，想送个姑娘嫁入皇室。
太子肯定是不能娶蒙古媳妇的，年纪也不到。只有胤禔在适婚年龄，既然胤禔要震慑外藩蒙古，娶个蒙古的侧福晋好像也挺合适。
可晚上胤禔这么一闹，有眼色的都知道大阿哥和大福晋夫妻情深，没人敢提这事儿了。
胤禔第二日才知道喀尔喀的打算，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我昨晚丢脸丢的值了。”
康熙白他一眼，胤禔嘿嘿笑。
胤祉、胤禛、胤祺也替大嫂松了口气，这么早就定下侧福晋，大嫂也太可怜了。
康熙对胤禔道：“你既然这么想念福晋，怎么一封家书也没有。”
胤禔挠头，“太忙，就忘了，而且也不知道写什么。”
胤祺道：“就写写你在这边过的怎么样啊？”
“再问候问候大嫂的身体和心情。”胤禛补充。
康熙瞥了眼他俩，“这是你们该掺和的事儿吗？”
他说完又催胤禔去写家信，不但要给大福晋写，也要给太皇太后、太后和惠妃写。
最后一天，胤祉他们在草原上围猎，胤禔就待帐篷里写信。
不写是不写，这一写就收不住了。康熙摸着厚厚的三封信，这才满意。
回程前一晚，康熙拉着胤禔交代接下来的策略，噶尔丹一时半会恐怕追不回策妄阿拉布坦，他缓口气估计还会掉头来打喀尔喀，估计也就是接下来两三年的事情。胤禔一定不能掉以轻心，还得随时提醒喀尔喀三部，☆仙☆女☆整☆理☆防止他们内斗。
若他们内斗，噶尔丹很有可能趁虚而入。
另外，还得防着札萨克部又和准噶尔勾结。
胤禔一一记下，他这段时间把喀尔喀三部的矛盾弄的们请，说白了都是一帮欺软怕硬的。“就怕准噶尔来了，他们只知道跑。”
康熙就把罗桑嘉措已经圆寂的事情告诉胤禔，“若准噶尔来了，他们全指望朝廷帮他们打，你就把这消息告诉哲布尊丹巴，说是噶尔丹和桑结嘉措合起伙来骗人。”
藏传佛教有四大活佛，□□和□□在西藏，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和章嘉呼图克图在蒙古。如今的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是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的弟弟罗桑丹贝坚赞，也是五世□□罗桑嘉措的弟子。
他若知道达来已圆寂多年，藏地那边却秘不发丧，必然不悦。更不会允许桑结嘉措以达来的名义支持噶尔丹，也就是他的师兄。
只要罗桑丹贝坚赞咽不下这口气，整个喀尔喀部就会听他的，竭力抵抗噶尔丹。
胤禔人都傻了，拍着桌子就开始骂桑结嘉措。被康熙一个眼神制止住。
“时机不到，不要说。否则蒙古和藏地乱成一团，咱们就控制不了了。”
胤禔郑重点头，装着这么大一个秘密，胤禔只觉整个人都稳重了。
次日御驾回京，蒙古王公一起送行。
胤祉、胤禛、胤祺则眼泪汪汪地围着胤禔。
胤禔挨个摸摸头，“行了行了，别哭哭啼啼的，我明年灭了噶尔丹就回去。”
哪怕三人都知道不会这么快，还是一个劲儿点头，说着“明年见”。
康熙催了，胤祉他们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
御驾走出一段，康熙让梁九功去皇子们的马车上看看他们还哭不哭。
梁九功回来道：“三阿哥、四阿哥都不哭了，正读书呢。五阿哥还在抹眼泪儿，奴才劝了几句，也没劝好。”
康熙无奈地皱皱眉，“去把老五叫过来。”
胤祺听说汗阿玛叫他，抹抹眼泪赶紧过来了，康熙见他脸上还有泪痕，就让人弄来热水，给他擦脸。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爱哭，丢不丢人。”康熙不耐烦，“赶紧擦把脸喝口水，给朕讲话本。”
胤祺吸吸鼻子，给康熙讲这段时间他看的几个案子。会盟这几日，他白天到处疯跑，吃吃喝喝，晚上回到帐篷倒头就睡，来时路上的话本仍没看完，只看了两个案子。
给康熙讲完后，胤祺就没故事可说了。
康熙也不着急打发他回去，只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聊天。
另一辆车上，小太监顺喜又殷勤地来给两位阿哥爷烧暖炉。
回京的路上愈发冷了，一直坐着手脚容易冻得僵硬，放个小暖炉稍微好点儿。
“万岁爷真疼五阿哥，听梁公公说五阿哥还在哭，就立刻把他叫过去安慰。”
胤祉：“叫去的正好，免得老五在旁边抽抽噎噎的，听得我也想哭。”仨小孩不仅舍不得大哥，也舍不得新认识的小伙伴们，每次别离都挺让人难过。
“这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顺喜道：“两位阿哥爷懂事稳重，不让万岁爷操心……”
“你什么意思？”胤禛闻言，抬眼瞥向这小太监，“你是说五阿哥不懂事？”
“奴才不敢，奴才没这么说。”顺喜立刻低头道：“奴才只是替两位阿哥爷不平。”
胤禛端着茶，冷冷扫了眼这小太监。
胤祉皱眉，“你谁啊，哪儿的奴才，爷都不认识你，你就替我们不平？”
“奴才顺喜儿。”顺喜说着便打了自己俩嘴巴，“是奴才多嘴了。”
胤祉摆手，撵他下车。却被胤禛拦住，“你这小奴才怪机灵的，爷想把你要到身边伺候，走，跟我去见汗阿玛。”
顺喜愣住，这效果好像好过头了。
胤祉也皱起眉，“老四，这奴才话多，不老实，你别要。”
胤禛冷笑一声，没搭理他，跳下马车，“这么好的奴才，得让汗阿玛知道。”
第113章
胤祺和康熙正在马车里讨论办图书馆的事儿, 就听胤禛的声音在外响起，“汗阿玛，儿子有话和您说。”
康熙皱眉, “老四这是怎么了？都等不及奴才通传。”他立刻掀起车帘，胤禛立刻跳上马车，身后还跟着个耷拉着脑袋的小太监。
胤禛回头对那太监道：“你也上来。”
康熙眯眼，“这不是顺喜吗？他怎么得罪你了？”
顺喜是负责茶水的小太监, 康熙平日点茶就会叫他。对他有点印象。
胤禛哼了声, “这奴才居心叵测，试图挑拨皇子之间的感情。须得严惩。”
胤祺正好奇听着，闻言瞪圆眼睛，“他说什么了？”
康熙让顺喜上车，又吩咐队伍继续前行，这才放下车帘, 看向胤禛, “这奴才说什么了？”
胤禛把顺喜两次来他和胤祉面前献殷勤的事儿说了, 连顺喜跟他们说的话都一字不差地重复给康熙听, 他越说越气，康熙和胤祺还没怎样，自己先被气哭了。
他一直都觉得兄弟们就算有野心, 也是懂孝悌, 知分寸的人，绝不会为了个皇位争得跟乌眼鸡一样。但他逐渐发现，就算他们不争, 别人也会怂恿他们争, 要不是自己和三哥都是知道内情的，被这么挑唆, 还真有可能觉得汗阿玛偏心。
上到外朝那些官员，下到宫里的太监嬷嬷宫女，为了自己的前程，就来忽悠小主子们。皇家的亲情本就不那么牢靠，权利的诱惑再加上这些人的挑唆，那些心性不坚定的人很可能就被利用了。
想到《大义觉迷录》里大哥、二哥、八弟、九弟、十四弟的下场。胤禛越哭越难过，小身板不住颤抖。“这些奴才就是见不得我们兄弟关系好，也看不得汗阿玛对老五好……呜呜……”
康熙：……老四怎么这么大气性，“行了行了，别哭了。为个奴才不值当。”
胤祺也掏出手帕上去给四哥擦眼泪，“四哥别哭啦，咱仨关系好，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离间咱们的。”他说着又瞪一眼已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顺喜，“你好讨厌哦，我又没得罪你。”
康熙原本很生气，但听胤祺奶凶奶凶本文唯·一更新疼·训群搜索8一48①⒍96⒊的在那训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胤禛：“汗阿玛你为什么还笑？”要不是因为这小太监是乾清宫的人，他早冲上去揍人了。
康熙忍笑，把胤禛拽过来，“老四啊，十岁了，一生气就哭可还行？”
胤禛心说汗阿玛不懂自己伤心的点，但他也知道自己当着汗阿玛的面哭成这样有点丢人，随便用帕子擦眼泪。
胤祺就坐到康熙另一边，“汗阿玛，这奴才为什么要这样啊？我和三哥、四哥关系不好，他很高兴吗？”
顺喜可不敢说自己是为什么要这么做，闻言只一个劲儿磕头，“奴才只是想在三阿哥、四阿哥跟前卖个好，一时糊涂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胤禛正擦眼泪，闻言指着那奴才骂道：“放屁！照你这么说，你应该巴结老五，跑我和三哥跟前露脸有什么意思？你把我们当傻子就算了，当着汗阿玛的面，还不说实话……”
康熙赶紧打断胤禛：“……哎哎哎，老四，小小年纪怎么学会说脏话了？”
胤禛一愣，“我，我刚说什么了？”
胤祺：“四哥，你刚说‘放屁’。”
胤禛忙起身请罪，“汗阿玛，儿子错了，儿子下次不敢了。”
康熙快被这俩小子逗死了，笑了半晌。
顺喜见万岁爷不着急处置自己，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刚松半口气就听康熙问胤禛，“老四，你说说，这奴才为何要离间你们三个的关系？”
“老五经常出入乾清宫，得汗阿玛关注，碍了某些人的眼……”胤禛脱口而出，说到这儿突然顿住。
小少年身子一僵，恍然意识到自己又鲁莽了。
顺喜背后的人不希望老五太出头，定然是因为老五威胁到了某些人的利益。老五能威胁谁呢？大哥如今在草原上，靠军功立足，他们三个小孩肯定威胁不到大哥。老七、老八这些小的应该还没这个心思，他们的额娘也没这个本事买通乾清宫的人。那答案呼之欲出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汗阿玛会不会怀疑自己是故意来告二哥的状。
见胤禛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康熙终于收了笑意。
胤祺还没反应过来，问顺喜，“谁让你这么干的？指使你的人和我有仇吗？”
顺喜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想帮太子爷没帮成，却有可能连累太子爷，只好道：“没有人指使奴才，奴才就是单纯看不惯五阿哥，您什么本事没有，三阿哥、四阿哥都要围着你转。”
胤祺：“……”
胤祺委屈死了，“什么叫三哥、四哥围着我转？我们那不是一起办差吗？”
胤禛赶紧改口：“你一个奴才，哪儿来的脸看不惯主子？”
胤祺：“就是，我又没惹你，真是奇怪。汗阿玛就是不对我好，也轮不到你啊！”他说着就转头冲着康熙和胤禛笑，“还好汗阿玛和三哥、四哥都喜欢我，气死他！”
康熙：……
这小子是完全没想到点子上啊！
顺喜一听五阿哥还真信了，就继续道：“而且五阿哥还很小气，奴才们每次给您端茶倒水，您一点赏都没有。上回奴才给您上了香橼红茶，您嫌太烫，还跟万岁爷抱怨。”
还真有这么回事，胤祺无语半晌，“茶太烫了我还不能说？”这些奴才也太欺负人了吧？“而且端茶不是你应该做的吗？你又没做职责外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给你赏？”
他说着就问康熙，“汗阿玛，是只有我一个人不给吗？大哥、二哥都会给他们赏赐？”
康熙哼了声，“你二哥挺大方，经常给。”
这话是回答胤祺的，康熙的目光却落在顺喜身上，果然见他紧张地缩了下肩膀。
康熙心下冷笑，老二没白大方，这些奴才已经知道帮着他办事了。只可惜这些奴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而害了老二。
至于说此事是老二指使，康熙则不怎么信。老五最近经常出入乾清宫，老二心中有疑虑，甚至有不满，康熙都能理解。但老二他自己有自己的骄傲，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更不会派个乾清宫的奴才去办这事儿。
可正因如此，康熙才更生气。老二还没开口，就凭借点从前的小恩小惠，让乾清宫的奴才替他办事了。
这帮奴才对老二还是真是忠心啊，堪比索额图了。
康熙沉默下来，胤禛紧张的绷紧小脸，这件事应该不是二哥指使的，毕竟二哥都没随行，自然无法预料路途中的情形，写信也不大可能。这法子太冒险了。
自己一气之下又捅了大篓子，胤禛有点懊恼。他想了想，还是凑到汗阿玛耳边道：“汗阿玛，儿子觉得是这些奴才自作主张。”
胤祺见四哥跟汗阿玛说悄悄话，皱了皱眉，他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儿，但一时想不起来。
康熙“嗯”了声，对胤禛道：“你和老五先回去，这奴才让朕来审。”他顿了顿又道：“这事儿你办得不错，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奴才，就该直接带到朕这儿来。”
听康熙这么说，胤禛稍微松了口气。起身和胤祺一起告退。
胤禛和胤祺回到他们的马车上，胤禔立刻问：“怎么去这么久？汗阿玛怎么说？”
他本想着没什么事儿，不过是个多话的奴才。但听胤禛和那奴才走后，他越想越不对，总觉得胤禛最后那话阴阳怪气的。
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老四是去告状了。
他想追过去看看，但队伍已经继续前行了。他就没过去，而且自己也不会说话，去了可能还添乱。
谁料老四这一去半天不回来，胤祉有点着急，思绪乱糟糟的，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胤禛、胤祺回来了。
胤禛还没开口解释，胤祺就已经抱怨起来，“真的是，竟然嫌我小气，没给他赏赐，就跑到背后来跟你们说我坏话。”
胤祉：？？？
胤禛想了想，索性也不解释了。只是安抚地拍了拍胤祺的肩膀，“放心吧，我和三哥都知道你为什么去找汗阿玛，无论谁来挑拨，我们都不会多想的。”
胤祉点头，“就是，你不就是去给汗阿玛讲话本了吗？那些故事我们早都听过了啊！”
胤祺嘿嘿笑起来，“就是就是。”
胤禛闻言则皱了皱眉，“我和三哥知道，换做其他不知情的兄弟，这些奴才的小计量还真有可能成功。”
胤祉道：“你是说老七老八？老九、老十那么小，应该不懂吧。”
胤禛摇头，“越是年纪小，越容易被别人的话影响。就像六妹妹、七妹妹那样，嬷嬷说汗阿玛不喜欢胖妞，她们就信了。”
“可老五找汗阿玛的理由又不能告诉他们。”胤祉头疼。
胤祺道：“估计这事儿以后不会发生了，毕竟不是所有奴才都会因为这点小事记恨主子。”他胤小祺才没有那么招人烦呢，这个顺喜讨厌他，一定是个例外。
胤祉皱眉，“我感觉他就是故意找你茬。”他顿了顿，一拍大腿，“他会不会是受人指使？”
胤禛心说您反应可真快啊，才想到这一层。
胤祺摇头，“他说不是，就是记恨我。而且谁会指使他做这种事呢？咱仨关系好碍着谁了吗？”
胤祉凝眉思索半晌，“会不会是……二哥？”
胤祺立刻否认，“不可能，二哥又不知道我在路上经常找汗阿玛。再说了，咱仨关系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自从胤祺去尚书房念书，他和三哥、四哥就是接触最多的。二哥又不是才知道。
“可上回就因为我们帮你，二哥才动手打我的。”胤祉到现在都记着二哥那突如其来的一拳。
胤祺愣住，他求助地看向胤禛。
胤禛摇头，“不是二哥，是那几个奴才想讨好二哥，以为这样可以帮二哥除掉一个威胁。就自作主张了。”
“威胁？”胤祺指指自己，“他们觉得我威胁到二哥了？”
胤禛道：“你一个人可能还好，但咱们三个，再加上因为你受重视，反对二哥的人会逐渐往你这边靠。”比如之前的隆科多。
胤祺呆了呆，“反对二哥的不是应该去支持大哥吗？我才九岁诶。”
胤禛叹了口气，“所以别搭理这些人。”
“他们知道我找汗阿玛的原因后肯定会失望的。”胤祺道，他要是没事就去找汗阿玛，汗阿玛才不会搭理他呢。这不是因为系统，他和汗阿玛的交流才多起来吗？
胤祉道：“要不把这事儿告诉兄弟们得了，省的大家以后胡思乱想，再被有心人利用了。”
“大哥、二哥还好，就怕弟弟们说漏嘴。让大臣们知道，事情就麻烦了。”胤祺迟疑道：“我可不想被关进庙里去，而且若是朝臣们知道佛祖赐书是个骗局，朝廷的威望都要受影响。还有老祖宗和皇玛嬷那边也没法交代。”
胤禛点头，“多一个人就多一重危险，一定要瞒住。”
胤祉叹气，“真麻烦。”
胤祺也跟着叹气，“汗阿玛说等过两年就让二哥知道。”
胤祉皱眉，“他会帮你保守秘密吗？”他现在都不大相信二哥了，感觉二哥这人捉摸不透。
“会吧，毕竟这系统对朝廷有帮助。二哥肯定也想要这些书的。”胤祺听汗阿玛说，二哥也在很认真地读神书。
“汗阿玛会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给二哥的。”胤禛道，二哥体会到了系统对朝廷带来的帮助，应该能接受。毕竟这江山以后是他的，他放着这么大的助力不用，那可太傻了。
回京的路上，康熙顺便去巡视了下沿途的城墙和草场，以及各地驻防的军队。
胤祉、胤禛、胤祺也跟着，多少能学到点儿东西。
因为胤祺最近总给康熙讲后世的案子，康熙就问了问各驻防旗兵有没有作奸犯科的。
各旗的佐领自然说没有，但一问下面人，就发现作奸犯科的事儿不少。尤其打架斗殴的事儿，时常发生。
胤祉、胤禛、胤祺他们一合计，回京后就开始写折子。
也用不着问刑部官员找例子了，这一路上的例子够写好几页纸，不过汗阿玛既然都知道了，他们就略写。
胤禛、胤祺想内容，胤祉来润色，三人配合默契，两三天就把折子写好了。胤禛的字好看，胤祉、胤祺就让他誊抄一份，然后一起呈给康熙。
三人去乾清宫时，大格格、二格格也在，康熙就随意把奏折放一边，等会儿再看。
他看向胤祉，“乌尔衮人怎么样，你和你二姐说了吗？”
胤祉道：“我说了，感觉他有点木讷，皮肤黝黑。”
康熙：……
康熙叫大格格、二格格过来，是说她俩的婚事，大格格年纪到了，没法再拖。般迪在御前做侍卫，她来乾清宫时也见过几面，虽没说过话，但见他身材挺拔、眼神清正，感觉还行。刚康熙提起，她就红着脸答应下来。
二格格却不想这么早定下亲事，女学才刚办起来，她可不想去草原。康熙就跟她说，乌尔衮以后不用袭爵，可以到京城来，而且那小伙子是个老实人，如今正琢磨蒸汽机车，和二格格也算志趣相投。打算叫乌尔衮到京城来，让二格格见一面。
二格格听胤祉形容了乌尔衮此人，感觉就是个普通的蒙古少年，实在生不出半分好感。
她正想再推两年，胤祉他们就来了。
康熙心说老三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又问胤禛，“老四，你说，乌尔衮那孩子是不是挺好的？”
胤禛道：“是个老实人，就是不善言辞。”
康熙：……老四察言观色的本事去哪儿了？
他只好道：“那行，今年过年的时候让他代表巴林部进京朝贺，你见见。”
“见一见可以，但我想十八岁以后再成亲。”二格格道。
康熙：“知道知道，十八岁成亲，提前两年不是也该定下人选了？你要看不上他，朕也好再相看别人。”
康熙又问了问女学的情况，听说已经有不少人等着报名参加明年的新班了。康熙就知道女学办得不错。打发大格格、二格格去忙。
二人告退后，康熙才拿起胤祉他们送来的折子读起来。
三个小少年仔细观察着汗阿玛的神色，见汗阿玛眉头越皱越紧，他们不免有点紧张。
康熙看完奏折，抬眼看向胤祺，“这主意是你出的？”
胤祉、胤禛立刻抢着道：“主意是儿子出的。”
胤祺慢半拍，“我们三个心有灵犀想得一样。”
康熙颔首，把奏折撕了。
“汗阿玛，我们写的不对也不能撕掉呀。”胤祺顿时不高兴起来，“或者等我们走了以后再撕。”
当着他们撕掉多伤人呐！
康熙把碎纸揉吧揉吧扔到一边，笑起来，“你们写得很好，但不能让人知道这折子是你们写的，这主意是你们出的。”
三人一愣，互相对视一眼。胤禛问道：“汗阿玛，您要推行新的律法吗？”
康熙点头。
“什么时候？是不是要等允许旗民通婚之后？”胤祺追问。
“就一起颁布吧，免得旗人闹两次。”康熙云淡风轻地说。
在颁布这两道政令之前，康熙先做了一点安排，那就是让宗人府和刑部送来了一些旗人犯罪的资料，打到杀人放火、强抢民女，小到打架斗殴、敲诈勒索。
康熙拿着厚厚一叠资料御门听政，提出这两条政令后，立刻有满人出来反对。比起旗民同罪、旗民通婚根本不算什么了。站出来的人都是反对旗民同罪的。
胤礽也就比朝臣们提前半个时辰知道此事，满洲勋贵不待见他，他也看这些狂妄跋扈的满人不顺眼，旗民同罪正好可以压压这些人的气焰，对各地治安也有好处，满汉矛盾也能稍微缓解。
至于旗民通婚，正遂了某些满人的意，他们一时半会还想不到这事儿的影响，不会出来反对。
康熙扫了一眼站在下面的满臣们，开始翻看手中的资料，“平郡王纳尔图，你小舅子前年打死了人，掏了几百两银子了事，怪不得你不答应旗民同罪呢。还有你兄长，朕只是削爵处置，若按对民人的律法，他可是要杀头的。”
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平郡王闻言赶紧跪下磕头，“臣不敢……”
康熙哼了声，不搭理他，又看向另一名反对的满臣，然后在资料里找出他堂哥的大舅子的案底。
那人也只能惶恐地跪在地上。
总之，只要有人上前反对，康熙就能在他的资料中找出这些人亲戚族人犯罪的案底，有些甚至追溯到祖上。
“……要是旗民同罪，都没你了，怪不得你出来反对。”
满臣们：“……”
这事儿汉臣们举双手赞成，都在旁边看好戏。直到满臣一个个全都闭嘴了，康熙才拍板，“既然无人反对，此事就这么定了。”
第114章
按照《大清律例》旗人犯罪可以折合鞭责或枷号, 康熙所提的“旗民同罪”，一是取消《大清律例》中的这一条。二是调整旗人犯罪的裁决途径，旗人犯罪不再是交由当地都统裁决, 而是交给当地地方官和都统共同裁决。
这第二条比第一条更让官员们不满，这无疑是大大缩减了各都统的权力。地方官若与都统关系好倒还罢了，若与都统不和，裁决起案子来不就有了麻烦？
这政令颁布后, 各地都统副都统就是以此为由上奏反对。
康熙的回复一律是, “按《大清律》裁决即可，能有何矛盾？”律法在那摆着，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如今又不能折罪了，有什么难的？你愁第二条，就是想违反第一条。
各地都统们：……
“汗阿玛这一招太绝了, 满洲官员反对第一条, 汗阿玛就说他们想犯罪, 他们反对第二条, 汗阿玛就说他们要无视第一条。”
胤礽这几日就看着康熙和朝臣们掰扯这事儿，只觉汗阿玛看似胡搅蛮缠，实则十分高明, 短短几天, 就没多少人敢反对了。
索额图道：“修改律法事关重大，万岁爷定然早有准备。”多少宗室勋贵作奸犯科的案底都在万岁爷那儿放着呢，这可都是把柄。
“只不知汗阿玛为何突然想到修改律法了？”胤礽一直好奇此事, 问康熙, 康熙也只说是因为沿路看到旗人打架斗殴的事儿太多，各地驻防旗兵秩序很乱。
可这情况也不是一两天了, 汗阿玛又不是才知道。再说这回修改律法，连宗室觉罗都算进去了，宗室觉罗犯罪也不能折罪，该偿命偿命，该流放流放。只是案子仍是宗人府和刑部共同裁决。
“我真怕引起宗室不满。”胤礽有些担心，“这两年朝廷正是用兵的时候，若旗人造反，准噶尔趁虚而入可如何是好？”
索额图道：“旗人闹是肯定会闹的，但也不会闹得太厉害，他们拿着朝廷的饷银，闹大了朝廷不管他们，他们没朝廷养着，连饭都吃不上。”
“万一他们造反逼宫呢？”胤礽皱眉。
索额图笑着摇头，“因为这事儿造反逼宫，他们不占理儿，而且旗人不敢反，旗人反了汉人立刻会把权力夺回去。”
胤礽愣了愣，不太明白舅公的意思。
索额图叹了口气，没仔细解释，只是安抚地拍着宝贝太子的肩膀，“太子爷不必为此忧心。”他顿了顿又问：“对了，太子爷可知乾清宫的奴才为何都换了？”
胤礽闻言，眉头皱的更紧，“提起这个我就生气，听说是其中一个小太监得罪了老四，老四直接把人拽到汗阿玛的马车上告状，不知这奴才到底犯了什么错，还连累出好几个人，汗阿玛把他们全打发去慎刑司了。”
索额图也皱起眉，“又是四阿哥？”
胤礽颔首，“我和老四真是八字不合。”乾清宫这几个小太监平日对他十分恭敬殷勤，偶尔还能帮点小忙，比如汗阿玛心情不好，这些小太监就会提醒他一声，他进去的时候就表现的乖顺一点儿。因为这些人有眼色，他也就多给他们点赏赐。这下好，全换成新人了，他还得重新跟这些人熟悉。
胤礽心里也看不上这些奴才，但乾清宫的奴才不一样。不能得罪。
索额图若有所思，“这些奴才怎么能得罪四阿哥呢？真是奇了。”
胤礽道：“老四那孩子对底下人不假辞色，别的奴才倒罢了，乾清宫这些个奴才傲着呢，估计冲撞了他。”
索额图点头，“照这么说，也是好事，四阿哥先是得罪了内务府包衣，如今又跟乾清宫太监结了梁子，有他后悔的时候，要知道主子不能得罪，奴才们更不能得罪。”
胤礽颔首，“老四这脾气，以后估计和大哥差不多，可惜他骑射不行，没法出去带兵，只能留在京中。”到那时候他这不近人情的性子，估计会得罪更多人，他想顺利办差恐怕都难了。
这样一想，胤礽反倒放松下来。老三、老五他是不怕的，唯独老四，他背后有佟家，只要他想，满洲勋贵都可能支持他，那对自己的确是个很大的威胁。可这小子性格太不讨喜了，满洲勋贵也不愿扶这样的人上位。
殊不知佟家现在已经不着急这事儿了，鄂伦岱和弟弟夸岱趁着佟国纲不在，忙着收拾法海和他弟弟。家里日日不得安宁。而且鄂伦岱兄弟俩眼睛里只有康熙，大阿哥、太子他们一概看不上，更不用说剩下的小阿哥了。二房最近也老实许多，佟国维很敏锐，察觉到万岁爷对他的信任不如从前，最近很是低调。
旗民通婚后，倒是有不少汉人想和佟家结亲。隆科多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了。只是佟家看不上民人，哪怕是李光地、陈廷敬这样的朝中大员，佟家都不屑搭理。
和佟家想法一样的满洲勋贵很多，朝廷允许旗民通婚，他们也不愿和民人联姻。
但再下一等的普通旗人可就不这么想了，旗人喜欢温柔小意的汉女，在旗民不能通婚时，他们都要纳汉女为妾。如今朝廷允许旗民通婚，他们索性直接娶汉女为妻。甚至还有人已经和旗人定了亲事，这政令颁布后，又上门退亲。
对方也算是红带子觉罗，哪儿咽的下这口气，直接告到宗人府。
康熙知道此时后，气得翻白眼，他还以为政令颁布后汉人会挤破头想和旗人联姻，谁料汉人那边还没什么动静，旗人先急吼吼的凑上去了，真给旗人丢脸。
但那家既然愿为娶汉女退亲，可见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门亲事硬是撮合到一块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另给这觉罗家的姑娘找个人家。
他这么做也是给觉罗撑腰，旗人中原本因为旗民同罪对皇家生出的一点不满散去不少。万岁爷还是向着自己家人的，说是旗民同罪，到时候还是会手下留情。
但旗民通婚只针对红带子觉罗和普通旗人，黄带子宗室仍只允许和旗人联姻，大选、小选照常进行。只是康熙顺便把大小选的年龄提到了十六岁至十九岁。
太子写得那篇早婚早育危害的文章大家都看了，别人的话可以质疑，万岁爷和太子的话大家还是本能相信。而且太子这篇文章写得情真意切，许多见过仁孝皇后的人都读得热泪盈眶，直夸太子仁孝。因此，选秀年龄的改变，并没什么人反对。反而不少人上奏说万岁爷和太子圣明烛照。
那些十二三岁的旗人女孩原本都在学规矩准备选秀了，这下还要在家待三四年，正好可以去女学学点儿东西。
那些第一批报名的姐妹，短短一年时间，已经学了不少东西，什么几何、方程、力学，她们都插不上嘴，还有一些学洋文的，更是读了些外国诗歌话本子，一开口讲得都是什么罗密欧朱丽叶的新鲜故事。
但女学那边的招生人数是提前定好的，扩招就要多花钱，场地、教材要花钱，请师父也要花钱。大格格、二格格把预算算出来去找国子监祭酒鄂拜。
鄂拜之前是不赞成开办女学的，但这大半年来，他发现旗人女子学习十分用功，学习态度上甚至比官学子弟更积极。加上鄂尔泰时常和他讲一些新鲜观念，让他不再那么排斥西学，或者说是科学。
只要是经世济民的学问就没有好坏之分，只要是有学问，愿意为朝廷效力的人，就没有尊卑之别，该给他们机会。
这日早朝上，鄂拜就跟康熙提出了女学扩招的事情，因为大格格、二格格不用早朝站班，女学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向康熙汇报。
康熙还没说什么，户部的官员先站出来反对。大意是明年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既要提防准噶尔，维持军饷粮草，又要治理新得来的黑龙江以北的那块地方，还要建工厂、治理河道。总之……女学比起这些事一点儿都不重要，少几个读书识字的女子对朝廷一点影响都没有，等朝廷富裕了再说吧。
户部官员找的理由其实挺充分，和边境安定比起来，女学确实不那么重要了。康熙一时也有些犹豫，就说让鄂拜回去和两位公主再商议商议，能省就省，朝廷只拨一千两银子，不能更多了。
鄂拜回家算账，怎么算都没法省这么多，鄂尔泰来询问功课时，鄂拜就和他说起此事，朝廷要用钱的地方是多，哪儿都不能省，唯独教育上能省，看似没什么后果，既不影响安定，又不影响经济，实则轻视教育的后果是隐形的，十年后、二十年后，朝廷要用人，发现无人可用。之前和俄国谈判不就是个例子，朝中没有精通拉丁文的人，传教士才想从中谋利。差点就被忽悠了。若南怀仁的谋划成了，清廷可真是吃了大亏还不知道。
鄂尔泰次日进尚书房读书时，就和自家阿哥说起此事。
大概是因为胤祺没什么架子的缘故，他的两个哈哈珠子也都比其他哈哈珠子胆子大，鄂尔泰逐渐没了刚入尚书房时的拘谨，阿哥们讨论事情他也敢参与了。他有什么想法也会如实说。
胤祐、胤禩闻言就叹气，“户部那边说的也没错，朝廷这两年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胤祺拧着眉头想了想，“我要俸禄没什么用，要不让二姐先拿去扩招女学吧。”
胤祉闻言，斜他一眼，“哪儿用得着你，二格格是我亲姐，这银子该我出。”
胤禛：“我的俸禄也没什么用，都让佟妃母帮我收着呢。”
胤祺算了下，“咱仨去年的俸禄加起来就七千五百两了，扩招女学足够啦。”话本里说大家一起凑钱叫众筹，他们这也算众筹办学了。
胤祉：“……全捐啊？给我留点儿。”他过几年出宫建府用银子的地方挺多，不能一下都捐了。
“那我们就去问问大姐二姐还差多少。”胤祺道。
胤祐、胤禩、胤禟在一旁眼巴巴看着，他们不是贝勒，没有那么多俸银。
“我捐二十两。”胤禩道，他的钱也都在佟妃母那儿收着，不过拿二十两应该不难。
小胤禟是个有钱的，“我捐五十两。如果不够，我把我的玩具卖给老十、老十一，还能凑五十两。”
胤祺：“又坑弟弟！”
胤祉忍不住笑起来，“你坑老十就算了，怎么连老十一都坑，那可是你亲弟。”
胤禟抬抬小下巴，“十一弟好骗呀。而且他也有钱，压岁钱攒了不少呢。”
几人被这个小财迷逗得哈哈大笑。
胤祺笑道：“不差你们这几十两，你们留着用。”
“就是就是，大姐二姐要是连你们这些小萝卜头的银子都要，汗阿玛该说她们了。”胤祉道。
一直没说话的胤祐偷偷松口气，他太穷了，阿哥的份例经常要打点奴才们，偶尔还得贴补额娘那边，顶多拿出十两。但俩弟弟都说二十两、五十两，他哪儿好意思开口。
幸好哥哥们说不要他们的。
几人商议定，让胤祉去和二格格说。
二格格闻言哭笑不得，“哪儿能要你们的钱。”
“二姐，别跟我们客气，我们年纪还小，这么多俸禄根本用不完，不如做点实事。”胤祉道。
二格格就摸着弟弟脑袋道：“你们成亲要花一大笔银子呢，之后花钱的地方更是数不胜数，还是早早攒起来吧。”
“大哥成亲也没花多少啊。”胤祉道：“他那时候还不是郡王呢，不也办得风风光光。”
“大哥那是靠惠妃母和汗阿玛贴补，才办得风光。”二格格道：“汗阿玛的私库也不富裕，家里这么多孩子，你、老四、老五、还有三妹、四妹年纪都差不多，成亲的时间也挨得近，到时候私库要拿不少银子出来，与其让汗阿玛为难，不如你们早点攒钱。”
胤祉一听，迟疑起来，他们不能为了帮助女学，害得汗阿玛过两年捉襟见肘。派人去欧洲留学用得可都是汗阿玛的私库，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二格格笑道：“我和大格格的俸银加起来，再加上户部的拨款，足够了。”
“不不不不行，你和大姐出嫁后要用钱的地方也很多，那这样，我们每人出一千两。”胤祉道。
二格格无奈，“那我们去问问汗阿玛。”
这事儿本来就不是他们能做主的，还得汗阿玛点头才行。胤祉就答应下来，也等不及明天，立刻就拉着二格格去了乾清宫。
胤祉难得回钟粹宫一次，和姐姐嘀嘀咕咕半天，姐弟俩就走了。
荣妃看着俩孩子的背影很是头疼，她怎么就生了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此时天色已晚，康熙正读书，听说胤祉和二格格姐弟俩一块过来了，还以为这便姐妹又发现什么不得了的定律了呢。谁料俩人说得是给女学捐钱的事儿。
胤祉很老实，“五弟起的头，他说俸禄留着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到，不如拿出来解燃眉之急。”
二格格笑道：“弟弟们是好意，但女学扩招也用不上多少，我和大姐的俸银足够了。”
康熙：……
康熙十分欣慰，不由笑道：“哪儿就那么穷了，用你们掏钱。这笔钱从私库里拿。”
胤祉道：“姐姐说，说汗阿玛用钱的地方多，我们要省着点。”
哎哟，他的儿女们真是一个比一个懂事。康熙很是高兴，“不差这几千两，今年先从内务府出，如果后续再缺钱，就找你们兄弟帮忙。”
二格格、胤祉忙起身谢恩，二格格又撒娇似的说：“汗阿玛，女儿还想让造办处那边给女学造一批新的实验仪器，就跟‘生命科学部’一样的。”
康熙：“行行行，你要什么，写个单子交给造办处就是。”
二格格和胤祉走后，康熙坐了一会儿，摆驾翊坤宫。
胤禟今儿下学回到翊坤宫就跟宜妃说起白天的事儿，“我什么时候才能当贝勒啊，五哥他们当了贝勒，财大气粗的，感觉真好。”
宜妃闻言皱眉，“你五哥做什么了？”她以为胤祺花钱大手大脚买了什么贵重东西呢，听胤禟说是要捐钱，宜妃有点无奈，“你五哥真是异想天开，朝廷的事儿，他掺和什么。朝廷还不至于穷到这个地步。”
她就摸着胤禟的小脑袋瓜道：“你以后也像你哥哥们一样尽心为朝廷办事，就能当上贝勒。”
胤禟鼓着脸，“我都等不及了，我能帮着汗阿玛数钱，拨算盘，汗阿玛能给我封个贝勒吗？贝子也行。”
宜妃：……她的儿子为什么志向都如此奇怪，“会拨算盘的人多了去了，能轮得到你。再说你拨得是金算盘不成？还想凭这个封贝子。”
母子俩正说话，康熙来了。
康熙故意逗小九和小十一，“你们五哥要给女学捐钱，你俩捐不捐？”
胤禟立刻道：“我捐，捐五十两。”
小胤禌看看额娘，“额娘，我有多少钱？”
宜妃：“五十多两吧。”
“那我捐五十一两，比九哥多一两。”胤禌奶声奶气道。
胤禟：“不许超过我，我捐五十二两！”
“五十三两！”
宜妃：……
康熙哈哈大笑，把两个儿子搂过来，“都是好孩子。朕给你们一人赏五十两。”
宜妃忙道：“万岁爷，您别破费了，他俩还小，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而且小十一压根对钱没什么概念，就是为了比过小九。他才不是真大方呢。”
胤禟哈哈笑起来，“就是就是，汗阿玛别听他吹牛。”
胤禌哀怨地看看额娘又看看哥哥，委屈地瘪嘴。
康熙见小儿子要哭了，揉着他的脑袋，“谁说我们小十一不是真大方，你们都跟你们五哥一样，是大方孩子。”他说着就让梁九功去拿银子。
宜妃只好带着俩儿子谢恩，她心情有些复杂，老五刚进尚书房那一年，她一直觉得老五这孩子不争气，被太后惯得不成样子，书读的不好，人也不机灵。可最近这一两年，万岁爷在自己面前夸他的次数就多了，连带着小九也受重视。
她一时分不清是老五脑子里那怪东西的功劳，还是老五自个儿的功劳。不管怎样，宜妃都觉得自己很幸运。
皇贵妃、贵妃不说了，人家出身在那摆着，她不能比。就之前同时册封的四妃之中，惠妃就大阿哥一个孩子，以后过的如何全指望大阿哥了。荣妃不错，有儿有女，但没有皇上的宠爱。她和德妃都是小选出来的，如今也都还有宠，可德妃想指望四阿哥，就有点指望不上，四阿哥不容易，德妃也可怜。她原本以为自己和老五也是这样，可太后终究和皇贵妃不一样，老五来翊坤宫孝敬亲额娘，不用顾忌太多，反而让人觉得老五孝顺。老五以后如果能带带小九、小十一，那就更好了。而且因为老五养在太后那儿，蒙古那边对他印象不错。以后四格格出嫁，老五也能出上力。
不过老五能把系统用起来，还是万岁爷圣明。宜妃都不知如何感激万岁爷了。
康熙逗了一会儿俩儿子，才跟宜妃提起给胤禌开蒙的事儿，“让小十二母子到翊坤宫来，你和万琉哈氏一起给小十一、小十二开蒙。”
庶妃万琉哈氏和十二阿哥如今住储秀宫，储秀宫的主位是平妃。这宫的人都不怎么爱和人来往，宜妃对万琉哈氏也不大熟，但万岁爷让他们母子搬到翊坤宫来，就是对她的信任。宜妃自然高兴，“只是臣妾认字不多，只能教些简单的。”
“你就给俩孩子教满文吧。”康熙道：
宜妃从小在盛京长大，一直都说满语，选秀前才学了几句汉语，许多汉语都是入宫后万岁爷教她的。
宜妃只好笑着答应，不管怎样先来了再说，实在不行，还有四格格呢。这丫头聪明得很，自个儿读了不少书。
宜妃为了表示对万琉哈氏和十二阿哥的欢迎，第二日就开始收拾屋子，家具摆设一律从内务府拿新的。
胤祺听说胤裪要搬到翊坤宫来，很是高兴。
胤禟道：“十二弟平日不出来见人，我都忘了他长什么样。”
胤祐笑道：“十二弟长得白白净净的，眼睛黑亮黑亮，可好看了。而且他特别乖。”
“七哥你怎么知道？”胤禟好奇。
“我和七哥经常去看他。”胤禩道。
胤禟顿时不乐意了，“为什么不叫上我和十弟！”
胤禩神色一滞，嘴唇动了动，看了眼胤祐，没有说什么。
胤祐也尴尬了一瞬，随即笑着道：“下次一定带上你和十弟。”
小胤禟还傲娇上了，把脸扭到一边，“我不去，再说了以后十二弟住我额娘宫里，我们天天一块玩儿，不带你俩。”
胤祺托腮瞧着，他是大孩子了，才不参与这么幼稚的话题。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老八欲言又止。于是趁胤祐去如厕，胤祺就凑到胤禩跟前，低声问他，“八弟，你刚想说什么来着？”
第115章
胤禩是故意表现得明显, 不明显五哥看不出来。他实在是太困惑了。
“我之前想叫九弟、十弟一块去储秀宫的，但是七哥说不用了，他说九弟、十弟不喜欢和十二弟一起玩儿。”小家伙说着, 一只眼睛还盯着门口的方向，生怕胤祐和胤禟回来。
胤祺：？？？“为什么九弟、十弟不喜欢跟十二弟玩儿？他们之前吵架了？”小九、小十有点调皮，还真有可能欺负弟弟。
“九弟、十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着小十二，我也在, 哥哥们也在, 没见他们闹矛盾呀。”胤禩道：“我原以为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三人吵架了或者打架了，但刚才九弟又很欢迎十二弟的样子，这真是奇怪了。”
万琉哈氏和胤裪要搬到翊坤宫的事儿就是胤禟跟他们说的，胤禟还说要把自己启蒙时用的书给十二弟用，这明显不是讨厌十二弟的样子。胤祐、胤禩不带他去找胤裪玩儿, 他还生气呢。
兄弟二人大眼瞪小眼, 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胤祺最后下结论道：“那一会儿问问胤祐就得了, 看他为何要这样说。”
胤禩赶紧拦他, “不行呀。”
“为什么不行？”有矛盾说开就好了，他和三哥、四哥就是这样。
胤禩皱巴着一张小脸，“五哥你直接去问, 七哥不就知道是我告诉你的了？”
胤祺不解, “你告诉我有什么不对？”
胤禩拉拉胤祺的袖子，“五哥，求你了, 别直接问。”他后悔了, 早知道告诉四哥，四哥肯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正好胤祐、胤禟回来了。胤祺只好点点头, 算是答应胤禩。
胤祉、胤禛那边已经开始学《尚书》了，胤祺他们这边则开始教《诗经》。《诗经》里有许多不常用的汉字，四个小少年写得歪歪扭扭，胤祉、胤禛来考校他们功课时，就让他们多写二十遍。
胤祺、胤祐、胤禩仨人已经习惯了，二十遍一点不多。要换汗阿玛来检查功课，就是五十遍起步。
小胤禟却还没习惯，一边写一边在那嘟囔：“三哥、四哥比师父还严格。”
胤祐就好脾气地劝道：“三哥四哥也是为咱们好，多练习几遍，汗阿玛检查起来就不会生气了。”
胤禟就探头看胤祐的字，“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七哥一样写得这么好呀。”
胤祐有点不好意思，“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一定比我写得好。”
兄弟俩说话时，胤祺就悄悄观察，老七和老九关系也挺好的，为什么找十二弟的时候不叫老九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趁用晚膳的时候还是先找胤禟确认了下，“你和十弟没和十二弟吵架吧？”
胤禟一愣，“我们都没怎么见过他，再说他那么小，哪儿敢跟我们吵架，吵的过我们吗？”
“也没打架？”胤祺皱眉。
胤禟鼓起脸颊，“五哥你怎么回事？弟弟我像是爱打架的人吗？”小家伙心说自己又不是大哥二哥，一言不合就动手。
胤祺点了点头，既然不是胤禟的问题，那就只能问胤祐了。
正好下学后，胤祐要去宁寿宫找五格格借画具，俩人一道往外西路去。
“七弟呀，”胤祺压根不会拐弯抹角，想什么就直接问：“你和老八去找胤裪玩儿，为什么不叫上老九他们，他们年纪相近，应该更能玩到一起去。”
胤祐脚步一顿，紧张地揪住衣摆，“我，我下次一定叫上九弟他们。”
胤祺笑眯眯，“诶，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胤祐开始咬嘴唇，他迟疑半晌，五哥脾气最好了，应该不会生气。自己不说，反而容易产生误会。于是小小声道：“九弟、十弟、十一弟的额娘是宠妃，跟我们不一样。他们跟十二弟可能玩不到一起去。”
胤祺：？？？“不一样所以就不能一起玩儿？”
胤祐点头，又语无伦次地解释，“五哥，我没有说九弟他们不好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和老九玩儿？”胤祺难得板起小脸。
胤祐一愣，他和九弟接触变多也是在九弟到尚书房之后，九弟虽然有点调皮，但是爱说爱笑，挺可爱的。加上有五哥带着，四人一直玩得不错。
胤祺叹气，抬手拍了拍胤祐的肩膀，“你不能这样想呀，要说不一样，兄弟就没几个是一样的，都不能一起玩儿了，哪怕我和九弟、十一弟同一个额娘，成长环境还不同呢，是不是也不能一起玩？三哥的额娘如今也不受宠，是不是也不能和四哥一起玩儿？”
胤祐这才意识到，尚书房的兄弟们都玩得很好，也从来没有因为他的额娘不受重视欺负过他，上回送荔枝时，五哥还照顾他来着。
“五哥，对不起。”胤祐老老实实道。“是我想错了。”
胤祺哈哈笑起来，“没事儿没事儿，老九他们都没发现，你们下回带上他们就行了。不过，你回头跟老八说一声，免得他也想错了。”
胤禩的额娘是辛者库出身，这几年也无宠，和老七不相上下。只是因为老八如今养在承乾宫，各方面条件才好一些。
胤祐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悄悄松口气，五哥真好没有怪他。
然而，胤祺下一句话就让小家伙又紧张起来，“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胤祐的额娘在延禧宫，那边的主位是宣嫔。
宣嫔是蒙古来的，经常到慈宁宫和宁寿宫来。胤祺经常见她，她人挺好的，就是因为不怎么会说汉语和满语，平时除了到老祖宗和皇玛嬷这儿说话，见了别人都挺沉默。胤祺感觉她不会苛待戴佳氏和胤祐，更不会在他们跟前乱说。
那就可能是别的人在胤祐跟前说了什么，才让他这么自卑。
胤祐一个劲摇头，“没，没有，是我想错了。”五哥快别问了，都是他的错。“因为我进尚书房之前，很少见到汗阿玛，和哥哥们也不熟悉，只有八弟会经常找我玩，我就觉得是因为我的腿不好，还有额娘不受宠……”
小少年说着眼圈有点红，“都怪我腿不好，才连累了额娘。”
“七弟，这和你没关系，要怪就怪汗阿玛的妃嫔太多了。”胤祺道。这么多人，汗阿玛很难每个都照顾到的，肯定有喜欢的有冷落的。
胤祐被吓一跳，“五哥，不能这么说。”
胤祺撇嘴，“我说得是事实。”他一手搭着胤祐的肩膀，笑道：“别胡思乱想，汗阿玛经常夸你来着，说你画画的好，字也写的好。五妹整天跟皇玛嬷念叨你有才华，一提起你就星星眼。”
胤祐呆呆问：“什么是星星眼？”
“就是眼睛里冒着崇拜的小星星。”胤祺笑，这是他从话本里学来的词儿，一下就记住了，他感觉自己看汗阿玛和哥哥们时就是星星眼。
胤祐也弯起眼睛，“那我一会儿观察观察，看看星星眼是什么样的。”
俩人说说笑笑进了宁寿宫，太后看他俩一起过来，就说：“快，坐炕上，外面冷不冷？”
“冷，这会儿外面风可大了。”胤祺一面说，一面拉着胤祐上炕，问太后，“五妹妹呢？”
太后就让人去叫五格格，“在屋里画画，一画就是一下午，颜料弄得衣服上都是，我下午还说，让她弄个围裙带上。”
胤祐道：“我是每次画画就穿件旧衣服在外面，弄得特别脏才让人去洗。”
“也是个办法。”太后点头，笑眯眯看着胤祐，“她说你小狗画的特别好，今儿就在屋里画小狗呢。”
三人说着话，宫女端上热奶茶，胤祺、胤祐喝了，身上瞬间暖和起来。
五格格听说七哥来了，一路小跑着过来，还拿来了刚画好的小狗。
“七哥，快看我画的好不好？”
胤祐接过来仔细看，点头道：“好看好看，你画的很细致。”
胤祺也凑过去看，“小狗的鼻子怎么歪了？”
五格格：“……哪有？一点都不歪！皇玛嬷，歪吗？”
太后：“不歪不歪。你五哥眼神不好。”
胤祺：“……”
太后又说胤祐太瘦了，要多吃饭，说着把一盘点心推他面前，“你五哥平时下学回来能吃半盘子，你也吃半盘子，你俩把这盘子点心吃了。”
宁寿宫的点心做得比阿哥所那边好，奶味儿重，却不太甜。胤祐一开始还有点拘谨，见五哥吃的香，慢慢也放松了。
俩小少年还真把一盘子点心给分了。二人一边吃，一边和太后说起万琉哈氏和胤裪要搬到翊坤宫的事儿。
太后就看向一旁的淑惠太妃，“皇帝早该让那母子俩搬出来，小赫舍里氏年纪小，自己都不会照顾，哪儿会照看孩子。”
淑惠太妃笑道：“娘娘，小赫舍里氏今年也十八岁了，不小了。”
只是她进宫早，在大家心里，她总是那个稚气未脱，还动不动哭鼻子的小丫头。
太后叹气，“不行，哀家怎么看她都不像会带孩子的样儿，虽然宜妃也不是个细心的，但比她稍强一些。”
淑惠太妃心说这还有孩子在呢，太后也不怕他们把话传出去，忙转移话题道：“小十一身体不好，读书也要悠着点，别让孩子累着了。”
太后一个劲儿点头，“就是就是，回头哀家和宜妃说，不能像教小九那样教小十一，那孩子瘦瘦弱弱怪可怜见儿的。”
胤祺吃着点心，突然灵机一动，“我想到个给弟弟们开蒙的好法子，给他们做一些识字卡片。”
五格格和胤祐立刻好奇起来，胤祺就跟他俩说自己的想法，“把一些常用字写在卡片上，最好能配上简单的图。就比如‘杯’这个字，下面就画个杯子。”
五格格歪头，“这和直接读书有什么区别？”
“感觉小朋友更容易被图画吸引。”胤祺道：“这样学比直接让他们背书有趣。”
太后点头，“老五这法子不错，小孩儿就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
五格格和胤祐都觉得可以试试，胤祐道：“我明儿去造办处问问，有没有硬一点的纸。”
“对对对，别用两天就被他们撕坏了。”胤祺道，九弟小时候就有撕纸玩儿的习惯，额娘训了好几次。
“做扇面的纸就可以。”太后道。
胤祐笑道：“那这个识字卡片就让我和五妹妹来做吧。”
“咱仨一起，五妹妹画画，七弟写汉文，我来写满文。”
三个小家伙商议定了，胤祺第二天说给尚书房的兄弟们。
胤禩瘪嘴，“那我能做点什么？”他的字不好看，画也画的丑。
胤祺：“你可以去陪弟弟们玩儿呀，小十三也能用起来了。”
胤禩眼睛一亮，“对哦！”
胤禛道：“十三弟聪明，已经认识一百多个字了。”
“什么？”胤祺、胤祐都瞪大眼睛，“十三弟才三岁诶。”
胤禛露出几分骄傲，“我也只是随便教教他，他就记住了，《诗经》中的诗也背了几首。”
胤祺：……他九岁了，还在这里学《诗经》呢，看来小十三又是个天才宝宝。怪不得日后能帮四哥干那么多活儿。
太后圣寿节快到了，胤祺提前好几天就攒够了积分。
因为他连看了两本主角是律师的话本，这次的关键词中就出现了【法律】，胤祺正好奇后世的律法是什么样呢，毫不犹豫选择了这个。至于什么【数学】、【心理学】经常出现，之后再选也行。
这次系统给他送的是一本封面红彤彤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
“中华人民共和国就是后世的中国，就是每个小孩都能读九年书的美好时代。”康熙来取书时，胤祺就跟他介绍。
康熙心说这时代是真是假还难说呢，也就小孩子相信。“依朕看，那就是后世人梦里的世界，谁还不会做梦了，朕还梦想大清称霸世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呢。”
胤祺皱起小眉头，“我觉得是真的。”
康熙正好翻开手中的书，看到第二章 开头有个日期，“1982年通过的。如果这是西历，也就是三百都不到，过去几千年咱们都没发明出这机器那机器，就短短三百年，百姓的生活能变成那样？”
胤祺：……“那不是因为有工业革命吗？”
“工业革命就那么大影响？难道那之后人的脑子就突然变聪明了？”康熙仍不相信，就算有蒸汽机、有火车，老百姓不是还得种地。既然要种地，怎么可能每个小孩都读九年书，那得损失多少劳动力啊！
要知道在普通百姓家里，十来岁的孩子就经常下地干活了，十岁到二十岁之间是最顶事儿的时候。
胤祺看话本的时候也觉得很神奇，仿佛大清亡了之后，世界突然就大变样了，还真跟汗阿玛说的一样，人仿佛都变聪明了，发明出了各种机器，人的生活也变好了，而且在后世背景的话本里，再也没看到过饥荒。
康熙用书敲他脑袋，“朕再提醒你一次，不要好高骛远。”
胤祺点着小脑袋，“明白明白，我们现在还有很多人吃不饱饭，让所有人都读书上学什么的不现实。”
康熙：……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舒服呢？“从古到今有哪个朝代能保证老百姓都不饿肚子？就是秦皇汉武也不敢吹这个牛。”
“汗阿玛，您不能跟以前的人比呀。咱现在的日子要是还不如秦朝，那……”那汗阿玛可太失败了。但胤祺及时止住话头，这话说出来，自己的头可能会被拍扁。
然而就是胤祺不说，康熙也知道这小子后半句要说什么，他横了一眼面前胆大包天的臭小子。不过这话也对，他不能跟前面的帝王比，大清的子民日子只能越来越好，不能越来越差。
康熙用袋子把书装好，回到乾清宫。处理完手头的杂事就拿起这本后世的律法。
这律法有个序言：“……一八四零年，封建的中国逐渐变成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国家。……”
康熙知道殖民地的意思，看到这句话瞳孔猛地一缩，拿书的手用力到蹦出青筋。
“……一九一一年孙中山先生领导的辛亥革命废除了封建帝制，创立了中华民国……”
康熙记得《中国历代政治得失》里好像提过这个事儿，那个钱穆就是民国时期的人。那本书里讲得最后一个朝代是清，那这被推翻的就是大清朝廷了。
如果这是西历的话，现在已经1688年了，离1911年还有二百二十三年。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在大清灭亡之前，中国就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了。
康熙：……
难道老五说得是真的？洋人真打进来了？大清成了洋人的殖民地？
康熙理解的半殖民地半封建，跟南宋差不多，或许那时清廷守住了北边，南边被洋人占为殖民地了。
不对，那时候南边好像有个太平天国来着。康熙忙找出藏起来的《中国历代政治得失》对照着看。
太平天国是被朝廷镇压的，那就是说朝廷还能管南方的事儿。
起义都镇压下去了，打不跑洋人？
康熙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定不是真的。是这个传教系统给了些污蔑大清的话本子。
可这律法书明显是中国人出的，后世的朝廷再恨前朝，也不敢污蔑到这个程度。
康熙已经没心思往后看了，他靠在龙椅上喘了几口气，脑中乱糟糟的。
大清怎么会沦落到那个地步。
你要说大清和大明一样灭亡了，他还能接受。但被洋人占为殖民地，这是前所未有的耻辱。
《国富论》里把殖民地说的这好那好，什么有助于当地的发展。
可去他娘的！大清要让洋人来帮着发展？
英格兰、法兰西的其他殖民地要么在非洲，要么在新大陆，都是些蛮荒之地。他们占了去发展一下还说得过去，他们大清国有朝廷，有军队，怎么就能被当作殖民地呢。
朝廷是干什么吃的？八旗军队是干什么吃的？
康熙一夜没睡，次日天未亮就坐着御辇去了宁寿宫。
梁九功还奇怪呢，万岁爷今儿怎么没去慈宁宫，直奔宁寿宫了。太皇太后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他迟疑片刻，上去提醒了一句，要请安怎么也该先去太皇太后那儿。
康熙哪儿是来请安的，不过闻言还是调头先去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刚起，见康熙顶着黑眼圈就来了，不由皱眉，“这又怎么了？一夜没睡？”
康熙：“……睡，睡了一个多时辰。”
康熙后半夜确实躺床上了，但一点儿睡意都没有，思绪乱成一团。
太皇太后哼了声，“在玛嬷这里就别撒谎了，出什么事儿了？是准噶尔那边有动静了？”
康熙摇头，“不是不是。”
“那是南方又有叛乱了？”
康熙继续摇头。
“皇上，您有什么就说☆仙☆女☆整☆理☆吧，别让老祖宗着急。”苏麻喇姑忍不住道。
康熙叹了口气，“也，也没什么，是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不争气。”
太皇太后闻言笑起来，“能有多不争气？丢了祖宗的基业？”
康熙点头，就当噩梦讲给老祖宗吧。
太皇太后笑道；“不瞒你说，你和你汗阿玛小时候，哀家都经常做这样的梦，尤其你阿玛跟我作对那两年，我夜夜梦见他丢了江山。三藩之乱时也是，梦见吴三桂的军队打到宫里来了，我带着你去煤山找歪脖子树。”
康熙睁大眼睛：……“老祖宗，之前您从来没跟我说过。”
“那能跟你说嘛？再说梦都是反的。”太皇太后道：“你做这梦就意味着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个个儿争气。”
康熙在心里叹气，个个儿争气还能两百多年就被推翻了？
太皇太后见他仍苦着一张脸，让人端了一盏燕窝上来，“吃完这个再去给你皇额娘请安。”
康熙用燕窝时，小胤俄才起床，小家伙蹦蹦跳跳来给老祖宗和汗阿玛请安，就乖巧地坐在凳子上也等着吃早点。
按照《膳食指南》的说法，小孩适合少食多餐，不能饿着。
太皇太后就让他在早膳前先喝一碗牛乳，有时候是豆粥。
“老十明年也要进尚书房读书了，哀家想再留他陪我两年，不要搬到阿哥所去。”太皇太后就跟康熙商量。
康熙放下勺子，想了想，点头，“行，那就让他再麻烦您几年。正好阿哥所那边院子不够，再又小阿哥要过去，得去南三所了。等胤禌、胤裪他们上学了，再一块搬。”
“胤禌也等两年，他身子骨不好。”太皇太后道。
康熙点头，“那就等胤祥上学了，他们兄弟再一块去南三所。”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看向小胤俄，“以后你就和你五哥同路了，让他领着你。”
胤俄道：“不用五哥领，我也知道尚书房在哪儿。”
“我怎么不信？上回让你回去看你额娘，你愣是走到翊坤宫去了。”太皇太后就笑起来。
胤俄：“我，我是去找九哥和十一弟玩儿了。”
太皇太后挑眉，“终于承认了。”
小胤俄：……他乖乖地起身认错，“老祖宗，我错了。”
康熙看着这一老一小对话，心情没有来时那么糟糕了。但一走出慈宁宫，他才反应过来。他是过来找老五的，这会儿老五应该已经去尚书房了。
果然，到宁寿宫一问，太后说胤祺一刻钟前就走了。
康熙也只好请过安先回乾清宫处理朝政。
今儿他召见的是工部的官员，商议在雅克萨那边办水泥厂的事儿。结果工部里几名满臣到现在还不知道水泥能用在何处。
康熙把这帮废物大骂一顿，让工部尚书陈廷敬带着他们去京郊水泥厂看看。
水泥厂刚开始生产，工人大多是京中无事可做的下五旗包衣，主管则是旗人子弟。整个工厂一个民人都没有。
康熙打发走这帮工部的废物，本打算让人去把胤祺叫来，谁知恭亲王常宁来了，说想修一修园子，钱不够了，来找皇兄借钱。
康熙对兄弟们向来不错，哪怕常宁懒了点儿，康熙也很少说他，就让他任个闲职，偶尔办些简单差事。
钱财上更是没委屈过兄弟们，给福全和常宁都赐了园子。
常宁这园子也有十来年了，修缮修缮也很正常。他压根就没想过皇兄会拒绝。
谁知皇兄今儿跟吃了枪药似的，闻言就炸了，指着他的鼻子就开骂，骂他好吃懒做、油嘴滑舌，除了给他找事儿，什么都不会。这么多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常宁：……
三十多岁的恭亲王顿时回到了二十年前，小时候自己读书不用功，惹皇玛嬷生气，兄长就是这么骂自己的。
他一句不敢反驳，灰溜溜地从乾清宫出来，跑去慈宁宫和宁寿宫告状。
常宁走后，康熙亲自去了尚书房。
透过玻璃窗，他看见儿子们正低头写字，连年纪最小的胤禟都是一脸认真，拿笔也拿的像模像样。
康熙自认没几个帝王能像他这样重视孩子们的教育，这些孩子是这么长大的，以后应该也会用这样的方式严格要求他们的儿子，一辈辈传下去，大清的皇室能有多差，就算皇上没选对人，那宗室们难道不会提醒皇上吗？再不行取而代之啊。
难道爱新觉罗家就挑不出一个能干的人了？
胤祺写完一页纸，无意间抬头朝窗外看了眼就瞧见汗阿玛沉着脸站在外面，忙提醒兄弟们和小伙伴们，众人一起起身。
康熙便背着手走进屋，让众人免礼后，看了看孩子们写得字。便对胤祺道：“老五你随朕来，朕有事儿问你。”
胤祺就猜到是和系统相关的事情，立刻答应。跟康熙出了尚书房。
胤祐、胤禩、胤禟有些担心地看看五哥的背影。
胤禟忍不住问鄂尔泰和富广，“五哥犯什么错了吗？”
鄂尔泰和富广俱是摇头不知。
胤禩皱眉，“感觉汗阿玛心情不大好。”
胤祐猜测道：“会不会是期刊出了什么问题？”
“那怎么不叫三哥？”胤禟立刻道。
几人嘀咕一阵，也猜不出到底怎么回事，胤禟道：“不过看五哥没有上回那么失魂落魄的，应该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
康熙和胤祺没回乾清宫，而是去了存放藏书的景阳宫。
这边平时没什么人，说话比乾清宫方便。到时候对外就说带胤祺来挑书了。
“你上回说，大清是因为洋人打进来才亡国的？”
胤祺一愣，“昨儿那律法里还提这事儿了？”
康熙点点头，“半殖民地，不就是洋人占了我们的地为他们挣钱？”
胤祺道：“话本里是这么说的，好像是因为英国人给我们卖一种叫鸦片的东西，让大清变得特别穷，大清不让他们卖，然后就打起来了。不过话本里也只是随便提了几句。”他看的晚清话本都已经是鸦片战争后的事情了。
康熙皱眉，“鸦片是什么东西？能把大清变穷？”要说大清天灾缺粮，英格兰趁火打劫他还觉得合理。可这鸦片听都没听过，也不像是百姓的必需品。
胤祺道：“好像是一种让人上瘾的烟草。”
康熙皱眉，“烟草本就上瘾。”
皇室之中吸烟的人不在少数，康熙从前也有过这嗜好，后来硬是逼着自己戒了。
胤祺道：“可能比普通烟草更容易上瘾，很难戒掉那种，而且对身体损害极大。”
康熙无法想象一个国家会被这种东西拖垮。他觉得胤祺看的话本肯定有偏颇之处，不是事实，就吩咐胤祺，“你这段时间多读几个晚，晚清的话本，兑换几本历史书给朕看。”
胤祺犹豫，“汗阿玛，晚清的话本子看得人难受，历史书估计更让人生气。”
他看了都生气，四哥光是听听都能气哭。汗阿玛看了万一气出毛病来可如何是好？
“你太小瞧你汗阿玛了，不就是几本书，再说真假还难说呢。”康熙道：“要我写老毛子的历史，我也抓着他们失败的地方写。”
胤祺这系统的立场是向着洋人的，肯定是把大清往惨里面说，到时候只要自己冷静辨别，就不会被气到。
胤祺听汗阿玛这么说，只好点头答应。
康熙又忍不住问胤祺，“话本里有没有说，大清亡了以后，亡国的皇帝怎么样了？”如果和朱由检一样在煤山上吊死，他还觉得好受点儿。
胤祺回想了下《我帮溥仪搞实业》里提到的历史上溥仪的结局，“他亡国后生活比较波折，先去东北那边当了一阵傀儡皇帝，后来又去了俄罗斯，最后好像回国了，具体干什么书里没写。”
康熙额头的青筋又开始跳，他要不要在圣训里告诫子孙们，如果真挽救不了朝廷，就去煤山上上吊吧。
胤祺见汗阿玛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儿，上去帮汗阿玛捋胸口，“汗阿玛，话本里说得不能全信，说不定不是这样的。”
康熙回神，“对对对，爱新觉罗的子孙就算没本事，也是有骨气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父子俩在屋里说了好一阵话，康熙又给胤祺挑了两本书，“你回去读。”
胤祺见是《资治通鉴》，“还真读啊？”
康熙：“自然，你多读点儿正儿八经的史书，就知道如何辨别史书的真伪了。”
胤祺只好乖乖答应，拿着两本书回了尚书房。
“汗阿玛说我读书少，帮我挑书去了。”胤祺按照康熙交代的跟弟弟们解释。
三个小家伙还挺羡慕，他们读书也不多呀，也想要汗阿玛帮着挑书。
最后只有胤禩一个人真的付诸行动，去让汗阿玛帮忙选书了。康熙就也带他去选了两本书。
圣寿节前康熙也没什么心思细读后世律法了，只在前一晚把书放到了中正殿。
次日一大早就有人发现佛祖赐书了，众人自是照例去恭喜太皇太后和太后。
但佛祖赐书的次数多了，大家也就没那么惊喜了。反正除了万岁爷和太子，一般人也看不到神书。
今年老祖宗圣寿时候没让重孙辈送礼，太后自然也不敢让孙子孙女破费，只是给康熙提了个小小的要求，她想看戏。
上回胤祺说要写宣传女子读书上学的戏，把故事梗概跟哥哥姐姐们讲过就忘了。还是二格格为了宣传女学，找戏班子把这故事编成了戏本子。讲得就是女子学医后救了一家人，后来又救了京中贵人，成为一品夫人的故事。
这回圣寿节，宫里就演这出戏，太后看完才知道故事是自家老五琢磨出来的。就摸着宝贝孙儿的脑袋，“话本子没白读呀。”
胤祺身子一僵，皇玛嬷知道了什么？
幸亏康熙在旁道：“这种俗套的故事，随便就能想出来。”意思是皇额娘您别硬夸了。
太后：“那是，皇帝读的话本更多，当然编起来更轻松。”
康熙：……
太皇太后听不下去了，轻咳一声，“这些戏不能只宫里看，要让民间百姓们看，才能起到教化作用。”
康熙道：“老祖宗放心，这事儿保成在安排，上回宣传放足的戏如今苏州、杭州都在唱呢。”
太皇太后点点头，“那就好。那些写三寸金莲的戏本子禁了吗？”
胤礽道：“回老祖宗，没有禁，只是让人把与三寸金莲相关的词都改了。毕竟这些戏本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很难彻底禁了。”
太皇太后想想也是。“还是保成想得周到。”
散戏后，皇子皇女们凑到钟粹宫去看三格格的钢琴。太后则把宜妃和万琉哈氏叫到宁寿宫说话，让她们不要对孩子要求太严格，尤其小胤禌，一年中有两三个月都在咳嗽，生病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让孩子累着。
宜妃心说这还没进尚书房呢，太后就已经担心起来了。她就笑着答应，“您放心，之前万岁爷也已经叮嘱过臣妾了，不会要求太严的，就只是让孩子识几个字，日后到了尚书房不至于太抓瞎罢了。”
“就是抓瞎也没什么，老五刚进尚书房连师父说话都听不懂，如今不也这般优秀？”提起胤祺，太后就觉骄傲，“他和老三合办的那个期刊都传草原上去了。”
如果说这话的是旁人，宜妃肯定要谦虚，但在太后跟前，她就只能道：“是太后娘娘教导有方。”
太后更不知道谦虚，点着头道：“所以我就把我的方法教给你们。”她说着看了眼万琉哈氏，“你也要记得。”
万琉哈氏立刻道：“臣妾谨记太后教诲。”
从宁寿宫出来，宜妃就说带万琉哈氏去翊坤宫看看收拾的屋子，还缺什么，她再找库房去拿。
万琉哈氏受宠若惊，心中很是感动。在储秀宫住着，小赫舍里氏是想不到照顾他们母子的，反而因她比小赫舍里氏大几岁，平日要照顾小赫舍里氏，小赫舍里氏不高兴她还得哄着。第一次体会被宫中姐妹照顾的感觉。
晚上回到储秀宫，万琉哈氏就跟十二阿哥夸起翊坤宫和宜妃母子。
“你宜妃母想得真是周到，连你的笔墨纸砚和开蒙要用的教材都准备好了。五阿哥还说要给你们做识字卡片，九阿哥要教你学洋文，十一阿哥说要把玩具分给你。”
小胤裪闻言自然期待起来，次日在院子里玩时，时不时问奶娘一句，“我什么时候才能去翊坤宫呀？”
奶娘只好笑着道：“等那边房子收拾好就能过去了。”
这对话很快传入小赫舍里氏耳中，她有些委屈地抹着眼泪，“好像本宫苛待他们了一样，是少他吃还是少他穿了？小没良心的。”
旁边的宫人只好劝道：“十二阿哥还小，不过是好奇新住处，没别的意思。要怪也怪宜妃，太会收买人心。”
小赫舍里氏止住哽咽，她进宫之前，宜妃就是宠妃，如今仍盛宠不断。反观自己，出身比宜妃不知强多少倍，万岁爷却很少搭理她。
若说之前是怜惜她年纪小，可她现在都十八岁了。
小赫舍里氏正难过，毓庆宫那边送了些滋补的药材过来。
“太子爷说，这两日天冷，娘娘照顾好自己，这些药材都是温经养血的，炖汤的时候放一些对身体有好处。”
小赫舍里氏忙让人给来送东西的小太监包了些碎银子。等那人走后，小赫舍里氏又哭起来。
家里把她送进宫里，是让她照顾太子的，可这么多年，一直是太子在照顾她。
“我真没用，我对不起姐姐。”
奶娘见自家主子只知道哭，在心里叹了口气，“奴才倒是有个主意，或许能帮上太子爷。”
第116章
十月中旬, 万琉哈氏和胤裪就搬到了翊坤宫。
尚书房的阿哥们下学后一块来翊坤宫看弟弟，顺便带来了做好的识字卡片。
胤祺、胤祐和五格格他们画了五十张，先让胤禌、胤裪俩小孩试用一下。如果他们喜欢, 胤祺就让内务府那边找画师继续画。
胤祺和胤祐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尚书房还要学骑射，画一套两套还行，太多了他们也顾不过来。
这些识字卡片的画都是用简笔画，涂了鲜亮的颜色。胤禌、胤裪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
只是小胤裪有点怕生, 眼巴巴地盯着识字卡片, 见十一哥不动，他也不敢动。
胤禌看看弟弟，又看看哥哥们，拿起了最上面一张，指着卡片上的小马给胤裪说：“这是马。”他说一遍汉语，又说一遍满语。
胤裪就跟着学。
胤禛笑起来, “十一弟很有哥哥的样子。”
小胤禌被夸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小手。
胤禟道：“都是我这个哥哥给他做了榜样。”
胤祺：“你可拉倒吧, 就你欺负弟弟。”
胤禟顿时不乐意了, “我哪有！我要欺负弟弟，也是和五哥学的！”
胤祺：……“喂喂喂，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胤禛见老五被九弟堵得说不出话, 就板起小脸对胤禟道：“九弟, 不可以这样跟你五哥说话，你五哥脾气最好了，向来都是让着你的。”
胤禟哼了一声, 跑到一旁坐着的四格格身边, “四姐，哥哥们说我！”
四格格白他一眼, “哥哥们说得好！”
胤禟：……
四格格又对胤禛道：“四哥，你别搭理小九，这小子嘴巴不饶人，连小姨他都敢反驳，但他心里未必这么想。”
胤禛也知道胤禟的毛病，但胤禛这人也喜欢和人争辩，就是平时胤祉、胤祺都说不过他，小胤禟这样激起了他的胜负欲，就想跟小家伙掰扯掰扯。
不过胤禟实在太小了，跟这么小的孩子讲道理他也听不懂。胤禛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胤禟刚怼了五哥，过一会儿又献宝似的把新得的拼图拿来给哥哥们看。
拼图从宫里流传到民间，经过民间作坊的改良和创新，如今出了各种各样的材质，广东、福建那边还有作坊把西洋画做成拼图，卖到国外去。
康熙送给胤禟的这套拼图就是一幅西洋景儿，叫“狮身人面像”。
胤禟还给哥哥们讲了狮身人面像的故事，大家都没听过这个故事，屋内的小孩们听得聚精会神，连小胤禌小胤裪也放下识字卡片，安静地听着。
胤祺听了几句便知这是古埃及的故事，他在话本里看到过，这个埃及文明好像特别古老。
大家听完故事，胤祉就问：“这故事是哪本书里写的？”博览群书的他竟然没看过。
胤禟得意道：“是汗阿玛给我讲的，汗阿玛给我讲过好多故事呢。”
胤祉闻言没什么反应，倒是小胤裪有点委屈地皱皱鼻子，汗阿玛从来没给他讲过故事。
几个小少年在翊坤宫玩儿了一会儿，宜妃要留他们吃饭，大家自然是不好意思留在妃母宫里吃饭，只有胤祺留了下来，剩下的皇子则顺路去给他们的额娘请安。
大概是身体养回来一些才怀孕，德妃这次孕期反应不大，除了上个月闻不得香油味儿外，胃口一直不错。
胤禛上回来永和宫看额娘时，德妃的气色还可以。这回过来，德妃却有些恹恹的。
胤禛立刻上前关心，“是不是这几日天冷受凉了？”
德妃摇头，“没有，就是昨晚没大睡好。”她笑着问胤禛，“今儿下学怎么晚了？又练骑射呢？”
胤禛摇头，“没有，我和兄弟们一同去翊坤宫看了看十二弟。”
小少年敏锐地察觉到额娘听他说话时，嘴角的笑容僵了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柔和。“饿了吧，让人端些点心上来。”
胤禛点头。
母子俩说话时，七格格就在旁边乖乖巧巧地坐着。等胤禛吃点心时，七格格就凑上来，“哥哥，我也想吃。”
胤禛给她拿了块点心，又对德妃道：“五弟五妹他们做了一套识字卡片，给十一弟和十二弟开蒙用。到时候让人也给七妹妹送一套，她可以慢慢学着。”
德妃闻言微微蹙眉，怪不得五格格好几日没来永和宫看她了。原来是忙着给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做识字卡片。
同样是把孩子送去别处抚养，人家宜妃就能指望上五阿哥，因为万岁爷喜欢五阿哥，九阿哥也聪明，万岁爷愣是让十二阿哥母子搬到了翊坤宫。但自己呢，儿子指望不上，女儿更是个小没良心的。
最近宫里那些奴才都在传宜妃娘娘为人热情，会带孩子，万岁爷格外信任她。而在这之前，万岁爷却是让六格格母女搬出了永和宫。
被宜妃这么一比，德妃最近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了。
翊坤宫越热闹，她越难受。德妃这几日心情郁郁，偏偏胤禛还跟五阿哥走的很近，五格格更是和五阿哥一块长大的，三句话不离“五哥”。
从前因为胤禛、胤祺关系好，德妃和宜妃来往也多了。但这回她心里却有些埋怨宜妃，宜妃明明知道六格格母女才搬出去不久，自己正有些尴尬，她还闹这么大动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德妃最近只觉宫中不少人都在背后嘲笑她，哪怕康熙经常来看她，她的心情也没能好起来。
胤禛想着七格格一个人在永和宫，没什么玩伴，就说让德妃可以带着七格格去翊坤宫找胤禌、胤裪玩儿。“胤禌、胤裪都挺乖的，绝不会欺负妹妹。”
德妃轻轻哼了声，道：“十一阿哥、十二阿哥要开蒙了，我们不好去打扰人家。”
胤禛道：“他们开蒙也就每天半个时辰左右，汗阿玛说了，不用对他们要求太严格。”
七格格就看向德妃，“额娘，我们明天去找哥哥们玩吧。”
德妃顿了下，还是点头答应。
胤禛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额娘不大高兴。从永和宫出来，胤禛把刚才和额娘的对话又回忆了一遍，没发现自己有哪里说错了。那是为什么呢？
到了承乾宫，皇贵妃见他心事重重的，就摸着他的脑袋问：“是不是最近功课太难？”
胤禛摇头，“没有，最近功课不难。”
皇贵妃知道胤禛这孩子要强，就劝他，“万不可因为用功伤了身体。”她说着就拉胤禛去看乾坤护目表。
“您怎么把护目表贴这儿了？”胤禛看到书房墙上贴着护目表有些惊讶，这东西发明出来后就太医院有，之前皇子公主们一同去测过两次。
“因为就你喜欢在灯下读书，眼神儿也不好，我想着要时常让你测一测。”皇贵妃道。
胤禛心中一暖，乖乖坐下测视力，结果发现自己的视力又变差了一点点。
皇贵妃心疼地摸着他的脸，“亏你还能坚持练习射箭。回头让太医来给你配一副眼镜。”
“不用。”胤禛倔强道。
“你说了不算，明儿等你下学过来配眼镜。”
胤禛无奈，嘴角却带着笑意。
胤禛又去跟小胤祥玩了会儿才回阿哥所。
胤禛一走，就有宫女到皇贵妃跟前禀报：“娘娘，刚奴婢去领东西，听见几个奴才背后嚼舌根。”
“说什么了？”皇贵妃问。
“就是说永和宫那位对其他妃嫔的孩子不上心，去年出了让六格格饿肚子的事儿，如今对章佳氏和八格格也一般，赶翊坤宫的宜妃差远了。”
皇贵妃闻言皱眉，若有所思地转动着手腕上的珠串。
“会不会是翊坤宫那边让人传的？”
皇贵妃瞥她一眼，“你糊涂了？宜妃又不傻，传谣言给自己树敌？”宜妃高调是高调，但不是没脑子。再说宜妃和德妃之前来往也不少，膈应德妃有什么意思？
那宫女回神，“娘娘说的是。”
皇贵妃默了默，吩咐那宫女，“去查查这些闲话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如果查不出来就抓一个奴才本宫来审。”
“娘娘，这事儿与咱们无关，而且正好还能让永和宫那位难受难受。”宫女道，皇贵妃和德妃没什么仇怨，但因为四阿哥的缘故，俩人关系也好不到哪儿去。
“宫里已经有不少人说本宫和德妃不对付了，难保不会有人怀疑是咱们让人传的。”皇贵妃眼神有些冷，想一石三鸟，让德妃、宜妃不和，再把脏水泼自己身上，可没那么容易。
皇贵妃这边还没查出什么眉目，贵妃那儿也听说了，这事儿是真和她无关，她不会管，只跟身边宫女叹了句，“这下四阿哥难办了，这孩子真不容易。”
“这和四阿哥有什么关系？”宫女不解。
“这看似是在挑拨宜妃和德妃的关系，实则是在挑拨四阿哥和五阿哥的关系。”贵妃道。
“四阿哥那么聪明，应该不会因为几句谣言就跟五阿哥生分吧？”宫女问。
“那就会有人说他和德妃关系不好，明知宜妃欺负德妃，还跟宜妃的儿子走得近。”贵妃叹了口气，“原以为五阿哥被太后养着，不会招来这些事儿，可偏偏万岁爷喜欢他，这就让有些人着急了。幸好咱们胤俄还小，而且有老祖宗照顾，谁也不敢打他的主意。”
贵妃虽然想儿子，但一想到胤俄在慈宁宫被护得严严实实就安心。
尚书房的阿哥们要么住在外西路，要么住在阿哥所，只有胤禟一个人回翊坤宫，不过流言是绕开翊坤宫传的。他也没听说。
小少年们仍照常念书，学习骑射。因为胤禌、胤裪都很喜欢识字卡片，没两天就认识了几十个字。胤祺就觉得这么好的东西不能只宫里的皇子皇女用，该让百姓们也用上，反正就是些纸板，成本算不上高，能让家中小孩读书识字的人家一般也能买得起。
胤祺就去和康熙商议，“要不我写篇文章，把这识字卡片的做法交给百姓们？”
康熙瞥他一眼，“你可真是一点儿不藏私啊？”
“这有啥好藏的。”胤祺笑眯眯道：“让所有人都读九年书是咱们的目标之一呀！”
康熙：“等会儿等会儿，咱们是谁？”
“大清朝廷呀。”胤祺呆呆道。
康熙佯装生气，眯起眼睛，“大清朝廷你说了算？还连目标都定了？嗯？”
胤祺：……“哎，汗阿玛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大清朝廷的目标确实不是他说了算的，“让所有小朋友都读九年书，这样就有更多人帮着朝廷干活，多好啊，汗阿玛真的不考虑一下这个小目标吗？”
康熙：“……不考虑。”百姓们稍微认识几个字方便日常生活他倒是觉得可以，但读九年书这太多了，大家都去做学问，就没几个愿意老实务农做工的了。
他把这个道理讲给胤祺，胤祺却不认同，“到时候务农做工都有机器了，不需要那么多干体力活的人。”
康熙抬手打断他，“停停停，大白天的，又开始做梦了。”
胤祺：……
康熙懒得跟他一起做白日梦，道：“你们设计的这个识字卡片不错，朕先让造办处那边做几套更精致的，过年赏给宗室大臣和蒙古王公，他们拿到后自然就知道如何仿制了，慢慢的百姓们也就能用上。”
之前的拼图和积木就是这样传开的，胤祺觉得可行，于是点头答应。
康熙又道：“不过这次的钱不能全让这些人赚了，内务府得多收一成税。”
怎么赚钱胤祺就不操心了，点着头道：“汗阿玛您安排就行。”
“然后你再写篇文章，发表在《文学月刊》上，讲讲这识字卡片的由来。”
胤祺皱眉，“为什么呀？大家看到识字卡片不是就知道怎么仿造了吗？”
康熙：“所以是让你写由来啊，让百姓们感受感受咱们皇室的亲情。”
胤祺恍然大悟，“懂了懂了，那这文章不该我写，因为识字卡片的主意是我出的。我再写文章就成王婆卖瓜了。让三哥来写。”
康熙想想也是，不由笑起来，摸摸胤祺的小脑瓜，“孺子可教也。”
胤祺回尚书房后就去找了胤祉，胤祉撇嘴，“就这点小事也值得写。”
胤禛觉得很有必要，早早让百姓们知道他们兄弟相亲相爱，日后像曾静说得那些谣言，就不会有人相信了。
“值得写，这也是教化百姓的一种方式。”胤禛道：“正因为这任务重要，汗阿玛才交给三哥来写。”
胤祺：“汗阿玛本来是让我写，我说我写不合适，就推荐了三哥。”
胤祉听说是老五推荐的自己，才矜持地点点头，“行，交给我了。”
胤禛：？？？五弟推荐三哥，没推荐自己……
自己的文章虽然写的不如三哥，但写这点小事还是绰绰有余啊！
小少年有一点点不高兴，就一点点，他在胤祺肩膀上锤了两下。
胤祺回头看他，“四哥，啥事儿？”
胤禛：“没事儿。”
三人说话时候，胤祐、胤禩、胤禟他们就在旁围观，此时胤禩有些担忧地皱起眉。五哥跟汗阿玛推荐三哥就算了，还要当着四哥的面把事情说出来。四哥明显是不高兴了，但五哥没发现。他正琢磨怎么提醒五哥一下，就听胤禟道：“五哥，你推荐三哥不推荐四哥，四哥生气啦！”
众人：……
胤禛：“我！才！没！生！气！”
胤祉笑的前仰后合，“老四，写文章这事儿还是交给我吧。”
胤祺挠头，“四哥，说到写文章，我第一反应就是二哥和三哥。”
什么？连二哥都想起来了，也没想起他？
胤祺：“不是，四哥你听我解释……”
胤禩无奈，“五哥，你别解释了。”五哥这是越描越黑啊。
胤禛道：“我真的没生气。本来二哥三哥的文章就比我写的好，诶，你为什么不让二哥写？”
胤祺道：“二哥太忙了，这点小事不想麻烦他。”二哥最近负责京郊水泥厂的事情，经常不在宫里。
胤禛点头，这文章也确实不适合二哥来写。
胤祺又凑上去抱住胤禛胳膊，“四哥，下回再有这样的文章，就让你写。”
胤禛把脸扭到一边，“我才不写。”
几人正说话，造办处那边给胤禛送来了新做好的眼镜。
太医院那边帮他配好镜片后，胤禛要求自己设计眼镜的样式。他之前就给太皇太后送过眼镜，皇贵妃知道他很会设计这些东西，就让他自己提要求。
胤禛这副眼镜镜片是玻璃的，镜框是玳瑁制的，镜腿儿则是铜的，镜腿上还刻了一个“勤”字。
一帮小孩凑上去玩儿四哥的新玩具……不是，新眼镜。
挨个拿起来试着戴了戴，只有胤禩在旁边提醒，“别弄坏了……当心摔了。”
胤禛心说还是八弟贴心。
胤禛不仅设计了眼镜，连眼镜盒都是他自己出的图，小木盒子上还有雕花。
胤祐拿着眼镜盒翻来覆去地看，“这眼镜盒真好看，我都想为了这个盒子，去配一副眼镜了。”
胤禟：“七哥你那是买椟还珠。”
众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胤禛戴上自己的小眼镜，确实感觉整个世界都清晰了。
不过他只有在看书的时候才戴眼镜，平日都收在眼镜盒里。
几日后，康熙要去略鹰台试用戴梓等人改良出的新火器，把胤礽和尚书房的六个皇子都带上了。
胤祐、胤禩都是第一次见燧发枪，见康熙和胤礽试用时，惊讶地睁大眼睛。小胤禟有点被这动静吓到，抱住胤禩的胳膊，不过这燧发枪的确很好用，操作熟练的话，比射箭还快。
康熙看到戴梓就不由想起远在漠北的胤禔，这个季节漠北应该很冷了。也不知他的冬衣够不够。
戴梓也记得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直郡王，这次新改良的火器都很适合骑兵用。但是戴梓也如实跟康熙说了自己改良火器时遇到的问题，光改良火器不够，要想真正提高火器的威力，还得看火药的威力。
如今的火药，要么威力很大，但容易炸膛，运输时十分危险，要么就是威力一般，贵在安全。
朝廷自然选后者。
康熙已经让濯灵厂那边研究了，一直没什么头绪。
说起来康熙交代工部和造办处创造发明，那边除了显微镜什么也没造出来，水泥还是胤祺给了大致方法，他们才摸索出来。
就这速度，一百年后能造出什么纺纱机，蒸汽机吗？
康熙最近心里总是生出这种焦虑来。如果人家英格兰法兰西有各种机器，大清没有，人家打进来还真有可能。
他最近在很缓慢的读《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生物化学》他读不懂就算了，毕竟那可能是洋人的学问。康熙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连后世律法都读得这么费劲。
之前读《国富论》和《欧洲史》时，康熙还嘲笑过后世的白话，白得简直一点内涵一点韵味都没有。
可这本《宪法》白话虽白话，里面的意思却很难理解。
什么“社会主义现代化”、“统一战线”，康熙光是适应这种用词方式都在序言部分停了好久。
通过序言和《中国历代政治得失》结合来看，康熙可以确定，这个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在民国之后建立的。
这么一算，民国好短。
不知为何，康熙心里舒服了那么一点儿。
让你们推翻大清，不也很快就被人推翻了。
这序言里大部分内容康熙都看得半懂不懂，但有些句子他还是能猜出个大概意思。
其中一句是说“在维护民族团结的斗争中，要反对大民族主义，主要是大汉族主义，也要反对地方民族主义。”
这说得就比《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中什么“满人打入中国”的话好听多了。
大清本来就是多民族国家，除了满汉蒙，还有许多民族的人都要听朝廷的命令。
满人和洋人可不是一回事。
序言里还提到“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不知为何，康熙看到这句话时有些热血沸腾。
尤其是在被洋人欺负了那么多年，中华民族还能有这样的雄心壮志。该是多么可贵的事情。
不过，一想到被洋人欺负的是大清，康熙就热血不起来了。
至于后面的法条，康熙也是读得大为震撼，尤其有关土地的部分。
许多法条乍一读和大清没什么区别，但仔细一想，区别可就大了。
总纲之中就说“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
在大清，大部分都是触犯律法的。
怎样自信的朝廷，才能允许民众有这样的自由啊！
反正康熙扪心自问，是没这个自信的。万一有人诽谤朝廷、煽动造反怎么办？
康熙每天读一两条，就要想好多，快到年底时，他也才读了几页。
胤礽好奇神书，康熙就让他看了序言部分，谁知胤礽读得一脸茫然，“这是后世的律法？”
康熙颔首，“你有什么感受？”
“后世的律法就只适用于后世的社会环境，咱们可能用不上。”胤礽还觉有些可惜呢，这书不如那些教材有用。
康熙在心里叹了口气，就跟胤礽推时间线，“如果这书中用的是西历，现在是一六八八年，一九一一年帝制就被推翻了。”
胤礽愣了愣，突然明白过来，结结巴巴地问：“这……这个被推翻的朝廷是咱们大清？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发生在大清？”
康熙颔首。
胤礽：……
康熙看到自家保成的身体颤抖了下，忙揽住他肩膀，“别怕，我们能改变。”
胤礽沉默思索片刻，就一个劲儿摇头：“不可能，这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历史。这些书既然是佛祖赐书，说不定只是大千世界中另一个世界的历史。别的科学知识能借鉴，历史不能拿来比对。”
康熙：……保成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啊，可康熙觉得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他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做什么，两百多年后真被洋人欺负了怎么办？
系统的事情现在还不能说，康熙只能和胤礽说：“万一呢，其他小世界的历史也有可取之处，也可引以为戒。”
胤礽就笑起来，“有汗阿玛这样的圣明君主，两百年后大清只会更强大，哪儿能轻易被占为殖民地？”
康熙叹气，他也不想相信啊，可还有胤祺看的那些话本子做参考，康熙没法儿自欺欺人了，只能期望真实的历史没有话本子里写的那么惨。
康熙他们试完火器就顺便到南苑围猎了，小阿哥们也跟着玩儿了两天。
康熙不太放心胤禟一个人骑马，胤祺就带着他骑马。
胤禟兴奋得不行，跟五哥一起打了六七只兔子。
晚上一群人在南苑烤兔子吃，胤禟就和康熙说：“我以后也这样带着十一弟骑马，十一弟身体不好，估计也就和四哥一样拉个四力的弓。”
一旁的胤禛：……要不是看在老五的份儿上，他真的很想收拾胤禟这臭小子。
“四哥已经能拉四力半的弓了。”胤禩不高兴道。
胤禛；……
“你自己都还没拉开弓呢，别操心十一弟啦。”胤祺在胤禟额头上戳了下。
“行了行了，别吵，过来吃肉！”康熙没好气道，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康熙和胤礽亲自烤兔腿，康熙是给儿子们烤的，胤礽却是给汗阿玛烤的。
“汗阿玛，您先吃吧，让下面的人给弟弟们烤。”胤礽道。
康熙笑道：“没事儿，马上就好了。”
胤祺就凑过去看二哥烤兔腿，“二哥烤的比汗阿玛烤的好，我想吃二哥烤的。”
胤礽：“我这是给汗阿玛烤的。”
“汗阿玛又吃不了这么多。”胤祺嘀咕，汗阿玛烤的兔腿都黑了，一看就不怎么好吃。
康熙听见了，哼了声：“谁说朕吃不了，保成烤的兔腿都是朕和保成的。”
胤礽闻言，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胤祺也不在意，反正还有御厨们烤的，那才是最好吃的烤兔肉。
一行人次日才回到宫里，康熙让皇子们再休息一天，洗个澡，在外面疯玩儿两天，一个个估计都一身臭汗。
胤禛、胤禩就去了承乾宫，皇贵妃的屋门关着，小十三蹲在廊下看蚂蚁搬家，抬头瞧见胤禛、胤禩过来，就跳起来，“四哥、八哥，你们回来了。”
他说着就跑到俩哥哥跟前，伸出手示意四哥抱他。
胤禛就把沉甸甸的弟弟抱起来，“小十三这两天乖不乖？有没有惹妃母生气？”
“小十三没有惹妃母生气，但是德妃母……”小家伙话还没说完，门口守着的小太监忙扬声通传，“娘娘，四阿哥、八阿哥回来了。”
胤禛、胤禩兄弟俩都是敏锐之人，互相对视一眼。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屋门打开，胤禛往里走时，还在琢磨小十三没说完的后半句，他的额娘怎么了？
胤禛第一反应就是额娘肚子里的胎儿出了什么问题，给皇贵妃请过安后，立刻就问：“妃母，我额娘怎么了？身体还好吗？”
皇贵妃神情一滞，看了紧紧跟着哥哥的胤祥，就知道是这小家伙说漏嘴了，她倒是没怪孩子，这么小的孩子哪儿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她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你额娘身体不错。”
胤禛闻言这才松口气。
皇贵妃道：“你们在外面玩得脏兮兮的，先在这边洗个澡再去看你们额娘。”
胤禛、胤禩答应着，承乾宫这边都留着二人的衣服，皇贵妃就让人去烧热水，服侍胤禛、胤禩洗澡。
俩小孩去洗澡后，宫女跟皇贵妃道：“娘娘，四阿哥去永和宫那边会不会受气？”
皇贵妃哼了声，“她没这么糊涂。”
“可昨儿您跟她说得那些，她似乎没怎么听进去。”宫女有些担忧。
皇贵妃掌管着后宫事务，想让人查查这些传言从何处而来还是没那么难的，没两天就有了眉目。
其实在结果出来之前，皇贵妃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果然和她猜的差不多。这传言是从胤裪的一个奶娘那儿传出来的。
这看似是胤裪母子感激宜妃，受宜妃指使，出去散播这些流言蜚语。
但皇贵妃首先不相信宜妃会这么蠢，就又让人查了一下这奶娘的出身，她的姐姐是小赫舍里氏身边的嬷嬷，她也是胤裪出生时，小赫舍里氏给胤裪安排的。
小赫舍里氏是终于长大了，也知道动脑子为赫舍里家和太子办点事儿了。
可惜这不是帮太子，是在害太子。
皇贵妃一时都有些同情太子了，身边都是些什么人，索额图结党营私、大肆敛财也就算了，赫舍里家更是没几个能用上的人。
正好这两日康熙和皇子们都不在宫里，皇贵妃就想把这件事处理干净，首先德妃那边不能被这些流言蜚语影响了，她现在怀着身孕，万一心情郁郁动了胎气，事儿可就闹大了。
于是皇贵妃索性去找德妃，把这事儿摊开来跟她讲，这都是小赫舍里氏在捣鬼，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若因为这个恨上宜妃或者埋怨起四阿哥，那就是中了对方的圈套。
德妃全程唯唯诺诺的答应着，皇贵妃当时还以为她信了。谁料今儿一早，德妃就挺着肚子去了储秀宫。
皇贵妃还以为她去找小赫舍里氏算账呢，忙派人盯着。
派去的人过了会儿回来说，小赫舍里氏和德妃娘娘有说有笑的出来了。
皇贵妃差点气得厥过去，德妃她到底去干什么了？不会把自己卖了吧？分得清谁是敌谁是友吗？
正和人商量该怎么办时，胤禛他们回来了。
皇贵妃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她问心无愧，大不了闹到表哥那儿去让表哥评理。
德妃倒不至于把皇贵妃卖了，但她觉得皇贵妃来和自己说这些，也是有目的的，她是想让自己和佟家站在一起，一起对付赫舍里家和太子。
德妃从来不希望胤禛搅和进这些事里，她希望胤禛本本分分当个王爷，辅佐太子。之前太子当街和胤禛起冲突，她就担心了好一阵。
她太清楚康熙有多看重太子，哪怕满洲勋贵们再看不上太子，只要有万岁爷在，太子的位置就是不可动摇的。
佟家看似是在帮老四，不过是在利用老四。德妃作为他的亲额娘，哪儿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利用了。
小赫舍里氏让人传这些闲话，就是希望自己和宜妃结仇，连带着她们俩的孩子也生出嫌隙。尤其是针对自家老四。这一定是因为之前老四办差太鲁莽连累了太子，后来又当街顶撞太子，德妃就想着，自己去替自家儿子跟小赫舍里氏道个歉服个软，事情就过去了。
而且她今日去，也是跟小赫舍里氏表态，自家儿子就是脾气倔了点儿，但绝不会站到太子的对立面。
好在小赫舍里氏是个单纯的人，听她说得情真意切，也就信了，还答应有机会和太子说一声，别跟四阿哥计较。
于是胤禛去见德妃时，德妃就柔声细语地跟他说起太子小时候出天花，康熙如何心急如焚，如何亲自照顾。
胤禛听得莫名其妙，额娘这是什么意思？
兄弟们都知道汗阿玛对二哥是不一样的，一是因为他是太子，二是因为他额娘不在了，多照顾一些，兄弟们都能理解。
额娘说这么详细，是让自己嫉妒二哥？
谁知德妃说完康熙和胤礽的事情，就语重心长地跟胤禛讲道理，“太子的位置是不可动摇的，有些人不过是痴心妄想。你可千万别被有心人利用了，还是去给太子服个软吧。”
胤禛：？？？“额娘，上回的事情已经翻篇了，而且上回是二哥先动手的。”
他有些委屈，别人向着二哥也就算了，怎么连额娘都让他服软。
“他是君，你们是臣，就像你汗阿玛和大臣们动手，难道要你汗阿玛和大臣们道歉吗？自然是那些顶撞你汗阿玛的人有错。”德妃道：“胤禛啊，人要学会低头，低头才能活得安稳。”
胤禛皱眉，“额娘，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为何突然和儿子说这些？”
德妃不想细说宫里的事情，就叹了口气含糊道：“总之，你为额娘和你的两个妹妹考虑考虑，低个头吧，咱娘几个以后还要在太子手底下讨生活呢。”
胤禛闻言愣了愣，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二哥对您和妹妹做了什么？”
“没有。”
“额娘，你快告诉我，我已经跟他道过歉了，他还要我怎样？”胤禛怒从心头起，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德妃见他这么不懂事，也站了起来，“胤禛，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儿？”
正这时，门外有人通传，“娘娘，五阿哥来了。”
胤禛深吸一口气，“额娘，这事儿等会儿再说，五弟应该是来送识字卡片的。”
德妃也只好暂时压下怒火，调整好神情让胤祺进来。
胤祺不但带了识字卡片过来，还带来了翊坤宫小厨房做的南瓜饼。
南瓜这东西宫里本来也没怎么供应，还是胤祺看话本里提到过南瓜饼，康熙也在膳食指南里看到过南瓜，才让南方的官员运了些南瓜过来。
南瓜这东西不容易坏，吃起来带着点儿甜味，不用胤祺出配方，各宫的小厨房就做出了好几种南瓜糕点。
德妃虽然仍有些怪宜妃太高调，才给了小赫舍里氏把柄，但这事儿无论如何也牵扯不到胤祺身上。她对胤祺还是和颜悦色的。
永和宫这边也得了南瓜，胤祺就跟德妃说起南瓜的做法，做南瓜饼、煮南瓜粥都可以。
德妃让人记下，又叫七格格玩识字卡片。
七格格还只认识图，胤禛就耐心地教她上面对应的满文和汉文。
胤祺坐了一会儿就要走，“我得回宁寿宫去了，皇玛嬷等我回去用晚膳呢。”
德妃不想和胤禛继续刚才不愉快的对话，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跟胤禛讲小赫舍里氏让人干的事，以胤禛这孩子的牛脾气，知道后万一直接冲去找太子算账，事情可就闹大了。
她于是说：“那老四你也去吧，给太后娘娘请个安顺便看看你五妹妹。”
胤禛也觉得从额娘这儿问不出什么来，索性先和胤祺出了永和宫。
他一脸严肃地跟胤祺说：“我们不在的这几天宫里好像出事了。”
他原以为胤祺会惊讶，或者茫然。谁知他点了点头，“我刚去翊坤宫，额娘不太高兴的样子，她说一会儿要去找汗阿玛。”
第117章
胤禛没想到这事儿还牵扯着宜妃, 去宁寿宫的路上，他一直忧心忡忡的。
胤祺就安慰他，“我猜这事儿也不是太严重, 要是严重，佟妃母肯定派人去报给汗阿玛了。估计就是妃母之间闹了点儿小矛盾。”
胤禛凑到他耳边道：“好像还和二哥有关。”
胤祺睁大眼睛，“二哥不是和咱们一块儿去南苑了？”二哥回宫后没休息一会儿就去水泥厂了，胤祺还觉得二哥这样忙忙碌碌的挺好, 比整日待在毓庆宫读书好。
“如果是和二哥有关的事儿, 皇玛嬷应该知道，咱们一会儿去问问。”胤祺道。
胤禛颔首。
二人到了宁寿宫，太后立刻让人传膳，“今儿天冷，吃羊肉锅子，再涮些别的菜。”
胤禛、胤祺就上炕挨着太后坐下, 胤祺问：“皇玛嬷这几天宫里还太平吗？妃母们有没有来给您请安？”
太后一愣, “没啊, 哦, 昨儿你额娘来了一趟，说你和胤裪同一天生日，今年想让胤裪到宁寿宫来和你一块过生辰。”
胤祺和胤裪都是腊月初四的生辰, 只是前几年大家都把胤裪这孩子给忘了, 就康熙和皇贵妃照例赏点吃的玩的。今年胤裪搬到翊坤宫，宜妃就想让他和胤祺一起过生辰。
胤祺还是去年才知道胤裪和自己同一天生辰，可是皇子们过生辰, 不可办得太热闹, 而且只有过生辰的人放假，其他人还是要到尚书房读书, 像上回去毓庆宫吃火锅，就只能安排到晚上。
如今不能吃麻辣火锅，就没有必要惊动其他兄弟们。他和胤裪在宁寿宫吃点儿好的就行了。
“到时候的膳单我来定，我又琢磨出了几样好吃的。”胤祺道。
胤禛见这话题扯远了，就问太后，“皇玛嬷，佟妃母和我额娘来过吗？”
太后摇头，“没啊，你额娘怀着身孕，哀家和老祖宗都免了她的请安，你佟妃母也是，冬天少出门，免得路上受凉了。”
胤禛微微皱眉，看来皇玛嬷是不知情了。
太后侧头见胤禛皱着小眉头，就伸手点了下他的眉心，“有什么烦心事儿，小小年纪就皱眉，过两年皱出个川字纹来。你五妹妹也是，这两天蔫头耷脑的，动不动就皱着眉头出神，哀家问她，她也不说。”
“对啊，五妹妹呢？”胤祺就说屋里怎么有点冷清呢，原来是五妹妹不在。
太后道：“她说昨晚没睡好，哀家让她睡觉去了。”她说着就让人叫五格格起床用晚膳。
没一会儿，五格格过来了。小孩子心情都写在脸上，连胤祺都能看出她不大高兴。
用完晚膳，五格格眼珠转了转，就对胤禛、胤祺说要给他们画画像，三人于是去了胤祺屋子。
五格格开门见山道：“四哥、五哥，我最近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传言，你们听说了吗？”
胤禛、胤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胤禛忙追问：“是什么传言？和二哥有关？”
“啊？不是不是，是和额娘有关。”五格格道：“宫里奴才都说额娘没有宜妃母为人热情。连汗阿玛都知道，才让六妹妹和她额娘搬出去，让十二弟和他额娘搬到翊坤宫。”
“不是这样啊！”胤祺闻言也着急起来，“这些奴才怎么回事？”他真觉得宫里有些奴才的思路很神奇，整天就知道猜些有的没的。
胤禛则沉默下来，垂着脑袋思索着什么。
五格格托着小脸叹气，“我上回去见额娘，额娘就不太高兴，我怀疑她也听说了这些话。所以，所以我就不敢去了。”
胤禛闻言，想通了什么，“我懂了。”
“这是在挑拨我额娘和你额娘的关系？”胤祺也动起小脑筋来，“是咱们的额娘得罪了什么人吗？”
按照额娘刚才的那些话，这事儿像是二哥干的。但胤禛没有立刻下结论。“这事儿咱们不要插手，大人们会解决的。”
胤祺点着脑袋，“咱们想插手也没法插手啊。”他说着看向五格格，“五妹，你不要听这些流言，六格格和她额娘搬走，是因为钮祜禄妃母喜欢六格格，而且她身边没有孩子，汗阿玛觉得她有点孤单。”
五格格点头，“要不是听了底下人嚼舌根，我都没想那么多，之前公主们饿肚子又不是只有六妹妹一个人这样，七妹妹不也被影响了？”
胤禛见五妹还算明白，欣慰地点点头，“是这个理儿。”可他们这些小孩子都懂的道理，额娘为什么不明白呢。
乾清宫内，在宜妃来之前，康熙已经听人说了下宫里这两日的流言，主要皇贵妃那儿让人调查了，这事儿就不能不禀报康熙。
后宫的事情康熙很少插手，但这次的事情牵扯到的全是主位妃嫔，还有几位皇子格格。康熙听说昨儿皇贵妃去了永和宫，今日一早德妃又去了储秀宫。仅凭这两件事，康熙几乎就能猜到这事儿和储秀宫有关了。
小赫舍里氏在宫里就跟个隐形人一样，除了皇贵妃和太子会照顾她几分，其他妃嫔都不和她来往，尤其德妃、宜妃这俩小选出来的，到了出身高贵的小赫舍里氏跟前，那可真是话不投机，还容易刺激到对方。她俩没事儿绝不会往上凑。
康熙估计表妹会和自己说这件事，本打算处理完朝政去承乾宫一趟。
宜妃就让人送了点心过来，这就是想见他的意思。
康熙于是吩咐梁九功，去翊坤宫用晚膳。
宜妃其实前几日就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但她本来只以为是哪个年轻的妃嫔想挑拨她和德妃的关系，类似的事情之前也有，都是在宫里呆了十几年的人，德妃应该能明白。再说那些年轻妃嫔指使奴才们做事，一般都容易露马脚。皇贵妃那儿稍微一查就明白。
谁能想到皇贵妃似乎查到了胤裪奶娘这儿，如今胤裪母子在她宫里，胤裪的奶娘传这些话，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这个主位娘娘指使的。
宜妃发觉事情比自己想的严重，皇贵妃去见了德妃却没来找自己，她就有些慌了。
她和皇贵妃她们关系是不错，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宜妃谁都不信任。这宫里能让她全心全意信任托付的只有康熙一人。她不管事情能牵扯到多少人，先找万岁爷再说。如果万岁爷不希望这事儿闹大，他自然有办法。
对于宜妃这样的信任，康熙很受用。不过也就只有她或德妃这样的身份能这样做，换做皇贵妃这样查都懒得查直接找康熙求助，康熙也就不会把后宫交给她来管了。
“万岁爷让万琉哈氏和十二阿哥到翊坤宫来住，是对臣妾的信任。臣妾太高兴了，就想办得漂亮点儿，不辜负您。绝没有找谁炫耀的意思。德妃如今还怀着孩子，若她因为这事儿心情郁结生了病，岂不成了臣妾的罪过？”
康熙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德妃是个明白人，不会这么想。”
宜妃抿唇，“就算她不这么想，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奴才们也会说她这么想了。”
“放心，这事儿皇贵妃已经查出眉目来了，传闲话的奴才一个都不会饶了。”康熙道。
宜妃哼了声，“万岁爷这么说，那臣妾就信了。您可不许息事宁人。”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叹了口气，万岁爷只说要处置传闲话的奴才，却没提背后主使，可见不打算把事情闹开。
宜妃知道十二阿哥的奶娘前天晚上被叫走，次日一早才回来，就估计这事儿和她有关，打听了下这位奶娘的出身，宜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知是谁给小赫舍里氏出的昏招。
宜妃倒是完全没往皇子们身上想，不说四阿哥那边，就胤祺这孩子，跟兄弟姐妹们玩儿从来没考虑过对方额娘是谁。她更不会因为和哪个妃嫔关系不好，就不让儿子们不和对方的孩子玩儿。后宫怎么闹是后宫的事儿，皇子们兄友弟恭才是万岁爷想看到的。
康熙颔首，“自然。”他又安抚了宜妃两句，夸了夸这次随行的胤祺和胤禟，“老五挺会照顾弟弟，就是有点管不住他，还得老三、老四在旁盯着。”
宜妃道：“三阿哥四阿哥向来有当哥哥的样子，既细心又有威严，胤祺也就是能带着弟弟们玩儿。”
“他这回还带着小九打了好几只兔子。”康熙笑道：“等明年，小九就可以学骑马了。”
说完胤祺、胤禟，康熙又让人把胤禌、胤裪叫来。这俩小孩都是乖顺的性子，康熙爱得不行，拿来识字卡片考他们。
这几天俩人一共学了三十个字，胤禌记住了所有的满语和二十个汉字，胤裪则只记住了十几个。
康熙倒是不着急，只说让万琉哈氏盯着胤裪多复习。
从翊坤宫出来时，外面下起小雪。康熙又去了承乾宫。
因为胤礽提出要让京中旗人到工厂干活，康熙便让他给水泥厂挑选主管。
照《国富论》上的说法，这次水泥厂是流水线生产。主事必须懂得水泥的生产过程，才能监督下面的工人们，否则任何一步出现问题，会连累到后面的所有工序。
胤礽就让造办处那边的人先给这些选出来的旗人主事培训，胤礽今儿去水泥厂，就是为了对培训的结果进行考核。天黑才回到宫里。
听说汗阿玛去了承乾宫，他便先回自己的毓庆宫。
“今儿下午储秀宫派人来问太子爷的好。”毓庆宫的太监道。
胤礽听说小姨让人来关心自己，就笑了笑，“你怎么说？”
“奴才说爷挺好的，奉命办差去了。”
胤礽点头，舅公交代他照顾小姨，汗阿玛也是默许的，他虽然没怎么见过小姨，念着她是赫舍里家的人，也会照顾几分，时不时送些东西过去。
不管怎么说，小姨入宫也是为了能照顾自己，虽然没怎么照顾上，但赫舍里家的这份情他一直都记得。
胤礽正打算读两页书就睡下，乾清宫那边来人，叫他过去。
胤礽只好冒着逐渐大起来的雪去见康熙。
康熙叫他坐到身边来，直接把暖手炉塞他手里。问他今日的考核结果。
胤礽道：“有三人考核不合格，儿臣已经打发他们回家去了。”
康熙颔首，笑眯眯道：“这事儿你办得稳妥。”
康熙出巡塞外，胤礽监国，康熙回来后就是这么夸他的。这回又是这两个字。
胤礽很满意，太子把事儿办稳妥就足够了。这是他读了这么多年史书得出来的结论。
康熙默了默又问：“你舅公没过问水泥厂的事儿？”
胤礽摇头，“舅公这几日染了风寒，还没好全。他想陪儿臣一块去，儿臣没答应。”
康熙心说索额图才不是染了风寒，是发现自己的党羽被撸了个七七八八，在朝中办事儿变难了，心情郁闷呢。
康熙道：“赫舍里家就你舅公一个能顶事儿的，他可一定要养好身体。”他顿了顿，“前两天你小姨办了件糊涂事儿，差点儿把你害了。”
胤礽一愣，“小姨，小姨怎么了？”
康熙就原原本本把小赫舍里氏指使人传播流言的事儿说了，“……她以为她是谁啊，想帮你出气，先不说你和老四的事儿早翻篇了，就算没有，那也是你们兄弟的事儿，轮得到她一个外人插手？”
胤礽只觉脑袋嗡嗡的，小姨真是糊涂了，可小姨是为了自己好。“汗阿玛，这事儿是真的吗？会不会是弄错了，小姨向来深居简出，未必知道我和四弟的矛盾……”
“旁的事儿她不关心，你的事儿她定然是关心的。”康熙看着胤礽，“保成啊，依你看，朕该如何处置她？”
胤礽心里很难受，便为小姨求情道：“汗阿玛，小姨一定是听了身边人的谗言，她年纪小，您别跟她计较。”
康熙道：“可万一大家以为是你指使她做的呢？”
胤礽心脏猛地一跳，“所，所以汗阿玛就，就别追究此事了。只要不追究，大家就不知道是谁做的。”汗阿玛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冤枉。
康熙道：“她这是在挑拨皇子之间的感情，还差点连累你，朕不可能不追究。只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追究。”
“汗阿玛，小姨是为了我好。”胤礽道。
“为了你好？让老四左右为难，让老四老五产生嫌隙，你觉得这是为了你好？”康熙神情骤然冷下来，“你的意思是你也想看到你的弟弟们出现嫌隙？还是想看到老四名声受损？”
胤礽闻言，肩膀颤了下，随即哭了起来。
康熙摆摆手，“你回去吧，就当朕没给你说过这事儿。”
胤礽只好站起身，退出殿外。
他望着地面上的一层银白，只觉眼睛更加酸涩。汗阿玛为什么要☆仙☆女☆整☆理☆这样对自己，要这样对赫舍里家。
额娘在天有灵，该有多难过。
他踩着地上薄薄的积雪回到毓庆宫，整个人冷得微微发颤。
小太监端上热茶来，胤礽看着屋里伺候的这些奴才，都是夏天新换的。
这件事明明没造成什么后果，汗阿玛却非要追究，还不是因为在他心里宜妃德妃很重要，四弟五弟也很重要？
他们都很重要，就自己这个太子不重要。汗阿玛要把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除了，就剩他一个孤家寡人，汗阿玛才满意吗？
后宫中关于两位主位妃嫔的流言很快消失，永和宫和翊坤宫又如从前那样经常来往。
慈宁宫和宁寿宫这边是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说，老祖宗惦记着有孕的德妃，还隔三差五让人给永和宫送些滋补的吃食。
胤祺忍不住跟胤禛嘀咕：“汗阿玛是不打算惩罚赫舍里妃母了吗？”
胤禛想了想，“不好说，或者处置了，只是我们不知道。”
胤祺想想也是，赫舍里妃母平日就不出门，就算禁足，别人也发现不了。不过宫里没人提这事儿，他们也不好打听。
“你说二哥知道这件事吗？”胤祺又好奇。
胤禛道：“汗阿玛应该会告诉他吧，提醒他提防着点赫舍里家，别被他们坑了。”
胤祺点头，“是啊，他们就不能帮二哥办点实事吗？二哥最近忙水泥厂的事情，索相还病了。”
胤禛叹气，“二哥身边确实没人。”
胤祺道；“也不能说没人吧？汗阿玛给他安排的人他为什么不用？”他感觉办差就是和对应职责的官员对接，哪儿用什么你的人他的人，他们办期刊要接触的那些官员也不是他和三哥的人，但都挺配合的。
胤禛道：“詹事府的人大多是汉臣，咱们对汉臣自然没对满臣那么信任。不过其实，汉臣更能干。”
胤祺没怎么接触过外臣，就问为什么。
胤禛道：“因为汉臣好歹是科举一步步考出来的，他们更珍惜如今的官职，而满臣大多是当几年侍卫或笔帖式就能升迁，靠的是家族和人脉，这乌纱帽来的太容易了，就容易尸位素餐。”
胤祺恍然大悟，随即又想起刚才的话题，“那汗阿玛和二哥该更信任汉人才是。”
“他们虽然能干，但他们容易有异心呀。”胤禛敲敲胤祺脑袋，“满人笨了点儿，但满人不会叛主。”
胤祺不由想起汗阿玛给他讲的《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中的内容。这问题一直到晚清还是没解决。他最近看的主角是孝全成皇后钮祜禄氏的话本，钮祜禄氏是道光皇帝的皇后，鸦片战争就是道光朝发生的。
在鸦片战争之前，朝廷就在吵禁言问题，因为鸦片和许多满人的利益相关，满人大多不支持禁烟。
胤祺还以为自己看的话本多了，已经不会生气了。可看到满人做的那些荒唐事，他还是气得睡不着。
他看话本子都气成这样，汗阿玛看这段历史的史书，真的没事吗？
康熙最近一直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为了自己到时候不被气着，还又把《欧洲史》第二册 和第三册拿出来重读。
腊月初四这天，胤祺睡了个懒觉，早膳前才起来，刚用完早膳，宜妃就带着胤禌、胤裪来了。
太后看着穿得圆滚滚的胤禌，笑着逗他：“你怎么来啦？今儿又不是你生辰。”
“我来给哥哥们唱生日快乐歌。”胤禌乖乖道。
“好孩子好孩子。”太后把胤禌抱怀里，“今儿在玛嬷这儿玩，晚上再跟你弟弟回去。”
太后抱完胤禌又抱胤裪，俩孩子都不胖，太后心疼得不行，就叮嘱宜妃要多给孩子吃有营养的东西，肉蛋奶不能少。
太后也是听身边人读过膳食指南的，当时她就感慨，怪不得蒙古人身体好，原来是肉蛋奶吃得多。
宜妃应下，就说胤禌、胤裪最近已经胖一些了。
说完两个小的，太后才让胤祺拜宜妃，儿子生日娘苦日，宜妃不过来，一会儿胤祺也是要去翊坤宫给她行礼的。
行完礼，宜妃拿出自己亲手给胤祺做的靴子，让他试穿，这次终于做合适了。
胤祺很喜欢，笑眯眯地穿着在屋里走来走去。
这时，十阿哥也来了。除了小十三还太小，冬天皇贵妃不放心他出门外，不用上尚书房的阿哥都到了。
宜妃又坐着说了会儿话便回翊坤宫去。
胤祺就带着几个小萝卜头到屋里去玩，再加一个五格格，很是热闹。
这几个小萝卜头里除了胤俄是个调皮的，剩下的都挺乖，五格格也很有姐姐的样子，带着胤禌和胤裪玩儿。
他们先玩了一阵捉迷藏，五格格就问最小的胤裪，“十二弟想玩什么？”
胤裪道：“我们来扮家家吧。”
胤俄立刻不乐意了，“我不玩儿，这都是小女孩才喜欢的游戏。”
五格格就看他，“十哥，陪十二弟玩一次吧。”
胤祺也道：“就是就是，扮家家很好玩的。”
胤俄就问胤裪，“你想怎么扮家家酒？”
“我们来办婚礼。”胤裪眼睛亮亮的说：“十哥你当新郎官，五姐姐当新娘子。”
胤祺：……“不行不行，他们是兄妹，兄妹不能结婚。”
胤禌：“那只有兄弟可以吗？”他就对胤裪道：“那我来当新娘子吧。”小家伙说着已经四处在找能当红盖头的东西了。
胤俄：“不要不要不要！”小胤俄已经知道结婚是怎么回事了，大哥大嫂的婚礼他是去过的。
小家伙就往外跑，要跟皇玛嬷嘲笑十一弟十二弟两个小傻瓜。
胤祺也笑哈哈地跟着去，弟弟们太可爱了。
十一、十二和五格格也都追出来。
几人走到前面，就见一个陌生嬷嬷哭哭啼啼的从里面出来。
胤祺不认识这人，胤裪却是认识的，他就跟身边的十一哥介绍：“那是储秀宫娘娘身边的孙嬷嬷。”
胤祺听见了，疑惑地皱起眉头，忙加快脚步进了太后屋子，“皇玛嬷，刚那人怎么哭了？”
太后道：“你赫舍里妃母不太好了，来和我们说一声儿，要把她挪出宫去。”
“不太好了是什么意思？”胤俄已经凑到太后跟前问道。
太后摸摸他脑袋，“就是身体不好，要出宫养病。”她说完便转移话题，“你们怎么过来了？”
胤俄就连比划带说，把十一弟要当新娘子的事情讲给皇玛嬷，可小家伙讲完，却发现皇玛嬷的笑容有些勉强。
“这不好笑吗？”小胤俄鼓了鼓脸颊，又去看一旁的五哥，五哥怎么也呆呆的。
没意思没意思，小家伙踢掉鞋子，坐到炕上抓果脯吃。十一十二也凑过去吃。
五格格却凑到太后耳边，“玛嬷，不好了是不是要死掉了的意思？”
第118章
太后不让孩子们听这些, 就捏了捏五格格的手，打发胤祺带着他们出去玩儿。
等小孩子们都走了，太后才和身边的淑惠太妃道：“前几天哀家听皇贵妃说小赫舍里氏病了, 谁能想到这么严重。”
“听刚才那嬷嬷形容的症状，像是肺痨，这病不好治。”淑惠太妃叹气道。
太后叹气，“她也不容易, 小小年纪进宫来, 没留下一儿半女就得了这样的病。”
淑惠太妃心说咱姐妹俩不也一样，这宫里没孩子的女人是大多数，谁不是强撑着一口气活着。
太后道：“也不知皇上会不会去看看她。”
康熙最后还是给了赫舍里家情面，或者说是给胤礽情面，带着胤礽去了储秀宫见小赫舍里氏一面。
不到一个月，小赫舍里氏就瘦成了皮包骨, 听她身边人说是她绝食所致。
康熙只和胤礽在外间跟太医说了几句话, 又让胤礽隔着帘子关心了小姨几句。
小赫舍里氏不住咳嗽, 只勉强说了句：“太子保重。”
胤礽已经泪流满面, 他侧头看向汗阿玛，汗阿玛仍是面无表情，仿佛里面躺着的是个陌生人一样。
康熙见胤礽哭得停不下来, 就低声安慰他, “别哭了，她若是病养好了，还会搬回来。”
可胤礽知道, 从前因为生病挪出宫去的太妃太嫔和低位妃嫔, 就没有一个回来的。要不是病入膏肓，怕他们死在宫里不吉利, 太医是不会让她们搬出去的。
但连下人都上前劝父子二人节哀，免得过了病气。胤礽只好随着康熙离开储秀宫。
康熙见自家保成还跟个孩子似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能哭出来，就掏出手帕亲自替他擦眼泪，“她到了那边，便和你额娘团聚了，你不必太难过。”
谁知胤礽一偏头避开了康熙的手，“汗阿玛，你为何如此心狠？小姨罪不至死啊。”
康熙不料胤礽会说出这样的话，拿着手帕的手在半空僵了片刻，才放下来。“你以为是朕给她下毒了？”
胤礽不言，但神情说明了他的想法。
康熙冷笑，“朕若真想要她的命，就不会带你来看她了，朕只是教训了她几句，又把她身边的宫女嬷嬷换了。谁知她自己作死，先是闹绝食，生了病还不吃药，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小赫舍里氏越是这样，康熙心里越是厌烦她。这证明她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错。因此皇贵妃那边来说小赫舍里氏拒绝吃药，康熙也没管，就随她去了。
康熙以为自己解释后，胤礽会为自己误会他道歉。
谁知胤礽哭得更难过了，垂着头道：“是我对不起小姨，她都是为了我才这样的。”
康熙：……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到现在还不明白小赫舍里氏做的蠢事其实是在害他，什么为了他好？小赫舍里氏就是为了她自己，她清楚自己能以妃的待遇生活这么多年全仰仗早逝的仁孝皇后和太子，如果太子不管她，她才不会帮太子。
要不是在外面，康熙就要训斥胤礽了。他怕自己看着胤礽这幅样子压不住脾气，让宫里奴才瞧见，又要瞎传。于是深吸一口气道：“你先回去吧，朕去一趟慈宁宫看看老祖宗。”
他说着便上了一旁的御辇走了。
胤礽留在原地呆了半晌，才擦干眼泪回毓庆宫去。
太皇太后也听说了小赫舍里氏要挪出宫的事儿，老人家还去佛前给她上了柱香，就算不能痊愈，求佛祖接引她去西方极乐世界。
康熙过来后，老人家就安慰了他几句，“赫舍里家这两姐妹都是福薄的。”
康熙心说小赫舍里氏简直不及仁孝皇后万分之一，但他怕把小赫舍里氏干的糟心事告诉老祖宗，让老人家也跟着生气，就没多说。
太皇太后见他心情不好，就说：“今儿是老五和老十二的生辰，小孩们都在宁寿宫玩儿呢，你要不过去瞧瞧？”
康熙颔首，叮嘱完太皇太后的身体，便去了宁寿宫。
胤祺就没见过小赫舍里氏几面，心里难受还是因为觉得二哥知道了一定会伤心，不过胤俄他们闹闹哄哄的，他也就先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带着弟弟们一起玩儿。
几个小家伙在院子里逗小狗，让小狗帮着捡球。
偏偏胤俄是个傻的，每次胤祺把球扔出去，他都本能地和小狗一起去追，被五格格笑了好久。
康熙人还没进宁寿宫，就听见了院子里的说笑声。
他的眉头舒展了一点，迈过门槛。
小狗扭头冲他汪汪叫了两下，胤祺他们则是赶紧上前请安。
胤祺拉着胤裪，对康熙道：“汗阿玛，您来的正好，快去里面坐着，我和十二弟给您行礼。”
康熙哼了声，“你俩倒会省事儿，朕不来，你俩就不行礼了？”
“您白天要忙政事，我们本来说用完晚膳再过去。”胤祺笑眯眯道。
康熙的确还有奏折没看，只是想着胤礽担心他小姨，才放下政事陪她去了储秀宫，就这样那孩子一点都不知道感激。
康熙越想越气，这会儿连看奏折的心思都没了。就想着和其他孩子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康熙先见过太后，又坐到太后下首的位置，胤祺和胤裪上前给他行礼。
康熙道：“我们小胤裪是个乖孩子，朕是不担心的。就是老五……”
康熙还没说完，太后就扭脸看过来，“老五怎么啦？老五哪里不乖？”
康熙：……忘了，太后在旁边呢，他忙笑道：“朕没说老五不乖，朕是想说老五这两年也愈发懂事了，如今是小贝勒爷了，不能再像以前傻吃傻玩儿，多学东西，日后好为朕分忧。”
太后这才满意，胤祺也笑眯眯应了。
太后就跟康熙夸胤祺，“哀家过寿时，科尔沁来人送寿礼，还说胤祺他们的期刊办得好，科尔沁那边的郡王贝勒人手一本在读呢。”
康熙自然也听说了，而且就算胤祺他们这期刊办得不好，蒙古那边也是要捧场的。
他就看胤祺，胤祺道：“这都是般迪台吉的功劳，上回我听科尔沁那些小台吉说，是般迪给他们寄了期刊，有时还会做翻译和讲解，我和三哥一直想感激般迪来着，就是最近没碰上他人。”
康熙道：“他跟隆科多不知闹了什么别扭，俩人当值的时候在那拌嘴，朕就打发他去神武门外了。”
太后闻言皱眉，“怎么和隆科多闹矛盾了？为了什么事儿啊？”佟家的人她自然也是熟悉的，隆科多小时候还进宫来给老祖宗和她请过安。
康熙之前让人查了，没问出个所以然，不过佟家的人都傲气，跟人闹矛盾也不稀奇。“就年轻人之间互相看不顺眼，没什么大事儿。要有大事儿，隆科多早到朕跟前告状了。”
“万一是他欺负般迪呢？”太后自然是向着蒙古的孩子。
康熙道：“般迪人高马大的哪儿能被欺负。朕还特意问过他了，他说没事儿。”
太后闻言，这才放心。
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太后就让康熙留下用膳。
这么多人一起用膳热闹，康熙便答应下来。
胤祺、胤裪俩小寿星公自然有长寿面吃，胤祺还给面条里放了一大勺油泼辣子。胤裪也要跟着放，忙被太后拦了。“乖乖，这个小孩子不能吃，吃了要流眼泪流鼻涕的。”
“那长到几岁才能吃呀？”胤裪问。
康熙道：“起码和你十哥一样大才能吃。”
胤俄听了，就要往自己的白米饭里放油泼辣子。
康熙：……
胤祺笑得不行，“老十你傻啦，你看谁往米饭里放辣椒？”
胤俄就皱着小眉头，“可是我错失了好多次吃辣椒的机会哦，好亏。”
众人：……
太后这儿向来不是食不言寝不语，大家都有说有笑的，就是吃东西的时候不能笑，太后和康熙时常提醒着孩子们。
一顿饭吃下来，康熙心情好了不少，他有话想和胤祺说，就让胤俄、胤禌、胤裪先回去。
太后皱眉：“老五过生辰还要考校功课呀？”
康熙笑道：“不是功课的事儿，是期刊的事儿。”
太后“哦”了声，摆摆手让他们去。
到了胤祺屋子，康熙招手叫胤祺挨着他坐下，“上回朕让你看雍正朝的话本，你说没找到？”
胤祺闻言心吓一跳，汗阿玛怎么突然问起雍正的事儿了，后世的律法里总不能提四哥了吧？
他就点点脑袋，“没，没有。”
“那他儿子的话本呢？”康熙问。
胤祺想了想，乾隆朝的话本也不能和汗阿玛说，毕竟乾隆朝的话本也经常会提到雍正朝的事情，他于是道：“我搞不清他儿子是谁，后面有点乱。”
他说完又好奇地问；“汗阿玛，您怎么问这个？”
康熙叹息一声，“朕想知道你二哥这个皇帝当的到底怎样？”他真是有些替老二担心啊。
胤祺嘴巴张了张，这问题好难回答啊。
康熙默了默，看向胤祺，“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雍正这个皇帝其实很一般，后世的百姓才不想回到雍正朝？”
胤祺：……
胤祺心说就数穿越回康熙和雍正朝的话本多，照汗阿玛的思路，后世的人一定很喜欢康熙和雍正这两位皇帝，像晚清那几位皇帝就不招人待见，胤祺想找个晚清话本子可难了。
不过汗阿玛为什么突然这么想，胤祺想什么就问什么，“是二哥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康熙见小家伙担忧地拧着眉头，就道：“也没做错什么，就是感觉你二哥还不成熟。”
胤祺就笑起来，“那很正常啦，后世有个说法，像二哥这么大的孩子会出现叛逆期。”
康熙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个年纪的小孩难管，家长越说什么，他们越不听。”胤祺和康熙说起自己之前看的一个话本，男主角叛逆期时在学校欺负同学，还经常和父母顶嘴，后来就被父母送回农村老家去了，才认识了女主角。
康熙若有所思，“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你大哥前两年也是不听话。”
“是吧是吧。”胤祺道：“这段时间要好好教育，不能太严格也不能放任，放任下去就学坏了，太严格又容易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康熙听得笑了，摸着他的脑袋道：“你还是个孩子呢，就教朕怎么教育孩子了。”
“那不是您问的吗？”胤祺哼哼唧唧。
康熙瞪他一眼，“朕上辈子真是欠了你们的。儿女都是讨债鬼。”
胤祺：“那您上辈子欠得也太多了吧，这么多儿女。”
康熙：“……”他的儿女也不算多吧……
好吧，比起二哥和五弟确实有点多，但比起安亲王岳乐也还行啊。
胤礽回到毓庆宫冷静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刚才对汗阿玛的态度确实不大好，想去乾清宫请罪。谁知到了乾清宫却听说汗阿玛还没从慈宁宫回来。
胤礽就在乾清宫等着，没一会儿，康熙回来了，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手里还拿了一幅画，是五格格画的佛手。
胤礽垂眸，说是去慈宁宫，原来是去宁寿宫了啊。也对，今儿是老五和老十二生日。
胤礽把原本打过腹稿的道歉咽了回去，说起“生命科学部”那边的进展，康熙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恢复了和颜悦色。
上个月，康熙把让人抄好的《妇产科学》交给了胤礽，只说这是福建那边的官员献上的书。
胤礽大概翻了翻，读不太懂，却能看出这书里的思路是洋人解剖学的思路，不过反正这书是在大清发现的，兴许是前朝传教士或洋商带进来的。
他也没纠结这书 从何而来，先交给生命科学部的那帮大夫来研究。
如今人家可不是仵作了，而能称得上大夫。因为这些人对人体结构和各器官功能的了解，看太医院那边的脉案，他们能给出另一套说法。
比如太皇太后的脉案，太医院这边说得就是心阳虚，而生命科学部则说是因为心脏跳动无力，心脏周围的肌肉缺血所致。
可惜的是，这些人分析的头头是道，但到了用药的时候，还得是太医院这边人开方子。
胤礽一度怀疑生命科学部的意义，但康熙却让他不要着急，等几十年后或者一百年后就能看到效果了。
然而生命科学部的研究范围却越来越广，向胤礽反映，既缺人又缺钱，他们需要更多的实验器材和样本。
胤礽和康熙说的就是这事儿，想让户部再拨点儿钱。
今年朝廷多了不少新的进项，却也多了更多花钱的地方。做第二年的预算时，户部官员就提出索性拿一笔钱投资各项研究和实验。
康熙觉得可行，免得到时候找户部要钱，户部还叽叽歪歪。
但是按照户部的规划，朝廷投在这上面的钱每年不能超过两千两。
早朝上，胤礽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管着生命科学部知道那些实验器材多花钱，两千两根本不够。而且户部尚书说得这两千两还把工部和造办处那边搞发明要用的钱也算进去了。
户部官员仍是那个理由，这两年要防着准噶尔，北边的各驻军都需要钱。
康熙想起法兰西那些传教士都是皇家科学院出来的，看来人家的科学院是皇家出钱。
康熙就问宗室们愿不愿意掏这笔钱，亲王每年拿出五百两，郡王三百两，贝勒一百两，剩下的从内务府出。
原本正打瞌睡的宗室王公们：……
恭亲王常宁就出来说：“若是对朝廷有帮助的事情，臣自然乐意，只是这些发明的好处在哪儿？臣好像没看到啊。”
康熙：“你家那玻璃窗和玻璃花房是凭空掉下来的？”
常宁：……
如今玻璃的价格虽然没到百姓用得起的程度，但宗室王公家中几乎都换了玻璃窗，有些喜欢玻璃制品的，还用上了整套的玻璃茶具。
这时，就有一名官员站出来说，他们家的玻璃花房不仅可以用来种花，家中仆人做了改造后还可以种菜。
满朝文武闻言不由讨论起来，种花不是每家都需要的，但菜可是所有人都要吃的。如果玻璃花房能让人们冬天也能吃上新鲜蔬菜，那可真是大功一件。
尤其今年大清北边得了好大一片地，去驻守的官员名单已经定下来了，大家正愁到那边吃不上新鲜菜呢。
朝廷正好要在那边办玻璃厂，也不用愁玻璃房子的运输问题。
这么一想，新发明的确有用。常宁就退回去，不敢吱声儿了。
康亲王杰书又说：“我们掏钱倒还罢了，但宫里几位小贝勒，未必愿意。”
康熙哈哈大笑，“不瞒你们说，朕那三个小子早就想捐钱了，整天愁着俸银不知往哪儿用呢。”
他说着直接让人去把胤祉、胤禛、胤祺三人叫过来。
胤祺他们正在尚书房读书呢，听说让他们去乾清门外，都有些纳闷是什么事儿。
胤祉已经紧张起来，文武百官都在，他一会儿说话万一结巴怎么办？
胤禛也在猜想到底是什么原因叫他们过去。
只有胤祺一个傻大胆，蹦蹦跳跳地往乾清门走。快到地方时，胤禛就拉拉他袖子，“五贝勒，见了百官稳重点儿。”
胤祺“哦”一声，拿出小贝勒的架势，迈着四方步跟着哥哥走上石阶。
三人先给康熙行了礼，没有爵位的官员又给他们三个行礼。
这三位皇子虽已经是贝勒了，但在官员们心中他们也就是白拿俸禄，既没有贝勒府，手下也不用管人。
等他们手下有了包衣佐领，那才是真正的贝勒爷。
等众人行完礼，康熙就问三个儿子，愿不愿意为朝廷的科学事业捐钱。
三个小少年异口同声地说：“愿意。”犹豫都没犹豫一下。
康熙满意地点头，扫了眼康亲王杰书。
杰书立刻笑眯眯夸起三位小贝勒。
他这一夸，其他官员也都站出来夸三位贝勒爷深明大义。
康熙听得心满意足，正打算让他们回去继续念书，就听胤祺笑道：“我们给这笔钱取个名字吧，就叫大清创新基金。”
他在话本里看到过，后世的博士做实验都要申请各种基金，这就是他们做实验的经费来源。
众臣闻言都去观察康熙的神色，后排的官员们完全看不到皇上的神情，只能从前排官员的反应来判断，见太子、索额图、佟国维等人都纷纷表示这名字可以。他们便知万岁爷是满意这名字的，于是七嘴八舌地夸起来。
康熙就拍板把这名字定下来，谁知胤祺还有话说：“不过基金也不能白给，万一拿不出成果怎么办？”
众臣心头俱是一凛，其实有些人刚才就在琢磨怎么钻空子捞钱了，尤其工部，工部从前没什么油水，还以为靠这个创新基金能捞一笔呢。这五贝勒小小年纪可真什么都敢说啊，偏偏人家只是随便在朝上露个脸，平时见都见不着，自然不好和他一个小娃娃计较。
康熙眯了眯眼睛，“那你说怎么办？”
胤祺挠头，“我还没想好。”
众人：……你没想好还说。
胤祺就看一旁的三哥、四哥。
胤禛上前一步，“汗阿玛，儿子有一个办法。”
康熙道：“你说。”
胤禛道：“就算没成果，也需记录实验和研究的过程，说明为何失败。经朝廷验收确认属实就不予以追究，否则要双倍赔给朝廷。”
众臣：？？？不愧是敢带人抄家的四贝勒，就是狠啊！
工部尚书陈廷敬就问胤禛：“四贝勒的办法很好，只是老臣不明白为何要双倍赔偿？”
胤禛道：“因为不少宗室王公会放贷，一年的时间就能赚不少。投给基金一分没赚，也没看到成果，对于他们算是损失。”
在场的几位王爷一听，纷纷表示同意。他们的钱不能拜拜打水漂啊，没成果说不清原因的，是该赔偿。
康熙点头道：“此事还需细化，常宁你写个章程出来，以后这基金就由你来负责。”
常宁觉得这差事不错，他恭亲王也有管钱的一天，于是欢欢喜喜答应下来。
然而康熙下一句话就让常宁欢喜不起来了，“拨出去的每一笔钱朕都要过目，审核的材料也要交给朕。”
常宁：“……”
行吧，谁让皇兄出大头呢。
三个小少年在早朝上溜了一圈就回去继续念书了，下朝后，朝臣们却已经讨论起来，四阿哥和五阿哥敢在朝上说话说明他们受宠，三阿哥就差了点儿，都不敢开口。明明他才是最有才学的啊，可见万岁爷不怎么喜欢他。
他们得出结论不久，就被打脸了。正月，康熙打算南巡，皇子之中只有三阿哥一人随驾。
临行前，康熙把胤祺叫到乾清宫来，“让你兑换本晚清的书，你怎么还没兑换出来。”
胤祺苦着脸道：“汗阿玛，晚清的画本子太少了，我看了两本，系统就不给我推荐了。”他每次找书要么是在“猜你喜欢”里找，要么是直接在清穿分类下找，然后他就发现这个分类下的晚清背景的话本子就那么几本，他都看过了。
重看之前看过的书又不能获得积分，胤祺这两天晚上只能试着再读一本女主角穿越到乾隆晚期的，看看到时候能不能出现【晚清】或者【近代史】的话本。
康熙叹气，“那算了，积分够了你先兑换别的，老祖宗圣寿节你还是把书放大佛堂吧，中正殿你进去容易引人怀疑。”
康熙这次去起码要俩月才能回来，老祖宗圣寿他不在宫里，佛祖赐书的事情只能让胤祺来办了。
他的万寿节没神书无所谓，老祖宗的圣寿一定不能少了。
“万一，朕是说万一，被老祖宗发现了，你就说是朕让你放的，你也不知书从何来。”康熙叮嘱。
胤祺点头，眼巴巴地望着汗阿玛，“我明白了，汗阿玛放心。”
康熙揉揉他脑袋，“兄弟之间有矛盾你就劝着点儿，别让他们闹到老祖宗那儿去了。”
“尚书房的兄弟们都玩得挺好，没怎么闹过矛盾呢。”胤祺笑眯眯道。
康熙：……这个老五，非要他把话说明了，“朕是说你二哥和你四哥。”
“哦哦哦，明白了。”胤祺点点头，“汗阿玛放心，我劝不住二哥也一定能劝住四哥。”
康熙：……行吧，能劝住一边就行。
康熙又叮嘱胤祺多去看望老祖宗和宜妃，也提醒胤禛多去看望他额娘。
胤祺全部记下，从乾清宫出来还在那掰着手指头念叨汗阿玛交代的几件事。
康熙又把胤禛、胤祐、胤禩、胤禟也叫来叮嘱了一番，不过对他们只是叮嘱多去看老祖宗和太后，不要耽误功课之类。
最后才是胤礽，这回他出去的时间比较长，只让胤礽处理朝政康熙不放心，就让胤礽和常宁一起，虽然常宁能力有限，但自己兄弟，康熙用着放心，叔侄俩有事商量着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一过完年，康熙便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启程了。
尚书房的小阿哥们还以为汗阿玛和三哥不在，他们能稍微摸会儿鱼，胤祺已经和弟弟们商量起趁师父不在偷溜去御花园玩的事儿，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心，胤禛就进来了，身后的小太监还搬着桌椅。
“四哥，这是干嘛？”胤祺愣了愣。
胤禛道：“来监督你们学习。”
四贝勒说完冷冷扫一眼屋里的小孩们，今年胤俄也来读书了，这小子刚不知在做什么，和胤禟挤在一张凳子上，胤祐、胤禩则围在胤祺书桌边。
“书背会了吗？字练完了吗？还不快回自己位置上去！”
第119章
胤祉在的时候, 胤祺他们被检查功课还不觉得怎样。但胤祉一走，众人才发现四哥一人顶俩，几个小萝卜头愣是没一个能偷懒的。
只要师父不在, 背书和练字的时候，胤禛就到隔壁来陪着弟弟们一起读书。
胤祺、胤祐都有些怕四哥，而且知道这是汗阿玛交代四哥的，他们不听话, 汗阿玛回来后会怪罪四哥, 俩小少年就只能老实下来。
胤禩本来就是能踏实学习的，只要没人干扰，他是很少走神的。
胤禟、胤俄俩小的有点坐不住，写一会儿就走神，但每次走神，都能被四哥发现。
小胤禟受不了了, 表示抗议, “我发现, 四哥你也没有认真学习！”
胤俄：“对哦, 四哥要是认真学习了，就不会发现我们在走神。”
胤禛：！！！
胤祺：……虽然很想帮四哥说话，但是老十这话好难反驳啊！
胤禩则已经笑眯眯开口：“是你俩走神的动静太大啦, 别说四哥, 就是我都发现了！”
胤禩和俩弟弟坐的近，他俩跟浑身长草一样在凳子上扭来扭去，胤禩听得也有点烦。
胤祺便也板起脸教训弟弟, “老九、老十你俩安静点儿, 凳子上是有钉子吗？”
胤禟：“五哥，你又帮着四哥说我。”
胤祺道：“我可不是帮四哥说, 是替汗阿玛说你，是替额娘说你！”
胤禛一愣，看向胤祺，五弟关键时候还挺会说话。
胤祺想了想，对胤禛道：“要不这样，为了让这俩小子服气，咱们找个人在屋中巡视，谁走神就提醒谁。四哥走神了也要提醒。”
“行啊，这样我还省事了呢。”胤禛道。
今年不仅皇子们在尚书房读书，福全和常宁的儿子们也被允许进内廷读书，只是和皇子不在一起。
胤祺就跑去宗室子弟读书的地方找保泰，福全去欧洲后，保泰经常入宫给宁悫太妃请安，胤祺和他年纪相仿，俩人也很熟悉了。
胤祺就跟保泰商量，借他的伴读一用。
保泰满口答应，把自己的俩伴读叫来让胤祺挑，胤祺就挑了个出身高神情严肃的。
这人听五阿哥说让他给皇子们管纪律，有些惶恐。
胤祺道：“没事儿，就让你管一天，明儿就换别人。毕竟不能一直耽误你的功课不是？”
胤祺把人带回尚书房，和兄弟们说了会从隔壁轮流叫人来管纪律。
胤禛没想到他还想到了要每天换人，竟生出几分欣慰，点点头道：“老五，你这办法真好。”
胤禟、胤俄俩人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胤禩则问胤祺，“五哥，为什么不直接叫个小太监来巡视？”
“奴才说得话咱们未必听，他们也不敢提醒。”胤祺道。
胤禩点头，胤祐又问：“那为什么要每天换人？”
胤祺笑眯眯道：“一是因为不好耽误人家太久，二是每天换人咱们就跟他熟不起来，他也就不用顾及谁的面子。”
胤祐恍然大悟，“就像地方官员要经常换一样。”
胤祺点头。
他最近读了《资治通鉴》，还真明白了一些四书五经里不会讲的道理。这不就学以致用了。
胤俄下学回慈宁宫，就把五哥的办法告诉老祖宗。“五哥明明自己也走神，还找人来监视我们，这样他自己就也没办法偷懒了。”小家伙不太理解五哥是怎么想的。
太皇太后听完，微微一怔，随即笑起来，对身边的苏麻喇姑道：“老五这孩子长大了。”
苏麻喇姑点头，“是啊，小孩子难免有走神的时候，但他知道这样不好，就想别的办法来约束自己。”
胤俄哼道：“还约束我们了呢！”
“你们是该好好约束，你和老九凑一块就不消停。”太皇太后敲了敲胤俄的小脑袋，胤俄去年没进尚书房，太皇太后就让苏麻喇姑给他读满语的《论语》，读了不下五遍，这孩子当场能记住几句，过个年就跟没听过《论语》似的，到了尚书房还是抓瞎。
胤禟记得比他慢，但人家记住就是记住了，这个胤俄是背的快忘的快，脑子里的东西仿佛只能装三天。
而且这孩子算学也不大行，大格格提前给他们教过个位数的加减乘除，这孩子还是经常粗心算错。
当年老五在兄弟之中也是这样，老大武艺超群，老二不用说了，康熙亲自带的，小小年纪博览群书，老三更是天资卓越，文武兼备，老四资质不如老三，但靠着自己努力也不比老三差到哪儿去，到了老五……进尚书房一年，愣是连汉字都没学会几个。
那时候连太皇太后都着急，谁知老五渐渐就显现出他的长处，总能有些新鲜主意，而且还都落实了。官学改革已经初见成效，去年秋天的考试，各地官学旗人子弟的成绩就比前年好了许多。康熙特意来跟她说了此事，很是高兴。
因此，太皇太后对胤俄的要求就是像胤祺一样，不用才学多出众，也不用出去立军功，就踏踏实实的办差，和兄弟们好好相处，足够了。
康熙临行前也交代了胤礽，稍微盯着点儿弟弟们在尚书房的情况，他很快就得知尚书房多了个管纪律的人。
“这办法是五阿哥提出来的。”来传话的人道。
胤礽挑眉，“老五提的，老四也听了？”
那人点头，“四阿哥还夸五阿哥的办法好呢。”
胤礽若有所思，老四和老五他俩到底是谁听谁的？
之前他一直以为老五听老四的，毕竟老四那小子到哪儿都爱插一脚，比老三还有哥哥的样。老五又是一团孩子气，没什么威严，为老四马首是瞻很合理。
可老五要出头的时候，老四偏偏又会往后退，不和他争。
胤礽不太懂这俩小孩的关系，倒也没太纠结。
汗阿玛不在，他只希望弟弟们都安生点儿，别给他找事儿就行。
最近胤礽每天起个大早，先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然后进南书房和大臣们一起处理奏折，五叔常宁那就是个摆设，指不上什么事儿。
好在有索额图在，有些胤礽理不清楚的事情，索额图三两句就讲明白了，甚至直接帮他办妥。
用膳时，胤礽就跟舅公请教这其中的思路。索额图自然是倾囊相授。
小赫舍里氏在腊月二十八这日走的，因为赶上过年，康熙便让葬礼办得简单些，不过看在仁孝皇后和太子的面子上，康熙还是追封她为平妃。
毕竟按照妃的待遇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最后没给封号。后世的人读史书还以为康熙苛待小赫舍里氏了呢。
胤礽本想去小赫舍里氏的葬礼，却被索额图拦住了。索额图就劝胤礽，千万不要在康熙面前表现出不满，且不说这次的事情是小赫舍里氏糊涂，就是她真被冤枉了，胤礽作为太子也不能追究，那样不但是害了太子，也是害了赫舍里家。
胤礽明白过来，但他觉得很憋屈。自己明明是未来的储君了，却还不如其他兄弟自在。
索额图就劝他，不要拿自己和其他皇子比，他是未来的帝王，这些皇子以后都要在他底下讨生活的。
“眼下五阿哥就有一件事要求到太子爷头上。”索额图笑道：“宜妃娘娘的兄长，五阿哥的舅舅道保想去雅克萨的水泥厂做主事。”
胤礽一愣，“您怎么知道？道保求到您这儿了？”
“他倒还没本事求到臣这儿，只是在盛京那边活动，那边的人给臣送了消息。”索额图道。
“老五和郭络罗氏家的关系也就那样，未必会帮。”胤礽道。
索额图道：“宜妃娘娘找他，他能袖手旁观？”
胤礽一想，如果是六亲不认的老四，定然不会搭理。但老五耳根子软，估计经不住他亲额娘求他。
索额图道：“臣已经和盛京那边打过招呼，不要答应，他没办法，就会求宜妃娘娘了。”
胤礽若有所思，郭络罗氏一家子似乎都不怎么争气，三官保在盛京能有今天的风光全靠宜妃在宫里的荣宠，宜妃的兄弟们，外甥们，以后估计都得靠着老五，这么一想，老五日后要头疼的事儿还多呢。
胤祺现在就有件挺头疼的事儿，图书馆正月二十正式对外开放，他和四哥作为负责人要提前去看看，胤祐他们得知后，全都闹着要去。
胤禟、胤俄一左一右抱着胤祺胳膊，胤祐、胤禩则是拽着胤禛笑眯眯说好话。
胤禛板起小脸：“不行不行，我和老五盯不住你们四个。”
“就算我们答应，老祖宗和皇玛嬷也不会答应的。”胤祺笑眯眯摸着俩弟弟的脑袋：“等汗阿玛回来，咱们在一起去好不好？”
“我可以说服老祖宗。”胤俄道。
胤禟：“我可以说服皇玛嬷！”
胤祺心说你俩少吹牛了，就道：“那你俩去说。”
“老五……”胤禛迟疑。
胤祺笑道：“放心，皇玛嬷不会同意的。”
这日下学胤禟就跟胤祺回了宁寿宫，“皇玛嬷，我知道明相家中有个孤本捐到图书馆去了，好想看一眼啊！”
太后：“那让你五哥给你借回来。”她听胤祺说过图书馆是做什么的，里面的书供人借阅，还没开放，民间就有不少读书人期待，有些朝臣为了自己在读书人之中的名声，不仅超额捐了好几本书，还捐了孤本，比如明珠家，揆叙就捐了许多一般人读不到的书。
“五哥不知道是哪一本。”胤禟道。
“你少来，什么书景阳宫没有啊？”胤祺敲胤禟脑袋，“你要借书去景阳宫下书单。”
“都说了是孤本，只有明相家那一本。”胤禟鼓着脸颊道：“而且我也要看看我能不能读懂，读不懂就留给其他能读懂的人借阅，读得懂就借回来。直接让五哥借回来，想读这本书的人可能就要错过了。”
太后瞥了小胤禟一眼，“你就是想出宫玩儿吧？”
小胤禟眼睛滴溜溜乱转，“这图书馆是四哥和五哥策划的，我们做弟弟的，本就该第一批进去参观。”
五格格也在旁道：“我也想去！”
太后想了想，连胤禛、胤祺出门她都不放心呢，更何况胤禟、胤俄这几个小崽崽，最终还是拒绝，“不行，这事儿皇玛嬷做不了主，得等你们汗阿玛回来再说。”
胤禟哼哼唧唧的回去了，胤俄那边更是被毫不留情的拒绝。
但第二天胤禩这小子竟笑眯眯对胤禛、胤祺道：“我去找过二哥，二哥答应我和你们一起去。”
胤禛闻言皱眉，“谁让你去找二哥的？”
胤禩道：“因为最近二哥管事儿，咱们要出去还得二哥点头，我就去找他了。”
胤祺本来是想今日去毓庆宫找二哥的，谁料胤禩动作比他们还快。他就好奇问胤禩，“你是如何说服二哥的？”
胤禩眨眨眼睛，“不告诉你们。”
胤祐看向弟弟，“那我能去吗？”
胤禩笑起来，“可以啊，我怎么会落下七哥呢。”
胤禟、胤俄也眼巴巴地望着他，胤禩就揉揉俩弟弟的光脑门儿，“这回八哥先去看看图书馆好不好玩，回来告诉你们，如果好玩，下次再带你们去。”
胤禟、胤俄想了想，就乖乖点头。
胤祺看得笑起来，“老八真有办法。”
胤禛却皱眉在想胤禩到底是怎么说服二哥的。
不过，这小子嘴甜，能哄得二哥松口倒也不稀奇。
下午，胤祺和胤禛去了毓庆宫，毓庆宫里不少人进进出出的，在往里搬东西。
胤祺进门就好奇问胤礽，“二哥，这是搬什么呢？”
胤礽坐在案前，桌上堆着一摞奏本，他一面随意翻着，一面回答胤祺的话，“蒙古那边送来的朝贡，有几样我看着挺喜欢。蒙古人的欣赏水平总算有点长进了。”
蒙古送来的朝贡，一般都是先分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再让康熙和胤礽挑，剩下的进内务府库房，康熙看着赏人。
胤禛就皱了皱眉问：“二哥，这些东西老祖宗和皇玛嬷看过了吗？”
胤礽抬眼瞥他，“贡品的单子两位老人家自然是看过的，否则我哪儿敢往毓庆宫搬。”
这个老四，把他当什么人了？是想抓他把柄吗？
在胤祺看的有些话本里，就提到太子生活奢靡，甚至有些东西逾制，等后期和康熙发生矛盾时，这也是他的过错之一。
胤祺想了想，就提醒胤礽，“二哥，贡品单子送去南方给汗阿玛看过吗？万一有他想要的或者想赏赐给宗……”
胤礽打断他，哼了声：“单子早就送过去了，这种事情还用不着你们两个小屁孩来提醒我。”
“二哥，我们是好心。”胤禛见胤礽这态度，顿时有些不悦。
胤祺忙转移话题，“二哥，我们明天要出宫去看看图书馆布置的怎么样了，您给我们派点人呗。”
胤礽道：“让你们几个小孩出去我不放心，正好大姐在女学那边的事情不算忙，让她带你们去。再派一些侍卫。”
“好啊好啊！”胤祺一听大姐姐和他们一起出去，有些惊喜，他想了想，凑到胤礽身边，“二哥，要不派般迪额驸去吧，让大姐和他说几句话。”
胤礽随手拿起奏本敲他脑袋，“你这小子，鬼主意真多，大姐姐的事情是你个小孩子能插手的？”
胤祺嘀咕胤礽：“二哥，你怎么和汗阿玛一样喜欢敲人脑袋。”
胤礽听了这话，不自觉弯了下眉眼。大格格对他们这些弟弟妹妹都很好，尤其胤礽小时候宫里孩子少，大格格十分照顾他。让大格格和般迪相处一下确实可以考虑，万一相处不来，趁着婚事还没公开，有转圜的余地。他于是点头道：“行，派般迪去，但你们不许乱说话，让他们不好意思。”
“二哥放心。”胤祺保证：“我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嘿嘿。”
正说话，有内务府官员求见，胤禛和胤祺就告辞离开。
得知大格格要去，老祖宗和太后都放心不少，胤祺还和太后说了自己的主意。
太后戳着他的眉心，“你呀，看着谁的心都不操，其实就数你管得多。”
胤祺道：“毕竟以后成了亲是要过一辈子的，若相处不来，就麻烦了。”
太后心说有什么麻烦的，自己和先帝爷就相处不来，谁也不搭理谁就得了。不过她也希望大格格和般迪成亲后能夫妻和睦、琴瑟和鸣。让他们两个人提前见面说几句话也好。
次日一早大格格发现般迪也在，上了马车就跟胤禛、胤祺嘀咕：“太子真是，怎么派他来了？”
胤祺还傻乎乎的，“啊？是我出的主意，大姐姐不希望他随行吗？”
大格格脸颊有点发烫，睨着胤祺，“你出的主意？”
胤禛有些无奈，这个老五，太老实了。
胤祺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昨儿还答应二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呢。就冲大格格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想让您和他接触接触。”
胤禛在心里叹气，老五这么说，大格格自是不好意思和般迪说话了。
“我们的事儿，你们小孩子别管。”大格格哪怕说这话，都是柔声细语的，她说完就转过脸看向窗外，春风吹起车帘，正好能看见骑马随行的挺拔身影。
胤祺还想再说什么，被胤禛拽了拽衣袖，“老五，咱这图书馆要是能赚点钱就好了，只出不进，到私库紧张的时候，估计很难办下去。”
胤祺道：“临窗有供人坐下读书的位置，大家读书的时候总得喝点茶什么的，这就可以赚一点儿。”
胤禛笑道：“就知道你有主意。”
大格格听他俩讨论，就加入话题，“如果这个图书馆好，我和荣宪也打算在女学办一个，教材以外的书放在图书馆里让师生们借阅。”
“可以可以。”胤祺点着头说，后世的大学里基本都有图书馆。
胤祺又关心女学的情况，“有没有特别优秀的学生？”
大格格笑道：“有啊，有几个在语言上非常有天赋，也有的擅长算学，像你二姐姐那样，喜欢力学的倒是不多。”
胤禛道：“毕竟力学比较难，需要算学做基础。”
大格格点头，“可你二姐姐当年也就是用几个月时间思考出了万有引力。”
胤祺道：“说到万有引力该有四哥的功劳，四哥当时拿了个馒头在那比划，提出下半边的人为什么不会掉下去的问题，我们才开始讨论的。”
胤禛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道：“可我后来就有点跟不上三哥和二姐姐的思路了。”
大格格笑道：“他们琢磨的问题太难了，我也就学个皮毛。比起什么力学算学，我还是喜欢文学，我打算和女学的学生翻译一些西方的文学作品。”
西方的文学作品民间很少看到，大多是传教士们直接带给康熙的，有的康熙直接读原版，有的是传教士翻译，大格格他们读过后发现这些翻译并不准确，一是因为这些传教士的满汉文本就一般，二是他们翻译的时候带着传教的目的，有些内容会故意曲解。她们便想翻译一套更为准确的版本。
“好啊好啊，快翻译一套莎士比亚的戏本子吧，皇玛嬷可喜欢莎士比亚了。”太后整天念叨莎士比亚的戏本子，让胤祺给她讲，但胤祺也读不懂啊。
大格格也笑起来，“不瞒你说，我们就是想从他的作品开始。”
几人说着话，马车停在图书馆门口，三人下车，胤祐、胤禩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一起进入还未对外开放的图书馆。
图书馆分为了三个区域，正屋是经史子集，东厢是杂学，西厢是小说话本。每个区域临窗都摆了长条桌椅，供人们坐下阅读。
这图书馆全都装了玻璃窗，坐在窗边读书特别亮堂。
胤禛他们把各处都逛了一圈，胤禩道：“坐在这里读书太好了，有的都不用借走，就每天坐在这里看。”
胤祐道：“赶考的人还能在这里读书备考。”
只有胤禛要求高，提出了几个意见，一是图书的分类还不够细致，二是有些书非常宝贵，担心被人借走卖钱，为防止这样的情况，必须要把图书馆的规定贴在大门口，让每个人都看到。
虽然每一本书都印了内务府的章子，但难保有人撕掉印章页去卖。之前他们为了避免这种事，还特意让笔帖式们把一些珍贵的孤本抄了一遍，万一真丢了也可减少损失。
现在就差一个小茶房了，胤祺他们回到宫里就找内务府商议此事。
内务府那边说会尽快安排，选好人再请两位贝勒爷的试下。
这天晚上，胤禛去永和宫看望德妃时，德妃就提起了在御茶房任职的亲戚，想让胤禛帮着安排一下。
之前那事儿母子俩都讳莫如深没在提，德妃能看出自家儿子是牛脾气，胤禛也知道额娘是为自己好，只是一味让自己低头，自己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但德妃还怀着身孕，胤禛作为唯一的儿子，还得时常来关心。他若忙忘了，胤祺也会提醒他来。
听了德妃的话，胤禛就道：“这事儿我们已经和内务府那边打过招呼，他们来安排。”
德妃道：“那些人安排的人未必可靠，额娘和你说的这几人都是知根知底儿的，为你办事自然尽心。”
胤禛道：“奴才们做事本就该尽心，何须用自己家亲戚。万一出点什么事儿……”
“能出什么事儿？在你眼里，我们家的人只会给四贝勒添麻烦是不是？”德妃说着便叹口气，摆摆手，“算了算了，天色不早，你回去歇着吧。”
从永和宫出来，胤禛长长吁了口气，揉了揉揪在一起的眉心。
胤禛就不想和母家的人有太多来往，无论是生母还是养母，以后无论是他出事还是乌雅家的亲戚不干净，都会互相连累。
然而次日内务府的人来回话，还是安排了乌雅家的那几个亲戚去管图书馆的茶房。
胤禛就和胤祺说起自己的烦恼，胤祺笑眯眯道：“这事儿其实很简单嘛，没什么可烦恼的。”
第120章
“老五, 你有什么办法？”胤禛闻言眼睛一亮，看向胤祺。
胤祺道：“四哥是怕乌雅家的亲戚仗着你的庇护从中谋利吧，那咱们提前把茶单的价格都定下来。”
胤禛：……“可我总觉得内务府安排乌雅家的人来是故意的。”
胤祺点头, “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咱们不叫他们钻空子就行了。毕竟换了别人，也未必就会老老实实的。”
胤禛一愣，沉思片刻, 随即笑起来, “你说得对，把事儿办好是第一位的。”至于背后那些勾心斗角弯弯绕绕，他们不用理会。他想了想又道：“万一他们在数量上作假怎么办？比如一个月只卖出了三百杯，他账上写着五百杯。”
胤祺想了想，“进入图书馆是要做登记的，如果限定每人只能买一杯的话, 杯数就只能比人数少, 不能比人数多。”
胤禛皱眉, “限定每人只能买一杯？岂不是要少赚许多？”
“你傻啦四哥, 那是看书的地方，有几个人会闲着没事儿把各种茶都点一遍，一般人喝完一杯只会让人添水。”胤祺笑道。
胤禛愣了愣也笑起来, “瞧我, 竟忘了这点。”
胤祺嘿嘿笑，四哥也有转不过弯儿的时候。
“那咱们来写茶单吧。”胤禛道，他说着找来纸笔, 胤祺就说按照尚书房的茶单来写, 有红茶、咸奶茶、碧螺春这些，也有胤祺琢磨出来的新饮子比如香橼红茶、红豆奶茶、蜂蜜柚子茶等。
他们把茶单定下来, 胤祺就找了个人出宫打听这些茶在民间的价格，然后按照这个价格往上加了十几个铜板，毕竟图书馆的环境不错，还能一直往里加水，用得杯子也都是玻璃厂生产的透明玻璃杯。卖的比一般茶摊贵一点也说得过去。
乌雅家的亲戚接了这个差事，还以为是德妃娘娘替他们打了招呼，派自家女人欢欢喜喜来永和宫道谢。
德妃纳闷儿，她并没有说服老四啊。
她想着自己人最可靠，就算捞银子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捞那么狠，而且做事妥帖尽心，之前才和胤禛推荐的。
只是那孩子不领情，德妃当时有些生气，事后又后悔自己把话说重了。
难道是老四也体会到了她的苦心，去跟内务府那边打了招呼？
德妃深知自己和老四的关系经不起误会，也不想错怪了孩子。便让人去打听打听，若是老四默默地听了她的劝告，那她可太欣慰了。
谁料这一打听才知，四阿哥并未去找内务府负责指派人手的官员，而是太子那边的人去打得招呼。
德妃有些糊涂，“怎么会是太子？”
“会不会是太子想给咱们四阿哥递个台阶下。”身边的嬷嬷分析道：“太子身边没有兄弟支持，他也着急啊。其他阿哥太小，他想找帮手只能从尚书房这几位阿哥中选人，偏偏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关系好，他和四阿哥闹得太僵，也很难拉拢三阿哥和五阿哥。”
德妃觉得挺有道理，便想和胤禛说说此事。
虽然上回母子俩闹得不太愉快，但胤禛还是日日来看望她，只问她的身体，再和七格格说几句话便走。例行公事似的。
不料这天晚上胤禛却是和胤祺一同过来的，胤祺一见了德妃就笑眯眯问妃母的身体，“皇玛嬷惦记您呢，问您最近胃口可好，想吃什么永和宫没有的，她让宁寿宫小厨房做了送来。”
德妃受宠若惊，忙恭敬道：“多谢太后娘娘挂怀，臣妾一切都好，胃口也好，想吃什么这边小厨房都能做。”说完又问太后的身体。
胤祺道：“皇玛嬷挺好的，还是每天带着太妃们练习五禽戏，最近天气暖和些了，就经常陪老祖宗去慈宁宫花园散步。”
说完寒暄的话，德妃就让人拿点心来招呼两位皇子，胤祺一点不客气，吃了两块驴打滚。
德妃知道胤禛和胤祺关系好，说不定有胤祺劝着，胤禛会听，便笑着说道：“茶房的事儿是太子爷跟内务府打得招呼，真没想到太子爷这般关心你们的差事。”
胤禛、胤祺闻言，对视一眼。胤禛微微皱眉，看向德妃，“额娘如何得知？”
德妃道：“我还想着是内务府那边的人有眼色，打算让你表哥去感谢一番，谁料人家说是太子那边发了话。”她自然不好说自己是怀疑胤禛想通了，免得又惹了这小祖宗不高兴。
胤禛默了默，“原来是这样。”
胤祺搞不清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二哥最近监国，不是很忙吗？怎么还管这事儿了？”图书馆开放，他本来想请二哥去捧个场，二哥都说没空的。
德妃笑道：“这才说明太子爷对你俩的差事上心呀。”
胤禛绷着脸，一言不发。
德妃在心里叹气，就看向他身边的胤祺。明明是同一个父亲，俩孩子长得一点都不像，胤禛清瘦，脸上没一点肉，胤祺却是一张圆脸，俩孩子分明只差了一岁，胤禛脸上总有着和这个年纪不符的严肃，胤祺就是一脸稚气，要不是个头比胤禛高，只看脸，显得比胤禛小两三岁。
胤祺吃着点心，含含糊糊地嘀咕：“二哥真是的，有空关心这事儿，还不如去图书馆捧个场。”图书馆开放当日，肯定有不少读书人会去，二哥如果能去，对他在读书人心中的名声也有好处。可二哥说没时间，他也不好硬拉着他去。
德妃一阵无语，她就不该指望五阿哥。
俩小孩坐了一会儿，胤禛说不打扰额娘休息，和胤祺一起告退了。
胤禛嘴唇动了动，想和胤祺说什么，想想又把话咽回去，和胤祺一道去外西路给老祖宗和太后请安。
到慈宁宫时，正好碰见从里面出来的大格格和二格格。
俩人就笑着上前跟姐姐打招呼，二格格点点胤祺的额头，“就你鬼主意多。”
“哈？”胤祺无辜地睁大眼睛，“我怎么啦？”
二格格正要说，被大格格拉了下袖子。
二格格哈哈笑起来，“老祖宗说了，等汗阿玛年后回来就把大姐的婚事正式定下来，在京城给他建公主府，明年成……”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大格格拽走了。
胤祺还懵懵的，看向四哥，“那和我有啥关系？”
“肯定是上回咱们去图书馆，大姐觉得般迪不错。”胤禛笑道。
“他俩都没怎么说话诶。”胤祺仔细回忆。
胤禛道：“人家不用说话，也能从神情中明白彼此心意。”
胤祺完全不懂，“四哥你好像很懂的样子。”
胤禛道：“戏台上不就是这么演的？”他不看话本，却是看过几出戏的。
俩小孩进屋给太皇太后请安，胤祺就好奇地凑到太皇太后身边，“大姐姐和您怎么说的？她说她想成亲？”
太皇太后敲他脑袋，“人家一个姑娘家能这么说？是哀家问她的，那日见了般迪，有没有说话，觉得如何，她说你们在，她不好意思说话，倒是注意到参观图书馆时，般迪留意的几本书她也喜欢。”
能喜欢同一类书，也算是志趣相投的表现。太皇太后自然就明白了重孙女的心意。
胤祺不由啧啧两声，“大姐姐观察得真仔细。”
俩人又问太皇太后今年圣寿想看什么戏，太皇太后道：“这事儿你二哥都安排好了，不用你们操心。”
“对对对，二哥手下那帮文人很会写戏本子。”胤祺道。
在这边坐了一会儿又去宁寿宫，太后和五格格正用晚点，太后赶紧招呼他俩坐下，“科尔沁那边送来的辣酱，说是老五你要的，快尝尝。”
胤祺差点都忘了这事儿，没想到科尔沁还真让人送来了。他忙去看小盘子里黑乎乎的辣酱，里面除了辣椒，还有牛肉粒。
五格格说：“这辣酱可好吃了。”
胤禛、胤祺就尝了尝，单吃有点辣，但是晒干的牛肉粒被辣酱腌入味后非常好吃。
“太好吃了，不用别的菜，光这个辣酱就能就着米饭吃。”胤祺道。
太后点头，“这个也比较好储存，人家还送来了做法，小厨房那边准备照着做。”
胤禛就着辣酱喝了两口粥，灵机一动，“这种辣酱适合军队吃，干粮没什么味道难以下咽，这个辣酱好携带不容易坏，还很下饭。”
“哎哟，还是老四聪明。”太后笑道：“若是小厨房做出来了，可以先给漠北那边送些去，你大哥爱吃辣椒，他肯定喜欢。”
次日，胤祺派去宫外打听价格的人就回来了，胤禛、胤祺把价格填在茶单上面，直接去御茶房找乌雅家的那几个亲戚。
这几人没想到两位小阿哥连价格都定下来，☆仙☆女☆整☆理☆心中不快，这样他们能动手脚的地方就少了，只能从账上捞点儿。偏偏这四阿哥又是个会查账的，已经板着小脸跟他们敲了警钟，他每月都会亲自查账，如果发现问题，茶房立刻换人。
他们一时之间竟想不到能钻空子的地方，这两位小爷真是防得严严实实。如果不能捞钱，他们何苦放着宫里的差事不干，出宫去负责这小茶房。
这几人后悔死了，只能指望小孩子做事没长性，说查账未必每月都查。
图书馆开放当日，胤禛、胤祺又和胤礽请了假出宫去看看，流程有掌仪司的人负责，他俩就是撑场面的，也好叫人们知道，这图书馆是他俩办起来的。
太子那边派了揆叙来，揆叙很喜欢这个图书馆，对胤禛、胤祺道：“若是家父回京，定然也很喜欢这里。”
胤祺笑道：“说起来还要感谢明相爷，藏了这么多好书，听说今儿有不少人就是来看明相这几本书的。”他说着还冲揆叙挤挤眼睛，“不过你把这些书捐了明相会不会心疼呀？”
揆叙笑着摇头，“这些好书本就该更多人读，家父知道后只会高兴。”他拿出来的也是家中藏书中十分普通的几本，还不至于心疼。
图书馆开放也是之前在期刊上做过宣传的，今儿来的人不少。侍卫们怕这些客人冲撞了两位皇子，就单独腾出一间耳房，让他们休息。以后这边也可以用作休息室，万一来个身份贵重的皇亲国戚，可以到这边来。
胤祺其实还挺好奇外面人对图书馆的评价，就拜托揆叙，“你可以帮我们去跟外面那些人聊聊吗？听听他们的意见，这图书馆还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揆叙领命去了外间。
胤祺就悄悄问胤禛，“四哥，你觉得揆叙如今是二哥的人了吗？”
胤禛摇头，“看不出来。”这人和明相一样跟谁都笑眯眯的，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揆叙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回两位爷，大家都夸这个图书馆好呢，尤其许多人说家里买不起书，就可以在这边借阅，回去抄写下来。只是每人每次只能借两本书，有点少了。”
胤禛道：“这是防止他们借太多书不珍惜。”
揆叙笑道：“奴才正是这样和他们解释的，馆内的藏书有限，若每人都借七八本，人一多馆内不就没书了。”
“正是这个理儿。”胤祺道。
几人坐了一会儿，快下午的时候才回宫去。因为今儿就胤禛、胤祺俩人出来，只有一辆马车，其他侍卫都是骑马随行。揆叙本也是骑马随行的，从图书馆出来却低声对胤禛、胤祺说：“两位爷，奴才有话和您二位说。”
胤禛皱眉，“刚在屋里你怎么不说。”
揆叙只是笑。
胤祺也没想太多，就说让他上车吧。
揆叙还去和侍卫们打了声招呼，说自己是身体不适，两位爷才让自己坐马车的。
胤禛看得直皱眉，胤祺也一头雾水。
三人上了马车，胤祺就问揆叙，“你想说什么？”
揆叙依旧是不紧不慢的，笑得斯斯文文，“这图书馆的书好，茶更好。”
胤祺：“你刚喝的是香橼红茶，我琢磨出来的。”
揆叙：“……”
揆叙就笑着夸道：“怪不得大家都说五阿哥聪明，琢磨出来的茶也这么妙。”
胤禛就若有所思地盯着揆叙，只听他又道：“不过煮茶向来是个功夫活儿，要不是德妃娘娘的亲戚尽心，哪有这么好的茶。”
“你咋知道茶房的人是德妃母的亲戚？”胤祺疑惑。
“太子让人去安排时，奴才就在跟前。正好听见了。”揆叙道。
迟钝如胤祺，也反应过来揆叙要跟他们说得其实是这件事。他不解地看看四哥，这人为啥跟他们说这个？
揆叙还想说什么，就听胤禛对车夫道：“停车。”然后赶揆叙下去。
揆叙低声道：“四阿哥，太子这么做是故意让您为难。他想看到您和德妃娘娘母子反目，他想……”
“滚！”
胤祺被四哥冷冰冰的声音吓一跳，也对揆叙道：“下去吧下去吧。”
揆叙只好下了马车。胤祺这才看向四哥，“别生气别生气。”
“两面三刀的奴才，以为把这事儿告诉咱俩，咱俩就把他当自己人了。”胤禛道。
胤祺愣了愣，恍然明白过来，“看来二哥没笼络住他。不过二哥为什么要让乌雅家来管这个茶房呢？揆叙说得话能信吗？”二哥如果真是想帮他们，也该跟他们商议一下才是，怎么就默默去安排了？之前胤祺就觉得奇怪。
胤禛烦躁地叹了口气，“不知道。”
胤祺道：“不过不管二哥打得什么主意，咱们已经把预防措施做好了，茶房那些人想捣乱都难。”
胤禛点头，他不由笑起来，“老五，其实你很聪明。比我聪明。”
胤祺被夸得不好意思，“我哪里聪明了，这不是说的事实嘛？”
胤禛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反正老五总是能让他从弯弯绕绕的思绪里跳出来，事情一下就变得简单明了了。他想想又忍不住叹气，“我身上麻烦事儿怎么这么多啊。”
胤祺就拍着四哥的肩膀，“别发愁，有我呢。还有兄弟们，遇到难题了大家一块帮着想办法。”
胤禛看向胤祺，“有你在真好，就怕日后四哥连累了你。”
胤祺一愣，“四哥你要做什么连累我？”
胤禛道：“汗阿玛早晚要知道雍正的事儿，我和二哥关系又这样，万一汗阿玛怀疑是我故意夺了储君之位，估计……估计容不下我。”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想和母家来往太多的缘故之一。
胤祺道：“你又杞人忧天，真有那一天也是我连累四哥了，要没这个系统，汗阿玛也不会知道。汗阿玛是重亲情的人，不会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胡乱怀疑，而且汗阿玛也是自信的人，他力挺二哥，别人在怎么样也是夺不走二哥的位置，除非他本身就和二哥有了嫌隙。”
他就跟胤禛透露自己看得某些话本里的情节，“二哥第一次被废后，大臣都支持八弟，但汗阿玛还是复立了太子。可见立谁为太子这事儿还是汗阿玛说了算，兄弟们再折腾，大臣们再站队，除非跟玄武门之变一样，否则很难动摇汗阿玛的想法。”
胤禛点头，“汗阿玛最是疼爱二哥，只要二哥不犯大错，应该不会有什么嫌隙。”
胤祺心说嫌隙倒是没有，就是有点担心二哥。
揆叙是汗阿玛安排给二哥的人，希望二哥把他拉拢过来。若二哥没有做好，反被揆叙坑了。汗阿玛只会对二哥更失望。
胤祺就有些纠结，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二哥呢？
胤禛和胤祺一起去慈宁宫和宁寿宫给两位老人家请过安就回阿哥所去了，胤祺在外面跑了大半天也懒得做功课，就陪着皇玛嬷说话。
太后就和胤祺念叨：“你汗阿玛也不知怎么想的，让个半大少年监国，哀家瞧着你二哥短短几日就清减了，真是不容易。”
胤祺道：“这不是因为二伯不在吗？要二伯在，肯定是二伯监国。”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怎么连封信都没有。”太后道：“她额娘愁得头发都白了，他家现在就保泰和保绶两个孩子，保绶看着也弱，不知能不能长大。”
说到福全的子嗣，太后太妃们都发愁，这么多年，女儿是一个没立住，男孩就这两个立住了。要说福全和他家那些福晋，身体都还行，怎么孩子就是养不活呢。
胤祺还记得三年前保安夭折，二伯伤心的病了一场。
“依哀家看，二十岁以前的孩子都要精心养着，不能累到了，你二哥自小身子骨也不是特别好，还不如你三哥呢。”太后道。
胤祺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就对太后道：“等晚上我去看看二哥吧，顺便给他送点辣酱。”
太后颔首，“让他忙完政事就休息，明儿晚些来给老祖宗请安就行了，我这边不用来了。”
胤祺答应着，等天色暗下来，他让小厨房装了一罐子辣酱，往毓庆宫去。
胤礽刚忙完，正坐在案前给康熙写信。康熙临行前交代他每隔三五日就要写一封信和奏折一同送到南方。康熙的信也是三五日一封送回宫里来。
康熙在信中给胤礽讲路上的见闻和江南的景致，还安慰胤礽不要着急，等下回胤祉他们再长大一点儿，或者裕王福全回来后，出巡就可以带上胤礽了。
胤礽就在信中说能为汗阿玛分忧，自己比看到江南美景更高兴。不过还是希望有机会能陪伴在汗阿玛身边。
听说胤祺来了，胤礽便放下笔，让他进来。
胤祺一进屋就笑道：“二哥二哥，我又来送吃的了，这个是蒙古那边做的辣酱，可好吃了。就是你脾胃不好，不能多吃。”
他说着把罐子放桌上，瞧一眼胤礽书案上堆着的奏折文书。“你这么晚还没忙完呀？”
胤礽点点头，让人端了茶来，“你来有什么事儿？又想让我写文章？”
胤祺摇头，“不是不是，我是有件要紧事特地来和二哥说。”
胤礽眯了眯眼，想不到老五来找自己能有什么事，便关上门，坐到胤祺身边，“什么事儿？”
“今儿二哥不是派揆叙跟我们一道去图书馆吗？回来的路上这人到我们马车上，说……”胤祺就原原本本把揆叙的话说了，也说了胤禛的反应，“四哥老生气了，大吼一声就把他给赶下马车。”
胤礽：“……”
胤礽气得咬牙，他这段时间对揆叙不错，揆叙也一直尽心配合他办差，之前有满洲勋贵想在生命科学部那边插一脚，揆叙还帮他解决了。
连舅公都说揆叙如今已经可以信任了，他才不那么提防他。那日内务府的官员过来，他交代的时候就没避着揆叙。可他自然也没说明自己的目的。
就算老四到他面前质问他，他一口咬定是揆叙挑拨离间就行了。
“你，你不要听这狗奴才胡说！”胤礽道：“我让乌雅家去是想着自己家的人用着顺手，不会捣乱。”
胤祺只是听着，二哥究竟是怎么想的，谁也没法确定。
“揆叙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胤礽哼道：“我饶不了他。”
胤祺见胤礽迟疑，就说：“二哥先别生气，其实揆叙这人才能还是可以，就是……这也没办法哎，他是明相的儿子，要不打发他去别的地方干活。眼不见心不烦。”揆叙之前做出了口罩，显微镜的发明也有他的功劳，胤祺实在不想浪费这样的人才。
胤礽若有所思，揆叙的错不好让别人知道，自己一时也找不到他的其他把柄，不如直接把他安排去雅克萨那边，那边条件艰苦，说起来比宁古塔还远，让他在那边折腾去。
胤礽收回思绪，看向胤祺，“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怕你被揆叙坑了呀。”胤祺道。
“人家明显是想以此换取你和老四的信任，你却把他卖了？”胤礽一时有些看不透面前的小孩。
胤祺：“他现在是二哥的人，却出卖二哥，这样的人谁敢要啊，再说了，他说得话我们也不信啊，把我们当傻瓜呢。”
胤礽闻言，狐疑地打量着胤祺。“老四让你来的？”
胤祺摇头。
“那老四知道会生气的。”胤礽道：“说不定他信了揆叙的话。”
“就算信了，我们也不能怎样啊，不能因为二哥有这个想法，我们就来找你打架吧？”胤祺道，正因如此，他索性摊开来说。不说他心里有愧，说出来他和四哥都坦坦荡荡的，二哥怎么想，就是他的事情了。
胤礽：“……”这个老五，直白的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胤祺端起茶一口气喝了半杯，“二哥，我回去啦，明儿一早还要去尚书房念书呢。对了，皇玛嬷说你明早不用去宁寿宫请安了，多睡一会儿。”
胤礽颔首，难得把胤祺送到了门口。
胤祺蹦蹦跳跳出了院门，吁了口气。
才走几步，就见远处有人提着灯笼过来。
走在他前面的吕宝德笑道：“是四阿哥来了。”
胤祺一愣，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去，果见是四哥，“四哥，你去哪儿？”
胤禛道：“去找二哥。”他看了眼胤祺过来的方向，眯了眯眼睛，“你刚去找二哥了？”
胤祺点头，他搓了搓手，“四哥，那个……”
“你是去说揆叙的事儿了？”胤禛问。
胤祺点头，“四哥，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揆叙害了二哥。”他路上还在犹豫，回宫听到皇玛嬷担心二哥，又心软了。
他有点心虚，这事儿没和四哥商量，万一四哥不想帮二哥怎么办？
谁知胤禛听完哼了声，“谁不是呢？早知道你来，我就不出门了。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