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
不管怎样, 总之早上八点半的时候，所有人齐齐整整坐在韦恩庄园餐厅的长桌边。
“真是我的荣幸，”阿尔弗雷德说, “能看到布鲁斯老爷与少爷小姐们共进——早餐？宵夜？晚餐？——谁能提醒我一下,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没有人敢吱声。所有人都摆出比贵族礼仪课上最优成绩还要更好的模样，坐姿笔挺，神情自如且优雅，只是用眼角余光拼命投向布鲁斯, 指望他顶上阿尔弗雷德的枪口，力挽狂澜。
布鲁斯：“……”
在这种时候被孩子们依赖, 总觉得有点可怜。
就，我也不是很想被阿尔弗雷德用阴阳怪气的英音, 意有所指蓄意双关地批评啊。
哎。
但布鲁斯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他勇敢无视了阿尔弗雷德尖锐的问题，主要是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也没有办法保证。超级英雄的家庭是这样的，当他们为整座城市献身，就很难留下足够的余裕陪伴家人。每个人心里对阿尔弗雷德都有所亏欠——布鲁斯相信这是他这么多年没有真正扣英国管家工资的原因。
布鲁斯举起面前搭配松饼的英式早餐茶杯, 冲所有人眨了眨眼：
“——敬家庭。”他说。
孩子们纷纷笑了起来，举起自己的牛奶橙汁和果蔬汁，回应道：
“敬家庭！”
小托马斯慢了一步。他坐在长桌上客座的首位，挺别扭的, 但不是不行。他正在默不作声观察着头一次出现在韦恩餐桌上的这么多人，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被拉进这种合家欢的氛围里, 一时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举杯。布鲁斯把自己的茶杯伸过来, 同他迟疑举起一半的杯子碰了碰。
杯沿相撞, 发出清脆的一声。
然后布鲁斯好像也感到不好意思似的, 清了清嗓子, 把自己的早餐茶一饮而尽。他用严厉的视线催促所有人赶紧吃饭，自己转移话题，对阿尔弗雷德说：“今天的早报呢？”
餐桌上提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
他是所有人里一直保持着网络高速冲浪的那一个。当然，这主要是为了韦恩企业的股票价格，还有，趁机对那群腐败的贵族们落井下石。绝对不符合什么技术宅的刻板印象，提摩西少总裁是这么说的。
餐桌主位布鲁斯微微眯起眼睛。所有人立刻感到不妙，有时候这代表着身为父亲的布鲁斯正在怀疑，另外一些时候，这是世界第一侦探蝙蝠侠变身的先兆。
提姆左右两边迪克和杰森立刻露出粉饰太平的微笑，他们一人一边按住提姆的肩膀：
“提米没事——”迪克说。
“——他只是呛到了。”杰森接着说，“谢谢你，兄弟，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我做的松饼。来来来，吃点，多吃点。”
这两个混蛋哥哥一左一右深情地拿着松饼往提姆嘴里塞，所有人立刻加快了吃早饭的速度，片刻前贵族礼仪的风范毁于一旦，足以让阿尔弗雷德质疑这么多年的昂贵学费是不是打了水漂。总之在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之后，孩子们（嘴里塞满鼓鼓囊囊）礼貌地告别说“真的很好吃我爱你阿尔弗雷德”、“迪克杰森你们两个■■■我要把你们■■■■”和“不要打架我求求你们真的不要打架”，然后跳下餐桌，一股脑全都逃离了餐厅。
布鲁斯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一幕，脑子里对这一切的猜想从A走到Z。当然他不觉得自己会和小托马斯再打起来——说到底，他现在又不是蝙蝠侠。
然后阿尔弗雷德拿来了今早新鲜出炉的《哥谭日报》。当然阿尔弗雷德会拿来《哥谭日报》，阿尔弗雷德才不会像孩子们一样诞生一些天真可爱的忧虑，他只会在事后阴阳怪气地讽刺韦恩家族的当代家主。
布鲁斯觉得自己无论看到什么都不会惊讶，他镇定且优雅地展开报纸首页，坐旁边客位的小托马斯也歪了歪头凑过来看。
报纸顶端用一个硕大加粗加黑的字体印着标题：
《一觉醒来，哥谭市长竟可能是托马斯·韦恩二世？》
——撰稿人是特约《星球日报》记者兼超名气新星多媒体人，克拉克·肯特。
布鲁斯：“——”
小托马斯：“。”
两个人同时想：你妈的，克拉克·肯特，你在胡写什么？！！
布鲁斯深吸一口气。是的，他知道克拉克这几天来哥谭出差，作为普利策奖得主被派去采访撰稿是很有道理的，并且作为本事件的亲身参与者超人也可能对哥谭颇有体会。但是……布鲁斯不敢置信地想：我对你信任到愿意当面换蝙蝠侠制服，而你，超人，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谢谢你，我最好的朋友。
布鲁斯按捺住杀气慢慢往下看，报纸上写着：
「一段时间以来，哥谭市长之位空悬，历任市长皆因不同原因离奇逝世，如……或……及……。对此所有人众说纷纭，有人认为这是哥谭内部权利倾轧，有人认为有一些贵族因为对市长人选不满而私下动了些手脚，当然，还有人认为，哥谭是一座受到诅咒的城市……」
这一段写得中规中矩，并且夹了点私心对哥谭贵族含沙射影。原本流传于人们口头上的“韦恩跳楼案”与“哥谭贵族放火”与“猫头鹰怪人杀手”，由官方媒体提及之后，这下是彻底扯不开关系了。布鲁斯对这一点还算满意，他本身也有意借本次事件拔出猫头鹰法庭的根，把放火烧哥谭的锅扔给猫头鹰，同时铲除他们的经济来源，这样至少猫头鹰法庭不能再利用自己的社会身份误导更多哥谭市民。他继续往下看：
「今天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起相当恶劣的社会事件。谣传布鲁斯·韦恩先生在韦恩大厦被逼跳了楼，现在这件事被当事人林肯·马奇先生所证实：原来韦恩先生是为了救人而主动从韦恩大厦顶层一跃而下。我们都知道布鲁斯·韦恩身为韦恩企业的所有者，他为整座哥谭的建设提出了很多宝贵意见，不惜投入大量金钱在福利措施上，如……及……以及……还有……，当然，显然，这其中包括利好哥谭所有民众的“哥谭明日计划”。韦恩先生的美好品德，所有人有目共睹。」
布鲁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就当你是身为多媒体人的自我修养吧，布鲁斯心想，没想到现在的工作形势如此严峻，连记者都学会对大老板溜须拍马了。但是，克拉克·肯特，你别想让我涨你的工资！
他被不合时宜的超人的“超级赞美”刺挠得浑身不适，忍住恶心往下看：
「……但是正如我们所知，韦恩先生拥有一个庞大的家族，这么多年韦恩先生的养子养女与亲子纷纷见报，由韦恩先生本人亲自宣称正式加入韦恩谱系。现在，林肯·马奇先生向我们自述身世，描绘了哥谭不被人所知的离奇过往，究竟林肯·马奇是否真正身为托马斯·韦恩二世，猫头鹰法庭又是否对这位目前声名大噪的哥谭市长候选人做出了种种令人发指的人体实验，让我们期待哥谭警局后续的调查，当然，这一切都要等待布鲁斯·韦恩本人出面确认或澄清，以及蝙——」
布鲁斯一把合上了报纸。
够了。他想。再看下去，蝙蝠侠就要变身了。
怎么回事，克拉克·肯特，你到底是靠什么拿了普利策奖的？靠拱火吗？
布鲁斯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身边小托马斯起伏不定的情绪。澎湃的杀意刺得他皮肤生疼，但是布鲁斯第一次放任了别人对超人的杀意：这是你活该，超人。布鲁斯安详地想，我最多把蝙蝠洞里的氪石保险库锁好。我最多帮你到这里了，天啊，我还能帮你锁上氪石仓库，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我这才是最好的朋友该做的事，你向我学学，别再背刺了。
然后小托马斯转头问：“你要宣布林肯·马奇是托马斯·韦恩二世？”
布鲁斯睁大眼睛很无辜地说：“怎么会？”他说，“我真的没有弟弟，林肯确实是被猫头鹰法庭利用其他平行世界传来的情报残渣洗脑了。我会安排一次公开的基因检测——啊，在林肯获得的选票差不多稳定之后。”
小托马斯依然危险地盯着他。
布鲁斯依然很无辜：“怎么了嘛，”他拖长一点声音说，“林肯也是要出手对付猫头鹰法庭的。‘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A country does not have permanent friends， only permanent interests），这句话虽然很老但是有效，托马斯以前不是也这么说吗？”
小托马斯：“……”那倒没有，托马斯遇到敌人往往会喊玛莎，他们俩一个懦弱自大一个残酷无情，倒是绝配。
任何事情都是对比出来的。联想到他那个世界的韦恩夫妇，再看看布鲁斯现在的狡猾，甚至那份故意利用他心软的假装无辜都显得可爱了。小托马斯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下，重新调整了自己的暗杀列表：现在排名第一的是蝙蝠神/蝙蝠侠，第二名是林肯·马奇，第三名是克拉克·肯特。
然后小托马斯听见布鲁斯跟阿尔弗雷德罗列出今天的任务清单：“九点后先跟媒体透个风声，说布鲁斯·韦恩没事，被蝙蝠侠救出来了。十点我要跟哥谭警局通话，那群猫头鹰法庭成员先想办法拖住他们一段时间，得等林肯有多点时间准备竞选市长才行……蝙蝠洞系统要一直运转着，监测这次火灾之后所有被波及的市民依然能正常生活，有任何问题记得通知韦恩企业。以及，阿尔弗雷德，今天下午我要去正义联盟瞭望塔，不确定几点回来，让孩子们自由活动——他们知道现在能为哥谭做什么——就不要等我了。”
小托马斯仔细听了一会，不由握住了银餐叉。他脑子里还回想着小鸟们“不要打架求求你们不要打架”的哀求，以及蝙蝠少女说过“有时候蝙蝠侠也在线只是他假装不在”。最终小托马斯慢条斯理地放下餐叉，用两根手指捏住餐刀说：
“蝙蝠侠？”
你他妈的——
*超人获得普利策奖，官方设定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via十九世纪英国首相帕麦斯顿
——2024年4月2日
所有人：你他妈的（你他妈的）
hhhhhhhh
42
============
“……好的, 谢谢大家，以上就是《星球日报》对正义联盟的采访，欢迎下次收看。”瞭望塔上克拉克·肯塔对着镜头说。他结束了跟戴安娜的访谈, 把眼镜摘掉, 和采访笔记本以及录音笔放在一起。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韦恩先生会这么生气。克拉克在心里忏悔，不，我明明没有透□□的真实身份，也没怎么用力夸奖布鲁斯·韦恩为哥谭做出的贡献, 当然更没有表露自己对林肯·马奇的态度……诚然林肯的遭遇令人同情，但是在蝙蝠侠发话之前打断他的计划是不明智的。明明克拉克·肯特一切都按照事实客观报道, 为什么日报社给他打电话加了这么多工作量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布鲁斯·韦恩哪怕生气了, 也照常发放加班费用，更没有提出削减日常工资。呜呜韦恩是多么心地善良的资本家, B你放心，我一定用心呵护你的爱情。
超人郑重地对自己发誓。然后他摊平在椅子上，和神奇女侠一起, 双眼放空地望着窗外宇宙。拯救哥谭真不是寻常人能干的活，超人精疲力尽地想，哥谭人像是身上长刺，扎手。放火加找炸//弹这所有的工作量, 都比不上把哥谭市民转移到安全区更加劳心劳力。唯一能让他们发自内心信任或敬畏的，就只有天上映射的蝙蝠灯标志。“蝙蝠侠在看着你”。超人不知道对第几个哥谭人恐吓过这句话, 他的确有种在哥谭靠着蝙蝠侠仗势欺人的错觉。
……可能不是错觉。你们哥谭人是不是蝙蝠侠毒唯啊, 好累, 倦了。好想登录小号和哥谭人吵架, 你们隔壁城市的, 真是太欺负超人了。
没有人还有力气动弹。说真的，凡是能在这一晚过去之后，都还能照常安排工作连觉也不睡的，这才是真正的超人。他们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蔚蓝行星以人类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慢自转，更远处遥遥的星星发着光。大家共享这一刻的宁静。
然后瞭望塔屏幕上，蝙蝠侠弹来一条通讯：
「下午一点，全员开会。」
超人说：“……就是这样，蝙蝠是这么说的。”
瞭望塔里一片哀嚎。
“我不知道，这也许对蝙蝠侠来说不值一提，或者对他来说要不是为了拆整座城市的炸//弹他都不会通知我们，”绿灯侠怨气满满，“但是我受够了！真的，你们哥谭市好像真的有点那个什么！”他拿绿灯戒指幻化出一个冰箱：“你知道有个被我救下来的哥谭人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他没有钱，顶多能把家里的破冰箱送给我！”
“嗨！别这么说哥谭！”钢骨本来靠着控制台坐在地上，眼里闪着数据流，拿十个字母以上的填字游戏打发时间。现在他听见绿灯侠的抱怨，便抗议道：“我也是哥谭人，我们也不总是这样的！哈尔，你以为那个人在侮辱你吗？”
“侮辱我？”绿灯大声说：“我是说，他的‘破冰箱’比我家的还要新！你说这算不算侮辱我？”
钢骨忍不住笑了起来，所有人都轻轻笑了，一片轻飘飘的融融暖意飘荡在劳累后的瞭望塔上，共同的经历拉进了所有人心灵上的距离。尽管他们一同经历的已经足够多了。“那是你不知道蝙蝠侠都做过什么，”钢骨慢慢说，“有一次稻草人逃出来在整座城里释放恐惧毒气，蝙蝠侠一晚上揍翻了所有从阿卡姆疯人院逃出来的超级罪犯，还把谜语人找出来塞回阿卡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啊？”绿灯侠说，“什么意思，说明蝙蝠擅长解谜语？”
钢骨说：“说明蝙蝠侠一晚上解开了276个谜语。276个。”
所有人同时“哦——”了长长一声。
其实每个人都在心里吐槽哥谭市武德充沛，人才辈出，尤其是阿卡姆的人才，每个都疯得不轻。但他们没人敢说，只好大声夸赞蝙蝠侠意志力坚定，区区火烧半个哥谭，和一晚上暴揍14个超级反派加解开几百个谜语相比起来，好像确实不算什么。
但是无辜的外地佬又做错了什么，哥谭人就不能温温柔柔开朗活泼地对超级英雄说一声“谢谢”和“爱你”吗！
正义联盟委屈，正义联盟不说。
正义联盟向他们正直善良的主席看齐，把哥谭人从上到下都看成尖耳朵会炸毛的猫，这让他们感觉好受了许多。
只有绿灯侠还在嘟囔：“刺猬，”他说，“这个扎手程度，绝对是刺猬。”
“得了，哈尔，小点声。”闪电侠慢吞吞从地上爬了起来，“吃点东西吧。我得吃点东西，大家吃什么？我想来点高热量的，比如能量棒。”
海王一并站了起来。他最后一次救援完成之后，顺路去连接哥谭与大都会的海湾里游了一圈，看看海里情况如何，以防出现所有人都不想见到的地震或海啸。他把湿漉漉的长发甩到背后，那双比陆地人更浅一点的眼睛看了看周围同伴，“我也去，”亚瑟说，“我饿了，一起吃点什么。”
这下所有点亮下厨技能的超级英雄都动了起来。他们默契地分了工，钢骨给所有电子厨具定好时间并且调好温度，亚瑟甩了个刀花开始片鱼——他从哥谭海湾游上来的时候顺便拎了一条大西洋马鲛上来，（“所以你真的……”闪电侠问，“别再问了。是的。吃。”海王略显粗鲁地回答，“大自然本来就是弱肉强食，更何况我可是渔民的儿子。”）随着他熟练的刀工，轻薄的鱼片很快堆叠在菜板上。
剩下的人里哈尔持有丰富的外星饮食记录，但有时想象力过于活跃，这导致他手下处理过的食材显得不那么适合入口。巴里常年在警局工作，他的烹饪技术符合任何一个人对美国警察的想象，即：咖啡与甜甜圈。另外巴里在饿到能量不足时会特别的缺乏耐心，他嚼着能量棒数着毫秒在等食材加热，时常分心，最后要么夹生要么烤焦。
戴安娜是另外一种。她曾经常年生活在天堂岛，那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岛屿，泥土捏成的亚马逊人们维持着一种相对而言原始的生活方式，乐于亲近自然，也就是亲自耕种、打渔与狩猎。她狩猎技巧相当好，烧烤技术也不差，就是有时搞不定现代科技。
超人有可能是正义联盟里厨艺数一数二的那个。他身为被人类养大的氪星之子，从小在堪萨斯农场长大，既帮忙做农活种玉米，也帮忙下厨做饭。虽然他熟悉的菜谱不那么多，但那对于超级大脑来说并不是问题：问题是超人最熟悉的几道菜里含有非常明显的肯特家特色。所以作为超人时他偶尔下厨，很愿意做给知根知底性命相托的同伴，他们已经知道超人的真实身份，不必像他其余的老对头们那样追根溯源，最后威胁到他的家人。
中午时午餐终于端了上来。瞭望塔时常补充新鲜食材和便捷速食，这顿饭既有烤肉排、生鱼片、煎鸡蛋，也有主食：折腾到最后，绿灯、闪电和钢骨合力做了个很大的披萨，上面用小番茄歪歪扭扭摆了个“JL”，正义联盟的标志。甚至还有饭后甜点，超人做了个超级大的美式家庭派，一层层黄油烘烤的酥皮下，是甜到流心的南瓜馅。
“果然这个季节就应该吃南瓜，”超人给每个人分餐时感动地说，“我爸常说顺应农时，我觉得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他们把每样菜单独分了点，留给去收尾处理哥谭事务的蝙蝠侠。然后每个人都举起杯子，站起来碰杯：
“干杯！”
超级英雄们喊道。
这一刻，比起肩抗地球重量的英雄人物，他们看起来更像是符合自己年龄的年轻人。
食物的馨香，完成任务的快乐，保护哥谭的成就感，让正义联盟元老们的脸上露出微笑。他们坐下来大快朵颐，随随便便说着日常的话，向同伴吐槽一些外星的任务、奇葩的工作、平凡的家庭。有些话是这些拥有双重身份的超级英雄不能对家人说的，既期待却又恐怕别人担心，但他们可以和正义联盟的同伴们分享。这么多年下来，正义联盟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第二个家。
“所以……”闪电侠说。
“于是……”绿灯侠说。
这两个人同时望着超人，一个人眼睛闪闪发亮，一个人眼睛里写满了跃跃欲试。
他们同时问：
“所以，现在蝙蝠侠连兄弟都有啦？”
当同事团建时只有你一个人不在场的情况就是这样的。你没办法逃脱被八卦的宿命，甚至你也没资格提出抗议。
可超人当然会帮自己最好的朋友抗议了：“别这么说，”他严谨道，“林肯·马奇属于自称，小托马斯·韦恩是那个从平行世界来的客人。这两个都还没经过蝙蝠侠验证呢，我们别随便乱说话，万一给B添麻烦多不好。”
“哦——”所有人又长长的“哦” 了一声。这么多年下来，作为最著名的独行侠（有个大家庭），蝙蝠侠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始终排名八卦榜的最前列。
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蝙蝠侠的真实身份就是布鲁斯·韦恩。
闪电侠的速度最快，他一闪身，回来时手上托着一叠哥谭杂志。他慷慨地把杂志分给所有人，每个人都翻了翻，盯着杂志封面上笑容灿烂的韦恩陷入沉思。
蝙蝠侠的真实身份就是布鲁斯·韦恩。
蝙蝠侠的真实身份就是……
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韦恩冲他们微笑，大部分西装革履，有五张换了晨袍，还有一张衣着性感。
超人闭了闭眼，笃定地叮嘱所有人：
“等会蝙蝠侠上来瞭望塔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注意自己的态度。”超人庄严地说，“我们必须像以往一样对待蝙蝠侠，绝对不能因蝙蝠侠和布鲁斯的感情原因，对我们最棒的同伴表现歧视，好吗？”
“……”绿灯侠说，“那我能对蝙蝠的精神状况表示歧视吗？看在随随便便哪个外星神的份上，我真是看不懂哥谭人。”——
*稻草人事件+谜语人滚出哥谭，《阿卡姆骑士》游戏梗
*哥谭地震事件，指《无主之地》刊
*正联大家的做饭水平，官方之外加了点个人理解hh
——2024年4月3日
阿蝙：微笑.jpg
43
============
而事实上, 当蝙蝠侠下午一点准时登上瞭望塔，是第一个勇敢迎上去的超人差点破了防。
“布……韦……呃，B, 呃, 蝙蝠侠，”超人结结巴巴地说，眼神乱飘，“下午好, 那个，是的, 下午好。”
事情是这样的，让我们重复一次：
准确来说, 下午一点准时登上瞭望塔的，是布鲁斯·韦恩。
字面意思,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布鲁斯·韦恩本人。穿着一套看起来就非常昂贵的“那种西装”，低调的暗黑色, 除了领带上别着一枚小小的蝙蝠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
走在他身后的应该就是小托马斯·韦恩了。蝙蝠侠提前给正义联盟传了些资料，其内容包括且不仅限于“高危”、“自毁”、“毁灭世界的前科”、“被平行世界的蝙蝠侠阻止过因此有私冤”等等。这也是正义联盟第一次看到夜枭面具下的脸，他们暗戳戳的对比了之后确认这两人五官确有相似之处,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走路有些左右不平衡，仿佛受了伤, 以及——小托马斯和蝙蝠侠之间的氛围显得十分险恶。
……另外还有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 蝙蝠侠的左胳膊拿了个夹板固定, 然后拿绷带吊在脖子上。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今天蝙蝠侠没有穿制服。
正义联盟：“……”
短短几个小时, 蝙蝠侠到底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的？！
正义联盟很难不从这两人的反应里联想到兄弟战争，因此也跟超人一样眼神乱飘。他们既无法直视蝙蝠侠那张布鲁斯·韦恩的脸，也对直接盯着小托马斯·韦恩感到尴尬。
第一次正义联盟如此理解绿灯侠：是的，你们哥谭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蝙蝠侠是不允许正义联盟逃避的。他上瞭望塔就是要把这件事赶快解决完，当一个安逸这么多年的独生子突然被卷进兄弟战争里，他所感受到的绝对不是家庭温暖，而是：这个家庭的人口密度已经超出了他的处理上限。
抚养罗宾鸟是一个赛道，和自己同辈的兄弟沟通则是另外一种。对，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
这么多年他处理家庭矛盾的方式竟然不能通用。
蝙蝠侠处理不能的事情就让布鲁斯来——这个解决办法居然不能反过来，小托马斯他是完全不care蝙蝠侠啊！
蝙蝠侠aka布鲁斯本人大为震撼。
…………算了。
想打就打吧，如果打完就能好好说话的话他也是接受的。现在手头上的事情这么多，布鲁斯差点被孩子们的背刺搞不会了（“什么叫蝙蝠侠有时也在线？我应该在线吗？认真的？”），但他感觉没时间处理自己的身份问题了。布鲁斯原本对平行世界来客怀有警惕与信心，没想到小托马斯一路走偏，现在他本就一团乱麻的秘密身份愈发雪上添霜。
这么多年布鲁斯意识到：一个人澄清自己的速度，永远没有别人脑补的速度快。
因为，所有人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
：）
算了。
蝙蝠侠一脸平静。他把小托马斯带到会客室，请他稍等。然后蝙蝠侠带头走向了正义联盟正式开会的中央大厅。
正义联盟其他成员在背后默默地望着蝙蝠侠。
“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的，”绿灯侠说，“虽然他穿着西装，但我好像看到一个黑漆漆的披风在他背后飘。”
“你好强，天才，”闪电侠说，“我好紧张，你怎么做到直视他的？天啊我待会儿要怎么跟他说话？万一我不小心喊错名字了怎么办？他会当场变身吗？”
绿灯侠摆出不在乎的态度一耸肩：“我不常在地球呆嘛，谁他妈认识布鲁斯·韦恩？”
“嘘——嘘——”闪电侠连忙阻止道，“天啊你把他的名字说出来了！没事吧，没事吧？我好担心会发生什么，他会把瞭望塔上所有冰淇淋机都撤走吗？”
绿灯侠哼了一声，不屑道：“阔佬，让他放马过来。巴里，你也别这么小心翼翼的，我看那些哥谭杂志上不是也天天同时提到他们两个人吗？让我们看看真正的哥谭人都在做什么——钢骨，嗨？钢骨？？”
钢骨有点死机，那双眼睛明显放空了一会，才慢慢聚焦起来。
“……这比我想象的还要更有冲击力，”钢骨痛苦地说，“我不能，我是说，蝙蝠侠的表情居然真的出现在布鲁斯·韦恩的脸上？！”
绿灯侠：“你居然直接就被击沉了！钢骨！亏我对你这么有信心？”
钢骨：“我是哥谭人！！！”
这个词在此时似乎能解释一切事。
只有超人默默回过头来。“同伴们，”超人沉痛地说，“你们有没有意识到一件事，就是说，其实你们声音超大的？”
在他身边，布鲁斯·韦恩甩给所有人一个蝙蝠侠的死亡视线，转头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所有人都在这个视线里冻结。
正义联盟：“……不，蝙蝠侠和布鲁斯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每个人都在门外做了心理建设。对布鲁斯·韦恩了解最少的最快摆脱刻板印象，譬如常常在其他扇区执行公务的绿灯侠，譬如拥有海底王国的海王。反过来，越是同时了解布鲁斯同蝙蝠侠这两个人的，就越是难以直视那张媒体上笑容款款的脸。
最后门口只剩下钢骨和超人。钢骨停顿了一下说：“……我屏蔽了我的视觉系统，把看见的韦恩的脸替换成了蝙蝠侠的。”他有些怜悯地抬头看了看超人，“你加油，超人，去面对你的世界第一拍档吧。”
超人好可怜。超人同蝙蝠侠和布鲁斯都认识好多年了，他真心实意祝福自己的好朋友爱情幸福。他在当面见证过布鲁斯换上蝙蝠侠制服后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了，只是没想到，蝙蝠侠用布鲁斯的身体上浮时居然这么有冲击力。
一片混乱中超人想：呜呜我cp是真的，什么叫永不分离，什么叫灵魂交融啊！可是怎么有点虐……这两人岂不是永远见不到对方了吗？要是有办法让蝙蝠侠和布鲁斯面对面相见就好了。
然后超人又给自己打气：加油，超人！你不是跟正义联盟的大家都说好，要拿出平常的态度去对待蝙蝠侠的吗？你怎么可以连自己都做不到？你可是蝙蝠侠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可以背叛他的信任！！
会议室里传来一声：“超人。”
布鲁斯冷冰冰地喊他。
没有平日里电子装置的干扰，没有那种宛如从地狱里传来的低吼，但令人不敢置信的是，这一声呼唤带给人的恐惧居然半分不减。
超人抹了一把脸，视死如归地飘了进去。“蝙蝠侠，”超人严肃着一张脸，如平常一样打招呼道，飘到自己座位上坐了下来。
“……”布鲁斯说，“你为什么看着我的额头在说话。”
所有人同时想：因为超人不敢看着你的脸！
太可怕了，蝙蝠侠！居然恐怖如斯！
布鲁斯在用那种致死量的目光扫射所有人。
我服了，真的。布鲁斯安详地想。原来当面换制服也是不能证明自己的真实身份的。那还能怎么办？一个人要如何证明他就是他自己？
“我早说过了。”布鲁斯看着神奇女侠和她腰侧的真言套索，“还记得那句话吗？我是蝙蝠侠，摘下面具后我是布鲁斯·韦恩。”
是啊。没错。正义联盟配合地乖乖点头。我们分清楚了，你这不是把自己也分得挺开嘛。
…………
算了。
这个世界眼看着没救了。
布鲁斯慢慢往肺里吸进一口气。他用上了自己去东方历练时学到的冥想法，终于感到大脑放空，心如止水。他决定无视这个世界的离谱之处，既然除了蝙蝠侠本人之外所有人都得到了快乐，那或许他不需要改变什么……他只要进行一点点引导，说不定事情还会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
布鲁斯无视这群人写在脸上的心理活动。他用指纹解锁了桌面显示屏，开始今天的会议内容。
这一切开始于双面人的布鲁斯·韦恩绑架案，结束于蝙蝠侠火烧哥谭城。一个故事里包含了暴力、血腥、平行世界、死而复生、哥特式怪物、贵族权势、超级英雄，居然还能掺杂着美式家庭喜剧，听起来还怪有些温馨。正义联盟听得津津有味，彼此眼神对上时都还有点意犹未尽。
“……但是我们需要额外关注的是，猫头鹰法庭虽然疑似陷入了某种黑暗信仰，被来自其余世界的呓语所蛊惑，”最后蝙蝠侠说，“但他们确实凭借这个渠道，获得了某些平行世界流传过来的情报。顺便一提，非大事件死亡不会导致地球重启，它应该只能使部分事实遭到重写。现在，我去带小托马斯·韦恩过来——”
蝙蝠侠没能站起来。坐他旁边的超人一把伸出手，按在他肩上。
“等等，B。”超人脸上没了笑，肃然道：“解释一下，什么叫‘非大事件死亡’？”
其他正义联盟元老同样拧起了眉。啊，这就是你一起拯救世界的同事，他们总在不应该的时候突然敏锐起来。蝙蝠侠在心里默默想道，算了，真的，他尽力过。是时候启动备用计划了。
“我坦白，是这样，我突然想起来有一次我死过。”蝙蝠侠说。
这句话使空气紧绷，紧张感连同担忧、悲伤和感同身受的难过，一同浮现在正义大厅。
蝙蝠侠垂下眼睛。“是的，我知道。按照流程——我提出来的——为了防止我们过于轻视死亡，将其当做一种重启世界的好用工具，一旦出现类似心态时，我们必须将此人交于密切相关方，即直系亲属或者爱人，由对方看守并监视这位正义联盟成员的心理健康与精神情况。”
但问题是，蝙蝠侠绝不会告诉杰森。不，我不会告诉你我的死亡，那不是你应当背负的东西，原就是我孤意前行。同理，他不能告诉蝙蝠家族的任何一个人。不，他做不到。
更可怕的一件事情是：蝙蝠侠死亡后，世界改写同样抹掉了他的记忆。
——他不能确保，自己的目前的家庭情况，有多少是可能被他改变过的。
因此蝙蝠侠平静地说：
“你们可以让布鲁斯·韦恩来监视我。”他说，“鉴于你们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我最无法割舍的人。”
——他倒也不算撒谎——
*绿灯：“谁他妈是布鲁斯·韦恩？”n52动画电影经典台词hhh
——2024年4月4日
正！主！下！场！
有意思的是，蝙蝠侠发现自己没法形容布鲁斯是他“最重要的人”
44
============
有意思的是, 说出这句话之后，正义联盟的空气却肃然一静。
那并不像蝙蝠侠构想中的第一种，这些平日里很喜欢拿他感情问题开玩笑的超级英雄们, 可能并不像他想的那样cp脑上头、蒙蔽了双眼。
……为什么在正主下场之后反而清醒了！你们这群人难道只是口嗨而已吗！还是说蝙蝠侠的亲口承认就这么叫人不敢相信吗？！
正义联盟元老们思索着, 表情很严肃，片刻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蝙蝠侠在这一眼里感到心沉了下去。
“我不知道，B，当然我们完全的信任你, ”超人肩负起联盟主席的责任，率先说, “但是布鲁斯·韦恩并没有和我们一同共事过，你确定能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吗？”
啊, 来了。写在“地球重启后心理健康”流程的第二条，当然, 同样也是他提出的。考虑到当事人本人的精神状态，必须交给第三方即正义联盟，去第二次核实监视人本身是值得信任的。
蝙蝠侠深吸一口气, 感觉事态发展到他不乐意见到的阶段了。他顶着布鲁斯·韦恩本人的脸说：“是的，我非常相信韦恩。”
闪电侠指出：“而你要么喊布鲁斯的全名，要么喊他的姓氏？”
那听起来真的好像两个人不熟。
蝙蝠侠：“……”那怎么办呢，光使用第三人称喊他自己都已经把世界搞成蝙布cp脑了, 如果他再自己天天喊“布鲁斯”的话，是不是太变态了点。
他琢磨了一下用词, 回答说, “我本就不是这样的性格, ”蝙蝠侠说, “你指望我亲亲切切地呼唤谁吗？那恐怕有点吓人。”
正义联盟闻言打量了一下蝙蝠侠。他确实是布鲁斯·韦恩, 但浮现在这个男人养尊处优的英俊面孔上的，却是他们熟悉的蝙蝠侠的表情。此时蝙蝠侠并没有刻意露出恫吓人的神色，但那双蓝眼睛浮着泠冽理智的光，一种冷硬严肃的内核浮现出来，取代了布鲁斯展现在镁光灯下沉郁幻梦的醉眼。看起来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确然是完全不同的。
因而似乎确实不能指望蝙蝠侠亲切地呼唤“布鲁斯”。这种想象放在蝙布小作文里并不违和，可一旦蝙蝠侠真正出现在面前，你会发现很难在这个男人身上寻找浪漫爱情的元素。
有意思的是这个人总试图拿冷硬的壳进行掩饰。而同蝙蝠侠共事过的人都知道，在那不近人情的冷酷表象下，最深处有一颗柔软的心。蝙蝠侠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超级英雄，他只会说自己同样打破法律，与那些疯子同罪，阿卡姆疯人院里留有他自己的房间。蝙蝠侠不肯对他人轻易下定语，可这是他对自己的判决。
而要这样一个对自己如此严苛的人，对你诉说爱语──
这会是怎样一种荣耀啊。
稍微代入一点都会感到嫉妒了。
正义联盟突然理解了布鲁斯·韦恩离谱的被绑架率。
“……你从来都没有亲切的喊过我们，”超人委屈得连额头上的小卷毛都有点耷拉，“这不公平。”
蝙蝠侠：“？”
话题是怎么转到这里的？
蝙蝠侠都没有亲切地喊过布鲁斯，但他不是会喊正义联盟的同事吗？这对比不强烈吗？这还不够吗？？
“醒醒，”蝙蝠侠无语地说，“你们能一样吗？”
谁会天天喊自己的名字啊，真的好变态啊好吗──他拿第三人称喊全名只是为了布置任务方便，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又在脑补什么cp互动了。
但正义联盟的同事们开始朝他发射狗狗眼。
蝙蝠侠：“……”他好无语，这群不知不觉脑补偏题的同事到底在想什么。“别玩了，”他冷酷地说，“上次经历过身份危机之后我们约定过，为了避免秘密身份泄露，工作时间是不应当直接称呼真实姓名的。”
绿灯侠：“然后你自己没穿制服登上瞭望塔？”
蝙蝠侠和绿灯侠四目相对，绿灯侠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怎样？”他说，“你以为我会害怕一个阔佬吗？”
蝙蝠侠心平气和：“那我现在就让韦恩把瞭望塔从天上砸下来。”
正义联盟：“………………”
现在他们动摇了。听起来蝙蝠侠真的好坦荡，以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蝙蝠都会否认布鲁斯是他男朋友的！现在他都宣布自己对布鲁斯拥有掌控权了！
所有人之中最大的蝙布粉头子超人动摇得最厉害。他既有种“天啊天啊我cp真的是真的”的不敢置信，又有种“蝙蝠侠居然真的承认他对布鲁斯的感情他是不是有点ooc”的犹豫。其实他们蝙布人一直都属于自己暗搓搓显微镜扣糖的，这么多年cp双方的两人一直都在否认，现在其中之一突然承认了，超人真的好难相信。
超人表情复杂，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B，那你，啊，那你是真的爱着布鲁斯·韦恩了？”
蝙蝠侠：“……”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没办法说“对，我爱布鲁斯·韦恩”。
问题就在这里，问题出现在这里。
蝙蝠侠并不爱布鲁斯·韦恩。
不，那不是爱。那怎会是爱呢？那是亏欠，是愧疚、懊悔、自厌，混杂而成的一团黑乎乎难以辨别的影子。蝙蝠侠本就是从布鲁斯·韦恩这具凡人之躯上剥落的怪物。那又怎会是爱这样简单的东西。
正义联盟望着他，等待他回答。在他们富有人性的面孔上，慢慢浮现出同情和了然的神色。
蝙蝠侠感到自己喉咙发干，唇舌黏在一起。
他尝试了两次，最终发出声音说：
“不。我恨他。”
这一次没人笑话他了。
超人把他拉近，给他一个太阳般温暖的拥抱。然后神奇女侠同样搂住了他的肩膀，其他人也围过来，挤挤挨挨地分享出自己的温度。
有一瞬蝙蝠侠冷硬的壳被打破，他垂下的眼睛里露出真实的苦痛，那些不愿给家人知道的疲累打破外壳泄露出来，叫人察觉到：原来蝙蝠侠也只是一个凡人。
然后超人感动地说：“拉奥啊，B，原来你真的爱着布鲁斯·韦恩。”
蝙蝠侠顿时更痛苦了。
——但这是他自找的。
曾经蝙蝠侠光知道一个谎言说出口，需要拿千千万万个谎言去弥补。
但现在蝙蝠侠已经非常深刻的明白：脱口而出的真话，比谎言更令他悔不当初。
比如最开始毒藤女的真话花粉。
蝙蝠侠被正义联盟围成一圈贴贴安慰，心里麻木地想：如果当初直接在摄像头面前告诉所有人就好了。如果当初直接说他就是布鲁斯·韦恩本人就好了。
至少真实身份泄露出去，布鲁斯穿上蝙蝠侠制服还能大杀四方。
现在真实身份没有泄露，布鲁斯穿上蝙蝠装只会被人当成是角色play。
他放空了一会，感觉正义联盟多余的丰沛感情似乎已经平静下来，立刻掰着超人的手臂往下拽：是这样，蝙蝠是不允许触碰的。让你们这些人靠近贴贴已经足够他起鸡皮疙瘩了好吗。我们同事这么多年，不至于要这么温情吧。超人从善如流放开了手，和其他几个同伴交换了一个好笑的眼神。
蝙蝠侠最后确认道：“现在，已经足够证明了吗？”他实在说不出口，便狡猾地换了一个表达方式：“你们已经知道了，布鲁斯·韦恩是我的软肋。”
超人站起了身。
“让我们来投票表决。”
正义联盟主席严肃地说：
“我们的顾问遭遇过死亡危机。同伴们，你们是否认为，布鲁斯·韦恩足以担负起监视蝙蝠侠精神状态的重任？”
七人的席位，除去蝙蝠侠本人，慢慢举起了三只手。
有意思的是，没有举起手的人选，是绿灯侠、海王，——以及钢骨。
察觉到蝙蝠侠的目光，绿灯侠摇了摇头，拿戒指幻化出一个绿色的叉号。“我不是针对你，蝙蝠。”绿灯沉思着说，“你知道我并不总在地球上，我对那个阔佬了解不多……我知道韦恩是个好人，是的，我们脚踩在他出钱造的瞭望塔上。但是，这件事有关你的精神，你知道我们灯侠对意志力有多么看重。你懂我的意思吗？韦恩是个很好的阔佬——但我不确定他能肩负起你的意志。”
海王是同样的逻辑。“我有时也会到哥谭来。蝙蝠侠，哥谭海湾的洋流有时会指引我过来，而港口区可不是富人居住的地方。”亚瑟环抱着双臂，“那些挣扎在生存线的平民像虎鲸，咬住猎物不会松口的。你身上有同样的攻击性，我不确定一个富家公子哥能承受住你的愤怒。”
最后是钢骨。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钢骨，这令钢骨叹了口气，微妙地揉了揉眉心。
“我不是，哎，我就知道你们对哥谭人有刻板印象。”钢骨抱怨说，“是的是的，我当然支持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的感情，他们都是哥谭难得的好人了，怎么不配得到自己的幸福？但是你们有没有思考过一点——这两人可是在同一个身体里！万一真的发生什么，韦恩先生到底要怎么通知我们？还是有任何人觉得阔佬能抗住蝙蝠侠的意志力？”
啊。
对对对，这是个问题。
不知怎么的，所有人都磕cp上头，在“蝙布是真的”和“蝙布香香”之中迷失了自我。
居然没有人考虑这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实际上故意模糊了这部分矛盾的蝙蝠侠力挽狂澜。对，是时候启动备用计划的备用计划了。总之归根结底，他是不可能把自己的死亡情况告诉蝙蝠家族的。绝对不可能！
蝙蝠侠不动声色，非常冷静地说：
“布鲁斯·韦恩会告诉小托马斯的。这是他异世界的兄弟。”
——夜枭，是时候拉你下场了——
*身份危机，指《巴别塔事件》刊，当然本文里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发生
——2024年4月5日
“我恨他”，绝赞好味
磕！
45
============
小托马斯并没有在会客厅等待太长时间。
他悠闲地坐在单人沙发上, 看似百般无聊地打量周围风景，其实是在对比两个世界的不同：正义联盟与犯罪辛迪加。他观察着万一危险发生时自己可以从何处撤离，并察觉自己的思路在这一点上出现了小小的分歧, 一个夜枭说：死就死了, 反正死过一次；另一个小托马斯则反驳：如果我死了，那布鲁斯该怎么办？
小托马斯：“……”
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其实也很无语。明明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两边剑拔弩张，他还欣慰于布鲁斯似乎成长为一个傲慢无礼的贵族及资本家，虽然资本家都是自私的, 但想必布鲁斯自私起来也不至于面目丑陋。当然小托马斯的认知很快就转变为：天杀的，布鲁斯, 你怎么就不能自私一点？
或许你正在另一边嘲笑我，阿尔弗雷德。小托马斯心想, 果然暂住别人的巢穴也是有代价的。一根细绳惹人厌烦地牵住我，我似乎并不能像之前那样毫无牵挂地去死了。你会对此说些什么？你会嘲笑我的软弱吗？
就在这时超人敲门进来, 迎面撞见小托马斯暗含烦躁的笑脸。“呃，”超人停顿了一下，“请往这边走, 小托马斯先生。”
小托马斯站起身来跟上他。是的，他知道现在是打听情报的好时机，他见过另一个正义联盟的超人，也是这样一脸正义和能轻易上当受骗的善良。英雄和好人总是更容易受伤些。毕竟不久前超人还试图跟夜枭搭话探听消息来着, 这个似乎危机感丧失的自大的家伙。但小托马斯现在看见超人这张脸就感到心烦：要不是刚到这个世界就被克拉克·肯特的胡说八道给带偏了，他说不定早就能知道蝙蝠侠的真实身份。
然后他就不必在布鲁斯面前屡次提及蝙蝠侠, 提起一个合格的爱侣应该怎么做, 结果彰显了蝙蝠侠的失职。
——他就多余提起蝙蝠侠这个人！
不, 布鲁斯。为什么要做蝙蝠侠？超级英雄是什么好东西吗？他只会让你受伤。一瞬间的高尚过去后, 只有经年隐痛的旧伤、曲终人散的荒芜、英雄年老的白发。不, 韦恩，你不要这么伟大。
小托马斯后来又盘算了一下，发现除了布鲁斯出钱购买和建造的蝙蝠洞、蝙蝠车、蝙蝠飞机、蝙蝠制服、蝙蝠镖……总之一切被打上“蝙蝠”logo的东西，他意识到，蝙蝠侠的存在，还有一个非常碍眼的地方：
他像一层将人裹得密不透风的影子，阻止布鲁斯寻找真正社会层次上的幸福。
他们都是韦恩。布鲁斯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整座城市的财富都在源源不断的流淌，而其中必经之环就是“韦恩”。他本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派对、宴会、躺在美钞上睡觉。他可以做一个热心慈善的好人，也可以做一个只顾享乐的公子哥。总之不必像现在这样，连去海滩上日光浴都要提前做好伪装：因为那具凡人的躯体上，刻着大大小小的伤疤。
你看，布鲁斯。蝙蝠侠到底能带给你什么？
——你甚至连追求自己爱情的时间都没有！
一想到布鲁斯身后时时刻刻有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存在着，小托马斯连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太卑劣了，蝙蝠侠！这是什么时刻控制布鲁斯的手段吗？这样说来，外面那些蝙布小作文到底是不是你故意传播出去的，克拉克·肯特肯定收了你的钱！
飘在前面的超人突然打了个哆嗦。
他狐疑地左右望了望，最后对小托马斯露出一个茫然而礼貌的微笑，转身推开了门：
“这边坐，小托马斯先生。”
正义大厅里所有超级英雄同时看过来。
超人在给双方做介绍。小托马斯听着却有些走神。犯罪辛迪加……犯罪辛迪加不是这样的风格。他们从走进大厅的那一瞬就开始戒备，不是担心敌人袭击，而是惧怕自己人背刺。往常终极人抱着胳膊坐在首位，他膨胀起来的自大傲慢可以把整间会议室给填满；超女王则单手托腮，手指绕着长长的黑发，她看起来美艳妩媚，心里却盘算着怎样瓜分刚死去成员的地盘。接着小托马斯会听见一阵争吵声，那是神力戒在大声呵斥它的宿主……他将目光移过去，这个世界的绿灯侠看起来不明所以，却冲他露出一个笃定的笑。
那并不是他曾经厌烦的队友。这些好人的光芒太亮了，使夜枭觉得刺眼。
正义大厅中心的圆桌边，为他暂时拉来一张新的座椅，就在蝙蝠侠旁边。
小托马斯冷冷望了蝙蝠侠一眼。这个占用他弟弟身体出现的影子却很坦然，还冲他微微一点头。
小托马斯被气笑了。“白费力气。”他说，“你不要想着用任何办法讨好我。”
蝙蝠侠依然平静：“我不需要。”他回答，“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需要。”因为我就是布鲁斯·韦恩。
还能为什么？小托马斯想：——那必然是因为布鲁斯就在他手上。
什么叫做人质啊，有什么能比你弟有妄想症还爱上了镜中的自己更可怕的事情吗！
小托马斯不得不深吸一口气。不行，这件事迫在眉睫，他必须得找个办法把蝙蝠侠单独揪出来宰了才能放心，放心去死或放心离开这个世界。
小托马斯琢磨了一下：就算两个地球是相似且相反的，但肯定有一些事实是不会变的，比如地球上聪明人的数量。好，这件事结束之后，他就去莱克斯·卢瑟的实验室去转转。
就在这时正义联盟问道：“小托马斯先生，布鲁斯能完全信任你吗？”
小托马斯按捺着怒火。他并不完全知道这个问题因何而起，但他确实可以回答。小托马斯以罕见的认真态度说：“可以。只要布鲁斯没有背叛我。”小托马斯短促地笑了一下，他的笑容里含有他人难以看懂的辛辣与自嘲，“——我以小布鲁斯的坟墓起誓。”
正义联盟被震了一下。他们面面相觑，都说坏人的誓言是不可信的，但他们从小托马斯的神态里判断这句话发自真心。正义联盟对小托马斯的观感有所提升，于是又问：
“小托马斯先生，布鲁斯能够随时找到你吗？”
小托马斯开始察觉到这些问题的走向。他觉得有点意思，显然正义联盟更熟悉蝙蝠侠，而不那样了解布鲁斯；而他则在某种程度上恰恰相反。这让他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快意：看啊，蝙蝠侠，他们甚至不能把布鲁斯交给你，而选择了平行世界到来的我。
小托马斯便轻嗤一声，回答道：“啊，当然，”他懒洋洋的，“我在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落脚之地。”
除了在他兄弟的身边。
正义联盟似乎松了一口气，最后又问：
“小托马斯先生，那你会帮助布鲁斯对抗蝙蝠侠吗？”
小托马斯：“？”
小托马斯：“求之不得。”
哪来的好事。
当然对抗蝙蝠侠是简单的，关键是布鲁斯的选择。
要是布鲁斯本人想要反抗蝙蝠侠了，他何至于在这里绞尽脑汁思考如何物理上把两个人分开？
正义联盟思考了一会，似乎对小托马斯没到来之前的一个议题有所争执。片刻后绿灯侠、海王和钢骨三个人后退一步，露出妥协的神色，“那我们就没问题了。”他们说。
小托马斯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讲什么。虽说如果不是和布鲁斯有关的话，他的好奇心倒也没有那么强烈。
他表露出疑惑的意思，而这帮好人似乎也没有蠢笨到家，并没有给出原原本本的解释，只是说“正义联盟同意由布鲁斯·韦恩监视蝙蝠侠”。
小托马斯：？
这倒……倒有些新奇。小托马斯感觉这句话的主宾有所倒置，惯于处在强势位的蝙蝠侠竟然需要“被监视”。但他转念一想，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首先，指不定他弟的妄想症有救了，或者至少能在监视的过程里意识到蝙蝠侠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其次，这样一来，布鲁斯的出场频率必然会变高，至少不会因为蝙蝠侠总是跑出去夜巡而又双叒叕出现新伤。
好。不管怎么想都是多赢。小托马斯便没有插手，安静地看着正义联盟结束完这项议题，而后将话题又转回到他身上：
“小托马斯先生，你想要回到自己的地球吗？”
明知道小托马斯的停留，对于蝙蝠侠或正义联盟都是有好处的，这群老好人依然小心翼翼地问道。
“暂时不。”小托马斯冷淡地说。
他不愿解释什么，正义联盟也善意地并没有追问。
小托马斯知道这本就是他过来瞭望塔的最终目的：平行世界。他听布鲁斯说了这个地球的特殊之处，那么由他掌握着的平行世界资料，必然是异常珍贵且独一无二的。
而这群愚笨的家伙，只会这么温和友善的问一问，甚至没想过拿布鲁斯来威胁他。
可小托马斯意识到：他其实已经被威胁了。
布鲁斯和蝙蝠侠是绑定的。只要他不希望布鲁斯出事，他就只能捏着鼻子去帮蝙蝠侠。
小托马斯只能把平行世界的资料给出去，甚至他还是自愿的。
——多么可笑。当一个坏人身上牵挂着蛛丝。嘲笑我吧，阿尔弗雷德。
但小托马斯的帮助可不是无偿的。
“我做这些只是为了我的兄弟。”小托马斯说，“作为交换，我要求时刻有见到布鲁斯的权利，当我不想见到你的时候，蝙蝠侠，你不能在我和布鲁斯面前出场。”
蝙蝠侠冷静地看着他。那双与布鲁斯不同的冷彻蓝眼睛思索着，片刻后他审慎地答应道：“不影响任何任务的情况下，好。”
小托马斯便笑起来。
“那你现在滚蛋吧，蝙蝠侠。”
他说——
*神力戒，也是动画电影的版本，加了点漫画里戒指本身骂骂咧咧的表现
——2024年4月6日
枭总：是兄弟就来互坑
现在世界分裂成三派：
蝙布cp，蝙布cp但蝙黑布独美，蝙布cp但布黑蝙独美
阿蝙：…………将错就错吧，能达到目的就行
阿蝙：算了（算了）
46
============
上一秒蝙蝠侠还在想：根本没什么共赢, 整个事件里只有他才是赢家。
毕竟他其中一个最终目的是避免蝙蝠家族知道他非大事件死亡这件事。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必须拉扯一个不相关第三方，即小托马斯aka夜枭, 来证明布鲁斯·韦恩确实能牵制住蝙蝠侠, 从而在正义联盟三对三的投票表决里胜利，达成“让布鲁斯·韦恩监视蝙蝠侠精神状态”的结果。
蝙蝠侠：“……”
他本来觉得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里了。蝙蝠侠确实赢了，什么也没有输，除了他的自尊。
我终于还是要和自己谈恋爱了。蝙蝠侠麻木地想, 怎么样，满意了吗？哥谭小报？世界人民？克拉克·肯特？
但是要让蝙蝠侠避免这件事、去故意隐瞒非大事件死亡会导致的结果, 他其实也是做不到的。
事关整个地球，蝙蝠侠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守护她。
会议上看起来蝙蝠侠轻描淡写地试图将这件事一笔带过, 其实他已经写完了他的报告。他本来会把报告放进与“52个地球”相关的文件夹里，另外找一个时间, 单独提起这件事。
谁知道超人的反应这么快呢。
谢谢你们的同事爱。但就是拜托你们，忘了布鲁斯和蝙蝠侠的情感关系吧。
蝙蝠侠悲伤地看着事态在往他不乐意见到的方向一骑绝尘。
拉夜枭下水果然不是毫无代价的。
这个来自平行世界的危险人物，除行为外性格也颇似凶鸟。他攻击时会流露出残忍玩弄猎物的心理, 结果日常处事时也是同样。那身漂亮的羽毛化作游刃有余的姿态表现出来，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懒洋洋的诸事不经心，其实早已锚定好了目标，以冷酷猎杀的姿态等待着, 时机一到，便立即命中。
真是可怕的对手。蝙蝠侠调整了自己的策略。他意识到：夜枭这个人其实很难被打动。布鲁斯为蝙蝠侠说情会起到反效果, 罗宾们的拉好感也只有一点点作用。在这个暂时没有其他敌人拉走夜枭注意力的地球上, 如果不能解决夜枭对蝙蝠侠的仇恨值, 恐怕这个敌人会时刻盘桓在他身后, 预备随时扼住他的咽喉。
蝙蝠侠：“……”那他能有什么办法。
事实证明, 在小托马斯面前承认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是行不通的。在猫头鹰法庭地下的那时，有一瞬夜枭身上涌动着不稳的杀意，蝙蝠侠想，那时候如果自己没拿身份梗吸引走夜枭的注意力，恐怕夜枭是想引//爆猫头鹰法庭炸//弹的。要死所有人就一起死。
这个敌人并不畏惧死亡。他对此有所追求，甚至可以说是欣然投身于此。对待这种敌人，蝙蝠侠只能抓住他的软肋：如果夜枭一意向下坠落，那么他就化为牵挂住这个人手掌的蛛丝。
——结果就是，蛛丝太成功了。
夜枭对布鲁斯·韦恩的好感正向破表，对蝙蝠侠的好感跌破地心。
什么叫做熔断啊。
蝙蝠侠现在走到一个危险的十字路口。左边夜枭对他虎视眈眈，时刻准备把蝙蝠侠踢下线；右边正义联盟眼睛亮晶晶的，打算当场围观蝙蝠侠变身。
蝙蝠侠：“……”
怎么一到这种时候，你们的同伴爱就消失了吗。
所以蝙蝠侠总觉得他身边的所有人对真相并不是无所察觉，这群人都只是不能接受真相而自欺欺人，并且非常乐于看他的笑话。他认为自己的判断是有道理的。
现在蝙蝠侠没法变身。
——你们这群人，对一个戏剧表演课差点不及格的人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蝙蝠侠又不是没试过变身成布鲁斯，他上上次信誓旦旦这么做，觉着这么多年下来都没有一个人认出蝙蝠侠是布鲁斯·韦恩，他的戏剧表演课成绩绝对可以重新评分。结果不是他的孩子们差点以为他精神分裂症加重，险些亲手把蝙蝠侠塞进阿卡姆疯人院吗。
而上一次在猫头鹰法庭地下试图坦诚身份无果，蝙蝠侠刚开口说话，就被迪克指出“在学布鲁斯”。
结果就是，每次蝙蝠侠认真扮演布鲁斯，就一定会被揪出来。反而平时不留神拿第三人称说话的时候，就会被人认作“蝙蝠侠偷偷在线”。
蝙蝠侠：太难为人了！
情感处理向来是他的弱项。这个世界的脑补已经使蝙蝠侠有了一个更好的渠道去表达感情，他有时确实是故意的，一些以蝙蝠侠身份说不出口的话，他脱下那身战甲便得以回归到人的温情。——但即便如此，与其让他处理这堆感情问题，还不如让蝙蝠侠再去暴揍一顿谜语人。
“我不能。”沉默了一会之后，蝙蝠侠这样回答小托马斯。他试图说服对方：“我们约定好‘不影响任务’，正义联盟的议题还没有结束，我不能下线。”
小托马斯冷嗤。那双更深一点的蓝眼睛看着蝙蝠侠，“你在敷衍我吗？”他说，“你明知道我已经答应了什么。别忘记平行世界的资料可是在我手里，我才是有权随时毁约的那个。”
蝙蝠侠回视他。“你也别忘记，我可以随时做什么。”比如可以让布鲁斯和小托马斯冷战。
小托马斯慢慢眯起了眼睛：果然，果然蝙蝠侠是在拿布鲁斯的性命威胁他。多么明目张胆的不要脸。
现在空气可怕的焦灼了起来。
“等等等等，先生们，”超人迫于压力插了嘴。他双手叉腰，摆出宣传画上经典的那种超级英雄姿势，劝阻道：“别生气，别吵架，这是不好的。我们各自后退一步，”联盟主席公平地望着两人：
“小托马斯先生，请不要拿平行世界的资料威胁蝙蝠侠。蝙蝠侠是我们重要的同伴，正义联盟不会为了情报去牺牲蝙蝠侠的任何权利。”
然后超人又对蝙蝠侠说：
“B，你也不要因为小托马斯先生的话而对布鲁斯有偏见。你们二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谁在线谁就必须下线的要求，那太残忍了，好吗？”
于是小托马斯想：果然你们正义联盟更在乎蝙蝠侠，而不管布鲁斯的死活。
紧接着蝙蝠侠想：你他妈的别再提谁上线谁下线的问题了，我这个身体是什么电脑拔//插接口吗？
——不愧是超人，连拱火都是超级的。
蝙蝠侠忍住从万能腰带里摸氪石戒指的冲动。这是你的同伴，是你最好的朋友，是正义联盟的领头人，你不能揍死他。他对自己说。要不要再试试，回忆一下到底该怎么扮演布鲁斯·韦恩呢？
这世界没救了吧？当一个人不仅不知道该如何证明他就是他自己的同时，他还需要解决他自己到底是谁的问题。不觉得这个世界未免太过荒唐了吗？
布鲁斯·韦恩。著名的八岁亿万遗孤，行事不羁的阔佬，热心慈善的企业家，狂热的极限运动爱好者。这是媒体给他贴的标签，是浮于表层的一面。这些标签很好扮演，往往他只需要换一身价值连城的衣服，开豪车，买酒店，第二天新闻头条上自然全是布鲁斯·韦恩的脸。
对家人来说布鲁斯要更严肃，更真实。他会比蝙蝠侠温和些，好说话很多。他是蝙蝠侠感情抒发的缺口，讲述着蝙蝠侠对家人的关心与爱。
但布鲁斯本人……这个人的喜好、厌恶、偏见、倾向，又是什么样的呢？蝙蝠侠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怪不得当他刻意塑造了自己想象中的形象，以他认为的“布鲁斯·韦恩”身份出现的时候，迪克和提姆第一眼就发觉了。
和蝙蝠侠相比起来——布鲁斯·韦恩是个空壳。
于是任何人都能把自己的想象填充进“布鲁斯·韦恩”的身体里面去。
员工认为韦恩是个了不起的慷慨发工资的大老板；孩子们认为布鲁斯是温和柔弱需要保护的父亲；小托马斯认为布鲁斯是理应远离一切危险与麻烦的无罪的弟弟。
因为每个人的想象都不一样，所以在蝙蝠侠执意要表现成布鲁斯的时候，其他人会将自己的设想同他的表现进行对比，于是立刻发现了那身皮囊下蝙蝠侠出现的痕迹。
怪不得。蝙蝠侠在心里喟叹。是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曾经手握着真言套索的时候，神奇女侠戴安娜问“你是谁？”，他给出的回答是：“我是蝙蝠侠。”
在他的认知里，蝙蝠侠才是真正的他自己。布鲁斯·韦恩，反而成了伪装给世人看的躯壳。
世人要他空虚，布鲁斯便浮于世俗；世人想看他堕落，布鲁斯便迷醉在温泉酒香。世人要布鲁斯和蝙蝠侠纠缠不清，面对媒体的话筒，布鲁斯就露出暧昧的笑，既是厌憎，又如上瘾，似哭又似笑，说：我恨死蝙蝠侠了。
原来如此。原来布鲁斯·韦恩才是那个影子。
——而现在，有人比起在乎蝙蝠侠，更在乎布鲁斯。
他的心受到撼动。蝙蝠侠一下子不能全然冷酷地拒绝小托马斯了，他思考了一下，妥协道：“再等等。”
小托马斯不为所动，半步不退地逼视他。
蝙蝠侠踌躇了一下。他深知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万劫不复了，一切再也回不到从前，他就真的要和自己谈恋爱了。但蝙蝠侠真的没办法当着所有人的面变身。
蝙蝠侠闭了闭眼。“布鲁斯还在睡，你再等等。”
小托马斯狐疑地扬起了眉，而正义联盟所有人的眼睛则刷拉一下，全亮了——
*八岁遗孤，最开始不是万亿来着，当然现在通货膨胀了
——2024年4月7日
正主！正主他不是下场，他下海了啊——
悲（喜）
47
============
茶歇时分, 闪电侠一边搅拌着自己杯里的热可可，一边向着门外探头探脑。
“你怎么想，公主？”他亲切地询问神奇女侠, “说实话我有点害怕他俩吵架, 但又不是特别担心……不管怎么样，他是蝙蝠侠，而蝙蝠侠总是能解决一切事情的，不是吗？”
戴安娜正在闪电侠旁边, 往自己的拿铁咖啡上放了两颗棉花糖。来自人造产物的灯光给亚马逊公主头顶的发冠嵌上银边，她略微思索着啜饮了一口：“我不太确定, ”戴安娜回答他，“我不曾了解过兄弟关系。我们姐妹之中偶尔也有竞争, 也会出现紧张的气氛，但它终究会过去。虽然我们亚马逊人诞生于泥土, 没有你们人类纠结的亲属血缘，但毕竟我们是相融一体的同胞。”
闪电侠立刻放下了心。“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公主, 我觉得好受多了。”他仰头把可可豪迈地喝干净，放松地吐出一大口气来，换了个话题：“你对小托马斯·韦恩怎么想？”
尽管小托马斯的杀气大多数是冲着蝙蝠侠过去的，但在刚刚上半场会议, 正义大厅里所有人都觉得皮肤像针扎了一样。
“那是个危险人物。”戴安娜谨慎地回答道，“但我认为他对布鲁斯的关心不是虚假的, 这让这个人显得富有人性了。”
“呃, 嗯, 对。”闪电侠同意, “只是——我没想过, 有一个地球上，我们居然会变得这么坏。”
这个话题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这么多年来瞭望塔被动式收到不少情报，但这种无意识的情报流动使其中很大部分成为了不能解读的残渣。在最终解读出来的一小部分里，正义联盟意识到不是所有地球都能走向一个好的结局，有些死亡不能避免，有些死亡带来了大量的伤痛。超级英雄在走上这条道路时就有了心理预期，但他们也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看到超人变坏，或者超人带着正义联盟所有人变坏。
“……”超人小声说，“怎么听起来都是我的错啊。”
那时候蝙蝠侠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克拉克·肯特，你永远都不要这样想。你们所有人都是，”蝙蝠侠厉声说，“一个地球走到他们那一步，绝不会有任何一个无辜者。如果地球没能阻止超人发疯，那就是正义联盟的错，是蝙蝠侠的错。——同伴的意义就在这里，他负责在你发疯的时候揍醒你，不是吗？”
超人感动得要死：“呜呜蝙蝠你真好，你对我真的特别友好……等等，B，你在做什么？”
蝙蝠侠若无其事把一个小小的录音装置塞回腰带里。“我就当你授权我到时候拿氪石揍你了。”蝙蝠侠说。
超人哭笑不得，“你知道你其实不需要我的授权，我早就把氪石戒指送给你了，不是吗？”他温暖地笑起来，“而且别开玩笑了，蝙蝠。我知道你，不到无法拯救我的最后一秒你是不会拿出氪石的。拉奥在上，我时常觉得你才是我们当中最心软的那一个。”
蝙蝠侠给他冷冷一眼，“你才是，别开玩笑了。”
结果所有正义联盟的成员都悄悄笑了起来，像怀揣着一个共同的秘密。
那时候正义联盟还觉得，一个地球的变坏，和那个世界正义联盟的不称职息息相关。
没想到今天他们的世界观再一次遭到了冲击：原来还有可能，整个地球从骨子里都烂到无可救药。
当一个世界需要莱克斯·卢瑟和小丑来拯救的时候，这句话听起来真的好像“不如我们炸干净从头再来吧”。
有一些只言片语，让正义联盟从小托马斯口中听出来这个意思。
“我认为小托马斯听上去确实有些自毁倾向，正如蝙蝠侠先前传来的报告所说。”钢骨分析着文件资料，分神说，“但你们有没有觉得，布鲁斯多少也沾点？——我正在看哥谭日报社的新闻台，我把它整理出来你们看看。”
所有人都凑了过去。显示光屏悬浮在半空，主持人显然是搜索了互联网上全部靠谱或不靠谱的小道消息，加上亲身经历者林肯·马奇的承认，基本上已经确认了这条新闻，正精神亢奋地在镜头前播放视频。
这就是新媒体时代的有趣之处：哪怕哥谭警局和韦恩企业今天上午同时声明说布鲁斯·韦恩早已得到了救援，但是没人在乎。人们只是想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身上得到娱乐。他们只在乎这一点。
视频画面应当是正在韦恩大厦附近的路人偶尔拍下的，画质模糊，拍摄人由于激动而一直尖叫和手抖，但就算这样，仍然能从画面里看到从大厦顶端挨个跳下来的三人：林肯·马奇，布鲁斯·韦恩，还有跟在最后张开披风的夜枭。
不需要其他人提起，钢骨调高了画质，又把镜头聚焦在布鲁斯身上。这样一来，能够看出布鲁斯其实是被林肯带下去的，林肯恶意地利用了自己的体重，还故意用脚踢击外墙增加了下坠的重力。可问题是：画面里布鲁斯没做反抗，他看起来相当镇定，简直不像一个从三十楼往下掉的手无寸铁的柔弱阔佬了。
“看看！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哥谭人打死也不呼救吧！”绿灯侠抱着胳膊非常不爽，“我真不知道——他是没长嘴吗？我真想知道，要是夜枭那会儿没抓住人来个缓冲，阔佬到底打算怎么硬着陆来着？”
超人也有点沮丧。“哦，”他轻轻叹了口气，“布鲁斯明明知道超人就在哥谭……他却连这种时候都不愿意呼叫超人吗？”
海王拧着眉。他深觉陆地人这个精神状态真是过于超前了，明明蝙蝠侠看起来只有一个人，但好像同时能衍生出好多种人际关系。他听得脑壳疼，于是提出一个设想：“有没有可能，这时候布鲁斯·韦恩已经是蝙蝠侠了？”
没想到超人更沮丧了：“什么？B居然不愿意呼叫我？？不，不可能！——他明明需要空中援助的时候会第一个想起我的！”
其他人则同时“呃”了一声：真是搞不懂你们世界第一拍档。
“但是，没想到我们知道蝙蝠侠的秘密身份之后还有这个苦恼，”戴安娜认真地思索着，“现在，我们要如何区分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呢？”
超人跟她说：“别担心，戴安娜。我同蝙蝠侠的罗宾们谈过话，果然罗宾全都知道蝙蝠侠和布鲁斯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人了。另外，关于如何区分这一点，他们有一些小技巧可以传授给我们——”
同时钢骨拉回了话题：“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当然，虽然这个也很重要。”他强调道：“你们看，布鲁斯跳楼时候的精神状态，”屏幕上开始循环播放一个镇定往下落的小小人影，“有没有人觉得——和小托马斯一样——布鲁斯·韦恩多少也有点自毁倾向？”
超人的眼神放空了。“拉奥啊，”他喃喃祈祷，“就没有神明能祝福蝙蝠侠和布鲁斯幸福平安吗？最重要的是，身心健康，真的，身心健康。”
最接近门口的闪电侠耳朵动了动。他化为一道红光闪出去又闪回来，带着一种“背后讨论同事八卦”的紧张小声说：“嘘，大家注意！他们俩回来了！”
一瞬间所有人能飞的飞、不能飞的用上超能力，每个人都迅速地各回原位，显示屏幕一键清空，连椅子摆放的角度都和茶歇前没有两样。
门开了。
压低了的争执声远远传进所有人耳朵里：
“……早说过了，你何必掺和进这件事里？”小托马斯语带埋怨地说，“布鲁斯，你本可以回韦恩庄园继续睡你的觉……”
然后另一个耳熟但仿佛不同的声音回答道：“我不。”他听起来就是很任性，“不是说了和你有关吗？那凭什么我不能听？”
小托马斯似乎停顿了一下，“谁说的？”他问。
布鲁斯非常丝滑地回答道：“当然是蝙蝠侠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两个人走进了门。说实话，其实是正义大厅的感应装置（蝙蝠侠和钢骨设置的）分辨出蝙蝠侠的身份ID，给他开了门，但走进来的却是布鲁斯·韦恩。
他身上穿的还是同一套衣服，一件也没换，属于在座其他人不太能猜到价格的那种手工西装。唯独他领带上原先别着的迷你蝙蝠镖被布鲁斯拿了下来，他左胳膊打着夹板和绷带，便用右手随意捏着在指尖把玩。这个动作似乎微妙地透出一种漫不经心。
可能变化最大的还是那双蓝眼睛里透出的神色与这个人说话的语气。正义联盟也说不好，但是同蝙蝠侠冷硬理智的表现比起来，不管怎么看，布鲁斯·韦恩就是显得懒洋洋的——同他身边来自平行世界的兄弟一样。
有意思的是，布鲁斯出场之后，小托马斯的怠惰反而消退了些，仿佛反倒提起了精神。
这两人身上，着实有种此消彼长的劲头。
此时两个人站定。小托马斯被顶了嘴，脸上浮现出些许恼火和不悦的神色，正义联盟却发现：片刻前针刺般的杀气离奇消失了。
正义联盟：“……”懂了，这个危险人物的威胁等级可以调低了。
倒是布鲁斯·韦恩眯起眼睛扫视了周围所有人一圈。正义联盟条件反射绷紧了神经，因为往常在这样的一眼后，蝙蝠侠总是会紧跟着冷冰冰地说：“提起注意力，女士们，先生们。敌人可不会给我们走神的机会。”
然后布鲁斯微笑起来说：“久仰大名，女士们，先生们。瞭望塔今日运转还一切顺利吗？”
他听起来像是在说：如果不顺利的话，麻烦从我花钱搭的玩具上自觉滚下去。
正义联盟：“…………”
呜呜。好可怕啊蝙蝠侠你男朋友！——
*想起来补充一下，官方其实挺喜欢写蝙蝠侠和布鲁斯身份认知的，除了《三位一体》里戴安娜的真言套索之外还有挺多的，比如古早漫里面，有布鲁斯勉强去上班，但是在会议室一言不发，等到夕阳落下黑夜到了，站起来想：我终于可以做自己了。这样的情节
——2024年4月8日
然后正义联盟的大家发现，原来蝙蝠侠掉马前后甚至可以没有任何区别
果然还是好可怕啊！蝙蝠侠你男朋友！
48
============
蝙蝠侠给布鲁斯·韦恩重新写了人设。
——是的, 在作为布鲁斯·韦恩活了这么多年之后，他重新给自己写了人设。
这个世界的离谱可见一斑。
当然，一些已经成为他身上固有标签的表征, 他其实并不打算改变。
一方面是布鲁斯·韦恩已经维持现状这么多年, 如果突然表现出一些不符合他自己的行为模式，恐怕要么先被人塞进精神病院（孩子们：“布鲁斯你终于病重到这个程度了吗啊啊啊啊——”），要么会被媒体捕风捉影，下一秒被人指着鼻子骂ooc。
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鉴于蝙蝠侠本人的戏剧表演课成绩, 他所表现出的布鲁斯·韦恩本人，其实并不是演技。
他只是像之前试图另辟蹊径拿到表演课分数一样, 放大了自己身上某一个性格特征，把它表现成更加明显的人格形象。
世人眼中的布鲁斯·韦恩, 就是这么一个人。
布鲁斯享受华服美味，蝙蝠侠不享受吗？不。他可以接受粗糙的食物, 在极端环境下久经锻炼过的身体可以接受一定时间不吃不喝，但他不享受珍馐佳肴吗？他是享受的，否则为什么现在韦恩家还有自己的私人农庄, 每天清早送来专供的蔬果肉类？
布鲁斯行事荒诞，为了同行女伴的随意一句话，他能花重金买首饰，买酒店, 当然还有——买银行。蝙蝠侠在这个过程里会得到什么？说实话，其实他也很快乐。这是一种隐蔽的快乐, 来自于对自己社会身份的清晰认知：是的, 他就是有钱, 他就是有权利这么做。
甚至布鲁斯因行为举止过于乖张而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时候, 蝙蝠侠也是知情的。比如一些故意搞砸宴会、一些火烧宅院的时刻, 他清楚地知道一切，知道有敌人藏在宅院里他才这样做，但蝙蝠侠从来不说。从他人的指摘里他也能得到快乐。这属于另一种，他永远不会向家人坦白的另一种快乐：清醒地知道自己堕落、知道他在犯错的快乐。
所以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重新给自己写人设的时候蝙蝠侠才意识到，原来布鲁斯倒也不至于只是纯粹一道影子、一个空壳。布鲁斯其实是隐藏起来的世俗的他自己。
布鲁斯只是太过于轻飘飘了。他浮于表面，所以给了其他人任意想象的余地。
蝙蝠侠想，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要有所不同了。从今以后你们脑补的布鲁斯·韦恩才叫ooc，我，布鲁斯本人，才拥有对这一形象的全部肖像权、所有权——以及，当然——解释权。
“认识你自己”。蝙蝠侠也没想到他竟然被平行世界来客（和正义联盟）逼到了这一步。
少一些夸张……蝙蝠侠增增减减，在可信的同伴身边布鲁斯不必那么夸张。多一点鲜明的性格表现，蝙蝠侠就太压抑了，布鲁斯可以脾气鲜活些。少一点过于冰冷的理智，布鲁斯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没必要像蝙蝠侠那样扼杀自己的情感冲动。多一些微笑吧，普通人都是该哭就哭该笑就笑的。
修改完人设之后，蝙蝠侠自己也不太确定：因为他发现，改之前和改之后似乎布鲁斯·韦恩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截然不同的区别。
他本就是他自己。
蝙蝠侠：“。”
没办法的话，那就从人际关系上下手吧。
之前小托马斯拿平行世界资料威胁他，被逼无奈之下，蝙蝠侠使出了缓冲之计，他是拿“布鲁斯正在睡”这句话来敷衍的。
这句话同时透出几层含义：
其一，蝙蝠侠知道布鲁斯正在做什么。
其二，这两个人都能支配这一具身体。
其三，其实蝙蝠侠也是很关心布鲁斯的。
其四……其四是，蝙蝠侠必须提醒自己：其实你没有人格分裂，没有精神分裂，没有妄想症，也不是两个人！！
这太可怕了。从前蝙蝠侠没有这个担心，但是他现在为了拉拢小托马斯、避免被蝙蝠家族知道他的秘密，不惜把自己坑了进去。他现在不用细想就能猜到将来自己生活的水深火热。
在这群人乱七八糟的猜测里，蝙蝠侠选择了把自己裂得最开的一种猜想，即：蝙蝠侠和布鲁斯是同一个躯体里的两个人。
不愧是世界最佳拍档，超人的脑回路给了蝙蝠侠启发。
但他选择往这个人设靠近，主要原因却是非常现实的：
如果有一天他的两个身份里有一个犯了什么大错，至少另一个是无辜的。
：）
回头一想，这个人设差不多也能解释家族里孩子们的疑问：是的，双重人格怎么就不能是两个人了呢。
然后这也能解释一直以来他苍白无力的解释：是的，布鲁斯·韦恩怎么就不是蝙蝠侠，蝙蝠侠怎么就不是布鲁斯·韦恩了呢？他们俩谁也没说谎啊！！
蝙蝠侠：“…………”
真不知道如果火星猎人荣恩听到他的内心活动会怎么想，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听起来真的有点疯。
蝙蝠侠习惯性想算了，但是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摆不起来了。摆了这么多年之后，蝙蝠侠终于支棱起来，结果却是在向反方向冲刺，直接经营起了自己的cp。
问就是后悔。真的，他宁愿暴露真实身份去打贝恩，而不是现在被贝恩有礼貌的放过，让他“去把你姘头叫出来”。
哎。阿卡姆疯人院里面那群人属于另一个赛道，蝙蝠侠决定先把这一头的正义联盟给搞定。
但是他稍微留了个狡猾的心思，他使了个坏心眼。
是的，蝙蝠侠当然也是看过自己cp文的。他最开始放任过这个潮流，后面意识到事态不对劲，相当认真地研究了一圈，试图说服自己这是某种影响哥谭市民的集体心灵催眠。当然最后蝙蝠侠知道，这跟催眠没有关系，单纯只是这个世界疯了而已。
那时候为了把握哥谭人的精神状况，蝙蝠侠甚至背下了所有同人文的专有名词。
好惨啊。真的，蝙蝠侠真的好惨啊。
不过当年的痛苦终归还是派上了用场。蝙蝠侠虽然本人是打算——啊，已经——已经下海了，但他敏锐地意识到：如果别人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正主发糖上，那必然他自己要忙得天翻地覆，还要空出很多精力去琢磨：现在到底应该是蝙蝠侠还是布鲁斯登场？发什么糖？有什么互动？不，蝙蝠侠拒绝接受这个现实，说到底，蝙布cp能给他维护哥谭治安的工作帮上任何一点忙吗？没有！
蝙蝠侠想了一个办法：
不如让这些精力过于旺盛的cp脑自己打起来吧。
林肯·马奇给了他灵感：
斜线左位可以是蝙蝠侠，怎么就不能是布鲁斯·韦恩了？
：D
这好像也不是特别难。蝙蝠侠回想了一下蝙布cp的磕点，什么控制欲，什么强制爱，什么■■■■，什么■■■然后■■■再■■■，总而言之就是有一方更强势嘛。
这有什么难的？蝙蝠侠还能说他从头到脚都属于布鲁斯·韦恩呢。
他哪一个小玩具不是韦恩出钱造的？
而且转念一想，如果是布蝙cp的话，指不定小托马斯也会喜闻乐见呢？这岂止是双赢，这简直是多赢啊——
蝙蝠侠在自己的房间里信心满满地重新写好了自己的人设。虽然不知道“布鲁斯·韦恩2.0”到底同原先比有什么差异，但他确实认为他今天重新认识了自己。原来蛛丝并不只是牵挂在别人的手上——蝙蝠侠抬头向上望，原来有千千万万个人早已经拉住了他的手。
这令他笑了起来。布鲁斯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若有所思地把迷你蝙蝠镖从领带上拆了下来。
蝙蝠侠的房间门在掌纹操控下顺滑地移开。布鲁斯走出门，立刻看到等在走廊上的小托马斯。
人造灯光映照在瞭望塔走廊上，显出一片无机质的白。小托马斯侧身靠着玻璃，来自另一个宇宙的星光冷冷映在他脸上，勾勒出他笔挺的面部轮廓。他似乎深陷幻梦，是蝙蝠侠房门的滑动惊醒了他，使小托马斯立刻转头望了过来。
“……布鲁斯？”小托马斯扬起眉，问道。
“是我。”布鲁斯冲他微笑，“我刚睡醒，我错过什么了吗？”
小托马斯重复：“‘我刚睡醒’。”他说。
“是的。”布鲁斯丝滑地回答：“你早上不是赶我去睡觉吗？我休息得很好，中间爬起来吃了顿松饼，登上瞭望塔又没我的事，我当然继续睡了。”
于是小托马斯的微笑顿时愈发咬牙切齿起来。“蝙蝠侠，”他说，这个名词被他细细咀嚼，几乎用牙齿把它嚼碎。
布鲁斯露出的笑容愈加无辜。他同小托马斯一起在走廊上并肩走，一边轻声说道：“听着，小托马斯，我真的很感激你。”
小托马斯微微侧过头，神态莫测道：“感谢我什么？今天又没有炸//弹可以给我拆。”
布鲁斯认真看着他，那双蓝眼睛在灯光下愈发浅了。“每一件事。”布鲁斯说，“为你替我做的每一件事，你帮我记住我是谁。谢谢你，我另一个世界的兄弟。”
小托马斯眯了眯眼睛。他有点扛不住，转移话题道：“你不要指望替蝙蝠侠向我求情。讨好我是行不通的。我是不会原谅蝙蝠侠的，我会把他……”
“啊，宰了，我知道。”布鲁斯说，“小托马斯，但你要是这么做了，那我的沉没成本可怎么办？”
“……？”小托马斯不禁感到疑惑，他似乎今天又一次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弟弟，不由把布鲁斯上下打量了一顿：“‘沉没成本’，你在说什么？”
布鲁斯向前走了两步才停下来，转过身看着他。也许是灯光的缘故，小托马斯想，是灯光让布鲁斯的眼睛看起来浅了些。
布鲁斯转过身，像他希望的傲慢又自私的资本家一样，把右手捻着的迷你蝙蝠镖抵在唇上，悄声说：
“想想。想一想，小托马斯：我们两个之间，到底是谁离不开谁？”
小托马斯：“…………？？”
小托马斯不是第一次认识到世界上混乱的感情关系，但是布鲁斯/蝙蝠侠这个组合依然炸得他恍惚了一秒——
*布鲁斯+女伴+买酒店，是诺兰版蝙蝠侠电影梗
*布鲁斯买银行，是BVS版电影梗——综上，布鲁斯就是什么都有可能买的！确信
*布鲁斯烧韦恩庄园，诺兰版蝙蝠侠电影梗，本文不用担心，庄园本身已经恢复了（因为重启）
——2024年4月9日
阿蝙：我现在已经是黑化的布鲁斯·韦恩2.0了！疯！都一起给我疯！创死这个世界！
好可怕哦蝙蝠侠你男朋友！！
49
============
很久很久以后, 《哥谭日报》搞了一次街头采访。
主持人随机逮住一个一般经过路人，颇有礼貌地问道：“能不能采访你一下，先生, 请问你对布蝙cp是怎么看的？”
受访者也颇有礼貌地回答：“能不能先给我打个码？”
主持人喊道：“摄像, 摄像！给我们的受访者打个马赛克！——好的，没问题了，先生，”
受访者提■西说：“谢谢。”
受访者提■西说：“你问我对布蝙cp是怎么看的, 是这样，我认为这是一种不存在的东西。”
受访者提■西说：“凡是真心实意吃这一口的, 我认为都是不了解蝙蝠侠的伪粉，他们肯定不是哥谭本地人。你们是真没吃过好的, 来，看看, 看这张监控截图里蝙蝠侠的大腿肌肉，这张蝙蝠侠的单臂攀岩，还有这张动图, 你们知道蝙蝠侠一拳能打出960磅吗？”
受访者提■西语气逐渐狂乱起来：“我真不知道吃布蝙的人到底在吃什么！怎么看蝙蝠侠都不可能放在右位吧？有些布蝙小作文写得我真是没眼看！究竟是谁在那里瞎『哔——』造谣蝙蝠侠琉璃般破碎被布鲁斯伤透了心的？！蝙蝠侠怎么可能因为布鲁斯花天酒地就自惭形秽故意受伤来刷存在感？最开始那篇布蝙界镇圈神文到底是谁写的？那个什么字母哥，他最好不要被我揪出来！还有那些hurt and comfort的标签，你他『哔——』瞎写什么呢！蝙蝠侠一拳能打十个你这样的小甜饼！”
镜头突然一阵乱晃，似乎有个小孩从楼顶跳下来, 一、没带安全防护装置，二、手里拎了把长刀。
受访者提■西叫道：“你跑到这里捣什么乱！这儿没你的事, 达■安！”
主持人把话筒递到这位乱入的路人脸前, 毕恭毕敬地问道：“能不能也采访你一下, 先生, 请问你对布蝙cp怎么看？”
受访者达■安冷酷地看着镜头：“不看。只要蝙蝠侠或者布鲁斯本人喜欢, 随便他怎么搞——反正也搞不出小孩。现在我要宰了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给我滚开。”
受访者提■西大叫：“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可以对布蝙cp没意见？！你到底有没有看过那些辣眼睛的东西，你肯定没看过，家里电脑是不是把你当成幼儿模式给屏蔽出去了？！！”
受访者达■安拔出了他的刀，冷冰冰说：“我看你才是疯了。你居然敢在背后乱看这些污秽的东西，还拿出来在镜头前面大喊大叫？给我去死，德■克！！”
镜头紧接着一阵猛烈晃动。两个受访者打成一团，鸟毛乱飞。主持人是个本地哥谭人，对此还算镇定，但是在第三个人从天而降落入战场之后，还是忍不住尖叫起来：
“天啦！天啦！快看看这个，看这完美的臀部弧度！摄像，摄像！给这两瓣高光来个特写！”主持人虔诚地举起了话筒，喊道：“没想到隔壁城市的蒙面英雄也出场了——虽然我们地道哥谭人都知道这位英雄是谁——我们永远的黄金男孩，已经单飞的活力双雄之一，最初的罗宾！”他语气亢奋地问道：“夜翼先生，能不能也采访你一下，请问你对布蝙cp怎么看？”
夜翼深陷两个年轻人的打斗之中，此时非常艰难地用右边胳臂圈住其中一个的脖颈，用左手死死抓住另外一个的刀。听到主持人的问题，便转过脸来，那张覆盖多米诺面具但依然很英俊的脸，顿时映入摄像头。
受访人夜■说：“你问我什么，布蝙cp吗？”
受访人夜■感伤地抽了抽鼻子：“我不知道……我不好说……但这种感觉有点像被隐瞒和排外了，你能明白吧？当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彼此相爱，他们永远否认，但是有一天好像突然官宣了，却甚至没提前跟你说一声？”
受访人夜■语带哽咽：“天啊，难道他们以为我会反对吗？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更爱他们！我不在乎是蝙布还是布蝙，我只希望他们快乐！”
被他一边一个圈在胳膊下的年轻人似乎也感到同情，顿时每人伸出一只手来，用力拍了拍夜翼的肩膀。
这时摄像头被强行扭过来，对上另一张年轻的、意气风发的、没戴面具的脸。
主持人被吓了一跳，但依然履行本职，把话筒递过去问道：“你好，先生。你也想说一下自己对布蝙cp的看法吗？”
第四位受访者很深情地说：“这两人像共同完成一场华尔兹。一人前进便一人后退，一人伸手便一人侧身。他们的关系颇有些动态平衡，那并不是刻板印象里的黑暗骑士与他掌心捧着的玫瑰花，事实上玫瑰带刺，而骑士的心比他自己所想得还要更柔软。我以前没想过还有布蝙cp这种东西，但是转念一想，万一蝙蝠终于有了自己的栖身之地呢？这么多年他靠自己赴汤蹈火踏遍荆棘，如果这条路走到尽头，他能在另一个人面前弯下腰来、额头枕在这个人膝盖上，如果蝙蝠侠能就此安睡一场，我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夜翼顿时感动地说：“呜呜杰森！你好文艺——我就知道你偷偷看过布蝙小作文了！”
同时提姆恨声怒道：“杰森·托德，你居然混邪，你吃逆家！你这个叛徒！！！”
杰森公平地给这两人一人一个白眼。
他把摄像头拧过来，看着主持人，宣称：“你们知道我是谁，知道我后面两个不戴面具的都是什么人。我是杰森·托德，布鲁斯·韦恩的第二个养子，现在——把这段节目掐了吧，内存盘给我。”
主持人知道但是不甘心，抓着话筒据理力争：“我可以给你们打码——”
提姆·德雷克走了过来，理了理领结，说：“那我也可以给你们扣工资。”他补充，“我记得《哥谭日报》是韦恩企业控股，你们确定要得罪布鲁斯吗？”
主持人呜呜咽咽，看着夜翼求情：“拜托了！那至少，至少给我们一个采访布鲁斯·韦恩的机会吧！人们想知道布鲁斯是如何看待布蝙cp的——”
镜头转了过来。一路上移，从哥谭街头上升到地表，上升到宇宙和太空。蔚蓝的星球自顾自旋转，来到了暂且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现在。
如果问布鲁斯如何看待布蝙cp的话，他的回答是：不怎么看。
还能怎样？不过区区炒cp营销罢了，他的最终目的是分散cp脑们的注意力，别真的把全部精力放在跟踪蝙蝠侠或布鲁斯，从他身上扣糖吃了。
但是对现在的布鲁斯来说，他多少有所预料，但是一定程度上不愿去真正想象他的家人们会有什么看法。天啊，说真的，这多尴尬呢？
阿尔弗雷德……他尤其不愿意看见阿尔弗雷德的脸，不想听老人操着一口英音，慢条斯理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那我也不知道啊。布鲁斯心想，我也没有“早知如此”，谁知道这个世界真能有这么颠呢？
布鲁斯更不知道在到底吃蝙布还是吃布蝙这一问题上，自己的孩子们会产生一些口味上的分歧。
区区四个人，出现了蝙布or布蝙、蝙布蝙、蝙布、蝙or布，四种吃法。
真好。马上他就真的能自己和自己打麻将了。
——真是叫人绝望的世界。
但布鲁斯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重新坐回正义大厅蝙蝠侠的座位上。下半场会议还没有正式开始，作为世人皆知善良热情的代表，超人站起了身，飘去拿了两个托盘，分别放在布鲁斯和小托马斯面前。
超人的情商当然不会使他说出“我们今天中午一起聚餐给蝙蝠侠单独留了一份，但是没想到你们两个……呃，你们三个都来了瞭望塔，最后只能匀着分给你们尝尝”这种话。超人眨眨他透蓝的眼睛，微笑起来说：
“刚刚茶歇时我用热视线加热了一块南瓜派。两位先生，虽然比不得豪华餐厅的奢侈品味，但还是希望你们喜欢。”
小托马斯扬起眉凝视着面前超人亲手做的南瓜派。他和炸//弹面对面的时候，表情都没有现在这样小心谨慎。
布鲁斯则拿着那枚小小的蝙蝠镖，敲了敲餐盘边缘。
“这里只有一块南瓜派，”他挑剔道，“其他的呢？”
超人“呃”了一声，装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布鲁斯先生？”
布鲁斯抬眼看他。那双浅淡的蓝眼睛浮现出了然。克拉克·肯特不是第一次采访布鲁斯·韦恩，但他总觉得之前的布鲁斯要更好说话……更倾向于满足他人的请求……更浮于表面一些。现在的布鲁斯变得难缠了，他内核里多出来一些强硬的东西，更像蝙蝠侠，但似乎与他不同。
那使媒体口中这朵拥有娇嫩花瓣的玫瑰长出了刺。这些刺饰以金边，华贵美丽，但是扎手。
若是让克拉克拿文字去形容的话，他会说：就好像短短一眨眼，“布鲁斯·韦恩”突然真正意义上的活了。他从纸面变得立体，从虚无变得充盈起来。
这很……奇妙。超人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但敏锐的新闻直觉使他意识到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他试探道：“你似乎知道些别的内容，你看见我给蝙蝠侠发的消息了吗，布鲁斯先生？”
布鲁斯于是冲他露出一个笑。“当然，”阔佬回答，“你们明明给蝙蝠侠留了其他点心，为什么不端上来给我？”
旁人听来会将这句话理解为亿万富翁的傲慢与幼稚，但超人品味出一些别的东西。他换了个角度，另辟蹊径：“那是留给蝙蝠侠的。”超人强调道。
布鲁斯果然加深了笑容。“那又怎样？”他说，“啊，我就知道我醒来在瞭望塔是有原因的，我也明白你们看我的那种眼神：唏嘘、了然，带点同情。怎么了？蝙蝠侠该不会又说了他恨我吧？”
正义联盟努力保持面部神色不变，但他们还是略感心虚地撇开了眼。
布鲁斯哼了哼。
“事到如今，我觉得也不用隐瞒你们这群人。我对着媒体可没有说过谎，是的，蝙蝠侠恨我，我当然也公平的讨厌他。啊，这个终其一生都将试图摆脱我的怪物……你们不知道这个吧？”
小托马斯在他身边伸手捂住了脸。
布鲁斯斩钉截铁道：
“蝙蝠侠从头到脚都是属于我的！”？？？？
超人：“拉奥！”
神奇女侠：“赫拉！”
其他所有人：“上帝啊！！”
眼看着这场会议是彻底开不下去了——
*米总，一款会跟爹叮嘱说出去约会别忘记带小孩嗝屁套的小孩哥
*之前评论区有宝宝说“双面可以和布鲁斯打四人麻将”hhh，现在布韦恩自己的cp磕法都能分成四个！乐死
——2024年4月10日
阿蝙：下定决心之后，开足马力反向冲刺了
主打一个创飞所有人！
效果拔群，大概所有人都忘记追究什么非大事件死亡的事了
50
============
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光, 映出面前人的黑发与蓝眼睛。
/我……/
他打了一个字，停顿了很久。他似乎有什么卡壳的地方，不由深思了一会。片刻后他终于继续写了下去。
/我做了一个梦。/
他写道。
/我做了一个梦。那并不稀罕, 它常常以一种我的心理医生会想和我谈一谈的频率发生。诸位看官当然会知道那是什么梦, 是不是？它太著名了，以至于没必要在这场梦的描绘上大费唇舌。每个人都愿意把自己的想象加入其中，使它变得更加悲惨。其实不是的，那只是一场意外。我甚至没有一个足够我去复仇的敌人。我的恨意燃烧像沉默的灰, 余温过后，只剩袅袅的烟。/
/我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来, 撞开盥洗室的门，冲到水池边。恶心感使我干呕, 我吐不出什么东西，因为我什么也没吃。宿醉的酒味沉淀在我嘴里就好像一个打碎了的腌菜坛子。我的脑子皱巴巴的, 我整个人也是。如果我以这幅尊荣登上报纸首页的话，想必报社会给我配一个“著名亿万富翁布鲁斯·韦恩的堕落”之类的标题。但我不在乎。/
/为什么？因为我抬起头，在镜子里看见一个怪物。/
他又停顿了一会, 似乎在琢磨用词。
/它有着长而尖的耳朵，锋利得让我觉着它能用耳尖把我给戳死。它的眼睛是那种无生机的白，没有眼球，只有白色。它全身上下都被纯然的黑色包裹, 这种黑流淌到地上，形成一个花朵般的皱褶。它……我无需多说了, 是不是, 各位看客？是的, 它是蝙蝠侠。/
/而我笑了一声。/
/是的, 观众们, 是的，我也觉得这很荒唐。但我忍不住这声笑，我甚至笑得越来越大声。我用力攥住洗手池的台面，以防我笑得浑身颤抖以至于跌下去。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着问他：“你好，蝙蝠侠。蝙蝠侠，你好。请问你有何贵干？”/
/我说不出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我也根本不知道我自己在笑什么。可能是睡前喝的威士忌终于起了作用，我感到一阵轻飘飘的带着眩晕的快乐。我真的，我不在乎。或许蝙蝠侠会给我一拳让我清醒呢？或许蝙蝠侠会把我的头塞进水池里。啊，我甚至有些期待这个。/
/——蝙蝠侠没有说话。/
/我自顾自地像傻子一样乐呵了半天，蝙蝠侠就那样站着，像死人一样看着我。盥洗室里回荡着我歇斯底里的笑声，让我觉得说不定心理医生下次会给我换开别的药。我听见我的大笑慢慢变成一种尖叫，浸满噩梦惊醒后的恐惧与绝望。蝙蝠侠还是那样站着，不言不语，像石头，像一堵无声反射的墙。我突然感到一种恶意的愤怒，我攥着洗手池的台盆，愤怒到浑身都在颤抖。“你为什么不说话？”我质问蝙蝠侠。/
/蝙蝠侠当然什么也没说。/
/于是我敌视地看着他。我瞪着他像在瞪视梦中的假想敌，我这一瞬间真的恨死他了，我这辈子还从没有这样恨过任何一个人。我用几乎要从他身上啃咬下一块肉来的语气，说：“滚。”/
/尖耳朵的怪物消失了。/
/我也从梦里醒了过来。/
他沉默了一会，手指无意识地轻敲键盘。
/第二次那发生在一场宴会上。是我举办的，当然是我举办的。在这座城市里很少有人敢直接拂了韦恩的面子。说实话我不太记得宴会的细节，因为它们都差不多。如同花枝硕果的亮闪闪的玻璃顶灯，金的银的象牙的玳瑁的舞池，努力把自己塞进西服礼裙里的男男女女，酒——当然——还有酒的香味。喝醉后酒会变成一种腐朽发酵的臭，但是，至少在能带给我一瞬间眩晕旋转的欢欣时，它闻起来很香。/
/现在想来，我也说不清那一时我的心态，好在世人眼中韦恩总是喜怒无常的。我站在旋转的舞池中央，突然推开了围上来的男男女女，我没有给出任何解释，无礼得像那种第一次来这种场合的暴发户。那些人第一次来的时候，这群自诩贵族的家伙会躲在面具后窃窃私语，笑话那些人像一群刚溜出动物园的猴子。我现在觉得理应也有人躲在西洋扇背后耻笑我，但我环顾一圈，只看到仰视我的怯怯讨好的眼神。/
/这反而更让我索然无味。/
/我走到露台，那种无趣感使我泼下了杯里的香槟。万丈高楼在我脚下，我低头，哥谭在冲我微笑。我时常有一种纵身一跃的冲动。我觉着这没什么：哥谭会接住我。/
/然后——在杯璧的倒影上，我又一次见到了那个怪物。/
/怪物在朝我不赞同地拧起眉。/
/我笑死了。这个怪物——这个怪物，它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它自己是非人的，却看似比我更通人性。它的存在映衬出我的卑劣，使我心里暴戾，让我主动挑衅它，做一些自己找死的事。/
/“来。”我粗鲁地呼喝它，像使唤一个仆从。“你没什么事好做了吗？哥谭已经没有任何一场凶杀案了？你为什么来我这边？”/
/蝙蝠侠没有回答。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把我从露台边缘拉开，便彻底消失不见。/
/我怔了半晌。片刻后将杯子狠狠掷在地上。杯子砸得粉碎，屋内众人围上来询问情况。我气得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到底在气什么？我不知道，我说不出口。我只是在想……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偏偏是我……怎么可以是我。/
/你来晚了。那一晚，那个小巷，你没有出现。/
/——那你最好永远都不要登场。/
他沉默了更长时间。电脑屏幕发出浅淡的光。
/然后我大病一场。我高烧，呕吐，浑身酸痛，脑袋疼得像被人砍了一斧头。我虚弱地躺在床上，床头被管家塞满了抱枕，蓬松的枕头把我整个包围起来，像一种棉花堆成的堡垒。在这种堡垒里我挣扎着探出去，三更半夜的晚上，我裹着薄睡衣，冻得瑟瑟发抖，一脚踩在窗台外面。/
/果然蝙蝠侠出现了。窗玻璃映出这个怪物的影子，它是鲜明的黑色和白色。我不管不顾，高烧使我陷入一种酒醉的眩晕，使我胆大。我向阳台外探出上半身，我一定是疯了才去拿自己的性命威胁一个怪物，怒吼：“你为什么非要来纠缠我？！”/
/蝙蝠侠仍不言语。那双惨白的护目镜反射出镜像来，我惊觉在这样的场景下，一个穿睡衣在半夜状若跳楼的癫狂的男人——也就是我——原来才更像一个怪物。/
/我惨叫一声，向后跌入床铺。/
/再次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跟我说昨晚蝙蝠侠根本没来过，那只是我在高热下身体产生的谵妄，一种幻觉。/
/但我知道那不是。那就是真的。/
/——我一定会把蝙蝠侠找出来。/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乏善可陈。我是布鲁斯·韦恩，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侦探，更不是那种晚上会飞天的英雄角色。我的找人方式笨拙得令人发笑，我觉得蝙蝠侠私下里一定会偷偷地耻笑我：我雇人蹲伏在哥谭的角落里偷拍，每到天空亮起蝙蝠灯的时候我就像疯了一样自己也开车出来，当然我也试图黑进什么哥谭警局的监控系统——但我不会这个。布鲁斯·韦恩就是一个凡人，我只有钱，除了钱之外我一无所有。/
/我就这样疯狂地找了两个月。说真的，别人都以为我疯了。有人跟我说：“为什么不切断韦恩企业对蝙蝠侠的供应？”观众们，你们看，所有人都知道蝙蝠侠的装备是从哪里来的。他们说：“你不要再提供那些白白烧钱的东西了，到那时蝙蝠侠自然会来找你的。”/
/我倒也想说“好啊，资本家本来就不会做慈善的”，但是梦魇糊住了我的嘴。我会想如果蝙蝠侠缺少了一柄抓钩枪，如果蝙蝠侠正好少了那一枚蝙蝠镖呢？那枚小小的东西就足够挡住子弹了。我愿意在小巷里落下我出钱打造的这些小玩意，我愿意我的钱白白燃烧，也好过别人的珍珠也落到地上。/
/然后——幸运的是，我被绑架了。/
/枪口反光里露出我想见的那张脸，但我竟一时语塞，我突然想不起我这样发疯地寻找蝙蝠侠，我到底要对这个怪物说什么。/
/蝙蝠侠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他没有像以往一样立刻离开，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我感到从舌根深处泛起苦味。明明我没有再酗酒，但这种苦味依然使我想起酸黄瓜和一些安抚剂药片的味道。我实在没辙了，我不能放任蝙蝠侠就这么直接走掉，又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话。我绝望地说：“我想见你……”我语气干巴巴的，听起来活似青春期初次搭讪意中人的小男生，“……我以为你在躲着我。”我说。/
/蝙蝠侠依然什么也不说。我都要以为他是个哑巴了。我徒劳地说：“听着，韦恩企业不会断掉给你的供应，但你不能就这么，就这个……”我拿手在空气里画了一个圈，“你知道吧？你来去自如，我没有任何办法联系你，你像一道自由的影子，唯独我被困在过去。——这不公平。”/
/就在这时，蝙蝠侠做出一个令我惊愕不已的举动。他扬起一只带利刺的尖爪，我以为他终于忍受不了我的骚扰，但其实他把这只手放在我的掌心。/
/我虚虚托着这只手，像捧一弧转瞬即逝的波光，但这光也是漆黑的。我人傻了，我似乎搞不懂他想表达什么，但其实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我舔了舔嘴唇。/
/“……你为我而来。”我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蝙蝠侠没有出声。这怪物，这类人的兽，这高尚的守护者，这沉默的英雄。/
/“你为我而来。”我又说，这一次是笃定的。/
/那一晚，那个小巷，一个孩童趴伏在父母逐渐冰冷的怀抱里，他的影子倒映在墙上膨胀，召唤出漆黑的骑士。/
/“我懂了。你绝不会离开我，你是我的怪物。”我最后说。/
/——蝙蝠侠从头到脚，本就是属于我的。/
/THE END/
文档结束了，电脑屏幕显示出“正在上传中”的字样，作者ID是一串随机字母。
椅子上已没有了人，桌面马克杯正好对着光，便显出一个大大的logo：
“WF”。
World''s Finest——
*布鲁斯露台泼酒，诺兰电影版蝙蝠侠的梗，呜呜贝尔蝙这一段真的美成经典
——2024年4月11日
是布蝙镇圈神文呢，字母哥
怎么就这么巧能契合上双重人格/一体双魂/妄想症的梗啊，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字母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