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部分人在领了属于自己的临时弟子身份牌后就被带了下去,所以偌大的场内其实没有几个人,而这仅有的几个全都被震撼的“买一送一”言论惊得说不出话,用一片死寂来形容也算没什么问题。但有谢静淞这个情商突然滑坡到低谷的存在,静是静不起来的。“怎么样啊考虑考虑不亏的吧”“怎么了各位,不说话难道是因为天性不爱说话吗这点不好,要改啊!”“这么沉默,是在玩一二三不许动吗难道我是那个抓人的鬼”季诗道:“长老们应该不喜欢玩这个游戏,他们只是不知道说什么。”抓人的鬼挑眉,诱哄的魔爪伸向了季诗:“怎么会不知道说什么呢我觉得眼前各位都是人中龙凤啊,只是这种小生意都不敢做吗”“因为这不是小生意,风险太大了,长老们也不能一下子做出决定。”季诗是无意的礼貌,但挑起她回复的谢静淞显然是故意的,眼看着这两个人就要开始阴阳怪气二人转了,众人却依旧一言不发。急得连张蕴清都悄悄伸出手戳了戳她的后腰,示意她快闭上那张美妙小嘴。“非要说是生意的话,那么小诗说得对,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没想到竟然是看着最懒散不问事的连踏枝先开口了,“给我们一个时辰,我们会商讨出结果。”她走过去伸手将季诗推到她们两个边上,笑道:“还请你们二位稍等片刻,这样吧,让小诗带着你们去门派里边逛一逛,就去灵兽园怎么样”这当然没有问题,换句话说,如果当场拍板你们两个我都要了,谢静淞才会觉得敷衍。倒也不是就喜欢你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只是商讨更显诚恳,之后拿出的回答也必然会是深思熟虑经得起推敲的。临走之前,连踏枝还回头深深看了谢静淞一眼,得到了对方一个特别无辜的笑容。之间有多少暗潮涌动,季诗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她整个人就是一种向新认识的小伙伴炫耀自己喜爱之物的花孔雀状态,不过平常收敛惯了,所以只开了半边屏。但明眼之人各个都能看出她的心情愉悦。“我们的灵兽园是所有门派当中最大的一个,种类也最广!快来,我带你们去看。”谢静淞笑道:“好啊。”顺带着伸手拉了一把站在原地还在不知所措的状态中拔不出来的张蕴清。一路走来入目皆是绿植,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有姹紫嫣红的有千姿百态的,简直就像是来到了现代的大型湿地公园一样强制让谢静淞的眼睛得到了休息。来都来了,本想好好享受环保狂魔努力的结果,然而她却始终无法忽视那道时有时无的灼热视线。“我说,你再这样看我,我是真的会怀疑你暗恋我的”逮着张蕴清假装低头的时间,谢静淞跟着将头往她耳边一送,暗含幽怨的气声突然就窜入了耳中,把张蕴清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原地蹦起三米高。“啊啊啊啊你干嘛吓我!”前面带路的季诗疑惑转头:“你们在玩什么游戏”“看她走路不小心,提醒她脚底下有石头子,她竟然说我吓她,”谢静淞背着手瞎告状,“好过分呀!”不明所以的季诗觉得这语气挺有意思,跟着学道:“好过分呀!”“不是!才没有!我只是在想你到底为了什么,”原本大声反驳的张蕴清不知想到什么,气势一下子萎缩了,“就是……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你没必要为了我做这些事吧……”多年接受的良好教育告诉她这种行为无疑是在吃好心人的白食,也是在接受强者的施舍。她本该站出来拒绝,但一想到自己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一大段的话全都缩成了卡在喉咙里的鱼刺,根本吐不出来。……甚至连一句谢谢都吐不了。谢静淞想了想,不确定道:“因为我们是朋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才认识多久就能让你为我做这些,”张蕴清真想抬脚踹她,让她好好说话,“对我一见钟情都不会这么干脆利索的非要带着我一起进宗门!”幻视某华学霸非得带女友一起入学的谢静淞顿了顿,她咳了两声连连摆手:“不是,这不是看在你那五千两银子的份上吗”“什么五千两银子,”张蕴清看着谢静淞指向发簪的手势,了悟道,“哦……”她猛然反应过来:“不对!我说的是五十两!”“哦,五十百两啊,”谢静淞拉长了尾音开始装傻,“确实不少。”在装糊涂的高手这里讨不到一点好,张蕴清没忍住咬牙切齿直接挑明了道:“修真者不用银子,况且哪怕给别人五千两银子也做不到这样。”如此有天赋的人怎么能拿前途开玩笑呢谢静淞长叹了口气:“非得刨根问底吗大小姐。”“我对修仙有点兴趣但不多,”她随意一瞥,又收回视线,随口道,“不过对你很重要吧”张蕴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垂下眼犹豫道:“但是……”她诺诺了半天,半句话也没有憋出来,还是谢静淞主动接过了话头:“但是你上山时候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你有在拼命。”“如果只是因为天赋问题就被拦在门外,想想就不甘心吧,”谢静淞探头望了眼远方,对曲折蜿蜒的小道报以眉头一皱,“别人多多少少都有证明自己不是废物的机会,而你却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她突然眼前一亮,跑了两步蹲下身特别没有公德心地摘走一朵奇形怪状的小花,对着张蕴清的发鬓比比划划:“而且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让他们重新权衡,试图换回一个机会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们就一起下山吧,反正大小姐你养得起我的,对吧,我的身家性命可全系在你身上了。”她的声音越说越可怜,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把那朵小花簪到张蕴清发鬓上后又拧了根顺眼的野草,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季诗,对着她伸出了崭新的魔爪。“哎是用草编起来的手环等一下,好新鲜的草汁味,是从哪里摘的”护绿使者的一生之敌笑呵呵将手背在身后蹭了蹭,心虚但不完全心虚:“天上掉的。”季诗一眼揪出来被她踩过的地方,礼貌极了,思忖半天最后回了她一个一言难尽的微笑。被落在后方的张蕴清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发现眼前的两人已经走远了,连忙提着裙摆追上来。“别以为这样我就把你当好朋友了……啊你们等等我!”总算是糊弄过去的谢静淞扫了眼身后冒冒失失的大小姐,悠悠一笑。拉她一把的真心自然是不假,但有些不可对外人言的怀疑还是不要摆在明面上了,留着慢慢查吧。这边岁月静好,临时组织起来的长老会议却吵开了锅。以连踏枝为首的“孩子想玩你就让让她呗,大不了出事她自己背”派和山朝为首的“她还没进门就敢这样提要求,进来了那还得了”派直接代入了个人恩怨,吵着吵着互相揭老底,最后当场拆家。而以施长青为首的“只要一个不行吗好好商量啊”派忙着劝架,劝着劝着火气上来了也加入了动手的一行人。三边都不沾的陈雁找了个临时安全地点听了半天,发现这群人完全是在公报私仇。她颇感头大,干脆取下身上披着的彩练开始揪并不存在的线头。刀光剑影闪烁着,漫天符箓狂飞,兵戈碰撞声被音修的乐声纠缠住,四散的尘埃将众人的身影都埋没于其中。目睹全程的陈雁还没来得及称赞一声精彩,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矮小身影,下意识将身子往石板后面藏了藏。慢吞吞拄着拐杖挪到会议场地的老媪被扑了一脸的灰尘呛得昏天黑地,两眼一翻差点原地去世,她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挥挥,而后做了个抓取的手势。一个小巧的青铜铃铛被她稳妥地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她垂下眼,轻轻晃了一下。“诸位,闹剧该结束了。”令人感到悲伤的温和力量将众人的思绪裹住,让他们打到兴头上逐渐发热的脑子冷却了下来,不由得齐齐看向那位老媪。“舍不得月落中天,却不愿承担八卦图的风险,你们谈到现在都是在以那孩子入宗门为前提,”老媪缓了缓,继续道,“骄傲太过。”施长青被不靠谱的同门推到前方顶着,哽了半天硬着头皮解释道:“但是……那灵根……”“我知道……箴言出来的时候我在场,但那又如何,这不是你们此刻刀兵相向的借口。”“归根结底,你们太傲慢了,好好商量,不要用这副哄孩子的姿态,”老媪收回青铜铃,招呼边上装死的陈雁,“送我这把老骨头回去吧。”“师祖,只是因为这件小事情就让您老人家出关您还有别的什么要交代的吗!”老媪听闻,挪过来提着拐杖开始戳他:“认真对待每一个目前还渺小的人,本身就不是小事。”施长青自知理亏,委委屈屈站在原地,在心里给推他出来顶锅的混蛋扎小人:“哦。”“……”“继续吧,”望着老媪离去的背影,施长青随便找了个干净地方一坐,看向众人,“这次都给我认真起来啊。”..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