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文的眼中透露出一种无助和绝望的气息,仿佛沉沦在黑暗中无法自拔。这何尝不是他的折磨!越今安也是他的挚爱密友,他何尝不恨不恼!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我若不是想替今安平反,何须还苟活着!”带着令人辛酸的苦涩,内心充满了对她的愧疚和对未来的迷茫。顾悰之见他不闪躲,也是吓了一跳,他的脾气一向如此,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多时候怒火刚发出来,他就后悔了。“你是傻了吗,竟也不知道闪躲!”顾悰之恼怒的吼他,语气中不乏后悔之意。“对,我就是傻子,我当时就是听信了季博远的话,才去的行宫,若我不去,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叶天文泪水决堤,落地汹涌,神情又疯又狠!季博远!让顾怀和顾悰之杀几千次几万次也不足以泄心中之愤的人。顾怀的眼神变得深谙狠绝。“当初他自己被逼无奈投井自尽,当真是便宜了他!”顾悰之咬牙切齿,眼中全是悲愤。屋内的吵杂声,引起了云祁的注意,他有意无意地朝门靠近,似乎想要探听一些里面的谈话。“云侍卫似乎对屋内的谈话很是感兴趣!”叶枫冷眼看他。“哪里哪里,我只是深怕叶天文发起癫来伤害到太子殿下,我毕竟是第一次做太子殿下的贴身护卫,有些紧张罢了!”云祁尴尬地笑道,可动作却不停,耳边依旧往门缝里靠。“云侍卫这样不大好吧!”忽然叶枫的声音高了几分,似故意这样做一般。云祁微微露出一丝慌促不安,忙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神色也变得不大自然起来。叶枫并未为难他,见他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后,便将视线收回,继续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叶天文的情绪似乎还未缓过来,依旧沉浸在无尽的自责中。“庆安军究竟是怎么回事!”顾悰之紧盯着顾怀。“庆安军是外祖父倾尽毕生带出来的精锐战将,区区三万散军算什么,如何抵挡得了我们八千悍将!外祖父只是不想替那样的人卖命,提前做了防备而已!”顾怀眼里全是不屑。他对越贵妃唯一的不满和不解,就是为何她会爱上那样的男人,竟为了他忤逆外祖父,甘心亲自上场杀敌!“所以,那一战,庆安军并未输,大获全胜!”“那外祖父”“外祖父因天气恶劣,旧伤复发,才不幸……”“所以现在庆安军何在”“外祖父在离世前就已安排好此事,特意嘱咐了将领孙钰,将现场伪造成战败的模样,一把火烧净,只留下八千具焦黑的尸首,而他则带着外祖父的遗体回了盛阳!”“外祖父定棺之后,孙钰就消失了,无人知道他的踪影,而你和阿母也并未去寻过他!我曾经几番去求阿母,她都以孙钰一心只想浪迹天涯为由将我打发!”顾悰之这才恍然大悟,孙钰是他的恩师,他从前的骑射就是孙钰一手带出来的,即便他想隐遁江湖,也不会不辞而别。“外祖父曾经下了军令,七年,就七年,庆安军只等七年,若七年内无人拿着庆安军的兵符找到他们,他们即可解散,从此相忘于江湖!”“七年马上就要到了!”“所以这就是那个人为何会让我稳坐太子之位的缘由,因为他忌惮庆安军,阿母生前曾把庆安军的事告知他作为要挟!”“即便庆安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那也只有八千战将而已,如今盛阳八万兵权,他为何如此忌惮!”“因为罗刹国善于制造精密武器,即便是六年后的今天,盛阳也望尘莫及,当年庆安军直袭罗刹武器仓库,将里面所有兵器全部缴获!”“原来如此!”顾悰之终是明白了为何炎帝对顾怀恨之入骨,却还要保他稳坐太子之位。“太后是不是知道此事!”他忽然想起还有一人,便是当朝太后,也在这浑水中。顾怀冷哼一声,余光冷眼扫过叶天文道:“那兄长你便要问他了!”叶天文的下巴还在流血,滴落在脚下,他就垂头瞧着星星点点的猩红发愣。顾悰之始终看不下去,语气略微缓和道:“你要不要先传郎中来止一下血,巫医如今正在胭脂铺里,东宫是有郎中的。”说罢边传唤门外的叶枫。叶枫听闻屋内有人喊他,转身将门推开进门后,又不着痕迹地把门关好,云祁即便是想看,也来不及看屋内的情况,只得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一下里面在说什么。“去将府上的郎中请来!”“是!”叶枫没有丝毫犹豫应下转身,却在门前直直站立住纹丝不动。“你为何站着不动”顾悰之只觉好奇,也是等了一瞬才开口询问他。顾怀闻言也抬头看他。只见叶枫很有自己的节奏,并未直接回复顾悰之的疑问,而是又站了一会,才蓦然将门打开。和他猜想的如出一辙,门被忽然打开,云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踉踉跄跄的跌了进来,整个人撞在了叶枫的身上。原本云祁贴着门,能微微听见里面的声响,只是忽然间沉默了一般,屋内竟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不禁好奇心加重,没有任何防备的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了门上。“云侍卫,你这是作何”叶枫冷眼问他。“我,我刚才,刚才听到一声异响,以为是屋内的声音,遂想确认一下。”云祁一时心急,只得随意编了个理由道来。“是吗”叶枫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凝立不动,门外的冷风撩起他的衣襟,带着一股令人打心底冷起的寒意。“自然是的,呵呵。”云祁自知理亏,只得尴尬地笑着。“那云侍卫还真的是尽职尽责,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还以为云侍卫是想偷听两位殿下的谈话!”“哪里哪里,我岂敢,在太子殿下身前做事,自然是要谨慎小心,不该听的别听,不该问的别问!”叶枫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弧度,越过他,径直走出了门。“是属下冒犯了,还请两位殿下恕罪!”“退下吧!”顾怀冷冷回他,并无其他话与他说。“是!”云祁悄然退了下去,将门带上的那一瞬间,抬眼看了一旁叶天文,只见他下巴全是血,正一脸颓废的呆立着,就连方才叶枫进来,他都未曾抬一下眼,想必刚才一番吵闹,定是与他有关。门被关上,顾怀与顾悰之相互对视了一眼。“我还想你是料事如神,竟能发觉,没想到,他做事这般粗糙,很难不让人怀疑!”顾悰之不禁冷笑一声道。“一次两次,并没有在意,只是做多了,就露出了马脚。”“这事交于我处理,我命人好好查一查他的底细。”“不急,暂时先留他在身边,他也闹不出什么霍乱来。”顾怀一副不把云祁放在眼里之态。顾悰之忽然想起一事,不禁露出担忧之色。“对了,你刚才进门就说,晚上要带着北芙去赏花灯”提到北芙,顾怀不禁扬起一张笑脸道:“从前她一直被养在别苑,不曾见过这番景象,如今已不同往昔,我自然是要带她去看这世间万物。”顾悰之见他如此向往,心里也是能理解的,毕竟现在娄沐心已回到他的身边,他能懂顾怀的心情。“你说的我自然是理解的,只是,这么高调,叶府那边……”今日退朝后,明明才将叶太傅安抚好,晚上来这一出,肯定会被知晓,何况顾怀并不是低调之人,对北芙亦是如此,绝对不会将她藏着掖着,恨不得昭告天下。“叶府那边就麻烦兄长了!”顾怀露出狡黠一笑,全然一副看好戏的神色。顾悰之一愣,明明就是顾怀惹出来的事情,偏偏烫手的山芋要扔给他来处理。“你早就在这等着我吧!”“兄长,你了解我的,今日我们赏灯之事,定会传遍大街小巷,恕我做不到将她藏着掖着让她受半点委屈,所以明日一早还要麻烦兄长亲自去一趟叶府,务必将兵符取回来!”顾怀难得露出讨好之意,看得顾悰之一愣,竟不暇思索地点了点头。许是顾怀在北芙面前讨好惯了,一时没注意,就露出了这样的神色。只是一瞬,顾悰之就反应了过来,忙摆起双手道:“这事我做不得,叶家千金非得闹死我!”他对叶灵姝的品性还是有所耳闻的。“兄长!此事只能是你去办,你知道的,我从不哄人的!”顾怀苦口婆心相劝。虽是为难,但是为了兵符,顾悰之也只得硬着头皮应下,只是刚才那句“我从不哄人的”,听得颇有些令人不信。很快,郎中就被请来,叶枫很自觉地将郎中请进了房间,自己并未进门,就将门带上了。云祁的脸色始终带着愠怒,见叶枫来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好你个叶枫,竟还对我使坏,你老实说,是不是在里面的时候,跟两位殿下打我的小报告!”叶枫不禁觉得这话有些搞笑,便不想搭理他,权当没听见他的话一般置之不理。云祁觉得脸上挂不住,心中更是气急。“你不说话是何意思,这是承认了你我以后还得共事,不要将场面闹得这般僵,而且你毕竟是刚来,而我已在这边数年!”威胁之意很是明显。“我来这,可不是为了与你处关系的!”叶枫瞧都未曾瞧他一眼。“你……”云祁竟被呛得说不出话来。郎中只是简单地替叶天文包扎一下,正想告退,却发现此时的叶天文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竟一个踉跄直直的往前倒去,随之昏了过去。郎中吓了一跳,忙上前将他放正身子,发现脸上又是血肉模糊一片。顾悰之焦急询问道:“他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晕倒了,这脸上的血迹”血腥一片,看着实在是心惊肉跳。“回禀荣王殿下,是迎面倒下去,砸到了鼻子,好像是伤着骨头了,鼻子已经歪了,不过不碍事,我这就帮他规整回来!”郎中说罢,扬起手捏住叶天文的鼻尖,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扭曲的鼻梁瞬间就归位了。看得顾怀,忍不住皱起眉头,叶天文这才来盛阳几天,已是遍体鳞伤。“他为何好端端会晕厥”“待我把脉瞧瞧,荣王殿下别着急!”郎中闭起双眼,淡定地替叶天文把脉,稍许后,说道:“不碍事,是悲伤过度导致的昏阙,待我给他施一针即刻就能醒!”说罢,便将他的袖子掀开,低头找寻了一番后,又将另一只手的袖子掀开,仔细查看一番后,不禁好奇道:“好生奇怪,这人的手臂上的筋脉竟如此的细!”不能顾悰之询问,郎中又解开了叶天文胸口的衣衫,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顾悰之见郎中一直摇头皱眉,还以为叶天文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不免有些焦急担心。“荣王殿下莫急,此人骨骼筋脉比较奇特,血管经络十分细微,轻易看不见,不过没关系,还有一处定是能看到,不过还请两位殿下回避一下!”话音刚落,郎中一把就将叶天文的身体翻了一个身,二话不说就将他的裤子一把给扯了下来。见状,顾怀和顾悰之将脑袋瞥向一边。“欸~这人屁股上画的是何图案”郎中小声嘀咕着,却引得顾怀一震,忙疾步走到了郎中的身前,果真如他所说,叶天文的屁股上竟被画满了图案。顾怀的双眉不禁皱起,这图案分明就是一张地貌图!顾悰之也匆匆凑了过来。郎中很是聪明,忙将身子背了过去,不敢再看第二眼!“原来如此!”顾怀露出一丝笃定的笑意,声音低沉而有力,眼神如冷月一般清亮,透露出一种不可侵犯的威压!顾悰之瞬间也明白了过来,叶天文屁股上的图案势必跟庆安军有关!..7..